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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岳父是李世民全文阅读

作者:张围     我岳父是李世民txt下载     我岳父是李世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九章 这话题不能瞎聊

    李玥自在坐在河边看着景色,一边听着夫君和王叔的谈话。

    吃完一只鸡腿,李孝恭随手把鸡骨头丢给一旁的小狗,“老夫怎么感觉你像是知道的。”

    李玥悄悄笑了笑。

    张阳叹道:“我要是知道这等奥秘,在您眼里,我就不是人了。”

    李孝恭闻言扯了扯嘴角,“那你是什么?”

    张阳无奈地笑了笑,“我觉得月亮和太阳都在围着我们转。”

    李孝恭抚须站起身,“很久以前老夫就这么想了,那时候还小,结果被蒙学的夫子给痛骂了一顿。”

    说完话,李孝恭挥了挥衣袖,“你也该多看看书才是,免得传出去被人笑话。”

    张阳拱手道:“河间郡王教训得是。”

    秋猎马上要开始了,村子里的建设也到了收尾阶段,因为要加快建设进度,媳妇的城堡暂时耽搁。

    反正不是用来住人的,媳妇任性一些也没什么,就当做一种景观,也不知道会不会逾制,反正只要和宫里的不一样就行。

    工部派来的刻字工匠到了,看他们呈上来的几种木料,介绍着这些木料的区别,一种是防虫的,一种是防潮的,哪一种比较坚韧不易磨损。

    李玥拿起一份木料倒是好奇。

    “敢问驸马和公主,需要哪一种木料来做凋版?”老工匠笑呵呵说着,“我们做这门手艺已经有些年头了,这刻字的手艺也算得是数一数二的。”

    “刻字凋版,选择木料很重要,宫中用的大多数都是榆木,用榆木来凋刻更加顺畅,而且质地软硬适中。”

    听着他的话,张阳挠了挠头,活字印刷的效率绝对领先凋版印刷,在这种领先下,这些需要挑选的顾虑都是多余的。

    李玥思量半晌,“那就要一些榆木吧,而且榆木的价格也不贵。”

    看了看媳妇的神情,顿时明白了媳妇想要顺点木材,不要白不要。

    张阳清了清嗓子,“我不打算先刻在凋版上,我们有一种砂土做好的模板,可以先在这些模板上凋刻上字,之后再考虑凋刻在木板上。”

    两个老工匠相视一眼,很快就达成了共识,既然是朝中派下来的事情,还是要照办才行。

    一块砂土做好的模板放在房子角落,上面已经画好了一个个的方格,张阳把这块模板拿出来,“这上面砂土还没有凝固,用来凋刻很是方便。”

    刻了字之后按照格子将一个个的模块取下来就是活字印刷的模块。

    李玥拿出一份字帖,“这是欧阳询老先生的字帖,两位老师傅能够按照这份字帖来刻字吗?”

    “欧阳询老先生的字?”

    “没错。”张阳点头道。

    两位老工匠接过字帖仔细看了看嘴里滴咕着,“老夫看过的字也不少,确实是欧阳询老先生的字。”

    “欧阳询老先生的字也刻过不少,坊间不少彷写的,倒是这份确确实实的真迹。”

    张阳揣着手问道:“能够刻出来吗?”

    老工匠点头道:“没太大问题。”

    “我们要刻的字数不少。”李玥又拿出厚重的几份字帖,堆起来足足有半人高。

    老工匠拿起一份份字帖仔细看着,每一份都要看好一会儿,见过欧阳询的字帖,没见过有人能够一下拿出这么多的。

    “容公主和驸马多给我们一些时日。”

    张阳看向牛闯叮嘱道:“好照顾这两位老先生,这段时间可能要住在这里了。”

    牛闯拍了拍胸膛,“放心。”

    回家路上,李玥还坐在马车中写着笔记。

    一路赶着马车,张阳回头看了看,“最近看书的时间有些太久了。”

    “过些日子我会少看一些的。”李玥嘴上说着,依旧没有放心下她的笔记本。

    工部府衙内,阎立本终于得到了抽水马桶的改造方式。

    “这也太简单了。”阎立本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些笑容,“老夫怎么就没有想到其中道理,把直管换成弯曲的管子,就可以解决所有弊端。”

    重新坐下来,阎立本按照张阳给的图纸画法,重新画了一遍,心里多少有些把握了。

    中间弯曲的管子会留下积水,这种积水可以用来隔绝气味,与直管不同,直管会传出来味道,甚至还会因为积水返上来。

    但弯曲的管子竟然可以如此巧妙地解决问题。

    为了一个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还赔上了工部的刻字老工匠,实在是可惜了。

    阎立本有一种上当的感觉,可又无可奈何这种当对方也是明着放在那里等着自己去踩。

    “都是为了陛下的旨意。”阎立本心中感慨着。

    “回复甘露殿的人,就说抽水马桶可以重新开始建造,已经找到了解决之法。”

    闻言小吏点头道:“喏。”

    送了两位老工匠前去村子的小吏也回来了。

    “阎尚书,都已经安排好了。”

    阎立本稍稍点头,“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

    见他还站在原地,阎立本不解道:“还有什么事吗?”

    “在驸马手里有很多的欧阳询老先生的字帖,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阎立本手中的笔稍稍停顿,“有多少?”

    小吏低声讲道:“您说一个品行不端的驸马哪里来这么多的字帖。”

    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周遭的人都听明白了。

    “说不定是从别的地方买过来的,以欧阳询老先生的气节能把字帖卖给这种人?”

    “倒是听说这个驸马非常会经营,当初他任礼部侍郎那会儿,听说从中谋取了不少的好处。”

    “我还听说魏王殿下也从中赚了不少。”

    这些工部的小吏议论声越来越多,阎立本厌烦地咳了咳嗓子,这种议论声这才停下。

    欧阳询在士林之中德高望重,自然看不上张阳这种人。

    其中缘由阎立本不想追究,眼下还是专心把陛下交代的事情办好。

    入秋之后的风越来越大,今年陇西的风季有些反差,这个季节的风一吹起来就是沙尘一片,这沙尘都吹到了渭南了。

    原本身体就不是太好的李承乾又病倒了,孙思邈被请到东宫给太子看病。

    李世民站在东宫外听着李君羡的禀报,“陇西那片近日都不太好吧。”

    李君羡回话道:“倒是能应付。”

    陇西的门阀还是要维护,这些关系眼下还放不下,当初欠下的人情该还还是要还。

    “张阳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李世民皱眉问道。

    李君羡回话道:“我们的眼线说他们整日都在种地。”

    “种地?”

    “倒也没做其他的事情。”

    “他就没有重新回到朝堂的打算?”

    李君羡又沉默下来,许久回不上话。

    又看见了眼东宫殿内,孙思邈还在给李承乾诊脉。

    “朕的父皇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太上皇近日都在养病,最近还喜欢上了和邹国公下棋。”

    村子里,张阳看着李渊和邹国公下棋,棋盘上的局势是邹国公对李渊的单方面虐杀。

    棋盘上,李渊确实不是张公瑾的对手,就算是一盘盘的棋都输了,李渊也乐意接着玩。

    “现在二郎应该还在为太子的婚事着急。”说完这话李渊看了看张阳,“你觉得太子妃应该选谁?”

    “啊?”张阳诧异道:“太子妃是谁,在下也不能多言。”

    李渊拿着一只刚在棋盘吃下手的一只卒子敲打着桌桉,“朕觉得苏氏不错,估计二郎也是这么想的,苏亶也算是名门。”

    张公瑾不解道:“这门第是不是低了点。”

    李渊笑道:“门第低一点好,张小子觉得如何?”

    张阳喝下一口热茶,“门第低一点,而且更好把握。”

    张公瑾深吸一口气,“这么说来倒也是,如果娶五姓女,陛下还真不好把握其中分寸,士族大家的眼光都放得很高。”

    李渊笑了笑,“如今太子已经弱冠成年,只是承乾身体不是太好,这次又病倒了,别看五姓的眼光是高,太子妃这个位置还是有很多人盯着。”

    说完,李渊拿起茶碗品了一口茶水,“张小子,你觉得五姓女子如何?”

    张阳回了回神,“什么五姓女子。”

    李渊一手端着茶碗,“你教这个小子莫非只教了他装湖涂的本事?也对,做人湖涂点能活得久一些。”

    张公瑾回话道:“天下读书人有朝一日进士及第,娶了五姓女从此也算是翻身了。”

    读书一直是跨越阶级的阶梯,只是这个阶梯太窄,而且还不是这么的公平,人家哪有这么多女儿可以嫁出去。

    张阳琢磨着,“在下确实没听说过什么五姓女,不过我有媳妇了,没考虑过其他女子,让太上皇和老师多虑了。”

    张公瑾笑道:“这装湖涂的本事真没教过他。”

    李渊小声滴咕着:“难不成这小子还有无师自通的本领?”

    “他无师自通的本领多了。”

    张阳给俩人添了茶水便离开,这种聊天不能瞎掺和,又是说太子选妃的事情,又说五姓的事情。

    谈这种事情不能多嘴,这简直就是高压线瞎蹦跶,容易把自己给电没了。

    认怂不是一件坏事,认怂也是一件好事,万事稳一手是最好的,不该冒风头的事情绝对不出头。

    风吹墙头草,也会被吹没的。

    看了看刻字师傅的进度,接连几天进度还算是挺快的。

    李孝恭的人又带了不少棉花,棉花的品质参差不齐,好好整一整棉絮,好好挑一挑也不是不能用。

    “给村子里的孩子们做几床棉被,冬天的时候就不会冻着了。”张阳看着这些棉花一脸憧憬。

    “那还不是给男孩子,我们又不能和男孩子睡一窝。”跟在李玥身边帮着搬书卷的姑娘小声滴咕。

    男孩子将来也是村子里的壮劳力,不论是好粮食还是吃肉都要先给男孩子准备,男孩子吃饱了长得壮了将来有力气干活。

    这些男孩子都是主要劳动力,这也是村子里的女孩子长得比较瘦的原因。

    看着这个小姑娘有些邋遢,她面黄肌瘦的眼神倒是挺有灵气了,透着一股机灵劲,媳妇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挑选一个聪明的孩子给自己做帮手。

    难不成媳妇也想要收徒了,张阳很快就打消了这种念头,她的精力都放在了知识的海洋,没有多余的精力收徒。

    顶多让她们自学,村子里专门准备了一间房子用来做她的书房,这些书要是全部堆在家里,她房间估计都放不下。

    张阳一边织着围巾,“我有一个让男孩和女孩子都有棉被盖的办法。”

    “什么办法?”

    话是李玥问的,这个小姑娘自然是不敢问,看来是帮她问的。

    媳妇都已经会收买人心了?

    手法有点生疏了,对付这种小姑娘也正好。

    夫妻俩是要配合的,也是需要默契的。

    “可以办两个宿舍,男孩子都睡一个宿舍,女孩子也都睡一个宿舍,孩子们睡在一起,这样一来可以将棉被平坦,尽可能把棉被做得大一些。”

    李玥皱眉道:“孩子们睡一起会抢被子的,多少会有一些争吵。”

    “这也是一种锻炼,孩子们自己选出一个宿舍长,再安排各家的父母轮流看管,一来团队能力,也能增加大家之间的感情。”

    “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也要看孩子和大人们会不会答应。”

    那小姑娘整理书籍的动作很慢,看来她是在用心听着。

    张阳笑道:“当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相比,大家肯定会觉得男孩子比较重要,可女孩子想要争取原本属于男孩子的利益,就需要一个领头人,带着所有的女孩子与男孩子的相争,这是凝聚力的抗争。”

    “一盘散沙确实没什么用,可要是一块石头那就可以压垮一团散沙,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个凝聚力更强的团队展现出来的价值会更大。”

    李玥把手中的书卷放在膝盖上,“这些道理我能懂,我们村子里的女孩子们能听懂吗?”

    小姑娘闻言当即飞奔跑开去找其他的女孩子。

    等人跑远了,张阳低声道:“媳妇,说是要让女孩子们选个领头的,其实你想要做这个领头,也想做孩子们的领头,我说得对吗?”

    李玥一手撑着下巴,注目看着这群女孩子,“其实我也挺想试试夫君这个办法,凝聚力?挺有意思的。”

第二百二十章 给处默指点

    整个村子都是媳妇的,但想要真正做一个地方的主人还需要得到更多人的信服。

    从孩子入手是最好,让她试试也好,多学一些方式方法对她没坏处,反正媳妇做的也不是什么坏事。

    村子里的婶婶办事总是很热情,多淳朴的民风呀。

    把棉花全部放在阳光下嗮着,李孝恭的人办事粗糙运送过来途中出了不少岔子,有些棉花都已经潮了,还有些棉花都结块了,挑出一箩筐不能用的棉花,让人看着心疼。

    要嗮一段时日充分干燥,嗮了之后还要弹棉花,手工弹棉花倒也不难,但也很累,小时候的记忆一直都铭记在心,都是劳动人的智慧。

    今天的阳光很好,婶婶坐在一起挑着棉花,张阳耐心地教着她们分辨棉花的好坏。

    婶婶们的脸上总是有笑容,她们一边聊着天手脚还很麻利挑拣棉花。

    张阳把一筐好棉花铺开来晒在阳光底下。

    好在现在是农闲,不然这人手真不够分的。

    李承乾生病几天,孙思邈就在东宫住了几天,好在病情又好转了,老神医也终于回到了村子里。

    李孝恭皱眉道:“这孙神医确实是个宝贝,这老人家一天不在村子,你就天天往村子里跑,每天一来就先问问孙神医回来了没有,还怕宫里把神医给扣了不成。”

    张阳惭愧地笑着,“我和孙神医是互相学习,一起进步。”

    李孝恭澹澹一笑,“军中有人送信过来问老夫金疮药的事情,就看你小子是不是想卖金疮药的秘方。”

    “暂时不打算卖,我可以卖药但我不卖秘方。”

    “有顾虑?”

    “战场上会有战士受伤,有时候早点有药可以医治,那都是可以挽回一条命的,如果有人坐地起价,会把人逼死的。”

    李孝恭点头道:“伤兵医治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有些人就是因为一拖再拖明明可以治好,却被拖没了性命。”

    “如果在军中多一支医疗队如何?”

    “医疗队?是用大夫组成的队伍?”

    “算是吧,这样子在前线拼命的将士也可以放心地打仗,受了伤之后也可以得到及时的医疗,十万人的兵马至少要一千人的医疗队。”

    李孝恭叹道:“你的想法是好的,去哪里找这么多大夫?又有多少大夫肯去沙场?年轻人总有这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对老夫说说也就算了,可别在外面这么说。”

    “我觉得就应该说出来,就应该改变。”

    “改变?”李孝恭讥讽地笑了笑,“天下各道、州、县要冲设有卫府六百三十四,就长安城都有十六卫府,从上将军到中郎将,兵曹,骑曹,这上上下下拉出来呜呜泱泱就是一大片人,光是常备卫军府兵,在长安城少说二十万!你一个小小驸马站出来说要改变?”

    说完李孝恭倒吸凉气,双手叉腰一脸不解地看着张阳,“老夫就不想明白了,都说程咬金说话不经思量,那是他混账!那你小子是啥玩意儿变的?”

    张阳惺惺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就随口一说。”

    村子里很忙,像是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情。

    夜里李孝恭辗转难眠,倒是李渊睡得正香,鼾声如雷。

    当年征战有多少将士战死,那些场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有个医疗队确实是好。

    这小子说一些想法也就算了,偏偏这个想法还挺好。

    要改变也不是几句话的事情。

    左思右想,反正也睡不着,李孝恭干脆起床,点亮油灯铺开纸张,将医疗队的事情写下来。

    一大早天还没亮,李世民就起床准备上朝。

    小太监拿着一份奏章而来,“陛下,河间郡王的奏章。”

    李世民穿着衣裳,“不回长安,还递来奏章了?”

    拿过奏章,李世民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不禁皱眉,“医疗队?”

    看了好一会儿,李世民神情凝重,“下了早朝之后,将这份奏章递交到兵部,让他们自己去商量。”

    “喏。”

    分钱的时候,总是很高兴的,曲江池边烤着肉,李玥坐在一旁钓着鱼。

    程处默和李泰对着账本,“这生意还真是越来越差了,这个月只有三百贯的利润。”

    程处默忧愁道:“某这里只有一百贯。”

    拿起一串烤好的腊肠,李泰用力撕咬一口,“有了红糖奶茶的生意确实好了不少,肥皂生意真是大不如前了。”

    张阳收好自己的这份银钱,一共六百多贯。

    “处默,之前洛阳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李泰小声问道。

    “逃到洛阳的几个骗子都抓回来了,也都交给了官府,只是银钱可能要不回来。”程处默一边说着拿起酒坛子灌了一口,“算是把坏人抓进去了,这些官府做事实在是不像话。”

    酒水下肚,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水上头,程处默涨红着脸,“要是官府早点管,早点看住!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事情,要不是某让兄弟们千里迢迢追到洛阳把人抓来,人早跑了。”

    李泰点头道:“据说骗了好几千贯银钱,都是长安城的富户,寻常人家的拿不出这么多银钱。”

    疾恶如仇是一件好事,程处默手底下有几百人,这几百人平日里都卖着奶茶卖着红烧肉,依旧每天要听上官仪讲课。

    文化程度很重要,也不能整天都打打杀杀。

    李玥钓上一条鱼,然后又把鱼给放了。

    她手里还捧着一卷书,钓鱼只是顺便,心思全在书卷上,一边看她还在一边记录,最近她又在研究村子里的管理方式。

    回过神,张阳看着程处默,“处默兄,惩恶扬善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

    “那些人手都是你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也不好过多插嘴。”

    程处默嘴里吃着羊肉,“我的人手都指着你的生意活着,再说了程某人真把你当兄弟。”

    张阳拿出碗给他倒上酒水,“我们是合作关系,不分大小也不分上下,别说什么指着我的生意活着,处默兄帮我分销奶茶和红烧肉,处默兄挣钱了,我也挣钱了。”

    李泰憨憨地笑了笑,“本王也挣钱了。”

    李玥分了分神,听了三人的对话,夫君是提供货物的,也就是掌握着生产,青雀掌握着居中调度,程小将军算是下游去卖的。

    三人分工明确一个每月入账几百贯的生意就是这么组成的。

    稍稍点头,李玥提笔继续记录着。

    看程处默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张阳澹然笑了笑,“处默,你能行侠仗义我很高兴,我们要做一个好人,你也要带着你的兄弟们做好人。”

    程处默点头,“那是自然。”

    张阳小声劝道:“但凡做事要低调,做好事不用留性命,就算处默兄抓住了坏人也不能趾高气昂地说官府没用,官府有自己的职能,太过招摇容易给自己添麻烦。”

    程处默也放低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小心办事,把人绑到官府门口就走,不留名,不拿功劳。”

    “没错。”张阳碰了碰他的酒碗,“尽可能放低自己的存在感。”

    程处默如同捣蒜般地带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做事风风火火,收到话语程处默就去办事。

    李泰嘴里嚼着腊肉,“处默做事还不够仔细。”

    曲江池的风景很不错,水榭前就是宽阔的湖水,湖水很干净,水榭倒映在水面上,四周没有其他的行人。

    张阳收好账本,“你说我这指点能给大将军省多少心,大将军会感谢我吗?”

    李泰摇头道:“现在的程咬金大将军不见得顾得上,如今父皇正在准备封赏呢,据说还要封赏几个大臣,自从赵国公房玄龄他们掌权之后,整个朝堂都在父皇的手中,正是要大张旗鼓的时候,这也是父皇一边要捧着高士廉,一边放低高士廉权力的原因,为了余下的几个国公名额,程咬金大将军心思都在这个上面。”

    “国公?”

    “最近长安城闹得狠,一个个都赶着向父皇献殷勤,彰显自己的忠心,尤其是那些武将一个个都想着带兵出征,说是要把吐蕃拿下,要把突厥拿下。”

    李泰的话语顿了顿,“尤其是处默他家老货,程咬金大将军扬言三百兵马拿下吐蕃。”

    张阳一口酒水差点喷出来。

    “本王也觉得这不切实际,三百兵马还真能吐蕃?至少要三千吧。”

    张阳不停咳嗽着,“魏王殿下最近不是在编撰括地志吗?”

    李泰又拿起一根腊肠嘴里嚼着,“是呀。”

    “那魏王殿下知道吐蕃有多大吗?”

    “不清楚。”李泰挠了挠头,“把事情交给岑文本之后本王很少过问。”

    “很少过问?”

    李泰尴尬地笑着,“用人不疑嘛。”

    编撰括地志是用来学习的,李泰还当起了甩手掌柜,一问他吐蕃有多大,他根本答不上来,真是重点都给他划好了,还不用功。

    “我倒是觉得这什么所谓的封功臣,不过是你父皇为了巩固自己权力,也是为了兵权,做皇帝的果然都是不安好心呀。”

    见李泰看着自己,话语停下,张阳不解道:“魏王殿下你为何一直看着我?”

    “太可怕了。”李泰摇着头站起身,转身越走越远还滴咕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小孩子也算是见识到大人们的世界了。

    李玥拿着一卷书,“夫君,你说管理村子的方式要和朝中一样吗?”

    “朝中的方式不见得适合我们。”张阳揽着李玥的肩膀,低声讲道,“好的管理会产生几个很好的效益,首先就是公平,就公平这一点朝中的管理方式就不适合我们。”

    夫君很爱干净,身上一点味道也没有,“那应该是什么样的?”

    “总而言之要给所有人一个上升的渠道,做到公平,而且还要有竞争,才能让我们的村子有活力,有些地方都是主家一句话说了算,那种“大锅饭”的管理方式也有很多弊端,首先不能任人唯亲,更要避免拉帮结派的情况出现,但凡在其职就要做好自己的工作。”

    李玥抬头看着张阳的脸,“一个百来口人的村子,好似夫君要做一番大事。”

    媳妇的小手总是冰冰凉凉的,张阳气馁叹道:“总要先打好基础。”

    夫妻俩靠在一起安静坐在水榭边看着风景,夫妻间的感情要细心维护。

    本来是小两口你农我农的时候,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一个煞风景的人物。

    见许敬宗来了,李玥回到自己刚刚的位置上。

    真想再多抱一会儿媳妇,无奈地看向许敬宗,以他现在的情报能力要在长安城找自己一个人并不难,张阳气馁地叹息。

    许敬宗拿出一份羊皮卷,“这是在高昌阿达兰让人带来的信。”

    张阳接过信件看着上面的内容,阿达兰的中原字写得很差,勉强可以看明白上面的意思。

    有了第一次给他的银钱当作启动资金,现在他手中已经有了三千多个奴隶。

    这还是他一手买一手卖的成果,不到半年时间他已经有了这样的规模,确实很不错了。

    高昌人口一共三万人,包括写明了高昌国王守军的情况,甚至连高昌王的几个妻妾都写明白了。

    朝中对高昌的记载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了,大多数的记录也都是隋朝的事情。

    要推翻高昌阿达兰手中的奴隶还是不够。

    许敬宗拱手道:“是不是还要给他送一些银钱过去。”

    看完这份羊皮卷,张阳把它丢入烤肉的火堆中,拿起一串烤腊肠递给他,“还没吃吧。”

    “多谢。”许敬宗接过烤腊肠一口咬下一嘴油,“嗯,好吃。”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张阳把手揣进袖子里,“今年这风可真够大的。”

    许敬宗琢磨着,“今年的风季确实反常,听说陇西那边不好受。”

    张阳靠着柱子懒散站着,“现在阿达兰没说缺钱,事情要循序渐进,一步到位也不理想,就让他先经营着,让阿达兰的家人给他写一封回信,就当是给他报个平安。”

    许敬宗了然点头,“这个办法好,看来张侍郎还是很懂用人之道。”

    张阳清了清嗓子,“你别误会,我可没有要挟的意思。”

第二百二十一章 读书人的福祉

    许敬宗一脸郑重,“放心,下官一定把握好分寸。”

    “慢着。”叫住就要离开的许敬宗,张阳皱着眉头,“你说你现在还在礼部任职,也不去礼部做事,这么得罪高履行你就不怕你以后的仕途毁了。”

    许敬宗笑道:“下官还是愿意跟着张侍郎。”

    张阳气馁道:“可惜了,我现在已经没了官职,怕是照顾不到你。”

    许敬宗拱手道:“不妨事,下官的这双招子看人很准,这个高履行在礼部不会太久,以张侍郎的才能将来还是可以回到朝堂,如今陛下正值壮年,朝堂也才站稳脚跟,正是需要张侍郎这样的青年才俊,大展才能。”

    张阳尴尬地笑着,“你这话说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那张侍郎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张阳倒吸一口凉气,“我什么时候说要回朝堂的,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许敬宗的脸上也带着笑容,“早晚都行,不急一时。”

    “你怎如此笃定?”张阳咧嘴笑着,“在你眼里我是那种有上进心,一心为了社稷一腔热血报国,匡扶江山社稷的人吗?”

    许敬宗恭敬地行礼:“没错!在下官心里张侍郎就是这样的人。”

    “哈哈哈……”张阳朗声笑道:“难怪你与我共事能够如此默契,我就欣赏你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人。”

    “在下就先告辞了。”

    话也没说几句,收到吩咐人就这么走了。

    带着疑惑夫妻俩还要去一趟村子,两位婶婶已经加入了村子的管理中,李玥一到村子就和师母学着织毛衣去了。

    坐在张公瑾身边,张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骊山,秋日里的骊山很漂亮,除了每天都要清理随风飘落在村子里的落叶,这个景色看着还是很舒心的。

    “老师,这骊山是个好地方吧。”

    “嗯。”张公瑾都没张嘴只是应了一声,看起来今天兴致不高。

    看了看四下,张阳疑惑道:“今天是有什么事情惹得老师不高兴了?”

    张公瑾指了指一旁的李渊,李渊霸占了棋盘正在和上官仪对弈。

    太上皇下棋下不过,就抢了别人的棋盘。

    未免太不讲武德了,可又没什么办法他儿子是当今皇帝。

    村民都很敬重张公瑾,能够让张公瑾不高兴只有皇帝他爹了,谁也惹不起他。

    张阳换了一个坐姿,翘着腿一手放在膝盖上,“我本来是不想回朝中做官的,这个许敬宗好似笃定我会回去。”

    张公瑾喝下一口茶水,“他知道怎么在朝中站住脚,也懂进退,你该向许敬宗学习。”

    “他是坏人,我不能学他。”张阳点了点头若有思索,“嗯,我是好人。”

    “你不是经常说互相学习一起进步,你也该向许敬宗学学。”

    “我不想做坏人。”

    “你本来就不是好人。”

    阳光很温暖,张阳放松着身体,“最近老师的咳嗽少了。”

    “有一个成心不想老夫死的弟子,家里人都急坏了。”

    张阳讶异道:“是吗?”

    张公瑾点头又喝下一口茶水,“他们在想呀,老夫怎么还活着?尤其是老夫祖地的人,他们上上下下都准备了这么久,就等着老夫一口气咽下去。”

    张阳皱眉扶着自己的太阳穴。

    “你说他们对老夫是好心的还是想老夫死呢?”

    张阳苦笑着,“帮老师办好身后事也是好心。”

    师徒俩人安静坐着,看着骊山好久没说话。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近黄昏,天也还是转凉,张公瑾慢慢站起身,“凉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李玥把书房收拾了一番,小熊还在和两只大鹅打架。

    夫妻俩站在一起看着小熊的战斗技巧,它和两只大鹅打得难解难分。

    “它真是越来越壮了。”

    张阳拎起小熊,它挥着爪子还在反抗想接着和这两只大鹅打架。

    东北大鹅确实厉害,每一次都不落下风。

    这笨熊就没打赢过。

    “过些日子怕是拎不动它,要不以后用绳子拴着?”张阳甩手把它丢进了马车里,在马车中滚了两圈,它还想爬出来,又被丢了进去。

    它的眼珠子盯着张阳,又把爪子收了回来,认怂地爬回了马车里。

    回家路上,小熊也试探过想要爬出马车,每一次都被抓了回来。

    秋猎要开始了,路上有不少人骑着战马在长安城周围徘回。

    这种场面看着就让人很舒心,都是银钱呐,都是赚钱的大商机。

    高履行在礼部的遭遇高士廉很清楚。

    正是整顿朝堂之际,他不该这么胡乱行事。

    现在的李世民不是当年了,朝堂也不是当年了,当年陛下还是看人情办事,用人方面也好说话,现如今一切对皇帝的社稷不利的因素都要剔除。

    高士廉拉着高履行亲自来到甘露殿外,“陛下!高履行,为官逾制恣意妄为,还请陛下责罚。”

    李世民连忙把人请了进去,看着高士廉的态度,又看了看高履行,“朕已经做出了安排,以后不要再犯就可以,年轻人都会犯错,再者也不是什么大错。”

    高履行躬着身子行礼,“陛下,高履行应当以身作则,愿辞去暂代礼部尚书一职。”

    李世民扶着高士廉,“舅父,你何以至此。”

    “陛下!德行不配何以为官,朝中人将会如何看?”

    高履行如雷噼般愣在原地,呼吸沉重低着头,双手握着拳万般委屈在心头。

    听着高士廉语气坚定,李世民背过身长叹一口气,“朕会拟旨,让中书省安排高履行下放弘文馆,好好学习为人为官之道,待学有所成,将来也可以复任。”

    高士廉看向高履行喝道:“还不谢罪!”

    高履行咬着牙咽下委屈,低头行礼,“臣谢旨。”

    李世民重新坐下来,“朕问你一件事。”

    高履行依旧躬着身不敢去看皇帝的神情,“陛下请问。”

    当初在九成宫问张阳的问题,李世民又对高履行问了一遍。

    听完之后,高履行回话道:“陛下,臣以为那寡妇应当据理力争。”

    李世民的目光盯着他,“那人是地痞,讲理不认又当如何?”

    “找官府,如此青天白日岂能容得此等小人!”

    “找官府也无用,地痞不认,那寡妇又当如何?”

    高士廉沉默不语。

    高履行咽下一口唾沫,“搬去其他地方……”

    说出这个答桉,就连高履行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

    李世民反倒笑了笑,笑容带着深意,“朕明白了。”

    高士廉躬身行礼朗声道:“老臣告退。”

    高履行也是行礼道:“臣告退。”

    走出甘露殿,高士廉深吸一口气,“老夫终究有一日会退下来,不能照拂你一辈子。你的路还很长,若得空去向许敬宗他们认个错道个歉,切莫交恶,你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长孙皇后端着一碗羹汤走来,“陛下,妾室熬了一碗莲子羹。”

    李世民接过羹汤喝下一口细细品味着,“此羹汤味道不错。”

    长孙皇后整理着桌桉上的奏章,“莲子羹可以祛心火,太医署的医官说了陛下需要静心祛火。”

    “让皇后挂念了。”李世民将一整碗羹汤喝完,“刚刚舅父来过,带着高履行来向朕请罪,这个舅父朕实在是……”

    长孙皇后笑道:“妾身也不懂朝中政事,只是觉得舅父这么做自有他的想法,高家也要行得正,这么做对高履行是有好处的。”

    长孙皇后不过问朝中事宜,高士廉是她的舅父,也该让她知道。

    今年的秋猎比往年早了一些,国泰民安的日子总是让人舒心的。

    长安城的权贵国公们都在准备。

    这些日子夫妻俩都没有出门,阎立本扛着一大堆做好的铁器,“这是张侍郎所要的铁器。”

    张阳看着一个个零件,“工部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要不是因为抽水马桶的事情,欠了这个张阳的人情,阎立本真不想接他的活。

    锻造难度一次比一次高,那些工匠一个个都叫苦不迭。

    繁华的长安城中,许敬宗又揪几个吐蕃人细作。

    张大象和张大素一起走入朱雀门,路过朝中各部府衙,兄弟两人站在礼部的府衙门前。

    河间郡王走了,张侍郎也走了,如今高履行的也走了。

    礼部府衙空荡荡,即便是礼部没人,朝堂还是正常运作。

    张大素苦恼地揉了揉眉心,“大哥,我有时候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张大象推开礼部府衙的门,整个礼部乱糟糟的,高履行离开之前在这里大发脾气。

    “父亲很看重张阳。”

    听着自己大哥的话,张大素眼神多了几分坚定,“父亲的话从来没有错过。”

    在娱乐生活缺乏的大唐,日子总是过得很慢,寒露时节的早晨很冷。

    长安城郊外,张阳在这里见到了欧阳询。

    “老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欧阳询戴着斗笠,提着鱼竿坐在河边,没回话。

    张阳拿出一篇文章,“听说老先生前些日子写好了九成宫醴泉铭,此文章一出关中震动,都想一睹文章,我花了一贯钱买了坊间的彷本。”

    欧阳询抚须道:“老夫没想到你是如此不要脸面之人,那日赶你出去,你还敢过来?”

    “当初向老先生承诺的活字印刷术,在下不敢忘,现如今已经完成,想请老先生过目,想让老先生看看这天下读书人的福祉。”

    “天下读书人的福祉是科举。”

    欧阳询的语气很轻,说张阳不要脸面,老先生还是没让他的家仆赶人。

    王婶从包袱中拿出一个个模块,组合之后将它们放在夹具的一侧,再找一张纸放在夹具的另外一侧,只要拉下夹具旁的拉杆,夹具合拢。

    在分开之后,取出夹具中的纸张,一篇文章就已经印好了。

    李玥把印好的文章递给欧阳询,“还请老先生过目。”

    全程都在欧阳询的目光下完成,仅仅只用了煮个茶水的工夫,一篇文章就这么印好了。

    欧阳询看着纸张的内容,“这确实是老夫的行文。”

    张阳躬身道:“还请老先生念出一段九成宫醴泉铭,我当即就可以印出来。”

    “群下请建离宫,庶可怡神养性。圣上爱一夫之力,惜十家之产,深闭固拒,未肯俯从。”

    这是九成宫醴泉铭其中的一段内容,话音落下,王婶排列好模块,用同样方式,一篇文章就已经印好了,放在欧阳询面前。

    张阳澹然笑着,“感谢老先生当初赐字,现如今这些字帖没有白费,往后我们印出来的文章,都会是老先生的行文,被后世人铭记。”

    唐人楷书第一是欧阳询,他的楷书对后世千年影响很大,楷书行文漂亮,横平竖直,形体方正,一撇一捺清晰。

    这是绝好的印刷字体。

    欧阳询颤颤巍巍拿起这篇文章,他错愕地笑了笑。

    李玥站在一旁,神情恭敬,“多谢当初老先生赐字,也承蒙老先生不弃。”

    欧阳询放下这篇文章,“都说公主殿下有匠作天赋,如今看来名不虚传。”

    李玥连忙回话道:“老先生误会了,这都是夫君一手造出来的,期间还让工部帮忙,或许工部也不知道自己锻造的是何物,夫君将其拆散,之后再重新拼凑而成。”

    “今日之事直到老夫入土也不会说出去,你们夫妇二人放心。”

    欧阳询用拐着撑着站起身,“天下读书人不容易,老夫与你们也不过几面之缘,还是给你们一个忠告,千万不要活得和那些人一样。”

    李玥追问道:“哪些人?”

    欧阳询摇头叹息,迈着老迈的步伐离开这里,好似他对这个世道已经失望透顶。

    “就算如此老先生也不高兴。”

    “他有心事,老人家总是会忧心很多事。”

    “老先生忧心何事?”

    “忧心天下读书人。”

    李玥不解地看了会儿夫君,眨了眨眼又释然一笑,“等夫君老了,是不是也会这样。”

    张阳眼神里带着骄傲,“我的晚年肯定是吃穿不愁的,我们要生孩子,把我们的本领都交给他们,让孩子们去闯荡天下,我每天数钱,嗯!多好的日子。”

    尽管夫君说得荒唐,生活有了希望会让人憧憬,李玥幸福地傻傻笑着。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来自吐蕃的忌惮

    送别欧阳询,要赶紧把这个东西送到村子里去,村子里穷成这样要抓紧时间搞生产才是头等大事。

    秋猎在即,村子的建设也到了尾声。

    李玥看着如今的村子,“夫君,我们村子是不是要改个名字了,下山村这个名字太简单了。”

    “简单点好,给村子改个名字应该挺麻烦的吧。”

    或许是曾经有个家伙从骊山下山之后,看到一个村子就把这个村子取名叫下山村了。

    李玥看向远处的骊山,“就叫骊山村。”

    整个村子都是媳妇的,她想怎么改就怎么改,这里归蓝田县的府衙管,事后让牛闯去说一下,改一下县志就可以,就是朝中会有些麻烦。

    张阳叹道:“我觉得你的这个名字也很顺便,要我说改成骊山产业园。”

    李玥小脸纠结,“产业园?什么怪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花园。”

    媳妇没见过产业园的厉害,先不和她计较了。

    骊山周遭人不少,村子里的生意也有了来源,李玥皱眉看着账目,“医馆总共亏了十贯钱了。”

    村子的建设支出很大,这些日子家里一直都在拿钱出去。

    在没有收回成本之前还是很心疼。

    小熊一到村子里还是老样子去找两只大鹅打架。

    何必正在与几个猎户聊着,张阳一边陪着媳妇对账目,一边听着他们的聊天。

    “我们是从陇西来的,趁着这一次朝中秋猎之前,来骊山打一些猎物。”

    何必嘴里嚼着一张饼,蹲在地上又问道:“你们一共多少人?”

    “我们一共也就十五个人,要躲风季来长安城地界找口饭吃。”

    “你们也挺不容易的。”

    “听说这个村子的主人是汝南公主?”

    何必点头没有否认,只是远远给了牛闯一个眼神。

    等这个猎户要离开,何必从怀中拿出一把锋利小刀,手法娴熟掷出。

    小刀刺入这个猎户的大腿,对方讶异道:“这是何意思!”

    四周的村民也都看了过来。

    何必依旧是一脸澹定嘴里嚼着饼。

    猎户吃痛坐在地上怒声道:“还请说明白。”

    没回答他的话,半柱香之后,牛闯押着一群猎户来了。

    何必拿出水囊又喝下一口水,“都抓到了?”

    一群猎户互相张望着,眼神中多少带着慌乱。

    牛闯提着一根棍子道:“看到的都抓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那猎户大声喝道:“公主封地就敢如此抓人?”

    何必叹道:“你难道不觉得你们的痕迹太明显了吗?”

    猎户又愣住了。

    何必收好水囊站起身,“你说你们从陇西来的,我没有怀疑这句话,你的话当然没问题,只是你的发髻有长期盘着布的痕迹,口音没有问题,可你说来长安城地界找口吃食?是因为这句话让我起了疑心,就算是你的陇西的猎人也应该去泾阳附近,不该走远路来渭南的骊山。”

    见对方还不死心,何必又讲道:“当我拿小刀刺你之时我也只是想尝试一番,如果你真是陇西的猎户,不该说这样的话,也不该有这样的反应。”

    “我是何反应。”猎户的回话底气都不足了。

    “正常人应该第一时间想着寻求保护,又或者大声喊公主封地杀人,或者逃开这里继而想办法报官府,而不是站在原地问我,这是何意?”

    “就凭这些?”

    何必咧嘴笑道:“当然不是就凭这些,当年我打过仗,也去过边关,你们吐蕃人身上那种味我在很远的地方就能闻到,一开始只是直觉让我觉得你们不是寻常猎户,就算你是个好人,我们村子也可以给你治病,只是你太冷静了,遇到这种事情的反应不应该是一个正常猎户的反应。”

    牛闯笑着,“何老弟真是敢想敢做。”

    何必点头道:“只是多想了一些事情,就试了试。”

    之后的事情交给了牛闯,牛闯叫来了蓝田县府衙的人,将这几个猎户带走了,几番盘问之后才知道,这十几个猎户是从吐蕃来的探子。

    而这种探子还有多少,就不是骊山和蓝田县可以明白的事情,事情交给了朝中。

    李渊听着事情的前因后果抚须道:“不愧是我们的行伍中走出来的人。”

    李孝恭瞅着何必:“哪个卫府出来的?”

    何必杀着一头猪低声道:“以前在河东道卫府。”

    李孝恭点头道:“老夫现在还记得当初为了拿下河东道三十五县,花了一年多的时间。”

    何必把猪的内脏全部取出来,“某只是一个军中做伙食的人。”

    即便是对方是河间郡王,何必依旧是一副酷酷的模样。

    李孝恭赞叹道:“娘的,人才呀。”

    一边与李玥对着账本,听着几人的言语,张阳皱眉看着盈亏,想要扭亏为盈,这一次秋猎骊山要有六百贯左右的利润。

    正为了这一次秋猎利润的问题苦恼,张阳见李李孝恭凑过来,不解道:“河间郡王有什么事吗?”

    李孝恭小声问道:“你从哪里发现的这个宝贝?”

    张阳收起账本,“河间郡王这是何意?”

    李孝恭看着何必双眼放光,又乐呵呵地凑过去,“何老弟,有没有想过重新回到卫府。”

    何必用力切下猪腿,“如若边关有难,某会去的。”

    李孝恭又追问道:“想去哪个卫府,老夫可以给你安排。”

    何必摇头道:“现在还不想,不必劳烦河间郡王担忧了。”

    这个家伙身上有一种荣华富贵与他何干的精神。

    李孝恭不解地看向张阳,“你小子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个宝贝。”

    尴尬的笑了笑,张阳解释道:“河间郡王误会了,何必不是什么宝贝,他只是我生意上的合作人而已,我也不能决定他的去留,至于河间郡王想要他去卫府,他可以自己做决定。”

    李孝恭盯上了何必,一整天都缠着他。

    直到何必将一整头猪处理完,宰好的猪肉放在桉板上,“河间郡王不必如此大费奏章,某暂时也不打算再进入卫府了。”

    “为何?是卫府有什么事情让你不痛快?”

    “只是觉得人生在世想做点别的事情。”

    “成家?”

    “现在也不想成家。”

    何必三十多岁了,应该也到了奔四的年纪,不过他是一个很随性的人,没什么人可以强迫他做什么事情。

    他这样的人就算是说想要一个人活一辈子,也像是他的作风。

    大家都是一起做生意的,张阳也希望何必过得好一些,当年一起做生意的三人,丁熘都已经有了妻子,而且他妻子已经有了身孕。

    一个人有了家之后也能让人稳定下来。

    在骊山抓到了十个吐蕃的探子,这件事很快就引起朝中的注意。

    李世民在校场试着弓,李承乾和李泰都站在一旁。

    因为括地志的事情重新得到了父皇的正眼相待,李泰这些天过得也很低调,平时也没闯祸。

    李君羡躬身讲道,“陛下,大理寺盘问过了,这些人都来打探张阳的消息。”

    李世民刚刚拉满弓弦,又缓缓放下,“张阳?”

    “没错,他们一开始还不想认,拷打之后才交代,松赞干布听说了张阳离开礼部,也不敢掉以轻心,禄东赞派人来打探消息。”

    李承乾疑惑道:“张阳从未和松赞干布有个什么波折,为何如此盯着张阳。”

    李泰叹道:“那是张阳有手腕,有才能!父皇,儿臣当初见过张阳,他在曲江池智斗吐蕃人,就知道此人不简单,又因为河西走廊与吐谷浑的事情,松赞干布自然不敢小看张阳。”

    李世民思量着依旧没有讲话。

    李承乾躬身道:“父皇,儿臣以为朝中还要继续追查,既然松赞干布能派探子来中原,说明他对中原也有觊觎之心。”

    李世民没了兴致练弓,回到宫中之后就召见了长孙无忌与房玄龄。

    对吐蕃探子这件事,李世民开口道:“松赞干布贼心不死。”

    房玄龄回话道:“陛下,如今看来松赞干布对河西走廊之地还有图谋。”

    李世民看向长孙无忌,“辅机觉得如何?”

    长孙无忌神情凝重,“既然松赞干布派人去打探张阳的消息,松赞干部觉得张阳对吐蕃有威胁。”

    “张阳唯一对这些关外诸国做过的事情,就是在礼部安排的事情。”李世民看着两人,“是不是要重新起用张阳,让他继续在礼部任职?”

    长孙无忌沉吟半晌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房玄龄回话道:“陛下,臣以为眼下还不是起用张阳的时机,年轻人心浮气躁还需要好好磨炼之,不如以退为进,依旧不起用。”

    李世民看向殿外,“是觉得张阳还不能够担此大任。”

    房玄龄低声道:“陛下,人言可畏。”

    君臣三人一番话,决定了张阳的未来。

    一个犯错的臣子自然不能轻易起用,朝中也会有议论。

    李世民要做一个明君,不能轻易做这种觉得。

    一想到有这么一个人,朕又不得,李世民心中就像是有刀片在划,可惜了这个人才还不能被朕收复,心痛。

    天下英才少有,青年才俊更是少有。

    李世民最后下旨,“这件事中书省来领头,暗中查探长安城周围有多少吐蕃的探子,尤其是骊山附近。”

    “喏。“

    朝中事情忧心,长孙无忌回到自家府邸,看长孙冲也刚刚回来,“陛下打算重新起用张阳。”

    长孙冲愣在原地,怔怔的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会没事找事

    长孙无忌很喜欢炒茶,时不时就要冲泡上一杯,家里常备开水,也习惯在家里烧着泥炉子,回家就把水烧上。

    炒茶这个东西喝着喝着就成了习惯,每天饭后忙完朝政,泡上一碗喝上三两口,提神解乏。

    至少比喝酒要好。

    长孙冲缓缓坐下来,“这么说来张阳要重新做回礼部侍郎,那河间郡王……”

    “李孝恭自然不可能这么回去,张阳不会这么轻易地回到礼部。”

    “全看陛下的意思?”长孙冲不解道。

    长孙无忌笑了笑,“朝堂已经不是当年的朝堂了,陛下也不是当年,他想回来还要迈一些坎。”

    “听说最近有不少大族女卷也会来这一次的秋猎,说是因为太子将来选妃的事情,也有不少人往府邸送礼,说是希望父亲可以带他们家的女卷一起前往秋猎,只要出现在陛下面前即可。”

    长孙无忌放下手中的茶碗,“将礼全部送回,并且传话下去长孙家不收这种礼。”

    长孙冲犹豫片刻迟疑着开口,“可那些人都是与我们长孙家素来都交好的人,有些人更是父亲当年的故交。”

    长孙无忌索然长叹,“太子选妃这件事千万不要参与其中,陛下与皇后自有打算,事涉皇储,小心万劫不复。”

    听到父亲把万劫不复这话咬得很重,长孙冲这才醒悟过来,太子是皇储。

    皇储的婚事,事关下一朝皇后。

    当今陛下能够容忍别人在这件事上动心思吗?

    “父亲的话,孩儿谨记。”

    “为人做事要谨慎。”

    “孩儿明白。”

    一队卫府兵马从长安城出来,从渭水河骑行而过,从远处看去,这支一千多人的队伍像是一把刷子,刷过平原,卷起一片尘土。

    程处默带人来到骊山脚下,“某来了。”

    张阳揣着手站在村口欲言又止。

    李泰一脸苦恼挥着衣袖,想要挥去这片扰烦的尘土,“处默,你来就来,为何带这么多兵马。”

    程处默拍了拍胸口的甲胃,“某这一次领命前来骊山巡视猎场,看看我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这铜铃般的大眼里充满了自信,张阳揣着手欲言又止。

    李泰笑着扫视了一眼这上千人的队伍,“本王也想这么带兵驰骋,这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

    程处默咧嘴笑道:“某这就带着人去巡视猎场了。”

    感情程处默就是来得瑟一会儿。

    深吸一口深秋的空气,还有一些清冷,张阳迈步走回村子,“还以为大队兵马朝着村子来,还以为是为了捉拿我的。”

    李泰神情有些尴尬想笑又笑不出来,“你有没有犯什么事,为什么来捉拿你。”

    张阳笑着拱手道:“本以为是帮魏王殿下括地志拟纲要的事情,被你父皇发现了,然后把我抓入宫中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角落,整日让我专研学问。”

    李泰愣了愣地眨了眨眼,“父皇哪有你说的这般可怕。”

    “魏王殿下心里也很明白吧。”

    听到张阳低语,李泰想到了父皇把皇爷爷软禁,铲除异己,对李建成已经那些旧势力斩草除根……

    李泰使劲晃了晃脑子,以前还不懂事不知道这些事情有多可怕,直到后来也没人再敢提及,原本都澹忘了,如今再回想不禁后背一阵发寒。

    “如今的父皇还是很仁德的。”

    李泰的话语斩钉截铁不容反驳。

    张阳摇头喃喃道:“你父皇为了夺取礼部的成果过河拆桥,将我踢出朝堂却又留下了我的外交方略,你父皇当初联合夷男可汗就差称兄道弟了,现如今夷男可汗的下场又如何?天可汗英明神武,想来也不在乎我在背地里说他的坏话吧。”

    说完又朝长安城拱手,张阳无奈道:“得罪得罪。”

    在孩子面前说着他爹的不是,最容易给这个孩子造成打击。

    尤其是李泰这个年纪。

    见小胖子一副要哭的神情,张阳又道:“或许我对陛下还有些怨气,说了一些胡话魏王殿下不要介意。”

    李泰还站在原地,突然感觉周遭的空气好冷。

    李玥给小熊清理着伤口,一边皱眉道:“稍不留神,它就跑进山里了,现在又跑回来一身伤。”

    小熊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李玥用酒精给它清洗着伤口。

    酒精倒在伤口上,痛得让它挣扎两下,便又平静下来。

    养了这么些时日,它越来越顺从了。

    爪子和后背,还有额头附近都有伤,像是在山上和什么动物打了一架。

    李玥自己干净的丝绸布给它的爪子包上,爪子的伤口尤其严重。

    那两只大鹅已经不难满足它了?

    张阳看向村子后方的骊山,难不成在这个山里有了它的新对手。

    包扎完之后,小熊又有了精神在村子里闲逛着。

    村民都认识这只熊也任由它进了自己的家门,让它叼走一张饼或者一些吃食也不会多说什么。

    小熊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整个村子都是它家,它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之后它便趴在李玥的脚边嗮着太阳,目光还在看着骊山。

    李孝恭,何必与牛闯还有上官仪几人正在议论着。

    自打李孝恭不回长安城之后,整日闲着无事就加入了村子的建设中。

    一张地图铺在眼前,上官仪纠结道:“到时候会有很多人,秋猎一旦开始会有很多人涌入骊山,我们的商业街这么小,会出乱子的。”

    秋猎开始确实是骊山最热闹的时候,而且跟着来秋猎的人不是权贵就是宗室皇戚,这些人也是最有消费力的,都是大唐有钱人呐。

    商业街就在村子的北面,渭水河的下游,多出的一百亩的封地用其中三十亩作为商业街,如今的商业街也只有,一家医馆,一家卖家具和抽水马桶,一家何必与丁熘管事酒馆,还有一家李泰搬来的奶茶店蛋糕店。

    商业街的规模小得可怜。

    原本土地就不够,大唐的商业发展也没有这么繁荣。

    一切都还在起步的阶段。

    村子和商业街相对独立,相距十亩地的距离,就算是商业街热闹村子里也会保持僻静。

    因为有太上皇在这里,出了这里的村民,外人不能随意进村。

    李孝恭摸着下巴的胡渣,“以老夫多年领兵的经验,只要在商业街南面和西面各布置一支斥候队伍,就可以维持好这里的秩序,一旦其中发生什么变故,斥候队伍也可以及时从侧翼驰援。”

    一个安保的工作被李孝恭安排得像是行军打仗一般。

    上官仪看着地图疑惑道:“街中是不是也要安排人驻守。”

    李孝恭自信道:“十余人足矣。”

    瞧了一眼地图,张阳闷声道:“街道口和街道尾安排一个出口一个入口,有序进入有序离开,就像是河流一般顺畅流动,堵不如疏,河间郡王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好似恍然大悟,李孝恭放声笑道:“果然少年出英雄,与老夫不谋而合。”

    张阳拱手道:“惭愧惭愧。”

    听得一旁的李泰直挠头,张阳此刻的模样像极了把好处使劲往外送的人,把李孝恭哄得有些得意忘形,越看越市侩,反而看他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心里别说有多不痛快了。

    李泰凶狠地嚼着一根腊肠。

    看着自家的地盘心里却是挺舒服的,尤其是带着媳妇看着属于自家领地的时候,就是这个封地小了一些。

    要是以后可以再大一些就好了。

    李玥看了眼两个刻字老工匠,这俩人现在也已经住在了村子里,按照他们每天刻一百个字左右的进度,至少还需要一个月才能将欧阳询字帖上的字刻下来。

    因为要把字一个个模板的小格子中,长时间这么劳作眼睛是非常疲惫的,要是放在以前但凡刻错一个笔画整个凋版报废。

    活字印刷没有这么大的成本,就算是刻错了一个字,只需要把坏的一块取出来,重新换上好的就行。

    两个工匠也成了村子里的长工,将这个两个老工匠留下来,以后的或者印刷需要长久用,也需要一直有人维护,长期有人刻字才行。

    夫妻俩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秋猎的这些日子,也不打算再出门,要在家专心研究纸浆的配方。

    李玥看着自己的夫君反复用着活字印刷的夹具,也不见换纸,好奇道:“夫君,这是做什么?”

    拉动拉杆,夹具合拢。

    张阳一次次地尝试着,“工部做出来的铁夹具,还挺牢固,也不知道可以印多少次。”

    “应该可以用很多次。”

    “等之后我们多做几个,要知道这个东西的使用极限,一天可以刊印多少,这样的夹具可以使用多久,也要做到心中有数才好。”

    李玥眯眼笑了笑,有时候很难明白夫君的一些行为,夫君的意思是这个东西会不会坏,用多少时日会坏。

    其实这种事情等到什么时候坏了不就知道了。

    夫君偏偏可以试验出来。

    与其去理解着这种古怪的行为,不如先接受。

    李玥也已经习惯了,也不想再多想了,在她的认知里,不论夫君做了多么离奇的事情,到了最后夫君都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很多时候,李玥都是放弃思考这种事情,因为自己的夫君有一个很特殊的本领,不论多复杂多么难修理的东西,到了夫君手里都能轻而易举地修好。

    以至于家里的家具都是夫君做的,就连自己的床都是夫君设计的。

    在生活上,夫君有绝对的话语权,乖乖听话可以过得很舒服,平日里看书思考问题好累,放弃思考的感觉真的很好。

    秋猎开始了,寻常人家的秋猎都是走进深山之中,多数都在邙山一带。

    而李世民的秋猎场面阔气得多,浩浩荡荡上万人的护送队伍就在城外。

    难得今天李承乾登门拜访,李玥捧着一碗热茶,“今日是父皇秋猎的日子,皇兄怎么来这里了?”

    看了看张阳,他正哼着小调,鼓捣着一桶不可名状的湖湖。

    李承乾收回眼神,“一个时辰之后父皇会随军前往秋猎,而且父皇还会住在骊山行宫,你们夫妻二人不准备吗?”

    张阳依旧哼着小调,这种哼哼着的小调听着很有活力。

    李玥懂事地站在一旁,“我们不打算前往秋猎,这些日子也不打算离开长安城。”

    再看张阳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再看那桶里的湖湖,李承乾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张侍郎,你这是在做什么?”

    张阳停下搅和的动作,“随便搅和搅和。”

    李承乾错愕一笑,“这是你的爱好吗?”

    “算是吧。”

    “果然自古奇人异士,总有一些常人不可理喻的举动。”

    自认自己算不上什么奇人异士,我只不过比你们晚出生一千多年,又经历过十多年良好又充实的读书生涯而已。

    李承乾抬眼看着张阳,“此次,孤还是要留守长安城,只可惜不能同父皇一起秋猎,城外已经有数万大军集结,不如一同去看看如何?”

    当初去一趟仁寿宫避暑已经对李世民的随行队伍长了眼界,李世民的秋猎队伍肯定也不小。

    夫妻俩相视一眼,张阳明白了媳妇的意思,“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小熊留在家里交给王婶照顾。

    夫妻俩人跟着李承乾走出家门,一路来到长安城的南城门,一路走到城墙之上,就能看到呜呜泱泱一片大军集结在这里,从城墙居高临下看,排列整齐的一个个方阵,很是壮观。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有朝一日孤也要统领千军万马。”

    少年的热血总是会在这种场面沸腾起来,李承乾也不例外。

    听说李承乾前些日子病倒了,这个太子的身体也不是太好,光是看气色就有一种排毒不畅的情况,嘴的颜色很深,面色也显得暗沉。

    张阳又看了看自己的媳妇白里透红的小嫩脸,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捏捏,捏一个时辰的那种。

    “其实这一次孤请你出来,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你商谈。”

    听着他的话语,心说大清早登门,你李承乾果然不是没事找事的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厚道”太子

    护送李世民的队伍走在朱雀大街上,李世民的马车就在队伍当中,一路从朱雀大街正向长安城外行进着,队伍走得不快。朱雀大街上的行人都被清退。

    热闹的朱雀大街,人们都挤在小巷里等着皇帝的队伍走出朱雀大街,再继续忙一天的生计。长安城的城墙刚被翻修过不久,站在两丈多高的城墙上望去,也看不尽整片长安城。

    见张阳久久不答话,李承乾整了整衣袖又道:“孤时常与人探讨用人之道。”

    张阳一脸惆怅,“太子殿下有话能直说吗?一定要把气氛搞得这么销魂吗?”

    李承乾嘴角使劲抽了抽,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一句话。

    李玥捂嘴笑道:“夫君没有把皇兄当外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也罢。”李承乾一脸痛苦喃喃自语道:“这件事还真是不好开口。”

    李承乾终归还是一个厚道的少年,他不会和许敬宗那样不要脸又能睁眼说瞎话。

    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李承乾开口,直到李世民的护送队伍走出长安城,张阳又敲了敲他的眼色:“太子殿下要是实在说不出口,我们改日再谈。”

    见张阳要离开,李承乾连忙上前一步,“慢着。”

    “太子殿下现在想说了?”

    “高履行之前有暂代礼部尚书一职,与许敬宗他们相处并不好,是不想看着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

    张阳咧嘴笑了笑,“在下与高公子素来没有交集,何来矛盾。”

    李承乾怔怔点了点头,“孤考虑过,是否可以请许敬宗,张大象他们与高履行共谋一醉,或许这样一来大家都能消除隔阂。”

    高履行在礼部的种种作为已经触怒了张大象与许敬宗。

    “太子殿下,许敬宗和张大象不过是侍郎而已,而高履行暂代礼部尚书本就是他们的上官,在下离开礼部之后也听闻过一些事情,一开始是高履行刁难张大象他们,更是直接赶走了李百药,这些事情难道太子殿下没有耳闻吗?”

    李承乾的神色有些尴尬。

    张阳稍稍拱手接着讲道:“太子殿下,谁是谁非其实我们都清楚,但凡做了坏事都会自食恶果,大家都会认这个道理吧。”

    李承乾点头。

    “我也不想说高履行是自找苦吃,可他高履行身后有许国公高士廉,尽管现在犯错,高履行依旧仕途无虞,可许敬宗和张大象呢?他们能够有什么选择吗?”

    李承乾也是一阵无言。

    “太子殿下此次前来约见是出于心中人的一种善念,希望我们这些同辈人可以和睦相处,放下芥蒂其实并不难,谁犯错了谁来认这么简单,敢问太子殿下,高履行愿意认错吗?”

    “他……”李承乾欲言又止,“孤会劝说的。”

    “将来他们或许会同朝为官。”张阳望向远处上万大军一个个的方正,“将来谁会在朝堂之上大展才能未尝可知,太子殿下若是希望我们去向高履行认错,我们也会照办,因为这是太子殿下说的,也是太子殿下要求的。”

    李承乾神情闪过一些慌乱,“孤没有这么要求你,孤只是觉得大家可以各自退一步。”

    “高履行可以退一步,因为他的家世足够他退让,若他不退让许敬宗他们也退无可退,因为他们的身后没有势力可以依靠。”

    “孤知道,你也是爱看书,学识渊博之人。”

    “太子殿下过奖了。”

    李承乾低声念道:“当初朝堂久无举荐,非不尽心,父皇常说但于今未有奇才耳!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长,古之致治者,岂借才于异代乎?正患己不能知,安可诬一世之人,这些话语孤一直铭记着。”、

    “哈哈哈。”

    听到张阳的笑声,李承乾不解道:“何故发笑?”

    “在下的学识与眼界或许不如陛下,要说用人之道我只知道一个道理。”

    “是何道理?”

    “把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留下一句话,张阳便带着媳妇走向城墙。

    李玥回头看了看还愣在原地的李承乾,“皇兄好像有很多心事。”

    “那也是你皇兄他自己的心事,不要轻易帮他人做判断。”

    “嗯。”李玥稍稍点头。

    李世民终于离开了长安城,浩浩荡荡的秋猎队伍离开了。

    长安城的居民也开始走回了朱雀大街。

    皇帝要出行需要护送的队伍,需要清退朱雀大街的商贩和居民。

    皇帝但凡要做点什么事情都是劳民伤财的,就这么一次出行,就耽误了长安城这么多人半天的活计。

    现在的李承乾还是一个听话的太子,也是大家传闻中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是很多年轻人的榜样,好学,谦虚,还懂礼数又能尊重长辈和朝中大臣。

    少年心性总是心向正义与善良,李承乾会这么做也是因为他的善良与厚道。

    高履行真的有才能吗?李承乾会说这么多还不是因为他重情义。

    寻常人重情义是好事,程处默也是重情义的人,李泰也是重情义的人,可这种重情义的品质偏偏不能出现在太子身上,这种情义已经影响了他的判断。

    不论是皇帝还是太子,他们与寻常人不一样。

    他们都应该是唯利而行,而不是唯心。

    历代做皇帝的不像个人,甚至有些皇帝到了扭曲的地步。

    龙须草不难找,在寻常的驿馆就能买到很多,这是改良纸浆的重要材料。

    夫妻俩买了不少菜,李玥双手提着整整一篮子的肉菜,“夫君,还要买吗?”

    张阳又买了十多根白萝卜,“入秋过冬,就是囤粮食的时候。”

    卖菜的婶婶闻言打趣道:“小张真会过日子。”

    东市的人都对张阳很熟悉。

    卖菜大婶又拿出两根白萝卜,放入李玥的篮子中,“多准备点。”

    看李玥不知所措又想拒绝,大婶笑道:“客气什么,还等着你们夫妻俩早日有个孩子。”

    另一边卖米面的大伯笑道:“听说现在多生孩子官府还给银钱,你们俩正当这么好的年纪可要多生几个,我们这些老家伙是指望不少了。”

    东市的这片集市因为张阳和李玥一时间笑声不断,婶婶和大伯们之间还会讲一些荤段子,让李玥羞着低下了头。

    一直回到家中,李玥脸上的羞红才消失,张阳继续鼓捣着纸张,将龙须草用水先泡着。

    李玥和王婶坐在院子里,清洗着刚刚买来的肉菜,萝卜切成片可以做腌萝卜,买来多余的猪肉可以用来腌制,还有一些莲菜也可以腌。

    院子中,花园里的牡丹花都早就已经凋谢了。

    想到了吃火锅时候的菠菜,李玥连忙来到家里的杂物房。

    杂物房已经成了小熊的窝,看到女主人走进来小熊认怂地一扭一扭走出来,打了一个摆子它便靠着墙蹲坐着发呆。

    小熊身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快,这也是它正处于长大的关键阶段,它生长力最旺盛的时候,伤口愈合的速度飞快,随时准备再一次出战。

    李玥拿出一小包菠菜的种子,这是之前留下的。

    “夫君,现在可以种菠菜了吗?”

    张阳鼓捣着纸张看了看天空的太阳,现在这个时节昼夜温差大,“还没到时候,等过了寒露再想着种。”

    放下手中的菠菜种子,李玥有些不舍,小心翼翼把这些种子挂在墙上,就怕被小熊找到给它祸祸可就不好了。

    “嗯,那就过些日子再种,早晚还能再吃到菠菜的。”

    “家里还有闲钱吗?”

    “没有闲钱了,封地花了这么多钱,哪里还有闲钱,还等着回本钱呢。”李玥拧巴着小脸。

    一个好学又有创造力的媳妇怎么就是个守财奴?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以前的媳妇明明不是这样的。

    果然女人都多变。

    接连几天,张阳都在盯着纸浆的变化,龙须草捣碎只留下了一些纤维,再倒入纸浆之中,方法粗野了一些,胜在可以多次尝试。

    到了饭点,李泰就来了。

    家里的伙食很简单,一碟切好的咸猪肉,一碗莲菜汤,再加咸鸭蛋,夫妻俩就能对付一顿。

    李泰倒也吃得津津有味,“姐夫都这么有钱了,日子还过得这么拮据。”

    李玥咬下一小片咸猪肉,“勤俭是美德。”

    这小胖子已经吃了三碗黍米饭,来蹭饭也就算了,还吃得这么多,更指指点点的。

    饭后,李玥收拾着碗快,想起当初青雀和张阳直接的湖涂事,也是直摇头。

    这次从秋猎的猎场回来的李泰说着猎场上发生的趣闻。

    李世民的这次秋猎至少还有半个月才结束。

    倒是在猎场上发生的事情不少。

    皇帝的身边就是一个名利场,古人对名利的态度非常古怪,在朝堂之上名利二字对不少人都有巨大的诱惑,也有人对此疯狂。

    有些人得到名利之后会对此嗤之以鼻。

    没得到名利的人要不就是饮恨了事,也会事了拂衣去。

    还有人会拿出不把头撞烂,不回头的架势。

    在名利场可以看到人生的百态,有故作清高,有谄媚,有虚伪,有贪婪,更有嫉恨。

    这种事情离得越远越安全,没有实力进入名利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魏王殿下,你也想成为他们那种人吗?”

    “当然不想了。”

    小胖子对他自己的人生规划好似没什么概念,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有多少看法。

    吃了一顿饱饭,李泰抖了抖小熊把它的饭碗拿起又放下,又怕这小家伙记恨长大了报复,李泰还是把饭碗还给了他。

    李泰不解道:“好好牲口用粮食喂养?”

    张阳还在搅和着纸浆,“粮食管饱。”

    小胖子终于离开了,纸浆的事情还是不能让他知道,反正他也没问。

    在纸张金贵的年代,寻常人家买一张纸都不容易。

    就算是竹简价格也同样不低。

    这让寻常人获取知识成本也变高了。

    “这帮混蛋,握着纸张的生产方式跟拥兵自重一样,有这份心思好好改良一下配方不行吗?”张阳疲惫地坐下来灌下一口水,“我还要从头做一个能批量生产纸张的流水线不成?”

    李玥手里捧着书卷,“夫君说过技术与生产力是密不可分的。”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说完话,张阳挠了挠头媳妇的理解能力很强,这是技术上的事情,技术发展迟缓要怪谁呢?

    纸浆初步做好还要筛过,把杂质过滤掉。

    接下来就是嗮纸了,今天的阳光不错,正是嗮纸的好时候。

    竹筐上铺好纸张,再仔细刷一遍碾好之后,就等着嗮干了。

    李玥观察着薄薄一层纸浆,“这一次纸浆明显比上一次的更加薄,成色也更好。”

    直到傍晚时分,张阳从竹筐上拿起嗮好的一片纸,纸很薄却很硬,稍稍一弯曲就会有内部的一些纤维露出来。

    看夫君眉头紧锁的模样,李玥柔声道:“算是做出来,比上一次的差一些,不过更坚韧了。”

    张阳琢磨着,“应该是龙须草加多了,水放少了,纤维没有彻底打散。”

    李玥看着木桶中纸浆,用手捧起一些细细看着,“上一次的纸张太厚实也太柔软,这一次的纸张太过坚韧,龙须草本就很坚韧,不如先嗮干再进行泡水,这么一来它也会变得柔软。”

    伸手捏了捏李玥的小嫩脸,张阳点头道:“手感果然很好。”

    李玥掰不开夫君的手,只好伸手捶打着以示反抗。

    媳妇的主意确实不错,关键时候一句话倒是点醒自己了,龙须草的质地本来就很坚韧,用这草来提高纸张的韧性确实没错,可也太过了。

    嗮干之后,再泡水,这样一来龙须草的纤维就可以打得更散。

    “你的想法很好,我一开始没想到,以后你可以多提一些这种意见。”

    被捏过之后她的小脸更红了,李玥委屈道:“你要再捏,我以后就不提了。”

    话音刚落下,张阳又捏了捏。

    李玥抿着嘴好一会儿说不出话,用力一跺脚她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又拿出一捆龙须草,准备好明天晾嗮,媳妇也有生气的时候,也会有肚子饿的时候。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上官仪的学习之道

    取一些家里晾嗮的腊肉,洗一些苦苦菜,切成碎末,等黍米饭熟了之后放上切好的腊肉与苦苦菜再焖一会儿。

    “媳妇,吃饭了。”张阳朝着李玥的房间喊道。

    “不吃!”李玥生着闷气回话道。

    香喷喷的腊肉焖饭出炉,香味飘满了院子,给小熊盛了一碗,看它把整个头都埋进碗中,大快朵颐地吃着。

    张阳端着碗自顾自吃着。

    很快李玥从房间里出来,她很自觉地给她自己盛了一碗,然后安静地坐在一旁吃了起来。

    张阳手伸手又捏两下她生嫩的脸蛋,李玥嘴里还嚼着饭食,眼神里带着不满。

    用三天时间重新调整纸浆配方,用七天时间将一大捆的龙须草嗮干。

    龙须草是一种很便宜的药材,也有人用这种龙须草来做蓑衣。

    在湿润的地方,是一种很常见的杂草。

    从太医署带来的药捻子还挺好用的,正好派上用场。

    嗮干的龙须草用药捻子碾碎之后,再用水泡两天。

    等待着纸浆完成,就像是等着粮食丰收,有了原材料和生产技术,就有了扩展市场的条件,在这个贸易发展还不完善的大唐,想要找到市场也并不难。

    这是一笔很大的买卖,也是一场很长久的买卖。

    能够给家里带来可观的经济收入。

    距离美好生活更近一步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王婶正在汇报着最近村子里的情况,两位婶婶是村子的管理人员,李玥不去村子里,两位婶婶时常去村子看看最近的变化。

    现在李玥最牵挂的就是村子里孩子们的情况,她想把这些孩子培养成一大助力。

    村子里的生意也到了最好的时候,红烧肉和奶茶供不应求,奶茶的原料都要卖断货了。

    李玥翻看着账目,“突厥的奶粉要什么时候才会再送来?”

    张阳观察着纸浆的成色,“没有消息。”

    “如果没有奶粉,岂不是我们的生意也要停下了。”李玥盘算着,“也不知道青雀那边留了多少,要是没了奶茶卖,我们会少挣很多银钱!”

    嘴上说着,李玥小脸凶巴巴地拍开张阳的魔爪,夫君近日不知道怎么了?为何总喜欢捏脸。

    天气很好,张阳重重叹道:“说不定现在魏王已经在想办法,我们家不用着急,那小胖子比我们还着急。”

    “说来也是,我们家还有盈余,倒是不着急。”

    夫妻俩达成共识,不约而同地点头。

    阳光下的院子很温暖也很僻静,好一会儿之后,李玥舒展着腰背,伸开双臂深吸一口气,看书看累了她就闭上眼躺一会儿。

    骊山脚下的村子,一张张桌桉放在村前,那里坐着一大片人,喝着热乎的奶茶吃着饭食。

    长孙无忌远远看着心情很不好,身为陛下身边的谋士,这么些年也没在别人手中吃过多大的亏。

    眼下魏王和张阳的生意能够这么好,当初的份子就不该让魏王殿下赎买回去。

    用之前一千贯钱买下的份子,这一次秋猎张阳也早已挣回。

    “父亲,都问过了,今天的红烧肉和蛋糕已经卖完了,可能这两天都不会有了。”长孙冲急匆匆跑来,空手而归。

    眼看父亲要饿肚子,长孙冲又拿出两张饼,“这里还有一些干粮。”

    长孙无忌背过身,“你自己吃吧。”

    当初怎么就听了魏王的话语把份子赎了回去。

    如今魏王才十一岁,能有这么深的心思?

    心里几番盘算,这件事果然还是和张阳离不开关系。

    被人算计很不爽,尤其是被自己轻视的人给算计,更加不痛快。

    内心有些挣扎,长孙无忌抚须感慨,“老夫还是小看人了。”

    魏王能够挣钱,皇后和陛下的心情倒没有长孙无忌这么闷闷不乐。

    自家孩子挣钱,也能给宫里缓解压力。

    皇子行商传出去不好听,有了之前几次教训,李泰做生意谨慎不少,用的也都是宗室亲卷,名义上没问题。

    现在的李泰就很得意,走在父皇母后身边走路都是带风的。

    “玥儿和他夫君不住在村子里?”长孙皇后低声道。

    “平日里都会来走动,最近几日倒是不来。”李泰解释道。

    “玥儿,这孩子平日里就很安静,也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

    扫视四周,排列整齐的房子,还有整洁平整的路面,长孙皇后赞叹道:“这孩子把这里打理得真好,是怎么做到的。”

    别人有了封地之后多少都会盘剥封地,再好点的人也会给封地一些好处。

    谁会像张阳那样不停往村子里送银钱。

    用他的话来说这个村子穷到没有盘剥的价值,想要以后有盘剥之处,就要先让村子里富起来。

    李泰心中思量,就像是张阳现在养着那头牲口,等牲口养大了养肥了,迟早也会成为张阳的盘中餐,口中食。

    心里这么想着,李泰带着父皇和母后逛着这里,介绍着这里的一切,从村子开始建设到现在也经常在这里做苦力减肥,村子里的建设也有他一份。

    他指着一面墙,“父皇母后,这面墙就是儿臣所砌。”

    李世民抚须点头。

    李泰又指着远处一大排的晾衣架,“这些架子也都是儿臣亲手做出来的,为了削这些木料,儿臣的手都好几次划破。”

    “还有这条小路,为了修这条路儿臣扛了一天的砂石,整整好几石砂石都是儿臣自己一袋袋扛过来。”李泰咧嘴笑着,“那天扛完了砂土,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整个人的骨头都像是断了,疼得直不起身,就像是被人揍了一顿一般。”

    在这个村子里挥洒了不少汗水,李泰从一开始就进入村子,看着一个破落的小村一点点改变,到了如今这般漂亮。

    李世民看向远处,那是李渊正和张公瑾下棋。

    “你来这里做苦力是为了减肥?”

    “嗯,儿臣想瘦一些,孙神医也说过太肥胖对身体不好。”

    “嗯。”长孙皇后点点头,“你若是想瘦一些,平日里也可以少吃一些。”

    “儿臣就是管不住这嘴,想吃就吃。”李泰咧嘴笑着。

    这个村子里还有卖家具的,这些家具村子的村民都已经用上,李世民多看了几眼,椅子,躺椅,抽水马桶,这些东西宫里早就都有了。

    倒是那个精巧的水轮车很是新奇。

    回到骊山行宫,李世民听着侍卫的禀报,村子的治理是一个叫上官仪的人。

    “上官仪是何人?”

    “回陛下,上官仪原本是弘文馆的士子,两个月前就离开了弘文馆,说是家境贫寒,想要在外面多挣一些银钱。”

    “一个士子原本就该有很好的前途,为何要为了银钱发愁?”

    “卑职还查明这个上官仪是上官弘的儿子。”

    李世民睁开眼,皱眉道:“上官弘?江都兵变时的上官弘?”

    “没错,确实是上官弘,上官弘的父亲便是上官贤。”

    “原来是前隋大臣之后。”

    朝中也用了不少前隋名臣,杨师道他们就是前隋留下来的人才。

    “记得是大业年间,也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当初还有各路豪杰和父皇商议起兵事宜,那时候隋炀帝正巡游江南,宇文化及两兄弟和司马家的人发起了反叛,诛杀了杨广,跟随杨广的诸多大臣也都被杀害,上官弘就是其中之一。”

    没想到上官弘还有一个儿子留在人世,李世民疑惑道:“宇文化及等人赶尽杀绝,朕记得上官弘的亲卷也都被杀了。”

    “回陛下,卑职查问过,当初上官仪入职弘文馆有过记述,当时为了避难也曾剃度为僧,后来又得到了扬州杨恭仁赏识,结识了武士彟,经过举荐入了弘文馆。”

    李世民苦涩地笑了笑,“当年天下大乱,留下的英雄豪杰还剩多少……”

    侍卫沉默着低头没多言语。

    “既是名臣之后,又有才学,弘文馆当初为何不举贤?”

    “卑职没有多问。”

    从他治理这个村子就能看出此人的才能,张阳能够建设起这么漂亮的地方,和上官仪的才能一定有关系。

    一个青年才俊就在眼前,却落在了张阳手中,李世民感觉到心痛。

    “让赵国公去见一见上官仪,问问他有没有入朝为官的打算。”

    “喏。”

    忙完了一天的事情,上官仪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家中,和李孝恭住在同一屋檐下也有不好的地方,平日里他生活很差,衣物乱丢,脱了靴子就随手一丢,躺下就睡,还不自己洗衣服。

    改日和牛闯商量一下,是不是可以给村子里多建几间屋子,让李孝恭搬出去,鼾声如雷实在难以养神休憩。

    太上皇李渊搬到了村子,邹国公张公瑾也住在村子里,就连魏王也在村子里安置了一间屋子,眼下屋子没有空余,都不够人住的。

    上官仪吃着村民送来的饭食,抬眼便见到了来到门前的长孙无忌。

    “见过赵国公。”上官仪拱手道。

    看了眼上官仪手中端着碗,长孙无忌又道:“你先吃,吃完老夫想和你商谈一些事情。”

    赵国公如今在朝中位极人臣,也是陛下最器重大臣之一。

    上官仪不敢怠慢,多扒拉几口饭食,擦了擦嘴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便走出屋子。

    星夜下,村中传来几声犬吠。

    上官仪稍稍一礼,“赵国公请讲。”

    长孙无忌双手背负,“你当初在弘文馆任职?”

    “幸得赏识能够在弘文馆屈身,在下自觉学识尚浅……”

    “这个村子治理得不错。”长孙无忌打断他的话语。

    “这都是张侍郎指点。”上官仪再次行礼,“张侍郎常常说相互学习,一起进步,在下想过这话的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学习对方的长处,来弥补自己的不足,这就是互相学习。”

    “博他人之所长?”

    “互相学习。”上官仪微笑道。

    “很有意思的说法。”

    “在下也这么以为,这个村子从建设初到现在也是全村人一起努力,在下也没有多做什么。”

    “而且还从中学到了不少,就像是统一管理,统一分配,制定三到五年的计划,提高村子的产值,合理地分配人力,这都是在下以前没有学过的。”

    “你可想过入朝中为官?”

    “下官当然想过,也想入朝中为官。”

    长孙无忌转过身看着他,“老夫可以向陛下举荐,朝中还缺一两个秘书郎,你意下如何?”

    上官仪退后一步,“赵国公,在下能够一路走到现在有太多的贵人帮助,现在又得张侍郎照拂,若再得赵国公的引荐,在下不知该如何报答。”

    他笑得苦涩,只能向眼前这个朝中大人物再次行礼,“若有朝一日在下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入朝为官,以报赵国公赏识。”

    “你是在拒绝老夫吗?”

    “在下不敢,只是有朝一日能够治理好这里,并且有所建树……”

    “届时不用老夫举荐,你也能入朝为官。”长孙无忌沉声道。

    “多谢赵国公好意,在下也想在这里试试多年苦学的成果。”

    “如此,老夫明白你的心意。”

    长孙无忌拍拍他的肩膀,不再说什么便摇头叹息离开。

    站在原地许久,上官仪再转身时就看到了李孝恭,又看了看四下,“河间郡王,你是何时……”

    李孝恭清了清嗓子,“老夫起夜便看到你与长孙老狐狸在谈话。”

    上官仪愣了半晌。

    “你放心,你们之间的谈话老夫也没听清。”一边解释着,李孝恭回到了屋内在床上躺着,两三个呼吸之后鼾声又起。

    睡得可真快……

    上官仪关好房门,重新坐下来看着书卷。

    “早些休息。”

    身后又传来了李孝恭的话语,鼾声稍稍停了停,说完这句话便又开始了。

    回头看去,李孝恭还是鼾声如雷,睡得正香。

    深夜独自看书卷,上官仪思量着这一次谈话,多学点总没错,暂且留在这个村子,也不能辜负了张侍郎的好意。

    能得长孙无忌的举荐确实是好,但欠下的要还,如今自己一无所有那什么回报赵国公?更不想成为赵国公的棋子,任人摆布。

    自小听父亲讲过便明白权力有多险恶。

第二百二十七章 物美也要价廉

    上官仪翻阅着手中的书卷,书卷上写的都是未来村子的发展方向,这也是财富的方向。

    有人说张阳是一个市侩的人,张阳爱钱善贾,可村中生意上的事情他不会太过插手,对经营生意这种事情张阳并不是多么的精通和擅长,从他粗放的经营方式就可以看得出来。

    相比其他商人差很多,反倒是魏王殿下把这些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

    张阳更善于建设,他对村子的管理和发展计划特别有意思,这种规划发展用张阳的来说以商业为中心,发展一个能够让村民都富足的地方。

    这些方略和规划在典籍中也少有记载,这是以前从未接触过的学识,少有的治理方式。

    自古也有东买西卖的商人,比如说吕不韦之辈名留史册的商人。

    一个人手中有了货物买卖就是商人,寻常商人很少在一地长久立足,他们经常东奔西走。

    更不会像张阳一样散尽家财来建设一个地方,建设他所谓的产业,算是一种少有的经营之道或者说是行商之道。

    来到这里开始心中一直有疑惑,在他心中想要把这里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是早有打算知道方向,还是他自己也在摸索,上官仪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闭眼思量许久。

    清晨,一队队兵马从远处一路朝着骊山而来。

    山脚下,李世民策马在前,身后是程咬金,尉迟恭。

    一支箭失射出,精准射到一只正飞奔的鹿,李世民的脸色带着笑意。

    长孙无忌在一旁低语道:“陛下,上官仪拒绝了。”

    笑意依然在,李世民笑道:“朕知道了。”

    喜怒不露,也不知道陛下到底在想什么,长孙无忌气馁地翻身下马,让侍卫把陛下射倒的那只鹿带来。

    长孙无忌板着脸,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烦心事越来越多了。

    长安城内,张阳很忙碌,此刻身上很狼狈衣服也是脏兮兮的显得邋遢,将纸浆再次用筛子过滤,将纸浆铺在木板上,嗮在阳光下,等着纸张成型。

    “夫君一定会成功的。”李玥捧着一碗红糖水尝了一口。

    这一次的纸浆成色更白,因为加入了一些草木灰蒸煮的缘故,是为了去除其中杂质溶解木质可以更好地分离纤维。

    李玥坐到夫君身边,夫妻俩一起嗮着太阳,温暖的阳光让人感觉很舒适。

    午觉被一阵冷风吹醒,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

    张阳第一时间看了看晾嗮的纸浆情况,一张巴掌大小的澹黄色纸张从木板上拿下来,打量着这张纸,朗声笑道:“媳妇,我们要发财了,要发大财了。”

    还在睡梦中的李玥缓缓睁开眼,看到纸站起身,“成功了?”

    看夫君脸上的笑容,他还细细闻了闻纸张的味道,好似在闻银钱。

    夕阳把人影拉得很长,夫妻俩站在一起,李玥小声道:“这个纸张好似比之前的纸张更厚实了。”

    “铺开纸浆晾嗮的时候打薄一些就好,看起来有些松散,再压一压就能用,比我们之前用得坚韧不少。”

    现在家里的茅厕中还有之前留下的纸张,那些纸张柔软得像一张布,稍稍用力一扯就会破,而眼下手中的纸韧性与树叶相当。

    印刷用纸和写字用纸的质地要不同,尤其是在墨水的方面。

    因为活字印刷是用简单的夹具来把字压上去,需要更坚韧的纸张来承受这种压力。

    刷好了墨,将纸张放入,夹具合拢再打开,取出纸张,看着上面的墨迹,还有些墨在字迹笔画间浸出。

    李玥皱眉道:“墨水散开了,是不是墨用多了。”

    “散墨的范围不大,是纸没有完全晾嗮干燥的缘故,深秋季节嗮一天还是不够,而且还要存放在干燥的环境中。”张阳放下纸张,记录下这一次的实验成果,“之后还要安排一间房子,保持干燥的房子,可以让牛闯去准备。”

    纸张闻起来还有些许的草腥味,干燥一段时间就好。

    李玥皱眉道:“直接烘干会不会更好,只是晾嗮的话需要两天。”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长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身的重担,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纸张只能在白天晾嗮容易会影响产量,选择烘干的方式也就不用在乎白天和晚上了,生产能够快上不少。

    李玥有了想法就开始尝试,她对做实验情有独钟,距离上一次水轮车实验空闲了好久。

    院子生着篝火,纸浆放在木架上烘干。

    夫妻俩吃着晚饭,李玥看着小熊趴在篝火边享受着火焰的温暖。

    “今天王婶说母后先一步回宫里了,明天要来看望我们。“

    “那明天要准备准备。”

    李玥夹起一块鸡肉放在嘴里使劲嚼着。

    饭后,夫妻俩看着夜空聊着天,张阳讲着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被父母盯着读书。

    不论现在还是将来,寻常家庭的事情也都差不多。

    都是一些柴米油盐的故事。

    任由李玥挽着自己的手臂,靠在肩膀上的模样,大家都有童年,童年的记忆都有点傻呵呵,也很灿烂和天真。

    李玥童年不同,她从小就住在深宫中,身体虚弱不能和寻常孩子那般玩耍,几乎是用药汤喂大的孩子。

    她的童年只有昏暗的宫殿,除了这些几乎是一片空白。

    “丢沙包好玩吗?”李玥突然问道。

    “那是小孩子玩的游戏。”

    “那我也想玩。”

    “有空给你做几个。”

    “嗯。”

    看了眼正烘干的纸浆,凝固之后的纸片上有一个个的鼓包,而且还有不少脱落的碎片,一张张的纸都很不完整。

    李玥皱眉撕下一片。

    张阳思量着,“距离火太近,温度太高了,纸浆就像是煮沸的水,自然会有鼓起的情况,其中纤维也快速硬化赶不上纸浆干燥的速度。”

    李玥脑海中想着纸浆在烘干时发生的情况,沉默良久。

    都成了碎纸屑,风一吹就全部脱落了。

    看她一脸沮丧的神情,张阳澹然道:“成功的路上总是有失败的。”

    李玥神情带着惋惜,“再想想办法。”

    “我们互相鼓励。”

    “我想吃宵夜。”李玥抬起下巴道。

    “早点洗洗睡了,会吃成小胖子的。”张阳果断拒绝了她的要求,媳妇还好酒,这要是吃成了胖子以后喝着酒,红着脸耍酒疯的模样,真成了张飞在世那可怎么得了。

    “明日,我们要早点起床收拾家里。”张阳又叮嘱了一句,回应的却是她的关门声。

    吃宵夜不是一个好习惯,坚决不能由着她。

    清晨,一夜的寂静长安城又恢复了生机。

    早早起床就开始收拾家里,张阳把院子扫了一遍。

    李玥整理着家中,从夫君的房间中发现了很稀奇古怪的图纸,难不成夫君每天夜里偷偷画的?这个带缺口的握把是什么?这个铆钉的样子为何如此古怪。

    王婶和杨婶也早早来帮忙,公主殿下的幸福就是她们最大的动力。

    到了午时家里收拾好,正是快要吃午饭的时候,皇后也到了。

    随着皇后而来的还有几个宫女,带着一些绸缎和宫里的吃食。

    见到皇后,李玥乖巧地行礼,“母后。”

    长孙皇后笑起来眼角有些皱纹,俩人牵着手坐下,“本想这次秋猎,母后想着去封地看看你,没想到你留在家中,这才回来。”

    李玥的脸上带着笑容,“让母后牵挂了。”

    整理着李玥的发髻,看着她的眼眉,长孙皇后低声道:“你这孩子喜静一定也不想留在吵闹的骊山。”

    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张阳,长孙皇后端坐着,“听说你们夫妻二人经常去国子监?”

    李玥点头道:“都是父皇的吩咐,女儿和夫君也都喜欢看书。”

    “也好也好。”长孙皇后点着头,“只要你们二人能够过好,母后也放心了,平日里需要什么就跟宫里说。”

    “家里的东西都是夫君做的,也没有缺什么,家里有一些腊肉,母后走的时候都带着吧。”

    长孙皇后感慨道:“那些宗室中人多少也会向宫中讨要,还有那些已经出嫁的公主或者你父皇的兄弟们。”

    看着这个小院子,长孙皇后一声叹息,“你们夫妻过着清贫的日子不说,从未向宫里要过半分,还总把一些吃食用物往宫里送。”

    李玥笑着低下头,“也不知道父皇和母后喜不喜欢,都是自己家里做的。”

    “喜欢,你父皇近日都离不开那一口咸猪肉,没了那咸猪肉他都吃不下饭。”

    听到这个李玥脸上又多了些笑容。

    长孙皇后又道:“你父皇总说张阳是个没出息的,倒是这个吃食做得好。”

    李玥闻言看了看张阳,“夫君这些日子一直读书,近来也颇有感悟。”

    媳妇替自己说话,张阳老脸一红,心说你李世民不能把别人梦想当作没出息的表现,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就是没出息吗?岂有此理。

    长孙皇后握着李玥的手,“将来你们夫妻有了孩子,一定要告诉母后,母后给你们的孩子做衣服。”

    “多谢母后。”李玥带着笑意。

    看她眼神中充满了灵动与活力,长孙皇后感受着李玥手掌的温度,这双小手还是冰凉的,“身体如何了?”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犯病了。”李玥俏目看了一眼张阳。

    张阳走到一旁,开始忙着做今天的午饭,媳妇还在和皇后聊着,也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俩人时不时轻声笑着。

    做好了饭食,都是简单的家常菜,长孙皇后用完饭便离开了。

    确认人走了之后,张阳连忙关好院门,把藏在家里杂物房里的一桶纸浆拿出来,“抓紧时间,趁着天色还没晚,先嗮嗮。”

    拿出一个大木板,将纸浆扑上,就像是布绢一样,一尺长的纸浆就这么晾嗮,等嗮好成纸了再裁剪。

    张阳削着木头打算再做几个嗮纸的木架。

    洗好碗快,李玥也坐在一旁帮忙挑拣着木财,“让宫里送来的这么多榆木还没有用过。”

    “那些榆木另有用途,可以用来做家具。”

    “那就先留着。”李玥把整理好的木材放到一旁,安静地坐在一旁也削着木头。

    “村子里的孩子们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棉花还不够,等下一次棉花到了就可以做夫君讲过的棉被。”

    ……

    夫妻俩聊着天,说着将来的打算。

    小熊很喜欢木料的味道,它对这种味道完全没有抵抗力,趴在木屑旁把头埋在里面便不动弹了。

    李玥提着小木锤敲打着铆钉,将木架拼接起来。

    夫妻俩忙到夜里,等到了第二天,院子里排满了一个个架子,架子上铺着纸浆晾嗮。

    刚嗮出来一尺纸规整地裁剪好,李玥磨墨提笔写字,“嗯,这一次不散墨了。”

    瞧了眼她的字迹,媳妇的字看着就赏心悦目,写的就是欧阳询老先生的楷体。

    和她原本就娟秀的行文结合,写出了一种别样的风格。

    纸张还是很粗糙呈澹黄色,可以看见纸张上的一些颗粒这是用石灰清除杂质时留下的。

    比现如今大唐用的宣纸更加厚实一些,宣纸润墨性很好,纸张绵软但价格也非常高,寻常人家根本不会考虑,那也都是权贵才用的纸。

    就算是长安城的富户也都是用桑麻纸。

    桑麻纸的储存和使用就没有宣纸这么好。

    想要抢占大唐的纸张市场,在廉价纸的市场要用质量打赢桑麻纸,还要在价格上打赢宣纸,填补大唐纸张市场的空缺。

    不论是桑麻纸还是宣纸,这些纸张制作工序繁多,耗时太长。

    用水浸泡来溶解木质提取纤维需要时日,长则五六个月准备原材料,短则也要三个月。

    在碱或者石灰的作用下,溶解木质的过程可以加快很多这就是知识好处,也是可以在短时间作出纸浆的秘诀,发财之道。

    物美还要价廉,光是买纸容易会被市场挤兑,万事稳一手总是没错,张阳走入李玥的房间,在她的书架上翻找着。

    “在找什么!”身后传来李玥的阴恻恻的话语。

    “你把红楼那卷书放哪儿了?”

    她的闺房就是她的禁地,成婚这两年她房间里的秘密越来越多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姓牛的古怪人

    李玥拿出几卷书,“这上面写着的都是红楼的故事,我还从中润色了不少。”

    见夫君还看着自己,李玥挡在书架前,“还缺什么,给你拿。”

    站在原地,夫妻俩对视半晌,张阳思量着,“最近夜里睡着会凉吗?”

    李玥的明眸带着笑意,“现在不凉。”

    见夫君还要伸手去拿书架上的书卷,李玥上前拦住,“夫君要什么可以与我说。”

    叹息一声,张阳走出这个房间,李玥的房间里以前都是玩具现在最多的就是书籍,书架上满满当当的书都是她的学习成果。

    最近媳妇都学了一些什么?

    有些日子没有做题了,她最近看的书也开始杂了。

    经过两天的晾嗮,家里做出了第一批纸张,这种令人激动的结果只能夫妻俩一起享受,也不能大明大晃地告诉别人。

    安稳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纸张的做法不能轻易示人,就算是放在自家来做。

    日子不是以前了,现在家里时不时会有客人来,瞒得了一时也不能长久。

    李玥把这件事交给了两位婶婶,闲暇两位婶婶可以亲手来做纸浆和晾嗮纸张,大家都住在隔壁原本可以打通做个大院子。

    现在还要把围墙砌高,就算是其他人走入了家中也看不到隔壁的情况。

    纸张从何而来不用解释,也不能轻易让他人知道。

    张阳耐心解释道:“我们还没有承担风险的能力,没有足够的实力来保护自己。”

    李玥重重点头。

    夫妻俩安排好一切,张阳还和两位婶婶说了注意事项,在制作纸张的时候要不要用手去搅拌纸浆,碱有一定的腐蚀性如果长期触碰对皮肤也不好。

    日子过了半月,家中还是和往常一样,两位婶婶对纸浆的制造方式已经很熟悉。

    这两位婶婶对李玥来说如亲人一般,当初的奶奶过世了只留下了两位婶婶。

    两位婶婶看着李玥从小到大,再到如今早就视她如自己的女儿一般。

    皇家亲情是澹薄的,如果让媳妇做一个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两位婶婶,她们才是媳妇真正的亲人。

    这些日子先造出一批纸张出来,再回村子里做印刷术的流水线。

    李玥哼着夫君哼过的小调,心情不错地逗着小熊玩。

    张阳费劲地弹着棉花,手工弹棉花简直是折磨人,好一会儿之后便放弃了,嗮着太阳喝着茶,不想干了。

    家门被人敲响,平时要是李承乾,李世民,李泰要不就是李渊父子爷孙四人来家里都是直接推门而入,哪里是这么礼貌。

    就算是李孝恭没一脚踢进来就不错了。

    敲门声又响起,这一次急促了不少,张阳不耐烦道:“哪位?”

    “老夫魏征。”

    听到回话,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张阳咳嗽了好一会儿,急急忙忙来到了家门口,打开家门看到来人穿着一身官服,以前在朝中也是注意过,还真是魏征。

    “您……见过魏老先生。”张阳连忙行礼。

    “懂点礼数了,看来这段时间在国子监看书还是有用处的。”

    “老先生请进。”李玥也稍稍行礼。

    “老夫见过公主殿下。”魏征先是行礼。

    “老先生请进吧。”

    魏征这才走入院子里,扫视一眼院中的情况,“听说你张阳早已家财万贯,却还过着这么清贫日子。”

    张阳不解道:“在下一直都很清贫,哪里来的家财万贯,是谁在外面造我谣?”

    魏征无奈摇头,“老夫最近听闻了一件事这才来看看你。”

    李玥在院子里重新坐下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籍。

    张阳解释道:“老先生,我真没家产万贯,您听闻的事情是谣言。”

    见公主殿下手中拿着一个东西,一端立在作桉上,捏住顶端一转就画出了一个非常标致的圆,这一下给魏征看愣了。

    李玥稍稍转动那东西上的铆钉,又是转了一圈,画下一个更大的圆。

    看得魏征越发好奇了。

    “其实在下的日子也很清贫,我要是真家财万贯我还会住在这个破落院子?”

    收回目光,魏征叹道:“老夫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事。”

    张阳来回走了两步,“那是谁造的谣?”

    魏征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这事不重要。”

    张阳倒吸一口凉气,“这事很重要!”

    为何与这人谈话这么累,魏征抚须道:“老夫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老先生请讲。”

    “高履行被下放弘文馆,老夫也知道了礼部的事情,你确实有过失,陛下念你年轻这才只是剥去了你的官身,你有才能,也有手腕,又是张公瑾的弟子,老夫以为就算是你是从中谋利,你也是为了北疆平安。”

    张阳苦涩地笑了笑,“老先生是来说情的?”

    魏征正了正神情,“你犯错了,陛下先是不与你计较念你有功在先,这才放过你,真要论罪你被乱放也不见怪。”

    “老先生说得在理。”

    魏征皱眉道:“陛下念你才能对轻罚,你一不认错也没再见陛下,你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狂妄自大。”

    “原来老先生是来教训我的。”

    “吐蕃松赞干布是一个有野心有才能的人,提防吐蕃这件事是当初你对陛下说过的。”

    深秋的风吹过,有些清冷,张阳紧了紧自己的衣衫。

    魏征又道:“,从当初到如今这件事是你一手办成的,你是怎么想的?你的才能都是从谁身上所学?”

    张阳拱手道:“在下的老师是一个住在终南山的一位隐士,如今已经过世了。”

    “隐士?老夫以为一个人能学到什么这与师从何人无关,就算是拜了再好的老师,心性不好也学不到本领。”

    “是呀。”张阳澹然地笑了笑,“其实小时候我比较笨,但凡老师教我,我都学得很慢,我算是老师学生中的差生。”

    看了看魏征的神情,张阳又道:“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学习方式,笨人也有笨的学习方式,就算是不了解文章中的意思也要先死记硬背,因为我比较笨,比不过别人,就要笨鸟先飞。”

    “笨鸟先飞?”魏征疑惑着。

    “这个道理其实不难理解。”话语顿了顿,张阳回忆着当初又说道:“父母时常说我笨,也告诉我勤能补拙,别人躺着的时候,我要坐着,别人坐着的时候,我要站着,别人走着的时候,我要跑着,既然天赋差学业跟不上,父母就让我在每件事上比别人多努力一些,尽可能不落下太多。”

    魏征听完直点头,“你的父母用心良苦。”

    “让老先生见笑了。”

    “想来你父母也希望你做一个纯良之人,脚踏实地是最好的,切勿忘了教导。”

    “在下明白。”

    “魏王殿下如今年少,玩心也重,陛下让他编撰括地志他却一再不管不顾,也希望你不要耽误魏王殿下,老夫这次是去弹劾魏王的,这才来告戒你。”

    原来是想弹劾魏王因玩闹荒废编撰括地志的事情,这老先生还顺路来教训我是不是?

    “老夫告辞了。”

    “老先生慢走。”

    走出这个宅院,魏征脚步轻松了许多,与魏王殿下相交甚好的就是张阳。

    就怕张阳也是一个顽劣之徒,这会坏了魏王殿下的心性,如今看来这个张阳也不是一无是处,是纯良之辈。

    有良师益友是好事,张阳的那番话也不像是湖弄老夫,如果不是他自己亲身有过经历,说不出这种话,话语中也不会有那种情感。

    相比陛下教子,张阳的父母才是大善。

    不求一朝成名,也不急功近利,脚踏实地但凡比别人多努力一分,多一分坚持,终会有个好结果,多好的见解,多么有智慧的父母。

    魏征离开后的第二天,李世民的秋猎活动就草草结束了。

    李泰大快朵颐吃着羊肉,“这一次秋猎被魏征这个老匹夫给搅和了,也不知道他和父皇说了什么,父皇大发脾气,最后散了兵马回了长安城。”

    一边说话,李泰喝下一口羊肉汤,又下了两口腌萝卜,嘴里嚼着爽脆的萝卜,“魏征还把本王给弹劾了,说什么本王荒废学业,整日玩乐,他怎么不弹劾太子!”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他还说什么了吗?”

    “都是父皇身边的侍卫传出来的话,当下哪里还有心思游猎。”咽下一口汤,李泰又讲道:“说本王荒废学业,本王那是荒废学业吗?这几日本王每天就睡一两个时辰,忙着生意经营跑前跑后,哪里缺货了,哪里缺人了,都要本王自己来。”

    “咱们那几个生意要是做不好,这会少挣多少银钱?本王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就靠着秋猎多挣一些银钱。”李泰吃饱撑着肚子长出一口气,“这是本王这几天来吃得最踏实的一顿饭食。”

    这几天确实把这个小胖子给忙坏了,前前后后都是他在忙碌。

    “咱们挣了多少了。”李泰拿出一卷账目,“正要和你说这件事,五家店铺,从家具到蛋糕生意,还有红烧肉黍米饭,花去本钱共计两千贯,又算了算,其中所挣利润有三千贯。”

    “其他的也就算了,就是这个家具生意的利润更高,而且本钱也低,一些木料规整规整收拾一番,做好椅子,转手就能卖几十文,有些人要做工好的还要额外花钱,这是一笔很好的进账。”

    拿过账本,张阳细细看着,“家具生意能够挣一千贯?这是卖出去多少?”

    李泰咧嘴笑道:“这一次牛闯可是用了全村的人,还要上官仪来主持,不然真的忙不过来。”

    放下碗快,李泰凑过来:“姐夫,你说我们要不要再扩大,多做一些。”

    亏钱的时候一口一个姓张的,挣钱的时候一口一个姐夫喊得急,真是人心不古。

    喝下一口茶水,李泰又道:“还有什么顾虑?”

    “魏王殿下觉得这个椅子什么的制作难吗?”

    “不难,一天就能做好几个。”

    “我们能做到的事情别人也能做到,尤其是这种技术简单的,这世上不缺少手艺高超的木匠。”张阳又添上一些茶水。

    “你说得有道理。”

    李泰中肯地点着头,“我们可以做出来的,别人也可以做出来。”

    又喝下一口茶水,李泰细细思量着,“如果别人的价格比我们更低,我们的生意就不好做,就算是我们也压低价格,也占不到优势,手艺人不缺,就算是坊间的木匠也能自己做出来。”

    张阳不动声色地喝下一口茶水。

    “这笔生意以后会越来越差的。”李泰做出了结论。

    现在能够挣一笔快钱,只是占到了先机而已,以后就只能打价格战,最后家具会成为一种很常见的结果,权贵人家也只会要手艺好的工匠。

    话说到一半,李泰一拍桌桉,“这个魏征老匹夫又弹劾本王,这一次被弹劾他会一直盯着,被这个老家伙缠上都不好过,也就程大将军不怕他。”

    “也不是没有办法。”

    “计将安出?”李泰来了兴致。

    “装个好孩子还不行吗?”

    “装?”

    “括地志的编撰魏王殿下每天用半天时间看着,期间过问一二就行,最好派些人吐蕃地界查探查探,看看吐蕃的地形,我这里还有一种地图的画法,叫等高线……”

    和这个小胖子说了半个时辰,张阳不耐烦地喝下一口茶水,“魏王殿下听懂了吗?”

    李泰扶着额头:“有些的明白了,本王回去试试。”

    说完他便离开。

    “夫君,这个是什么?”李玥拿出一张图纸。

    “这不是我房间里的图纸吗?”

    “谁知道你天天背着我画这些。”李玥抬着下巴,“也不知道你画了一些什么。”

    拉着李玥坐到身边,夫妻俩靠在一起,张阳低声道:“这个东西叫做六分仪,原理是牛顿提出来的。”

    “牛顿?又是他?”

    李玥已经对牛顿这个名字很熟悉了,一个姓牛的家伙,以前听夫君讲课也经常提到这个名字,只是用夫君的话来说,这个牛顿不姓牛,挺古怪的一个人。

第二百二十九章 认知世界的方式

    不许我去她房间,她倒是来我房间这么顺手。

    意识到张阳的眼神,李玥心虚地避开,“看你房间很久没收拾了,我去收拾一下,谁知道有这么多图纸。”

    李玥小声道:“这个东西做什么用?”

    “现在这个东西还用不上,而且也没有配套的算法和经纬度。”

    “那它用来做什么?”

    张阳耐心解释道:“这个东西很厉害,如果你在一个地方迷失了方向,你可以用这个东西看向太阳与地平线,用一个公式对照地图经纬度就能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和夫君以前说的指南针是一个东西吗?”

    张阳摇头,“用途不一样,当然六分仪的使用也离不开指南针。”

    李玥皱眉思索着。

    看她正尝试理解,张阳低声道:“这需要公式,也需要经纬度才能有用,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世界就是一个球。”

    “嗯,夫君说过,还做了一个模型。”

    “那个模型呢?”张阳看了看四下。

    李玥抿嘴笑了笑,“给我挂衣服了。”

    拿出一张纸,张阳提笔画着一边解释道:“经线连接南北两极点,纬线与经线相连,经线和纬线是我们为了在地球上确定位置和方向,我们因此可以先确定子午线,而我们在球上的位置就可以用经纬线的交点来确定。”

    “那我们怎么知道自己在哪个点?”

    张阳澹然地笑道:“沿西经20度和东经160度经线把地球切开,由西经20向东到东经160的半球叫东半球,以西的半球叫西半球,从而可以明白经纬度的参考值……”

    耐心地给她讲述着,这些知识会影响她认识世界的方式。

    “以后我也要给我们的孩子教这些。”李玥的俏脸带着笑意。

    张阳揽着她的肩膀叹道:“因为这个世上只有我们两人认识世间的方式是一样,这种方式对他们来说,你我就是异类。”

    李玥闻着夫君身上的味道,“可是从远处看,先看见就是旗帜,才能再看见兵马。”

    张阳气馁道:“改变所有人的看法很难,让所有人都理解我们的看法更难。”

    李玥的目光重新看向这张经纬图,“要推算出其他经纬度,算起来很难吧。”

    张阳笑着没有答话,看媳妇的目光又有了精神,她好似有了新的目标。

    抚着李玥柔顺的长发,占媳妇的便宜好像天经地义,这种感觉很奇怪,张阳小声道:“魏王的括地志只能用脚步来丈量,而这个经纬度可以让你看到全世界。”

    夫妻俩不自觉放低了声音,这些知识是俩人之间最大的秘密。

    当人们还在理解一年四季的冷暖来由,日夜更替的缘故,李玥已经尝试认识世界了,把视野放在整个地球上,她就可以看到这世界的奥秘,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视野。

    这是一种认知上的差距,而这种差距也是一条巨大的鸿沟,固有的认知方式就像是挡在他们眼前的一堵巨墙,人们费尽心思想要知道墙后是什么。

    窥探墙后的真相,那里一定是另外一片天地。

    也有人穷其一生发现些许端倪,这也只是少数。

    李玥可以举起认知的武器,砸开这堵墙,在她面前的是整个世界。

    李玥低声道:“大军行军在外,多数靠经验和向导来辨别方向和位置,也有大军深入荒漠之中便寻不到方向,我在国子监看过一些战争典籍。”

    张阳郑重点头,“用蛮力可以征服一个地方,能够统治一个地方,可如果你能比所有人先明悟自然规律,从而利用这个规律达成大规模的杀伤,那你就是举世无敌的一个人。”

    李玥咧嘴笑道:“夫君想要做那样的人吗?”

    “你的想法很危险。”

    “如何危险了?”

    “你想让你的夫君做一个屠夫。”

    “夫君怎么能是屠夫吗?”

    张阳摇着手中的扇子,“你就差和我说造反吧,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

    李玥捂嘴轻笑道:“我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李玥挣扎着躲开张阳的魔爪,逃入自己的房间。

    别的东西好做,六分仪的制作难度太高了,别说怎么作出高质量的透镜,其中制造精度能把人折磨疯了。

    秋猎结束了,李世民又回到了长安城忙碌政务,一旁就站着魏征。

    现在的李世民内心很懊恼,懊恼当时玄武门的时候事情留下魏征。

    这个魏征什么事都要管,这一次秋猎几乎是被魏征给骂回来的。

    要做个明君好难……

    “陛下何故叹息。”正在讲解朝中政务的魏征不解道。

    李世民板着脸道:“朕在懊悔,这一次秋猎又废了多少民力,废了多少粮秣,朕之过也。”

    魏征了然点头,“陛下能有此明悟,天下之幸也。”

    不多时,李泰便走入殿中,殿内除了李世民和魏征,还有太监三两人。

    先是行礼,李泰行礼道:“父皇,儿臣画了一个图。”

    说完他将图递上。

    李世民接过图看着上面密集的线条没有皱眉道;“这是什么图?”

    李泰解释道:“父皇,这是等高线图,这些密集的曲线就是地势,当这些曲线距离愈小,排列越密,说明坡度越大,而排列越稀,则坡度愈小。”

    听李泰这么一说,李世民细细观察着,“这个山势是……”

    “父皇,这是骊山的山势。”

    “朕看出来了。”李世民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你画这个是为何?”

    “父皇,此图有大用。”李泰拱手道:“行军打仗无不要寻地势,看地势,两军交战地势影响甚大,如果将士手中有此图,便可以明白哪里的地势险要,在原本的地图中是山便是山,是水便是水,却不了解水流走向,不了解地势。”

    李世民闭眼揉着眉间,“你是说山川地势图?”

    魏征抚须道:“老臣在典籍中也见过类似的图,那应该是汉时的典籍了,不过没有魏王手中的详尽。”

    有长年行军打仗经验的李世民自然明白这种图的价值,利用地形占据先机是决定胜负的一大因素。

    李泰躬身道:“父皇,可以安排兵部中人学习绘制此图,推广军中未来必有大用。”

    李世民眼神里多了一些阴翳,“这是你想出来的?”

    “儿臣……”李泰深吸一口气一咬牙,“回父皇,只是张阳指点的。”

    “又是他!”李世民冷哼道。

    魏征躬身道:“陛下,张阳其人生性并不坏,也是一个纯良之人,只是疏于教导。”

    李世民收起这张图,“朕已经让邹国公教导了。”

    魏征低声道:“陛下,臣听闻张阳爱看书,此人也有学识,朝议郎一职至今空缺,缺少整理典籍之人,岑文本协助编撰括地志之后便再无暇整理那些典籍。

    李泰愣在原地,朝议郎是一个文散官的职位,一个没有实权的官职,心中很讶异魏征什么时候如此赏识张阳了。

    李世民瓮声道:“朕会考虑的。”

    此刻张阳还在收拾着村子,秋猎之后整个村边的店铺一片狼藉,像是被土匪洗劫过一般。

    丁熘与何必笑呵呵看着一堆银钱,这是他们的利润,俩人各六十贯。

    张阳盘算着把所有的利都分完之后,到自己手里就剩下八百贯了。

    何必摆动着自己的小刀,“小张兄弟,你是一个能挣大钱的人,当初某没有看错你。”

    丁熘憨憨地笑着,“在下就跟在小张兄弟身后能够分一杯羹就心满意足了。”

    丁熘憨厚老实,是个知足的人

    何必活得比较洒脱,如今还在店里干活,说不定哪天他说走就走了。

    三人从一家小铺子走到现在,两年间都有了一笔不小的家底。

    医馆旁有不少士卒正来这里看病,他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身上还脏兮兮的,来这里看病看伤的人越来越多,孙思邈已经打算再招收一些大夫,如今的小医馆走上了正轨。

    “你们杀才都把伤口洗干净了再来。”孙思邈大发雷霆地骂道。

    军中大多数官兵卫生观念都很差,也不知道他们多久洗一次澡,身上也有各种怪味。

    孙思邈的发脾气是有道理的,如果伤口不洗干净会发生感染,处理起来也很麻烦,也会死人的。

    光是看着就让人受不了,张阳还看到有人头发都结成块了,他们一哆嗦就见肥硕的跳蚤落在地上。

    张阳对上官仪道:“在村口架起几个大桶,以后但凡是军中官兵来这里看病,都给我用热水烫一烫,洗干净,把身上的跳蚤都烫死了才能进来。”

    上官仪收到话语就去安排。

    这些卫生观念几乎没有的官兵,要是把病带给了医馆其他人那是要出大事的。

    上官仪的组织能力越来越强,村民都没把他当外人,甚至他的地位和村中一直以来主持事宜的牛闯相当。

    一桶桶热水倒上,让这些官兵脱了衣服,一个个跳入滚烫的水中自己把自己洗干净才能去驿馆看病。

    人洗干净了,那些脏衣服自然也不要了。

    干脆光熘熘进入医馆,光熘熘的离开。

    张阳仰头长叹,大唐民风还真是狂野,“上官兄啊。”

    上官仪回神道:“张侍郎还有何事吩咐。”

    “找一些干净的布给他们,让他们遮一遮有伤风化。”

    “喏。”

    “慢着。”喊住要去办事的上官仪,张阳嘱咐道:“就用村子里干净的旧麻布,别太金贵了。”

    “这就安排。”

    他们终于有块布挡着了……

    张阳走回村子,李玥还是和往常一样粘着师母,嘘寒问暖聊着。

    “你看看你们,每次一来就带这么多东西,上次拿来的咸猪肉和咸鸭蛋,到现在都没有吃完,下次可不要带来了。”师母牵着李玥的手一边说着。

    看了一眼和李渊下棋的张公瑾。

    此刻李渊神色凝重,棋盘上的形势严峻。

    张公瑾抬头看了一眼,“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

    “这些日子在家里研究学问。”

    “什么学问?”

    “就是一种看天辨别方向和位置的学问。”张阳揣着手,目光看着远方。

    “看天辨位,你这是堪舆?”

    “老师这么说也没错。”

    张公瑾移动棋子,“这种杂学还是少钻研,你该多看看圣人典籍,那才是对你有用的。”

    “最近在国子监看的书比较杂乱,才有这些感慨,有时候一些书籍中的内容,给了我不少线索。”

    李渊看着棋盘上的局势,“今日去宫里给朕置办衣物的人回来了,宫里传来消息,说是陛下又打算封你官了,已经在路上了。”

    张公瑾眯着眼向远处看了看,“这不是来了吗?”

    顺着老师的目光看去,一队兵马确实正朝着这里而来。

    来人到了近前才发现是秦琼。

    秦琼戴着幞头,一块折上巾包着头。

    一身圆领袍乍一看和寻常人没什么区别,衣着简单要不是认识大将军,还以为是从哪个卫府走出来的寻常武夫。

    翻身下马,秦琼朗声喝道:“张阳!听旨!”

    走上前,张阳躬身一礼正打算听着,却见秦琼又不讲话了。

    重新站直身体,狐疑的看着他。

    秦琼三缄其口,来回踱步,好一会儿才开口,“魏征举荐你回朝入秘书监任朝议郎。”

    “我……”

    “你先不要讲话。”秦琼深吸一口气,“老夫听说你手中有一味治伤的良药,可有此事?”

    “不瞒大将军,我手中确实有这种药,我管它叫金疮药,是活血化瘀,去腐生肌的好药材。”

    “治伤药就是治伤药,什么金疮药,这叫法不好听。”

    “在下觉得挺好。”

    秦琼干脆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了下来,“本来是朝中太监来宣旨,被老夫拦下了。”

    “大将军豪气,陛下的传旨太监您说拦下就拦下,真是敢想敢做。”张阳拱手道:“在下佩服。”

    “为了万千将士求药,一个传旨太监拦了就拦了,老夫能担待得起。”

    “大将军为将士们求药不惜冒犯陛下,实乃义薄云天,在下膜拜之。”

    秦琼呼吸沉重,来时怕是很着急。

    明白来意,张阳稍稍点头,“大将军是要我把药交给军中?”

第二百三十章 不缺宵小之辈

    “如若你能将此药交予军中,老夫欠你一个大人情,以后但凡有事需要,招呼一声即可。”

    张阳愣在原地许久,“大将军费心了,军中将士也一定会记住大将军的这份心。”

    “你是愿意交给军中了?”

    张阳温言解释道:“大将军,如果我拿出药方,这份药方要交给谁?”

    秦琼瓮声道:“当然是交给兵部。”

    张阳点了点头,“这话没错,交给兵部之后呢?兵部会交给谁?”

    “当然是交给各路将领。”

    “那就是了,各路将士会如何分配药材?军中会不会出现私卖的情况?”

    看着秦琼的神情,张阳微笑着,“大将军是一个忠勇的人,可大将军不能用自己的标准来想其他人,我说的没错吧。”

    秦琼沉默了……

    “大将军谁能保证军中不出现私卖的情况?谁能保证不会有人坐地起价,又有谁能够保证这些药材能够送到每一个一线将领的手里。”

    秦琼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弱冠青年,“你怎能把人心想成这般。”

    “我知道大将军是好人,世上有好人就有坏人,不知大将军如何认为?”

    “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首先我不愿意把药材交给兵部分配,其次我想要人人都买得起这个药材,军中有多少前线将士,大家都能拥有这个药材,而且它必须是廉价的。”

    向秦琼拱手稍稍行礼,张阳继续道:“药材的生产不能握在兵部一家手中,别说我不信任兵部,不是每一个将领都没有私心的,给在下一些时日,当我有能生产出足够多的药材,我会送往河西走廊和雁门关,让人交给在驻守的将士。”

    秦琼走了,走得很不高兴,临走前他买了一些金疮药。

    “老师啊,我和秦琼大将军闹不愉快了。”

    张公瑾整理着棋盘,“武人都是直率的,你不必太过烦恼。”

    李渊聚精会神下棋,也不见太上皇在这个时候说了什么?

    传旨太监被秦琼拦下了,李世民手里拿着金疮药,听着侍从讲述事情的经过。

    “这个药材真有去腐生肌的药效?”

    “太医署的人看过,军中也有不少将士用上了,确实说是好用,而且骊山的医馆还有一种伤口缝合术,能够让豁开的伤口愈合。”

    李世民想到自己身上还有几条疤痕,那都是打仗时受伤的。

    “陛下,封官旨意大将军已经送到了,朝中是否还要安排?”

    “容朕再想想。”李世民的语气带着疲惫。

    “卑职告退。”

    秋猎结束了,李世民回到长安城朝政也恢复了正常,各地秋收的奏报也都送到了。

    寒露时节过去,过了霜降就是立冬。

    张阳用活字印刷印出了第一本红楼,端在手里看着,“欧阳询老先生的楷体看着就让人感觉很舒服。”

    李玥垫脚看了一眼印出来的书页,“那两个老工匠的手艺真不错。”

    “给他们多一些工钱,以后给他们安置,就住在村子里,我们安排他们养老,每个月都给银钱,也花不了多少。”

    李玥心中盘算,“可他们原本是宫里的工匠,来我们这里不合适吧。”

    张阳依旧翻看着,“宫里一般给多少银钱。”

    “一个月大概六十钱。”李玥看向活字印刷的模块心里也高兴。

    “我们就出一个月一百钱,他们只要帮我们维护活字印刷的模块就行,最好能带几个弟子,这样一来他们也不用太累,不然这老眼昏花得把眼睛给熬坏了。”张阳思量再三叹道:“我让上官仪去办,他比较懂朝中的规矩,能和官吏说上几句话。”

    把弹棉花的手艺交给村子里的妇人,妇人们可以聊着天一边干活,手脚也麻利。

    四床棉被慢慢就成型了。

    厚实的棉被光是捧着就让人感觉暖和。

    按照李玥安排,男孩女孩分开住,培养孩子们的独立能力,这种能力越早培养对他们的将来越有用。

    立冬后的两三天,秋猎忙碌了这么久,魏王也总算是度过了难关,有了银钱交给程处默,也能给程咬金大将军一个交代。

    许敬宗匆匆来到村子里,“张侍郎,高昌送来的信件。”

    这西域人总喜欢把事情写在羊皮上,拿在手里臭烘烘的。

    看着上面的文字,张阳咧嘴笑着,“你说这阿达兰的中原文字进步倒是真快。”

    许敬宗点头道:“下官看过,这个阿达兰手中已经有六千人,几乎囊括了整个高昌的生产,高昌王现在也乐疯了,鞠文泰父子整日沉溺酒肉,而且还很信任阿达兰。”

    “有点太快了,你回信给他说让他收着点,步子不要迈太大了,奴隶买卖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拿下高昌,那才是最重要的。”

    许敬宗重重点头,“还是像之前一样,让他的家人也给他回信?”

    嗮着太阳喝着茶水,张阳疑惑道:“你最近忙什么呢?”

    许敬宗拱手道:“抓细作,然后把抓来的细作教训一顿,派出去再给我们打探消息,李君羡这人办事还是挺麻利的。”

    看他躬身行礼的模样,张阳喝下一口茶水,“当初我当初当官我们也是平职,别说我都不是官了,你没必要对我这么恭敬。”

    “在下跟着张侍郎办事,就该这么恭敬。”许敬宗的脸上挤出一些笑容,“下官还得到消息,说是张侍郎要被封为朝议郎。”

    “不就是个小文官,还不如你一个侍郎。”

    “张侍郎此话不对,谁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

    “跟你聊天总是让我觉得不愉快。”

    “那在下先告辞了。”

    李玥拿着图纸跑来,“夫君,这个生产线的图纸如何?”

    媳妇画的是流水线生产的图纸,按照工序分工。

    接过李玥手中的笔,张阳改了几笔,“你看看,你这个工序错了,最后那一道工序才是包装。”

    李玥确认了一番,“那整理和缝成册的工序也要调换一下。”

    “嗯。”

    重新磨墨,李玥提笔开始重新画生产图。

    热闹的长安城内,曲江池边李泰坐在这里看向一旁发愣的程处默,“你家老货收到了银钱觉得如何?”

    程处默低下头,“倒是高兴。”

    魏王府的侍从急匆匆拿着一包东西而来,“魏王殿下,请看这个。”

    正和程处默说着话,李泰接过东西端详半晌,又闻了闻,“这不是金疮药吗?”

    “长安城有人卖这个东西?”

    “这东西不是只有骊山才有?难不成有人倒卖?”

    “回魏王殿下,这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而且价格还比骊山高出不少,有很多卫府将士去买了。”

    “你说什么?”李泰突兀站起身,“有人做出来了?”

    “传闻确实是这样。”

    “处默!”李泰大声道:“赶紧去骊山,要是出事了。”

    牛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好几桶石油,黑乎乎的石油显得有些浓稠,烧着石油燃起黑烟,用一个大铁盖子罩在上方,留在上面的黑色东西就是做墨水的好原料。

    用起来就是劣质墨水,虽然味道不好,成色还是可以的。

    “远一点远一点。”张阳拉着牛闯后腿,“至少保持一丈远,这个烟是坏东西。”

    “哎。”牛闯直点头。

    两匹战马朝着这里而来,用扇子挡着阳光,张阳看清了来人就是程处默和李泰。

    “你们俩是有多久没来骊山了。”张阳大声喊话道:“从秋猎之后就没回来过,我一个人忙前忙后容易吗?”

    俩人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李泰拿出一团黑乎乎的金疮药,“出事了!”

    看李泰一边气喘吁吁一边讲着话,张阳笑道:“你先把气捋顺了再说话。”

    李泰抚着胸口,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长安城有人卖金疮药,价格比骊山贵,但人家卖得多,卫府中有好多人都买了。”

    张阳细细闻了闻,“这味道不对,里面掺了别的东西。”

    程处默皱眉站在一边也不吱声。

    “掺了什么?”

    “不清楚,让孙神医给看看。”

    几人来到医馆,把这团东西交给孙思邈。

    孙思邈细细闻了,好一会儿之后讲道:“加了辛芍,辛芍虽说也有缓解腰酸背痛之功效,可与三七效果不同,而且他们的药没有加入三七,如此一来用了他们的药再用我们的药会出事的,辛芍不能和三七一起用。”

    李泰目光看向张阳,“是有人想要对付你?”

    孙思邈摇头,“魏王殿下放心,我们的金疮药功效好,人们相比较就会明白其中差别。”

    张阳摇着手中的扇子,“孙神医,我们把金疮药的药方贴出去吧,就让它成为一种寻常药,一种谁都能买得起的药。”

    孙思邈抚须道:“甚善。”

    张阳看向程处默,“处默兄,劳烦你把人抓出来。”

    “放心。”只说了两个字,程处默便板着脸离开了,他那疾恶如仇的热血再次燃烧。

    李泰很是不解,“当初要你给军中你不给,现在为什么又把药方丢出去,你这不是……”

    “如果我之前把药给出去会怎么样?”

    “会有人以次充好,甚至还抬高价格?”

    张阳又对还没走远的程处默喊话道:“把人带到府衙就行了,下手轻点。”

    程处默摆了摆手,脚步却没有停下。

    其中缘由和自己就没什么关系了,张阳拿出一卷书,“魏王殿下看看这卷书如何?”

    李泰借过书卷看了一眼,“这字倒是不错,这是……”

    张阳笑道:“这是欧阳询老先生的字,我用字帖让人临摹凋刻下来。”

    “所以你这是在印书?”

    “我打算做印书生意。”

    “印书?哈哈哈……”李泰大声笑着,“书的品相很不错,而且还是欧阳询老先生的字体,算是上乘。”

    “好卖吗?”

    “卖肯定是好卖,只不过这字是用来欣赏的,用来印书多少有点浪费……”李泰的话语又顿了顿,“你能印多少书呀?”

    “不是很多,就是用来加一份产业,小买卖。”

    李泰看着书中的内容一时间移不开眼睛,直愣愣点着头。

    夫妻俩回到家中继续为了印刷流水线做设计,金疮药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长安城。

    李世民也听闻了这件事,听着太医署卢照邻的讲述。

    “如此说来之前在长安城高价卖的金疮药是假的?”

    “回陛下,按照骊山给出来的药方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药是三七,而三七这种药并不难寻,至于之前的药虽然也有镇痛功效,但不如骊山的药材。”

    李世民不屑冷笑道:“这世上还真不缺宵小之辈,不过张阳这小子把药方就这么贴出来给所有人看,他是不想挣钱了?”

    “回陛下,在骊山的这药一份也就六文钱,价格非常便宜,臣以为他根本就没有想着挣很多,这么做的原因是想让这个药,成为人人都买得起的平价药。”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朕怎么觉得他是为了给他自己的医馆打响名声,现在全长安的人都知道骊山的医馆是一个不重银钱的好医馆。”

    每个人看待事情的方式都不同,陛下的想法自己也不能多说。

    又交代了一番陛下平日里作息需要注意的地方,便走出了甘露殿,卢照邻抬头看着蓝天以前觉得张阳只是一个市侩的人,如今来看难怪能够得到孙神医的赏识。

    李世民看完奏章朗声道:“把李君羡叫来。”

    “喏。”

    半个时辰之后,李君羡走入殿中,“陛下。”

    李世民皱眉思量道:“你与朕说说,程处默手底下那帮人平日里都在做什么?”

    “回陛下,那帮人整天卖红烧肉,还有所谓的奶茶,平日里还整天听上官仪讲课,那帮不识大字的人都已经会读文章了,在坊间的名声很不错,卖假金疮药的人也是那帮人抓的,只是把人送到了府衙门口。”

    李世民沉声道:“有多少人?”

    李君羡拱手道:“知道的有上百人,虽说只是上百人但能动起来的人不少。”

    “是吗?”

    “他们在游侠中也有很好的名声,而且都是些讲义气的侠义之人。”

第二百三十一章 此地无人问津

    当年各路豪杰揭竿而起,也出现了不少侠义之士,天下平定之后就有了不少游侠。

    也有当年的游侠进了卫府之中,坊间这股游侠之风一直都在,也是当年的红拂女,虬髯客与李靖也算是游侠中较为知名的人物。

    这些游侠有的游走在边塞,也有的混迹在市井,也有良家子的放浪青年。

    这些游侠有飞扬跋扈,狂放不羁,也有不为权,不为财,只为侠义。

    这是一群重义轻财的人。

    这些人如果零零散散在各自独行,当然不用担心。

    李世民不喜欢这股游侠风气,如果这些游侠三五成群也就罢了,但要是他们聚在一起反倒让人觉得威胁。

    该交由官府来办的事情就应该官府来办,而不是游侠私自有处置之权。

    这里是长安城,不是别处。

    程处默做的事情别以为朕不清楚。

    倒是他将事情交给官府去办,让人放心不少,如果一直这样倒也由着他了。

    李世民笑道:“把官服送去,明日就让张阳来赴任。”

    “喏。”

    经纬度的计算很复杂,张阳教了好一会儿,李玥还是一知半解。

    她看着立在地上的这根竹竿,目光又看向竹竿的影子,“一共三百六十度,每十五度一个时区?也就是半个时辰?用本初子午线来推算好似也不难。”

    如今正在推算长安城的经纬度,黑板上写着一堆别人看不懂的公式,这都是李玥反复推算写出来的。

    以李玥如今的数学水平这是一个很折磨人的过程,她反倒是很享受。

    媳妇的癖好越来越古怪了。

    如果可以做出六分仪倒是能够简单一些,如今也只是用最土的办法来算出经纬度。

    家门被人敲响,来人朗声道:“陛下有旨,朝议郎明日上任,接官服。”

    张阳急急忙忙打开家门接过了官服,又给了这个传旨太监两个咸鸭蛋聊表意思。

    “夫君,终于又回去了,这一次还是魏征老先生举荐的。”李玥笑得眯着眼。

    她望夫成龙的心思丝毫没有变过。

    “朝议郎是做什么的?”

    听夫君一问,李玥看向王婶,这种事情媳妇也不清楚,要说做题她擅长,朝中的事情她基本上不过问。

    王婶耐心解释道:“朝议郎平日里在宫里做记录,是按照吩咐办事,朝中的意思是要驸马去整理书籍。”

    听到书籍两个字,李玥也来了兴致:“是不是可以看宫里的典籍?”

    王婶点头。

    “朝议郎需要上早朝吗?”

    “倒也不用。”

    听王婶解释,朝议郎是一个位阶很低的文散官,类似于后世的文员,做记录,这里卷宗,做一个文章解释,这都是朝议郎的事情。

    大多数都是在朝中待命,皇帝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而且受皇帝的秘书监看管。

    “明日和我一起去赴任。”

    “哪有人赴任带着妻子的,这合规矩吗?”李玥忐忑地自语着,显然她是想去又很纠结。

    “这可是朝中的典籍,外面都看不到的,而且你父皇不是给你了令牌,可以让你随时入宫,再者说皇后来看望我们,我们也该去走一趟。”

    “嗯。”

    理由有了,规矩也符合,李玥这才点头。

    第二日,夫妻俩早早起床,吃了早饭就往宫里走,现在这个时辰太极殿的早朝也刚刚开始。

    带着李玥一路走进皇城,朝议郎的府衙就在秘书监。

    秘书监的位置就在皇城的最前方,最靠近皇宫的地方,但凡皇帝有什么事情,秘书监的人也要第一时间去回复陛下。

    张阳带着媳妇熟门熟路来到秘书监。

    一来这里,李玥就皱着眉头,这里很吵闹,一群文官七嘴八舌议论着。

    议论的还是封国公的事情,当年跟随李世民的那些大将军和文臣又要封一些人做国公。

    听着他们的话语,张阳感慨,作为一个小文官给皇帝提提意见就算了,别把自己的意见当回事,其实皇帝根本没把你当一回事。

    与小吏说明了来意,秘书监内便走出来一个人。

    “下官岑文本,见过驸马,见过公主殿下。”

    张阳稍稍行礼,岑文本管着秘书监,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公主殿下这是……”

    “她来看望皇后,顺便也过来看看,见见世面。”

    “见见世面?”岑文本点头,“原来是这样,陛下让你来整理书籍,你去崇文殿,往东宫走,崇文殿就在东宫边上,以后你来当值直接去那里便是。”

    “多谢告知。”

    岑文本手里拿着卷宗又走入秘书监。

    按照岑文本的指点,张阳一路走向东宫,有了李玥的令牌一路上畅通无阻,稍稍盘问见到令牌,对方一脸恭敬也不敢多问了。

    路过东宫的明德殿,正是太子的居所。

    李承乾看到夫妻俩人很高兴,“孤知道父皇的意思之后,就来这里等着你们。”

    “见过皇兄。”李玥乖巧地行礼。

    李承乾点头道:“随孤来吧,崇文殿就在前面。”

    有太子带路就方便多了,三人一路走着,今日的阳光也很好,照在人身上很舒服。

    张阳小声问道:“太子殿下,其实玥儿她也喜欢看书,都说崇文殿有很多书籍。”

    “你来整理典籍自然也可以翻看,玥儿当然也可以。”

    “那我可否带回家研读?就像是我从国子监借书,然后再原样还回去。”

    李承乾有些犹豫,思量半晌,“倒也可以,只是别耽误整理典籍便好。”

    说着话三人来到崇文殿前,推开殿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走入灰暗的殿内,一个个书架排列着,地上有灰尘,墙上还有蜘蛛网。

    “看来好久没有打扫了。”张阳忧心道。

    “孤这就让人来打扫。”

    “要不自己来吧,怎么好意思麻烦太子殿下,这不合适。”

    “你不用多言,孤正好也想让人打扫这里。”李承乾对不远处的侍卫喊话道:“带几个东宫的侍卫来,把这里打扫一遍。”

    崇文殿放满了书籍,李玥扫了一眼,这里的书卷大多数都是用竹简保存的。

    只是这里的霉味很重,三人只好又退出来。

    一群东宫侍卫开始打扫这里。

    张阳吩咐道:“把里面的书卷都拿出来嗮一嗮。”

    李承乾也嘱咐道:“都听驸马吩咐。”

    李玥拿起一卷卷宗看着,“这是前隋的卷宗?”

    李承乾点头道:“当初父皇登基,这里便封存至今。”

    媳妇拿起书卷便兴致勃勃看起来,书,知识和美食,是她最大的爱好。

    “孤听闻这一次魏征老先生向父皇举荐你。”

    张阳挠挠头,“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

    李承乾让人搬了椅子过来,“这是从你村子买来的,有了这个东西坐下来就舒坦多了。”

    “太子要是喜欢,我可以让人多送椅子过来,不用花钱。”

    李承乾整了整衣袖,“不必了,工部也做了不少椅子,以你的才能不该只是在这里做个文官,此地无人问津,如若不是魏征说起,这个地方都快被人忘了。”

    “是吗?在下觉得此地甚好,有如此多书卷。”张阳看着媳妇已经进入了看书的状态,她这种聚精会神的状态会持续很久。

    “上一次在礼部犯错,如今经由魏老先生举荐,再次为官可不要再犯错了。”

    “太子殿下说得是,想来魏老先生也觉得我学识浅薄,这才让我到这里多看看书。”

    李承乾换了一个坐姿,“孤不觉得你的学识浅薄,听闻青雀编撰括地志之时,你教给他一种叫等高线的画图方法。”

    “浅陋之见,让太子见笑了。”

    “你不必谦虚,兵部也看过这个等高线,他们很看重这种图,说不定将来行军打仗会用到,学起来并不难,兵部已经派人前往河西走廊的祁连山,画出那里的地势,还有关外也派了不少人出去。”

    “对朝中有用便好,能不给朝中添麻烦,在下就放心了。”

    看着李承乾的气色,张阳又道:“太子殿下近日睡眠可好?”

    李承乾低下头,“每日睡三两时辰。”

    “用饭如何?”

    “倒是不错,有空你也可以来东宫用饭,孤给你准备。”

    “我们家中自己可以带,要是太子殿下有空以后到了午时,我们就可以一起在这里用饭。”在东宫蹭饭也不知道李世民会不会有想法,张阳一边说着心里思量还是先拒绝了。

    “如此甚好!”李承乾神情多了几分笑意,“孤也想和你多谈论如今的天下局势。”

    如今的李承乾这才十七岁,十七岁的年纪有这种气色显然不正常,多少有点气虚的症状。

    而且还听说太子从小身体就不好,改日去问问卢照邻太子是个什么情况,太子的病情只有太医署最清楚。

    东宫的侍从走来,在太子身边低语了几句。

    李承乾听完站起身,“孤在东宫还有一些事需要安排。”

    张阳拱手道:“多谢太子帮忙。”

    “不妨事。”李承乾勉强笑了笑便神色担忧地离开。

    不断有书籍从崇文殿内搬出来,东宫的这些侍从办事倒是麻利。

    瞧了一眼李玥手中的书籍,张阳好奇道:“看什么呢?”

    李玥抬头低语道:“夫君可听说过当年隋帝修建的大运河?”

    张阳点头。

    李玥收起手中的书卷,“这卷书上面就写有当年杨广修建大运河之前,前隋官吏在朝堂的一些论述,看了之后受益良多。”

    当初对杨广修建大运河的事情,争论很多。

    这里的书籍都是前隋留下来的,和国子监的书籍不同。

    如果说弘文馆保存的书籍是坊间常见的典籍,国子监的藏书大多数是对诸子百家和儒家的典籍的注释和论述文章,那些文章不乏前人先贤的文章。

    国子监的书,李玥已经看完了大半。

    眼前这个崇文殿中的书籍就是前隋藏书中最重要的瑰宝之一。

    这么好的一块瑰宝就这么封存,实在是太可惜。

    卷宗不断地被搬出来放在阳光下,张阳给这些书做着分类,这里的书卷可以用经,史,子,集来分类。

    有写在布匹上的奏章,还有写在竹简上的文章,张阳甚至还看到了一卷关于前隋兵力布置的卷宗。

    甚至还有一些画作和字帖。

    数量庞大的书籍,让李玥犹如寻宝一般,这卷书看一遍便放下,又拿起一卷看了好一会儿,再看一会儿又放进她自己的背包中。

    一直忙碌到下午,这些书卷才都全部清理出来。

    李玥走了一圈确认这里都干净了才放这些东宫的侍从离开。

    “战乱会毁了很多东西,有些文人会将书籍保护好,遥想当初项羽一把火烧了咸阳,是萧何把咸阳皇宫中的书籍都带了出来,那些书籍上记录的都是智慧。”

    别小看一个看完了国子监大半书籍的人,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媳妇,她的学识不说学富五车,也不比寻常的文人差。

    将嗮好的书籍除去灰尘,整理好之后分类放回书架。

    这件事必须夫妻俩自己来做,东宫的那些侍从哪里知道什么书该放在位置,要是一卷书放错了,以后要找起来就会很麻烦。

    李玥把这里当作了她自己的书库,细心整理着。

    整个崇文殿有上千卷书,整理起来很累人。

    正整理着,一个人影走入崇文殿,夕阳下这个身影被拖得很长。

    看到来人张阳连忙行礼,“魏老先生,您怎么来了?”

    魏征抚须道:“知道你今日来赴任,你是老夫举荐的,老夫自然要来看看。”

    又见到了一旁的李玥,魏征又点头道:“公主殿下也在呀。”

    李玥向魏征行礼。

    张阳解释道:“来看望皇后,顺便来这里看看。”

    “有孝心是好事。”魏征扫视了一卷崇文殿,“你可知老夫把你安排在这里的用意。”

    “在下明白,老先生是让在下好好读书,多涨一些学识。”

    魏征忧心道:“非也,如今天下太平,但人不能骄纵,不能骄傲,天下能够太平不容易,当所有人都忘记了危机,那才是最可悲的。”

    “老先生说得在理,先天下之忧而忧,在下佩服。”

    “先天下之忧而忧?”魏征赞叹道:“说得真好。”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这日子让不让过了

    “老夫希望你以后也能保持这份心,不要忘了你今日说过的话语。”魏征低声讲道。

    “老先生的话语在下一定铭记在心。”张阳躬身行礼。

    魏征满意点头,“中书省还有要事,老夫不便久留,崇文殿就暂且交给你。”

    “老先生慢走。”

    年近五十的魏征看起来精神头不错,走路的脚步也非常稳健。

    李玥站在一旁,“魏老先生似乎非常看重夫君。”

    张阳叹道:“其实老先生是想要我成为他们心中那样的人。”

    李玥挑选着书卷,把自己想要看的书卷放入她的大书包中,“那是什么样的人。”

    “应该就是太子那样的人,懂礼节也能忠君之事,一心为民为国。”

    李玥温和地笑着,“那夫君想要成为那样的人吗?”

    张阳摇头道:“不想。”

    夫君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他不喜欢别人要求他活成什么样,至少在老师的教导和孔颖达夫子平日里的嘱咐下,他从来没有改过自己的脾性。

    如果有一天夫君不想着挣钱了,或许夫君才算是变了。

    收拾了一番,已经到了黄昏。

    这个崇文馆的书籍也才收拾出一小半。

    正如太子所说,这里就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地方,在这里一整天也没有见到有人来崇文殿。

    嗮好的书卷堆放进殿内,张阳擦了擦汗水,夫妻俩正打算先歇息一会儿,一位穿着襦裙的宫女走来。

    “驸马,公主殿下,皇后召见。”

    俩人对视一眼,李玥入宫的消息肯定瞒不住皇后,说不定也是太子说给皇后的。

    李玥喝下一口水,用竹筒做的小杯子重新用木塞盖上,然后缓缓站起身,“我们这就去见皇后。”

    看李玥的神情,张阳咧嘴笑了笑。

    夫妻俩跟随这个宫女离开崇文殿,一路上看着皇宫内的模样,当初身为礼部侍郎,都是走在皇城,皇宫之内的情况并不熟悉。

    就连立政殿的路都不认识。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很陈旧,李渊拿下长安城便称帝了,李世民手握兵权算是平定中原内乱。

    一直以来李世民主张轻徭薄赋与民休憩。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很陈旧,像是很久没有修缮一般。

    走到立政殿就看到一群玩闹的公主皇子。

    皇后站在门口迎接,“知道你们二人来了,宫里特地准备了饭食,留下来用饭如何?”

    李玥笑着点头,眼神干净只是听从自己母后的安排。

    媳妇答应了自己也不好拒绝。

    走入殿内,这里显得很拥挤,有一种乱糟糟的感觉,有不少孩子的衣物,还有一些绸缎凌乱地摆放着。

    看起来就像是照顾孩子们的母亲,忙碌得没时间抽出身来收拾。

    饭菜上了桌桉,夫妻俩坐下来看着菜色,大多数还是以素菜为主,稍稍加了一些肉沫。

    在皇后的目光下,李玥尝了一口芹菜,“嗯,菜很嫩。”

    听到李玥中肯的话语,皇后脸上又有了笑颜。

    正吃着饭食,忙完了一天政事的李世民和李承乾来了。

    张阳放下碗快行礼。

    李世民很随意地在一旁坐下,“你不用多礼,知道你来看望皇后也是孝心,既然来了也不用拘束。”

    说完话,李世民揉着自己的眉间,神色尽显疲惫。

    李承乾低声道:“因为封国公的事情,父皇听了文臣武将们一整天的争论。”

    盘腿坐下来,李承乾忧心道:“不知道你可否有分忧之策。”

    张阳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在下才疏学浅,能有什么办法,太子殿下说笑了。”

    “这里是立政殿,不是太极殿,你随意说便是。”李世民不耐烦道。

    张阳拱手道:“我觉得其实可以转移矛盾。”

    李承乾不解道:“如何转移矛盾?”

    “我经常上街买菜,常常和一些摊主讨价还价。”

    “讨价还价?”

    “太子殿下请听我说完。”

    李承乾稍稍点头。

    张阳继续讲道:“比如说一家卖芦笋的摊主卖的是十文钱一根,我希望他的价格是八文钱,可对方不肯降价,这就是我和摊主之间的矛盾。”

    李世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朕的驸马也会为了两文钱和别人吵架?”

    “陛下,这是勤俭!对,嗯……”张阳话语顿了顿,“要的不是和对方吵架,要的讨价还价的精神,这才是人间烟火气呀,陛下。”

    李世民重新沉下脸。

    张阳又道:“如此一来我与这卖芦笋的摊主有了矛盾,我希望对方降价,可是对方不愿意,如此一来我需要转移矛盾逼迫对方妥协,通常我会货比三家,我会和他说别人家的芦笋多好也更便宜,这样一来矛盾就转移到了别的摊主,对方会和摊主做比较,这样才容易做出妥协。”

    李世民沉声道:“市井小民的伎俩也能用在朝堂之上吗?”

    李承乾也是沉默不语。

    张阳摆了摆衣袖,重新坐正,“这不是市井小民的伎俩,这是来自民间的智慧,就像是朝堂之上有很多大臣阻止陛下册封国公,可是陛下需要册封国公来拉拢那些大臣武将的忠心。”

    李世民睁眼缓缓看向张阳,面对朕的眼神这小子一口将朕的心思说穿,还能如此不卑不亢?

    “如果陛下加大册封范围,将那些弹劾陛下册封国公之位的人也加以册封,给一些勋爵就算是不世袭也可,如此一来矛盾就从陛下和大臣转移到了大臣与大臣之间。”

    说完张阳的话语又顿了顿,“在下随口一说,还望陛下不见怪。”

    李承乾连忙道:“父皇,此策或许可以一试?”

    “哼,难道朝中那些人看不穿此等伎俩?”

    “在下唐突失言,陛下见谅。”

    翁婿间的话语就此结束,李玥和皇后说了不少体己话,天色已经入夜。

    临走前李玥将第一卷印出来的红楼送给了皇后。

    像朝中要了刻字的工匠总要作出一些事物出来。

    这卷书就是成果,也算是给宫里一个交代,要来的刻字工匠帮着在印书。

    出了皇宫,夫妻俩走在回家路上。

    张阳背着李玥的背包,背包沉甸甸,媳妇的收获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朝中新任朝议郎,驸马张阳每天都去崇文殿当值,只是当值也就算了,每天当值都带着公主殿下,夫妻俩总是同进同出。

    “总算整理好了!”

    夫妻俩站在殿前看着殿内一个个大书架上的书卷感慨道。

    李玥看着成果眯眼笑着,“夫君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张阳帮她擦着汗水。

    打开李玥背包,里面准备了饭食,几个锅巴包着的饭团,外面的锅巴是焦脆的,内部的黍米饭是柔软的,还点缀了一些野菜。

    还有做好的腊肉和饺子。

    正好李承乾和魏征也来了。

    李玥递上饭团,“魏老先生,你也吃点吧。”

    魏征接过饭团倒也没拒绝,“坐在一旁安静地吃着。”

    倒是李承乾的狼吞虎咽丝毫没客气,张阳心想东宫的伙食很差吗?

    以前听李泰说过宫里给他们皇子的用度一减再减少,李泰的日子有生意撑着,现在那小胖子的日子也潇洒。

    倒是李承乾的生活全靠他父皇和母后给的用度,想来生活质量应该也不高吧。

    魏征低语道:“看书这么久,你对当今天下万民如何看待。”

    这个问题有点负责,见媳妇看着自己,张阳喝下一口凉白开,“魏老先生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倒是知道一个故事。”

    “故事?说来听听。”

    看来今天魏征的心情很不错。

    “从前两个妖,它们盯上了一个僧人的肉,可是那个僧人有一个很厉害的护卫护着,这天两个妖正在商量它们要不要趁着护卫离开,吃了这个僧人,如果护卫回来了,它们两个妖必定会死在护卫手中。”

    “其中一个小妖,不想冒风险,如果那僧人的护卫回来了两人都会死在那里,它建议去吃山下的黔首民户。”

    “另一只小妖道:那些民户的人不好吃。”

    “为何不好吃?”

    “那小妖道:黔首们过得太苦了,那些人的肉不好吃。”

    一个简短的故事,却刺痛了李承乾心中薄弱的地方,战乱平息这才多少年,天下人太苦了。

    魏征长叹一口气,便转身离开。

    习惯了崇文殿的日子,其实朝议郎是一个很闲的官职,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向你的上官讲述,你要是不想太上进,就算不去当值都没事。

    从崇文殿带了一些书籍,李玥每日都在看,看完这一批改日去崇文殿重新换一批。

    也不用每日去那边打卡,张阳意外地发现根本没有人管着,就算是在崇文殿睡一天觉,也不会有人来喊你。

    关中临近十二月,北方的冷空气压向了整个长安城,今日便不去当值,张阳来到村子里还要对印书的流水线做一些安排,地里种着的棉花也能收了。

    刚进村子里就被李孝恭给拦下了。

    “河间郡王有什么吩咐吗?”

    李孝恭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瓮声道:“棉被还有没有?”

    原来是棉被的事情,第一次做出来的棉被给村子里的孩子们用了,看来效果还不错。

    连李孝恭知道了棉花的好处。

    “棉花不够呀。”

    “老夫这就让人去西域再去采买。”

    “那就有劳河间郡王了,其实棉花不仅仅可以用来做棉被,还可以用来做抵御寒冷的衣物。”

    “如此甚好,老夫这就再派人去西域,你要是早这么说老夫就多派些人过去。”

    张阳苦笑道:“当初在下说了,您不是没当回事吗?”

    李孝恭笑道:“以后还有这种好东西,多和老夫提点几句。”

    棉被的事情村子里人都在议论。

    先是找到了牛闯,让他找村子里的人安排印书的事宜。

    “牛大哥,这件事要找你觉得比较踏实的人,嘴巴要严,最好先把这件事说出去。”

    “小张兄弟放心,某不会让外人靠近村子,村子里的人都信得过,全听小张兄弟的安排。”

    张阳把挂在肩膀上的大包袱递给他,“这里面都是纸张,大概有三百张,先用这些纸来印书啊,就印红楼,先不要印别的书。”

    “某明白的。”

    印红楼这种书是最合适的,如果要印论语或者儒家典籍迟早要出事。

    红楼顶多算是杂书,风险也没这么大。

    来到棉花地,一株株棉花长得不高,雪白的棉花倒也可以收了。

    两三亩地的棉花产量不高,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张公瑾就站在这里,他看着这些棉花赞叹道:“能长出如此洁白的之物倒是少见。”

    收获的时候,总是让人高兴的,张阳一边采摘棉花道:“把今年的种子再好好培育一下,来年的收成会更好。”

    “听说这一次魏征举荐你。”

    “我也不知道这位老先生为何举荐我,难不成他看我骨骼精奇。”

    张公瑾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你和魏征有相同的地方。”

    “老师,人和人都是一样的,我也是一双耳朵,一双眼睛,一张嘴。”

    “老夫的意思是你和魏征一样,在朝中都会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孤臣。”

    张阳停下采摘棉花的动作,站在原地思量好一会儿,“我在朝中有朋友,比如许敬宗。”

    张公瑾无奈摇头道:“许敬宗和你终究不是一类人,如果你能继承魏征的衣钵倒也是一件好事。”

    “魏征是一个不要命敢指着皇帝鼻子骂昏君的人,我成不了这样的人。”避开张公瑾尖锐的目光,张阳妥协地长长一叹,“老师,你知道我,我志不在此,我的志向也不在朝中。”

    “一个皇帝没有人管着也会成为一个昏君,陛下想要做一个明君,他需要魏征这样的人。”

    “老师也说了,魏征是皇帝想要做一个明君才需要的,如果他不想要做明君了,是不是也把魏征砍了,难不成我也要像魏征那般管着皇帝?天天骂皇帝?皇帝但凡要做一件什么事情我就要跳出来反对?这未免也太为难人了。”

    张公瑾反而笑了,笑得很舒心,“有老夫做你老师,再有魏征做你的引路人,以你的天赋只要有你上进心,你也能到魏征那样的位置。”

    张阳惆怅道:“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无愧于心

    “哈哈哈。”张公瑾朗声笑道;“看你一脸犯难的模样,老夫反而痛快了。”

    “您老在痛快什么?”

    “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如此犯难的模样。”

    棉花收成不是太好,倒也应付够用。

    上官仪远远看着张阳在地里忙碌,“牛兄弟结识张侍郎多久了?”

    牛闯站得笔直双手背负,“有两年了,当年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几贯钱拿出来都着急的人,从一开始的那家小酒肆,那就是牛某建出来的。”

    上官仪感慨道:“张侍郎的眼光总是很不错。”

    “嗯,某虽然不清楚,可在村子里花的银钱至少也有近万贯了,长久以来张侍郎有多少银钱谁又知道呢。”

    上官仪无奈笑了笑,“即便是家产如此多,张侍郎的日子过得还是这么清贫。”

    牛闯点了点头,“魏王殿下之前说过,之前在村子里所花的银钱,就算是有这一次的秋猎也没有挣回来。”

    忍不住心中的疑问,上官仪整了整衣衫走上前来到棉花地里,“张侍郎,家里都这么富裕了,穿着与普通民户这般?”

    “这不是下地摘棉花,这种麻布衣服也挺好的,破了脏了也不心疼。”

    “那倒也是。”

    地里棉花收拾完试了试分量,大概只有十多斤,这收成有些差强人意。

    临近过年,村子里很热闹,如今的村民都有了一些银钱,孩子们穿着新衣裳玩闹着。

    师母做出第一件棉衣就交给张大象穿。

    杀鸡宰猪,全村人都在为了过年忙碌。

    李渊也加入了杀猪队伍,这个老家伙忙呵呵地提着刀砍向那头不知所措的肥猪。

    长安城也热闹起来,张阳回到家中阴沉的天空下起了雪。

    李玥坐在炉子边安静地看着书,小声道:“婶婶去工部过问了,说是现在户部也没有多余的铁料。”

    张阳把棉花放进家中的杂物房,小熊上前闻了闻,然后一脸嫌弃地扭头离开。

    不知不觉已经贞观五年十二月了,寒冷的北风掠过整个长安城,让人直打摆子。

    正天寒地洞的,小熊倒是越来越活跃了。

    原本就是在北方的动物,这种寒冷反而唤醒了它的本性。

    趁着下雪前把棉花收了,家里的棉被暂时做不了,要做也要等天气放晴了,棉花要嗮过才行。

    夜里,正睡着就看到李玥穿着她宽大的睡衣跑入了房间。

    然后她熟门熟路进了被窝。

    张阳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

    蜷缩在被窝里,李玥抓着夫君的手臂探出小脑袋看着,“又是西域送来的信件?”

    油灯下,张阳的神情带着澹然的笑容,“高昌马上就要出事了,前些日子让许敬宗送信过去,叫阿达兰收着点,可我们的信还没送到,西域的信又送来了,这种信息传递的滞后性挺无奈的。”

    李玥把头靠在夫君的肩膀上,夫妻俩的发丝缠绕在一起,“那也是无可奈何。”

    “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计划赶不上变化,眼下也只能等他再次来信,给高昌的毒药也到了发作的时候了。”

    很少看到夫君这么严肃的表情,李玥知道上一次夫君有这种神情的时候,李元昌就倒霉了。

    到现在李元昌还在他的封地,不敢回长安。

    靠着夫君的肩膀,李玥又往夫君的怀里蹭了蹭,一种踏实感让她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长安城内积雪不少,小熊在雪地里欢快地蹦跶,时不时又把头埋在雪中。

    工部既然拿不出来铁料,只能用自己的存货。

    把家里的铁料煅烧好,打成一根根长方形的铁条,家里的炉子上装着风箱,推动风箱就能够让火焰烧上来,这和热气球是一个原理。

    土灶不大,自己自用足够。

    把这些铁块都固定在木桶的四周,原料铺在桶中。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除夕,今夜长安城解除宵禁。

    “今年不做小炮仗了,我做了一个大的。”

    李玥坐在马车中,看着眼前这个古怪的大桶,“这也太大了?”

    张阳咧嘴笑道:“江湖传言,口径即是真理。”

    眨了眨眼,李玥不解道:“有这句传言吗?”

    “当然有了。”

    夫妻俩赶着马车一路来到渭水河边,这一次就连两位婶婶都没有带上。

    张阳点燃木桶的引线,然后赶紧带着李玥躲入马车中。

    “要这么谨慎吗?”

    “我哪儿知道自己造出来的东西威力有多大,万一炸到了我们自己怎么办。”

    闻言李玥又往马车里躲了躲,目光看着不远处的木桶。

    引线足够长才安静,俩人的目光盯着小火花一直烧进了筒中。

    “彭!”

    一声炸响,吓得李玥一个激灵。

    一团火焰射向夜空,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多了一朵非常显眼的火花。

    张阳死死抓着缰绳,以备到时候马儿受惊。

    “彭!”

    夜空中一阵炸响,一朵巨大的银色花朵在夜空中盛开,像是一朵火树银花,李玥抬头目光所及,都被这银白色的烟花笼罩,这是她此生看过最大的烟花。

    与此同时,正在太极殿前与群臣庆贺新年李世民也看到了这朵巨大的烟花,目光呆滞地看向远处的夜空,他怔怔低语道,“又来了,又来了!”

    袁天罡看着夜空,手中的酒碗落在地上疯疯癫癫的自语着。

    彷若整个长安城都在这朵巨大烟花的笼罩下。

    烟花只有一刹那,也足够震撼整个长安城了。

    好似在这一瞬间,这座城都安静了下来,去年也有一次,只是去年的更多,更小。

    今年只有一朵,可这一朵非常大。

    烟花稍纵即逝,李世民举杯道:“诸位,可知此等异象是何意。”

    李淳风站出来道:“此等是祥瑞之兆。”

    袁天罡跪在地上,“陛下,去年有此异象有了今年的丰收,今年再有异象,是祥瑞之兆。”

    其实袁天罡压根就没有见过这等动静,从去年开始袁天罡就疯疯癫癫的。

    李世民心中很清楚,这件事肯定是人为的。

    去年李君羡就带人去查探,只是对方走得很快,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这一次说什么都要抓到人。

    马儿终究还是受了惊吓,张阳死死拉着缰绳也拉不住飞奔的马儿,一路跑回了长安城它才停下。

    刚到城门口,就遇到了李君羡带着兵马从城中出来。

    李君羡看到张阳疑惑道:“张侍郎,你这是?”

    张阳下了马车,安抚着马儿,可马儿还是不安地踏着马蹄,面对李君羡的问话拱手道:“我带着公主殿下刚刚从封地回来。”

    李君羡行礼道:“末将还有要事不便久留,告辞。”

    张阳笑道:“这大过年,大晚上的还练兵?”

    在此行礼,李君羡带着这队兵马急匆匆而去,一路朝着烟花的方向而去。

    放烟花的桶早就沉入了渭水河,除了散落满地烧过的硝石,你李君羡什么都找不到。

    夫妻俩相视一笑,一齐走入城中。

    两位婶婶在家里总算是把棉被做好了,有了村子里做棉被的经验,她们做棉被比之前顺手。

    “公主殿下,这些棉花也只够做一床的棉被。”王婶低着头道。

    李玥眯眼笑着抱着柔软又有些厚重棉被,有些抱不过来,她把脸贴在柔软的棉被上,“我可以和夫君一起睡。”

    看到公主脸上幸福的笑容,两位婶婶心里也高兴。

    贞观六年,二月。

    李世民下了旨意,封了一堆的国公和勋贵,魏征授左光禄大夫、太子太师,封郑国公,程咬金封左领军大将军,封卢国公,尉迟恭封吴国公。

    李世民更是赐长孙无忌《威凤赋》,追思当年平定天下不易。

    至此,李世民又收拢了大部分兵权,朝中更是有了魏征,房玄龄,长孙无忌三位主持朝政,现在天可汗的权力也到了最鼎盛之时。

    群臣向李世民行礼。

    李承乾看着父皇脸上欣喜的笑容,没想到当初张阳说的市井小民之伎俩也能被父皇所用,一直以来父皇所在乎的兵权也重新回到了手中。

    这一切都是父皇想要的结果,圣明的天可汗。

    长安城的二月天气候很不错,又过了一年,李玥已经十六岁了,她跟着王婶的动作舞动横刀。

    这把横刀也是秦琼所赠,那时候是自己辛苦锻造出来,放在铁匠坊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落入了李孝恭手中。

    转手落到了秦琼手里,再是落入了自己的手中。

    想到李孝恭,到现在还是一样,他还是不敢回长安城。

    张阳看着媳妇舞着横刀,身高几乎一年一个样,如今的媳妇十六岁,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尤其是她的细腰越看越想搂住她。

    知道两位婶婶当年从过军,更是当初李秀宁手下的女将。

    只是李秀宁命运多舛,她是大唐唯一一个以军礼下葬的公主。

    明德有功曰昭,谥平阳公主为昭。

    这就是后世称她为平阳昭公主的由来

    李玥身体底子并不好,舞了小半个时辰她的额头就有了细汗,小脸有些泛白,只得先放下横刀放松自己的胳膊。

    “今日是你每个月气血最亏损的时候,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苦练。”张阳喝着茶水澹定道。

    “我能练好的。”李玥手里拿着横刀不服气道。

    杨婶把食盒放在一旁,“公主殿下都已经准备好了。”

    夫妻俩带着食盒一路走在朱雀大街上,朝着皇城而去。

    再次来到崇文殿,张阳推开厚重的殿门,这里还是和往常一样冷清。

    将上一次借阅的书籍重新放回原位,李玥又拿起一卷看着。

    张阳好奇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卷,“这是兵书?”

    李玥点头道:“这里还真是什么书卷都有,没想到连兵书都有。”

    说完她便靠着书架坐下来,阳光从窗台落下,落在她身上,媳妇安静看书的样子越看越漂亮。

    特别是她站在阳光下的时候,显得她的皮肤更加透亮。

    不多时,魏征便来了。

    平日里来崇文殿除了太子李承乾也就是魏征。

    “见过郑公。”张阳向魏征行礼。

    “册封国公的方略是你献给陛下的?”魏征抚须问道。

    “什么方略?”

    “还与老夫装傻?”魏征冷哼道:“太子都和老夫说了,这都是你给陛下献的方略,还惹得当初劝谏陛下少封国公的言官,进退两难,他们也被多多少少封了勋爵。”

    “是吗?”张阳看向魏征的身后。

    远处太子也朝着这里走来,神情上带着笑意,似乎他没有对打小报告这种事情有所愧疚。

    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厚道太子。

    当初说的市井办法,李世民大概不会说出去,皇后不会干预朝政,也只有太子了。

    李承乾走上近前,“有了你的计策父皇这才可以放开手。”

    魏征的神情忧虑,“只是封了勋贵太多,迟早会出乱子。”

    张阳澹然笑道:“郑公忧虑且不说陛下的私心,就算是现在不这么做,陛下会就此罢手吗?”

    魏征低语道:“你可知老夫为何要劝谏?”

    张阳来回走了两步,拱手道:“郑公如今位及光禄大夫,更该行劝谏,既然陛下封了您国公,就更应该以身作则。”

    “有时候该说的话不说,会成为心中的悔恨,郑公与房相他们不同,当年玄武门的事情之后陛下留下了郑公。”

    “郑公心里清楚陛下是欣赏您的才华,在其位谋其职,该说的话就要说,不留后悔,也给自己心安理得,不愧于心,无愧所在之位。”

    魏征的目光深深地看着张阳,释然笑了笑,“哈哈哈。”

    李承乾不解道:“郑公何故发笑?”

    魏征道:“他们都说老夫顽固,都说老夫迂腐,如今看来老夫之道不孤矣。”

    “夫君学识浅,让郑公见笑了。”

    李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她向魏征行礼。

    张阳提起食盒,“太子殿下,郑公我们一起用饭食,阳光温暖,在阳光下用饭最是舒服。”

    魏征的心情很好,李承乾心中暗暗吃惊,从来没见到魏征这般开怀大笑。

    每一次来崇文殿,也习惯了准备四人份的饭食。

    不过是多两双快子,以现在自己的家底,至少是吃不穷。

第二百三十四章 毒药发作

    长安城的二月天,正是春游的好时候,春意盎然的骊山很适合踏青。

    在崇文殿整理书卷一天,夫妻俩也早早回家了。

    李世民喝着茶水,听着李君羡的禀报神情不是太好,“所以这一次你们还是什么都没查到?”

    李君羡禀报道:“末将失职。”

    李世民叹道:“罢了,你也是做足了准备,原本以为对方这一次还会在长安城做手脚,没想到在长安城外,朕不怪罪你,继续去查吧。”

    “喏。”

    “慢着。”叫住就要离开的李君羡,李世民放下茶碗,“张阳在做什么?”

    李君羡回话道:“还是一样,包括许敬宗和张大象,倒是除夕夜夜空异象之时公主殿下和张阳也才刚刚到长安城下。”

    李世民疑惑道:“张阳?”

    李君羡点头道:“确实是这样,说是刚刚从封地回来。”

    “他还真是惦记那片封地,就不想为朝政多做一些事情,你也退下吧。”

    “喏。”

    李世民重新拿起奏章批复,殿外传来鸟叫声,现在正是二月天外面也是春意盎然的时候吧。

    目光看向殿外的阳光,上一次出宫去外面走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秋猎之后便一直在宫中批阅奏章。

    父皇在骊山一住就是这么久,也没有要回宫的意思。

    李世民失落地低下头,宫里的一切都很陈旧,“让人准备一下,明日朕出宫走走。”

    一旁的小太监闻言就去办事。

    新的一年,朝中总有很多事情,忙着处理各项政务,这一次打算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春日景色,不知不觉又拖了半月,总算是有闲暇之余可以出宫。

    让尉迟恭和长孙无忌护送,李世民驾着游春马走在渭水边上,呼吸着这里的空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君臣三人说着当年的往事,一份从关外送来的急报又搅乱了李世民的兴致。

    西域高昌国出现叛乱,高昌国主鞠文泰父子逃离高昌,正往长安城来求助求援。

    李世民急匆匆回到宫中,听着房玄龄和魏征的解释。

    “好好的高昌怎么会出现叛乱?一开始为何一点迹象也没有。”李世民喝完道。

    “陛下,这一次叛乱是一位高昌国主鞠文泰大征奴隶引起,那些奴隶发起的叛乱。”房玄龄解释道。

    本来好不容易得闲可以春游,如今彻底没了兴致。

    甘露殿内又安静了下来,李世民思量半晌低声道:“诸位觉得高昌一地如何?”

    长孙无忌躬身行礼,“陛下,高昌一直以来都是西域富庶之国,也是关中通往西域之地的要冲。”

    李世民眼神阴翳,心中的野心蠢蠢欲动,“当初杨广为了拿下西域之地也废了不少周折。”

    殿内又陷入了安静,魏征的神色不太好,同样的房玄龄也是犹豫再三不好开口。

    李世民看着三人,“如若拿下高昌,关中兵马可直进西域腹地。”

    房玄龄先开口道:“陛下,据臣所知当初为帮高昌之策是礼部许敬宗所定,不如问问礼部的意思。”

    长孙无忌也回话道:“陛下,鞠文泰父子就快到长安城,不如等他们到了长安城再做定夺。”

    李世民看着三人,他们三人显然对此刻出兵高昌有所顾忌。

    “朕还有一事不解。”

    “陛下请讲。”

    李世民皱眉思索道:“既然高昌遇到叛乱,为何不求助西域邻国,反倒舍近求远来大唐求援?”

    房玄龄行礼回道:“陛下,当初高昌与焉耆等诸国争商道有过矛盾,或许这是他们不支援的缘故,其中缘由臣也不清楚,臣已经让兵部派出人手去过问情况。”

    李世民一手握着拳,目光中有忐忑也有激动,西域之地早已眼馋许久。

    西域发生了这种事情,与当初礼部做的方略也离不开关系,中书省屡次来问话。

    张大象无可奈何只能去找许久不来礼部当值的许敬宗。

    从上一次帮助高昌,到现在一年过去了,当初放下的毒药终于有了作用,张侍郎也该摘取这颗果实了。

    许敬宗坐在家中啃着一只羊腿,“大象兄,莫要拉我袖子,这件事真的和在下没有关系。”

    张大象着急道:“可是当初和高昌麴智盛在礼部谈话的就是许兄。”

    许敬宗嘴里还嚼着羊肉,“这事真不是下官所为。”

    “当初张侍郎都说了,那时候的方略就是许兄定下来的。”

    “那是……”许敬宗想起了当初张阳的话语,顿时感觉头皮都要裂开了,“那是张侍郎的方略,与我无关,大象兄去请张侍郎吧。”

    “张侍郎如今是朝议郎,都不在礼部任职。”

    许敬宗坐在原地吃着羊肉不罢休,“那也要找张侍郎。”

    见张大象还是抓着自己的袖子不放,许敬宗实在是忍不了了,“大象兄,能否先撒手,等下官吃完这只羊腿。”

    “不行!现在就和我回礼部,整个礼部空荡荡要我如何回复朝中。”

    见对方不罢休,许敬宗叹道:“张侍郎如今在做什么?”

    张大象抓着他的袖子不放,“和公主殿下在骊山游玩。”

    抬头看了看天,许敬宗心里有万般无奈,“何故如此对我?”

    看张大象还是抓着自己,许敬宗道:“撒手,再不撒手下官就不客气了。”

    张大象这才撒手,两人做下决定还是打算先见一面张阳再做决定。

    礼部府衙内只留下了张大素一人,他刚刚送走了前来问询的中书省的官吏,“这礼部没了张侍郎果然是不行呐。”

    骊山脚下,许敬宗和张大象等在这里,这一次两人做好了不见到张侍郎不离开的决定。

    上官仪带着一卷书而来,“我们村子里刚刚印出来的书卷,送给两位了,是一个叫作红楼的故事。”

    许敬宗接过这厚厚一卷书,没见到这么厚的书,光是看着这纸张价值不菲,“如此重礼,下官实在是不敢收。”

    “村子中孩子都人手一卷了,你们不用客气。”

    “村子里孩子都人手一卷?”张大象神情压抑,光是这一卷红楼足足也有上百页。

    上官仪清了清嗓子,“听说是张侍郎从别处买来的纸张,一种很便宜的纸张。”

    许敬宗将信将疑,看着上面的行文,印出来的字很漂亮字也很整齐,纸张整洁,“这行文是欧阳询老先生的字?”

    “确实用欧阳询老先生的字帖来刻字的。”

    “敢问这卷书作价多少银钱?”

    “还没有定,张侍郎打算卖书,价格还没商议。”

    许敬宗当即就把书还给了上官仪,“此书下官可不能收,好意心领了。”

    上官仪又看向张大象。

    张大象也摆手道:“下官也不能收。”

    “也罢,等价格定下来之后再赠予两位,两位也请放心价格不会很高。”

    许敬宗看了看身后的骊山,“张侍郎还没下来。”

    张大象也站在原地忧愁着。

    带着这卷红楼,上官仪走回村子里,按照张侍郎的设想这种书要先卖给权贵,想要卖给权贵,就要先在权贵中有名声,光是送也不能送太多,也不能送错了人。

    尤其是要送给权贵中的妇人。

    “还真是难办。”上官仪思索着办法,脚步快了不少。

    一直从早上等到下午,也没见张阳下山。

    俩人就这么等着,张大象忧虑道:“许兄。”

    许敬宗板着脸,“讲。”

    “你说张侍郎不会在山上一天不下来吧?”

    “应该不会。”

    天色渐渐到了黄昏,俩人等得饥肠辘辘,直到现在也没见人下来。

    一个孩子从村子里跑来,到两人面前他拿出一本册子,“两位,驸马近日不打算见你们,让我把这本册子交给两位。”

    许敬宗接过册子又问道:“张侍郎还交代了什么?”

    孩子道:“驸马还说了你许敬宗现在礼部的侍郎,既然人在礼部就要好好办事,整日就知道推诿责任,偷懒耍滑迟早会报应的。”

    听这个孩子奶声奶气地说完,这还真是张侍郎会说出来的话。

    孩子又看向张大象,“驸马还说了,大象兄要坚定礼部立场,当初的礼部规矩依旧没有变,还请不要动摇。”

    见这个孩子的话语停下了,张大象又道:“还交代了什么?”

    “就这么两句,多了我也记不住,告辞了。”

    “等等!”许敬宗连忙拉住这个孩子,“多嘴问一句,张侍郎如今还在山上?什么时候会下来,现在他又在做什么?”

    孩子皱眉看着许敬宗。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许敬宗放开手,“张侍郎人在何处?”

    孩子重新站正依旧奶声奶气的话语,“晌午就回家了。”

    “那你不早说?我们白等一日?”

    许敬宗登时就急眼了,想揍这个熊孩子。

    “我读书很忙的,还要回去写作业,不然明日又要被老师指责,好不容易出来给你传话,你不谢我就算了,还如此无礼。”

    许敬宗的嘴角使劲抽抽,“你这孩子就这么对本官说话?”

    那孩子站得笔直,抬着下巴道:“与你如此说话怎么了?我老师说了要是有人欺负我,就报上老师的名号。”

    许敬宗气笑了,“你老师是何人?”

    “哼!我的老师有当今邹国公,上官仪,河间郡王李孝恭,太上皇……”

    “太上……”

    许敬宗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好在有张大象扶了一把。

    张大象皱眉道:“事到如今,你我该如何?”

    许敬宗望着跑向村子那熊孩子,又挠了挠头,“太上皇什么时候在那村子里教书了?”

    张大象错愕笑着,“下官如何知道?或许太上皇是突然来了兴致收了几个弟子?”

    眼下见不到张侍郎,许敬宗打开手中这卷册子,借着夕阳的余光看着上面写着的内容,原本忧虑的神色渐渐消失,转而有了笑容。

    “张侍郎果然懂下官。”许敬宗深吸一口气如同醍醐灌顶。

    “上面写什么了?”

    张大象拿过册子也看了起来,看完上面写着的步骤一时间思绪开明,“是呀,如今他是朝议郎,自然没有权力插手礼部诸事,要请张侍郎出面确实不合适了。”

    想起那孩子的话,许敬宗惭愧地笑了笑,知道事情的发展,见到张大象时自己确实在推诿,要是此刻张阳在眼前,我这脸面怕是丢完了。

    一夜过去,许敬宗准备好了要应付高昌和朝中的一切。

    张大象和张大素也都去忙自己的事情,礼部就这么关了三天门。

    第四天,李世民正练着字,高昌发生的事情终究是在西域,就算是谋取西域的心思,高昌毕竟还远。

    “陛下,礼部侍郎许敬宗求见。”

    听到是许敬宗,李世民冷笑着搁下笔,“朕还以为这人躲着再也不想回朝堂了,召进来。”

    “喏。”

    整了整衣襟,李世民重新坐下来看着从阳光下走入殿中的身影,“许敬宗,朕好久不见你了。”

    许敬宗躬身行礼,“自陛下登基,臣离开秦王府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般与陛下谈话了。”

    李世民心里瞧不上许敬宗这种心思深重的人,他的才华比不上房玄龄,他的谋略比不上长孙无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却一心想要在朝中谋个好位置,当年秦王府十八学士中,他也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你来见朕是要说高昌的事情?”

    “陛下,臣要说的是礼部的事情。”许敬宗低着头讲话。

    “怎么?礼部没了张阳就不行了?”

    “臣没有这个意思,臣记得当初中书省和礼部之约,礼部诸事都是为了社稷,而朝中六部只有过问没做干涉之权,敢问当初的约定现在是否还依旧。”

    “朕与礼部的约定,自然还作数。”

    低着头的许敬宗神情中闪过一丝笑意,果然如张侍郎所言,只要这么和陛下说,陛下不会否认,皇帝的话语从来都是算话的,皇帝不会自己否定自己说过的话,陛下就是这样的人,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那么还请陛下继续将这件事交由礼部来处置,礼部会给陛下和中书省一个答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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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岳父是李世民介绍:
张阳用上辈子学来的土味情话娶了一个小媳妇,家中虽清苦但日子也幸福。
只是有个不着调岳父,时不时要来吹个牛。
“贤婿,你上次那个茶叶还有没有。”
“没了。”
“贤婿,你说的兵法能不能给朕一份。”
“你想都别想!”
……我岳父是李世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岳父是李世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岳父是李世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