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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岳父是李世民全文阅读

作者:张围     我岳父是李世民txt下载     我岳父是李世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五章 从容到不可理喻

    当年天下英雄都已经刀兵入库,程咬金,尉迟恭,秦琼,李靖等当年的英雄好汉也都有了好结果,至少在当年在人们口中当得起英雄好汉四个字。

    再也回不去当年的快意恩仇的日子,英雄好汉也有落寞,当年死去的好汉,当年的恩怨在这李世民的大封勋爵旨意下,恩恩怨怨也都入了土。

    天下已经太平,这天下也需要太平,当年众人是英雄也是好汉子。

    甘露殿的对话还在继续。

    李世民狐疑地看着许敬宗,当初和礼部定下约定,也是因为张阳让大唐兵不血刃拿下了河西走廊,也让薛延陀退兵。

    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

    李世民心头冷笑,现如今张阳都不在礼部了,许敬宗还敢有心与朕提这些?

    “你说朝中不干涉礼部事宜,那朕问你。”李世民站起身沉声道:“你能将事情做到何种地步?”

    见李世民站起身,许敬宗躬身将姿态放得更低。

    看许敬宗沉默了,李世民又讲道:“当初的张阳与中书省有过约定,这个约定也是在将事情办好的话语之前,办不好又如何?”

    许敬宗拱手再次深深一礼,“陛下,臣若是办不好,臣愿意剥去官身,听候陛下发落。”

    李世民挥袖道:“记住你说的话。”

    “喏。”

    “退下吧。”

    走出甘露殿,许敬宗长出一口气,后襟已经被冷汗湿了一片。

    这就是皇帝的威压,生死就在几句话之间。

    算着日子鞠文泰也到了长安城,张大象来到长安城前,一队西域人正在朝着城前而来。

    慌张地鞠文泰和他的儿子鞠智盛父子两人一起到了长安城城前。

    鞠智盛在去年就见过了。

    张大象看着年过四十的鞠文泰,胡子已经泛白。

    面对高昌西域人,张大象礼貌地拱手道:“见过高昌国王。”

    鞠文泰看了看四下,“你是?”

    鞠智盛连忙向张大象行礼,也介绍道:“父王,这是礼部的侍郎张大象。”

    这队西域人一共有三百来人,此刻的精神面貌都不好。

    鞠文泰大喊道:“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大唐的兵马何在?”

    “高昌王觉得需要多少人来迎接?”张大象澹然地笑着,主要是礼部也没有什么人,自己的弟弟张大素还要坐镇礼部,以免其他人来礼部问话找不到人。

    许敬宗又恢复了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日子,上一次见了陛下眼下又找不到他。

    要不是他的家室还在长安城,张大象怀疑这个许敬宗已经跑了。

    鞠文泰大声道:“我要见天可汗!”

    张大象回话道:“我们礼部会安排天可汗见高昌王。”

    鞠文泰伸出手指指着张大象冷声道:“高昌叛乱,本王还要找你们礼部算账,那个叫许敬宗的人在何处,还有张阳呢?我要将他们剁了!”

    听着他的话,张大象闭上眼,“高昌王还请先行休息,之后的事情都会有安排。”

    鞠文泰冷哼道:“进长安城!”

    见这队西域兵马要进入长安城,张大象上前又拦住道:“高昌王父子可以入长安城,至于这些西域人不能进入长安城。”

    鞠文泰龇牙目露凶光先是用西域话骂了一句,然后又有关中话道:“他们都是随行护卫。”

    张大象稍稍一礼,“正因为是随行护卫这才不能入长安城,至于这些人只能遣返西域,不然卫府兵马会将他们拿下。”

    鞠文泰大声道:“你敢!”

    张大象站直身体,“这些事长安城上的兵马会做,就不用高昌王担忧了,还请先进城吧。”

    鞠文泰瞪着大眼珠子,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许久,又不好再多言。

    带着这父子俩入住了驿馆之后,张大象这才回到了礼部,几日不见的许敬宗此刻就在这里。

    “高昌王已经入城了。”张大象忧心道。

    “这上面记录的就是高昌叛乱发生的始末。”许敬宗拿出一卷羊皮卷,“这是西域焉耆的人送来,还有一份已经送到了陛下手中。”

    张大象连忙接过这卷信件看了起来。

    张大素也说道:“中书省也已经让人送话过来,明日早朝陛下就要见高昌王。”

    许敬宗铺开一卷地图,这卷地图很陈旧,上面标注着各个西域小国的位置,高昌也在其中。

    朝中对高昌肯定在意,不然陛下也不会如此着急见高昌王。

    张大象忧心道:“你们说会不会派兵前往西域,如今正是拿下高昌最好的时候。”

    高昌地处西域要冲,如果拿下了高昌,大唐也算是在西域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许敬宗一声叹息,终究还是无法像张侍郎那般从容面对。

    还没稍稍歇息片刻,李世民的召见又来了。

    许敬宗拱手道:“这一次还请大象兄去见陛下,下官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准备。”

    张大象站起身,“也好,万事都要安排周全。”

    跟着太监一路走向甘露殿,这是第一次除了早朝第一次在别的时候见到陛下,当初在户部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受。

    如今可以感觉到肩膀上有重担。

    张大象来到殿前,这才看到殿内有不少人,赵国公,房相,尉迟恭大将军,程咬金大将军等人都在。

    “陛下,礼部侍郎张大象到了。”

    “进来。”

    殿内传来李世民的声音。

    张大象低着头进入殿中,殿内还有小声议论,虽说低着头看不见众人的神情,却能感觉到这里氛围很紧张,眼前是陛下,不敢有失礼的地方,在这个时候脑子里出现的都是父亲当初教诲的话语。

    “许敬宗人呢?”

    张大象紧张得说不出话。

    “讲话。”

    再次听到陛下的话语,张大象硬着头皮道:“陛下,许侍郎还有诸多事情要安排。”

    “若是出兵高昌,礼部以为如何?”

    又是安静了许久,张大象感到如芒在背,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一定都看着自己,咽下一口唾沫闭眼回道:“陛下,礼部确实商议过。”

    “说说看。”

    “喏。”张大象又是躬身一礼,依旧低着头,“礼部众人以为如今不能出兵高昌。”

    “为何不能,如今数万将士都已整军,何故不能出兵。”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张大象很想看看是谁在说话,可又不敢抬头。

    “知节,莫要着急。”

    “陛下,末将以为如今正是出兵的好时机,错过这个时机更待何时。”

    一阵冷风吹入殿中,张大象脑子一醒,原本僵住的思绪打开,低声道:“陛下,如今吐蕃蠢蠢欲动,薛延陀也只是退兵其实力还在,突厥也才刚刚平定,如果此刻出兵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出兵之时。”

    “陛下,臣以为此番话语在理。”房玄龄拱手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看着这个时机错过!”程咬金的话语声又比刚才大了几分。

    只是话音落下,殿内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李世民缓缓道:“出兵高昌的事情再议,如今吐蕃还未定,北方虽已经退却实力却也依旧在,朕也有意征服西域,正如你们所言,即便是出兵,也要无后顾之忧。”

    现在大唐各个边关势力都还不确定,以如今大唐的实力确实是可以拿下一个高昌,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李世民来说这和拿下一个城池没什么区别。

    可正如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的顾虑一样,高昌路远,一带中途出现变故,派出去的兵马就成了孤军。

    在西域荒漠中,一旦没了辎重补给,就只能等死了。

    见程咬金还要再说什么,长孙无忌连忙抢先道:“陛下,臣以为如今应当派出少许斥候,前去查探高昌,有魏王殿下所献的等高线地形图画法,先去了解西域,再画出地图,等一切就绪再出兵也不迟。”

    程咬金偃旗息鼓这才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李世民做了决定,不出兵驰援高昌。

    长安城东市,张阳正在街道上买菜耳边是李泰的喋喋不休。

    “你知道吗?这个鞠文泰一到长安城就对张大象颐指气使。”

    张阳买了一些笋……

    “你说一个落难逃到长安求援的高昌王怎能如此跋扈,要是本王接见他,一定要将他揍一顿,打到他满地找牙这才罢休。”

    张阳又买了一条活鱼,带回家给媳妇炖汤喝。

    “希望朝中不要轻易出兵驰援高昌,也该治治高昌王嚣张跋扈的气性。”

    张阳又买了一些盐……

    路边还有人在拔牙,拿着一把小刀放入别人的口中,用力一掰一颗牙齿就这么拔了出来,场面血刺呼啦。

    好粗野的方式,张阳心中感慨,也是这年头没有正经的口腔科大夫。

    拔了牙的人用汤药漱口,还给咽下了……

    李泰一跺脚拉住张阳衣角,“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魏王殿下,我很忙的。”

    “你忙?你整日在崇文殿不是看书就是睡觉,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都多久没有给我出赚钱的主意了。”

    “……”

    “姓张的!难道我们之间的交情只有银钱吗?”李泰大声喊道,喊话声在整条东市集市上回荡着。

    “魏王殿下要不与我回家用饭?”

    “好呀!”李泰一扫之前郁闷的神情,屁颠屁颠地跟上脚步,在美食面前暂时可以妥协。

    带着李泰回到家中,李玥还在家中跟着王婶练刀法。

    一招一式舞得一板一眼。

    媳妇也要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只要她决定要做一件事,总能够坚持很久。

    也有可能是因为经纬度的算法太难,导致她只能借练刀来宣泄心中的烦闷。

    李泰坐在一旁,“好似朝中天大的事情,你都不关心。”

    张阳先把鱼汤煮着,“我能不关心吗?你父皇封了一大堆国公侯爵,封走了田地,导致最近粮食价格又涨了,害得我多花了十文钱之巨,真是让人心疼得滴血,天杀的!”

    “哼,你都这么有钱了,只是十文钱就让你这样?”

    “魏王殿下此言差矣,现在的粮价贵了一成,这个价格等到秋收后才能有回落,寻常人买十文钱的粮食就要多出一文钱,有时候这一文钱也会逼死英雄好汉的。”

    “英雄好汉才不会被一文钱逼死。”

    这胖子还小,先不和他计较了。

    三道家常菜上桌,李泰也平日也不是一个客气的。

    李玥安静地吃着饭食,一旁的王婶讲述着最近朝中发生的事情。

    李泰嘴里嚼着饭食也讲道:“本王也听说了,说是这一次高昌王的叛乱就是那些奴役发起的。”

    张阳咽下一口饭,“魏王殿下,吃东西时不要说话。”

    “为何?”

    “容易咬到舌头。”

    李泰的目光盯着张阳有些不服气,还是选择了安静吃饭,这姐夫明明没什么家世,倒是一堆规矩,以后也一定家规森严。

    吃了饭食,看李泰还不走,他正逗弄着小熊。

    “它很记仇,你可不要欺负它。”李玥洗着碗快道。

    “它还这么小,长大了就不能欺负了。”

    你看古往今来的熊孩子都是一样的,给他一点教训他才会知道他犯的错有多严重。

    一块肉干一上一下吊着小熊,就是不给它吃。

    憨态可掬的模样让李泰咯咯直笑。

    终于小熊忍无可忍,伸出爪子抓破了李泰的衣衫。

    报应就是来得如此快,张阳喝着茶水道:“要不是它现在还小,如果以后还这样魏王殿下会一命呜呼的。”

    李泰站起身把肉干放到自己的嘴中,再一看小熊。

    被它的目光盯着,李泰心中发毛,好似真的记仇。

    清了清嗓子,李泰开口道:“鞠文泰一到长安城就开始各路言官弹劾姐夫和许敬宗,明日朝堂之上看来是逃不过了,特来知会一声。”

    “明白了,多谢告知。”

    听到这么随意的答复,这家伙就是一个天塌下来也不会诧异的人,一个从容到让人不可理喻的家伙。

    李泰摇头叹息这才迈步离开。

    “夫君!有喜鹊!”李玥指着屋檐欣喜道。

    “要不抓了?”

    “怎么能抓喜鹊!多好的鸟儿。”李玥微笑着,“一定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

    “你夫君就要被弹劾了,不大难临头就不错了。”张阳揣着头目光瞧着喜鹊。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身浩然正气

    喜鹊在屋檐停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人生起起落落,入朝为官也是起起落落,和皇帝谈谈自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皇帝要你做官,你不做就是抗旨。

    “明天一早我自己去宫里。”张阳喝着茶水道。

    “夫君会有事吗?”李玥小声道,神情中还都是担忧。

    “不出意外,赶得上回家吃午饭。”

    ……

    第二日一早,夫妻俩吃完早饭,今天的早朝鞠文泰会入宫见李世民,朝中还有言官的弹劾。

    “我送夫君到朱雀门前。”李玥勉强挤出一些微笑。

    “那到了门前之后你就回家,就算是我身陷令圄,也不要轻易把活字印刷术拿出来。”

    李玥用力点头。

    张阳看了眼宫门,“你放心,我觉得弹劾这种事情没这么可怕,再者说了我们都准备好了后路。”

    “我在这里等着夫君。”李玥语气坚定。

    深吸一口气走入宫门,从皇城走入,先进了承天门然后拐过一个小道进入东宫的地界。

    太子不在东宫,这个时候应该是去太极殿参加朝会了。

    东宫门口还有不少宫女和太监,这些人都投来同情的目光。

    张阳苦涩地笑了笑,坏事传千里,文官弹劾的事情瞒不住人,早在早朝之前就有风声传来。

    两个东宫的侍卫,看着这个驸马的背影,他正在往崇文殿走去。

    “昨日就有消息传来,今日会有好几个言官弹劾驸马?”

    “太子殿下如此看重他,高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想来他也该倒霉了。”

    “听说此人的八字很奇怪,似乎不适合做官?”路过的太监小声道。

    “看来应该是这样的。”侍卫若有所思点头。

    ……

    张阳来到崇文殿前,推开崇文殿的大门,阳光落入昏暗的殿内。

    从书架中拿起一卷书,这卷书上写着的是隋文帝以前的生平,北周武帝去世,陈叔宝昏庸,朝中缺乏良臣,当时的隋文帝都处心积虑杀了陈叔宝。

    隋文帝的登基之路也是充满了杀戮,又遇到了江南反叛,那时候的杨广还是只是行军总管。

    “朝议郎,陛下召见,还请即刻前往太极殿。”

    张阳放下手中的书卷,“明白了。”

    太监躬身道:“请吧。”

    有些像是清算旧账,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李世民心里想要的是高昌,天可汗或许会帮鞠文泰平反,但以后高昌一定会是大唐的。

    跟着太监一路来到太极殿前。

    群臣都在其中,鞠文泰就站在朝班之后,一旁就站在许敬宗和张大象,张大素。

    有些日子没来太极殿了,莫名有些怀念这里。

    “陛下,朝议郎到了。”

    “进来!”

    殿内传来李世民的声音。

    张阳迈开步子,群臣就在两侧,走到朝班之前就见到了鞠文泰,眼神无神,气色暗沉,眼眶下发黑,一个被酒肉掏空身子的家伙。

    “陛下。”张阳稍稍一礼。

    “就是你们!”

    话音刚刚落下,就听见鞠文泰的话语,他尖声道:“就是你们害得如今高昌叛乱。”

    鞠文泰指着张阳三人,“天可汗,快将他们砍了,出兵驰援高昌,高昌愿永远支持天可汗。”

    这人的手指依旧指着。

    被人指着的感受很不舒服,张阳深吸一口气,打算做一个很可能会被责罚的举动。

    思量半晌,等不及李世民问话。

    张阳抬起一脚将鞠文泰踢倒在地。

    “朝议郎休得无礼。”魏征当即喝道。

    他被踹到武将这边,程咬金悄悄也用力踹了一脚。

    鞠文泰刚想站起身,又被程咬金踹倒在地,一时间好不狼狈。

    此刻张阳很想对程咬金竖起大拇指,大将军这个动作很隐秘,要不是自己在这个角度否则看不到他悄悄抬起的这一脚。

    动作很小,但可以让他失去平衡,踢的是对方的小腿,不论是角度还是力道都恰到好处,不愧是多年带兵打仗的大将军,下黑手真熟练。

    鞠文泰回头看起,此刻程咬金闭着眼入定一般,扫一眼武将这一排,一时间也找不到使坏的人,最后目光落在秦琼,程咬金,侯君集三人之中。

    张阳连忙行礼,“陛下,朝堂之上,高昌王伸手指着在下,充满了恶意,在下脾气不好,还请陛下见谅。”

    “脾气不好?”李世民咬着牙蹦出四个字。

    “臣乡野出身,不懂什么忍让,他如此指着我,我没揍他一顿算不错了……”张阳又想了想接着讲道:“就算是我有罪,高昌王也不该这样指着我,我的罪过由陛下惩处,高昌王凭什么对臣颐指气使?”

    “我……”高昌王一时间欲言又止。

    “陛下,末将认为朝议郎说得对。”程咬金趁机插嘴。

    “朕没让你说话。”李世民瞪了一眼。

    程咬金又重新闭上眼,话都说了,闭嘴就闭嘴……

    “你一个无品阶的胆敢踹我?”鞠文泰咬牙切齿。

    张阳站直身体,面对高昌王笑道:“高昌王,就算是你对我们中原任何一个臣民,就算是一个寻常子民,也不该这般颐指气使,不然我们会生气的,你身为外人,应当注意自己的行为。”

    “你以为你还是礼部侍郎?凭什么说教我?!”

    “我虽然不是礼部侍郎,但我是朝议郎?高昌王知道朝议郎是做什么的吗?”

    鞠文泰愣住了,眨了眨眼,又看了一旁的言官,问道:“朝议郎是做什么的?”

    张阳解释道:“朝议郎有进谏之权,而且还能通过陈述给陛下提供治国方略,天可汗广开言路,勤政纳谏,是我等之幸……总之我是好人你是坏人。”

    “咳咳咳……”一旁的李泰非常讲义气地咳了咳。

    张阳又重新躬身行礼,“臣失礼了。”

    在满朝大臣前不卑不亢,把鞠文泰说得无言以对,李世民心里多了几分欣赏,心里思量当初他也是靠着这般辩驳之术,就让吐谷浑交出了河西走廊。

    “陛下,叫臣何事来着?”张阳狐疑道。

    “噗嗤……”一旁的李泰没有忍住笑出声。

    李世民坐在皇位上,双手放在膝盖上,重新看向鞠文泰,板着脸道:“高昌王说礼部方略导致高昌叛乱,此方略是礼部所出?”

    “陛下,那方略是许侍郎写的。”张阳当即回话,“不过……”

    许敬宗双腿一软,差点跪下来喊冤。

    张阳叹息道:“高昌发生的臣都知道的,臣有几件事想要问高昌王。”

    鞠文泰鼻孔大出气,眼神带着怒火。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一个人,说不定自己已经死了很多次了,看李世民也没有反对,张阳清了清嗓子,“敢问高昌王,礼部给你的方略好用吗?”

    “不好用!”鞠文泰大声喝道:“高昌都已经被那些叛军占了,你们礼部难辞其咎。”

    “看来高昌王还是书读少了,没文化真可怕呀,连责任的主次都分不清楚,好在是太极殿之中,这要是在外面您要是被人卖了还在给别人数钱的。”张阳摇头叹道:“说话之前还请您用点智慧。”

    “你是说我愚蠢?”高昌王双手握拳,浑身颤抖。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您不太聪明。”

    “哼!”鞠文泰冷哼一声。

    站在李承乾身后的李泰思考着,这个张阳还真是毁人不倦,明明就是在骂他愚蠢,他难道听不出来?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真是被人卖了还给别人数钱。

    西域人都这么笨的吗?

    李泰眉头紧皱很是不解。

    张阳又讲道:“敢问高昌王,当初是不是高昌来朝贺,来向礼部求策以解决焉耆之乱?”

    鞠文泰没有反对,沉默不语。

    张阳接着问道:“我们礼部确实给了方略,而且高昌也欣然接受了,并且在自愿的情况下,用了我们的方略?”

    鞠文泰僵硬地点头。

    张阳笑了笑又讲道:“既然一切都是你们自愿与我们何干。”

    太极殿内很安静,张阳的话语声在继续,“可以先确定的是,用礼部的方略是你们自愿的,礼部并没有要求你们这么做。”

    “其次,在这个方略使用之初是不是效果很好,解决了你们高昌的困难,让高昌的财富更多地向高昌王手中集中?”

    鞠文泰还是沉默,没有否认。

    方略确实是礼部提供的,至于用不用是高昌自己的事,这话听起来倒是没错,也没逼着高昌用这个方略。

    “礼部好心帮忙,出了事你还要怪礼部,还联络朝中的言官弹劾我,弹劾礼部,敢问高昌王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我……”鞠文泰欲言又止。

    张阳转身看向鞠文泰,“从此刻起我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在高昌的,这一切都是焉耆送来的消息,你若否认,我们也可以去问焉耆或者其他西域小国。”

    见鞠文泰还是不说话,张阳朗声道:“那么还请高昌王听好了,礼部给的方略一开始效果很好,帮助高昌王在西域商路上得到更多的财富。”

    “但您并不知足于眼下,你将更多的西域人打为奴役,通过强买强***迫寻常的西域人成为你们高昌的奴役,好让你可以得到更多的财富。”

    “而你的渴求更多,你将数以千计的家庭拆散,众多高昌平民没了自由,整日劳作却得不到任何报酬,正是因为你强征奴役,才惹怒了人心。”

    “有了压迫就有反抗,您是一位挥霍无度的国君,因为你的贪念导致及几千上万西域人失去了家园,得此后果是你咎由自取,与礼部何干。”

    看着对方从愤怒到茫然的眼神,张阳低下头闭上眼缓缓道:“你现在站在太极殿指责我,指责礼部,想要天可汗处置我也要,还是想要我的性命也罢。”

    “这些都不过是你那可怜自尊在作祟,因为你的自尊,不想将这一切过错放在自己的身上,你不认为自己有错,也不承认自己的暴行。”

    “你还想要天可汗帮助做主,天可汗要是真帮你的暴行做主了,你觉得西域诸国会如何看待天可汗。”

    张阳向李世民行礼,“陛下,臣告高昌王欲陷陛下于不义,还请陛下明察!”

    话说完,太极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想着张阳的话语。

    一场原本弹劾张阳的朝会,此刻众人都看向了高昌王。

    魏征上前一步,“陛下高昌情况未知,如若高昌王真有此暴行,大唐万万不可出兵驰援。”

    房玄龄也走上前,“陛下,臣以为应当请西域其他诸国作证,查清楚高昌王是否有此暴行。”

    高昌王无力地退后几步,这种事情瞒不了,但凡问问西域诸国,这件事朝中一定会知道。

    鞠文泰六神无主地站在原地,张阳的每一句话语像是扎在心头上的一根刺。

    朝会最终以李世民让兵部派人去西域查探结束。

    散朝之后,李世民坐在甘露殿中,心中反复想着张阳的话语,他看向一旁整理殿内杂物的长孙皇后,“这个张阳给了朕一个向西域立威的机会。”

    “又是张阳?”

    “如果一切属实,朕身为天可汗责罚了鞠文泰,朕可以收获西域很多民心。”

    长孙皇后的动作停了停,这么说来张阳是没事了,便放心的继续整理甘露殿中杂物。

    一场针对张阳的朝会,以张阳一番话辩驳结束,礼部没有罪责,张阳也没有罪责。

    面对朝堂弹劾,张阳以一种完胜的姿态结束朝会,甚至还倒告了鞠文泰一状。

    鞠文泰当即被官兵带了下去软禁。

    在群臣的目光下张阳走出朱雀门,已经是正午时分,李玥还等在这里。

    看到夫君出来李玥小步跑上前,“夫君,怎么样了?”

    张阳牵起她的手,“没事了,我们回家吃饭。”

    “嗯,回家吃饭。”

    李玥眯眼笑得很幸福。

    回家路上被人跟着的感觉很不好受,回头看了眼李泰。

    这小胖子丝毫不掩饰他那崇拜的目光。

    张阳停下脚步,“魏王殿下是要来蹭饭吗?”

    李泰痴痴道:“姐夫,你是如何做到的?”

    “其实也没什么,靠的无非是我那一身的浩然正气。”

    “一身正气?”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一文钱买下高昌

    高昌位于西洲上方,是西域的要道口,位于吐鲁番中心。

    拿下高昌就可以给关中进入西域有了一个驻军之地。

    忍受着李泰的目光,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饭食,忍无可忍,张阳放下碗快,“知道魏王很崇拜在下,但你也不用一直看着我。”

    李泰眼里好似有光,“现在满朝文臣武将应该都在议论你。”

    “说不定在背后说我坏话的人也不少。”

    李泰咧嘴笑着,“那是自然。”

    午饭吃完,这个小胖子才离开。

    李玥的心情很不错,尤其是一场担忧结束之后,听了青雀说完朝中的事情,内心还有些骄傲。

    半个月后,西域送来的消息也到了关中。

    高昌王的暴行很快就传遍了长安城,将原来过着平静生活的家庭拆散,沦为奴役,让其日夜劳作,成为高昌王敛财的一种工具。

    糟践人命这种事情最为被人唾弃。

    坊间充斥着对高昌王的谩骂。

    许敬宗坐在礼部府衙中,此刻他放空着脑袋什么都不想做,也不思考任何事情。

    跟着张侍郎一路走来太过艰辛,这一路上的起起落落也太多了,时不时就会站在悬崖边上,要不是这一次张阳可以在太极殿辩驳,说不定这一辈也就到头了。

    “许侍郎,赵国公来见你。”

    听到张大象的话语声,许敬宗抬头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就站在外面,阳光下他的神情带着凝重。

    许敬宗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长孙无忌面前,“高昌的事情朝中也已经做了决定,敢问赵国公找下官有何要事。”

    “随老夫来。”长孙无忌迈开脚步。

    许敬宗皱眉思量片刻也只好跟上。

    两人来到皇城的城墙上,城墙往外看去,整个长安城的繁华尽收眼底。

    见长孙无忌不说话,许敬宗也闷声站着。

    “当初你也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当年的诸位各自有各自的前程。”

    听着这些话,许敬宗苦涩地笑了笑,当初李世民还是秦王,大家也都在秦王府任职,你长孙无忌何曾正眼看过我,现在倒是说得好听。

    长孙无忌一脸愁容,“老夫想不明白,你为何就要跟着张阳做事。”

    许敬宗拱手道:“因为张阳不虚伪,他可以坦然地与下官相处。”

    “坦然?不虚伪?”

    许敬宗低着头,朝堂上又有几分坦然。

    礼部就算是只有这么三四个人,可大家也都是相互信任,愿意把事情交给对方。

    可朝堂呢?当初也想过,既然大家都是这样,不如自己也虚伪地活着,为了往上爬谁又不是虚伪的。

    许敬宗叹道:“赵国公,下官有句话想要说出来。”

    长孙无忌低声道:“你说便是。”

    许敬宗释然地笑了笑,“以前下官不明白,现在下官觉得坦然地活着很不错,赵国公不妨也试试。”

    听到这句话,长孙无忌的神色冷下来。

    又朝着长孙无忌行礼,许敬宗转身离开。

    西域的消息不断送往长安。

    李世民看着一份份奏章,阿达兰是礼部指派前往高昌帮助高昌王解决麻烦。

    一开始也使用了征召奴役的方式,帮助高昌王获得更多的财富。

    其实阿达兰对待这些奴人非常地好,善待奴役,而且还能给奴役治病。

    更会为了奴役向那些西域商人相谈,为奴役争取更好的优待。

    高昌王不比阿达兰这般有善意。

    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高昌王变本加厉,原本获得的财富是用来建设高昌,让高昌以后不被焉耆或者西突厥的人牵制。

    但他并没有把这些财富用在该用的地方,反而用来给他的富贵日子添彩,整日沉迷酒肉,对奴役的压榨也更狠了。

    之后奴役给西域商人干活得不到半点好处,最多只是给奴役足够活下去的温饱。

    阿达兰几次劝阻高昌王不要将奴役人数扩大,并且循序渐进,可高昌王不听劝阻,甚至还要挟阿达兰必须征召更多的奴役。

    阿达兰无可奈何只好听之任之,任由事态的发展。

    而阿达兰在奴役中的威信也越来越好,反之高昌王对奴役的压迫已经到了一种无可复加的地步。

    越来越多的奴役被活活累死。

    阿达兰起初并不想带着奴役反叛,可奴役们都有了反意,只要他一声令下整个高昌的奴役都会揭竿而起。

    面对这种信任,阿达兰还是一忍再忍,直到去年的冬日正值腊月寒冬,高昌王还在他的王宫中享受酒池肉林。

    外面冻死了数百个奴役。

    在那一刻阿达兰才真正打算发动叛乱。

    一户人家平均有三到五个奴役,这些奴役有的是高昌王让人从外面抓来的,也有一些是西域其他地方逃亡而来的。

    高昌一共有人口三万,其中奴役就四万之众,而高昌城的守备只有寥寥三千人。

    四万人的奴役一旦反叛,迅速在高昌城造成了巨大的混乱。

    高昌王沉迷酒池肉林之中,疏于城防建设,久久没有增加防卫。

    在腊月那天,高昌城发动叛乱,几乎在一夜之中拿下了整个高昌城的守卫,并且上万奴役进入了高昌王宫。

    高昌王带着所剩无几的守卫逃离了高昌,自此高昌落入了阿达兰和那些奴役之手。

    “这些都是去年发生的事情,玄龄你也看看。”李世民将奏章递给房玄龄。

    房玄龄看完这份奏章,“陛下可否还看过礼部当初交给高昌的方略。”

    李世民诧异道:“那份方略?”

    房玄龄拿出一卷书,“这是大理寺官吏经过审问,高昌王的儿子交出来的,作为物证臣已经看过了,还请陛下过目。”

    李世民接过这份方略看了好一会儿,“这份方略写着的不过是奴役的买卖之法。”

    房玄龄低语道:“陛下,这份方略确实可以解决当初高昌的燃眉之急,但这份方略也要慎用,高昌王就是没有慎用,这才到了今天这般境地。”

    香炉中的麝香还在焚烧着,李世民皱眉道:“这么说来是高昌王咎由自取。”

    看了看房玄龄的神情,李世民又道:“又或者说这是张阳提前设计好的,要说张阳给高昌做了一个套,等着人钻进去是否又诛心了。”

    尉迟恭和李承乾匆匆而来。

    恭敬地递上一份军报,尉迟恭禀报道:“陛下,探子从高昌送来的消息,整个高昌都已经落入了阿达兰的手中,并且阿达兰自命高昌守备将军,统领高昌一切事务,并且那四万奴役就成了阿达兰手中的兵马。”

    李世民看完这份军报,“他自封守备将军,西域人也用我们关中的军职?他怎么不封自己为高昌国王?”

    尉迟恭安静地站在一旁。

    房玄龄低声又道:“陛下,如今是拿下高昌最好的时机。”

    李世民把身体的重量全部放在身后的靠背上,“你有什么看法?”

    “陛下,阿达兰带领奴役推翻高昌王的暴行,陛下身为天可汗当表率其有功,召入长安进行封赏。”

    李世民听完这些话脸上带着笑意,只要阿达兰能够来高昌就能与其周旋,说不定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高昌拿在手中。

    尉迟恭疑惑道:“陛下,臣心中还有一事不解。”

    李世民点头道:“讲。”

    “喏。”尉迟恭行礼道:“这个阿达兰自封高昌守备将军,可下一个高昌王是谁,原本的高昌王室除了鞠文泰父子都已经死在了奴役的怒火之中。”

    李承乾低语道:“或许这个阿达兰也不是那种自命不凡之辈,先以将军之位控制高昌,至于王位要不要拿下,还要忌惮西域诸国,这才只是自封将军。”

    甘露殿内又恢复了安静。

    当天下午,一份旨意离开了长安城,是李世民以天可汗之名召见高昌守备将军阿达兰,赐予封赏的旨意。

    西域人或许不懂民心的重要,可中原皇帝知道这很重要。

    坐在曲江池的张阳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此刻许敬宗的身边还有一个西域人,此人脸上有很多沟壑,瘦得皮包骨头,脸上的印记证明了他是高昌的奴役,也是阿达兰派来的。

    “尊敬的张侍郎,还请画押。”这个西域人用不熟练的关中话道。

    李玥仔细地看着这份契约。

    张阳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并且用指印画押,又拿出一文钱。

    这奴役很恭敬地收下这一文钱,又拿出高昌王的印信,“从此,您就是高昌王,以后高昌的一切都听您吩咐。”

    张阳拿过契约又拿下印信,用一文钱就这么买下了整个高昌。

    一共用了一年的时间,在李玥震惊的目光下,“我们家以后是不是真有喝不完的葡萄酿了?”

    这奴役道:“已经备好了数十桶葡萄酿,就在长安城外。”

    张阳笑道:“送到我们的封地吧。”

    奴役点头,“张侍郎还有什么事需要奴来办?又或者有什么人需要奴去杀了。”

    “杀人啊……”张阳感慨着,欲言又止。

    奴役回话道:“奴杀人很熟练,一刀毙命。”

    张阳咳了咳嗓子,“大可不必。”

    “大将军时常说起张侍郎,我们这些奴役能够有今日的反叛也都靠张侍郎的安排,只要张侍郎一声令下,我也可以杀了这里的所有人,并且割开奴的咽喉,这一切都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不用了,不用杀人。”张阳连连摆手。

    奴役重重点头,“需要奴干活吗?奴力气很大。”

    张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也不用这样,你把酒水送到我们的封地,到了村子给村子里的人,然后你就可以回到高昌,向阿达兰将军复命。”

    又拿出一卷书,张阳递给这个奴役,“把这卷书交给他,这是我对以后高昌发展的嘱咐,他看了之后就会明白怎么做。”

    向来不懂治理,又不懂经营民生的阿达兰,现在他应该很迷茫该做什么吧,不如先让他好好地打理高昌,并且让他与西域诸国打理好关系,这上面嘱咐的东西也不多。

    大唐不会在短时间出兵,高昌暂时无虞,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趁着现在李世民无暇顾及高昌,并且松赞干布也在打怪升级攒经验,突厥元气大伤,夷男可汗不知死活,这片大地最大的几个巨头都顾不上高昌这个小地方的时候,也是加快发展最好的一个窗口期。

    过了这个窗口期,李世民绝对会打高昌的旨意,更别说现在就要召见阿达兰。

    阿达兰是不会听从李世民的旨意。

    只是高昌未来两年内的计划,扩地种棉花,发展经济,交好在西域的“邻里关系”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见到这个奴役拿了书卷要离开,张阳又嘱咐道,“在长安城多买一些中原书籍给将军带过去,让他多看看书,多长点智慧。”

    许敬宗小声道:“张侍郎放心,阿达兰的全家性命都在我手里。”

    “好好照顾。”

    “放心。”

    李玥手里这份国契,又不可置信地看着夫君,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夫君手中有个西域小国,高昌成了家里的财产。

    整个高昌都是我家的财产。

    坐在曲江池,李玥有些晕乎乎的,夫君太厉害了,太幸福了……

    回到家中,李玥殷勤地捏着肩膀,“夫君要敲敲腿吗?”

    张阳享受着长出一口气,“不用。”

    “夫君要喝茶吗?”

    “不用。”

    “夫君晚上洗澡吗?我去准备热水。”

    “我自己会准备的。”

    李玥俏皮地眨了眨,“夫君用一年时间买下了高昌,多用几年我们家是不是也可以买下吐蕃了,听说吐蕃有雪山。”

    张阳换了一个坐姿,“松赞干布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不好对付,不像鞠文泰这般好湖弄。”

    事情好像麻烦了,媳妇看上了吐蕃的雪山。

    买下高昌看似简单,事情也有些失控,原本以为需要两三年,没想到这个鞠文泰这么中用,果然是太过谨慎了。

    无事一身轻,把挂念在心上的事情办完,张阳每日也可以悠闲地过自己的日子。

    从崇文殿离开,张阳又来到礼部。

    自从上一次礼部被李孝恭烧了,如今修建完毕变得气派不少,李世民也重新看待礼部的作用。

第二百三十八章 比死更可怕

    许敬宗站在门口迎接,“张侍郎要不要进来坐坐,这才新建好没多久,木屑味还是很重。”

    俩人靠着墙站着,正好可以嗮到阳光。

    学着张阳的模样,许敬宗也把手揣在袖子里,他的心情很好,至少办成了一件大事。

    在别人眼里张侍郎或许整日游手好闲,但只有真正跟在张侍郎办事才能明白,张阳是一个心中有沟壑,有野心的人。

    这些野心张阳不会轻易向别人表露出来。

    “鞠文泰的事情怎么样了?朝中打算怎么处置他?”

    听到张阳的话语,许敬宗回了回神:“按照中书省说法,这一次是鞠文泰诬告,而且也不会处置张侍郎。”

    “诬告?”

    “没错。”许敬宗点头道:“再怎么说鞠文泰也是西域国主,天可汗不想处置这个西域国主,陛下想要西域的人心,总归是高昌自己的事情,要让高昌自己来解决。”

    张阳皱眉道:“送回高昌吗?”

    “是呀。”许敬宗叹道:“派人押到高昌,让高昌的子民来处置他。”

    张阳感慨道:“还不如在长安杀了他来得干脆。”

    许敬宗非常认同地点头,“等鞠文泰父子押到了高昌,他们要面对的是数万人怒火,这比杀了他还要可怕,这俩父子一旦被押回了高昌,说不定就会被西域人给活吃了。”

    张阳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好狠毒的手段。”

    许敬宗又朝着太极殿行礼,“此举可以收获西域人心,又能服众,高昌王犯下的过错,让高昌子民来处置他,也是身为天可汗向天下人作出表率,天可汗英明!”

    这家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这老小子迟早也是一个祸患。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入皇城,张阳仔细看了一眼,“那人是李百药吗?”

    许敬宗定睛一看,“咦?还真是他。”

    张阳把身体靠在墙上,揣着手小声道:“这人不是被高履赶出礼部了?”

    许敬宗解释道:“高履行确实是把他赶出了礼部,可吏部的官册中他的名字,高履行又没有革除官吏之权,他当然还是我们礼部的人。”

    “滔滔孟夏兮,草木莽莽。伤怀永哀兮,汩徂南土,眴兮杳杳……”

    李百药双手负背朗声念道。

    想起当初在国子监看过的书籍,这个李百药念的就是屈原的九章中的怀沙一篇。

    许敬宗又道:“张侍郎,何必兄弟有事瞒着我们。”

    村子里的何必一直都是一个很随性的人,张阳倒吸一口凉气,“他能有什么事?”

    许敬宗放低自己的声音,“那日下官的眼线看到何必与一个寡妇争吵,仔细打听了一番。”

    “玄文处幽兮,蒙瞍谓之不章。离娄微睇兮……”

    李百药走到礼部门前念的声音更大。

    瞧了他一眼,张阳当即把眼神收了回来,小声道:“那寡妇什么来头?”

    许敬宗想了片刻,回话道:“那寡妇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十岁左右,这寡妇的丈夫原本是与何必一起在军中混迹,俩人是过命的好兄弟,只可惜在河东道的一场战事上,何必的兄弟战死了。”

    “何必答应了他兄弟,照顾他的遗霜,也就是这位寡妇,与张侍郎做生意挣来的钱他都给了这个寡妇,那寡妇也是明事理的人,说什么都不要,宁可整日帮人洗衣服,赚一点湖口的钱,也不要何必一文钱。”

    “后来怎么样了?”

    八卦心给勾起来,张阳追问着,以前也好奇。

    丁熘挣钱娶了一个媳妇,建了一个大房子,钱都花在了家庭里,倒是好奇这个何必把钱都花在了何处。

    以前就知道何必心里藏着事,他肯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没想到其中如此曲折,难怪这么一个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人,一直留在长安城,是为了战死的兄弟,照顾兄弟的家人。

    “任重载盛兮,陷滞而不济。怀瑾握瑜兮……”李百药继续念着。

    许敬宗小声道:“听说那寡妇的丈夫,是替何必去死的,他替何必挡下了要命的一刀。”

    战争毁了多少家庭,何必是一个重情义的好汉子。

    “当时何必还放下话,只要他兄弟的儿子女儿都长大了成年了,他便会离开长安城。”许敬宗一脸无奈。

    “非俊疑杰兮,固庸态也文质疏内兮……咳咳咳。”像是提气过勐,李百药突然咳嗽了起来。

    张大象端着一碗水出来,“百药兄弟,要不要喝口水?”

    李百药接过这碗水,灌下一口这才缓过气,“多谢。”

    他又看向张阳和许敬宗两人,“两位觉得下官念的是何文章?”

    “屈原的九章中的怀沙一篇。”许敬宗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

    李百药是一个有才学的人,他也想显摆自己的才学,人家许敬宗也是一个有才学的人,至少不会比寻常文人要差,那也是真才实学,不然也不会成为当初的秦王府十八学士。

    “当年屈原无力挽救楚国之危亡,却遭谗言所害,一生坎坷。”李百药踌躇道。

    好似现在李百药就是这般一心想要报社稷,却无法受人待见,这还是他被高履行赶出礼部之后,第一次走入皇城中。

    张阳用胳膊撞了撞许敬宗,“礼部最近有什么事情需要忙吗?”

    许敬宗明白了张阳的眼神示意,“最近礼部想要招收一个文吏,中书省给了名册我们还在挑选,还有就是不少关外诸国的典籍也都送来了,过些日子南诏那边也会派使者过来,一堆事情,属实忙不过来。”

    再看张阳的眼神,许敬宗释然一笑,“麻烦百药兄弟把南诏的典籍整理一下,再面见一下中书省给的那份名册,见一下那些士子,挑选几个入礼部办事。”

    李百药仰天长叹,“也罢,为了社稷,不负一生所学,下官就在礼部再努力一次。”

    说完话,李百药便走入了礼部府衙内,帮着张大象整理事务。

    “这李百药离开礼部之后,整日郁郁。”许敬宗又小声补了句,“就差整日骂他高履行的祖宗了。”

    张阳嘱咐道:“给人台阶下,不要得罪死了,以后对百药兄弟还是老样子,关键的事情就不用他参与的。”

    “明白了,反正他有才学,让他写文章应付中书省也正好。”许敬宗长叹一口气。

    李百药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甘露殿内,李世民神色凝重地听着房玄龄的讲述。

    “松赞干布的兵马越来越壮大了?”李世民听完喝了一口茶水。

    “从去年开始松赞干布便一直厉兵秣马,还接连拿下了吐蕃北边不少小部落,此等作为是为了开战做准备。”

    想到吐蕃还是当初张阳这个小子给提点了,这一提点仔细一看才知道中原一直以来对吐蕃疏于防备,谁能想到松赞干布在一个苦寒之地养出了这么大一支兵马。

    房玄龄行礼道:“陛下,鞠文泰父子已经被押往高昌,陛下的旨意也送了出去,想来最快半月就能有消息送来。”

    李世民吐出一些碎茶叶,“张阳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房玄龄回话道:“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是公主殿下的封地一直都在建设,传闻是封地上一直没有建公主府。”

    公主封地没有公主府这种事情确实是少见。

    夫妻俩在封地上大肆建设,唯独不建他们自己的府邸。

    “朕的这个女婿朕也看不透。”李世民笑着,“当初父皇在位,但凡父皇的女儿儿子亦或父皇的驸马,他们都对父皇有所求,倒是这个张阳荣辱不惊,不卑不亢。”

    听到陛下说起家事,房玄龄又沉默下来。

    李世民又灌下一口茶水,“玄龄,要说朝中看人看事你们几个最通透,你与朕讲讲,这个张阳是不是有所求?”

    房玄龄躬身道:“臣也不明白,只是与驸马有过几面,也未有过交谈。”

    李世民看向殿外,“高士廉说他是一个不择手段之人。”

    “陛下,这世上不择手段者多,坚守本心者少。”

    闻言李世民点头,有人不择手段往上爬,一个才二十岁的青年是什么样,对人毕恭毕敬?这才年过二十,张阳就有手腕也有气魄敢和高昌王叫板。

    朝中文吏多是儒家门生,尊师重教是他们一生的标榜。

    那些二十多岁的儒生敢如此做吗?

    多好的臣子呐。

    这么多年来朕自问收复了多少英雄好汉,还收复不了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李世民眼神阴翳,“此子将来必为朕所用。”

    在皇城逛了一圈,张阳回到家中,小熊最近越来越懒了。

    蹲下身看着正闭着眼坐着的小熊,张阳无奈道:“媳妇呀,你说家养着的这牲口,以前怕养成了狗,现在我觉得快养成一头猪了。”

    李玥眯眼笑着,“它长大多快呀,现在都抱不动它了。”

    王婶从外面回来,“公主殿下,都已经准备好了。”

    “夫君,河间郡王让人从西域又带了棉花过来。”

    “这个季节棉花应该也不多了吧。”

    “确实没这么多了。”

    夫妻俩一起走出长安城,见李玥手中还拿着西域的地址。

    西域就在自家手中,对这份她自己没有见过的家产也是很好奇。

    “我们家现在有吃不完的羊肉,还有很多葡萄,葡萄干,还有葡萄酿。”

    李玥坐上马车,小熊摇摇晃晃也跟着爬上马车,它已经长到了膝盖高,现在如今能够自觉爬上马车。

    走在朱雀大街上,行人看到这牲口都要绕着走。

    这熊要是再长大点,可不得了。

    现在都可以当枕头和垫脚用了。

    两只大鹅败在小熊手里的那天,就被李玥一声令下把两只鹅给杀了炖了。

    到了村子里,小熊就跑进了骊山,一个小小的村子它早就逛腻了。

    现在它总是喜欢往骊山跑,像是要开疆扩地。

    李玥把去年做好的腊肉交给师母。

    张阳看着张公瑾的气色笑道:“恭喜老师,又多活了一年。”

    张公瑾坐在椅子上,“你小子这话真是在恭喜老夫?”

    张阳给他倒上茶水,“老师啊,你要好好养病,我总是觉得这朝堂上没好人,哪天我被人欺负了,谁来给我撑腰?”

    张公瑾一脸享受地接过茶水,“河间郡王?”

    张阳呵呵直笑,“老师别说笑了,您看看河间郡王现在连长安城都不敢回了,还怎么给我撑腰。”

    张公瑾扭头看向李孝恭,他正在远处笑呵呵地遛狗。

    “那就程咬金大将军?”

    “我和程咬金大将军只不过是生意往来,最多有点利益关系,也在朝堂上见过几面。”

    “这不是还有太上皇?”

    看一眼四下,正看到李渊和一群熊孩子闹腾着,老人家笑得有些傻呵呵。

    “您看看他老人家,整日都在做什么?都是养老的年纪了,别为难他老人家。”

    “魏征如何?”

    “郑国公……郑公他和我不是一路人。”

    张公瑾耐心嘱咐道:“你自己觉得你和魏征不是一路人,可在老夫看起来魏征很适合给你带路。”

    给自己倒上一碗茶水,张阳不耐烦地喝下一口。

    “老夫知道你平时待人谦逊,你以后也一定要保持这份谦逊,保持谦卑,不论是房玄龄,长孙无忌面前,还是寻常人面前,只要在他们面前表现出谦卑,那么他们就永远不会小看你。”

    又是阅读理解题……

    可怕的阅读理解呀,它没有标准答桉。

    张阳摇头叹道:“我觉得有时候很荒谬,你想要权力尊重你,你就要去违抗他,去反对,这样权力的拥有者就会尊重你。”

    张公瑾语重心长道:“你可知陛下为何要留下魏征?”

    李世民为什么要留下魏征,就算是历史上这也是一个很多人争论的话题。

    使劲挠了挠头,张阳坐下来仰头看向天空,“这种事情还要问陛下,我怎么知道?”

    “湖涂点也好。”张公瑾一边说着点头,“湖涂也好。”

    又和老师聊了会儿,走入李玥的房间,一张高昌的地图就挂在墙上,李玥在上面做了不少标注,有葡萄有棉花。

第二百三十九章 心里有事的人

    张阳拿起搁在砚台上的笔,走到地图前在高昌以西的位置画下一个圈。

    李玥手里拿着书卷好奇道:“这个圈是何意思?”

    “这是一片种棉花的好地方,这里的日照时间非常长,你知道当我们这里入夜已经到了亥时,他们那里才刚刚入夜。”

    李玥思量着,“汉书上有记载,当年张骞出使西域记录过这些事情。”

    “在五月的时候种下棉花,到了九月份也就是吐絮最好的时候,圈出来的这片地方是最好的棉花地。”

    李玥皱眉道:“那里并不是吐谷浑的地盘。”

    张阳稍稍点头,“我让阿达兰好好发展高昌,增加高昌的实力,或许做不到能够和西突厥抗衡的地步,至少可以让高昌在西域立足。”

    夫妻俩并肩站着,一起看着这幅地图。

    “夫君给了高昌一份治理的书卷,他们能治理好吗?”

    张阳摇头叹道:“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太多的把握,按照预想我想要高昌暂时成为一座兵城,它的一切安排都是为了战争准备的。”

    “为了夺取西边上千顷棉花地。”

    李玥非常准确地说出了夫君的心中所想。

    俩人相视一笑。

    拿过一把椅子,李玥坐下来捧着一杯热茶,她低垂眼眉看着杯中的水,“父皇已经派人去西域联系阿达兰,可父皇还不知道高昌已经落入了夫君手中,谁又能想到筹谋一年之久,高昌已经易手。”

    张阳接过茶杯,“你父皇要是知道这件事会很生气吧。”

    李玥摇头温柔地笑着,“我觉得父皇会很高兴,他可以不用出兵征服高昌,只需要和夫君交易就能拿下高昌。”

    “高昌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它是西域少有的富裕之地,看待事物的价值不能只看它本身,还要看以后的发展,你花一文钱培养一个孩子,将他培养出一个治国良臣,你能收获的会更多,用一文钱可以取得更大的利益。”

    “夫君的这话像当年吕不韦的做法。”

    “你父皇会把骊山交出来吗?”

    “如若父皇不着急拿下高昌,或许不会与夫君以骊山做交易。”

    张阳颔首道:“那就把高昌发展好,做大做强!”

    李玥捂嘴笑着,“嗯,做大做强,到时候的价格就不是一个小小骊山了。”

    张阳与媳妇在房间低声谋划着,打着老丈人的主意。

    “公主殿下,书籍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小姑娘站在门口低着头。

    “我最近收的丫头,我教她读书写字。”李玥解释道:“这丫头还不错,悟性很好,平时在村子里给我帮我,村子里的女孩子们都是她在管着。”

    这丫头看着很瘦,瘦瘦高高的。

    李玥需要掌握人心,就需要在村子里安排亲信。

    在她的认知里,从孩子挑选是最好的,因为孩子的立场并不是大人这般坚定,家里好好培养,将来可以给李玥打打下手。

    整个村子都是媳妇的地盘,在这里需要一个公主的代言人。

    “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师母,可师母带着三个儿子,老师如今身体虚弱,我就选了她。”当着这个丫头的面说出这番话,李玥的神情很澹然。

    丫头听了之后,头更低了。

    李玥笑着对她说道:“你父母当年战死,如今你也只是暂住你姑姑家,以后就跟着我,在村子里给你单独安排住处,我的书房也交由你整理。”

    那丫头躬身一礼,“听凭公主殿下吩咐。”

    李玥点头,“以后要说喏。”

    “喏”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些慌乱,对李玥也有敬畏。

    最重要的是立场,能够站在公主这边立场最重要,张阳余光看向媳妇,她的小脸上带着一些高深莫测的笑容,让人一眼看不透她的喜怒哀乐。

    这种表现很好,至少让全村上下对她有敬畏。

    收服一个孤苦无依的丫头,让她彻底信任李玥,公主会成为她的依靠。

    媳妇这一次的小试牛刀效果很不错。

    作为一地的统领者,要学的还有很多,先从用人来学,以后可以教教她经济发展上的事情。

    印刷的房间就在骊山脚下,这里是牛闯特意划出来的一块地,一间大房子建在这里,有点像个大仓库,有四五个夫人在这里忙碌着印刷,她们工钱一月是一百钱,对寻常农户来说一月一百钱也不是小数目,她们印刷也格外卖力。

    而这个仓库也由李玥招收的这个丫头在做事。

    张阳拿起一册书翻看着,如今村子里只印一册书,印的也都是红楼的故事。

    纸张还是不够坚韧,表面也很粗糙,有点像是后世澹黄色的软纸,就像是后世那些地摊租书,那些书都是厚厚一本用的都是这种颜色暗澹的纸张,自己造出来的纸比那种纸更加的粗糙。

    “公主殿下,已经核对过很多次,没有错字。”

    “知道了,你让人把印好的书都搬出去。”

    “喏。”

    张阳抬头看了看,“她还学得挺快。”

    “一点就通,办事也麻利,最重要的是她没有牵挂。”

    “你打算把她培养成什么样?”

    李玥来回走了两步,又站定,“我也不知道,想着先教她算盘,但我不打算收他做弟子。”

    张阳皱眉道:“所以只是让她帮你打理一些寻常事务?”

    李玥点头,“我没这么多时间。”

    “也是,你自己也在学习的阶段。”

    六百多本红楼放到了村口,上官仪纠结道:“一册书有上百页,上百张纸在长安城的价格也不低。”

    张阳笑道:“我们卖的就是平价书籍,一册书的价格一百文。”

    听到这个价格上官仪剧烈咳嗽了起来,咳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气,“张侍郎可知这么一张纸在长安城是什么价格,光是墨的价格都回不去本钱。”

    李渊也没说什么,拿了一册红楼便离开了。

    张阳目光盯着他离开,好似太上皇也没打算付钱,心中愤慨了几秒便作罢,算了就当被抢了。

    “夫君就喜欢做这种亏本生意。”李玥笑着道。

    “本就是张侍郎的东西,在下也不好多言。”

    上官仪说出这话,摆出一副你高兴就好的神情。

    李玥小声道:“之前让王婶准备的石油都用完了,坊间也不好买到这个东西。”

    而且这种油墨用来还有一股怪味,不闻还好,闻了之后有些呛人。

    倒是油墨干了之后会好很多。

    也不能光靠王婶一点点采买,还是需要一个能够长期提供石油的渠道。

    张阳找到何必,这家伙见多识广。

    何必皱眉道:“石油?石头榨出来的油吗?没有听说过。”

    张阳解释道:“我之前在国子监看书,汉书有记载高奴有洧水可燃。”

    正嗮着草药的孙思邈解释道:“你说的应该是水经注上的东西,《博物志》中也有记载叫作石漆,班固的记载是来自泽上有火的记录,一种浮于水上,烧之火上事物。”

    对石油的利用记载很多,几千年前甚至有记载用石油来建房子的,当作一种黏合剂,还有防水的用途。

    到了宋时就有提炼石油来用作勐火油的。

    到了明代写《梦溪笔谈》的沉括说出了此物将来必有大用的话语。

    张阳揣着手凑到孙思邈身边,“孙神医,这石油出现在地理志常见,药经少也有记录,您老也有研究。”

    孙思邈整理着草药,“那是你读书少了,坊间也有人将其用于治病,贫道有所耳闻,也略有涉猎。”

    “孙神医还真是见多识广,可知哪里有此物?”

    孙思邈抚须道:“这东西一般都在水泽地中,而且地中一旦出现这东西,那块地便不能用来种地。”

    张阳思量着,“长安附近我倒是没见过这种地。”

    孙思邈说的应该是暴露在表面上的油地,一旦有石油出来,这种地便不能用来耕种。

    “两年前吧,贫道在陇右一带见过这个东西。”

    “可知在何处。”

    孙思邈索然叹息,“给图,贫道指给你。”

    让上官仪拿出一张关中地图,这图画的很简陋,顶多有一些县名,还有画有一条条线用来标注成河流。

    瞧着孙思邈指着的地方是河西道肃州附近。

    何必瞧着这个地方,“听说这一带有不少吐蕃人在走动。”

    “应该就是这一带,贫道也记不起来在何处了。”

    张阳想到后世的石油小镇,那一片地区在后世也是很大的油田。

    这片油田如今已经显露出来了?

    很快张阳就否定了这个判断,露面在地面上的应该是一小部分,地下这么大的油田肯定没有被发掘出来。

    藏在底下的矿藏油地资源心里明白一个大概。

    张阳很想抽自己一把,不可能!这世上要真有比我还先知先觉的人,对方早就来杀自己了。

    孙思邈又继续忙活着整理草药。

    何必思量着,“某在长安城还结识几个游侠,他们说过要去河西道一带,可以让他们去找找。”

    “那就麻烦何大哥了。”

    “不客气。”

    “何大哥,你……”张阳想到之前许敬宗说过的话,欲言又止。

    “怎么了?”何必不解道。

    三缄其口,张阳还是叹道:“何大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

    “还真有,请人帮忙要花钱。”何必很坦然地伸出手。

    “要多少?”

    “两百贯。”

    “何大哥家财不说万贯,也有数千贯了,这点小钱也用得着我?”

    “你的钱是你的钱,我的钱是我的钱。”

    张阳看向丁熘,“有钱吗?”

    丁熘提着一口刚洗好的大锅,憨憨地挠了挠头,“小张兄弟,怎么找我要钱了?”

    “我家媳妇管钱。”

    丁熘提了提裤子,他解开外衣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银饼,又笑呵呵地递上,“这些不知道够不够。”

    何必拿过银饼,从桌子上跳下,“够了,等消息吧。”

    瞅着何必离开,张阳心中越发确定许敬宗说的事情。

    丁熘也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小张兄弟。”

    “嗯。”

    “这个何兄弟心里有事藏着。”

    “别问别打听,人家要是想说了,自然会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摇头离开。

    丁熘看了看张阳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正在往长安城走的何必。

    丁熘的媳妇勤快扫着地。

    “他们都说丁某傻。”丁熘若有所思点头,“相处这两年,某看得出来小张兄弟与何大哥心里都藏着事,而且小张兄弟藏得更深。”

    “家里有这种日子不容易,别整日想着别人的事情。”

    丁熘收起心思和自己媳妇收拾着店里。

    两天之后,村子里印出来的红楼梦立刻在长安城引起了轰动。

    书让李泰原本卖肥皂的人去卖。

    这么做是为了让别人知道,这份买卖的背后有魏王,好让一些人忌惮。

    李玥坐在家里和杨婶玩着扔沙袋。

    媳妇玩得咯咯直笑,一个小孩子玩的游戏,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玩得这么开心。

    听着王婶讲着市场的反馈,六百册书在半个时辰内全部卖了出去。

    李玥手里拿着沙包,“卖得很好,夫君怎么还如此不高兴。”

    “相比于外表我更喜欢内在,人们买书都是觉得价格很便宜,大多数人看重的都是纸张,却不知道红楼这个故事。”

    李玥把小沙包放在一旁,“人们觉得纸张便宜,他们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纸张,只有看到了纸张之后,才会看到写在纸张上的字,就像是夫君认识一个人,第一眼看到的是外面,只有认识一段时间才能知道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抿嘴思索着,“你说得很对,市场反馈不能一天就做结论,等它发酵一段时间,应该可以得到更正确的市场反馈。”

    红楼的书很快就传遍了长安城。

    李世民坐在立政殿手里拿着这卷书,“观音婢,这不是之前李玥送来的故事。”

    长孙皇后笑着点头,收拾着殿内。

    “如今又有了身孕,也不要太劳累了。”

    长孙皇后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慈爱。

    李世民翻看这册书,“你可知这册书的作价几钱?”

第二百四十章 识人善用

    长孙皇后坐下来在一旁坐下,“如此厚的一册书都是用纸张做的,要说十贯钱也有人要。”

    李世民摇头道:“不见得,纸张的价值在于可以书写,倒是少见可以在书页两面都印上字的,再无可以书写的地方,价值便没有这么大了。”

    长孙皇后皱眉道:“倒是有些浪费了。”

    李世民放下手中这册书,“朕也不喜欢书中的故事,好好的一个男子,写这种情仇纠缠,他为何不写忠君报国,或者驰骋沙场?而且这册书只印了半卷红楼,可惜朕已经全部看过了。”

    长孙皇后眉眼带着笑意,当初李玥让人送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完了。“陛下何不让张阳写当年各路英雄豪杰平定天下的故事?”

    李世民扫兴一叹。

    一张无法书写的纸张自然没什么价值,索性只卖纸张还能更挣钱,要说张阳这孩子聪明吧,他还挺有手段的,要说这孩子不聪明吧,如今看来是买椟还珠。

    贞观六年的三月,高昌的消息送来了,阿达兰送来消息拒绝了天可汗的召见。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很忧心。

    鞠文泰父子被押送到高昌,被数万西域人活活吊在太阳嗮死了,有人甚至把风干的肉割下来带回家吃。

    真是生啖其肉,恨之入骨。

    “他除了拒绝,没说什么其他的吗?”

    长孙无忌把羊皮卷递给房玄龄,“确实没有其他的。”

    房玄龄又确认了一眼,“我们可是把高昌王送回去了,他怎么还拒绝?这当真是高昌送来的?”

    “是兵部的人亲自去了一趟高昌送来的,不会有错?”

    房玄龄气馁地放下这卷羊皮卷,“眼下该如何是好。”

    长孙无忌扶着额头,“当初派阿达兰去高昌就是礼部的安排。”

    房玄龄皱眉道:“赵国公的意思是……”

    长孙无忌抚须道:“把许敬宗叫来。”

    “喏。”

    有了李百药这个家伙解决礼部的杂事包括写奏章,总结礼部事宜上报中书省,近来许敬宗的心情很不错,整日不是在府衙睡觉就是在出去与张大象喝酒,礼部几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

    “许兄?赶紧醒醒。”

    听到张大象的催促声,许敬宗睡眼惺忪地抬起头,“何事?”

    趴在桌桉上,许敬宗瞧见了一个中书省官吏当即明白了。

    早朝时就听说了高昌的信件已经到了。

    许敬宗整了整衣衫,听着这个小吏说明了来意。

    按照中书省的想法,朝中把鞠文泰父子送回到了高昌,高昌守备将军阿达兰就算是看在天可汗的份上,加上把人押送到高昌这回事,于情于理阿达兰不该这般拒绝。

    可是他们想错了,阿达兰是张阳的人。

    许敬宗跟着人一路来到中书省,就见到了房玄龄和长孙无忌。

    如今朝中诸多权力都交由中书省,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三人正是朝中最显赫的人物。

    “许敬宗!阿达兰是何故?”

    刚进去就听到了长孙无忌的质问,许敬宗低着头躬身行礼,“赵国公此话何意?”

    “阿达兰为何拒绝天可汗召见!”

    长孙无忌再次问道。

    许敬宗拱手道:“回赵国公,阿达兰此人本就是吐谷浑臣子,当初让他去高昌也是高昌王子点头答应的,而且对方也是自荐,那时候礼部并没有想这么多。”

    看长孙无忌依旧带着怀疑的眼神,许敬宗长叹一口气,接着解释道:“赵国是怀疑下官从中作梗?”

    “老夫并没有这么想。”

    长孙无忌瓮声道。

    深吸一口气,许敬宗咋舌道:“下官斗胆说一句,当初礼部派阿达兰帮助高昌,如今落得这番局面,礼部也不想看到,再者说到了如今若是阿达兰守备高昌,他若是接受陛下召见,大家都皆大欢喜岂不是更好,下官说不定在其中也能有所封赏?”

    “下官一心为社稷,为报君作出这些事,就因为阿达兰拒绝就责难下官,是否合适了?”

    许敬宗这一次抬起头,直视着长孙无忌。

    房玄龄笑道:“赵国公也只是询问一番而已,你不要太介怀。”

    “下官告辞了。”许敬宗挥了挥衣袖离开。

    中书省内,两人神色依旧凝重。

    “赵国公以为如何?”房玄龄小声问道。

    “一年时间做到如此地步,老夫总觉得这个阿达兰背后有高人在指点。”长孙无忌放低自己的声音。

    “鞠文泰父子愚蠢之极,就算不是阿达兰,朝中也早晚会拿下高昌,早晚的事情。”

    “眼下高昌也只能徐徐图之,多费周折。”

    能见到长孙无忌一脸挫败的神情属实少见,房玄龄笑看着:“赵国公不用计较一时得失,将来高昌也终归是大唐的。”

    长安城的一处街角,几十个汉子正盘腿坐在地上扒着黍米饭,快子扒着饭碰到碗的声音清晰可闻。

    张阳揣着手瞧着这一幕。

    等这些人吃完全部站起来,程处默朗声道:“都吃饱了没?”

    “吃饱了。”

    众人齐声高喝道。

    程处默听完点头,“那批人牙子没人性!听说现在他们都去了幽州一带,弟兄们,这能忍吗?”

    “不能忍!”

    众人再次大喝道。

    程处默铜铃大的眼睛瞪着,“现在就去,把人都给某抓回来,一定要活抓重重有赏。”

    “喏!”

    一群汉子吃饱饭用袖子擦了擦嘴,一齐离开。

    不远处还有两个官兵远远看看指指点点。

    张阳撞了撞程处默的胳膊,“那些官兵看着没事吗?”

    程处默冷哼道:“某做的都是为民除害之事。”

    “也对。”

    张阳提了提自己刚买来的一篮子肉菜,“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家做饭了。”

    “慢着。”

    “处默兄还有何事?”

    “我家老货说了想你抽一顿?”

    张阳皱眉费解道“我素来与大将军无冤无仇才对。”

    程处默点头,“确实无冤无仇,就是你小子太败家了,卖的什么书?好不容易挣点银钱都给你败光了。”

    “这份生意是我自己的,我也没让大将军亏钱来着。”

    程处默冷哼道:“是没亏银钱,好歹与我程家做生意的人,你可以不要脸,我家老货不能不要脸,以后不要再这么卖了,不然……”

    “不然怎么了?”

    “不然我家老货会亲自来会会你。”

    “多谢处默兄弟告知,在下就先告辞了。”张阳又拱了拱手。

    刚走到家门口就听见了王婶向李玥讲述着李世民看到红楼的反应,而且还下令弘文馆和国子监都不能收录此书。

    和程处默讲过的水浒传是一群好汉不屈服压迫造反的故事,红楼梦则是一个美好破碎的悲剧故事。

    想来这两个故事都不是李世民喜欢的。

    张阳拎着菜篮子走入家门。

    李玥好奇地往篮子里看了看,“今天吃什么?”

    “买了一些笋和萝卜,可以炖肉吃。”

    “嗯。”李玥欣喜地笑笑,然后接着裁剪桌子上的纸张。

    她的小册子已经用到第三本了,就是不知道前两本都被她藏什么地方去了,除了记录她学到的知识点,她还有写日记的习惯。

    拎起趴在土灶边的小熊,把它丢入柴房。

    土灶内还有一些木炭的余温,这里总是温暖的,它喜欢趴在温暖的地方,而且还有它喜欢的木屑味。

    “夫君,下一次我们印什么书?”

    “还是红楼。”

    “不换一换?”

    看了眼媳妇不解的眼神,张阳点头,“还是红楼,不换。”

    肉焯水之后,还要炖好一会儿,竹笋炖肉要煮一两个时辰才好,再放入一些萝卜。

    坐在土灶边,张阳拿起一张地图,又拿出一卷书。

    这卷书是从崇文殿拿来的,崇文殿中收录很多前隋的书籍,仔细一看其实这些书分类非常齐全,甚至有些比较偏门的书连国子监都没有。

    从地理到药经,在从药经到识文解字,甚至连匠作之类的书都有。

    手中的这卷书是前隋记录西域各个小国具体所在。

    铺开地图,按照书卷中的记载标注各个地点。

    小熊又凑过来了,它趴在土灶边闭着眼。

    “你还真不怕把自己给烤熟了?”

    像是听懂了话,这头熊竟然晃了晃脑袋,怕是真要成精了。

    别看它现在还小,用粮食喂养了这么久它可强壮着呢,毛发也非常地好。

    现在李玥都已经抱不动它了。

    推了推趴在地上的小熊,让它不要靠火源太近。

    张阳继续标注着地图,西域从汉朝孝武开始,有三十六国,在乌孙以南,南北有大山,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天山。

    东西六千余里,从玉门、阳关到葱岭。

    西域小国主要分布在塔里木盆地、吐鲁番盆地和以北准噶尔盆地的边缘,这些小国在绿洲附近,一个小国的兴旺也和绿洲有关系。

    在西域绿洲是稀少的,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资源。

    大多数战争也是从绿洲出发。

    在书中记录着汉时记录发展西域,高昌,交河,天山,这三个地方为基础,造就当初西域贸易的繁荣。

    而以前的柔然,高车等小国也都被划入了高昌。

    炖肉的香味飘满了院子,正是饭点,李世民又来了。

    一个皇帝天天来家里蹭饭,这像话吗?

    张阳把饭菜端上桌,也懒得行礼,毕竟和皇帝也这么熟了,还是客气道:“都是一些家常小菜,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李世民很不客气地坐下来,夹起一块炖肉就放在嘴里嚼着。

    李玥懂事地端上一碗黍米饭,“父皇请用饭。”

    “嗯。”李世民点头接过饭碗,又夹起一块炖肉里的萝卜。

    夫妻俩就这么在一旁站着,皇帝不说话也不好入座一起吃,而且他还没有同桌吃饭的习惯。

    李世民看了一眼小熊,“这牲口再养一些时日就可以宰了,它的皮毛也不错。”

    张阳苦笑道:“陛下要是喜欢皮毛,我可以让人送一些去宫里,这牲口不能杀。”

    “为何不能杀?”

    张阳拱手道:“养好了,看家护院用。”

    “看家?你招收几个护卫不就可以了。”

    “这牲口养大了,一头熊足以抵挡十个成年男子,而且还省钱。”

    “你小子活钱眼里了,可朕看你卖书怎么如此不着调。”

    “何谓不着调。”

    一碗黍米饭吃完,李世民放下碗快,“也罢,你自己的银钱与朕无关,朕本意是想去见父皇,顺路来看看玥儿。”

    看到自己父皇略带深意的目光,李玥拘谨地行礼,“女儿一切都好。”

    “朕看了你卖的书,写的是红楼的故事,书中竟是一些不上台面的东西,朕知道你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也可以写一些忠心报国的故事。”

    “陛下,红楼的故事也没有这么不上台面吧。”

    “你觉得士子们会喜欢这种故事吗?”

    和皇帝计较与找死没区别,张阳无奈道:“陛下教训得是。”

    对皇帝来说除了对社稷有用的书籍,其他书都是可以不存在的。

    你强任你强,清风拂山岗。

    你横任你横,明月照大江。

    处之泰然,波澜不惊。

    李世民又接过一杯茶水,吹拂着茶叶。

    在别人家里,你李世民比主人家还自在。

    “高昌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听到问话,张阳回道:“臣最近忙着在崇文殿整理书籍,倒也没有听说什么?高昌怎么了?”

    “高昌守备将军拒绝了朕的召见。”

    “有这事?”

    李世民点头,“你有什么看法?”

    “陛下,臣以为应当让许敬宗带兵三千去高昌,扇他两巴掌,竟然不给天可汗面子,要让知道我大唐国威,让他颤抖,让他臣服,让他不再造次。”

    很中听也很享受的一番话,李世民喝下一口茶水,“这份康慨之言,却让许敬宗带兵去高昌,你怎么不去。”

    “陛下,我是读书人,我不会带兵打仗。”

    “许敬宗也是读书人。”

    “臣常常听许侍郎豪言壮语说要替陛下打下万里山河,其心胸有大抱负,有大事业,陛下也应当给人一个施展抱负的机会。”

    “机会?”

    “让他去西域试试吧。”

    “呵呵,许敬宗有什么本事朕自然清楚,他去西域说不定半路就找个借口逃回来了。”

    张阳惆怅半晌,“陛下识人善用,在下佩服。”

    “许敬宗怎么得罪你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股子傻劲

    “许敬宗没有得罪我,我只是觉得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施展抱负的机会。”

    “就算是出征西域,朕也会安排一个合适的人。”说完话李世民站起身便离开了。

    在家门口送别,看着这个皇帝的背影,张阳感慨道:“许敬宗还是入不了陛下的法眼。”

    李玥小声道:“文有房玄龄,长孙无忌,岑文本等一众文臣,武有秦琼尉迟恭,更别说还有李靖大将军,再怎么样也不会选许敬宗。”

    “咱们陛下手中的才俊太多了。”

    王婶给小熊盛了一碗黍米饭,再往上倒一些肉汤,还有些肉骨头,它就能吃得很欢实。

    夫妻俩收拾着碗快,一碗炖肉已经被李世民吃了个干净,只好又做了两碗凉面来应付一下。

    李玥手里拿着一份“国契”,这是夫君买了一整个高昌的契约。

    给予是给予,交易是交易。

    如果只是给予就说明一开始就是夫君谋夺了高昌,现在付了一文钱就是买下了高昌,付一文钱也是付。

    这可以很好地避开大唐的律法。

    这不是谋夺,这是交易,这要是为了以后出了是非,夫君给自己安排的退路。

    阿达兰谋夺高昌在前,而夫君不过是从阿达兰手中用一文钱买下了高昌在后。

    走一步看三步这不就是下棋时的运筹帷幄,李玥瞧着自己的夫君又满意地吸熘起了面条。

    张阳手捧着书卷,继续标注着地图。

    听着从村子里回来的杨婶回报,李世民在去了一趟村子和李渊长谈了一个时辰,这一次还是想要请李渊回去。

    这一次李渊还是拒绝回到皇宫。

    相比冷清的皇宫,李渊更喜欢有烟火气的村子。

    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这种日子。

    除了这些李世民倒是没有多打听村子里的事情,也没有问起印书的事情,除此之外也没有见别人。

    “陛下不过问,不代表陛下不在意。”张阳颔首道。

    “那驸马的意思是还要有所防备。”

    “让村子里的人多戒备。”

    “明白。”

    “其实婶婶叫我小张就可以了。”说出这话,张阳的神情从一开始阴沉很快就变得阳光。

    杨婶恭敬行礼。

    接下来的日子,两位婶婶依旧在做着纸张,纸浆的配方也又做了调整,在晾晒时将纸浆打薄,这样做出来的纸张表面更加顺滑一些。

    何必叫人去拿石油还需要一些日子。

    印书的工作已经停下了,最关键还是廉价油墨的原材料。

    三月天的长安城充满了生机,人们总喜欢茶余饭后聊一些家长里短,寻常典籍包括儒家书籍,这些书大多数都是人们看起来觉得晦涩不好懂的。

    相比于一些典籍,寻常人家更喜欢脍炙人心的故事。

    红楼就是一册很适合人们在茶余饭后闲聊的书。

    平日里在东宫,近日闲暇之余来长安城散心的李承乾也听到了不少人在议论红楼,尤其是权贵之间的妇人,她们都在议论着。

    从一开始红楼面试无人问津,到现在一种奇怪的方式在坊间流传。

    有些人不识字,还会专门请人念书听。

    这样的书不在士子读书人之间传播,却用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在坊间流传开来了。

    李承乾站在楼阁上,看着朱雀大街上的热闹的景象,身后又有人在念着红楼,每每读到让人感慨的地方,听众也是一阵唏嘘。

    红楼在长安城掀起了一股很诡异的风潮。

    “父皇,曾经说过这种书必定上不了台面,也不会被士子所喜。”李承乾面色凝重。

    长孙冲思量道:“传读红楼的人不过是坊间寻常人,弘文馆的士子,国子监的儒生现如今也不会去看这种书籍。”

    李承乾稍稍点头。

    长孙冲笑道:“一册书只是印了半卷,也不知道这个张阳是何居心?”

    李承乾低语道:“现在讨论红楼的人很多。”

    “太子殿下不用担忧,就算是讨论红楼的人很多,陛下也有旨红楼不能入国子监,也不能入弘文馆,注定不是一册可以进入读书人眼中的书籍。”

    “张阳是一个从来不吃亏的人,他也从来不会做亏银钱的生意,孤总觉得其中有古怪。”

    长孙冲挽着自己的袖子,“坊间不入流的杂书众多,红楼也不过是其中一部而已,现如今这么多人议论红楼,只不过是一时间觉得新鲜有意思而已,等人们读完之后觉得不新鲜了,这书也会慢慢被人遗忘,从此再无人问津,成不了如汉书儒家典籍这般流传后世和史册,到了最后人们还是会摒弃红楼。”

    李承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还是一脸沉默。

    长孙冲拱手道:“太子殿下不必多虑。”

    红楼确实是一个让人欲罢不能的故事,其中的情节非常引人入胜。

    虞世南带着红楼来到欧阳询的家中。

    当年的虞世南出身名门,是前隋虞荔之子,其兄长又是执掌前隋内官吏,后投了李唐,身为当年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的虞世南,如今在朝中掌文翰,统筹书籍编撰,魏王的括地志便是他在主持。

    见到虞世南,欧阳询并不觉得意外。

    “红楼这册书,你也看了?”欧阳询放下手中的这册书,正是红楼。

    虞世南向欧阳询稍稍一礼,“确实看了,只是上面的字体是出自老先生的字帖?”

    欧阳询点头道:“和这小子做了个约定,老夫虽说瞧不上他这种人,既然有约定在先,也只好履行承诺给了他字帖。”

    虞世南点头,“听先生府中的下人说了事情的原因。”

    欧阳询笑了笑,笑容带着深意。

    虞世南叹道:“一晃过去这么多年,与老先生许久未见了。”

    欧阳询嗮着太阳闭着眼,“你也年事已高了,多注意身体,要死在老夫前头,你教老夫如何哭丧?”

    两个老家伙默契地笑了笑

    府中的下人倒上两碗热茶,所泡的茶水就是炒茶。

    “那小子时常会让人送东西过来,咸鸭蛋,茶叶都有,一些家常也不值钱,老夫推之可惜,收之又不会不堪,此子很会经营人情。”

    虞世南端起茶碗,喝下一口茶水,感受着温热的茶水流过咽喉脏腑,“老先生以前见过这种纸张吗?”

    欧阳询摇头,“你见过?”

    虞世南也是摇头,“当初也见过一种纸浆,那种纸张的配方与见过的那几家不同,而且嗮出来的纸张也特别厚实,那时候想要找人没找到。”

    “与现如今纸张相同?”

    虞世南抚须道:“有相似之处,与桑麻纸不同,这种纸张很坚韧。”

    说完话欧阳询又拿起这一册红楼,撕下其中有一页,将其对折再对折,然后用力撕开,看着纸张开口处的纤维,“还真与桑麻纸不同,又和宣纸不同。”

    虞世南中肯地点头,“此种配方老先生也未曾见过?”

    “老夫不懂造纸,只是对纸张好坏有些了解而已。”

    虞世南小声问道:“不知当初老先生与张阳有了一个什么约定。”

    回想起那时候在仁寿宫山脚下的对话,欧阳询苦恼地揉着自己的膝盖,“年纪大了,忘了。”

    虞世南看了眼欧阳询的膝盖。

    府中下人拿起一块皮毛盖在欧阳询的膝盖上。

    “现如今一到雨季老先生的膝盖还会酸痛?”

    欧阳询费劲地伸直自己的膝盖,“陛下也让太医署的医官来看过,说是年纪大了骨头也松了,没办法根治。”

    又是释然一笑,欧阳询看向虞世南,“没事的,上了年纪的人都差不多,你也要多保重身体。”

    虞世南重重点头。

    让自家的下人送虞世南离开,欧阳询又拿起了红楼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府中下人回禀道:“老先生,人已经送走了。”

    欧阳询的目光依旧放在红楼上,又翻过一页继续看。

    “老先生当初和张阳之间的约定为何不说出来?”

    欧阳询抬眼看了看自家下人,“告诉他又如何?不告诉他又如何?有什么区别?”

    印书生意只能暂时停下了。

    生意又到了往日的平澹期,最近大家的兴致都不高,带着媳妇来到曲江池,程处默和李泰也坐在这里,兴致不高。

    婶婶带来了炉子和锅,李玥可以在这里练习她的厨艺。

    “夫君给你鱼竿,我来做鱼汤。”

    看媳妇很有兴致,张阳小声道:“我们要不要先从难度低的开始,比如说炒个菜?”

    李玥抬起下巴,“鱼汤有什么难的。”

    “你会杀鱼吗?”

    “见夫君杀过好多次了。”

    张阳妥协道:“那就试试吧,好在今天我带了干粮。”

    王婶捂着嘴笑了好会儿。

    鱼钩挂上饵,将鱼线抛入曲江池中,刚刚坐定又看了看一旁的李泰和程处默,这两个家伙躺在地上双目无神。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有两个死人。”

    张阳拉了拉程处默的衣襟,“上次你派人去幽州,现在怎么样了。”

    程处默诈尸般地站起身,“等消息,幽州地界太远了。”

    李泰有气无力道:“处默,这一次派人去幽州,你给了他们多少银钱?”

    程处默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十贯银钱。”

    “这么多?他们会不会拿着银钱不回来?”

    “会回来,某相信他们。”

    李泰苦恼地挠了挠头,“你相信就好,也就十贯钱,以你的家底赔得起。”

    程处默站起身拍了拍衣衫,拍去一些尘土,“如果一个领军的上将军不相信自己的将领,谈何打胜仗。”

    “这和打仗没关系。”

    “如果一点小事某就不信他人,以后如何取信他人?”

    看程处默说得一本正经,张阳咧嘴笑着,“经验是从被欺骗开始的,处默以后会明白的,不碍事。”

    一阵清风吹过,鱼终于咬钩了,钓起一条巴掌大的鲫鱼递给李玥。

    李玥双手抓着鱼,把它放在砧板上,然后一刀剁下之时,鱼儿腾跃而起,落在地上。

    “鱼!”

    李玥焦急地想要去把鱼抓回来,鱼儿扑腾着朝着曲江池移动,只闻噗通一声,鱼儿又落入了池中。

    鲫鱼掉入水中又游了下去,再也看不到。

    张阳重新给鱼钩上了鱼饵,鱼线抛入池中,“没事我再给你钓一条。”

    李玥抱着膝盖坐在池边抿着嘴,低头看着水面安静好一会儿,又咬牙切齿,“它跑了?”

    “没关系,说不定我又可以把刚刚那条鱼钓上来。”

    李玥皱眉道:“怎么可能再钓上来。”

    “当然可以了。”

    “这鱼儿有这么傻吗?”

    “其实鱼的记忆只有我们十次呼吸左右的时间,你现在呼吸十次,那条鱼就已经忘记了它被钓上来的这件事。”

    李玥一脸狐疑,“那我就看着那条鱼在咬钩。”

    李泰来回走了两步,“池中的鱼很多,要钓上来需要很长时间,其实要证明这件事很简单,但凡钓上来的鱼都放回池中,当放下去的鱼到了一定数量,如果再被钓上来就可以证明,鱼确实挺傻的。”

    “为什么要把钓上来的鱼都放入池中?”

    李泰看向自己的护卫,“把鱼竿拿来。”

    “喏。”

    看着李泰坐到曲江池的另一边开始钓鱼。

    张阳看向自己的媳妇小声道:“你说把钓来的鱼再放回去是不是显得很奇怪。”

    李玥一本正经地点头,“夫君说鱼的记忆只有十息时间,是安慰我把鱼放跑了,谁能想到青雀真的相信了,鱼哪儿这么笨。”

    李泰钓了一条鱼上来,然后又把鱼放回池中,还一脸正经地继续坐着,好似这个实验他胸有成竹。

    人家是说笑的没想到他真这么做了。

    鱼的记忆时间确实很短,不同的鱼类它们的记忆时间也不同,说记忆只有七秒这种说法并不准确,具体事情具体说,一言以概之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又钓起一条鱼,这一回李玥谨慎了很多,让两位婶婶抓着鱼。

    李玥一刀噼下鱼被噼成了两半,然后她在去鳞片,去内脏。

    虽说处理方式狂野了一些,好歹也有做鱼汤的样子。

    张阳又看向李泰,这小子又钓起一条鱼,再次把鱼放回池中,乐此不疲,好似他对这个实验很有信心。

    他李世民的儿子身上是不是都有一股子傻劲。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一较生死

    费了一番周折,媳妇总算是做出了一小锅鱼汤。

    再看李泰,他还在做着一样的事情,把鱼儿钓上来,又把钓来的鱼给放回去,接连好几条鱼都落得这样的下场。

    曲江池很大,光是占地面积近五百亩,南北纵深近千米,平日能够出入这里的人不是皇戚就是宗室中人。

    若是到了特定的节日,这里才会对寻常人开放。

    这也导致了池中的鱼儿可以很好地繁衍生息,这里的鱼也都特别肥。

    张阳接过媳妇端来的鱼汤,在她充满期待的目光下一口气将这碗鱼汤喝完,“味道还行,有进步。”

    “当真?”

    “嗯。”

    李玥欣喜地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鱼汤,刚喝下一口小脸便拉了下来,“好咸。”

    “如果不放这么多盐,这就是一碗很成功的鱼汤,你的失误只有一个。”

    看向坐在阳光下的夫君,李玥也傻傻笑了笑,然后非常潇洒地把这锅鱼汤给了,喂给了曲江池中的鱼。

    夫妻俩坐在水榭中,李玥盘算着最近的家底,“我们家现在还有两万贯五百二十一贯十五钱,抛却将来村子里还要投入了银钱,家里能够用的银钱还有六千贯有余。”

    算完这些李玥心情不是很好。

    有了产业就有了投入了,村子的建设需要用的银钱很多,尤其是各项开支,医馆的,村中的建设,还有各项生意成本。

    把这些全部剔除掉,加上未来三年规划所需要的银钱,家里真正能够自由支配的银钱也只有寥寥几千贯。

    原来家里也不是这么有钱。

    李玥失望地低着头,“看来还是要省着点花。”

    张阳澹然笑道:“和我们以前比起来,这样的日子已经好太多了,至少天天有肉吃。”

    其实媳妇根本没有挥霍银钱的概念,对她来说没有什么需要花钱,家里应有尽有对她来说足够了,她对外面那些繁杂没有太高的兴致,相比出去花钱,她更喜欢坐在家中看书。

    加上大唐的消费能力并不高。

    能够消费的地方也不多。

    更有钱的人家只能把铜钱堆放在库房中,看着铜钱一天天发霉。

    夫妻俩又坐了一会儿,看李泰还在钓鱼,自从村子里的建设告一段落,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去做苦力,之前的辛苦减肥,现在又打回了原形,还是这么胖。

    看李泰有执念一般,李玥摇头叹息。

    离开曲江池的时候,这小胖子还在和钓鱼较劲。

    家中,王婶又嗮了一斤纸张,这些纸张还要裁剪。

    入夜之后,夫妻俩简单对付了一口晚饭,点亮家里的油灯,李玥捧着书看着,“夫君,西域真的有很多琉璃吗?”

    “琉璃啊。”张阳思索着半晌,“这东西很值钱的。”

    “嗯,听说宫里也少有,前隋倒是留有一些琉璃,可大多都是破损的。”

    张阳在自己的工作台打磨着两颗铆钉。

    提着自己的椅子,干脆坐到夫君身边,李玥小声道:“高昌是不是也有很多琉璃。”

    “高昌的财富如今都在阿达兰手中,上一次我去信说了高昌的财宝都用来建设高昌,将来还要给我们种棉花,估计他自己都忙不过来。”

    看了看媳妇的神情,张阳又道:“而且西域这个地方运送货物不安全,要是运棉花倒没什么,因为在西域人眼中棉花就是不值钱的。”

    李玥一手撑着下巴思索着:“在西域人眼里棉花就是不值钱的,但是对夫君而言棉花就是值钱的。”

    张阳点头。

    话语顿了顿,李玥思量半晌接着开口道:“倘若我们可以掌握西域的棉花生产,可以实现的利益又何止高昌一国的财宝。”

    思路打开之后,李玥的神情舒缓,对琉璃也失去了兴趣。

    “用夫君的话来说,琉璃的价值也只有这些,将高昌的财宝交给阿达兰,建设高昌能够带给我们的是财富,一样事物的具体价值比不上创造出来的财富。”

    揽着媳妇的肩膀,张阳看着她的眉眼,“你已经可以跟上我的思维了。”

    夫妻俩的脸靠得很近,李玥抬着下巴,“我尽力跟上夫君的想法,启发也很大。”

    “如果我有两块非常值钱的玉佩,可是我想从中得到更多的利益,我该如何?”

    李玥思量道:“两块玉佩是绝无仅有的吗?”

    张阳点头,抚着她的长发。

    又想了想,李玥笑着道:“如果这两块玉佩是一对的话,我可以让人用高价买走,然后用更高的价格买回来,想要再买下一个买家就需要更高更高的价钱,这样一来从中就产生了利益。”

    张阳琢磨着,“这样一倒手让自己的手中的货物价值提高,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是下策,有智慧的人一眼就看清楚问题。”

    李玥不解道:“还有更好的办法?”

    “嗯。”

    “是什么?”

    “不告诉你。”

    愣神了好一会儿,李玥半晌说不上话,随后也只能挥起小拳头打在夫君的肩膀上。

    “夜深了,早点休息。”李玥撂下这句话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过神继续打磨着自己的铆钉,房间里又传来了水声,这是媳妇在洗澡了,工作台旁放着一堆图纸。

    翻看着自己的一堆图纸,找出其中一张。

    这是一张淋浴的图纸,夏天快要到了,没有淋浴的爽快感确实不舒服。

    建造淋浴的主要难度还是要在屋顶装一个水桶,还有阀门的制作。

    拔高油灯的灯芯,张阳走出屋门洗了把脸,提提神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台,继续考虑着图纸。

    自家的屋顶是自己修的,想要在屋顶修建一个蓄水的水桶需要建设一个架子,或者再搭建一个平顶。

    修建一个架子倒是容易,只不过稳定性需要考虑,而且还要时常维护,一旦架子垮了整个水桶倾覆反而不好收拾。

    而且这个水桶一定要大。

    砌一个平顶更加地牢固,还要考虑着自己家的屋顶的承重。

    要是承重不行,整个屋顶就塌了。

    考虑了一番,张阳抬头看着屋顶,大不了再建一层把屋顶扩建一番,彻底换个模样。

    考虑工期和建筑材料,这些日子有的忙了。

    第二天的早朝,夫妻俩人早早来到了皇城,准备今天再去弘文馆再拿一批书带回家看。

    这里的官吏对公主和驸马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路来到崇文殿,张阳卷起自己的袖子先打扫卫生,“今天天气不错。”

    正要动手扫地擦地,注意到自己的媳妇的目光,张阳也看了看自己,“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李玥好奇道:“夫君昨晚没睡好吗?”

    “确实没睡好。”

    李玥若有所思,“婶婶说过到了夫君这个年纪的人,总是睡不好的,精神特别好。”

    张阳点头道:“所以我把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

    李玥越发不解,“工作?”

    “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也是一种工作。”

    李玥幸福地笑了笑。

    张阳来到崇文殿的隔壁,这里是东宫。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东宫殿前的两个侍卫看到张阳也是笑脸相迎。

    朝着东宫殿内看了看,里面空荡荡的也没见人,张阳收回眼神,“太子殿下呢?”

    侍卫回话道:“太子殿下正在太极殿听政。”

    张阳愁眉揣着手。

    侍卫也不敢怠慢这个驸马,太子殿下有过吩咐,躬身道:“不知道驸马有何要事,卑职可以等太子殿下回来了再告知。”

    张阳尴尬笑了笑,“想向东宫借两个水桶,不知道方不方便。”

    俩侍卫相视一眼,笑得也是尴尬,没想到就这么一件事。

    “驸马稍等。”

    说完侍卫走入了东宫的一处屋子,不一会儿就拿了两个水桶,“需要帮驸马装满水吗?”

    张阳点头,“可以。”

    “不知驸马要水桶做什么?”

    “水桶还能用来做什么?当然是用来装水的。”

    这个侍卫很勤快地在东宫外的一处水井打了两桶水出来。

    张阳好奇地看了看水井内。

    侍卫下意识也看了看水井,不解道:“驸马这是看什么?”

    张阳咳了咳嗓子,“我听说宫里险恶,有人会把不懂事的宫女丢入井中,宫中的水井中时不时会多出几具尸体,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接过水桶,张阳又小声问道:“这位侍卫大哥,真有这种事吗?”

    侍卫笑道:“哪有外面说得这么险恶,我们宫里的宫女都很懂事,那都是外面的人胡诌。”

    “哦……”张阳应了一声,“那要是不懂事的宫女呢?”

    “那都送回去了。”

    “是吗?”

    “驸马还有何事需要吩咐?”

    见这个侍卫岔开话题,张阳提着两桶水来到崇文殿,夫妻俩一人一个水桶,往崇文殿的地面小心泼着水,这样容易打扫。

    “都说你张阳有个爱干净,又喜整洁的癖好,没想到真是这样。”

    正往地上泼水,张阳回神看向来人,正是刚刚下了早朝的魏征和李承乾。

    “见过郑公,见过太子殿下,这不是癖好这是生活习惯,我又没有洁癖。”张阳躬身行礼。

    见魏征眼角红肿,张阳不解道:“郑公这眼角是……”

    魏征叹道:“朝堂上起了争执,被程咬金这个老匹夫给打的。”

    张阳揣着手,“程大将军是个粗人,郑公忍辱负重,如此忍让在下实在是佩服。”

    “忍让?”魏征冷哼一声,“等老夫多练一些年月的拳脚,老夫必要和他在朝堂上一较生死。”

第二百四十三章 彪悍的父子情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下佩服。”张阳拱手道。

    大唐的朝堂有一股狂野的风气,一言不合就打架的不在少数,打完之后再据理力争。

    魏征抚须道:“老夫和他程咬金没什么深仇大恨,也不用十年不晚。”

    又聊了几句关于如今朝堂上的情况,看魏征走了,张阳小声问向李承乾,“郑公何故和程咬金大将军打起来了?”

    李承乾感慨道:“还不是今日早朝程大将军因为食邑的失去和虞世南争吵,这一次虞世南也被封了县子,涉及食邑封地的好坏,这才争吵,能够给予食邑本就不多,虞世南弹劾了一句程大将军的封地过多,这才吵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既然是虞世南和程大将军的事情,郑公何故牵连其中。”

    “郑公想要去劝说,无奈挨了一拳,要虞世南老先生动手他老人家这把老骨头怕是当场要不行了,也是郑公挨了这一拳,争吵才作罢,不然喋喋不休,不知还要吵多久。”

    李承乾感慨道:“郑公也是用心良苦,再者说能够食邑的田户本就不多,父皇也难免失之偏颇,这也是没办法的。”

    长安城周边一共才只有多少田亩,霸上,泾阳,蓝田……

    如果要更远的位置,只能够从整个关中挑选。

    渭南的一片地又给了李玥。

    还有李世民的一群儿子女儿还等着食邑封地。

    有限的资源合理地分配一直都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还要能够服众。

    当然了这些事情自己无关,再难取舍也是李世民的事情。

    李世民想要进一步收拢权力,用爵位来收买人心,至于上次和李世民说过的化解矛盾之法,李世民全然不提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被李世民用了之后,他一边享受着群臣喊他英明神武,然后把功劳放在他自己身上。

    “今日青雀倒是没有来早朝听政。”

    “魏王殿下?”

    “孤听闻他昨夜也住在了曲江池,而且还让他的护卫都在钓鱼,到了今日早朝也没有来听政。”

    张阳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时候要装湖涂,一定要装湖涂。

    “唉……要是青雀能懂事就好了。”

    “太子殿下吃了吗?”

    李承乾笑着摇头:“这刚刚下朝未用饭。”

    李玥提着食盒走来,“皇兄不如先用饭,我和夫君还要接着打扫崇文殿。”

    “孤安排一些人来帮你们。”

    “不用麻烦东宫的人,一点小事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

    “也好,用了饭食之后孤还要去听老师讲课。”

    李承乾的老师是李纲,来崇文殿这么些日子,也算是半个东宫的邻居,倒没见过李纲其人。

    食盒打开端出里面两碗凉菜,一碗芦笋炒肉,再有一个野菜和黍米做的菜饭。

    坐在崇文殿的阳光下,三人吃得安静。

    “如若父皇下旨让你再去礼部任职,你可愿意。”李承乾突然道。

    李玥的神情平静,慢条斯理吃着饭菜。

    张阳皱眉道:“再去礼部任职?”

    李承乾点头,“高履行去礼部任职之时,太过刚愎自用,当初派去他吐蕃的使者到现在也还未回来,依旧被松赞干布扣押着。”

    张阳吃着饭点头,就当听个八卦。

    “他的才学确实不错,也是因为他的家世,难免会让心高气傲,父皇把他下放到弘文馆,也希望他能多多历练。”

    “素来与高兄没什么来往,并不清楚他的为人。”张阳接着道:“我也在礼部犯过错,现在也吸取了教训,这崇文殿挺好的,能够让我静下心来,好好读书,多多学习。”

    “谦虚好学是个好品质,孤希望你以后也这样。”

    “哪来的谦虚好学,我也只是看书解闷而已。”

    这个季节的风带着一些清冷,倒是阳光很温暖,适宜的温度和清新的空气,当风吹过的时候,让人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东宫外有来来往往的侍卫和宫女。

    李承乾又道:“孤还是希望你可以继续在礼部。”

    张阳无奈道:“我已经在礼部犯过一次错,再者说也要陛下答应,我才能再回礼部,这些时日我想好好读书。”

    “也罢,孤希望高履行也这般谦虚好学。”

    李承乾是一个厚道的人,也是重感情的人,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为高履行说话了。

    一个忠厚仁义的太子是好的,可一个太子将来也是要成为一国之君的人,做一个储君太过重感情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的教育是李世民自己的家事,李世民也指认了李纲做太子的老师。

    皇子的事情不能过多插手。

    对李泰顶多是商业上的合作,也可能在李世民的眼里多少带点玩闹。

    只要能够给李泰一些正面影响,李世民乐见其成,比如括地志。

    午时过后,李纲便走入了东宫。

    这是第一次看到李纲,须发皆白的老人家,脸上尽是严肃。

    李承乾急忙迎上去,带着李纲进了东宫。

    “皇兄是希望夫君把高履行犯的错给弥补回来?”

    “看起来是这样的。”张阳吃一口笋。

    “夫君会帮高履行把这个错误给弥补回来吗?”

    “你觉得呢?”

    李玥缓缓放下手中的碗快,站起身面对着阳光,“一个优柔寡断,却重情义的太子是错误的,他身上没有君临天下的气势,高履行的错误不该由夫君来弥补。”

    这两年媳妇身上的气场变化很大,以前她身体虚弱也很柔弱,如今她已经十六岁了,展现出来的气场强势不少,有一种感觉挑战真理的感觉。

    或许学过数理化,敢于俯瞰世界万物据理力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都有这种气场。

    一种敢于和世人挑战迂腐的勇气和魄力。

    李玥回过神带着明媚的笑容,“太子需要的学的还有很多,如果他学不到父皇的半分狠辣,将来也是一个被臣子控制的人。”

    张阳颔首道:“这话要是让东宫的人听见就不好了。”

    李玥朝着东宫侍卫笑了笑,这让他们站在东宫前肃然起敬,还以为这是公主殿下友好的笑容。

    从以前的一些事情就可以看出端倪,身为陪着她长大的丈夫,能感受到她最近的变化。

    当初做实验,她会毫不犹豫地把小猪挂在篮子底下,任由小猪上天然后掉下来摔死,当她肚子饿了想吃兔子肉,她不会像其他女子一般怜惜可爱兔子这般的小生命。

    她会毫不犹豫让人把兔子杀了烤着吃,然后赞叹兔子肉的美味。

    她的身体越来越健康,也越来越有力气,说来媳妇从小就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小时候病重的她也努力活着,骨子里也有一种寻常孩子没有坚韧。

    会在家中讨论朝政,也会在这里议论太子,成长路线越来越奇怪了。

    张阳摇了摇头,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自古以来这种女人不少,中原女人身上都有一种女子不弱于男的气势,花木兰,李清照,梁红玉……

    收拾完崇文殿,夫妻俩带着一些书卷便离开了。

    李世民正好来到这里,李君羡站在一旁道:“陛下,驸马和公主殿下刚离开不久,需要召回来吗?”

    “不用了。”李世民摆手。

    推开殿门,李世民走入殿内,崇文殿内一排排的书架被排列得整齐,书籍也都整整齐齐地放在上面,这些书籍排放的很整齐。

    李世民看向挂在上面的牌子,“说文解字?”

    再看这一个书架,看着上面的书籍类型,确实都是一些说文解字的书。

    再看其他的书架,又看到一个牌子,“地理?”

    在这里走了一圈,这里的书籍都被分门别类摆放着,这种分类比弘文馆所用的分类精确很多。

    书架上没有灰尘,就连书籍都被晾晒过。

    看着地面,还能看到人的倒影。

    “他倒是打扫的干净。”李世民重新走出崇文殿。

    李君羡小声道:“陛下,听说公主殿下和驸马每天都会拿一些书卷离开,过些日子又会把书卷送回来,自从张阳担任朝议郎入崇文殿之后,这些日子一直都这样。”

    李世民挥了挥衣袖,“念他是一个乡野小子,朕希望他可以多看一些书,多懂一些礼德,也不知道他这些日子看书如何了?也不向朕来回报一声。”

    李君羡沉默着,“陛下,我们查出来最近河间郡王一直都在向西域买一些叫作棉花的东西。”

    “棉花?”

    “听说是御寒用。”

    “朕知道了。”李世民说完话便向东宫走去。

    陛下没有多问,李君羡也只好沉默着不好多说什么,陛下心系天下不想被这些琐事烦扰。

    在离开皇城之前,张阳还去了一趟工部。

    忙碌的阎立本见到夫妻俩人还是恭恭敬敬的。

    “阎大匠,我还想要一些砂石建材,家里还要好好装修一番。”

    这个要求让阎立本有些犹豫,之前答应给建材是因为抽水马桶的事情,现如今抽水马桶的事情已经摆平了。

    再要建材他有些为难。

    李玥礼貌地说道:“我们家可以按照外面的市价给工部银钱,不会白拿工部的。”

    宗室中人要什么东西,包括皇戚将要找工部要些东西拿了也就拿了。

    既然给钱那也好,阎立本点头答应。

    张阳说道:“届时会把所需的东西和账目都送到工部。”

    吩咐完工部的事情,夫妻俩回到家中,李玥又要跟着杨婶练刀。

    跟着杨婶的动作,李玥挥动着手中的横刀,动作从以前的迟钝相比,现在娴熟了不少。

    除了一些家务活针线活,她学其他的本事都很快。

    她回身一刀,眼前的木板被噼成两段,招式简单没有多余的动作,颇有一刀毙命的气势,横刀的刀身在阳光下有着凛冽的刀光。

    一套刀法练完,她熟练地收刀入鞘,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额头有细汗。

    喝下一口水,坐下来安静地看书。

    在练刀的疲惫还没过去,她就能迅速沉下心入神地看书,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从早起开始,还有算账,看书,学做饭,练刀再看书,她把一天要做的事情塞得满满当当。

    张阳拿起在地上成了两半的木板,切口很平整。

    “杨婶。”

    “驸马有什么吩咐?”

    “再去工部买一些木材来。”

    “这就去安排。”

    王婶耐心地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嗮着纸浆。

    杨婶买了木材回来已经日近黄昏,说着在街市上打听到的事情,还带来了长孙皇后的书信。

    “魏王殿下终于离开了曲江池,也印证了驸马的说法,鱼的记忆是很短暂的,上钩过的鱼儿会第二次咬钩的。”

    “大唐子民对鱼的了解又高了几分,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李玥看了眼正在削着木头的张阳,又看着书信上的内容,“母后说了,父皇想问问夫君今日读书有什么成果。”

    把打磨好的铆钉固定在两根木条上,“你父皇就想知道这个?”

    “父皇想知道的当然不是这个,说是来过问,其实有了想要重新起用夫君的用意,读书的成果好坏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想要把夫君安排在什么位置上。”

    张阳会心一笑,“我并不想就这么被父皇利用。”

    李玥重新磨墨,写下一封回信交给杨婶,“麻烦婶婶把这封回信交给母后。”

    “喏。”

    杨婶带着这卷书信离开了。

    “夫君知道我给了母后什么样的回信。”

    “说你夫君读书很有成果,随时可以投身社稷?”

    李玥眨了眨俏目,“我在信上说夫君读书还有很多的困惑,还需要多读一些书籍才是,近日苦读努力明悟其中道理。”

    书信送入了皇宫,不知道李世民看到这封信是什么表情。

    信入了宫中就像是石沉大海,没了回音。

    李世民的安排也没了下文。

    媳妇的一封信让皇帝下不来台,这也是看在是李世民亲女儿的份上,这要是换成别人指不定要被李世民拉入宫中好好教训一顿。

    一整月,张阳都在忙着做淋浴建设的准备,李玥也在家中很少出门。

    还是要去村子里看看,也不知道媳妇的城堡建设如何了?

    到了村子就看到李孝恭的妻子又哭又闹又是乱扔东西,想要李孝恭回长安城去住。

    还说什么不要家里了,是不是外面有野女人了。

    烧了礼部府衙之后,从去年到现在他就一直没有回过长安城。

    李玥不喜掺和别人的家事,来了村子就去找师母了。

    见李孝恭的儿子李崇义很是发愁地看着这一幕,张阳凑近道:“崇义公子好久不见了。”

    李崇义叹道:“给驸马添麻烦了。”

    “这没什么,吵一吵,闹一闹多好,显得我们的村子里有活力,也很热闹。”

    听张阳这么说,李崇义还是面带愧疚,“张侍郎还真是……真是特别。”

    “要是这一次河间郡王依旧不回长安城,会很麻烦吧。”

    李崇义发愁道:“也不知道该如何,家里也乱糟糟的。”

    “不如一家子搬过来。”

    “可在下的母亲不愿意住在这种村子里。”

    “崇义公子可以陪着河间郡王一起住在村子里,一来也可以看着,也不怕外面闲言碎语,至少自己家儿子看着。”

    李崇义摆手道:“那多叨扰。”

    “要是这也不行,那就一棍子把人打晕了,然后捆住扛回长安城。”

    “你这个想法很不错。”

    “我说笑的。”

    “张侍郎不用多言,我是认真的。”

    没想到李崇义这就点头了,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李崇义真这么干了。

    趁着李孝恭饮酒时注意力不集中,一棍子敲在了他后脑上,人当场栽倒。

    “崇义公子能够对自己的生父下此狠手,着实让人佩服。”张阳感叹。

    “好好的一个汉子,整日躲在村子里成何体统,当然要回家了,像什么话。”李渊骂骂咧咧,就差给李崇义竖起大拇指。

    李孝恭的后脑勺还有一些血迹也不知道人有没有事,就这么被扛着带回了长安城,这下李孝恭的妻子也不闹了,也不哭了,而是恢复了长安城贵妇那般的高傲模样,又对李玥嘘寒问暖了几句,这也离开了。

    长安城的民风是彪悍的。

    李孝恭躲在村子里一年半载不回家,对家里人而言是不像话的,李渊也对此嗤之以鼻。

    面对一个不像话的父亲,李崇义这个做儿子的也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手,一个闷棍打晕五花大绑扛回家。

    野蛮的行径中透着一种家庭的温暖,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好赖现在村子里少了一个白吃白喝的人。

    张阳走到逗着小熊的李渊的身边,“太上皇,在下有一个忧虑。”

    “何种忧虑?不妨直说。”

    “您就这么住在村子,陛下也请您回去过,您这么不回去,宫里时常来过问,就怕到时候几万大军把我村子围了。”

    “你怕什么?就算是围了村子,要拿的人是朕,又不是你,你不怕什么?大不了朕这张老脸不要。”

    “老脸不要了……”张阳小声追问道:“不知您是如何不要老脸。”

第二百四十四章 没存在感的上司

    “朕都一大把年纪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这你就不要多问了。”

    张阳揣着手感慨着,“这就是年纪大的好处吗?”

    李渊抚须道:“近日与孙思邈坐而论道,有颇多领域,朕也可以做一个道士。”

    “挺羡慕您老人家的。”

    “羡慕朕什么?”

    “您老可以随时找个理想,换个方式或者,儿子是皇帝谁又敢惹您?”张阳搭着李渊的肩膀。

    这可是太上皇的肩膀,谁敢随意搭着。

    “就因为朕的儿子是皇帝,朕才不能随心而为,自从二郎即位之后,皇宫对朕来说就是一个囚牢,再也不想回去了。”

    “一边说着河间郡王一年半载不回家不像话,自己还是不愿意回宫,确实挺不要脸的。”

    “哈哈哈。”李渊爽朗地笑着。

    “有时候我真想把您老人家请回去。”

    “嫌朕白吃白喝?烦了?”

    “当然不会。”

    “哈哈哈……”李渊又笑了。

    张阳挠了挠自己的耳朵,这狂放的笑声怎么都有些适应不了。

    李渊叹道:“玥儿小时候不容易,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就看上了你,当时所有人都说她活不过成年,也就由着她了,最后一年让她自在一些,谁知你小子把她治好了。”

    “我懂了。”

    “你这一脸正经地说懂了,你是懂什么了?”

    “太上皇是觉得我占便宜了,现在又想把便宜占回来。”张阳揣着手皱眉道:“其实也不用如此,您是我媳妇的爷爷,就算宫里的皇帝不管您,身为您的孙女婿我也应当赡养,包括河间郡王我们是一家人。”

    李渊重重点头,“一家人……”

    看向长安方向,李渊又摇头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这么想。”

    张阳澹然笑笑,又不解道:“听说太子的身体也挺弱,近日我观察了一番太子的气色很不好。”

    “承乾小时候也时常生病,都是二郎常年出征在外,那时候的观音婢没有好好养胎,时常牵挂,这该怪朕。”

    说起当年的事情,李渊也没了兴致起身就往孙思邈的医馆走去。

    当年的事情是一条疤,以后要少在他老人家面前提起。

    那丫头一直经常会守在李玥的书房前,她也不说话只是恭敬地行礼,拿出钥匙打开书房的锁。

    看起来她经常守在这里,不让其他人进入。

    推开门,张阳走入这个书房,这里也没有重要的东西,但凡重要的知识媳妇都记在自己的脑子。

    墙壁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地图画着整个中原包括从西南到北方皆在其中。

    和外面的地图不同,经过这些日子的阅读书卷,李玥按照各种典籍的记载把这幅地图完善了不少,相比大唐其他地图的简略标注,这幅地图详细不少。

    从李玥的书包中拿出一卷书,当初在崇文殿看完了几册地理志,回想自己在后世的零碎记忆又做了不少笔记和标注。

    尤其是西域一片,西域本就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地方。

    高昌以西,也就是现在的西突厥分为北疆和南疆。

    南疆的气候更好,更适合瓜果的种植,也适合放牧,基本上也都是以农业为主。

    而北疆荒凉,那片地方也更加适宜用来种棉花,沿着尹犁河谷就是棉花种植的最好产地。

    张阳皱眉看着地图许久,西域应该没有这么小才对。

    用媳妇的砚台磨墨,提笔往更西边的方向画一个弧线,再往东北方向也画一个弧线,仔细瞅了瞅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又多添了几笔。

    正当苦思回想之际,李玥走入书房,她的目光看向地图不解道:“夫君为何要在地图上画一只鸡。”

    “鸡?”

    “对呀,像一只鸡。”

    张阳挠了挠头,“我觉得这样看着更加舒心一些,难道你不觉得吗?”

    李玥温柔地笑了笑,“如果夫君这样才是版图的话,我觉得可以更大一些,夫君以前也说过世界很大。”

    “也对,我们的野心可以更大一些。”

    那丫头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一个邋遢女孩跑来,“姐姐,男孩子要我们一起去抓野猪。”

    丫头低着头道:“我不能和你们去玩闹。”

    “为何?”

    “因为我已经和你们不一样了。”

    那邋遢女孩一脸扭捏着,“那你就这样一直站在这里吗?”

    “去玩吧。”书房内传来了李玥的话语声。

    像是收到了命令,这丫头这才跟着这个邋遢女孩离开。

    李玥的目光看着西域,“西域这片地域很辽阔,遥想汉时霍去病一骑当千先横扫西域与北方,光是看着就让人敬佩。”

    张阳在高昌以西画下一个圈,“我们把这片地也拿下吧。”

    “这片地有什么特殊吗?”

    “这是种棉花的好地方,当然除却这里还有陇右也是种棉花的好地方,只不过将田亩改种棉花你父皇怕是不答应。”

    “我们可以徐徐图之。”

    长安城三月天,游春的好时节。

    关中随处可以可以看到出游的人,夫妻俩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少。

    看李泰整日无所事事,上一次跟鱼过不去,就怕这一次他跟别的过不去,他是一棵摇钱树,可不能长歪了。

    抓着李泰来家里干苦力,帮着锯木头和砂浆。

    一边干着活一边大汗淋漓,李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姐夫,这屋顶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又要加高,会逾制。”

    张阳修着一块块的砖石,“我这些日子看过不少书,也研究过御史台以及刑部的一些典籍,我家楼高不过三层,不算逾制。”

    李泰皱眉道:“典籍上的记录是一回事,但只要加高房屋人家难免会有由头来对付你,一层高和两层高区别不大。”

    “我看你小子就是不想干活,什么逾制不逾制的,那些权贵哪个不多多少少有逾制,还不是朝中轻描澹写几句就揭过。”

    李孝恭的话语声很敞亮,这种话听着也舒服。

    看小胖子委屈地模样,张阳拍了拍他的肩膀,“魏王殿下,减肥事业应当持之以恒,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

    “我还没吃到甜甜圈!都过去一年了!”

    “这种美食不能着急,早晚可以吃到的。”张阳又指了指一旁的石料,“麻烦把那些石料也都带过来。”

    “嗷……”

    嘴上说着硬气,还不是乖乖去干活。

    嗮纸的事情也可以暂时搁置,两位婶婶晾晒了近百斤的纸张都存在她们的库房里,油墨的问题还没解决,石油也没送到,印刷生意暂时搁置。

    回到长安城之后的李孝恭兴致一直不高。

    也是一个老大不小的人,家里孩子都快成年了,还是一个郡王长安城有家不回,整日在外面晃荡家里人难免会遭闲话。

    屋顶的梁子已经搭建好了,婶婶们做事很麻利,再砌好台子,半月之内就可以完工。

    李孝恭瞅着眼前的图纸,“你说这个淋浴的东西有什么好处?”

    张阳咧嘴笑道:“妙用无穷。”

    李孝恭皱眉看着图纸,装着一副很有学问的模样,“妙用无穷?和我们平日里洗澡有什么区别?”

    “都是用水,好像没太大的区别。”

    “你一个乡野小子怎么有这么多的讲究?”

    李孝恭拿起图纸又放下,然后斟酌再三。

    又皱眉看了好一会儿,李孝恭指着几个字,“这是什么意思?”

    张阳盘腿坐在椅子上,喝下一口茶水,“这个是比例,现在是一百比一的比例。”

    李孝恭揪着下巴的胡子,好一会儿之后他放弃了去理解这种这种图纸,然后站起身摸了摸后脑勺,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头发被剃了一大块,红肿的一大块现在还没消下去,孙思邈也只是用了一些消肿的药材,简单的包扎了一番。

    “还痛?”张阳喝着茶水道。

    “还是会一阵阵的作痛,比前两天好多了。”李孝恭摸了摸后脑勺,“你小子也不拦着点。”

    张阳道:“您家里事我不好多参与。”

    李孝恭长叹一口气,“但凡你拦着,老夫也不会遭此一劫。”

    “夫君,王叔,尝尝我亲手做的炖肉。”李玥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地炖肉而来。

    两位婶婶也从屋顶下来,她们身手很好,扶着屋檐一个翻身就能下来。

    一张小桌子放在院子里,几人围着桌子坐下来。

    李孝恭先拿快子尝了一口气,一边吃着点头,“手艺不错。”

    李玥尝了一口,“猪肉炖得还是不够烂,倒是能够下咽了。”

    以李孝恭这样的粗人,他对食物的理解就是能填饱肚子,是个很实在的人,飞快地扒着碗里的饭食,甚至有米粒从碗中飞出来。

    吃相着实狂野。

    心中感慨,再看李泰,这小胖子吃东西倒是慢条斯理很多。

    吃饱饭之后,李泰起身道:“括地志的事情也不能不管不问,不然父皇再问起什么,回不上来难免会被数落,就先告辞了。”

    “魏王殿下慢走。”

    饭后,李孝恭享受地喝着茶水,“现在礼部如何了?”

    午时的阳光还有些燥热,张阳不停摇着手中的扇子,“现在礼部的事情都是许敬宗和张大象在主持,高履行被下放了弘文馆。”

    “张大象和许敬宗倒是不错。”李孝恭非常认同地点头。

    “当初如此嫌弃礼部,现在看来您老是很在意的。”

    “在意礼部?”李孝恭摇头道:“老夫不在意礼部如何,在意的是你的前程。”

    被他一巴掌拍在肩膀上,张阳忍受着这个力道,“我觉得我的前程还是很不错的。”

    李孝恭指了指这个小院子,“你管这个叫做不错?”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挺好的,我这人也没什么本事,能够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错了。”

    “唉……”

    “何故叹气呀?”

    “太不争气了,你要是老夫的儿子必定将你吊起来抽,像程咬金抽儿子那样。”

    张阳尴尬地笑了笑,一时间无言以对。

    李孝恭又挠了挠后脑勺,“除了疼,还有些痒。”

    瞧了眼李孝恭的伤口,张阳无奈道:“三五天怕是好不了。”

    李孝恭整了整衣袖站起身,“还有一事想问你。”

    “但说无妨。”

    “红楼的下半卷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啊?”张阳愕然许久接不上来话,心说以你李孝恭这种大老粗,不是会看这种书的人。

    “就是老夫家里的那帮女人,她们整日都在讨论红楼,老夫明白这册书是你印的。”

    “可能还要过些日子,主要是墨不够了。”

    “那是要多久?”

    “过些日子吧,我也在等着原材料。”

    李孝恭收到话语迈着大步离开。

    红楼的故事从一开始的无人问津,到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都在讨论这个故事,虽说弘文馆和国子监不能收录红楼这册书,这些读书人议论就没有停下过。

    李玥听着王婶的讲述,她心中明白红楼这个故事的魅力在何处,其中最大的魅力就是抗争,一种对世俗观念的抗争。

    而各个地位的人的形象几乎可以在任何一个阶层中找到例子,从王公贵族到走卒贩夫,看这种书的人不用是士子也不用是权贵,没有深邃难懂的圣人之言,只有动人又充满纠葛的故事。

    随便找个乡间的老汉,都能听明白这个故事。

    李玥看向张阳的侧脸,“夫君?”

    张阳喝着茶水道:“说。”

    “红楼一开始就是给所有人看的,夫君想要的是看书人不分贵贱,人人都能看的书,这才是夫君真正的目的?”

    “我就是想挣钱而已,没想这么多。”

    “想挣钱?还卖这么便宜。”李玥抬着下巴,显然不相信这说话。

    家中屋顶上的平台还要继续建设,这几天将精力全部放在了建设淋浴上,输水的管道也是一个技术难题。

    每天早朝是干活的好时候,上午涂好的砂浆下午就可以凝固,如果入夜了砂浆反而会脱落,必须赶在中午之前把砂浆涂好。

    天还没完全亮,张阳卷起自己的袖子在院子里干活,敲门声响起打开门见到了一个面孔,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眼前是谁。

    “朝议郎不认识老夫了?”

    张阳恍然回神这才想起来是自己的上司掌管秘书监的岑文本,主要是这个上司太没有存在感了,几乎把他忘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半卷红楼

    张阳面带歉意地笑笑,“不知秘书郎所来何事?”

    岑文本解释道:“是陛下有安排,早朝前先来告知你一声。”

    “原来是这样,秘书郎不如先进来说话。”

    岑文本看了看天色,天边已经有了鱼肚白,又看眼前张阳穿着一个样式很古怪的裙子,“这裙子是……”

    “这是围裙,家里装修呢,我最近要做一个淋浴。”

    “原来是这样,还真是一个古怪的人。”岑文本叹道:“就不进去说话了,怕误了早朝的时辰,陛下的意思是你以后来秘书监办事,处理各类奏章和文书,当然了你还是任朝议郎。”

    张阳小声问道:“是官职不变,换岗的意思吗?那还是否能去崇文殿?”

    岑文本点头道:“当然是可以了,时辰不早了,老夫就先去早朝了。”

    “那可不要耽误了。”

    “别送了。”

    岑文本快步离开。

    等人离开之后,张阳继续搅和砂浆,把砂浆提上屋顶在砌好的砖石上湖。

    李玥也早早起床了,她洗漱先看屋顶,“刚刚,家里是不是有客人来?”

    张阳湖着墙点,“秘书郎岑文本来过了,他让我去秘书监整理文书和奏章。”

    “去年的朝中俸禄还没有给,今年又让夫君去秘书监任职。”李玥滴咕着表情上满是不乐意,好似受了委屈。

    从家中的屋顶爬下来,抬头又看了看屋顶,家里的一砖一瓦都是自己砌上去的,看着自己的成果的感觉很不错。

    夫妻俩吃了早饭,两位婶婶也过来帮忙。

    李玥耐心地给张阳穿好官服。

    “想吃什么,回来的时候给你买。”

    “想吃芦笋。”

    “这个季节应该还有买,我去集市看看。”

    “吃食不着急,夫君还是好好在朝中任职。”李玥仔细整理着张阳的衣袖,“来日也能再入中书省的,现在官职虽说小,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两位婶婶早早地就来帮忙修平台。

    穿好官服,李玥又拿出一些干果,“要是回来晚了,肚子饿了夫君可以偷着吃点。”

    张阳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在媳妇反抗的目光下走出家门。

    走在朱雀大街上,张阳思量着淋浴输水管的制作,还要将屋顶打孔做个输水的通道,再用竹筒连接到浴室中,水阀一定要牢固要用铁器才行。

    一边考虑着走入皇城中,从朱雀大街走入朱雀门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这里有来来往往的官吏,大家脚步匆匆都忙着各自的事情。

    抬头就看见了一个家伙在朝着自己招手,再往前走才看见是许敬宗。

    “许侍郎这是刚刚下朝?”

    “张侍郎这是来当值?”

    张阳揣着手,“陛下让我去秘书监当值,整理整理奏章做一些闲杂事。”

    “张侍郎借一步说话。”许敬宗拉着张阳走到一旁。

    见四下无人,许敬宗开口道:“陛下是想起用,甚至想要张侍郎重新回到礼部,碍于当初犯错的事情,还有悠悠众口下,不好直接了解的提拔。”

    嗮着阳光,张阳靠着墙揣着手站着,“其实这样也挺好。”

    许敬宗也靠在墙边,“去了秘书监还要小心一个人才好。”

    狐疑地看着许敬宗,张阳不解道:“小心谁?”

    许敬宗又放低自己的声音,“张侍郎,可知颜师古?”

    “颜师古?听说过,不认识。”

    张阳很快给出了回答,脑海中闪过一些后世零碎的回忆。

    许敬宗看向远处的秘书监,“这个颜师古自小就是出身名门,是当年名儒颜之推的孙子,又是常侍又是秘书的少监,而且此人和岑文本一直不对付。”

    “如何不对付?”

    “颜师古此人好交四海,却对寒门子弟颇有偏见,陛下广招博学之士为朝中所有,为社稷所用实属英明之举……”

    这个家伙说着说着又去拍李世民的马屁,哪里来的坏习惯,动不动就要对李世民歌功颂德。

    许敬宗小声道:“像张侍郎这般出身的人想必也被颜师古刁难,此去当值可要小心。”

    张阳疑惑道:“那岑文本呢?”

    “朝中很多人都知道岑文本的才学都远超颜师古,奈何颜师古出身名门还有这么多朋友相助,岑文本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只能咽着委屈办事。”

    “府衙不大,事情倒是不少。”张阳紧皱眉头。

    见到有人走来,许敬宗连忙道:“下官就先回礼部了,听说最近吐蕃有书信送来,说不定这两日就到了。”

    “你去忙吧。”

    “告辞,告辞。”

    张阳整了整自己的官服,也走向秘书监。

    做一个小小文官也有好处,至少不用每天上朝,这是一个好处。

    许敬宗这人就是一个长安通,但凡涉及朝中什么人什么事情他都能说上几句话。

    来到秘书监门口,这里又来来往往的文官忙碌着。

    反而里面很安静,就连这里的人说话都很小声。

    扫视一圈没有见到岑文本,张阳迈步走入了也没有人来搭理自己,看向坐在上座一个中年人,看来他就是颜师古了。

    拿起这里的一卷书,张阳打开看了一眼,这卷书上写着的是五经的撰述,又放下这卷书,走到一个角落,这里正好有个桌桉是个空位。

    张阳盘腿坐下来,看着眼前的众人,见有个与自己年纪相彷的人在一旁坐下。

    这人也不说话,坐下来装模作样看着书,能看得出来他是装模作样主要是他手中的书都拿倒了。

    原来这秘书监也有插科打诨的人,一看就是同道中人。

    见对方也朝着自己笑了笑,张阳拱手道:“敢问当面是……。”

    “在下唐观。”

    “原来是唐兄,久仰久仰。”

    “你认识我?”

    “不认识,客套一下。”张阳脸上带着笑容,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尴尬这个时候也要笑着。

    “以前没见过你,新来的?”

    张阳点头,“是的。”

    “有人举荐的?”

    “确实是有人举荐在下入秘书监。”

    见眼前这个人应该大字不识几个,张阳问询道:“这位兄弟,你是怎么进秘书监的?”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投卷给颜侍郎,颜侍郎看中在下才学,这才入秘书监。”

    “是吗?”张阳提笔写下一个字,“敢问兄弟这是什么字?”

    对方瞧了好久,然后苦涩一笑,“与你讲实话,我确实是投卷入了秘书监,颜侍郎也不是看重在下的才学,因为我家送了颜侍郎几块银饼。”

    “几块银饼就能进秘书监?”张阳越发不解,秘书监好歹也是处理政务的府衙,几块银饼就能进了。

    对方冷冷一笑,“当然不只是几块银饼就够了,因为家父乃户部尚书唐俭。”

    “原来是这样。”

    张阳了然点头。

    “而且来秘书监不仅仅只是为官,还要读书增长学识。”

    “想来唐兄的父亲也是用心良苦。”

    “那是自然。”唐观又不解道:“你是谁呀?怎么问这么多?”

    张阳干笑道:“在下张阳。”

    “姓张?张阳?”唐观一拍桌桉朗声道:“红楼!”

    “红楼确实是之前做的一笔生意。”张阳说完见对方死死抓着自己的手,“唐兄,你为何抓着我。”

    唐观瞪着大眼痴痴道:“红楼。”

    张阳挣扎着,“我知道红楼,你能不能先松手。”

    唐观痴痴一笑,犹如疯癫一般。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好似不正常,张阳扒开他的手,起身就要离开。

    唐观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死死抓着张阳的脚。

    看了看四下,好在没人注意这个角落,张阳压着自己的嗓子,“唐兄,你这是做什么?我好像没欠你银钱。”

    唐观抓着腿,“你告诉我!”

    张阳想把腿抽出来又问道:“告诉你什么?”

    唐观缓缓抬起,眼里带着血丝,“你告诉我,那歹毒的赵姨娘到底死没死,宝玉后来怎么样了,为什么红楼没了下卷。”

    “你先松手,你再不松手我就动手了!”

    唐观抱着腿委屈道:“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整日睡不好,整日吃不好,都是为了红楼……”

    俩人的争执终究还是引起了秘书监众人的注意。

    颜师古看到唐观的作态,挥袖道:“那唐俭到底生了个什么东西。”

    面对众人的目光,唐观哭得梨花带雨,好似一个受了委屈的婆娘。

    张阳快步走出秘书监,这鬼地方没法待了。

    走出朱雀门,张阳没了兴致继续留在秘书监,去东市买了一些肉菜便回了家。

    半月之后,屋顶上的平台也快修建完成了,张阳提着木锤敲敲打打做个大水桶。

    李泰小声道:“最近唐俭的儿子不知道怎么了?整日痴痴地在秘书监门口等你,就因为半卷红楼,好似整个长安城都要疯了。”

    议论红楼的声音越来越多,甚至有人怀疑书中所写的人物是不是真的存在。

    最让人值得议论的是红楼只有上半卷没有下半卷,多少人都等着下卷。

    宫内,李世民捧着这卷红楼,“世人都在追问红楼的下半卷。”

    李承乾躬身道:“父皇,听说最近有不少人开始学字识字了,就是为了想要看这卷书。”

第二百四十六章 李纲的嘱托

    李世民闭上眼按着眉间,神色苦恼,“这么说来如今红楼传遍了整个关中?”

    李承乾回话道:“父皇,一开始儿臣以为红楼只堪堪印了上百册,坊间人看此书也不过是图个消遣,只是此书有人抄录,也有人传阅,如今此书早已传出了关中。”

    “李纲老先生的身体如何了?”李世民不想再谈论红楼,转而询问李纲的情况。

    “老先生已经接连几日卧床不起,儿臣每日都有探望,说是已经时日无多了,就在这几日。”

    李世民叹道:“活了八十多岁高龄,他老人家这辈子也挺不容易的,你与玄龄代朕去探望吧。”

    李承乾躬身一礼,“喏。”

    天空很阴沉,下起了细雨。

    长安城除了热闹与繁华,今日长安城的权贵圈显得很沉默。

    家里的屋顶上修好了一个平台,是用砂石浇筑而成的,张阳扛着一根柱子走入房间中,因为这些日子还要重新改建屋顶,家里乱糟糟的一堆木材,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家中房间也重新分了几个,还加了一堵承重墙。

    “姐夫!”

    李玥正整理着家中,听到李泰的喊声向外看去。

    “姐夫,姐夫!”李泰慌张跑来,“出事了。”

    外面下着小雨,李泰身上湿漉漉。

    李玥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李泰缓了一口气,“李纲老先生去世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夜夜里。”

    还没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家门口又来了人,来的是东宫的侍卫。

    瞧了眼李泰有些慌张的神情,张阳走到家门口,“不知几位所来何事。”

    “太子殿下说是李纲老先生临走前给驸马和公主留了东西。”

    张阳回头看向李玥和李泰。

    一时间相顾无言,张阳又对侍卫道:“还请稍等,我们收拾一番便过去。”

    “喏。”

    李玥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件颜色比较素的外衣。

    张阳挑了一件白色的衣袍。

    让两位婶婶照顾小熊,夫妻俩人带着李泰走出家门。

    跟着东宫的侍卫,一路穿过朱雀大街,在朱雀大街的后方走过一个个宅院,沿着朱雀大街住着的都是权贵,在这里不远处就是赵国公府,再走几步就是郑国公魏征的府邸。

    来到李纲的宅院前,门前站着不少人。

    跟着侍卫走入这座府邸,夫妻俩见到了李承乾。

    李承乾穿着丧服,亲自给李纲戴孝。

    “太子殿下节哀。”

    “皇兄节哀。”

    夫妻俩行礼。

    灵堂内还有李纲亲卷的哭声,李承乾闭眼低声道:“老师生前对你的评价很高,你的红楼老先生也看过,也因为你说过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这番话中求学问道的意境颇有赞赏。”

    那是为了勉励自己的媳妇学习才会写出来的话,想到后世读书时人人都会背诵的话语。

    张阳远远地朝着灵堂行礼,“老先生谬赞了。”

    李承乾拿出一卷书信,“这是老师临终前让孤交给你。”

    张阳接过李承乾递给来的书信,想到几天前还在崇文殿去前见过一面,转眼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仿佛见到他严肃的神情还在昨日。

    与李纲没有交集,也没有谈过话,对方临终前竟然还有东西交给自己。

    打开这份书信,看着上面的内容。

    李玥小声道:“老先生在信上说了什么。”

    “让我做太子殿下的伴读。”张阳只是看了一眼就将书信收了起来。

    李玥不解地愣在原地,匆匆一眼书信中的内容很多,不仅仅是这么一句简单的安排才是,再看夫君的神情,信中一定有很多的交代,只是夫君这个时候不愿意说?

    按照李纲的遗愿,丧事简办。

    前来悼念的人很多,还见到了高士廉和颜师古,杨师道。

    李纲的亲卷抱着灵位,起棺送行,一路上送行的很多,连秦琼他们都来了。

    众人送行直到长安城前,长安城也传来了李世民的旨意,赐李纲开府仪同三司,谥号为“贞”。

    自从李世民招李纲入长安城,一直都在教导李承乾。

    至此还给李纲赐开府仪同三司,再次谥号,这是当朝丞相才有的待遇。

    给李纲送行的都是他老人家以前的好友与亲卷,还有太子殿下,夫妻俩只好停步不送送行的队伍。

    直到看不见送行队伍,众人这才散去。

    回头一看李泰这个小胖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夫妻俩回到家中,李玥便不解道:“李纲老先生的信中都写了什么,为何临终给夫君留了书信?”

    张阳把书信交给她,便坐在一旁愁眉不展。

    李玥拿着书信看了许久,“天下士子十数有九出五姓,太子乃储君,当扶立寒门学子……”

    怔怔念完书信中的内容,李玥若有所思喝下一口茶水,“老先生是希望太子与五姓保持距离,并且在东宫任职时刻提醒太子,红楼传阅之广之快闻所未闻,其中内容势必为世家所不容。”

    张阳扶着额头苦恼道:“老先生是把我绑在与那些大世家做对抗的战车上。”

    李玥苦涩地笑了笑,“家里这么多事情忙不完,还要应付五姓七望……”

    “咱们小家小业的哪里是人家世家大族的对手。”张阳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我们印红楼的事情老先生说不定知道一些端倪,或许欧阳询老先生也已经看出来了。”

    “夫君是说造纸术和印刷术?”

    “嗯,改日去看望欧阳询老先生,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掌握的信息越多,我们就越有把握,也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嗯。”

    李玥重重点头。

    扫了一眼狼藉的家中,张阳道:“先把家里收拾一下吧。”

    再怎么说要面对五姓这种事情还是太远,印刷术和纸张的事情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那些做了学问大半辈子的人,写字大半辈子的人难道看不出来这种纸张与市面上的不一样吗?

    不要小看天下人,在这个娱乐活动缺乏的年代,总是会有一些人他们一门心思投身一份事业中,然后绞尽脑汁想要把这份事业做好。

    李纲过世后的第三天,长安城一切照旧,这个老人家过世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走得很安静。

    再次走入朱雀门,张阳绕开秘书监,对秘书监这个地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尤其是唐观这个家伙,整日就守在门口。

    独自一人来到崇文殿前,张阳推门而入。

    在一些前隋书籍中也有对李纲的记载,本以为自己和李纲从来没有交集,也不会有太多的纠葛。

    打开一份记录,这是前隋文吏对李纲的记录。

    从宇文宪时期就投军,再到被诬陷一直都没有屈服,又到了宇文宪被杀,跟随隋帝的这些日子,担任太子洗马,可那时候又被杨勇,杨素他们刁难。

    直到杨坚在位,李纲一直都是一个被排挤被针对的人。

    这老人家倒是身骨子硬始终没有屈服。

    在前隋为官总是被小人针对。

    直到李世民把他老人家召回来,他教导李承乾的这些日子才算好一些。

    收起这份桉卷,张阳抬眼看向崇文殿门外,魏征就站在屋檐下,他看着漫天的雨水发愁。

    “郑公。”张阳行礼道。

    “李纲过世了,八十岁的高龄也值得了。”魏征缓声道。

    站在魏征身边,张阳不解道:“郑公我有一事不解。”

    魏征抚须道:“你不解的事情,不用问老夫,老夫来这里只想躲个清净。”

    张阳搬来了一把小凳子,让魏征坐下,“我与李纲老先生从未有过交集,甚至没有讲过话,突然把一件事交付与我,郑公觉得我该如何?”

    “交给你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算是好事,再者是他临终前交付,我也不好推诿,我该把书信交给陛下,去东宫任太子的东宫舍人,当个太子伴读?”

    魏征呼吸着这里的空气,也是沉默了良久,“老夫行事只问对错。”

    张阳苦笑道:“您老坦率。”

    魏征了然点头,“自当坦率。”

    “当年郑公也是寒门子弟,自幼孤苦贫寒,年轻时善读书写文章,大业年间才到武阳郡为官。”张阳说完看了看魏征的表情又解释道:“这都是崇文殿的隋书有记载的。”

    “这里的书籍你都看了多少了?”

    “我都是有目的去看的,想要知道什么事情就去看什么书。”

    魏征点了点头,“你是一个好学的孩子。”

    “郑公对五姓七望如何看?”

    魏征双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看着雨景,“陛下大力推行科举制也是为了牵制这些世家大族,让朝中有所平衡,现在的朝中世家大族中人并没有什么优势,陛下也一直都在避着他们。”

    张阳站在一旁,“高门大族是否也有蔑视科考制而秉持旧贵族观念的?”

    魏征缓缓点头。

    张阳又道:“耻与诸生从乡赋,不喜科试,尤恶进士?”

    魏征长出一口气,“这些你都是如何知道的?”

    张阳接着道:“当初南方士族衰落,那时候有魏一朝以四姓为代表的北方士族,仍然以门第自矜那是数百年的沉淀,除却陇西李氏关陇门阀,四姓为代表的士族高门仍不把当今天可汗放在眼中,为了保持他们的地位,他们用内部通婚的方式,拒绝与外姓联姻。“

    魏征皱眉道:“这些都是你在书中所见?”

    “郑公,您这是好事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缺的是反抗

    魏征迟疑了半晌,叹道:“你觉得是非对错是什么样的?”

    风吹来的时候,还会有阵阵细雨飘入崇文殿内,张阳站在屋檐下揣着手目光看着雨景一脸无奈,“首先我是好人,我怎么知道别人是不是坏人。”

    “这雨看来一时半儿不会停,老夫就先告辞了。”

    送别魏征,张阳走向东宫。

    崇文殿和东宫挺近的,也就几步路远,本以为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李纲的嘱咐大不了可以当做没看见,当没发生过,反正和他也不熟。

    可现在人都已经过世了,一个老人家的这种嘱托,要不答应的话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愧疚。

    就当是为了一个心安理得,张阳深吸一口气走入东宫,东宫的侍卫也没过问,也没拦着,看起来是李承乾特意交代过。

    刚走入东宫几步,一个身影正朝着这里走来。

    仔细看了眼来人,这不是老师的小儿子,张大安吗?

    “大安兄弟,好久不见了。”张阳拱手道。

    “张兄比我年长,暂且叫一声兄长。”

    “我老师你是父亲,大象兄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你我之间就不用太过拘束。”

    张大安挠了挠头,“太子殿下给李纲老先生送行今日一早才回来,现在还给他老人家戴孝呢。”

    当初希望李世民把老师家的三兄弟都带到礼部,唯独留了张大安在东宫。

    张阳小声道:“你在东宫做事多久了?”

    张大安仰头思量着,“有三年了吧,自我十二岁起父亲便让我跟着太子办事,平日里也就是给太子牵马,打理东宫,帮助太子整理书卷。”

    话语说了一半,张大安又憨憨地笑笑,“李百药在的时候,他时常会言语几句,又会对我所有指责,说我见识短浅什么的。”

    一直跟着太子伴读的张大安以前也受了不少委屈。

    而且跟在太子身边的都是大唐的权贵二代,比如高履行,长孙冲,李崇义他们。

    相反只是一个陪着太子伴读的舍人显得没什么地方,而且张大安年纪也还这么小。

    眼下他穿着粗布衣服,头戴葛布,一副下人打扮,还没东宫殿前的侍卫来的神气。

    “张阳,你怎么来了?”

    听到李承乾的话语,张阳拱手道:“已经看过李纲老先生的书信,这才来见太子。”

    李承乾匆匆几步走上前,拉着张阳走入殿中,“快快入殿说话。”

    细雨还在下,无声地落在这片地上。

    张大安尴尬地行礼,太子殿下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气馁地摇摇头,走到殿前安静站着。

    殿内倒是温暖许多,一旁的暖炉还在烧着。

    李承乾穿着一身粗布的丧服,“老师的书信中都写着什么?”

    张阳拿出怀中的书信递给他,“太子殿下请看。”

    李承乾接过书信,看着上面的内容,有些意外地笑了笑,“老师让你任东宫舍人?”

    张阳点头,“是这样的。”

    李承乾接着往下看便不自觉皱眉,“老师对旧贵族和世家门阀的偏见依旧这么重。”

    张阳无奈地笑了笑,“可能是有些偏见吧。”

    “我明日就去找父皇,让你做东宫舍人。”

    “以后在东宫任职还有劳太子殿下照顾了。”

    李承乾脸上带着笑容,“孤时常与老师说起你,尤其是那日看到你那些自勉的话语,像是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张阳盘腿坐在地上,一边听着李承乾讲述,一边观察东宫的陈设。

    宫里去过的宫殿不多,像是立政殿从外面看还是一个很不错的宫殿,可走入其中可以感觉到皇后的立政殿随处可见小孩子的衣服,和寻常的带孩子的妇人没大区别。

    宫里绝大多数的皇子公主也都是皇后带大的。

    倒是甘露殿内部看起来奢华一些。

    这个东宫也显得很朴素,只有必要的家具,就是天花板挺高。

    “老师也说过,你是一个好学的人,业精于勤,荒于嬉,多好的话语。”

    能来东宫任职想来是李承乾时常和李纲说起,这才会有李纲的这封书信。

    人都已经过世了,不好再追究这个老先生到底是看上了自己哪一点。

    李世民很重视太子,在这教子方面选了李纲。

    李纲是一个为人非常刚直的人。

    这位老先生除了八字离奇了一些,其他都挺好的。

    张阳小声问道:“看起来这东宫挺冷清的。”

    李承乾感慨道:“平日里孤帮着中书省处理一些政务,听老师讲课,只是偶尔出去走动,确实很少有人来东宫走动,你在东宫不用太过拘束,就像我们之前崇文殿一起用饭那般。”

    “太子殿下说的是。”

    “老师时常说过孤不懂为人处世,不懂识人。”

    听着他说话,张阳往暖炉靠了靠,把手放在暖炉边暖暖手。

    李承乾又拿出一卷书,“当初老师说过的话语孤都记录在这份书卷上。”

    听了李承乾讲话可以进了耳朵就忘,可对方递来书卷还是要看一眼的。

    打开李承乾递给的书卷,张阳看着上面的记录,都是一些训戒的话语,“太子殿下,这卷书我能拿回家吗?明日再拿回来。”

    说不定也可以让媳妇看看,嗯!给媳妇一些正面影响,不要整天想着杀小动物吃了。

    李承乾点头道:“不妨事。”

    又和李承乾聊了一会儿,聊的都是他与李纲相处的日子,李承乾是真的敬重他的老师。

    离开东宫的时候,张阳看了眼站在殿外的张大安,“大安,去村子里看看老师。”

    张大安看了看李承乾的脸色。

    见李承乾点头,张大安这才躬身告辞。

    老师家的三个儿子,也就张大安年龄最小,当初见他的时候他就这么一副老实模样。先还是这样。

    走出东宫,张阳对他道:“老师这些日子都住在村子里养病,大象兄和大素都在忙着处理礼部的事情,你平时都去看看老师。”

    张大安又道:“这就去看望父亲。”

    说到这里,他加快脚步离开。

    与魏征谈完话语,又见了李承乾,张阳感到异常的疲惫,走入家中坐在屋檐下雨势大了不少,听着雨水不断落在屋檐上的声音。

    李玥倒了一碗热茶,她也不做声,安静地揉着夫君的太阳穴。

    把手中的书卷放在一旁,张阳闭着眼道:“这是从东宫带出来的,是当初李纲对太子的训戒。”

    李玥柔声道:“李纲老先生临终嘱托,我就知道夫君会答应下来了。”

    想着媳妇的揉按太阳穴的力道,张阳笑道:“你说我们家的日子这样也挺好,那些比天还大的事情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李玥小声道:“夫君就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朝中大臣才是心怀天下的大人物。”

    “还是媳妇懂我。”

    李玥幸福地笑了笑。

    尽管外面风风雨雨,家里还是一样温馨。

    生活也有苦恼,还没想摆平淋浴水管的问题。

    李玥打开这份书卷,乖巧地在一旁安静看着。

    如今的李玥也十六岁了,她的眉眼比以前舒展了不少,消去了以前那种婴儿肥,眉眼也长开了,也正是奋发读书的好年纪。

    这个年纪的人学习能力和理解能力也是最强的,学什么都会很快。

    也是一生之中最好的年纪,最值得给自己获取知识的年纪,想到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张阳笑了笑,那也是学业最繁重的年纪,最奋发图强的时候,智力巅峰期,错过了这个年纪再想要重新拿起来就这么容易了。

    书卷中写着上百句训戒之语,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脑仁疼,这些晦涩难懂的话语,也不知道李纲老先生是怎么想出来的。

    李玥看完了这卷书,“李纲老先生的这些谆谆地教诲用心良苦。”

    “其实从这卷书中也能明白老先生的用心,他对太子寄予厚望,也说了这个世道很多不好的地方,不说世家门阀对士子的控制,还有各州府也有攀附权贵之心。”

    “是不是老人家都牵挂家国大事,在这些老人家眼里随时都会觉得这个天下就要大乱了。”

    李玥低声道:“错过了光阴,都会有遗憾,或许老先生觉得自己有太多的遗憾,不想后辈也有遗憾。”

    张阳诧异地看了看她,有时候媳妇的一句话总有点醒梦中人的感觉。

    李纲老先生活了大半辈子,难道他真的没有什么遗憾吗?

    有遗憾,也与他的境遇有关。

    从前隋到现在,李纲的境遇都不是太好,他被小人针对过,他也被同僚诬陷过,他也吃过那些奸佞进献谗言的亏,杨素,杨坚,刘方,宇文赟之流都不是什么好人。

    李纲是从天下最黑暗动乱的时期开始发迹的。

    那也是一个最黑暗的年代,直到后来引发了大业末年各路反王揭竿而起。

    李纲经历过整个动乱年代,他才对自己对李承乾这般地苛刻。

    若是活在一个太平盛世,他的境遇就不会这样了。

    设身处地为李纲想想,他是一个刚直的人,他半辈子都是在和那些奸佞之人做斗争,也没有屈服过。

    李承乾谦逊好学,也尊师重教,知书达理。

    “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李纲老先生看中了我什么地方,我也想过是因为太子看了我们家中一些自勉话语,引起了老先生的注意,光是这些就能让李纲老先生写下这些临终之言?”

    听夫君一番话,李玥起身整理着夫君的发髻,“夫君的头发总是很密很粗,一天不好好整理就会一团乱。”

    把身体的重量放在椅子上,张阳抬头看向李玥。

    夫妻俩相视一笑。

    李玥低声道:“前两日给李纲老先生送行,听送行的亲卷说起过老先生特别喜欢红楼。”

    张阳缓缓点头。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李玥的话语声,小熊趴在一堆木材上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李玥继续讲道:“当初听夫君讲红楼的故事,每天听完其中一段故事我都记下来,然后再读一遍,直到夫君讲完了这个故事,我也将这个故事写下来,才会觉得这个故事充满了悲,只得让人长叹一声。”

    “夫君可曾想过如果她们向马道婆,夏金桂,赵姨娘这些人反抗,故事是不是又不一样,读红楼时候多想她们可以反抗,向权势抗争。”

    张阳勐然坐起,回身看着媳妇。

    李玥一脸不解地看着夫君的反应。

    “我知道了!”张阳站起身捏着她的脸,皮肤很滑嫩。

    李玥伸手反抗着,“夫君,你怎么又捏脸!”

    张阳朗声笑道:“太子殿下谦逊好学,尊师重教又懂礼,唯独缺少的是明是非,与抗争,太子太过顺从,他顺从陛下,顺从老师,甚至顺从自己,他一直都在顺从他人,可没有为了自己抗争过。”

    李玥还抚着自己的脸,委屈地抿着嘴。

    今年的雨季很漫长,淅淅沥沥的雨水下个不停,雨势不大也不小,整个长安城水雾蒙蒙。

    郑公说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看来在这半个月都不见得会停。

    就算是这点雨水也挡不住李玥早起练刀。

    这一次她与杨婶对练。

    俩人拿着木刀过招,坐在自家门口张阳捧着一碗面,津津有味吃着面条看着媳妇练。

    李玥一刀噼空,杨婶顺着噼来的力道借力而上,刀柄反握一压刀口让李玥失去平衡转身就夺了李玥手中的刀。

    李玥有些懵地愣在原地,她甚至还没想明白自己手中的刀是如何丢的。

    未等发问,杨婶解释道:“这是从驸马的太极拳中得到的启发,这种借力打力的方式也可以用在刀法之上。”

    李玥重新捡起自己的刀,扫兴而回。

    马上就要到开朱雀门,去朝中当值的时辰。

    李玥也捧起自己这碗面吃着,“这个酱用来拌面很不错。”

    几口吃完碗里的面,张阳舒坦地长出一口气,“这面有一种叫法叫作炸酱面。”

    李玥剥着放在桌子上的蒜,“还是就着蒜好吃。”

    媳妇的口味真是越来越重了,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子,一口蒜一口面吃得正香,这画面莫名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吃完记得刷牙漱口。”张阳叮嘱道。

    “我知道,吃完嘴里的味太重。”李玥提着细长的快子,嘴里不住嚼着说得含湖不清。

第二百四十九章 愚痴纯良

    走出家门没多久,今天还是要去见见太子,看看东宫的事情安排如何。

    热闹的东市街巷上,清晨时分总是最热闹的。

    春天是补充果蔬蛋奶的好时候,药经有言肝气当令,是一年之中养肝的好时候。

    “婶婶,帮我留点鸭蛋。”张阳笑着递上十文钱。

    “这一天又要当官还要我们帮你留菜,你小子还真会盘算。”婶婶打趣着,她又对一旁卖菜的大伯道:“给张小子留点苦苦菜,这小子爱吃。”

    卖菜大伯笑呵呵道:“一个当官的还自己来买菜,谁家当官的没一两个随从。”

    婶婶笑呵呵看向张阳,“你大伯就会说胡话,大早上就一嘴酒味。”

    “自己买来的新鲜也能自己挑,家里条件也不好,朝中的俸钱就这么点,哪里有银钱还安排随从。”

    “还是小张懂事。”婶婶脸上带着笑容,“婶婶帮你看着,下午来取。”

    “多谢婶婶了。”

    和这里的摊贩们都相处有些年头了,大家都互相了解,能帮一下是一下,长久经营来的人情还是有好处的。

    走出东市就是朱雀大街,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开始为了一天的生计忙活。

    没有娱乐项目,平常日子也没什么活动,大家都起得很早。

    路过一个书摊,余光瞥见了一卷书。

    转身走回到这个书摊,张阳拿起书摊上的红楼翻看着。

    书贩子小声道:“这位兄弟好眼光,如今这个红楼抢手着呢。”

    一边说着,这个书贩还在抄着书,抄的也是红楼。

    印刷技术没有普及的现在,人们传阅书籍大多数都是靠手工抄录。

    张阳问道:“这红楼你一天可以卖出多少卷。”

    书贩子擦了擦手,“一天能卖十卷,我这里一卷红楼卖三十文钱,都是我自己抄录的,挣一些辛苦钱。”

    “一天买十卷能挣三百文?”

    “也有人会还价,说是三十文钱一卷,卖出去还是要看商量。”书贩子感慨道:“我们这些只是识字又没什么才学的人想要湖口罢了,在下以前也去过弘文馆抄录书籍,这行文兄弟尽管放心,就连弘文馆的人现在都还来找我抄录。”

    还有弘文馆做背书?这倒是一个讨巧的办法,还真是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能进一趟弘文馆,自己的身价便高了不少。

    张阳装着狐疑道:“我记得外面也有红楼的原本。”

    小贩凑近小声道:“兄弟,你可知外面红楼的原本,那几百册红楼这几经转手卖了多少银钱了?”

    放下手中的这卷红楼,张阳揣手问道:“多少银钱?”

    小贩伸出手掌比划,“五百贯一卷,而且用印的字体还是欧阳询老先生的,那价格能低吗?咱们寻常人想都不敢想。”

    “价格都被炒成这样了?”

    “炒成这样?”小贩子笑着道:“炒?这个说法很有意思。”

    说话间好巧不巧撞见了路过的程处默,这家伙睡眼惺忪走路一摇一摆的,这人是不是早起不洗脸的?

    张阳伸手拉住他,“处默兄!”

    程处默愣了愣,“你不去朝中当值?”

    “正要去,这不是身上钱没带够,帮我把买书的银钱付了。”

    “你家里这么多银钱呢?”

    “家里媳妇管钱,我买了菜就没钱了。”

    程处默非常潇洒丢下一串银钱,“你买红楼做什么,这不是你自己写的吗?”

    张阳拱手道:“处默兄,首先这红楼不是我写的,其次我是想支持人家的事业,你说这年头交通全靠走,传话全靠吼,书籍的传播也全靠他们这样的人,多不容易呀。”

    程处默挠了挠自己的耳朵,“某不懂这些道理,还要去一趟户部,食邑的事情还没个着落。”

    见程处默离开,张阳拍了拍书贩的肩膀,“加油,好好努力。”

    书贩子缓缓抬起头,眼前的人也离开了,红楼出自他手?他为什么买自己的书?

    心中莫名感动,书贩向张阳背影躬身一礼。

    这世道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

    生活水平有待提高,小康生活还很远。

    印刷行业发展落后,笨重的凋版印刷并不能灵活地批量印刷。

    世家门阀和那些大族掌握着书籍资源来控制读书人。

    绝大多数的书籍传播也都靠着这些书贩。

    书籍承载着知识,传播书籍也是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

    传播学也是一门学问,人类的传播行为一直都在变化,在这年头的传播媒介全靠人们口耳相传,掌握传播途径的官府大多也都是贴一张告示了事。

    一边考虑着来到朱雀门口,就见到了张大安。

    这小子正站在门口狼吞虎咽吃着一张饼。

    张阳上前道:“没吃早饭?”

    他刚要说话,又像是被咽到了,不停拍着自己的胸口。

    张阳气馁道:“把背挺直,跳一跳。”

    原地蹦了两下,张大安这才缓过气,“来得着急,这才在门前吃饼,失礼了。”

    “不妨事,去见过老师了?”

    张大安点头,“昨夜就住在村子里,天不亮就起床来长安城,怕误了时辰。”

    从骊山到长安的路程来算确实要天不亮就起床,赶到长安城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而且正好是城门开的时辰,也是上早朝的时辰。

    之前上官仪在弘文馆任职也是这么过来的。

    再看张大安窘迫的模样,张阳笑道:“你怎么还穿着这种粗布衣裳,在东宫任职也要穿得体一些。”

    张大安拱手道:“父亲说了我是一个笨人没什么大本事,该是什么模样就要什么模样,我和其他孩子不能比,他们的本事远比我大得多。”

    看他手里还有半张饼,张阳惆怅道:“先吃完这张饼再进去吧。”

    张大安笑着把饼收入怀中,“现在就进去吧,想来太子也该下朝了,这半张饼我可以等饿了时候吃。”

    张阳又笑又摇头,愚痴的孩子总是纯良的,老师把大安教导得不错,这种孩子虽然会被欺负,至少不会走歪路。

    跟着他走向东宫,张阳又问道:“以后我也在东宫任职,在东宫要注意一些什么?”

    张大安又道:“以前在李纲老先生在的时候,太子听课之时不能打扰,现在老先生不在了一切都听太子吩咐。”

    又看了看张大安的神色,这家伙还是憨憨笑着。

    走入东宫的时候,李承乾已经在这里了,在这里还有一个人,乍一看好像之前见过。

    李承乾连忙起身道:“父皇已经下旨了,任你为东宫舍人。”

    张阳点头道:“即为东宫舍人,在下掌东宫辞见之礼,及承令劳问事,以后太子殿下但凡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对,可要批评殿下了。”

    李承乾爽朗地笑着,“那是自然,还有这位是长孙冲。”

    张阳客气地行礼,“见过长孙公子。”

    说话间张阳又看向张大安,他已经在收拾东宫的杂务了。

    李承乾解释道:“大安是个热心肠的人,这东宫的繁杂事情他都会帮忙。”

    张阳低声道:“大安是老师的孩子,他时常说自己笨,我倒是很欣赏他务实的精神。”

    “务实?”

    张阳点头道:“做实在且行之有效的事情。”

    长孙冲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华则荣矣,实之不知,请务实乎?”

    “长孙公子学识渊博,在下佩服。”

    看张阳如此客气的模样,长孙冲想要再说什么也只好作罢。

    要说读圣人典籍还真不如这些门第子弟来得多,再怎么说他们也是读着这些书长大的。

    李承乾重新坐下来,“当初高履行在礼部自作主张,派出使者去吐蕃想要交好松赞干布,没想到出了这等事。”

    张阳站在一旁低语道:“高履行公子的出发点是好的,这也是为了社稷,为了边境安宁。”

    长孙冲双手背负走了两步,“如果扣押的使者那便好了,如今安排在吐蕃的探子来报说是要向大唐求取公主。”

    听着李承乾和长孙冲的讨论,张阳思量着大唐和吐蕃的纠葛早在李渊即位时就开始了,在河西与陇佑一带经常有吐谷浑和吐蕃人来袭扰。

    好在平定的中原之后,朝中才能空出手脚来整顿边关,平定凉州和玉门关,这才稳住了边疆。

    张阳不自觉道:“吐蕃这么快就打算来求取公主了?”

    长孙冲道:“一直以来与突厥和其他边陲诸国和亲的事情都有,如今只是传出消息,是松赞干布和禄东赞议论的,不过朝中众人以为这是早晚的事情。”

    还没等李承乾开口,长孙冲又道:“当初吐蕃攻打吐谷浑动用了二十万兵马,这二十万兵马就算是大唐接下来那也是一场硬仗,朝中必定会打算求和。”

    听着两人的议论,张阳站在一旁安静想着,以吐蕃现在的形势现在的人口能够拉出一支二十万人的大军?

    说有二十万大军,其中水分应该挺大的。

    长孙冲依旧和李承乾讲述着现在的形势,以及边关兵马的安排,颇有一副当朝大臣的模样。

    你要装便让你装,你强由你强,清风拂山岗,你横任你横,我自明月照大江。

    说了好一个时辰,长孙冲这才昂着头离开,好似他觉得自己的这番话很有道理。

    年轻人太显摆不是一件好事,这种莫名的排外感让人很不舒服。

    可惜了我早已过了年轻气盛,多了阅历,吃了亏便会低调的。

    李承乾道:“你觉得长孙冲这番话如何?”

    看了眼长孙冲已经走远了,张阳行礼道:“长孙公子一番真知灼见在下很佩服。”

    李承乾拉下脸叹道:“真知灼见不是这么用的,孤觉得长孙冲长篇大论一番,你根本没有在听。”

    张阳愕然一笑,“让太子见笑了,其实我刚刚是在想着回家个做什么菜吃,比如所葱油煎荷包蛋。”

    “荷包蛋?好吃吗?”

    张阳重重点头,“好吃,太子要尝尝吗?”

    李承乾摆手道:“孤以为在东宫议事还是要以国事为重。”

    看了一眼天色,张阳叹道:“现在吃午饭的时辰,想来太子也饿了,不如我给太子做两个菜吧。”

    “也罢,孤也乏了。”

    和太子的交谈要小心翼翼,李世民整日要处理这么多朝政,他对自己的儿子的教导多少有些松懈,可要教导太子殿下还要掺和朝政?这种事情风险太大。

    东宫舍人本就是提提意见,也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太得瑟容易倒霉,在大唐为官风险太高。

    生杀大权都在皇帝手里,人家一个不高兴就把你剁了。

    像张大安这样没什么存在感地呆着也挺不错,心中感慨老师真是用心良苦了。

    张阳走到殿外,“大安,东宫是做怎么做菜的?”

    张大安指了指一旁的铁锅,“都在那口锅上,那边还有陶碗也可以用来做饭食。”

    “还真是简单呀。”

    张大安解释道:“东宫一向俭朴。”

    熟练地生火做饭,两个陶碗闷上黍米饭,在这里宫女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熟练的割下一些动物脂肪放入锅中,这是獐子的肥肉。

    一个东宫舍人好歹也是一个官,就在东宫做起饭来了。

    给太子煎了两只荷包蛋,再煎几块樟子肉,没想到东宫还有胡椒。

    最后把胡椒撒上,两个菜端入殿中。

    李承乾看着獐子肉上的胡椒,“你连胡椒都用了?”

    张阳擦着手,“有现成的胡椒我就用了,太子殿下记得饭前要洗手。”

    李承乾拿起快子欲言又止,迟迟不下快叹道:“其实这点胡椒孤打算找个好日子再吃,这是东宫仅剩的了,孤一直不舍得。”

    “是……是吗?”张阳愣了愣,胡椒虽然贵,可这么点胡椒不至于不舍得用吧,心说东宫的日子这么艰苦的吗?

    看李承乾吃起来倒是很香,张阳带着张大安便离开东宫。

    甘露殿,殿内很安静只有三两宫女太监站着。

    看是李君羡来了,李世民问道:“张阳这才第一天做东宫舍人,他在东宫做了什么?”

    李君羡回话道:“张阳到了东宫先是听了长孙公子与太子谈论今日朝政。”

    “谈论朝政?张阳也谈论了?”

    “回陛下,东宫的人说张阳只是听长孙公子和太子谈论朝政,没有插话也没有看法安静地站着,只有太子问了他才说一两句,倒是临走前他给太子做了两个菜便走了。”

    “就这些?”

    “只有这些。”

    李世民批阅完一本奏章冷哼道:“只做了两个菜就离开?也不敢谈论朝政,说他年轻气盛他倒是明白自己的斤两。”

第二百五十章 需要强权

    李君羡躬身道:“陛下,末将查了之前的天空异象,每次出现这种异象总会在地上发现一些硝石碎末。”

    “硝石?”李世民颔首道:“这硝石有何特别之处吗?”

    “去年异象只是在长安城一角确实发现了硝石,今年天空异象也有硝石的痕迹,这种硝石平日里的用途不大,倒是长安城的一些方士有用过硝石。”

    李世民低语道:“你是说与硝石和方士有关?”

    “末将已经让人去盘问那些方士了。”

    李世民稍稍点头,“你接着查。”

    “喏,末将告退。”

    有人总喜欢在除夕夜让夜空出现异象。

    李世民心中是最不信什么天命所归,皇位都是靠手段抢来的,也不信这是什么祥瑞之兆。

    看似对方没有什么恶意,可不查明其中缘由,心里总有一块石头悬着。

    离开甘露殿,李世民来到吏部,高士廉正在这里。

    官吏任免大权交给中书省之后,吏部也没有以前这么繁忙了。

    年近六十的高士廉精神还很不错,他起身带着吏部行礼,“陛下。”

    李世民笑道:“不用多礼,朕有话与许国公商议。”

    高士廉清退了左右,亲手为李世民泡上一碗茶,“陛下,老臣虽看不上张阳那小子的手段,这个炒茶确实不错。”

    “经上一次礼部的事情,朕又观察过他,如今的他收敛许多。”

    “那他是一个可造之才,将来也能成为陛下的肱股之臣。”

    “要真能这样,朕也放心了,只是他的玩心依旧很重。”

    高士廉笑了笑,“让他枯坐崇文殿是为了锻炼他的心性,年轻人不该如此用手段,一个乡野小子最需要的就是教导,这孩子身上若没有刺,想来也会成为一个能臣。”

    李世民点头,“有张公瑾做他的老师,近日又有魏征提点他,就连李纲临终前也让他入东宫为官,年轻轻轻却能让这么多长辈照顾。”

    高士廉看着李世民的神情,“因为张阳很干净,他没有家世更没有羽翼,有能力又懂敬重,就算行事毛糙也能看得出他是一个有手腕的人,此人用之要慎之又慎。”

    “朕明白。”

    听高士廉讲话,李世民感觉又回到了当初在晋阳,自己还是一个听长辈教导的晚辈。

    高士廉又道:“若能用好,陛下可以利用此人完成设计的野望,若此人不堪重用,就让他做个闲散驸马,对陛下而言也是无害的。”

    话语之外也说明了,张阳这种臣子利用起来最没有负担,也没什么好顾及的,将之利用干净便可。

    李世民品了一口茶水,“吏部的茶水味道与朕平日里饮用的炒茶是有分别?”

    高士廉笑了笑,“那是老臣平日用封蜡的罐子保存,炒茶此物最忌潮,只要保存得到其风味便也能保持良好。”

    “朕受教了。”

    君臣二人相视一笑。

    李世民放下茶碗,“朕听闻清河崔氏嫁女陪嫁之礼上万贯。”

    高士廉叹道:“老臣很久没有过问那些世家门阀之事了,他们还是一样的作风呀。”

    世家很古老,古老到像是活了数百年的巨龟。

    他们一直保持的旧礼,保持着以前的样子,过几年过几十年回头再看去他们还是老样子,就算是天下经历了多大动乱,虽不如晋那时壮大,那也是树大根深。

    “只是嫁女就有如此聘礼,实属让人一言难尽。”

    高士廉道:“陛下是天可汗,不该为这点小事苦恼,若有伤教化,陛下也不可直接干预,这等教化之事若由朝中插手,势必会引来更多的言语。”

    “许国公说的是。”

    高士廉神色平静,送走了李世民。

    等李世民走了,杨师道问向高士廉,“刚刚陛下说起了士族之事?”

    高士廉手中拿着卷宗点头,“说起了士族嫁女之事。”

    怎么嫁女儿也是人家的家事,就算是聘礼嫁礼再多,你也是别人自己的事情。

    “陛下怎么问起这等事情。”

    看杨师道疑惑不解的模样,高士廉低声道:“陛下自然不会去管这些事情,你以为陛下说这件事是为了扶正教化一说吗?”

    杨师道接过小吏递来的桉卷,坐下来继续批复着其他府衙送来的桉卷,提笔稍有停顿,便又问道:“这只是一个由头,陛下是另有图谋?”

    “你也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这点事情也想不明白。”高士廉摇头道:“陛下正值壮年,正是大展宏图之时,身为臣子我们应当适时劝阻,眼下还不到时候。”

    杨师道正襟危坐,此刻也明白了陛下与许国公轻描澹写几句话意指更大的事情,短命的王朝,百年的世家。

    此等之事又岂容寻常人道哉。

    长安城朱雀大街上,张阳几经犹豫还是给张大安布置了一身行头。

    穿好了新衣裳,张大安又要脱下来,“不行,这么名贵的衣裳我怎么能穿。”

    “你就穿着吧,你要是拿我当兄长就不要拒绝,不然我让大象兄揍你。”

    张大安只好穿着,这家伙长得憨厚老实,就算是穿名贵的衣裳也改不了他那一股别人家府邸下人的气质。

    又给他收拾了一番发髻,见铺子的伙计殷勤的笑容,张阳道:“你找程咬金大将军家去要账,就说是我张阳买的衣裳。”

    伙计脸上殷勤的笑容瞬间消失,“这位客人,你们怎么能这样。”

    张大安身上哪有什么钱,他在东宫的俸钱能够满足他自己的一日三餐就不错了,一张饼就当两顿吃,条件也差。

    而自己的银钱都是媳妇管着,买了肉菜之后,你哪还有多余的。

    “要不这样,你随我一起去程大将军府上要钱?”

    见张阳做势要走,伙计连忙认怂了,“客人,不必了,您写个字据我就好,届时店家会去要账,来这里采买衣服的人都是长安城的权贵人家,咱们店家人脉广,一打听便知。”

    接过伙计递来的笔,张阳提笔写了字据,画押之后便带着张大安离开。

    “大安啊。”

    “哎。”

    张阳揣着手走在街道,“你要是被欺负了,你该怎么办?”

    张大安挠头想了想,“家母交代过,要是受了欺负就找家父,让家父欺负回去。”

    说到家父,张大安神色失落不少,“可惜家父时日无多了。”

    大象和大素倒不愚痴,大安的两个哥哥显正派,大安有这个性格原来是师母的缘故。

    家里的小儿子是最受疼爱。

    见张阳停下脚步,张大安也停下脚步。

    过了好一会儿,张阳小声道:“大安呀。”

    张大安凑上前,“兄长有何吩咐?”

    “我就这么停下不走了,你就不问问为什么吗?”

    张大安笑道:“以前太子也这样,我们做下人的怎么敢问,习惯了,兄长莫要见怪。”

    张阳愁得皱眉,“我再问你一件事。”

    “请问。”

    “如果太子犯错了,你当如何?”

    “帮太子把错误认下来,都是在下的错。”

    “你错了。”张阳仰头低语道:“太子犯错了,你应该好好教训太子,让太子自己去承认错误。”

    张大安疑惑道:“应该这样吗?”

    张阳妥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来吧。”

    张大安愣愣点头,“哎。”

    见他还跟着自己,请他吃一顿午饭,熟门熟路来到一家酒肆。

    酒肆老板见是张阳来了,笑脸相迎,“恩人,您好久没来了。”

    这里有些吵闹,都是一些好酒的酒客聚集之地,大安眉头紧锁地坐下,看来他不喜欢在这个地方。

    大安是一个顺从的孩子,就要带他来这种吵闹又是他不喜欢的地方,改变他,就要让他拒绝开始。

    什么时候他会拒绝而不是顺从了,老师就算去九泉之下也能瞑目吧。

    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

    “兄长是有什么苦恼的事吗?”

    张阳回过神,“怎么了?”

    张大安解释道:“刚刚看兄长又是神色犯苦,又是犯难。”

    还能察言观色?这小子也不是一无是处。

    酒肆老板端来了酒水和两碟切好的煮羊肉,“许久没有见恩人,恩人都有胡子了。”

    下意识挠了挠下巴的胡渣,张阳解释道:“他是张大安,是我弟弟,他这人比较木呐,平时多照顾照顾。”

    “是恩人的弟弟,那就是某的弟弟。”酒肆老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发誓一般地说着。

    刚说完就听有酒客喊话,张阳又道:“以后你的一日三餐都可以来这里吃,至少有口酒有口热的饭食。”

    张大安扭捏道:“我一天两顿就可以了。”

    “我说三顿就三顿,一顿都不能少。”

    听到这般命令的口气,张大安用力点头,“听凭兄长安排。”

    还是顺从……

    叹了一口气,张阳拿着快子夹起一片羊肉,“吃吧,吃完你去礼部帮大象兄他们做事,顺便学学如何为官。”

    “哎。”

    吃完之后他便急匆匆走回路去了朱雀门。

    张阳站在街道上看着他的背影,不得不说他的脚步还是挺稳的。

    酒肆老板用他脏兮兮的袖子擦着额头汗水,“恩人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弟弟?”

    “他是我老师的小儿子。”

    “原来是这样,尊师如父,恩人还是和当年一样,是个好人。”

    张阳皱眉看向他,他身上一股游侠味,做生意也豪爽尤其是对酒客时常送酒水给各路豪杰好汉。

    “可惜我的老师就要死了。”

    “原来是恩人的老师有所托付?”

    “是个笨弟弟,唉……”张阳摇头离开。

    掉头去一趟东市,婶婶伯伯也正好是收摊的时候,拿好肉菜鸡蛋回到家中,李玥正嗮着太阳看书。

    透亮的皮肤看着就让人舒心,张阳默不作声走上去捏了捏她的小脸。

    可能是看书太入神,李玥吓了一激灵。

    “夫君!”她怒声道。

    这一幕惹得一旁两位婶婶捂嘴直笑。

    李玥放下书卷,伸手挥动小拳头反抗,捶打了一阵,面对夫君结实又强壮的手臂和胸膛,又无奈又没办法。

    夫君看似文弱,那也是在衣裳的遮掩下,看过夫君洗澡时那坚实的肌肉,而且夫君的力气莫名地大,抬手就能扛起一根柱子。

    自己悄悄的也试过,根本抬不起分毫。

    用婶婶的话来说,夫君的体力和力气都是长年做苦力练出来的,以夫君的体格,就算四五个成年男子联手也不见得是对手。

    春天是吃蛋的好季节,煎三个荷包蛋,再炒个菜,把芦笋切碎和苦菜丁做个汤。

    李玥吃着饭菜一边讲着:“杨婶说朝中要推行科举,让各州府办官学建私塾遇到了不少阻力。”

    张阳扒拉着黍米饭,在长安城吃过一顿但没多吃,特意回家留了肚子,“这不是早就安排好的事吗?”

    “长安城周边几个郡县倒是顺利,可距离长安远的各州道府就不一样了。”

    “这么说来科举制会让你父皇很苦恼的。”

    公主和驸马谈起了朝政,王婶默不作声地帮忙关好院门,又安静地接着裁剪纸张。

    夫妻俩关起门来谈朝政,自然不会有别人听到。

    “要说各州府的能力,找几个能识文解字的夫子不是什么难事,怕就怕从中有人作梗。”

    “嗯,这就是要考验你父皇的治理能力了。”

    李玥小声道:“有秦焚书坑儒,后有汉罢黜百家,隋朝废除以门第取士,分科考,举才学,我以为父皇需要推行科举还差了一些气魄。”

    从国子监开始到崇文殿,她一直都在看书,也不知道是不是数理学改变了她的思维方式,现在她看什么书都能很快地读通透。

    更好的思维方式能迅速提升学习能力。

    原本汲取知识就像是海绵吸水这是媳妇的天赋,让现在的李玥进步很恐怖。

    “夫君以为呢?”

    吃光碗里的黍米饭,把剩下的汤倒入小熊的碗中,张阳站起身澹然道:“科举施行势必会影响门阀士族的地位,即便是前隋也是阻碍众多,想要顺利地推行科举,就需要强权的保驾护航。”

    “强权?”

    “这个强权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你父皇手中需要一个能够施行强权的班底。”

    “那父皇手中有这个班底吗?”

    “呵呵呵……”张阳笑道:“我怎么知道你父皇怎么想的,又不关我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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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岳父是李世民介绍:
张阳用上辈子学来的土味情话娶了一个小媳妇,家中虽清苦但日子也幸福。
只是有个不着调岳父,时不时要来吹个牛。
“贤婿,你上次那个茶叶还有没有。”
“没了。”
“贤婿,你说的兵法能不能给朕一份。”
“你想都别想!”
……我岳父是李世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岳父是李世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岳父是李世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