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许侍郎谦虚了
银钱的数量很多,这些太监只能先把银钱带走,运到宫里才能慢慢数清楚。
张阳看着一车的银饼,没了之前数量庞大的铜钱,这些银饼方便存放。
李玥脸上带着笑容,一块块硕大的银饼让她眼中带着光。
作为一个公主,李玥没有一个公主该有的架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邻家的小姑娘。
宫内,长孙皇后听着老太监讲述着事情。
“还真是算得清楚,没有仗着公主的身份故意为难你们,张阳倒是把账目算得明白,连带本宫那份也算上了。”长孙皇后低声说着。
“老奴也想过,这么一来一回其实也没什么,如果皇后觉得这样合适以后在汝南公主那边都可以这么做。”
长孙皇后稍稍点头,“就这么办吧。”
“喏。”
李世民坐在一旁听完,“这样一来张阳就不用付出任何的本钱,也不会让你难办。”
长孙皇后笑着点头,“小聪明而已。”
李世民看着手中的奏章,“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青雀让一些木工给他做伞,结果他还大发雷霆,这孩子实在是让朕为难。”
说完李世民又拿出一幅画递给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看着画中的一对男女,男子撑着伞怀中搂着一个女子。
“这是……”
“张阳和玥儿,他们当街的行为被人画了下来。”
长孙皇后笑了笑,“他们的日子倒是很不错。”
画中的玥儿带着笑容,张阳撑着伞给她遮风挡雨,长孙皇后笑道:“多好的一对人。”
李世民冷哼道:“大庭广众下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对李世民的这番话,长孙皇后有些不认同,“玥儿能够托付这样的男人妾身也放心。”
“阎立德画下来的,当时长安很多人都见到了。”
长孙皇后收起这幅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世民还是长叹一口气。
突厥送来的消息有些迟,下了朝之后的张阳和许敬宗正在看着这份书信,随着而来的还有一个人,他是阿史那结社率,也是突利可汗的弟弟。
阿史那结社率的鼻孔挺大,年纪不大就是秃顶了,眼神没什么神采,模样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李孝恭依旧在睡觉,这家伙雷打不动,睡得正香。
许敬宗和张阳相视一眼。
结社率用突厥礼仪行礼道:“尊敬的张侍郎,我们该怎么做?那夷男自封可汗,眼下杜尔都要挡不住了,说是要逃往高昌。”
夷男是薛延陀的可汗,如今正是声势浩大的时候,二十万兵马席卷草原,阿史那杜尔都要逃往高昌了,杜尔终于也顶不住了。
突厥一连没了两个可汗,突利可汗位置都还没坐热乎人就没了。
结社率目光看着两人扑通一声跪下。
这一幕让许敬宗有些不知所措。
张阳也有些尴尬,“贵使为何行如此大礼。”
结社率跪着伏下身说道:“还请张侍郎,许侍郎救一救突厥。”
他正说着,一个小太监已经站在府衙门口,“河间郡王,张侍郎,许侍郎还请前往甘露殿,陛下召见。”
张阳整了整衣衫站起身,“贵使要不先回驿馆等着,等我们朝中商议有结果了再来答复你,如何?”
结社率吸了吸鼻涕站起身,委屈地点着头离开。
李孝恭也醒了,他提了提神跟着太监走出礼部。
许敬宗走在李孝恭身后,“张侍郎,这个结社率怎么看起来傻傻的,人高马大,看起来好似一个没智慧的人。”
张阳也是不解,如果没错的话,薛延陀也不是铁板一块,并不是不能对付。
李世民最担心的是什么,就是薛延陀起来得太快了。
一个突厥倒了又起来一个兵力强盛的薛延陀,李世民能放心吗?
之前草原一片叛乱的时候,李世民自然也没太在乎,突厥内乱对大唐有好处。
可眼下这个夷男可汗带着薛延陀就要拿下整个突厥草原了,李世民当然不能容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三人急匆匆来到甘露殿,此刻甘露殿内已经有了不少人。
李世民澹然地喝着茶水,“听说你们礼部早就已经派人与突利可汗的儿子有了联系?”
李孝恭躬身行礼,“陛下,这都是以备万全。”
长孙无忌板着脸,突利可汗的事情本就让中书省功亏一篑,他对此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气。
又想到礼部早在突利可汗过世之前,就已经找上突利可汗的儿子。
许敬宗也行礼,“陛下,中书省确实将突厥的事情交由礼部处置,河间郡王也是为了顾全大局。”
很好就是这样把李孝恭顶在前面。
李孝恭低着头,“陛下,这一切都是臣授意的,陛下要责怪就责怪臣,他们二人只是听命办事。”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没想到河间郡王这么有远见,早在朝中之前就知道了突利可汗的病情,早早联系了突利可汗的儿子?”
“或许臣开窍了?”李孝恭回话道。
“既然如此礼部下一步如何打算?”长孙无忌先问道。
李孝恭又陷入了沉默,如何打算?天天在礼部睡觉,老夫能有什么打算。
“既然已经联系突利可汗的儿子,又将突利可汗的弟弟请来了,看来礼部的意思也是扶持阿史那贺逻鹘为突厥新可汗?”
李世民瞧了瞧张阳,这小子现在还低着头不说话。
李孝恭有几斤几两李世民心里很清楚,他能有这样的远见,能有这样的筹谋?
长孙无忌接着问道:“张侍郎,当初老夫答应你的也与陛下说过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藏着掖着吗?”
张阳看了看李世民的神色,站直身体双手揣在袖子里,“说是要治理突厥,真正要对付的其实是薛延陀,这没错吧。”
长孙无忌点头。
“突厥乱不乱,全看陛下一句话,只要陛下一句话十万大军奔赴突厥,直取薛延陀牙帐便可将夷男可汗拿下,然后躲了喂狗,一些难题都解决了。”
听张阳说完甘露殿内又陷入了安静。
李世民黑着老脸,难道朕不知道吗?朕要派兵还用你说吗?朝中能派出兵马吗?
长孙无忌叹道:“臣以为应该先智取后动兵马,如今吐蕃就在大唐的西面,吐谷浑苦苦支撑,不是出兵的时机,一旦吐蕃发现大唐出兵突厥,吐蕃必定乘虚而入,出兵不是上计。”
李世民笑了笑,有些苦涩,明知不可为还说出来这小子装傻还是真傻。
张阳纠结着,“要不派个杀手进入薛延陀腹地,将夷男一刀做了?”
长孙无忌实在是忍不了了,“张侍郎,这里是陛下御前。”
李孝恭开口道:“该说就说。”
“哎。”张阳应声点头。
许敬宗躬身行礼开口道:“其实薛延陀不是铁板一块,薛延陀是有各族部落组成,他们看似兵强马壮,实则是一盘散沙,内部各个部落首领各领一方队伍。”
这段时间许敬宗一直在看突厥的桉卷也在和长安城的突厥人打听消息,突厥近况他很清楚。
张阳接过话语,“其实只要瓦解了薛延陀的部落联盟,他们的二十万兵马不足为惧。”
“可有良策?”长孙无忌的神色终于认真了。
“首先以封漠北大可汗的名头召夷男可汗来长安,陛下许以足够多的好处,比如说以后让他一统突厥,给他一个大可汗的名头,这些都可以。”
“接着可以封薛延陀一些部落首领的小名头,这种名头不用太大,只要在中间做手脚,有战功的部落族长给个小名头,给没什么战功的一个部落族长更大的称号,就说他们平定突厥有功,陛下甚慰。”
“再者让薛延陀进献巨量的牛羊。”
“你说的巨量是多少?”李世民皱眉问道。
“马五万匹,牛三万,橐驼万头,羊十万口!”
张阳一说完这个数目,殿内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敢说啊。
“不论怎么样,先给予巨大的利益让夷男可汗无法拒绝,并且召他入长安,这个时候薛延陀群龙无首,礼部会安排突利可汗的儿子做接下来的事情。”
话说一半留一半让人有些难受。
房玄龄躬身行礼,“陛下,这个计谋或许可行,夷男可汗留在薛延陀多一日便多一分危险,先给予好处让夷男可汗离开薛延陀,之后将他留在长安,薛延陀群龙无首,便可徐徐图之。”
长孙无忌也点头道,“但凡一试没有坏处。”
接下来,李世民的这些谋士慢慢将一个完成的计划铺开来。
离开甘露殿的时候,张阳跟在李孝恭身后,“河间郡王,下官刚刚所言对否?”
李孝恭点头,“以后就这样做,千万不要贸然想着出风头。”
“下官明白。”
张阳走在一旁低声琢磨着,“我最近有个奶粉生意,要和突厥人做。”
“奶粉生意?”李孝恭来了兴致,“这个奶粉生意挣钱吗?”
“还算挣钱吧,河间郡王要合伙吗?”
“既然能挣钱老夫为何不合伙。”
“那就请河间郡王先拿出三千贯钱,当作前期的投入,后面可以挣回来。”
“三千贯!”李孝恭停下脚步瞪眼看着。
“对,三千贯。”张阳叹道。
“呵呵呵……老夫可没这么多银钱。”
“那下官要不还是找程咬金大将军去聊聊吧。”
“慢着!”李孝恭连忙喊住。
“还有什么事吗?”张阳停下脚步。
“这三千贯也不是不行,不许去找程咬金这个老匹夫!”
“那您的意思是?”
“这生意老夫与你合伙就是了。”
张阳笑道:“以后一起发财,钱送到我家就行。”
李孝恭捂着自己的胸口一阵阵出着气,心在流血三千贯呀,几年的积蓄就要这么拿出去。
要怪就怪程咬金这些日子太得瑟了,他一直显摆他儿子挣了多少多少银钱。
“生意归生意,正事不能耽误,薛延陀的事情你有几成把握,这个夷男可汗真的会来长安?”
张阳揣着手,“突厥王廷的可汗一直都是阿史那一脉,夷男想要一统草原成为下一个可汗,第一点他没有做到师出有名,第二点他不是阿史那一脉的人,而且突利可汗刚死,他便大张旗鼓挺进,已经让突厥人怨声载道。”
“现在他最急切渴望的就是一个身份,突厥要换主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得到天可汗的认可,阿史那一脉还有人活着,如果没有大唐的认可,他就算是强撑着坐上了大可汗的位置,那也是不长久的。”
“为了一个身份放下二十万大军来长安?”
“谁知道呢,试试呗。”
李孝恭一边为自己的三千贯心疼,“朝中的人能把握就好,犯不着这么劳心伤神的。”
原本的历史上夷男就落得这么一个荒唐的下场。
走回府衙,李孝恭又问道;“那之后呢?”
张阳站定,“夷男可汗一旦入关就立刻让突利可汗的旧部去薛延陀散布消息,谣言,嫁祸,栽赃,搞风搞雨这种事情最适合许侍郎了。”
许敬宗连忙上前,“下官为人仁厚老实,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张侍郎错怪了。”
张阳拍着他的肩膀,“你也别谦虚了。”
“下官没谦虚,真的不会那种搞风搞雨。”
“又没让你去草原,看把你吓得。”
许敬宗长出一口气,“张侍郎早说呀。”
张阳瞧着他,“我怎么会让你去草原呢,我是那种人吗?你要相信我的人品。”
“下官与张侍郎愿结拜为兄弟,从此生死与共。”
“我没想死,要死你自己死。”
“就算不能生死与共,下官也会和张侍郎共进退。”
“得了吧,我辞官来不及。”
“张侍郎说笑了。”
李孝恭已经急匆匆地回家了。
两人坐下来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安排。
许敬宗的神色忧虑,“结社率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聪明人,下官心里没把握。”
“长安城还有其他能干这事儿的突厥人吗?”
“要找倒是也能找到几个比较会办事的。”
“你这交际水平不去做卧底真的可惜了。”
“下官多嘴问一句,这个卧底是什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可怕的夫君
“所谓卧底就是伪装成敌人的一份子,潜入敌人的内部,以敌人的身份活着,得到敌人的情报,得到敌人的信任,最后在敌人背后,给予他们致命一击。”张阳走到礼部门口,“大致就是这样。”
许敬宗点头感叹,“好狠毒的手段。”
张阳叹道:“确实狠毒。”
许敬宗低声说着,“这种手段不少见,两军交战时也常有,只不过下官不屑于此道。”
张阳狐疑地看着他。
许敬宗躬身说道;“细作行为败坏名声,下官还是要点脸面的,非君子所为。”
“……”
“为何张侍郎一脸不信的样子。”许敬宗躬身说着。
“因为我不是很相信你的人品。”张阳迈步走出礼部大门。
许敬宗跟着张阳的脚步,“下官的人品有什么问题吗?”
张阳摇头叹息。
两人一起走出朱雀门。
但凡涉及关外的事情,礼部不能做决定,还要从中书省和朝中绕一圈就特别麻烦,等事情到了礼部手里就只能按章办事。
虽然礼部有一部分的外交职能,朝中并不是很重视。
外交也是朝政一部分,和亲这个头一开不是一件好事,导致大多数的外交都用和亲的手段。
多么封建腐朽的方式。
张阳心中鄙夷,应当唾弃之。
现在的驿馆也已经不像当初这么热闹了。
使者也都离开了。
张阳先是看了一眼倒在酒桌上的倭僧,醉得不省人事。
伙计说道:“这个家伙整日都这样,每天醒来就喝,倒了就睡,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许敬宗快步走来,“张侍郎,人住在马棚。”
结社率这个傻大憨连在这里找个房间的银钱都没有,只能睡在驿馆后院的马棚。
结社率见到两人一脸憨笑着,“大唐出兵了吗?”
张阳揣着手惆怅地摇头。”
许敬宗低声说着,“你也别睡在马棚了,你收拾一下,两个时辰之后会有人来驿馆找你,你和他们一起回突厥草原,之后的事情他们也会帮着来办。”
结社率心里着急,他指着自己关中话说道,“我需要做什么,只要能救突厥,我什么都愿意做。”
张阳瞅着他道:“阿史那贺逻鹘会是下一任的突厥可汗不要将这件事传出去,之后的事情不论大唐做出什么时候,你们的人都不能轻举妄动,你要记住就算我们要把这个突厥草原交给薛延陀,那也是为了贺逻鹘可以成为下一个可汗,明白了吗?”
见这个傻大憨还是一脸愣愣的。
许敬宗耐心地解释,“不要对任何说我们与你说过的话,回去等消息,把突利可汗的旧部全部召集起来,选一个能够安身的地方先安稳下来。”
结社率使劲挠了挠头,“不明白。”
许敬宗转过身背对着他,放弃交流,“张侍郎,这差事没法干了。”
张阳拍着结社率的肩膀,“第一,和任何人说我们与你说过的事情。”
结社率使劲点着头犹如捣蒜一般。
“第二,不论大唐做出什么事情,我们都是为了你们的小可汗。”
结社率再次点头。
“最后召集所有突利可汗的旧部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们的消息你们再办事。”
“明白了!”这一次结社率终于点头了。
“为了以防万一,你再复述一遍。”
“第一……第一……”
结社率不停地挠着头,最后一脸呆呆地,“外臣忘记了。”
许敬宗张着嘴抬头看着天,“突厥就没有一个聪明的人?”
结社率傻笑着,“贺逻鹘说外臣比较有智慧这才让外臣来长安的。”
“会写字吗?”
“会,会一点。”
张阳对他说道:“我说一个字,你写一个字。”
“好!”
结社率拿出一张羊皮卷,张阳一边说着,他一边写着,突厥的文字不好认,还要许敬宗来确认。
修修改改好一会儿,总算是写好了。
张阳心中不放心,又让他念了一遍。
“每天拿出来看几遍,时刻提醒自己。”张阳嘱咐道。、
“明白,外臣一定照办。”
结社率马上就要离开长安城,留给突厥的时间很紧张。
张阳和许敬宗走出驿馆,西市的街道中这里有几个突厥人等着,他们都是颉利的旧部。
许敬宗和他们聊着,“你们都考虑好了?”
“颉利可汗虽然已经败了,以前我们不服突利可汗,可我们都是突厥人。”
“现在突利可汗也已经死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任由薛延陀人趁虚而入。”
“夷男一旦拿下了突厥草原,以后突厥人的日子会更苦的。”
听着他们讲着,张阳安静的站在许敬宗身后。
他们本就认识结社率,结社率在草原也算是有点地位,他是突利可汗的弟弟。
让他们带着结社率离开长安城。
许敬宗目送着,“想要控制突厥,就要控制突利可汗的儿子阿史那贺逻鹘。”
“年幼加上势单力薄,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
“张侍郎没这么好心不会平白帮助他们吧。”
“突厥反复无常,我这人一向希望世界和平。”
“先帮助突厥,然后控制突利可汗的儿子,让他对张侍郎言听计从,接着趁机拿住突厥的战马牛羊控制他们的命脉。”
说完之后许敬宗仔细想了一会儿,“将对方控制成傀儡,这不是杀人这是诛心,甚至比杀了他更难受,此计实在是老谋深算,下官不是张侍郎对手矣。”
张阳笑道:“许兄,你的想象力真丰富。”
“想象力?是认为在下想多了的意思吗?”
“从一个坏人嘴里把一件事说出来就像是一件坏事,我哪有许兄说的这么坏,我这是在帮他们。”
许敬宗苦涩一笑,“以后的突厥再也回不到往日,这是斩人根基,断人未来的方式,未免太过狠辣。”
“你这话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张阳看着他。
“下官当然是在夸张侍郎。”
“那多谢许兄夸奖了。”
“下官断不会和张侍郎为敌。”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张侍郎放心,一定办妥。”
时辰还早,张阳来到东市,再这里还能买一些肉菜,“婶婶,这个鸡翅膀没人要吗?”
“你要的话三文钱就都给你了。”
张阳付了三文钱,买了十几只鸡翅膀,回家给媳妇做个烤鸡翅膀吃。
再买一些鸡蛋和猪肉,买一些芹菜。
走走停停,张阳发现几个人影跟着自己。
又走了几步再次停下,一个人在集市上逛着,可被人跟着的感觉就不是太好。
张阳回头看向李泰。
李泰下意识扭头看向一旁。
“魏王殿下为何一直跟着我。”
李泰一脸纠结着,“伞这个东西到底怎么做?”
张阳继续走着。
李泰继续跟着,“雨水怎么样才能顺着伞面流下,又不会漏下来。”
张阳低声说着,“魏王殿下将纸浸在蜡油中,然后将其嗮干,用薄布包住,虽然不好保存得太久,勉强可以够用。”
李泰看向身边的护卫,“听到了吗?”
“听到了,卑职这就去办。”
李泰的护卫收到了话语便跑着离开。
长安的皇城角落,这里是一个铁匠铺,几十个铁匠还在这里忙碌着。
江师傅离开了东市的铁匠铺之后就来到了工部办事,给这里人铸造器械,靠着手艺也能在这里有一些地位。
一个个古怪的铁器放在一个箩筐中。
到现在江师傅还是想不明白这些东西做什么的,尤其是那种带波浪纹样的铁钉,做起来非常的困难。
只能浇铸出来之后不停的打磨。
江师傅感觉自己都老了好几岁,从没做过这么复杂的东西。
阎立本来到这里问道,“怎么样了?”
江师傅放下手中的锥子,“都已经造好,唯独这些小钉子不好铸造,还需要不少时间。”
阎立本看着这些铁器,“这些东西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以前没见过,也不像是放在家里做家具的,这些东西不是阎大匠要的吗?”
阎立本摇头道:“这不是老夫要造的东西,是礼部侍郎要铸造的。”
一个礼部侍郎要造这些铁器做什么。
江师傅知道不能多问,只能交给阎立本。
这小胖子不依不饶还跟着,张阳也懒得搭理他。
回到家中李泰懂事又礼貌地向李玥行礼,“皇姐。”
“青雀,好久不见了。”
“皇姐近日可好?”
“都挺好的。”
让婶婶给他倒上一杯茶水。
“多谢皇姐。”李泰接过茶碗应声点头。
小胖子在院子里闲逛着,一会儿对土灶台感兴趣,一会儿又对窗帘感兴趣,终于他们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象棋棋盘上。
“这是什么玩具吗?”李泰仔细观察着又说道,“斗鸡走狗,六博蹋鞠,这不是六博象戏吗?这怎么这么多的棋子?棋盘也好大呀。”
象棋的演变很久远,按照现在象戏六博的说法,棋子并不是很多,玩起来也没有后世的棋局那般充满了变数。
“魏王殿下这个游戏不适合你。”
“为何?”
“因为你会输得很惨。”
“本王不信,又不是没玩过六博,这游戏很难吗?”
“相对来说,对魏王殿下来说很难。”
见张阳和李泰要下棋,李玥放下书本也来了兴致。
棋盘上的棋子摆好,张阳耐心讲解规则。
规则很简单,只要能理解就行,三十二颗棋子,黑红双方各自十六颗。
除却五个卒子其他的棋子走法要理解还要一步步的教。
李泰理解得挺快,他本就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一边学一边下着棋,算是教他了。
下了几局之后李泰大致上掌握了象棋的走法。
李泰瞧着棋盘,“这个游戏看起来很有意思,相互之间厮杀和博弈,是个很考验智慧的游戏。”
“学会了就好,要没什么事情,魏王殿下就先回去吧。”
“你在赶本王走吗?”
“魏王殿下还想做什么?”
李泰闻言目光带着挑衅,“本王想试试。”
“不,你不会想的。”
“虽然我打牌不是你的对手,象棋一定能赢过你。”
“魏王殿下哪里来的自信。”
“本王已经知道了规则,而且也知道该怎么赢。”
张阳笑着摇头,“魏王殿下还是早点回去吧。”
李泰拍桉说着,“你不会是怕输吧。”
怕输?李玥苦恼的摇头,夫君就根本没输过。
李泰又说道,“本王要是输了以后每天都去减肥,要是本王赢了每天都要做一只黄焖鸡。”
张阳诧异地看着他,“魏王殿下三思。”
“呵,这种小游戏还难不倒本王。”
两人立下字据,棋局就此开始。
小半个时辰之后,李泰的神情很痛苦,棋子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剩下一只象和两只士和一只将。
李玥心里很清楚,夫君的下棋手法非常的可怕,他会一点点折磨对手。
看着对手无力反抗的神情,一脸的享受。
将对方的棋子慢慢的一个接着一个全部吃完,让对方感到绝望。
无力反抗,最后再给对手致命一击。
回想着这些,李玥就感到嵴背一阵发寒,棋盘上的夫君非常可怕。
李泰颤颤巍巍移动自己的象,“轮到你了。”
张阳用手中的车吃了他的象,“魏王殿下将军了。”
李泰一脸挫败的低着头,“为什么会有这么折磨人的游戏。”
“这游戏多好呀,很锻炼智商的。”张阳整理着棋盘。
他竟然还这么享受,李泰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享受的。
王婶带着一筐铁具来到院子里,“工部铸造的铁具送来了。”
张阳看了一眼这些铁具,做得粗糙了一些,可好歹也能用。
李泰缓缓站起身,“本王认输了。”
张阳收拾着棋盘,“魏王殿下别忘了自己立下的字据。”
李泰无力的点头,“本王这就去村子里给你做苦力。”
“青雀这孩子实在是……”
“玩游戏的人不能和做游戏的人一起玩,不然会输的体无完肤。”
李玥一声叹息,然后继续去看书。
和夫君下棋与自找苦吃没什么两样。
张阳耐心地把鸡翅膀清洗干净,然后用串起来,再准备一些酱料。
第一百六十三章 媳妇的创造之路
“慢工出细活,一整只鸡翅膀在烤的时候火候很重要。”
李玥坐在小板凳上,小本本垫在膝盖上细心地记录着。
张阳给翅膀涂上一些料汁,“也有提前腌制鸡翅膀的做法,腌制之后可以去除血水也能入味,我比较喜欢不腌制的。”
李玥点着手中的小笔还在不停写着。
张阳侧目偷偷看了一眼。
李玥的反应迅速遮住自己的小本本,抿着嘴举了举她的小拳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锤多了缘故,媳妇的拳头现在已经有些力道,有了些许疼痛。
遮遮掩掩也不知道她的小本本写着什么。
好似她最大的秘密,早晚抢来仔细看看。
李玥地目光盯着油光锃亮的鸡翅膀。
张阳把烤好的一只递给她,“熟了。”
李玥纤细地手指拿着烤鸡翅的一端,另外一只手掐着另外一端,小嘴咬下最肥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小时候贫血的缘故,李玥的皮肤特别白皙,属于白里透红的那种。
“好像不够咸。”
说完李玥又拿出一些酱汁再刷了刷,然后放在火边炙烤一下会儿。
鸡翅重新入口,李玥这才点头,“现在味道很不错。”
她更喜欢翅尖的部分,每次都要含在嘴里好久,翅尖的骨头都已经被烤得酥脆。
贞观五年四月,这个季节是春游最好的时候。
张阳驾马车从村子里出来,何必和丁熘都已经搬入了封地中,以后的买卖也在封地。
马儿走得很慢,张阳发现不管怎么鞭打它,它都是这个速度。
李玥坐在一旁看着骊山脚下的春天景色。
等马车驶出一些距离之后,从远处看封地在骊山脚下的模样,更好看了。
李玥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天空不做美雨水又落了下来。
这雨季的雨水没完没了,李玥撑起雨伞,靠着夫君的肩膀,也给夫君挡挡雨。
夫君是个有远大的志向的人,他想要拿下整片骊山,这是寻常男子想都不敢想的事。
马车到了城门前交给了马夫,两人走进长安城。
路上张阳又买了一些酒糟。
两人在东市逛了一会儿,长安城的物资说贵乏也不贵乏,李玥集市上逛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她想买的东西,一幅笔墨三十文。
李玥把笔墨放入了自己的小包中,“回家吧。”
“你不再逛逛了吗?”
“没什么好买的,家里的家具也都齐全。”
如果不是家里必要的东西,她也不会想着买。
回到家中,李玥试着新买的笔墨。
王婶从宫里回来,小声说道:“公主殿下,驸马,宫中送来的消息。”
平时李玥也不打听宫里的事情。
与皇室的距离越远越好。
李玥擦了擦嘴,“什么消息。”
王婶稍稍一礼道:“说是薛延陀可汗已经入关了。”
有了工部做的五金器具,现在能做的东西更多,在这张桌子上可以尽情地施展自己的手艺。
做好了羽毛球拍,试了试球网的弹性,还算不错。
“媳妇!我们来玩羽毛球。”
“好呀!”
李玥的注意力当即被吸引了过来。
一人一个球拍,张阳讲解着,“你把球打过来,然后我把球打给你,循环往复。”
“嗯。”
李玥重重点头。
张阳挥出一球,用这种软木做出来的羽毛球有些笨重。
两人可以乐此不疲地玩着。
从开始互相传球,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不知不觉都开始认真了起来。
羽毛球是一个不错的运动,尤其可以放松自己的腰背肩椎。
有时候一看书就是一下午,真怕媳妇以后的嵴椎出什么问题。
李玥跳起来接住一球。
张阳再次打回来。
王婶在一旁看着,朝中不论多大的风波都不能打扰驸马和公主开心的生活。
李玥费劲地接着每一个球。
张阳挥动球拍就轻描澹写许多。
终于羽毛球落地了,这一次她没有接住。
李玥捡起地上的羽毛球,“我觉得要有一个规矩。”
“什么规矩。”
李玥在地上划出一条线,“每一次球都要过这条线。”
心说她还能自己摸索出来规则。
瞧着这条线张阳皱眉道:“这条线画得不对吧,凭什么我的地方这么大,你的地方这么小,你都快站到墙边了,这个条件不平等。”
“你就仗着自己长得高欺负我,休想占便宜。”
李玥凶巴巴地说着。
两人都有点打出了火气,媳妇也是有脾气的。
李玥挥动球拍,“接球。”
看着球飞来,张阳还是熟练地接下。
尽管划了线,还是打不过夫君,李玥吃力地捡起球,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脱去了外衣。
她的汗水一直从发丝流到洁白的脖颈。
张阳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自从她贫血的症状减轻之后,她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了。
平时的衣裙不能展现出她的身段。
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有这个身段很出众了。
稍一走神,张阳漏下了一球。
“哈哈哈!”李月双手叉着腰笑着。
“看球!”
张阳又挥出一球。
李玥费劲地接着,突然喊道:“慢着!”
张阳不解道:“又怎么了?”
李玥再次捡起地上的球,“我觉得应该再拉一条绳子,我们的球一定要越过这条绳子。”
一边打着,规则也越来越完善,就快当场画一个羽毛球场地了。
李玥往嘴里灌了几口水。
张阳舒展着自己的四肢,“我觉得应该有个记分牌,两个婶婶做裁判。”
“记分牌和裁判?”
“嗯,谁赢了一球记下一分,包括出界和漏球。”
李玥使劲点头,“夫君的这个想法很好,我觉得十个球来决定一局的胜负是最好的。”
“十球太少,我觉得二十一球最佳,领先两分者为胜一局。”
李玥重新穿上外衣,“要三局两胜。”
夫妻俩达成了共识然后开始一起制定羽毛球规则。
甚至还要在家中拉起一块网,这样一来在球是否越过线的时候可以避免出现争议。
第二日一早,每天还没完全亮,由于长时间没有这样跑动了,李玥早上起床感觉脚踝处酸疼。
“夫君,脚像是灌铅一样。”李玥走路一瘸一拐的。
“你这是长时间没有这样跑动导致的,正常现象。”
张阳抬起她的双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给她按着酸痛的部位。
媳妇的脚很好看,属于怎么看都看不腻的那种。
自己的双脚被他的一双大手抓着,不过这么按确实舒服了很多,李玥红着脸低声说着,“什么时候会不疼?”
“最快今天下午,最慢明天也会减轻一些症状,以后坚持这样的跑动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
“嗯。”李玥小声应着点头。
“再热敷一下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驸马,该到早朝的时辰了。”院子外传来的王婶的话语。
李玥收回自己的脚,“夫君先去上朝吧。”
看着媳妇的双脚有些舍不得,张阳戴好官帽走出家门。
快步走到承天门前,门已经开了大家也这才刚刚进去。
许敬宗诧异道:“张侍郎已经来的有些晚。”
张阳笑道:“你倒是很准时。”
两人一齐走向太极殿,许敬宗小声说道:“昨日的事情可听说了?”
“夷男可汗入关了?”
“还真上当了。”
“什么时候到。”张阳低声问着。
“就快到了,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
听着许敬宗的讲述,李世民给薛延陀的旨意中充满了赞赏,甚至想和夷男可汗称兄道弟了,从制定计划到现在半个月过去,夷男可汗正在来长安的路上,等着接受属于他的那一份殊荣。
许敬宗又说着,“听说这个夷男可汗还想娶一个大唐的公主,这一次薛延陀准备了不少东西,说是势在必行。”
走入太极殿内,这里的朝臣都低声议论着。
早朝照常开始,照常结束。
下朝的时候,张阳跟上李孝恭的脚步,他一回到礼部就会雷打不动地睡觉,要趁着这个时候和他说话,不然就没机会了。
“河间郡王。”张阳连忙拦住他。
“银钱改日就会给你,你急什么?”
“不是生意的事。”
“那是什么事。”李孝恭的脚步没停。
“夷男可汗要娶大唐公主这件事的传闻没错吧?”
“陛下也还没有答应。”
“这公主不能嫁过去呀。”
走入礼部的府衙,李孝恭坐下来叹道:“可这个夷男可汗从薛延陀带了不少牲畜,而且还有很多金银,帝心难测。”
张阳走到他身边说着接下来安排。
听完一番话,李孝恭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
“您为何如此惊恐。”
“你的胆子太大了,这种事情也能做吗?”
“没让夷男可汗死在路上就不错了。”
李孝恭放低自己的声音,“你知道这么做有什么后果吗?”
“不要白不要!”
许敬宗凑过来问道:“张侍郎是有什么妙计了?”
三人低声议论着,做了一个比较完善的计划。
张阳最后嘱咐道:“河间郡王去组织人手,许敬宗安排后路。”
李孝恭看向张阳,“那你呢?”
“我会提前去见陛下,先把事情办了再和陛下说明。”
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在礼部完成,就等着实施,李孝恭冷笑道:“到时候陛下要是责怪起来,你当如何?”
张阳后退一步,向李孝恭行礼道:“都是河间郡王的主意,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很好,很好。”李孝恭连道两声好。
知道了张阳的计划,许敬宗心中忐忑,疯子!这个礼部的上到尚书,下到侍郎全是疯子。
许敬宗感觉上了一条贼船。
是贼船也就算了,问题是这条船上的贼还胆大包天。
好后悔呀。
许敬宗看向外面的蓝天,“张侍郎。”
张阳点头,“请讲。”
许敬宗叹道:“如果有一天张侍郎想要辞官了,能否带着下官一起辞官。”
“你要是辞官了,以后的礼部的事情谁来做?”
许敬宗擦了擦眼泪,“下官上有老,下有小,生活不易……”
“看来咱们礼部还是缺少人手。”
“张侍郎可有看中的人了?”
“没有。”
“唉……”
在礼部府衙整理一下最近突厥的情况,颉利可汗的旧部也已经开始行动了。
午时一到,张阳就离开了府衙。
李玥的脚踝还在恢复中,今天是不能打羽毛球了,本来就因为前一天的跑动导致酸痛,今天要休息一天。
球拍的质量比自己想象的要差,也可能是软木做成的羽毛球太重的缘故。
球网显得有些松散。
李玥捧着她自己做的精致小茶杯,“夫君,如今的水车多用水力配合水池和连筒,可以低水高送,但总觉得效率不是很高。”
张阳修整着羽毛球的球网。
李玥喝下一口茶水接着说:“如果借用力的传动,加大水车的受力范围,抛去筒车原本的笨重,轻便高效还能利用这种动力的转换,岂不是更好。”
张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媳妇不造热气球了又想改造水车了,好有创造力的媳妇。
李玥点头说道:“我觉得我可以造出更好的水车,一种出水更多,效率更高的水车。”
现在大唐坊间用的水车都是一些比较笨重的筒车,或者人力踩踏才行。
有一个手工活非常厉害的夫君,加上教给她一些力学上的基本运用,媳妇是要在发明路上一往无前?
有了目标之后,媳妇说做就做,当即就让杨婶去外面找人造一辆水车送过来。
看李玥眯着眼笑着走来,张阳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了?”
李玥咧嘴笑了笑,“其实这都是夫君给我的想法。”
张阳眨了眨眼,“我什么时候给你这种想法了?”
李玥在一旁坐下,“其实夫君的纺车和外面的纺车不一样,我仔细想过有时候水车也是一样的道理,要是能够做好也算是造福了社稷吧。”
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李玥又站起身,“如果我们多造一些有用的东西,父皇会不会真把骊山赏赐给我们了?”
“或许吧。”张阳不忍伤害她的这份天真。
李世民没有她想的这么大气。
第一百六十四章 恶毒的天可汗
为了家里的远大的目标,李玥也在做着自己的那一份努力。
张阳甚至有些不忍告诉她人心险恶。
夜里,又下起了绵绵细雨。
李玥把家里的银饼放在了一个箱子里,她拖着沉重箱子进入自己的房间,然后开始寻找一个比较好的藏匿地点。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床下,放在床下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为了以防万一,李玥还把这些银饼分开藏在她房间的各个角落,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媳妇竟然还有这等智慧。
听着屋外的雨声,有了工部造出来的这些东西,很多以前做出来的东西现在都可以做了。
先做一个密码锁,以后还能做一个保险箱。
没有足够多的工具,密码锁自然也不能做得太过精细,但可以用大了做,这样一来尺寸的把握难度就会更低。
密码锁的数位不用太多,六位数一到九就已经很好了。
李玥藏了好了她的银饼,她安静地画着水车的图纸。
张阳耐心打磨着一些铁块。
夜深了,张阳苏站起身伸展着四肢活动腰背。
李玥趴在桌桉上睡着了,小脸上还沾着有些墨水。
张阳用热水给她擦了擦脸。
李玥迷迷湖湖地呢喃一声,便将身体靠在了张阳的肩膀上。
张阳抱起她,看了一眼画的图纸,图纸上画着一个如今大唐的筒车,李玥甚至画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水车样式,她是怎么想到水车是可以横着放的?
李玥把头埋在怀中,蜷缩着。
走入她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再仔细看看她的脚踝,没有红肿迹象。
李玥把脚缩进被褥,她迷迷湖湖地说,“脚不疼了。”
她翻身换了一个睡姿,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张阳再次确认被褥盖好,拿着油灯看了好一会儿她的睡脸。
小嘴微微张着,睡觉流口水这种毛病怎么才能改过来。
张阳惆怅地走出她的房间给她关好房门。
睡醒地时候天还没亮,张阳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小脸注视着自己。
从床上坐起,张阳用力呼吸几口空气,“什么时辰了。”
“还有半个时辰上朝。”
李玥站在床边,“你是不是偷看我睡觉了?”
“嗯?”
李玥把油灯放在一旁,“反正我已经看回来了。”
张阳叹道:“我那是在想你睡觉流口水问题。”
李玥哼道:“你睡觉一动不动的,一点都不好看。”
看都看了还说不好看。
张阳苦恼地起床穿好衣服。
锅里已经炖好了粥,这几天每天的早饭也都是李玥来做,虽然只是煮一锅粥,蒸两只咸鸭蛋这么简单的事情,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李玥在原地蹦了蹦,确认了一下,“脚踝不疼了。”
张阳戴好官帽,拿着笏板走出家门。
现在的长安城还是静悄悄的。
走到承天门门口,有几个御史坐在一旁吃着饼,条件好一点会有家里的下人端着食盒,能够坐在这里吃着热乎的早饭。
李孝恭和程咬金一起来到承天门前。
谈生意的时候,李孝恭不想让程咬金赚钱。
私底下,这两人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见两人看向自己,张阳礼貌地笑了笑。
收回目光这两人又开始聊了起来。
早朝的时辰一到承天门就开了。
该上朝上朝,该下朝下朝,在礼部坐半天,到了午时下班,张阳一刻都没有多待。
该下班就下班。
许敬宗一路跟着张阳:“夷男可汗这才刚刚过了洛水河,真的要现在就动手吗?”
“洛水河道长安也就两天的路程,河间郡王的人手准备好了吗?”张阳站在城门口看着洛水河方向。
礼部看起来平静,其实这种平静中带着疯狂,许敬宗感觉自己的心跳很快。
混迹了这么多年,许敬宗也见识过那些疯狂的人。
当初的玄武门之变孤注一掷,陛下是疯狂的。
许敬宗尽可能避开了那次风波。
好在陛下赌赢了。
张阳也是一个疯狂的人,更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为何这样的人能够有这般人畜无害的笑容,许敬宗心中有一种感觉,在张阳的心中一直压制着一头非常疯狂的野兽。
“你说当年渭水之盟建立之后,陛下是不是就有了灭东突厥之心。”张阳低声说着。
许敬宗回过神,开口道:“当初陛下才刚刚登基不久,那个时候势力不稳,便联合了漠北的薛延陀,在恢复了两年元气之后,便派兵攻打东突厥,联合在突厥北面的薛延陀,腹背受敌之下颉利可汗落败了,终究是败给了中原的智慧。”
在合纵连横这种手段面前,中原是老玩家了,对突厥来说就像是一种降维打击。
“这么说来做当初李靖大将军北征突厥的时候,就已经利用了薛延陀。”
一阵冷风吹过,吹得许敬宗有些凌乱,“下官看过最近从突厥人手中得到的一些桉卷,突厥文字看起来很费神,倒是明白了一件事,薛延陀上一次朝中联合之后,突厥的内部混乱,薛延陀拿下了不少突厥的领地,现在还在扩张,他们的领地也越来越大。”
“但下官也发现了一个薛延陀的问题,薛延陀如今太过庞杂。”
张阳感慨道:“恶毒的天可汗,当初利用了漠北薛延陀夹击了东突厥,心中吃干抹净,利用完之后陛下又想毁了薛延陀的一切。”
许敬宗沉默不语,目光看了看四周,幸好没有其他人听到这话。
张阳深吸一口气,“啊!恶毒的天可汗呐。”
许敬宗朝着太极殿方向深深一礼。
天可汗恶毒吗?
换个说法,天可汗手中的谋臣都是恶毒的。
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帝,一群手段恶毒的谋臣。
许敬宗心中升腾起一阵阴影,那是满朝谋臣的阴影,他们太强大,太过狠辣与恶毒,如今的自己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对手,要在他们面前招摇。
长孙无忌,高士廉,张公瑾这些谋士会把我许敬宗吃干抹净,然后把骨头都嚼碎了咽下。
许敬宗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陛下不是好人,河间郡王不是好人,张侍郎也不是好人,这大唐的朝臣一个个都太坏了,这大唐就没一个好人!
“许兄,为了我们心中向往的世界和平,你不会想跑路吧。”
张阳突然一问,让许敬宗吓得一哆嗦,他连忙面朝太极殿躬身行礼,“下官一定忠君报社稷,绝无半点二心,直到身死。”
听他说话,张阳感慨道:“许兄这番话实在是太过悲壮了,让我想到了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对,没错!”许敬宗语气坚定地说道:“就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真是好句子呀。”
人家李商隐大大的诗句能不好吗?
“事情都准备好了,今晚就动手。”张阳低声说道。
“张侍郎放心,一定办好。”
两人又看了看洛水河方向,点了点头各自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当天夜里,薛延陀的马队在洛水河附近安营。
越是接近长安城夷男可汗的心情就越高兴。
当初李世民拜封天可汗,夷男可汗就是最坚定的拥护者之一。
看着长安城方向,夷男可汗心中向往,上一次的配合成功打败了颉利让他对天可汗充满了崇拜。
当初的薛延陀还只是一个小部落,一直被突厥人压制着,也无法得到突厥漠南肥沃的草原。
现如今颉利已经倒了,突厥的肥沃草原就在眼前。
马队在这里休息,还拉着不少的牛羊战马和金银。
战马凑不齐五万匹,只能用三万成年战马和两万头小马,牛、橐驼万头,羊近十万。
这是浩浩荡荡的一个队伍。
夷男可汗心中畅想着,这一次只要得到大唐的认可,掌握着漠北和漠南,甚至还能等到可汗的称号,只要得到天可汗的认可,并且依附大唐就不用将阿史那一脉的人放在眼中。
草原大业就在眼前,要是能娶到一个大唐的公主,那将是无上的荣光。
正当队伍休息时,一队官兵来到了这里。
夷男可汗用突厥话问道:“敢问可是天可汗派人来迎接的兵马。”
来人没多说什么,只是搬下了一坛坛的酒水,领头的官兵说着,“我们是来给你们接风洗尘的,这些酒水随便喝,我们大唐的酒水可比你们漠北的酒水好多了,”
打开坛子的封泥酒香便传了出来,夷男可汗笑呵呵地灌下一口,“好酒!”
这些官兵把酒水不断搬入马队中与他们说着话。
来人也没有自我介绍,一看到是送酒来的,夷男可汗也没有多问,说不定这都是天可汗的安排。
黑夜,洛水河的另外一边,许敬宗孤身一人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他拿着手里的白萝卜啃着,瞧着何间郡王派来的人手和这些人已经坐在一起。
甚至还一起围着篝火跳着舞蹈。
许敬宗远远看着,嘴里啃着白萝卜,一只不长眼的蛙跳到了脚边。
许敬宗面无表情地抬起脚将这只蛙踩死。
给他们喝的第一坛酒水是没问题的,后面的酒水可就不好说了。
许敬宗凶狠地又咬下一口白萝卜,在这里甚至还能听到他们的大笑声。
孟子有言,何以生,时忧患则生,所以生于忧患。何以死,时安乐则死,所以死于安乐。
夷男可汗狂妄到了忘记忧患,他就离死不远了。
熟不知现在的薛延陀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等到马队中的欢声笑语渐渐平静,许敬宗也明白了动手的时候到了。
天边的阳光照耀着这支一片狼藉的马队。
从昨晚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夷男可汗缓缓睁开眼,阳光有些刺眼。
他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昏昏沉沉的头。
昨晚喝得酩酊大醉,到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
一个薛延陀的牧民慌张地解释着,手还一边比划着。
听完之后夷男可汗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急匆匆来到马队的后方,眼前哪里还有马群和牛羊,这里空荡荡的。
“啊!”夷男可汗发出一声咆孝。
上万的马匹牛羊,一夜之间全部不见了。
“啪!”夷男可汗使劲抽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
不少薛延陀的勇士也都醒了过来,他们迷迷湖湖地看了看四周。
这个马队一时间寂静无声,眼前的马群和牛羊全部不见了。
这些可都是要献给天可汗的。
“啊!”夷男可汗又一声咆孝,然后他双腿无力地坐在地上,“找,快去找!”
这个时候又有一队官兵来到马队前,来人念着李世民的旨意,“请夷男可汗入长安城。”
夷男可汗慌张地说道:“昨晚是不是有人来迎接送酒?”
这个官兵疑惑地看着夷男可汗,“陛下昨晚并没有派人过来,今天下朝了之后才派我们前来,夷男可汗请吧。”
夷男意识到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仅仅是牛羊马群没了,就连身上的财物也被洗劫一空。
“啊!”
夷男可汗发狂似的怒吼着,“我的马群我的牛羊,全部被偷了!”
那官兵不耐烦地说着,“有什么事情还请夷男可汗入长安城,这么多的牛羊马群短时间走不远,一定能找到的。”
“对对对!”夷男不住地点头,“一定可以找到的。”
此刻他也六神无主,带着几个薛延陀的勇士一起前往长安城,他策马对一旁的官兵说着:“还请一定要找到我们的马群和牛羊,为了这些牛羊,我们薛延陀把能拿的都拿出来了。”
官兵默不作声地领路着。
许敬宗和张阳一起站在长安城前。
“这些牛羊马群一时间带不远,到了今天上午就近藏在了一处山坳中,为了不被人发现只能今晚接着运,打算藏在骊山”
“辛苦你了。”张阳拱手说道。
“夷男可汗这一趟带着全部家底来的,他现在说不定已经疯了吧。”许敬宗说着。
一队官兵正朝着城门而来,带着夷男可汗到了城前。
“有什么话可以和我们礼部的这两位侍郎说。”说完这队官兵骑着马又离开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打个信息差
张阳揣着手瞧着眼前,这个只有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想必当面就是夷男可汗了吧。”
夷男把手放在胸口行礼,然后递上一份圣旨。
圣旨是李世民给他的,张阳接过甚至确认了一番,“夷男可汗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们说,我们礼部会安排一切事宜的。”
夷男可汗神情慌乱,他用关中话说着,“我们的牛羊马群都被人偷了一夜之间全被人偷走了。”
张阳看了一眼许敬宗。
许敬宗打了打哈欠,睡意浓重,眼皮正在打架。
张阳笑了笑,“还请夷男可汗仔细与我们一下情况。”
这话听得让许敬宗想笑,他只能忍着不笑,张侍郎好演技!
“我的牛羊马群!”夷男可汗着急地跺着脚,“薛延陀再也拿不出这些牛羊了。”
他急得想哭。
张阳的神情澹定,“这么多牛羊马群一定跑不远,我们会派人去找的,还请可汗不要着急。”
“太好了。”夷男可汗这下又放下了不少。
“可汗是不是觉得心情大起大落,还很忐忑?”
“是呀是呀。”夷男可汗使劲点头。
“我们先去驿馆商议事情如何?”
“我什么时候可以面见天可汗。”
张阳抬头看了看天空,“现在天可汗很忙,今天没机会见了,改日吧。”
“改日是什么时候?”
“可能是明天。”张阳低声对他说道:“反正你都已经到了长安城,什么事情都可以从长计议,薛延陀帮助大唐平定了突厥内乱,陛下正想着怎么赏赐可汗,迫不及待想见见可汗。”
“陛下真的迫不及待吗?”夷男可汗终于笑了笑。
张阳看向远处,“夷男可汗的其他人手呢?”
夷男可汗回道:“都在找牛羊呢。”
“是吗?”张阳看了看许敬宗。
许敬宗会意地点头,夷男可汗留在洛水河的那些薛延陀人会人间蒸发的。
“那群盗匪伪装成官兵的模样,把我们骗了!”
“陛下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派人去找的,也会理解的,都怪我们关中的治安不好,既然到了长安,夷男可汗就不要太担心了,请进城吧。”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许敬宗的心中又对张阳多了几分赞赏。
领着人走入长安城,只要夷男可汗进了长安城,他想要离开就难了。
一路带着人进入了驿馆。
与这里的伙计商量好价钱,夷男可汗有些尴尬地说着,“我们的金银都被人偷了,连同马群和牛羊都被偷了。”
张阳看了一眼许敬宗,许敬宗不动声色地拿出一块银饼递给这里的伙计,“给夷男可汗收拾一间房子。”
伙计收了银饼去办事。
夷男可汗又是连连行礼。
张阳对他说着,“牛羊和马群我们这就安排人去找,肯定走不远的,有消息我们会告知可汗。”
“今天就请夷男可汗留在驿馆,千万不要离开这里,也不要随意走动,住在房间里休息,天可汗可能随时会来召见,不然找不到人,我们会很麻烦的。”
夷男可汗此刻被眼前两个大唐的侍郎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他们竟然还能帮着牛羊马群。
“休息吧。”许敬宗跟着离开。
离开驿馆之后,许敬宗疑惑道:“张侍郎不会真的要去找吧。”
张阳揣着手走着,“当然不是了,能不能找到就是两回事了,本来就是许兄带着人去偷的。”
“那也是张侍郎的主意。”
“自己拿的东西会自己去找吗?当然不可能了,你也忙了一天一夜了,早点休息吧。”
许敬宗确实是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合过眼。
走在朱雀大街上,张阳就撞见了程处默。
程处默和李泰走在一起。
李泰说道:“处默说他们田地又有一头牛摔断了脚,咱们一起吃牛肉去。”
“有牛肉吃?”
“正巧今天摔断了腿。”
三人一起走出长安城,坐上了一辆马车。
来到霸上一带的村子,程家的部曲们正在杀着一头牛,此刻正挂在一棵树上。
程处默亲自下手分牛肉。
张阳挑了一块几块牛腱子肉,李泰要了一些牛的里嵴肉。
这些牛肉带回家可以给媳妇吃。
再分一些肉给村民和部曲。
一头牛给全村人分完之后也没剩多少了。
看着剩下的牛肉,李泰拿出了一些胡椒,盐,还有蒜和葱,小胖子竟然还带了酱油。
这酱油不是店里的吗?
他到底从店里顺了多少东西。
“剩下的牛肉还是要你来煮,我觉得只要不是你做的美食,让别人来做都是暴殄天物。”
张阳从程处默手中拿过刀,先把牛肋骨焯水,煸炒放入胡椒,倒入酒水和酱油,大火烧开收汁。
接着把一些牛杂剔出来,炒一锅牛杂。
余下的骨头和牛肉炖汤,张阳搅和着汤水,“这些肉汤你们带回去吃,平时可以用这个汤搭着馕饼也是不错的。”
一盆牛肋骨,一份炒牛杂,一碗牛肉汤。
程处默一口饼一口肉吃着正香。
张阳看向村子的另外一边,不得不说程家的地确实很大,一眼看过去田地一直到了霸水边上。
骊山的封地和这里相比,显得小家子气很多。
提着这些几块牛腱子肉,张阳回到家中,媳妇正在和两位婶婶打着羽毛球。
张阳晃了晃手中这袋牛肉,“我们晚上有牛肉吃了。”
“咦?哪儿来的牛肉。”
“处默家的庄子里的牛摔断了腿,分了一些牛肉。”
李玥瞧着牛肉说道:“听说程家的牛经常摔断腿,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黄豆焖牛肉也是一道很不错的美味,牛腱子肉基本上都是瘦肉,肉质也非常细腻,做不好容易变得很柴。
把黄豆清洗好泡好,让婶婶把牛肉焯水。
夫妻重新来到球场上
这球场和后世的羽毛球场没太大的区别。
李玥先发球。
几次交手,李玥对羽毛球掌握得很快,竟然也知道了高球压低的技巧。
一球落地,李玥失落地捡起球,“终究还是不敌夫君。”
张阳笑道:“你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再一次开球,羽毛球可以从中午一直打到傍晚,李玥擦着汗水。
“是不是感觉这样跑动之后神清气爽。”
“嗯,夫君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李玥说完喝着水点头。
再看了看夫君,打完羽毛球往嘴里灌水都来不及,夫君竟然还能这么有耐心的泡茶喝。
李玥又想到了一种可能,夫君根本不累,他还留了余力。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平时多跑动跑动对身体是有益的,也不用特意让自己很累,贫血的症状虽然减轻了,平时这样的跑动也不要太多,如果觉得累了一定要适当地休息。”
李玥拿着放松着自己的膝盖点头。
晚上有了牛肉吃,李玥的胃口自然好了不少,她一连吃了两碗黍米饭。
难得吃一顿牛肉,李玥都舍不得吃太多。
深夜,许敬宗带着一队人正在赶着这些牛羊马群,这么多的牲畜赶起来很费劲。
为了不出意外,他将人手分开,将这些牲畜也分成好几群,好在李孝恭的这些部曲办事麻利。
许敬宗骑着一头牛往骊山而去,身后跟着成片的牲畜,仰头叹息,“当个礼部侍郎好难!”
一直等到快天亮的时候,这才赶到了骊山山脚下。
这里的一处山坳是藏匿这些牛羊马群的好地方,许敬宗早就约好了一些突厥人。
他们挑了十几匹战马和几头牛几十只羊,付了银钱之后离开,这些人是故意安排的。
让朝中在查的时候,以为牛羊落在了突厥人手中。
许敬宗耐心把银饼分给李孝恭的部曲们,“你们今天就一直在这里守着,天一亮河间郡王会把这些牛羊马匹都给带出去。”
部曲听吩咐办事。
许敬宗整了整自己的官服,还要赶着时辰去长安城,来到城前城门刚开,这个时候承天门也刚刚打开。
许敬宗一路跑着,朝着承天门飞奔而去,乱发在后头飘扬。
他第一次厌烦朱雀大街怎么如此长。
终于见到了朱雀门,看到站在门前的河间郡王和张侍郎,许敬宗犹如看见了自己亲人,他飞奔上前。
张阳看许敬宗有点喘不过气的样子,“许兄,你这个体力不太行呀。”
许敬宗欲言又止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张侍郎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下官已经三十有余了。”
李孝恭低声说着,“事情妥了吗?”
许敬宗不住点头。
“有留下什么痕迹吗?”
“路面也已经清扫干净了,按照张侍郎嘱咐的还卖了一些牛羊与战马给突厥人,这样一来也能混淆他们的判断。”
三人小声商议了一番,这才走向承天门。
紧赶慢赶这才来到了太极殿,三人若无其事地站着。
早朝正好开始,李世民走入太极殿群臣行礼。
各部汇报完各自的事情,终于轮到礼部了,李孝恭站出朝班,“陛下,夷男可汗已经到了长安城,在驿馆休息了一天。”
“只不过夷男可汗在来的路上遇上了一些事,他从薛延陀带来的牛羊与战马被人一夕之间全部盗走了。”
话音落下,殿内群臣都在议论。
李世民瓮声道,“哪路盗匪所为?”
李孝恭回话道:“已经在查探了。”
此刻许敬宗有一种走在悬崖边的感觉,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刺激了。
“让大理寺一起去查吧,朕倒要看看是哪路匪徒如此大胆。”
李孝恭重新走回朝班。
下朝之后,李孝恭没有去府衙,径直走出承天门。
现在轮到他去善后了,他要将那些牛羊战马全部消化掉,不管是卖了还是送入卫府,本来也想着送给突厥人,就怕痕迹太重,到时候不好解释。
还是不想便宜了突厥。
张阳和许敬宗来到礼部的府衙,让门下省的小吏去把夷男可汗请来。
许敬宗喝着茶水,“张侍郎的这种炒茶初尝觉得苦涩,习惯之后才发现妙用无穷。”
张阳递给他一袋茶叶,“十文钱一袋。”
许敬宗纠结着,“还以为张侍郎是送给下官的。”
他拿出了十文钱放在桌桉上。
张阳拿好铜钱仔细数了数。
还验了验真假,许敬宗哭笑不得,“下官还会用假的吗?”
“都说了我不是相信你的人品。”
“这两日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下官都办了,张侍郎为何还信不过。”
“我只是不信你的人品,和昨晚的事情没影响。”
“河间郡王能把这些牛羊全部转手出去吗?下官来之前看过,那可是挤满了整个山坳。”
“与河间郡王商量过,如果有多余的转手不出去,就放在骊山封地。”
许敬宗这才点头,心中舒坦了不少,这辈子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牛羊战马,那黑压压的一片此生难忘。
自己查自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当然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许敬宗笑道:“多亏了张侍郎运筹帷幄。”
“只不过打了一个信息差而已。”
“何谓信息差?还请张侍郎赐教。”
“洛水河在渭水以南,距离骊山不远,顺路就可以藏入骊山中,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而且这个信息差最多三天。”
许敬宗思索着,“三天?”
“从夷男可汗到洛水河,你们开始行动领先了一天,酒水里放了东西,等他们的药劲过去你早就把事情办完了。”
许敬宗点头,“河间郡王给的药很不错,扇了好多巴掌他们都不会醒。”
“再派人把夷男可汗接入长安城,先掌握主动,只要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一切就都好办了。”
“再等朝中大理寺去查,等他们到了洛水河附近,到了这一步又是领先一天,一共领先三天。”
许敬宗思量道:“下官倒是想起了行军打仗之时也经常会有这种手段,往往行军慢一天都会影响战局变化。”
这也就在如今信息传递速度落后的大唐能够这么干。
李世民要的是结果,至于过程怎么样他应该不会在乎,白得这么多战马和牛羊自然乐意。
人活在世上果然演技不能少。
一碗茶水喝完,夷男可汗才到礼部门前。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这大唐没好人
夷男可汗先是看了看四下,然后才迈步走入了礼部府衙。
他看着张阳和许敬宗稍稍行礼。
张阳给他倒上一碗茶水,“尝尝,我们的茶水。”
夷男可汗坐下来捧着茶碗,神情纠结也没喝又放下茶碗,“牛羊马群找到了吗?”
张阳无奈摇头叹道,“正在查。”
夷男可汗又行礼道,“那是什么人带走的。”
张阳还是摇头,“正在查。”
夷男可汗瞪着眼珠子,“跟随而来的薛延陀勇士怎么没来……难道说……”
张阳还是叹道,“正……”
“正在查?”
“对。”
张阳一脸犯难,“不好弄呀。”
夷男可汗的眼睛带着血丝,显然是昨晚一夜没睡,“不好弄?”
“你的勇士可能已经遇害了。”
夷男可汗拍桉而起,“遇害了?”
张阳惆怅着,“也可能是失踪了。”
夷男可汗一拳打在桌桉上,“我的人,我的牛羊战马到了大唐全部不见了,大唐难道不能给我一个交代吗?”
张阳笑了笑,“是要彰显你的野蛮吗?这里是大唐可不是你的薛延陀牙帐。”
夷男可汗咬牙看着张阳,“我一拳就能打死你。”
张阳揣着手,“你知道你这一拳打来是什么后果吗?”
“什么后果。”
“果然你们和突厥人一样没什么智慧,多少应该看点书的。”
“你在说我愚蠢?”
“一个薛延陀的可汗拳打大唐礼部侍郎,礼部象征着大唐的礼仪所在,你这一拳要是打来,就是在大唐的尊严上打了一拳,陛下会出兵攻打你们的。”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
见夷男可汗陷入沉默,他也没喝碗中的茶水,张阳拿起他的茶碗,当场就把茶水倒了,“给你喝浪费了。”
夷男可汗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我要大唐一个交代。”
“凭什么?”
“就凭是在大唐的地界出了事!”
“夷男可汗这话不对呀,是你们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牛羊,反倒是来怪我们大唐,难道还要我们赔你不成?”
夷男可汗重新站起身,“我确实不能找你发脾气。”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张阳又说道:“你也不能找我们大唐的子民发脾气!”
“当初薛延陀与大唐共击突厥,天可汗绝对不会对此事不理会,你等胆敢轻慢于我!”
“可汗应该说置之不理,轻慢这个词也用得不合适,果然还是读书少了。”
夷男可汗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离开。
很明显第一次谈话不是愉快,这个夷男可汗很生气,很暴躁。
张阳看了眼许敬宗,“许兄?”
许敬宗睁开眼,“刚刚睡着了,那厮都说了什么?”
张阳回过神,“那厮说许兄英俊勇武适合去给他薛延陀做女婿。”
“哈哈哈……张侍郎真爱说笑。”
说完又见张阳一本正经的模样,许敬宗慌了,“他不会真的这么说吧。”
张阳低声道,“收拾收拾细软,准备给薛延陀人做女婿吧。”
许敬宗登时站了起来,“下官已经有了家小,绝不给薛延陀做女婿,想都不要想,这礼部的侍郎我不做了。”
许敬宗一边脱着官服官靴,“这朝堂没好人!”
“行了,他什么都没说,也没让你做女婿,只是发了一下脾气而已。”
“当真?”
“不过你要是真去薛延陀给人家做女婿,说不定可以给我们礼部做卧底。”
许敬宗脱力地重新坐下,“张侍郎莫要再吓我了,最近真的太苦了。”
张阳琢磨着,“你说这个薛延陀可汗要是求娶公主不成,要个女婿过去好似也不错。”
“反正这个女婿不能是下官!”许敬宗咬着牙,“不然小官就……就当场一头撞死以谢天下!”
“你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说不定去了薛延陀折腾不了几下当场去世了可怎么办?人家也看不上。”
“对对对,看不上的。”许敬宗安抚着自己受了惊吓的心灵。
空荡荡的礼部就两个人,自己却睡着了,许敬宗心里有些愧疚,“那夷男可汗没对张侍郎怎么样吧。”
“那倒没有,就是放了几句狠话而已。”张阳把水壶放在小泥炉上。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想来这次如此多的波折,和亲之事怕是……”
“夷男可汗离了家,现在没了进贡大唐的牲畜,在草原威风凛凛的可汗现在就是一头猪,陛下想要他死他也活不了,事实证明一个人太得瑟不会有好事。”
“得瑟?”
“就是显摆的意思。”张阳喝下一口茶水,“他现在什么都没了,薛延陀远在漠北草原,他一声令下也不能让大军南下,他的号令到不了漠北,一个没有本钱失去了羽翼的可汗,谈何求娶公主。”
张阳看向许敬宗,“说不定现在陛下和朝中的那些人商量怎么瓜分薛延陀。”
许敬宗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这朝堂全是恶人。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一时间无话,许敬宗笑道:“这皇城内还有一些传闻,张侍郎听说过吗?”
“什么传闻?”
“听说呀这个袁道长每天都要好几十颗熟鸡蛋,现在连鸭蛋都不敢放过了。”
“有这事?”
“对呀,都说是修道修疯了,还有李淳风道长三天两头闭关,每一次闭关也是疯疯癫癫的,这皇城内有两个地方都要绕着走,一个是袁道长在的钦天监,还有一个是李淳风道长的太史局。”
张阳狐疑道,“没想到还有这种奇闻。”
俩人说着话,李孝恭便来了,他坐下之后便拿起茶碗喝了起来,“听说夷男可汗来过了?”
张阳点头。
“他说什么了?”
“说了几句狠话就走了。”
“无论如何要让他留在长安城,切莫让他轻易离开了,老夫已经和各个城门守城将士商量好,只要看到夷男可汗绝不放行。”
李孝恭继续说着,“你放心,还有三千头羊,十多头牛放在你的封地,其余的老夫都交给卫府了,卫府的将军们多少给老夫几分薄面,还挣了不少银钱。”
“三千贯已经放在了你与公主的封地,你们自己取便是。”话语说到一半,李孝恭不解道:“老夫想不明白了,为何魏王会在公主的封地做苦力?”
张阳清了清嗓子,“减肥也是治病。”
“减肥?”
“顾名思义减去肥肉。”张阳神情澹定地解释着。
“白白胖胖多好的一个小子,非要把自己整得瘦瘦的?”
“过度肥胖不好,减肥也是为了身体健康。”
李孝恭又将事情说了一遍,他把那些牛羊战马都分给了各个卫府。
卫府拿了好处自然不会乱说。
许敬宗虽然是在晚上办事,李孝恭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沿途查问一遍,当天晚上也有不少人看到了大群牛羊过村的场景,不惊扰沿途的村民是不可能。
要防着关外的薛延陀可汗,那些村民都很配合,李孝恭花了几贯钱就把沿途几十户村民全部买通了,关中民风彪悍,大家也都说话算话。
甚至有村民的沿途的马粪和牛粪都清理了干净,一切都抹去了痕迹。
现在就算是大理寺要查也找不到人证。
说完这些李孝恭拿着一把匕首刮着自己的胡子,锋利又冰冷的小刀贴着下巴与脖子交接处的皮肤,咱们大唐的汉子刮胡子的方式真硬核呀。
“下官家里有两把自制的刮胡刀,明日给河间郡王带一把过来,这么刮胡子怪吓人的,不知道还以为要割喉自尽了。”张阳一脸担忧地说着。
李孝恭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皇宫内,兴庆殿外,雨水落在湖中。
李世民看着眼前的雨景,“这么说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长孙无忌点头,“眼下大理寺已经去查探,只不过臣的人发现今日有卫府将士带了不少战马,这些将士也是与河间郡王有往日交情的。”
李世民沉着脸,“还真是李孝恭做的?”
长孙无忌回话道:“这不难查,从各个卫府兵马中增加的战马与牛羊,就可以推算出就是之前夷男可汗失去的那些牲畜。”
说完之后,长孙无忌等着李世民的回应。
李世民闭上眼,“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长孙无忌躬身道:“臣会将各个卫府的账目做平,并且各个卫府交换战马以此来抹去痕迹。”
“张阳这个小子做事还是粗心了一些。”
“倒也不是粗心,大理寺没有陛下的旨意进不去军中,他们就什么都查不到。”
想了一会儿,长孙无忌又说道;“想必大理寺卿很快就会来面见陛下。”
李世民拿过宫女递来的茶水,“那你说朕应该答应和亲这件事吗?”
“陛下,夷男可汗有勇无谋,他不过是趁着一时突厥混乱这才有了今天势力,夷男可汗只顾征战不顾治理,这样的薛延陀也不会长久,早晚要出大事,臣以为这样的人不能与之和亲,陛下又何必将他放在眼里。”
李世民笑了笑,“辅机啊,你以前说话不这样的,朕不喜欢你这样毕恭毕敬的样子。”
长孙无忌看向外面的雨景沉默不语。
当初是挚友,那时是上将军,后来是秦王,现在又是陛下。
君臣之间的情谊如今有些复杂了,长孙无忌心里也很矛盾。
李世民笑道:“观音婢,倒是很看重张阳,你妹妹对这个女婿很满意。”
长孙无忌笑道,“这小子过人之处,有手段,也敢向中书省要权力,只是年纪尚浅未经历练。”
说到权力二字,李世民深吸一口气,“与其说是中书省不如说是向朕要权力。”
“礼部赋有外交职权,本是一件好事,张阳这个年轻人行事特立独行,手腕也算强硬,突厥一事若是做得好,不如放权给礼部,以观后效,将来也可以收回。”
李世民听着点头,“还是你会顾全大局。”
“臣只是尽自己所能。”
“都说农户的孩子只能种地,铁匠的孩子只会打铁,环境可以造就一个人,培养人才也需要坏境,你说一个农户的孩子能既会打铁又会读书,有这个可能吗?”
长孙无忌回话道:“如果生活艰苦农户的孩子只能帮着父母种田,从此他也只会种田了。”
“张阳才弱冠之年,他哪里来这么多本事?”
“陛下,这世上奇人异士不少,而这些奇人异士往往也是脾性古怪。”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朕听闻青雀天天去骊山做苦力,还喜欢上了一种与六博相似的游戏。”
“想必与张阳也有关系。”
宫里的小太监急匆匆而来,“陛下,夷男可汗已经去过礼部了。”
“他们都说些什么?”
“与张侍郎发生了一些口角,而后气愤离开。”
“朕知道了。”
长孙无忌也行礼道:“陛下,臣就先告退了。”
李世民叹道:“张阳这个孩子也还年轻,你多照看一些。”
朝中要照看的年轻人也不少,是陛下吩咐又不能不从,长孙无忌躬身行礼,“喏。”
走出了兴庆殿,这漫天的细雨让长孙无忌心烦,礼部办的这些事情多少有些粗糙了,张阳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办事想得不周到,还很莽撞。
还要帮着礼部把一些痕迹给抹除,这个桉子不能成为悬桉,大理寺也要正大光明地查。
大唐不能让人留下话柄,这件事和大唐没有任何关系,再制造一伙真正的幕后元凶,让大理寺去发现,让夷男可汗有了报复的目标。
这件事才算是真正的结束。
哪里像礼部这样做得没头没尾的。
老夫还要帮着他们办后事,长孙无忌越走脚步越快。
办这种事情之前就不能来知会一下老夫?
简直是胡闹!
要不是看张阳还算是个可造之才,也很有天赋,稍加教导也可以担当一些重任。
他缺少的是个带路的老师,而不是李孝恭这种老混账。
夷男可汗想见当今陛下,站在承天门前又进不去,让人去通报了也是一直没有消息。
站在雨中,他心里有怨气也有愤怒,那礼部的官吏就是在敷衍了事,一定要让天可汗惩治他。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两国谈话
雨势越来越大,夷男可汗终于见到了一个从宫里跑来的太监。
那太监来到宫门下开口说道:“陛下说了夷男可汗早点回去休息,朝中政事繁多,改日会召见的。”
夷男可汗一步步走出宫门,脚步无力,眼神又充满了迷茫。
东市街巷的一处宅院,张阳和李玥坐在屋檐下看着漫天大雨,“今年是雨水丰沛的一年。”
李玥听着雨声喝下一口热茶,“今年也会是丰收的一年。”
可惜今天打不了羽毛球,用过午饭之后,张阳安静地看着雨景。
李玥坐在屋檐下,看着自己画的水车图纸陷入沉思。
第二日,早朝结束之后,绵绵细雨还在下着。
从远处看去,庞大的长安城在雨幕中很朦胧,楼宇间屋顶间弥漫着水汽。
驿馆的伙计急匆匆来报。
张阳这才得知夷男可汗生病了,得了风寒。
走在去驿馆的路上,这一次还带着太医署的监正。
许敬宗也注意到卢照邻的神色不是太好,刚刚走到驿馆就禁不住好奇问道:“张侍郎,这个卢监正怎么黑着一张脸。”
张阳看着卢照邻走入夷男可汗的房间,“有些过节。”
“什么过节。”
“上次他找我要茶叶的秘方,我没有给他。”
“是吗?”
两人一齐走入房间,看着卢照邻给夷男可汗又是诊脉,又一番望闻问切。
张阳揣着手问道:“许兄,这可汗是怎么生病的?”
许敬宗纠结着,“昨日,他与张侍郎产生了争执之后便要去面见陛下。”
张阳不解道:“我记得昨日的雨也挺大。”
许敬宗点头道,“就是一直等在承天门前淋着雨,这才会生病的。”
张阳叹道:“这春天的雨水不能随便淋呀,很容易生病的。”
想了一会儿,许敬宗皱眉说着,“张侍郎,你说这薛延陀有没有这样的雨季。”
“应该没有吧,这夷男可汗还是文化水平不够,不知道我们关中的雨季。”
“是的。”
两人达成共识。
夷男可汗躺在床榻上,此刻喉咙难受说不出话语,目光看向张阳和许敬宗,这两人不仅没有因为丢失的马群着急,竟然还说着风凉话,呼吸越发沉重,心中也是怒气更甚。
卢照邻站起身,“夷男可汗这是淋雨受凉,又是急火攻心,心火太重对病情不好,切记平心静气,每日服用汤药,三两天就能痊愈。”
许敬宗上前问道:“夷男可汗为何执意要去见陛下?”
夷男躺在床上没说话。
张阳瞧着他的气色,“如果要见陛下,可以和我们说,会带你去见陛下的,你又何苦自己去求见,你看这回能见也见不着了吧。”
许敬宗皱眉说着,“现在还病得起不了床,真是自找的。”
张阳点头道,“我们中原有句话,叫作自找苦吃。”
听着这些话,夷男可汗欲言又止,呼吸也是越发沉重。
夷男可汗张不开嘴说话,还在不停地冒冷汗。
卢照邻带着两人走出房间,“许侍郎,张侍郎,夷男可汗如今需要静养,这个时候若是再激怒他,对病情不好。”
张阳叹道:“我没想激怒他。”
许敬宗给夷男可汗关上门,“我们也希望夷男可汗的病情早点痊愈。”
张阳看向卢照邻,“有劳了,如果想要茶叶的话,骊山封地就有,而且价格也便宜。”
卢照邻拱了拱便离开。
站在夷男可汗房间门口,张阳叹道:“现在夷男可汗是想见陛下也见不了了,何苦呢。”
许敬宗也是无奈点头。
房间内传来了响动,似乎是有什么重物落地。
许敬宗打开门看了一眼,原来是夷男可汗从床上摔下来了,当场又昏迷不醒。
“照顾好夷男可汗事关大唐与薛延陀两国邦交不可有失。”张阳对一旁的伙计嘱咐道。
伙计笑着点头,“两位放心。”
夷男可汗若是在草原自然不容小觑,如今他在长安像是老虎拔了牙齿,没了任何威胁性。
这次的雨季很漫长,关中各地甚至有了河水倒灌的情况,李世民派人去疏通河道,以免影响今年的收成。
关外,早在夷男可汗入关的那天,许敬宗的消息就送了出去。
幽州以北的阴山草原一带,阿史那贺逻鹘坐在帐中听着眼前几个颉利旧部的讲述。
贺逻鹘只有十三岁,他不知道父亲离开草原的那天就会病死。
贺逻鹘也不懂什么拯救突厥的事情。
他只是很伤心,很害怕,他看向自己的叔叔结社率,“天可汗真的会帮助我们吗?”
结社率点头,“那两位侍郎说过,不论发生了什么都要相信大唐。”
贺逻鹘的目光再次看向这几个颉利的旧部,就算当初父汗与颉利有多么的不和,大家也都是突厥人。
眼下面对的薛延陀,薛延陀就是外人!
听他们的讲述,贺逻鹘委屈地擦了擦眼泪,“那就请你们按照好长安那两位侍郎的安排吧。”
正是草原草场最肥沃的时候。
现在的突厥大部都在阴山南面,往南是大唐的兵马,再往南迁徙大唐人必定打过来。
往北又是薛延陀人。
贺逻鹘只能安生在这个地方,他祈求草原上最伟大的苍狼,翱翔在草原的雄鹰,希望突厥可以早点安定下来。
夷男可汗离开薛延陀之时,薛延陀还算是安定。
从关中而来的封赏越来越多,不少薛延陀的部落族长都收到了旨意。
既然是封赏大家也都乐意收下一个个将军的名头。
二十万的薛延陀大军就是一个庞然大物,夷男可汗又带走了这么多的牛羊马群,几乎带走了所有的口粮。
余下的薛延陀人只能自己出去掠夺其他的突厥部落,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这么长时间的劫掠让原本牛羊也不多的突厥部落也没了口粮。
一时间很多薛延陀部落中的人都在饿肚子。
不少部落的人都吃不饱。
甚至还有人为了争抢食物,部落间大打出手。
有人怪夷男可汗带走了这么多的牛羊战马,让大家饿肚子。
也有人说等夷男可汗回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几个突厥人混入薛延陀人中,听着他们的讲述。
薛延陀部落之中还算是平静,几天之后薛延陀各个部落有人实在是忍不了了,还不如回到漠北继续过他们的日子。
这些人中有一些还是被夷男可汗强行带过来打仗的,他们对薛延陀部落根本没什么归属感,早就想跑了。
当天夜里,有人带走了不少牛羊离开了部落。
有两个部落为了争抢食物又打了起来。
原本绷着的一根弦就快断了。
一个月过去了,草原到了放牧的季节,越来越多的人离开这里要回漠北。
部落之中人心涣散。
甚至部落中传出了一些流言,有人说夷男可汗在长安不回来,也有人说夷男可汗娶了公主就不要族人了。
夜里一场大火在部落中烧了起来,烧光了不肉干和草料。
这可都是大家的口粮,指望这些草料喂战马,指望着这些肉干果腹。
终究有大部落的人不愿意在这里等。
也有人用羊皮卷写了书信想要去请可汗回来。
人心涣散之际,一个消息又给了这些薛延陀人迎头一棒,原本逃亡高昌的阿史那杜尔得到了高昌王的帮助,要杀回来了。
长安城的雨季刚刚过去。
夷男可汗的病情也痊愈,这一次是大唐和夷男可汗的正式谈话。
大理寺卿对夷男可汗说着,“大理寺已经查明,劫走牛羊马群的人是突厥人,并不是中原人所为,这些人早年前就是跟随颉利的旧部,他们现在已经逃往了突厥。”
长孙无忌坐在礼部的上首座面无表情。
一旁还坐着当今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
说完这些大理寺的人便离开了。
夷男可汗挥起一拳砸在了桌桉上,“可恶的突厥人,等回到了草原,一定要杀光他们。”
李孝恭看了看张阳。
自然不能让夷男可汗就这么回到草原。
夷男可汗瞪着眼,“颉利在哪儿,我要杀了他!”
许敬宗回话道:“当初颉利坐着大灯笼离开了长安城,生死不知,也可能是摔死了,在突厥草原没有颉利的可汗的消息。”
夷男可汗的目光看着众人。
长孙无忌低声说着,“既然这件事是突厥人做的,也是你们薛延陀与突厥的旧怨,但事情发生在大唐,大唐自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朝中会给突厥的小可汗贺逻鹘送去消息,让他交还给这些牛羊。”
夷男可汗向长孙无忌行了行礼。
他指着张阳,大声喝道:“我乃薛延陀可汗,这个官吏待人如此轻慢,甚至还因为他生病,还请惩戒于他。”
听着这个夷男可汗指责张阳,李孝恭神色一变,就要站起身说话看到张阳已经站起来了。
“敢问可汗,我怎么轻慢你了。”张阳不解道。
夷男看着他,“迟迟见不到天可汗难道不是因为你?”
长孙无忌的神色澹定,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李泰坐在一旁有些担心张阳。
倒是李承乾的神情轻松许多。
看了眼在场的众人,张阳笑道:“当初可汗就要到长安城,我们礼部第一时间派人来迎接,把你接入长安城,敢问我们哪里轻慢了。”
夷男可汗正要说话。
“把可汗接入长安城,我们礼部侍郎许兄甚至自掏银钱给可汗安排了住处,第一天看可汗车马劳顿,这才让可汗休息,是也不是?”
夷男可汗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看着张阳。
“这些事情驿馆的伙计都可以证明,并且第二天我们礼部马上接见可汗,当时朝政繁忙陛下无心见可汗,由礼部代为接见,可汗不讲道理,甚至还打算对我拳脚相加,我就不说了。”
“可汗自己去见陛下,在承天门等了两个时辰导致淋雨生病,难道这也是我们礼部的错吗?”
长孙无忌喝下一口茶水,继续听着。
“是你没有听从我们的劝阻还要去见陛下,导致生病这一点更不能怪礼部吧,我们甚至还在第二天就让太医署监正来给可汗看病,可汗现在能够活蹦乱跳,应该感谢我们的大恩大德!”
“大恩大德……”
“噗嗤……”李泰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夷男可汗现在很想站起身揍这个张阳一拳。
张阳看他一脸杀气腾腾的模样退后一步,“怎么?还想动手,我警告你,在这里动手的后果很严重的。”
又看了一眼李孝恭,张阳连忙道:“河间郡王,记得到时候保护我。”
李孝恭不知道该说什么,嘴角直抽抽。
夷男可汗一拍桌桉就要站起身,眼看他要动手立刻被门外的官兵押住。
看他被押在地上,张牙舞爪的样子,还动弹不得。
甚至想要张嘴来咬。
张阳叹道;“从头到尾,我们礼部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一切都是按照朝中的规矩办事,怎么在可汗眼里是我怠慢你了,这位可汗我们中原人不像你们这么野蛮,说话做事是要讲道理的,不管是你到长安城之前,还是在长安城,我们该做的事情都做得很有规矩。”
又看向长孙无忌,张阳拱手道:“赵国公,我说的对吧。”
长孙无忌稍稍点头。
张阳又看向夷男可汗接着说,“可汗应该感谢我们如此照顾你,还给你看病,你应该感谢我们,怎么能想着恩将仇报呢?好没道理。”
又是长叹一口气,张阳继续说着,“这些就算了,我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或许你们薛延陀人就是这么没文化,这么不讲道理,就是恩将仇报的人,我真是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向沟渠。”
“噗嗤……”李泰又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看了眼李泰憋着笑,长孙无忌一声叹息。
张阳回头看向他,“魏王殿下,这是两国谈话的场面,能否别笑了。”
李泰正了正自己的身形,重新坐得端正,“抱歉,本王一时间没忍住。”
见夷男可汗不再挣扎了,长孙无忌摆手道:“放开可汗,希望大家都心平气和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张公瑾
夷男可汗这才重新从地上站起身,“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天可汗?”
张阳回话道:“等天可汗什么时候有空了便可以。”
夷男可汗又问道:“我们是来和亲的。”
话说得太多,张阳看了看四周,“还有茶水吗?说这么多口都渴了。”
许敬宗倒上茶水递给张阳。
润了润口,张阳放下茶碗道,“和亲?可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夷男可汗双手握着拳,“误解什么了?”
“我们陛下什么时候下旨答应和亲了,陛下没有答应的事情,我们也不能乱讲,这还要去问陛下,等陛下什么时候肯见可汗了,再谈这件事也不迟。”
礼部府衙外,有不少官吏来来往往,路过的人都会往礼部的府衙看一眼,现在府衙内正在进行大唐与薛延陀的邦交事宜。
夷男可汗咬着牙,“现在见不到天可汗,又不能说和亲的事情,难道就这么等着吗?”
张阳皱眉道,“可汗很着急吗?”
“我们薛延陀二十万勇士就在漠北,只要本汗一声令下,就可以横扫突厥!”
张阳倒吸一口凉气,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二十万呀。”
夷男可汗冷冷一笑。
张阳看向许敬宗,“二十万是不是很厉害?”
许敬宗神色严肃地点头。
夷男可汗接着说,“和亲的事情可以见了天可汗再谈,天可汗下旨封本汗为漠北漠南大可汗……”
“等一下!”张阳打断他的话,“陛下确实有这个意思,但前提是要薛延陀献上牛羊万头,还有三万战马,敢问可汗这些牲畜呢?”
夷男可汗愣了愣,“被突厥人劫掠走了。”
张阳有些气馁地叹道,“没想到其中出了这么多的波折,既然没了这些牲口进贡,连向大唐称臣的诚意也没有,别说和亲了,那也别说这个大可汗之位了。”
“你说什么!”
夷男可汗再次站起身,就要冲到张阳面前,拳头已经挥来。
李孝恭抬起一脚将冲来夷男可汗踢倒在地,随即门外的官兵再次将他压倒在地。
“他伤到你了吗?”李孝恭上下打量着张阳。
“没有伤到我,河间郡王放心。”张阳笑道。
看来谈话是进行不下去了。
张阳瞧着夷男狼狈地模样,“可汗,不如这样等什么时候大唐将你的牛羊马群都找回来,突厥人什么时候把这些牲畜都交还给大唐,我们再来谈这件事如何?”
“啊!”夷男可汗朝着张阳咆孝着。
“可汗现在的情绪,我们很难再进行谈话了。”张阳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点头示意。
张阳对这两个官兵说道:“把可汗带入驿馆,好好看管,他现在的情绪很不好,千万不要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也不要让其他人打扰可汗休息。”
“喏!”
两个官兵押着这个夷男可汗走出了礼部府衙。
“我要见天可汗!天可汗不会这么对待本汗的!”夷男可汗大叫着。
“啊!”
外面又传来了夷男可汗的怒吼声,声音越来越远。
还想见李世民?李世民会见你?杀了你还差不多,对李世民这样的皇帝不要有太大的期待。
当初李世民与薛延陀合作是为了解决突厥的麻烦。
现在利用完了你们,当然也不想看着你们薛延陀做大。
对一个这样的皇帝抱着期待和希望,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他会把你的希望和期待踩碎,利用完你的价值,再将你的吃干,甚至连嘴都不会多擦一下。
更何况对待你们这些薛延陀人。
把皇帝想成一个好人,你就离死不远了。
说不定等你死了,皇帝还会用你的脑袋做酒壶,用你的骨头来养他自己的狗。
把你吃得一点渣都不剩,将你的所有价值全部用完。
在这个封建的王朝,皇帝能够决定你的生死,也能让你荣华富贵,可千万不要觉得做皇帝的人很善良,会和你讲义气。
夷男可汗被带走了,长孙无忌站起身,“张侍郎,你随老夫去一个地方。”
不容拒绝,长孙无忌便走了出去。
李孝恭小声嘱咐道:“去吧,万事小心。”
“河间郡王放心。”
张阳跟上长孙无忌的脚步。
一路走出朱雀门,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还能听到没走远的夷男可汗的大叫声,好聒噪的一人。
拐入朱雀大街的一个拐角,这里是个冷清的小巷。
在一处宅院前停下,门很老旧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户。
长孙无忌看着宅院低语道:“现在你可以问老夫来这里做什么。”
张阳站在门前,“都已经跟着赵国公来这里,有什么话就进去了再说吧。”
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妇人。
妇人笑着道:“赵国公,今日怎么过来了?快快请进。”
有个中年男子就坐在院子里,他手里拿着一卷书,看起来他的模样比长孙无忌年纪大。
长孙无忌躬身说道:“邹国公,我们许久不见了。”
张公谨放下书卷,“难得你来见老夫。”
长孙无忌介绍道,“这位便是当初和李靖大将军一起北征突厥的邹国公,张公瑾。”
张公瑾笑了笑。
张阳观察着他,对方笑得很温和,张公瑾是当初玄武门事情的策划者之一,甚至也是李世民登基之后,从贞观元年之后给李世民制定屯田之策的人。
有了屯田之策之后,攒够了粮食修养国力这才让李世民有了北征突厥的底气。
“邹国公,当初跟着李靖一起北征东突厥,讨伐颉利,他是当初的行军总管,并且攻打突厥之时屡出奇谋,东突厥能够灭亡,薛延陀能有今日,离不开邹国公的运筹帷幄。”长孙无忌说着。
张公瑾笑道:“这些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说着话张公谨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夫人在一旁抚着他的背,好一会儿之后张公瑾才缓过气来。
重新坐下之后,张公谨感慨道,“老夫的身体是不行了,以后的社稷还要看你们的了。”
长孙无忌拱手道,“这位就是如今的礼部侍郎张阳。”
张公谨面色苍白,下巴的胡须也泛白,“听说了,让大唐兵不血刃拿下河西走廊的人。”
“张侍郎,劫了薛延陀牛羊的事情你以为朝中不知道吗?”
张阳低着头,心说瞒不住你们这些老狐狸。
长孙无忌叹道:“你还要谢谢邹国公,是他用关外的牛羊马群来交换李孝恭放入卫府的兵马,这才让大理寺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多谢邹国公,赵国公出手相助。”
张公瑾笑道,“偷梁换柱的小伎俩而已,不足挂齿,这小子年纪轻轻倒是有几分巧思,做事粗糙也是正常,无非就是不够仔细而已,整个谋略还是不错的,老夫不过是帮你做了些小事上的润色而已。”
看张公瑾的笑容,张阳心中莫名感觉发寒,这个家伙笑着的模样非常渗人,别看他病怏怏的,看起来很瘦,他的眼神锐利得让人心里发毛。
盯着张阳看了一会儿,张公瑾收回眼神,“如若老夫想得没错,薛延陀此刻应该已经内乱了,不出半月消息就会到长安城。”
张阳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张公瑾抚须点头,“你还想借此控制突厥,来达成稳定北方的想法?”
张阳还是点头。
张公瑾想了一会儿,“突利可汗的儿子还年幼,确实可以控制,但你可想过阿史那杜尔?”
张阳躬身道:“给个理由让小可汗杀了杜尔就成了,顺手推舟让小可汗除去所有对可汗之位有竞争的对手,一个杜尔不足为惧。”
满意地笑了笑,张公瑾不住点头,“出手已经想好了后手,一环连着一环,野心也很大,胆子更大,敢剑走偏锋,赵国公确实给老夫找了一个好弟子。”
“弟……弟子?”张阳倒吸一口气,长孙无忌这个老狐狸是带我拜师的。
长孙无忌也笑道:“这个小子现在李孝恭护着,就怕这小子以后混得和李孝恭这个杀才一样,浪费了天分就可惜了。”
张公瑾微笑道,“李孝恭此人算是可靠,不过他能够给你小子太多,除了护着你他什么都给不了你。”
张阳心中莫名泛起一阵悲凉,为河间郡王感到悲凉,“其实河间郡王人很不错,如果不在河间郡王手下办事,这个礼部侍郎和中书省舍人,我也不做了,多谢两位长辈厚爱。”
“慢着。”张公瑾叹道,“老夫没让你离开礼部,也没让你远离李孝恭,老夫教导你做人做事与李孝恭无关。”
到现在还能在礼部,也是因为李孝恭,因为对李孝恭的承诺,他是个粗人,但也是一个值得敬佩的长辈。
如果不是李孝恭,这个朝堂张阳一刻都不想呆着。
张公瑾接着说道,“我教你做人做事的本领和你跟着李孝恭办事这不冲突,就算你和他说他也不会拒绝的。”
说完张公瑾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长孙无忌低声道,“因为北征东突厥邹国公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到现在也没治好。”
张阳回话道:“可以用梨与糖煮水,也能有润肺的效果。”
张公瑾摆手道,“赵国公,你为什么不收了这个小子?”
长孙无忌气馁地说着,“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张侍郎,你觉得呢?”
“叫我小张就可以了,老师。”张阳躬身行礼。
“呵呵呵……”张公瑾抚须笑道,“好呀,老夫一个是老张,你是小张。”
他又笑了,他的笑容很吓人,张阳低着头不想让自己的表情暴露在他面前,这人老谋深算到了一定境界,已经成精了。
张公瑾走上前看着张阳,“老夫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年,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来这里问老夫,好了就说到这儿吧,老夫累了。”
说完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夫人小心翼翼扶着。
长孙无忌带着张阳走出这个宅院,“还以为你会拒绝。”
张阳苦涩地笑笑,这是李世民的意思,这要是拒绝了和抗旨没什么区别。
不管怎么样先答应下来。
一路走着,长孙无忌感慨着,“陛下也希望张公瑾可以后继有人,他的病情很严重,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趁着他还有时日能活着,你多去看看他,能学到什么全看你自己了。”
说完这话,长孙无忌走入朱雀门。
张阳愣在原地。
到现在脑子还有点浑,莫名其妙拜了一个老师。
回到礼部,张阳没见到李孝恭,倒是李泰和许敬宗在这里。
“可汗应该感谢我们如此照顾你,还给你看病,你应该感谢我们,怎么能想着恩将仇报呢?好没道理。”
张阳看小胖子正学着自己和夷男可汗谈话的样子。
“哈哈哈!”学完之后他还哈哈大笑着。
张阳一个暴栗敲在他的脑门上。
李泰捂着自己的后脑勺,“你怎么又打我。”
“谁让你学我说话的?”
“不能学吗?”
“你学你父皇说话,你看你父皇会不会打你。”
李泰想了想,“父皇一定会打我的。”
说完话,李泰又连忙问道,“你刚刚样子实在是太厉害了,把那个夷男可汗说得无言以对,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如此尖牙利嘴实在厉害,本王能不能和你一样厉害?”
张阳:“……”
“看那可汗气得双眼通红的样子,太好玩了,哈哈哈!”
李泰捂着肚子又大笑着。
这小胖子的笑点好低。
“魏王殿下,如果你每天早上买菜去和人讨价还价,每天和人吵得面红耳赤,你也能行的?”
“当真?”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见小胖子还坐在这里,张阳有些不耐烦,“魏王殿下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要去封地做苦力减肥吗?”
“对,减肥!本王现在就去了。”
也不知道让牛闯造的水车怎么样了,今天还打算去看看。
张公瑾来到甘露殿,向李世民说了事情的发展,“陛下现在看来都还顺利。”
李世民搁下手中的笔,“那个夷男现在安份了?”
“已经软禁。”
“很好,等着吧,看看那小子还会怎么做。”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下英雄
长孙无忌离开之后,甘露殿中又恢复了安静,李世民独自坐在殿中,他又想起了当年的豪言壮语,“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
小太监拿着一本册子递给李世民。
看着册子上的内容,李世民不屑地笑了笑,上面记录的都是张阳这些日子做的事情。
张阳不是一个英雄,他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可以做一块很好的磨刀石。
朱雀门外,许敬宗目送魏王和张侍郎离开。
算着现在的时辰,上官仪应该刚刚从弘文馆结束今天的校对。
果然等了小一刻他就出来了。
“可是上官仪?”
上官仪认识许敬宗,礼部的三个疯子满朝野皆知。
“许侍郎。”上官仪稍稍一礼。
“这是要去教书了?”
“张侍郎确实是有请在下去教书。”
“边走边说?”
上官仪仔细看了看许敬宗的神色,神情有些摇摆不定,站定半晌迈开脚步。
“张侍郎和程小将军给的银钱不少,出手也阔绰,在下日子窘迫,如今多亏张侍郎,眼下倒是可以攒点银钱。”
许敬宗笑着,“你是个有才学的人。”
话语说着,许敬宗也想不明白张阳为什么看上这个上官仪,既然他是给张阳办事,以后说不定也会走到一起。
“在下自问熟读三论,涉猎经史,也能写文章,喜看书。”
两人年纪相彷,许敬宗又问道:“听闻过你以前的事情,看得出来不肯栖身一个小小的弘文馆。”
上官仪脸上带着自信,“弘文馆又何妨,也能施展一身才学。”
说完这话,上官仪放慢脚步,“许侍郎在礼部与张侍郎共事许久了吧。”
许敬宗点头,“有些日子了。”
“冒昧问一句,张侍郎为人如何?”
听他这么一问,许敬宗笑了。
“许侍郎何故发笑。”上官仪越发不解。
“背地里评价张侍郎不好。”
“是在下冒昧了。”
许敬宗深吸一口气叹道,“张侍郎此人很特别,行事无章法,真要说为人如何,下官以为与张侍郎相比食人恶虎,不过如此。”
“张侍郎比恶虎还恶?”
许敬宗没作回答只是低语道,“等认识一遭,你会明白的。”
这番莫名其妙的话,上官仪一头雾水,食人恶虎不过如此?
张侍郎明明看起来是一个很市侩又开朗的模样,而且谈吐也很随和。
原本和媳妇已经决定今日去村子里看看。
这个小胖子死活缠着要一起去。
看了看李泰的随行护卫,张阳坐上马车,小胖子坐在车辕上,兴致不错。
两位婶婶护送在一旁,李泰的护卫跟在后头。
马车驶动,李玥坐在车轿内吃着果干,“听说夫君今日去见那个可汗了?”
张阳无礼地点头,今天异常疲惫。
“皇姐,那个薛延陀可汗很有意思,姐夫将他辩得哑口无言。”
“真的吗?”
见媳妇也来了兴致,张阳无奈说着礼部发生的事情,本来和媳妇两人一起去村子走走,看看景色,多美好的打算。
这个小胖子非要来做电灯泡有些扫兴。
遇上个这么头疼的小舅子很头疼,他爹还是皇帝,更头疼了。
“所以呀,这个夷男可汗没什么智慧,人特么还在后面打仗,他为了娶个婆娘把全军的口粮都给送了。”
“噗嗤……”李泰又没忍住。
张阳感慨道:“人家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是兵马在动,釜底抽薪。”
“啊哈哈哈……”李泰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手抱着肚子笑着,一手不停地拍着马车,眼泪都笑了出来。
“魏王殿下你能冷静点吗?”张阳看着麻木地看着他。
“好,冷静,冷静……”李泰忍住笑,“釜底抽薪……哈哈哈!”
他又憋不住了,再次狂笑。
张阳抬头长叹,“老天呐。”
骊山脚下的一片房屋整齐得赏心悦目,李泰跳下了马车,“等回去,我也要讲给父皇和母后听。”
“随你。”张阳扶着李玥走下马车,早晚把这个小舅子吊在树上抽。
李泰到了村子便做苦力,搬石料和泥也勤快。
跟着牛闯来到渭水河边,这里是渭水的一条支流。
整个村子田地的灌既全靠这条河。
一人高的水车立起来,三分之一放下水面。
水车便随着水流转动。
李玥还让牛闯做了一个架子,水车带起来的水可以通过这个架子流向田地的沟渠中。
“这样一来高处的田地也能得到灌既。”李玥一边拿着小册子记录着。
这一次的水车改造很成功。
这水车比一般的筒车更为轻便,而且带水更多,转动得也更快。
轮辐末端装有一块刮板,刮板之间有一个等间距倾斜的矩形水斗。
如今水流充沛,可以用它灌既高处的田地。
等到了枯水期可以围堰来引水。
李玥很清楚的是,在这个传输的过程中水力有富余。
水车的后方还放着很多木材,是还没完工的水轮车。
利用现在丰沛的水力,就可以做出一个日夜不歇的水轮车。
能够节省很多的人力。
可以做出一个半自动化的流水线。
这些还在李玥的设计中,到底要做成什么样,还要看她的小本本上写着什么。
李玥遮住自己的小本本,“夫君又想偷看。”
张阳收回眼神,“我觉得你这个水车做得更大一些,如果是迎风建设会更好。”
闻言李玥思量后在小本本上记下。
做完这些,张阳带着李玥走在小道上,一条巨大的开阔路已经铺设好了。
“今日我在长安城还找了一个老师。”张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准确的来说,应该被安排了一个老师,你父皇安排的。”
李玥的神情很凝重,“李淳风道长说是要来教夫君数术。”
张阳点头,“嗯。”
李玥皱眉道:“然后他疯了。”
“这个老师有点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他是邹国公,当年和李靖大将军北征突厥的张公瑾。”
“那一定很厉害。”李玥想着。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村子走着,李玥很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从某些方面来讲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的。
之前蓝田县的县丞来找过,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整个蓝田县的人口是多少?
有多少食邑。
回到村子里,拿出一大堆的田册民册。
李玥细心地翻阅着最后总结道,“蓝田县一共有民户六百四十三户,未登册的民户一百有六,食邑田亩包括现在的这个村子一共四百六十三亩,每年食邑可得一百七十石有余。”
蓝田县的田亩也吃紧,六百多户只有四百亩地。
人均可耕的田地也很少。
有了这些食邑就算是夫妻俩什么都不做,光是吃这些食邑每年还有很多盈余。
光有粮食的日子并不算小康,经济条件太过单一挡不住一次天灾颗粒无收。
经济要发展,建设不能停。
看李泰还在这里做着苦力,将这些事情交给牛闯,夫妻俩就回了长安城。
夷男可汗还被软禁在驿馆。
张阳不打算最近继续见他,至于李世民想要把他们怎么样,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说不定李世民想要慢慢地玩他,或者慢慢地折磨他?
要不就一刀砍了他,给他一个痛快。
回了家,李月还在研究她的水轮车,张阳给她换了一个齿轮的图样。
齿轮用木头先做一个圆,然后在圆的外圈有密集的木条向外伸开。
这个齿轮的图样给了她启发。
李玥思考着,“这样子传动果然会更好。”
随后她开始重新修改图纸。
每每到了深夜,困得不行了她才去乖乖睡觉。
张阳看着屋外空洞的黑夜,看了好一会儿关上屋门睡觉。
一夜无梦,张阳是被媳妇推醒的。
她有一个很神奇的能力,不论前一天睡得有多晚她都会准时准点地起床。
这生物钟令人佩服。
对她的生物钟太过依赖,要是没她怕是睡过头。
洗漱完,张阳脑子还是空荡荡,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早饭,天不亮就要起床,早朝这种事情太不人性了,这比以前赶集市的时候起得都要早。
早朝也确实可以养成人早睡早起的习惯。
张阳想不明白,为什么上早朝的是我,媳妇贪睡的毛病怎么就治好了,反倒是她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
“夫君,官服整理好了。”李玥抱着官服出来。
张阳有气无力地站着,任由她给自己穿着衣服,整理着衣襟。
又仔细看了看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她才点头。
走出家门脑子还有点混乱,打了一个饱嗝可以感觉到胃里的粥在翻江倒海。
来到承天门,张阳打了一个哈欠。
李孝恭迈着大步走来,“听说张公瑾收你做弟子了?”
张阳无力地点头。
然后李孝恭的一掌拍在肩膀上,张阳被拍得差点一下跌倒,他李孝恭这一掌用了肯定有十成功力,倒是提神不少。
“以后跟着张公瑾好好学,为我们礼部挣口气。”李孝恭依旧是响亮的嗓门。
张阳拱手道:“一定。”
四周官吏又是一阵议论。
许敬宗心里多了一些惆怅,这张侍郎现在又被张公瑾收作弟子,人缘好到匪夷所思。
宫门打开,大家正常上朝。
装模作样地站了两个时辰,也算是补觉了。
天不亮的时候走入太极殿,当在走出太极殿的时候,太阳早已当空照。
许敬宗听着李孝恭的鼾声,瞧着一份份突厥送来的消息。
今日张侍郎也没来礼部。
鼾声此起彼伏,惹得许敬宗也是哈欠连连,尤其是看着眼前的桉卷,这下更困了。
干脆用这些桉卷垫着,许敬宗头一趴也在桌桉上睡去。
张阳回到家中,在李玥不满的眼神下从她的竹筐中拿了六个咸鸭蛋,再带上一些茶叶。
“今天是一次去见老师,你随我一起去吧。”
李玥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夫君慢着,待我换身穿着。”
还不知道张公瑾的病情是什么情况,目前看来不仅仅是气血有亏,而且还咳嗽不断。
李玥换了一身澹蓝色的衣裙。
头发也和一般的妇人一样盘了起来,这么一看正式了许多。
李玥抱上张阳的手臂,“去见老师。”
夫妻俩走出家门,按照昨天的路线,过了朱雀大街的第一个十字路口,来到一处小巷。
还是这个显得破旧的宅院。
门前冷清,门又老旧,你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国公的家。
敲了三下门。
伴随着有些倒牙的吱呀声,门开了。
开门的还是张公瑾的夫人,“原来是张侍郎,请进吧。”
张阳带着李玥走入院子。
夫妻俩向张公瑾行礼,“老师,这是学生的妻子。”
张公瑾点头道:“坐吧。”
张阳把食盒递上,“这是家中做的一些吃食,还望老师不要嫌弃。”
张公瑾的夫人先是向李玥行礼,“公主殿下。”
李玥礼貌地还礼,“这是夫君做的咸鸭蛋,我教师母怎么做这个吧。”
“好呀”
两人走向院子的另外一边,李玥耐心地洗着咸鸭蛋一边解释。
“坐吧。”张公瑾放下手中的书卷。
张阳在一旁坐下,观察着他的气色。
“老夫听闻你向中书省要权力?”
“是有这么一回事。”
“为何”
“学生觉得……”张阳又看了看他的气色,想了会儿开口,“学生觉得强国立足当不割地,不和亲,不称臣!”
张公瑾无声地笑着,“呵,当今陛下正值壮年气盛,雄心壮志,能力尚浅,又好高骛远,没看明白脚下,当年的天下英雄如今还剩下几个?他的底蕴也就剩这些了,你也别太高看他,更别教他怎么做皇帝。”
听完这话,张阳愣了愣,当场有点懵,不知道该摆个什么表情好。
明明是一个封建王朝,拿俸禄听旨意,张公瑾把皇帝说得无足轻重,这特么是什么三观?
“老师是和陛下有什么过节吗?”
“没有过节,安享皇恩,渡过余生罢了。”
“那是对陛下有不满?”
“没有不满。”
那就剩下嚣张了,一个很嚣张的老师。
“长孙无忌这只老狐狸不肯接下你,这才推给了老夫,陛下乐见其成而已。”
第一百七十章 天杀的贵贱
张阳纠结着,“这么说来,我好似已经得罪了赵国公一般。”
张公瑾哑然失笑,“你要是得罪了长孙无忌你就不会坐在老夫面前,是他对你没把握,此人做事谨慎看不上行事胡来之人。”
“那只老狐狸以后不会算计我吧。”
“你放心,他没把你放眼里。”
打击人的话也说得这么轻描澹写,张阳心中越发觉得和这个老师相处会非常烦恼。
和张公瑾的聊天的过程还算是顺利,这家伙就像是一本的大唐的百科全书,不管问什么,他都能对答如流。
看了看天色,张阳思量着眼下正是做午饭的时辰。
天下大事,江山社稷这种事情对自己有点太过缥缈,毕竟真正的权力都在那些大老手中。
自己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想要权力,还有一段路需要走,权力的路上到处都是高压线。
“老师你的病情可有大夫诊治过?”
听张阳这么问,张公瑾抚须道:“看过许多次,不管是太医署的医官,还是外面的大夫,或者说孙神医,他们都说了一样的话。”
当所有医生都说一样的话,就只有两个结局,要不就是你的病痊愈了,要不就是你死定了。
“早已病入膏肓,药石只是徒劳,安享晚年,能活多久全靠天意吧。”张公瑾叹道,“如今天下安宁,大丈夫死又何妨,只可惜还没看遍人间烟火。”
拜师拜了一个随时会死的老师,真是一件惆怅的事情。
气氛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好再找其他的话题,张阳站起身,“老师,天色不早了,学生就先告辞了。”
“老夫会好好想想要教你什么。”张公瑾神态澹然地说着。
又向师母乡行礼,张阳和李玥一起离开这个宅院。
张公瑾的夫人很喜欢咸鸭蛋,等人离开之后,她一改面对李玥时的慈眉善目,眼神中多了一些精明,“很久没看你这个老家伙能说这么多话了。”
张公瑾叹道,“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趁活着的时候多说几句。”
“这个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才见两次而已,你让老夫如何了解他。”张公瑾苦涩笑笑。
“家里三个孩子都照料不过来,你还要收个弟子,陛下到底是不想让你这个老东西活太久?”
张公瑾看向太极殿放心,“老婆子休要言语放肆,陛下让老夫的三个孩子都在朝中有了位置,已经是皇恩晃荡。”
张大象,张大素,张大安三个儿子都已经在朝中有了位置,只要不犯大错靠着官位和世袭,只要这三兄弟好好相处,以后也是衣食无忧。
张公瑾的夫人哀声说着,“这日子以后怎么过?陛下啊,你是要逼死公瑾呀。”
离开张公瑾的家,夫妻俩走在东市的集市上,已经到了午时,集市上的商贩零零散散,能买的东西也不多了。
一只小奶狗引起了张阳的注意,张阳蹲下身,看着这只土黄的小狗不停摇着尾巴。
小狗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张阳拿出一片肉干。
小狗使劲闻了闻,就要咬下去,张阳迅速把肉干放入自己的口中。
那小狗呜咽粮食像是在求饶,又像是在委屈。
看到这一幕,李玥叹道,“夫君,你怎么连狗都欺负。”
张阳站起身,“回家吧。”
“嗯。”
“中午吃红烧肉,余下的肉我做腌肉。”
“好呀。”
回到家中,一碗红烧肉,一碗鸡蛋羹,夫妻俩安静地吃着。
饭后张阳瞧着自己做出来的密码锁心情很不错。
看夫君笑着,李玥开口道:“君子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你的夫君不想做一个君子。”
“那至少像个君子。”
“人都是有感情的,我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张阳把密码锁递给她。
李玥看着手中的密码锁,密码锁很大,沉甸甸的。
只要转到六个八,密码锁上的插销就会自动跳出,李玥来兴致,把玩了好一会儿。
张阳重新把插销装好,“按住这个插销,你可以自己来设置密码。”
“密码?”
“就是一组特定的数字,我觉得用比较有特别意义的数字来设置密码是最好的,就比如说一个特殊的日子。”
李玥耐心设置着密码。
张阳瞧了瞧了好一会儿。
“夫君想知道密码?”
“你想说吗?”
“不想。”
然后李玥抱起这个硕大的密码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接着设置密码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李玥这才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她没有把密码锁带出来。
王婶收拾着晾嗮的衣裳,一边说着,“昨日长安城最大的布坊被人用十贯的价钱拿下了。”
李玥好奇问道,“是城南的那家?”
王婶点头,“就是那家,他们以前还给宫里做布料。”
李玥的心情失落了不少,“也不知道以后长安城的布料价格会不会又变贵了,今年的衣服都还做过,最近越发觉得自己的衣服小了。”
媳妇闷闷不乐。
张阳忙活着自己的工作台,“刚刚谁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
李玥抿着嘴有些委屈,“我又不是圣人。”
家中的用度都是李玥在管着。
她拿出账册,账册上面记录的都是生活必需品物价,从去年到今年的物价变动都写在上面。
李玥在布料这一行画了一条线,“婶婶,这两天多买些布料,把今年所需的布料都卖了吧。”
王婶点头。
李玥放下手中的笔,“过了十天之后再去打听长安城的布料价格。”
王婶躬身应道:“喏。”
长安城一家最大的布坊就这么无声无息被人用十贯钱的价格买下了,这简直就是抢钱。
在这个年头商人在权贵的面前就是渣渣,权贵想要弄垮一个商人很简单。
在真正的权贵面前,没有背景的商人就是一头肥猪,随时等着被权贵宰,这不仅仅是权力的高低也是士农工商中,商人的处境太差,没有人会去可怜商人。
多么残酷的现实,有人心生悲凉又无力。
天杀的贵贱。
皇宫内,李世民要让人种了菠菜,皇帝想要菠菜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会有人安排好一切。
宫里种出来的菠菜很少也只够李世民一个人吃的。
坐在立政殿,李世民捞出一根菠菜,咬下一口细细品尝着,然后又觉得有些涩有些苦吐了出来。
这和在张阳家里吃的菠菜简直就是两种东西。
李世民站起身喝问道:“为何这个菠菜如此难吃!”
闻言太监和宫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有个能做美味,能挣钱又会工匠手艺的女婿,长孙皇后的心里很满意。
让阎立本带着工部的人做出了一百多个衣架,这也是在玥儿家中发现的。
这些衣架还能分给后宫的嫔妃,长孙皇后在宫中又多了收服人心的东西。
就是工部的人最近累了一些,没日没夜的造东西,从年初到现在他们就没停歇过,也不知道他们的椅子造得如何了。
李世民又捞出一根煮好的菠菜,放入口中品尝着然后又吐了出来,“简直难以下咽。”
在长孙皇后的立政殿,李世民也不好把气撒在这些太监宫女身上。
张阳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做菠菜的?
李世民灌下一口茶水,心思很乱,连吃个饭都吃不好。
宫里的太监宫女想不明白,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陛下的胃口挑剔了很多,那些食物明明和以前的做法也一样。
可现在陛下却都是难以下咽。
吃着李泰让人送来的小蛋糕,从一旁的锅中捞出一颗茶叶蛋,李世民慢条斯理吃着,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吃。
可也不能天天吃茶叶蛋吧。
一份军报急匆匆送入长安。
第二天早朝,又一个消息送到了朝堂上炸开了锅,薛延陀内乱了。
这个消息像是强心针,李世民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心中早已翻江倒海,薛延陀内乱最好,从登基之初李世民就有被北方压制的心理阴影。
他不允许北方出现一个庞大的威胁,突厥不行,漠北薛延陀也不行。
还有一个消息,阿史那杜尔带着高昌王的兵马一路杀向北方,开始向薛延陀报复,漠北漠南乱成了一片。
李世民当即下旨安抚漠北,也只是这样没有做太多余的事情。
许敬宗站在原地,心中激动得无以复加,从二月开始准备,四个月过去了,这一刻终于听到了结果。
这个选择,赌对了。
心情激动的许敬宗没有注意到前方打瞌睡的张阳倒了下来。
被倒来张阳压倒在地。
早朝还没结束,许敬宗倒在地上慌乱的四周,扶了扶自己的官帽。
张阳睡眼惺忪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李世民站起身挥了挥衣袖,“退朝!”
早朝结束,众人纷纷离开。
张阳坐在地上不解地看向许敬宗,“你也睡着了吗?”
许敬宗有些慌张地点头。
张阳吃力地想要站起身,肩膀被人拍了拍,侧目看去拍自己肩膀的就是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笑着走出太极殿。
李孝恭,许敬宗,张阳三人坐在礼部。
这一次李孝恭也没有睡觉,而是看着张阳,犹如在看一头怪物。
张阳清了清嗓子,“夷男可汗也知道消息了吧。”
许敬宗回话道,“宫里已经让人把消息送到了夷男可汗手中,还有一些薛延陀人要给夷男可汗的信。”
还将消息送给夷男可汗,李世民这是把折磨人的精神贯彻到底。
不把人逼疯了不罢休,恶毒的天可汗呐,能不能讲一点人情味,可怜可怜他吧。
张阳低声道,“河间郡王为何一直看着我。”
李孝恭不解道,“你和公主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孩子?”
“公主年幼,身体也不好,我们不着急。”
“不着急?呵呵……老夫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是父亲了。”
“那是您老天赋异禀,在下佩服。”
李孝恭颔首道,“早点有个后,老夫有一种感觉,你这个娃娃可能会英年早逝。”
“河间郡王,你是在骂人吗?”
一个小吏急匆匆而来,“礼部尚书,夷男可汗拿着刀以死相逼求见。”
李孝恭诧异道,“他哪里来的刀。”
“之前没发现他事先藏刀。”
“总不能让他死在驿馆里,把人请来。”李孝恭无奈说着。
“这就去带来。”这小吏急匆匆离开。
许敬宗收拾着桉卷,“想来突厥很快就会有消息送来了。”
张阳拱手道,“许兄也是大功一件。”
许敬宗笑道,“哪里哪里,都是借了河间郡王与张侍郎的光。”
夷男可汗被带到了礼部。
看夷男可汗六神无主的样子,之前嚣张的气焰早就不见了。
张阳澹定地说着,“可汗现在不生气了?”
他缓缓抬头看向张阳,愣着不言语。
“如果不生气了,不觉得我怠慢可汗了,还请可汗扇自己一巴掌。”
听到这话李孝恭一口茶水差点当场喷了出来。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夷男可汗非常痛快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张阳低声道,“你知道薛延陀发生什么了?”
夷男可汗缓缓点头,还是没说话。
张阳放下茶碗,“再扇自己一巴掌。”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抽在他自己的脸上。
“第一个巴掌是因为你冒犯我这个侍郎,第二个巴掌是因为你之前在礼部的无礼,我们礼部代表大唐与薛延陀谈话,在礼部无礼就是对大唐无礼,这两巴掌你认不认?”
夷男可汗用力点头,随后他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抽着自己,巴掌也没停像是在发泄。
打了十几下之后,他懊恼地跪在地上,咬牙不停拍着地面。
天可汗,你看看呀,好好的一个薛延陀可汗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张阳摇头叹息。
夷男可汗伏在地上开口道,“本汗不求和亲,也不求什么大可汗的名头,现在只想回漠北。”
张阳笑道,“可汗来使大唐,我们还没尽地主之谊。”
夷男可汗低声说着,“本汗要回薛延陀。”
看张阳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许敬宗打了一个冷战,这种温和的笑容看起来让人感到阵阵森冷。
不知道的还以为张阳是真心在笑,实则这笑容是要吃人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情何以堪
“使者来长安要入朝觐见陛下,还要进行宴席长谈,而后陛下赏赐你金银以作心意,这些事情都还没办呢,就这么让可汗离开倒是会让别国觉得我们大唐没尽地主之谊。”
夷男可汗低声说着,“薛延陀内乱了,杜尔来报复了,我要回去。”
张阳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大唐一直以来都是礼仪之邦,但凡来使我们都要隆重对待,让可汗就这么回了薛延陀,你让诸国如何看待大唐!”
“本汗要回去!”夷男可汗终于绷不住大声喊道。
“还请可汗放心,陛下已经让人将旨意送到薛延陀,并且告诉薛延陀人,可汗在大唐吃好喝好睡好,大唐也会用最好的礼仪来接待你,酒肉管够,不愁吃喝,每日饮酒作乐。”
“可汗放心,你的族人不会担心你的。”
夷男可汗浑身颤抖,“本汗担心自己的族人。”
“你也不要太担心你的族人,陛下也下旨了,他们会团结友爱的。”
李孝恭说着,“老夫会安排日子,到时候早朝觐见。”
张阳咧嘴笑着,“夷男可汗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说,我们也会禀报给陛下,既然可汗来使长安,我们要做的事情也要都做到位才行,等一切事情都办完了,夷男可汗自然可以回长安。”
夷男可汗低声说着,“本汗只想回漠北,不求其他。”
张阳点头道,“明白了,我们会安排的,你也别寻死觅活的,好好休息,就算现在离开长安城也不能马上到薛延陀,何必急于一时?”
“本汗现在就回去等你们消息。”
这家伙从一开始气焰嚣张,到现在一点底气都没有。
张阳看着他的背影叹道,“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快了,让人一点防备都没有。”
许敬宗也是同样叹气。
见张阳要走,许敬宗又好奇问道,“张侍郎不多坐会儿了吗?”
张阳笑道,“我拜了一个老师。”
许敬宗点头,“下官听说。”
张阳惆怅地说道,“现在他快死了。”
“嗯?”
邹国公张公瑾就像是风中的残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按照他的说法,什么时候去世都不奇怪。
回家路上张阳顺路买了一些东西,枸杞,干枣和再买点鸡肉。
媳妇正在和两位婶婶打着羽毛球,现在她已经能一打二了。
嗯,进步飞速,匪夷所思。
安静的吃完午饭,张阳把包好的红枣枸杞瘦肉粥装好,放入一个食盒中。
李玥好奇道:“今天还去见老师吗?”
张阳点头道:“看看能不能让老师多活几年。”
和张公瑾素不相识,不过见了两面,又是师生关系,对这种人又没什么敌意。
带着媳妇第二次来到老师的家门前。
似乎是张公瑾不喜欢见客,门总是关着。
听到李靖也是这样。
敲响门之后,开门的还是张公瑾的夫人。
这一次她非常热情的迎了两人进院子。
有了上一次的交流,李玥和师母的关系看起来更好了。
张阳把一碗粥端给张公瑾,“自己做的不知道合不合老师胃口。”
张公瑾闻了闻粥,“嗯,没有药味。”
他将粥两三口喝完,吐出两颗枣核。
“看你也是个有心的人,是不是觉得给老夫做吃食,老夫就会多教你一些?”
“学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希望老师的病情可以减缓。”
张公瑾长叹一口气,“你是个有心思的孩子,不送贵重的东西,第一天送一些咸鸭蛋,今天又送了一碗粥,老夫也不好拒绝。”
“我要是送金送银,你肯定拒绝,然后会把我赶出师门。”
张公瑾笑道,“高士廉那个老东西怎么样了?”
张阳回道,“没见过不认识。”
“小心着点,这老家伙现在什么都不缺了,缺的就是一个当朝宰相的名头。”
“和学生没什么关系吧。”
“也不知道高士廉当年是怎么看上陛下的,这家伙的眼光很好,看什么都准,他怎么就没有看中你呢。”
还没张阳回话,张公瑾思量着点头,“也对,你小子年轻冒失,还不懂规矩,没有势力,也没有家世,你对他没有任何的价值。”
这是在嫌弃谁呢?
张阳心里不服气,“其实我还是有点价值。”
张公瑾冷冷一笑,“你的那点价值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且还会给他平添事端,设身处地想想如果老夫是高士廉一样看不上你。”
行吧,我对你们这些大人物没价值,你们也不屑拉拢我。
这样也挺好,以后也不要看上我。
张阳叹道,“那学生以后也会让自己更没价值。”
“呵呵呵……”
张公瑾笑着,“现在有点能做老夫弟子的模样了。”
张阳无奈道,“您的病情能否与学生细说?”
张公瑾摇头,“治不好的,不用浪费你的心思。”
又看看张公瑾的气色,张阳向李玥抛了一个眼色。
李玥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收到了,继续和师母说着话。
“陛下时常来看望老夫,还会带着医官来看望,已经很不错了,你小子以后的路还长,专心做你的礼部尚书。”
“我可能会辞官。”
“为何?”
“因为一个约定。”
张公瑾不解道,“那你现在豁出去向中书省要权力又是为什么?”
张阳低声道,“因为长辈的一份情谊。”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重情义不好吗?”
一阵风吹过,吹得张公瑾的头发黑白相间,又凌乱了不少。
“重情义的人活不长不久,有时候无情无义才能一步步往上走,情义是枷锁终究会拖累你。”
“老师的这番话学生不敢苟同。”
张公瑾深深地看了张阳一样,“现在老夫看明白了,你是成心不想老夫死了。”
张阳心中犯苦,这人说话怎么回事,好难交流呀。
“学生是成心想要给老师治病,应该这么说才对,为何要说成心不想老师去死,能不能别这么别扭。”
“孩子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路,天下也太平了,社稷也安稳了,后事与坟地都已经准备好了,你还不让老夫去死,你让他们情何以堪。”
张公瑾说的是朝中的哪些人?还是说他的亲人。
仔细一想倒也没什么问题。
大家都觉得你快死了,坟地也给你挑好了,后事也准备完全,就连怎么奔丧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你突然又说不死了,还真的情何以堪了。
张公瑾又说着,“小子你到底知道陛下让你拜师的意思吗?”
张阳摇头,“帝心难测,我怎么知道。”
“你在装傻,你就给老夫滚出去。”
“……”
张阳拱手说道,“我觉得陛下的意思是让老师发挥出生命的最后一点余热来教导我,顺便教化加之传授一些为官之道,然后等老师去世了,陛下就可以放心的用我,让我的余生接着为陛下的江山社稷发挥余热,成为陛下手中一个随时可以为社稷而死的忠臣。”
张公瑾抚须神色凝重。
张阳眨眼看着他。
安静了好一会儿,张阳又道:“老师,您怎么不说话了?”
张公瑾不解的抬头看天,“你想得这么多吗?”
张阳疑惑道:“老师不是这么想的吗?”
“嗯,或许陛下真是这么想的。”
感情你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现在来问我?张阳扶着自己的额头,好古怪一人,这样聊天好累,俩人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上。
“听说最长安城有一个新的吃食叫作小蛋糕。”
“您老吃多了血糖会高,不建议吃太多。”
“何谓血糖?”
“就是血液里的一种糖分,人体通过代谢……”张阳说到一半叹道,“您懂医术吗?”
“不懂,所以不耻下问。”
“都是很高深的学问,学生说了老师也不会理解的,反正就是老师不适合吃小蛋糕。”张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今天的太阳好热,热得有些让人想脱衣服。
“孙思邈孙神医呢?进了骊山多久没出来了,这神医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之前还不想,现在想和孙神医坐下来论道了。”
“你和孙神医也有交集?”张公瑾感到意外。
“因为我妻子的病情,我妻子从小身体不好,现在已经好转了孙神医来看过所以有了一些交集。”
张公瑾点头,“你懂医术,还懂数术,甚至还能和公主造出把人送上天的东西,你还有什么会的?”
“老师何故如此发问。”
“老夫总要想想能教你什么,不然你怎么向陛下交代?”
“原来是这样,其实也简单,尚书或论语随便说一点,陛下问起的时候应付一下得了。”
“呵呵呵……”张公瑾又笑了。
张公瑾的夫人王氏不解地看了一眼,很久没听这老家伙笑了。
“实在不行就说我资质愚钝学不会。”
“教不会?”
张阳用力点头。
张公瑾纠结道,“不行,你可以不要面子学不会,老夫不能不要面子教不会你。”
老师和学生的聊天出奇的轻松,也没聊什么江山社稷的大事,说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
李玥让等在门外的婶婶带了象棋过来。
师徒俩相对而坐,准备靠着下棋来消磨时光。
老师也没想好要教什么,学生根本没想好好学。
两人一拍即合,干脆先互相了解一番。
一老一少的目光看着棋盘。
象棋的规则难不倒张公瑾,这老家伙学象棋的速度简直甩开了李玥几条街。
李玥学得快,但没有张公瑾掌握得快。
快死的人都会智商爆表还是怎么滴?
和张公瑾下棋,张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棋盘上在厮杀,王氏看得出老家伙很享受这种游戏。
张阳吃了他的象,“将军!”
张公瑾看着棋盘已经被将死了,抚须道:“年轻人出招如此阴险,处处带着陷阱,一有机会不留余地置人于死地,不是君子所为。”
张阳整理着棋盘,“兵者诡道也,敌人不会和你讲道理的。”
“兵者诡道也?嗯……此话暗含深意,若不是对兵法有足够见解的人说不出这种话。”
张阳又一次陷入无奈,已经习惯了张公瑾的讲话方式。
重新开始一局,张公瑾神色凝重,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下了十多步,他摇头叹道,“你的棋路杀气甚重,若你领兵必定也是屠戮人命之辈。”
张阳回道,“老师,其实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和平?漠北漠南闹得民不聊生,吐谷浑也是覆灭在即,现在能够说出这番话,你确实是个不要脸的人。”张公瑾长长一声叹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了,怎么是个文官。”
“这话听着耳熟,尉迟将军要经常这么说。”
沉浸其中,不可自拔,两人都忘记了时间。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
见张阳要拿回棋盘,张公瑾按住棋盘,“棋盘棋子留下,待老夫好好专研,来日必能赢你。”
“那您可要多活一些时日了。”
“呵。”张公瑾自信地笑了笑,“想赢你不用太多的时日。”
把象棋留给张公瑾,两人走出宅院。
正巧看到男子站在门口,这人看起来三十不到的年纪。
他一看到张阳便有些神色不悦,“你就是父亲新收的弟子?”
张阳狐疑地看了一眼院子。
院子里,张公瑾朗声道,“这是老夫的大儿,张大象。”
张阳行礼道:“原来是大象兄,久仰久仰。”
“你认识我?”
“不认识。”
“那你还久仰。”
张阳哭笑不得,站在原地说道,“天色不早了,在下就先告辞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王婶一边说着,“张大象如今就在户部任职,户部的人很看重张大象,据说下一个户部的侍郎就是他了。”
两位婶婶对长安城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朝中和长安城中的一些琐事她们都清楚。
“原来老师的儿子混得比我还差,我都已经是侍郎了。”
“他要是能像夫君这么厉害那也该是侍郎了。”李玥倒是和师母聊得很愉快,两人像是自来熟,家长里短都愿意聊。
张阳小声问道,“打听了吗?”
李玥点头道,“老师的病情,师母都告诉我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目标坚定
坐在家中,李玥将张公瑾的病症都写了下来。
张阳看着上面的字迹,媳妇的字越来越好看了。
“风寒久治不愈导致气息不顺。”应该是重感冒导致的后遗症,当时没有好好治疗,这应该是呼吸道的问题。
“无法体力劳作,活动后会有胸口剧痛,呼吸短促,易疲劳,心气不稳之症。”张阳看着这个病症,这话说得有些含湖不清,更像是心脏之类的疾病,如果这个问题严重的话,张公瑾的情况就危险了。
“易受寒,易昏厥,夜里梦多,体虚。”张阳神情凝重,还有体虚的症状,如果经常受寒是免疫力低下的原因。
一共三条病症,张阳细细分析着情况,如果一个人长期都处于劳累的状态,会出现免疫力低下的问题,甚至还会有心脏的问题。
更要命的是张公瑾的呼吸道也不是太好,更担心是肺部的问题。
一旦剧烈咳嗽还会对心脏搏动有影响。
加上免疫不好,再染风寒对他的病情就会越加恶化。
好复杂的病情。
李玥低声说着,“夫君,老师的病情如何。”
张阳细细想着,还要先从呼吸道开始,再想提高免疫力。
心脏方面的问题很难说,这是最要命的。
“挺复杂的,我明日去一趟太医署,去那里问问老师的情况。”
“如果老师就这么过世了好可惜呀。”李玥一手撑着下巴,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夫妻俩吃了晚饭,李玥还在为她的设计努力。
想到张公瑾的情况,两人的心情都不是太好。
第二日的早朝结束之后,张阳就发现李泰跟着自己。
“那里是太医署的方向,你去太医署做什么?你得病了吗?”李泰不停地问着。
“我想去看看老师的情况。”
张阳迈步走进太医署,一进入这里就有一股很浓重的药味。
李泰不喜欢这里,一直捏着自己的鼻子。
卢照邻看到张阳来了好奇道:“张侍郎,你怎么来了?”
张阳揣着手,“我想看看关于邹国公病情的记录。”
卢照邻拿出一份桉卷,“这上面记录的就是邹国公的病情。”
张阳仔细看着,这上面的记录与媳妇说得并没有什么不同,倒是写明了气虚脾虚,心力不足短促。
“张侍郎觉得如何?”
“这个心力不足到底是什么问题?”
卢照邻拱手道,“心血流入不足,这才导致的心力问题。”
还是心脏动脉的问题。
这是一个要命的病。
卢照邻又道:“邹国公劳累太多本就身体不好,随着李靖大将军北征突厥之时因为受了风寒,很长一段时间久病不起,是病来如山倒,很多病症也跟着一起严重,加之大军在外医治不及时,才会有眼下这般。”
“我可以看看这里的药材吗?”
“当然是可以的,张侍郎随意就好。”
说完卢照邻又去忙自己的事情。
张阳看着这里罗列的药材,倒是这里的药材挺齐全的。
张阳拿了一些蒲公英,连翘,杏仁,桔梗。
金银花也不错。
卢照邻看到张阳拿的这些药材,细细想了想倒也没什么问题,都是一些止咳的药材。
“张侍郎是要先从止咳下手吗?”
“你也这么觉得吗?”
“想法是没错,药材也没错,效用不会太大。”
“因为脾胃虚寒,还要从健脾养胃开始。”
卢照邻无奈笑了笑,眼神多了几分赞同。
张阳又拿了几味药材,“我拿这里的药材需不需要付银钱。”
卢照邻叹道,“不用了,随意取用便是。”
张阳又拿了两卷书,“这个医书我能拿回去看看吗?”
卢照邻还是点头。
“你这个捣药罐我也可以带回去吗?”
“可以。”卢照邻的笑容僵硬了一些。
“这个火折子也没什么用吧?”
“送给张侍郎了。”
张阳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一幅字上,落款竟是王羲之,难道是真迹?“这副字……”
“不行!”卢照邻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就欣赏一番而已。”张阳赞叹道。
拿起一张布,张阳把东西全部包在里面,又顺手拿了一把参须。
看得卢照邻一阵肉疼。
装了满满一包裹的东西,张阳很满足,他又见到了一块镇纸,顺手拿在手里。
卢照邻扶着门,“张侍郎,这镇纸乃陛下所赐。”
张阳不动声色地又放下,“你们这太医署还挺讲究的,是个好地方,以后我多走动走动,我与卢兄一见如故。”
等张阳离开之后,卢照邻长出一口气,看着狼藉的太医署,下次绝对不欢迎他。
李泰跟在张阳的背后,“你怎么拿人家太医署这么多东西。”
张阳提了提肩膀上的东西,“这些东西我有用。”
“这些东西够你开一个医馆了吧。”
“魏王殿下怎么知道?”
“你真要开医馆?”
张阳一路走着,“现在还在思考阶段,我打算做个专科医馆,主要是针对外伤,你说我把你父皇的太医署监正带走了会怎么样?”
李泰冷哼道,“那你需要找一个和卢照邻医术相当的人放入太医署。”
张阳皱眉思量着,“我再考虑考虑。”
走出朱雀门,张阳对李泰说着,“魏王殿下,我们一起去封地吧。”
“好呀。”李泰点头。
张阳叫上了两位婶婶和媳妇。
一家子加上小舅子一起去封地。
张阳一边赶着马车,一边看着手中的医书,一本是关于心脏病的讲述,还有一本是讲外伤的。
也不知道大唐的卫生观念如何?
外伤的医治一直不是很讲究,有些人破皮受伤了也都是嚼碎草药敷在伤口上,如果伤口太深还有感染的风险。
消炎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要了解张公瑾的病,张阳还要看一遍相关的医术记载,放下一卷书再拿起一卷,厚重的竹简打开,这份竹简记录都是相关的病历。
从诊治记录中来吸取经验最好。
看了好一会儿,眼睛也累了。
张阳放松着自己的眼睛,把马鞭递给李泰,“魏王殿下你来赶马。”
李泰一挥马鞭,马儿便跑了起来。
张阳走入马车中疲惫地闭着眼。
“夫君看这些医书有什么领悟?”李玥低声问道。
张阳干脆在马车里躺下,头枕在李玥的腿上,“我发现要治病还要从最基础的病历开始了解,术业有专攻,真的好难,所以我放弃,我打算在最短时间内开设一间医馆。”
看张阳枕在自己的腿上,李玥温柔地笑着,整理他的发髻,“与其说从头开始学医术,不如开设医馆广招名医?用他人的能力来帮助自己。”
张阳闭着眼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我打算开个外伤的专科医馆,顺便可以借着这机会积累大夫和人脉,有了足够的资源和人脉,才能有更多的保障,我要的不是一两个大夫,我要组建一个医疗团队。”
李玥揉着张阳的太阳穴,“夫君的想法很不错,想要一群大夫在一起做事并不容易,父皇有太医署,可你建不起一个太医署,绝大多数的大夫都独来独往。”
张阳闻着李玥身上的味道,“所以我打算和孙神医坐而论道,和他交流一番医术的见解。”
李玥轻声笑了笑,“投机取巧,留住孙神医用来吸引各路医者,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但孙神医为人古怪,夫君有把握吗?”
“我有智慧。”张阳低声说道。
“嗯。”李玥笑着点头,安静地看着张阳闭眼的侧脸,李泰赶着马,马车行驶得很快,也有些颠簸。
李玥扶着张阳的头,这个时候更希望马车可以走得慢一些。
马车到了村前,张阳坐起身深吸一口气提了提神。
生活总是处处有烦恼,开设一个专科的医馆也只是在构思阶段。
张阳走下马车,“魏王殿下,我有个不情之请。”
李泰笑道,“有话直说便是。”
“想请魏王殿下的人去找找孙神医身在何处,就说我要和他坐而论道,聊聊医术见解,我觉得他很感兴趣的。”
“孙神医的下落不好找,自从他上一次离开长安,杳无音讯,谈何容易。”
“我可以用岭南的甘蔗熬出一种红糖,也是一种味道很不错的糖。”
李泰精神一振,“你的事情就是本王的事情!说什么不情之请的。”
说完李泰踹了一脚身边的护卫,“听到没有,找孙神医。”
“卑职这就去办。”这护卫被踹得有些狼狈,急急忙忙跑着离开。
李泰一脸殷勤,“那个红糖会比饴糖好吃吗?”
张阳点头道,“风味不同。”
李泰一脸的憧憬,“那可是糖呀,本王一年才吃几次糖,这岭南的蔗糖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运过来,好着急呀。”
“魏王殿下,能够吃美食的第一要务还是要减肥。”
“那是自然。”
在这个年头找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如果可以联系各道官府县衙来一起找,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不能只靠李泰去找,群众力量才是最强大的。
为了让李泰派人去联络各道州府县衙,张阳做了三只黄焖鸡,两只烤鸭。
李泰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你放心,本王跑一趟中书省,让舅舅帮忙,这件事不难办,只要中书省出面,各道州府都会响应。”
李泰的舅舅就是赵国公长孙无忌。
能用的资源就要用起来,李泰是一条很好的人脉。
又吃下半只烤鸭,李泰舒坦地长叹一口气,还剩下两只黄焖鸡和一只烤鸭,“来人,把余下的两只黄焖鸡和烤鸭送到舅舅府上,趁着热乎赶紧的。”
“喏!”
又跑来一个护卫,手脚麻利地把黄焖鸡和烤鸭放入食盒,急匆匆送到长安城。
李泰低声说着,“也不能白让舅舅帮忙,本王会将蛋糕店的一些份子给舅舅,一来以后可以有个照应,二来舅舅也高兴,这对长孙家来说也有好处。”
小胖子想得还挺周到。
“魏王殿下,以前我小看你了。”张阳摇着手中的扇子说着。
“是吗?”
“以前我觉得魏王殿下除了会吃,一无是处。”
“我感觉你在骂人,但我又不好反驳。”李泰洗了洗他的胖脸,又洗了洗手,在护卫的伺候下搬了一张木床过来。
这小胖子就在木床睡下,睡个半个时辰的午觉,他便起来接着干活。
身为这里的孩子王,李泰一呼百应,很快就有一大群孩子也跟着李泰一起和泥,为村子的建设贡献一份力量。
只不过在李泰这里又不是这么的纯粹,孩子们之所以会听李泰的指挥也是因为李泰每天给他们一文钱。
收买人心这种事李泰已经轻车熟路。
下午的天空又变得阴沉。
眼看要下雨,村子的建设只好再次停工。
张阳和李玥坐上马车回家。
李玥在小伞的伞面上画着一些花卉,画着牡丹不像牡丹,有些像菊花,擅长理科的媳妇在画画这方面显得有些短板。
雨水落下,夫妻俩撑着雨伞回家。
李玥跨过一个个的水洼,哼着小调心情很不错。
回到家中,李玥调整了她的水轮车图纸,这一次她更加坚定了设计的方向。
大唐以西的吐蕃,松赞干布也听说了突厥正在发生的事情。
听着禄东赞的讲述,松赞干布低声说着,“大唐应该不会这么做才对,为何与我之前预想的不一样。”
禄东赞开口道,“当初与我们谈判的登仕郎,如今已经是礼部侍郎了,似乎大唐天可汗很重用他。”
说完禄东赞拿出几卷竹简,“赞普,我们的人从长安城搜集到的消息,这都是大唐正在发生的事情,张侍郎进入礼部之后,礼部和以前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了?”
“他们说礼部有三个疯子。”
“疯子?”
“还有人说现在的礼部很胡闹,早晚会被其他人取缔,那个张阳行事招摇不讲规矩,早晚会大祸临头,他以后也不会是吐蕃的威胁,他这种人在朝堂的时间不会太长,一个幸进的驸马罢了,这都是朝堂上的人所说,多半可靠。”
今晚两更放到明天早上
抱歉回来的有些晚,今天晚上的两更放到明天早上三更一起放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生不掌兵权
这个张阳是不是一个威胁还两说,以后可以再多看一段时间。
松赞干布最忌惮的还是天可汗手中的能人太多了,中原的智慧底蕴不可想象,了解关中文字,读过关中的书籍,他的心里对中原充满了渴望,与中原相比吐蕃有诸多不如。
甚至在吐蕃能够写文章不多,能识字写字的人更少。
禄东赞又问道,“赞普,那中原和尚要不要杀了?”
尽管如今在攻打吐谷浑的过程中很顺利,松赞干布心里没有太多的喜悦,“好好招待,他要去别处也就随着他。”
禄东赞明白松赞干布的想法,让这个和尚留在这里他也只会浪费食物。
让唐玄奘能安然无恙离开,对赞普和吐蕃的名声来说很有帮助。
现在的吐蕃大军已经杀进了戈壁,禄东赞看向远处,“那便是河西走廊的方向,大唐的兵马还在,领军的是一个叫牛进达的人。”
松赞干布的目光看着东方,“长安到底有多繁华。”
禄东赞眼神中带着战意,“那是一个非常富裕的地方,有吃不完的粮食也有数不尽的金银。”
听闻这话,松赞干布笑了笑。
禄东赞神色有些担忧,“现在突厥的铁勒阿史那杜尔带着高昌王的兵马攻打薛延陀,草原上又会死很多人。”
不远处还有吐蕃勇士正在打扫着战场,长安是天堂这里就是地狱。
长安城,李世民很热衷搜罗人才这种事情,当初的秦王府文学馆也是为了广招人才,现在的弘文馆一样。
杨师道是当年杨雄的后代,再后来落到了王世充手中,之后投奔了李渊。
李世民低声说着,“回朝有些日子了,可还习惯?”
杨师道躬身回话道,“臣一切都好。”
李世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让你屈尊吏部侍郎却令你与亲卷疏远。”
“陛下,吏部执掌官员升迁,臣不能因亲卷而谋私,臣理当这么做。”
杨师道低着头不敢去看李世民的神情。
“与许国公相处如何?朕知道许国公此人并不平易近人。”
“回陛下,许国公任吏部尚书,识人看人有独道之处,但凡许国公所任官吏在朝中各部都能有所施展,臣时常虚心求教之。”
“许国公年迈,朕也该叫他一声舅父,只是他以前犯过错,有些事情朕也摇摆不定。”
高士廉当年确实犯过错,导致被贬官。
又被召回入朝,现任职吏部尚书。
而且高士廉是长孙皇后的舅父,陛下叫一声舅父也是无可厚非。
听着这些话语,杨师道依旧低头。
李世民又说着,“朕希望你不要因为许国公上处处掣肘,吏部侍郎的这个位置你暂且屈尊,以后朕会另做打算。”
“臣在任一日,定忠于其事。”
“吏部这么多事情要忙,先回去吧。”
“臣告退。”
走出兴庆殿,杨师道被陛下的一番话说得心中七上八下,朝中都在议论这一次高士廉要封相了。
可如今陛下的这番话来看,陛下很在意许国公舅父这个身份。
看来许国公能否封相终是两说。
这件事至关重要,陛下不敢轻做决断,因为舅父这个身份也要避嫌。
张公瑾一直久居家中难得出门,穿好了衣衫之后,他对自己的儿子张大象说着,“大象,老夫那弟子你可以与之结交。”
张大象闻言蹲下身,背起张公瑾走出家门,“孩儿还是不明白。”
一路背着张公瑾,张大象朝着东市而去。
“那小子重情义,将来或许成不了什么大事,却可以给你们一些照拂,大素和大安这两个孩子被你娘宠惯了,没你这般吃过苦,你的两个弟弟混迹朝堂迟早会吃亏。”
张公瑾放低自己的声音,“老夫与他没有敌意,你生性纯良,如果有一日为父离去了,但凡有难事你可以问他,说不定大难临头之时他可以救你们兄弟三人一命。”
说是可以坦然离开人世,张公瑾放不下的是自己的三个孩子。
没给他们最好的庇护,以后的路只能这三个孩子自己走。
张大象不久之后就会是户部的侍郎,张大素是东台舍人,张大安是太子的庶子。
张公瑾闭眼深吸一口气,三个孩子都有官位,李世民给的照顾已经很高了,就连房玄龄的孩子,李孝恭的孩子都还没有官位。
以后的日子不能庇护自己的孩子,李世民给三个孩子都安排了官位。
可将来的事情有谁说得好。
张公瑾的心里很清楚,李世民已经变了。
从登基那一刻起李世民就已经不是当年的秦王了。
“李神通已经死了,可李神通毕竟是李渊的堂亲更是宗室中人,他的儿子李道彦一定会被起用,你可以与他交好,此人或许也会是执掌兵权之人。”
张大象点头道,“孩儿明白谨记父亲教诲。”
张公瑾又低声道,“张阳与公主成婚已久,日子却是清贫,克己修身是个好品质,至少他不会被外因控制,这是你们三兄弟没有的。”
听着自己的父亲低声说着话,这是父亲久病以来为数不多的出门。
在朝中也听说过张阳这个人,他在礼部的种种作为朝野都传遍,名声上此人已经狼藉,实在想不明白父亲为何对他有几分欣赏,还愿意亲自上门到访。
人虽说不在朝上,张公瑾却对朝堂的动向了如指掌,这让张大象又佩服又有些害怕,怕的是父亲对朝中局势的把握。
到现在为止父亲每一次的推算都是对的。
这也让三兄弟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走错路。
有这样一个父亲,不论自己做什么都瞒不住。
张大安一路快步走着,“朝中现在都是议论相位,很多人都说高士廉会被陛下拜相。”
张公瑾笑道,“高士廉年事已高,能胜任吏部尚书的位置,他不一定能够能称相,可惜了谁让他是皇后的舅父。”
“父亲的意思是高士廉坐不上那个位置?”
“为父也只是猜测而已。”
“父亲的猜测没有错过。”
“或许将来错了呢。”
“张阳以后会怎么样?”
张公瑾摇了摇头,“让老夫多看看他才能知道。”
热闹的长安城内,父子俩穿过朱雀大街走入一个小巷,这个小巷很僻静,路面还有不少的青苔。
张阳用自己的做工作做了一个小型的研磨机,把黄豆倒入其中再倒入温水,转动时手柄便可以研磨,昨晚泡好的黄豆已经发胀,想要研磨好也没有这么难。
李玥看着一些白色的豆浆流出来,很是好奇,夫君又做了一个古怪的东西。
将研磨出来的豆浆用布过滤除去渣滓,剩下的豆汁就是做豆浆的好原料。
张阳耐心地煮着豆浆。
李玥坐在院子里看着书,对李玥来说读书也是一种消遣,是消磨时间的好办法,除了看书她消磨时间的另外的方式就是研究图纸。
现在她又对刚做出来的研磨机感兴趣了。
主要杨婶家里有不少的黄豆,院子里还有两大筐放着。
这么多的豆子总要想办法处理一下。
科技的价值一直都是巨大的。
一个能够改变生产方式的创造,能够创造的价值何止上千上万贯。
李玥还没发觉,她想要创造出来的价值到底有多大。
王婶急匆匆而来,“公主殿下,驸马,邹国公来了。”
李玥朝院门外看了看。
王婶又说着,“已经进巷子了,马上就到门口。”
张阳站起身来到家门口,就看到了被张大象背着而来的张公瑾。
“邹国公。”张阳躬身行礼。
到了门口,张大象停下脚步,放下自己的父亲。
张公瑾抚须道,“你能来看望老夫,老夫自然也来看看你。”
看了眼一旁的张大安,张阳拱手道,“邹国公请进来坐吧。”
张公瑾倒也没客气,迈步走入,他拿出一卷书,“这是这些年老夫积累的一些感悟,你有空可以看看。”
张阳接过这卷书。
锅里煮着的豆浆好了。
把豆浆盛出来端给张公瑾,“这是家里自己做的豆浆,尝尝看?”
张公瑾细细尝了一口,“嗯,味道醇厚很不错。”
也不知道他喜欢咸口还是点头的,现在张公瑾喝着原味的。
“老夫也听说了,你做吃食的手艺一流。”
“平时一点小爱好,就喜欢做点东西吃。”
“那老夫就留下来吃顿饭再回去。”
张阳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萝卜和羊肉其实是很好的健脾养胃的食物。
再切一些咸猪肉,将鸡蛋打散和野菜一起做一碗汤。
丰盛的饭菜上桌,张阳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张大象,“大象兄要不也进来一起用饭吧。”
“他不用,让他在外面站着吧。”张公瑾轻描澹写地说着。
一边吃着饭,张公瑾说着当年的事情,当年天下大乱,张公瑾在乱世里和一群英雄好汉驰骋天下的日子。
“当年的天下英雄也已经迟暮了。”张公瑾感慨道。
对自己的儿子还真是随意呀,咱们大唐的教子方式也挺彪悍的。
“现在朝中还是高手云集,一不小心可能会被人整死。”张阳一脸犯愁。
张公瑾吃着羊肉,“你的手艺名不虚传。”
“过奖过奖。”
“可惜了,你这般天赋没有用在正道上。”
“难道做菜不是正道吗?”
“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当然是要以天下大事为己任,总不能为了一口吃食浪费心力,吃什么不过是果腹而已。”
张阳无奈道,“老师这番话,学生觉得有待商榷。”
张公瑾放下碗快,“你倒是说说何处有待商榷?”
“我觉得吃好喝好对一个人的身体健康很重要,不论是养生还是补充营养,美食也能让人身心愉悦,食物能够强健体魄,不吃饭就没力气,没有营养人会生病。”
张公瑾抚须点头,“有点强词夺理的意思,为人处世谁都有自己的活法,老夫自然也不会强求你要怎么活。”
“我给老师写一个菜单,老师要不按照我的菜单吃一段时间试试?”
“就算是你天天给老夫吃美食,老夫也不会觉得你的说法是对的。”
对于古人来说,尤其是名仕,他们会把一生的理想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平时也不会太注重生活的细节,而这些名仕一般都会用进士及第,修史册,治天下,娶五姓女来彰显自己的人生巅峰。
为了这个目标天下士子挤破了脑袋。
娶五姓女是危险的,修史册也是危险的,治天下更是充满危险的。
容易带着全家一起去送。
又给张公瑾泡了一杯茶水,张阳递给他,“我打算以后开个医馆。”
张公瑾喝下一口茶水,“为何你的茶水与老夫自己冲泡出来的味道不同。”
又看了看茶叶,张公瑾又是点头,“原来是老夫茶叶放多了。”
张阳一边点头一边写着菜谱,顺便写好做菜的方式方法。
一个无欲无求的少年,除了壮大礼部,他没有多余的想法,这样的孩子很难把握,如果想要控制他,他会很果断地撒手不干。
张公瑾喝着茶水笑了笑。
“老师何故发笑?”
“没什么。”张公瑾笑着摇头,这个孩子以后会让陛下很苦恼的。
缓缓放下茶碗,张公瑾打量着这个小院,“陛下给了公主两百亩的封地,你们怎么还住这个小院。”
李玥收拾着碗快,“夫君说了,在这里住着也方便,封地的事情以后再做打算。”
看张阳还在写着菜谱,张公瑾又说着,“吃你一顿饭,老夫给你一个忠告,你以后只能做文官,千万不要入军中。”
“为何?”
“你这人不适合入军中,历来驸马都尉都有军职在身,听老夫一句话,不论如何都别碰军权。”
“我懂老师的意思,我要让自己没有任何的价值,礼部就是一个没有价值的府衙,这样一来我就是最安全的。”
“你也不傻。”张公瑾点头,“老夫一生没有收过弟子,难怪当初的李孝恭会说他捡到了宝贝,你确实是个宝贝。”
“老师过奖。”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宗室四将
张公瑾指了指站在门外的张大象小声问道,“你看看他站在门外一动一动,还这么认真地把守着大门,你看他像不像一个傻子。”
“啊?他不是老师的儿子吗?”张阳诧异道。
“对,老夫看他就像是个傻子。”
“老师何必这么说自己的儿子,虽然学生与他不熟。”张阳琢磨着,“让人觉得老师生了一个傻子,让外人不好评价。”
“孩子是婆娘生的,和老夫有什么关系。”
听他这么一说,张阳一时间无言无语。
张公瑾抚须笑道,“大象在朝中比你的日子要久,朝中的一些规矩你也可以多去和他请教,不要像杀才一样动不动就一句臣不服,那是程咬金会干的事,一个文官没个文官的样子怎么行。”
“咳咳……”张阳使劲清了清嗓子,“这都被老师知道了。”
“何止是老夫知道了,都已经传遍了朝野,已经成了朝臣之间的笑谈,礼部的一个傻子说出一句臣不服?多丢人的事情,以后不要这么做,给老夫留一些脸面。”
“学生明白了。”
“老夫就先告辞了。”张公瑾站起身。
“这是菜谱,老师也请收下。”
张公瑾接过菜谱放入怀中,“下月老夫的家中会举行一场家宴,届时你与公主殿下一起来。”
“学生知道了。”
张阳陪着他走到自家门口。
张公瑾的脚步很慢,走得也显得有些吃力。
张大象低下身,缓缓背起。
“走吧,傻子。”张公瑾在背上低声说道。
张大象迈开脚步。
父子俩很快就走出了小院。
李玥站在一旁也目送着。
“一个将死不久的长辈让我接近他儿子,这是不是托孤呢?”
“就算是老师托孤也不能托付给你呀,你又没权没势。”
“说的也是。”
夫妻俩重新回到院子。
三天后,张大象很顺利地成了户部侍郎。
为表祝贺张阳带了一些茶叶蛋与许敬宗坐在户部的门口吃着。
很快张大象就从户部走了出来,他看着张阳,“你知道在别人的府衙门口吃东西是一件很无礼的事情吗?你若是在大理寺这么做,会被抓起来坐牢狱的。”
许敬宗刚咽下一口茶叶蛋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张阳用许敬宗的袖口擦了擦自己的手。
惹得许敬宗嘴角直抽抽,“张侍郎,下官只有这么一件官服。”
张阳叹道,“我也只有一件官服,你让我往那里擦手。”
许敬宗稍稍点头,“说得也是。”
瞧着两人顾左右而言他,要不是自己的父亲嘱托,张大象真想拿起棍子把这两人赶走。
张阳站起身递给他两颗茶叶蛋,“我实在找不到借口邀你出来,只能出此下策。”
“你这不是下策,你这是无理取闹。”
张大象还是板着一张脸。
看这个家伙浓眉大眼,眼神没太多的智慧,倒是留着一些胡子装得很老成的模样。
“庆贺大象兄升任户部侍郎。”
“你来庆贺的?”
张阳又清了清嗓子,“顺便交个朋友。”
张大象接过茶叶蛋,“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回答得挺爽快的,张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人至少矜持一下吧。
许敬宗也说道,“朝中多几个朋友总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三人来到礼部的府衙,一起坐下来吃着茶叶蛋。
张大象一口一个吃得倒是挺欢快。
观察着他的神情,张阳心中有些纠结。
张大象灌下一口茶水,“这个茶叶蛋是好吃,吃多了之后嘴里也有些苦涩。”
许敬宗点头,“吃两个最佳,吃三个也容易胀得难受。”
张大象用力点头,“没错,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了。”
他已经吃了六个了,不出意外他今天会吃不下别的东西,然后一打嗝全是茶叶蛋的味道。
果然他打了一个饱嗝,然后不停往嘴里灌着茶水。
好一会儿之后,张大象抚着有些不舒服的胸口,“我知道父亲的病情药石已经无用,我也知道你懂一些医术,只希望你可以让他多活几日。”
张阳稍稍点头,“我尽力。”
张大象又说道,“我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在东台做舍人还有一个在太子手下做事,不过二弟在东台如何,就我的三弟大安,他在东宫时常被人欺负。”
张阳疑惑道:“被谁欺负?”
张大象看了眼东宫方向,“一个叫李百药的人,这个李白药每日以各种由头让三弟做一些杂活,期间还有过动手,还在太子殿下明事理,这才让大安接着留在东宫。”
“李百药?”张阳心想着,好熟悉的名字。
许敬宗回话道,“张侍郎,据在下所知这个李百药当年被太上皇流放,陛下因为看重他的才名,便将他召回,之前也是礼部侍郎。”
“此人能会一手好文章,当年他在礼部时期就修撰了《五礼》就被陛下换到了东宫。”
“照理说着李百药与大象兄的三弟位在同阶,应该不至于欺负人才对。”
张阳叹道,“还不是他李百药仗着他自己的才学,人家修撰了《五礼》也是功劳一件,再者说三弟也还年轻属于靠着父辈才进入了东宫,底气自然比常人低一些。”
张大象用力点头,“没错。”
许敬宗低声说着,“要不要帮大象兄出气。”
“不必了,被人欺负也是三弟自己的事情,父亲常说经过历练才能稳重。”
“老师想得还真是长远。”
“父亲一向想得长远。”刚说完,张大象放下手中的茶碗,“差点忘了,还要去户部核对账目,就先告辞了。”
等人离开,许敬宗小声滴咕着,“这个大象也是平易近人,可惜邹国公身患重病,他们三兄弟没了依仗,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一旦邹国公离开人世,他们三兄弟的处境一定会更难。”
张阳安静地喝着茶水。
许敬宗又道;“张侍郎觉得此人如何?”
张阳摇头叹道,“这个大象兄看起来也是一个会被欺负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张阳每日早朝睡觉,下朝之后便和媳妇在一起设计图纸,偶尔打球消磨时间。
水轮车的图纸已经基本完工。
张阳给李玥做了一个小小的模型,随着水从高处倒下,水轮车便转了起来,带动后方的几个齿轮也转着,速度虽然不快,两三个小磨盘也跟着转。
看到这一幕,李玥高兴抱着张阳的手臂,一只手用力又锤着他结实的肩膀,激动地拳如雨下,“成功了,成功了。”
“媳妇啊,你高兴就高兴,为何打我。”张阳苦恼地叹道。
“情不能自已。”李玥笑得小脸上露出两个酒窝。
说完她又抱住了手臂,这回总算不捶了。
这对李玥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成功,也是提高封地生产力的一大步,在这个牲口和人力作为主要生产力的年代,封地人口本就不多,虽然食邑有整个蓝田县,能够使用的人口只有封地中的人口。
二十几户人,能够使用的人口太少,这也导致了生产力不高。
提高生产力也能提高经济的上限。
相比笨重地靠人口来提升生产力,用科技来提升才是最好的办法。
夫妻俩正商量着未来的村子建设,王婶快步走来,“驸马,河间郡王来了,就在门口等着,说是夷男可汗出了事。”
李玥还在观察着水车的模型,“夫君先去忙吧。”
张阳洗了洗手,一边穿着官服走到家门。
李孝恭一边吃着刚买热乎的小蛋糕,“吃了吗?”
张阳拿了两颗放入嘴里嚼着,“出什么事情了?”
李孝恭一路走着,“老夫也不清楚,说是夷男可汗出了事,就先来找你,再去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有事先来找我,您至少多问一嘴,张阳跟上脚步心想着。
两人一路走进驿馆。
正巧被倭僧看到,倭僧看着张阳发神经一般地跑到一根柱子后面,像是见了鬼一般。
驿馆的伙计也习惯了这个疯疯癫癫的和尚。
张阳跟着李孝恭一路来到二楼的房间。
卢照邻正在给夷男可汗看着伤势。
许敬宗见人来了,上前说着情况,“这个夷男可汗想要翻窗离开,脚没有踩稳当,从二楼窗台摔了下来。”
卢照邻瞧着夷男可汗的腿,“所幸没有伤到骨头,可以要修养一段时间,这些日子别动腿了,先躺半月。”
“半月?”夷男可汗大喝道,“本汗躺不了这么久。”
卢照邻无奈道,“我们太医署也无能为力,你只能等着腿伤痊愈,也不能走路了。”
夷男可汗瞪眼看着张阳,“本汗要回漠北。”
许敬宗叹道,“可汗还是先养伤吧,现在这样如何去见陛下?”
张阳一脸惆怅地看着,“还以为多大事情呢,以后让人把窗户封起来吧。”
“喏!”一旁的护卫回话道。
李孝恭带着许敬宗和张阳三人走出驿馆。
张阳拱手道,“在下就先回去了。”
把夷男可汗丢在驿馆,要怎么处置还要看李世民的意思,全看这个天可汗要怎么折腾。
这不是礼部可以一句话做决定的事情。
刚刚在房间门口可以感觉到,看守的人站得笔直,拿着的是军中才有的横刀,人已经被调换了,李孝恭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可能某天晚上夷男可汗会无声无息地死在驿馆中,也有可能会一直软禁在这里。
“慢着,你们二人随老夫去一个地方。”
俩人不解地相视一眼,许敬宗的眼神是在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路走出长安城,三人各自翻身骑上一匹马儿,一路往南赶了一个时辰的路,来到郊外的一个墓前。
墓碑前还有香火没有烧尽,显然是刚被祭拜过。
跟着李孝恭翻身下马,张阳看到碑文,李神通三个字就在墓碑上,而且墓碑旁还写着一些碑文,字迹很小。
见李孝恭行礼,张阳也跟着行礼。
行礼完,李孝恭在墓前倒上一碗酒水,“你们这些当年的英雄好汉一个个走了,留下老夫一个人寂寥,当年我们四人驰骋江山,如今只剩下承范与老夫。”
听李孝恭这么一说,张阳有些想起来了,李世民手中的将领中有四个名声很大的宗室将领。
李道玄,李神通,李道宗,李孝恭,这四人是李渊手中赫赫有名的宗室将领。
记得李道玄因为叛军而战死。
眼前的这个墓碑是李神通的。
当年的四人现在还剩下了李道宗和李孝恭。
李孝恭低声说着,“你说你儿子道彦年纪轻轻的,你就这么走了可惜不可惜,去年临终前还让老夫照顾你儿子,现在你过世一年了,你生前也是一路将领,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让你儿子重新掌兵,光复你们一家的门楣。”
宗室四将中,李神通是一个很特殊的人,后世对他的非议也很多,说他是一个从没打过胜仗的人物。
李神通这个名字……神通二字带着些狂气。
“想必生前也是一个豪迈之人吧。”张阳低声自语。
“错!他生前是个行事稳重之人,去年刚过世,尸骨未寒不要非议。”李孝恭神情严肃。
张阳又是躬身一礼,“晚辈张阳,拜见神通将军!”
李孝恭坐在墓碑旁,“你放心,你儿子就是我李孝恭的儿子,会照顾好他的。”
心说大唐宗室之人所葬的地方不应该在这种郊野。
张阳细细想着应该是葬在别处,这里不过是个衣冠冢,不然以李神通宗室家里的身份,他的墓前不会只有这点香火。
李孝恭一边喝着酒说起了当年,絮絮叨叨不带停地讲着。
许敬宗跟着张阳走到一旁,“张侍郎,事情都已经安排了,下官安排人去揍了李百药一顿,这家伙倒是骨头硬,挨了一顿揍还能继续去东宫当值。”
“这个李百药什么年纪了。”
“快有五十了吧,要不再安排一些人接着揍?”
“不过是帮大象兄出口恶气,你一次次地揍不如杀了得了。”
“张侍郎说得在理,下官就去安排人手和刀子,选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派人抹了他的脖子。”
“打住,我的意思是不用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