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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兄朱由校全文阅读

作者:北城二千     家兄朱由校txt下载     家兄朱由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浙党势大

    “方法很简单,那便是找几个毫无背景的人,以商贾的身份,从事南粮北贩的行当!”

    朱由检一开口,朱由校便觉得脑中灵光一闪,当即追问道:

    “弟弟的意思是,不走朝廷,而是拿出一笔银子,叫人去买粮北贩?”

    “正是!”朱由检解释道:

    “走朝廷的路子,内阁和六科都可以驳回圣旨,正面对战不利。”

    “倒不如直接扶持一些没有底子的人,从四川、湖广等地购入足够多的粮食,随后顺江而下,走海路北上,运抵辽东。”

    “这……”朱由校听后,皱眉道:

    “可大海汹涌,若是海船出了什么事……”

    “哥哥勿怕。”朱由检安慰道:

    “这事情不可能一分钱都不赚,不然便是哥哥的内帑岁入六百万,也撑不住辽东三百万百姓。”

    “最简单的便是哥哥拿出银子,随后在四川、湖广以三百文,四百文购入足够多的粮食。”

    “粮食可以现在江南一带贩卖,等取得了江南士绅、官员的信任,再加入北上贩卖粮食的路子。”

    “三百文的粮食,运到江南便是五百文,运到辽东便是一两。”

    “如此数次,百万银子很快便能连翻数番。”

    “……”听到这话、朱由校微微皱眉。

    他不是傻子,知道这样做是可行的,因为江南官员是得利的一方。

    三百文一石的粮食,从四川运到江南,卖五百文钱,那么三十万两,便能收获五十万两。

    除去船只和工钱,恐怕第一趟就能赚几万两。

    并且以他兄弟二人的身份,随便叫一些水师卖出舟船,便能获得数以百计的船只。

    江南商人大多为海商,看不上这点利润。

    数百艘船,成本便是几十万两,再购入足够装船的粮食,那么成本又是几十万两。

    一次性拿出上百万两,这种商人太少了,并且早就垄断了各个行业。

    盐酒矿茶丝绸……

    这五个行当可比粮食要更加暴利,粮食朱由检还能插一手,但这五个他是万万插手不进去的。

    先不说里面站着好多明朝藩王,便是南方的勋贵也是一大批站在其中。

    因此走粮食才能救辽东,才能赚钱,让他养得起军队。

    “王安!”

    忽的、朱由校开口了,而王安也凑上前。

    “内帑还有多少银子?”

    “尚有二百三十七万两……”王安老实回答,而朱由校听到后,只能对朱由检道:

    “朝廷需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很多,我先拿三十万两给你,若是此事不成,弟弟就收手再想其他吧。”

    从语气中朱由检能听出,好皇兄并不认为自己能办成这件事,但朱由检却对自己有自信。

    实在不行、他就叫好皇兄把自己的藩地封到大琉球去,直接提前登陆大琉球,招募饥民,开垦田地。

    大琉球单单平原就可以开垦数千万亩耕地,只要人够多,他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开垦数十万亩。

    只要这数十万亩开始有产出,那么后续就能扩大。

    只要有百万亩耕地,哪怕三十赋一,按照大琉球的气候特性,一年贡献几万石粮食和十几万两杂项还是比较轻松的。

    再说难听一点,他直接摆上水师,在那里做一个拦路虎,把郑芝龙的行当提前给干了。

    虽然不如后世吹嘘的年入千万两那么多,但五六十万两也是有的。

    各种加起来,六七十万两银子和几万石粮食,足够他养一支一万多人的人马了。

    到时候大明真的要亡了,他就带着好皇兄,解放自己跑南洋去。

    想到这里、朱由检便点头道:

    “哥哥放心、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就行了。”

    “嗯……吃饭!”或许是对这件事不上心,朱由校见朱由检不再说后,便和他开始聊起了昌平的一些趣事。

    也就在他们聊着的时候,文华殿的一个偏殿内,几名官员也端坐着,气氛严肃。

    “景文兄,这次五殿下急匆匆的样子,恐怕又要掀起什么事了。”

    殿内、最先开口的是方从哲,他称呼着孙如游的表字,而孙如游听到他的话后也道:

    “细细想来,那浙兵本就是去了昌平后,才有了南下募兵的本钱,也才有了万岁妄图叫他们押运漕银北上的想法。”

    “看来我们小看先皇留下的这两位了……”

    孙如游紧皱着眉头,倒是左侧一名官员突然道:

    “倒不如直接想办法,叫那五殿下妄图掌控御马监的想法破灭?”

    “什么办法?”孙如游有些讥讽道:

    “御马监本就是天子选锋,加上有自己的草场皇庄、可以说自给自足。”

    “眼下又是五殿下掌兵,除非万岁对五殿下起了疑心,不然不可能叫五殿下从御马监中撤出。”

    “兵权还是要管的,最少把羽林三卫撤回来。”方从哲打着圆场,但躺下的姚宗文却道:

    “我曾问过英国公,他的意思是、羽林三卫空额太多,弄回来也是麻烦事,不想沾惹。”

    “倒是巧了!”一名官员忽的讥讽道:

    “吃空饷被京察的时候,对我等好声好气,眼下需要办事了,却知道自己吃空饷的事情了。”

    “好了,刘巡按,眼下好事先想想你自己吧。”方从哲皱眉开口。

    这刘巡按听到方从哲的话,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因此只能闭上了嘴。

    他是当初梃击案的第一个审理官,由于曲庇犯人张差,前几日被东林党人王之寀再度弹劾,眼下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得到了提醒后,他闭上了嘴,倒是姚宗文道:

    “虽说英国公不想召回羽林三卫,但那羽林三卫空饷大半,加上御马监那边也是如此,恐怕五殿下想要练兵也没有人用。”

    “就御马监的岁入,怕是养不活这三万兵马,到时候五殿下就知难而退了。”

    “赚钱的门路很多,只要五殿下愿意,大笔商人会向他投来名帖。”孙如游打断了姚宗文的话。

    对于那群商人来说,只要朱由检向朱由校求些茶引、盐引,恐怕每年交上几万两银子十分简单。

    因此、面对这样的局面,孙如游想了想后才开口道:

    “司礼监走出的奏疏需要盯好,关于茶引和盐引的事情,不能让五殿下弄到手上。”

    “只要控制了这些,就御马监的岁入,一两万兵力无足轻重。”

    “至于戚金那边,还是派人去试试,能和解最好,实在不行,就用上别的手段。”

    “嗯……”此话说出、所有人纷纷点头,并在确认无事后,纷纷退去。

    只有那孙如游,眼神阴鸷,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七十七章 野心

    “额啊……”

    一大早、朱由检就伸着懒腰起了床。

    昨天和好皇兄促膝长谈一夜,睡觉的时候又怕自己动作太大,把他惊醒,因此睡得并不是很舒服。

    他扭了扭脖子,看了一眼身旁。

    空荡荡……

    转头看向拔步床的床帘外,阳光明媚,一看就知道是睡过头了,好皇兄已经去文华殿常朝去了。

    “承恩?”

    “奴婢在……”

    朱由检叫了一声,王承恩果然出现在了拔步床外,而他也翻身起床道:

    “来、更衣。”

    说着、他走下拔步床,而乾清宫的宫女也自觉上来为朱由检更衣,洗漱。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眼下已经巳时三刻了,万岁正在文华殿处理奏疏,顺带上课。”

    王承恩回应着,而好皇兄的遭遇让朱由检咂舌。

    作为一个九五至尊的天子,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上朝也就算了,常朝完了之后还需要上课,估计得等到午时以后才能有自己的时间。

    “还是做王爷好啊……”

    吐出口中用来漱口的茶水,朱由检也换好了衣服,走出了偏殿,并见到了正在训斥宫女的客氏。

    “五殿下醒了?需要奴婢叫御膳房做早膳吗?”

    客氏一见到朱由检,顿时收起了教训宫女时的尖酸刻薄,老实的行礼。

    不过朱由检却摇头道:

    “客巴巴辛苦了,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回勖勤宫,今日就回勖勤宫吃好了。”

    说着他迈步向外走去,不过刚走出乾清宫,又一步迈回来道:

    “若是哥哥回来了,可以叫哥哥通知我,我从御马监带来了两匹小马驹,可以去谨身殿的后左门外纵马。”

    “奴婢领命……”听朱由检这么说,客氏老老实实回礼,而朱由检见状点了点头,便带着王承恩离开了乾清宫。

    等他们走出乾清宫的宫门,一直在这里等着的陆文昭也带着象辂前来。

    朱由检在王承恩的搀扶下上了象辂,随后便叫人向勖勤宫出发。

    待象辂行走,朱由检叫锦衣卫们离开十步开外,叫王承恩驾车,陆文昭陪同,如此之后才开口道:

    “叫人前往四川湖广贩卖粮食的事情,你心里有没有人选?”

    “回殿下,卑职已经选好了一个人。”陆文昭回道:

    “此人便是殿下提拔的锦衣卫总旗卢剑星,是个良家子,至今没有婚配,父母早亡,没有可以威胁的把柄。”

    要选人下江南,那么这个人就不能有破绽。

    只要他有破绽,那么就容易被文官攻破和拿捏。

    因此、卢剑星的背景和实力、脑子都是上上人选。

    “就他一个人?”朱由检微微皱眉,而陆文昭回礼道:

    “自然不止、还有十几个身份和他差不多的锦衣卫,都是办事情的一把好手。”

    陆文昭说完、朱由检没有回应,只是在思虑应该怎么做。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道:

    “既然这样、那你叫卢剑星去勖勤宫候着,我待会看看。”

    “是!”听到这话,陆文昭知道这件事情稳了一大半。

    就这样、象辂载着朱由检向着勖勤宫而去,一盏茶后重回到了阔别近十日的勖勤宫。

    由于王承恩的交代,勖勤宫早早做好了早膳。

    椒醋鹅,烧猪肉,猪肉撺白汤,羊肉水晶饺儿,绿豆棋子面,豆汤,泡茶。

    一系列菜肴摆在桌上,朱由检胯步坐在椅子上便开始了用膳。

    不过一刻钟时间,桌上饭菜就被吃了个七七八八,最后用泡茶漱口后,王承恩也开口道:

    “殿下、锦衣卫南镇抚司总旗卢剑星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传他进来吧。”吐出口中漱口茶水,朱由检转身走出偏殿,坐在正厅椅子上、拿出一本书放在旁边,王承恩亲自泡了一杯贡茶后,谴退了所有内宦和宫女。

    就这样、陆文昭带着卢剑星走进了勖勤宫内,见到了正在低头品茶的朱由检。

    “卑职卢剑星,拜见五殿下!”

    卢剑星一进来便拱手行礼,见朱由检抬手后,才缓缓站起,整个人站的笔直,却眼观鼻、鼻观心。

    “陆文昭说推荐你去南方做事,你是怎么想的?”

    “殿下吩咐卑职做什么,卑职就做什么,不问、只做。”

    卢剑星回答的简单,但不是朱由检想要听到的。

    “依你所见、三十万两银子给你贩粮,你会怎么做?”

    朱由检看着卢剑星,问出了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卢剑星已经有了腹稿。

    他通过陆文昭,知道了所谓的贩粮就是逐步在文官眼皮底子下控制粮食销路,继而找机会北上,减轻辽东当地的粮食压力。

    但除了减轻辽东百姓的压力外,还有一件事更难,那就是在减轻辽东百姓压力的同时,还要赚钱。

    正常来说、要么为赚钱、要么为百姓,但朱由检的诉求是,既要把银子赚了,还要减轻辽东百姓的压力。

    这就有点难度了……

    可对于卢剑星来说、他大概能想出一条路。

    “卑职以为,以四川粮食贩往江南,贩粮同时,将四川一带的木料南运江南,贩卖银两投入江南官场,亲近各方,以谋求运粮海外的差事。”

    “只要得到运粮海外的许可,以利益笼络江南官员,便可以将粮食运往辽东,伪造运往日本的文书。”

    “卑职在北镇抚司文库中,曾经得知朝鲜之役时,北镇抚司锦衣卫曾前往日本获取了当时的一些物价和日本情况。”

    “日本多矿、其中银、铜丰富,但所需皆产自我大明。”

    “当时卑职了解过、我朝商品在江南和长崎的差价大约在二至三倍之间,四川、湖广更甚。”

    “如生铁在四川九钱一担,湖广一两二钱一担,江南一两六钱一担,但到了日本后、可卖四两五钱一担。”

    “红糖在湖广每担的价格为七钱银子,而运到日本后出售则是二两五钱。”

    “蜂蜡在四川、云贵九两银子一担,在日本则售价五十两一担。”

    “由此可见、日本大量东西都是从我大明购入,因此就算江南商人不满,但只要收买沿长江出海口的官员,用货物堆积在粮食之上,也能用粮食贩往辽东。”

    卢剑星说完了自己的想法,而朱由检却是眯了眯眼睛,随后缓缓开口道:

    “你……”

第七十八章 叶向高

    “你说的不错,但真的做起来,有这么容易吗?”

    朱由检不相信江南官员和商贾都是傻子。

    说白了、对日贸易从唐朝开始、宋朝达到顶峰,确定路线之后,晚明时期的海商已经大量的开始行走与这条贸易路线了。

    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雇佣日本浪人的海商,继而引发的东南沿海倭乱。

    要想插手日本的贸易,那么就要和江南一带的商贾为敌。

    除非能出得起更多的银子,支持更多的官员形成一个专属的利益集团,不然卢剑星所说的话都不能实现。

    “请殿下给卑职一年的时间,若是卑职做不到缓解辽东粮荒,为御马监赚不到军饷,卑职愿意被下诏狱!”

    卢剑星一咬牙,干脆说出了下诏狱这种毒誓。

    这一幕让陆文昭眉头紧锁,王承恩更是在心底叹气,心中直道这卢剑星为了飞黄腾达而不顾生死了。

    倒是朱由检,被他这毒誓说的一愣,但下一秒却笑道:

    “陆文昭,你手下的人胆子不错啊……”

    “不过是有几分胆气的粗鄙之人罢了,冒犯了殿下,请殿下恕罪。”陆文昭连忙告罪,话里听着是在贬低卢剑星,实际是在保他。

    没有人敢确定,在南方做生意一定赚银子,下诏狱这种话说出来,万一真失败了,卢剑星下半辈子就毁了。

    陆文昭舍不得卢剑星,而朱由检听到后却并没有生气,而是一笑道:

    “升锦衣卫南镇抚司总旗官卢剑星为百户官!”

    “等内帑的三十万两银子押运来,交给他南下从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做出一番事情!”

    朱由检由衷的欣赏卢剑星这种为了前途而不要命的性格,也根本不怕卢剑星会带着三十万两银子远逃海外。

    一旦三十万两银子有失,该着急的不是他,而是陆文昭。

    “卑职谢殿下提携!”

    卢剑星闻言,连忙拜倒在地,作辑叩恩。

    “退下去吧!”朱由检摆了摆手,陆文昭见状,也示意卢剑星退下。

    卢剑星再三行礼,随后起身,慢慢退出勖勤宫外。

    待他退出去,朱由检才开口道:

    “承恩、手书一封,叫戚元辅在浙江招兵时,派人前往福建,广西,寻找三种作物。”

    “一种叫做玉麦、玉蜀黍,另一种叫做番薯,西洋薯,还有一种叫做土豆、荷兰薯。”

    “这三种必须得找到,一旦找到立马送往燕山大营,有多少送多少。”

    “除了这三种外,再命人寻找一种叫做番椒、海椒、秦椒的作物。”

    “奴婢领命……”王承恩不明白朱由检为什么要叫人弄这些东西来,但这并不妨碍他应下。

    或许只有朱由检知道,这些东西的具体种植方法和产量。

    玉米、土豆、红薯,虽然他们被发现已经有两百年时间了,但它们的产量却并没有后世人认为的那么多。

    哪怕是在清朝,它们的种植面积也并不大,但这并不影响它们为朱由检所用。

    这三种作物可以用来掺杂米饭煮粥赈灾,也可以用来饲养牲畜。

    最重要的是玉米和红薯十分耐旱,燕山脚下的荒地完全可以拿来对他们进行种植。

    按照气候来说、把它们种植在平原是一种赌博。

    一旦发生小冰河期大旱的那种大范围旱情,河水纷纷枯竭,即便再耐旱,没有水也不能活下来。

    但是种植在山脉脚下,先不提北方风雪融化后能提供水源,单是燕山一带的小山溪就能养活它们。

    在朱由检记忆中,明末昌平一带虽然爆发旱情,但燕山水源却没有断过。

    所以在这里种植最好、只要成了规模,到时候再前往大琉球种植。

    明末的问题除了银子,还有人心,但总结起来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粮食!

    只要把粮食抓好,朱由检就有了和好皇兄一起对各种党派掀桌子的实力。

    这么想着、他心情愉悦了不少,而此时一名小太监也走进勖勤宫道:

    “殿下、万岁已经早课结束了,问殿下用过早膳没有,用过的话便前往后左门外御马。”

    “好!”听到终于有时间可以学骑马了,朱由检也来了兴致,连忙安排人准备出门。

    只是当象辂走出东宫的时候,朱由检却碰上了一队队官员从文华殿撤出。

    “这样子、不像是退早朝啊,倒是好像有什么大事。”

    朱由检狐疑着,随后便对王承恩道:“承恩、派个人问问是什么事情?”

    “是……”闻言、王承恩派一名锦衣卫前去询问,随后锦衣卫回来禀报道:

    “回殿下,内阁商议请少师叶向高重新入阁,叫百官旁听。”

    “叶向高?”听到这个名字,朱由检皱了皱眉。

    在他的记忆中,叶向高是因为东林党得到了移宫案中的拥立之功,借此将方从哲、孙如游等人排挤出了权利中心。

    排挤两人之后,东林党重新迎回了叶向高入内阁担任首辅,但虽然东林党迎回了叶向高,后世也认为叶向高是东林党。

    但是实际上、叶向高是一个无党派的人,与朝中很多被后世人认为是东林党的人一样,他们实际上都是自诩为清流的官员。

    之所以人们把他们说是东林党,是因为魏忠贤时期,但凡忤逆魏忠贤,得罪阉党的都是东林党。

    叶向高这个人,是万历末期,稍微有些才干的首辅。

    但是他个人的能力并不突出,也做不到如高拱、徐阶、张居正、申时行那样执掌权柄同时,将朝廷治理井井有序。

    不过、他唯一的优点就是和稀泥和的厉害。

    作为清流官员,他对同为清流的东林党并不偏袒,而是努力的平息各个党派之间的争端。

    从政治格局上来看,叶向高的格局比较大。

    但是在晚明这种不变法就会死的格局上,叶向高的和稀泥变相是加快了明朝的灭亡。

    作为首辅入阁,既不和杨涟等人一起帮助东林党压垮齐楚浙党,又不帮齐楚浙党压垮东林党。

    维持着党争局面,变相就是将这种无意义的内耗持续下去。

    在政治上、每一个阁臣的入阁,都是多方势力妥协的结果。

    因此朱由检在听到叶向高要入阁的时候,立马就明白了各党派想要干嘛。

    东林党以为叶向高回来,会为他们占据内阁的位置,压制齐楚浙党。

    但齐楚浙党更能看出,眼下的局面东林党势大,找一个能和稀泥的人将各个党派的争斗消除到最小才是好办法。

    之所以他们要找叶向高,首先是叶向高和稀泥有一手,其次就是为了应对三年后的京察……

第七十九章 良臣不可用

    京察……

    这是明代吏部考核京官的一种制度,洪武时规定三年一考,后改为十年一考,弘治年间又规定六年举行一次。

    京察与大计制度的存在,本身目的在于奖优惩劣,使各级官员能够恪尽职守,为朝廷统治做出贡献。

    然而正因为涉及了官员的奖惩,结果造成徇私舞弊等结党现象十分明显,在发展的后期已经很难真正实现应有的作用。

    尤其是到了明代后期、由于张居正病逝后浙党、齐党、楚党等乡党崛起,他们之间的党争爆发而导致明朝国力衰弱。

    面对党派之间操纵朝政,政治黑暗,军事衰败,财政拮据,而苛征暴敛益形繁重,东林党应运而生。

    并且由于东林党不限于乡党这种地域的特性,因此东林党发展迅速,人数庞大,很快就在朝廷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东林党人认为是党争导致了朝廷国力衰弱,因此产生出了最简单的想法就是结束党争。

    他们强烈要求改变宦官专权乱政的局面,主张“政事归于六部,公论付之言官”,使天下“欣欣望治”。

    对于皇室、他们竭力反对皇帝派遣矿监、税使到各地进行疯狂掠夺、横征暴敛。

    对于民事、又主张既重视农业,也重视工商业,要求惠商恤民、减轻赋税、垦荒屯田、兴修水利;反对屡见不鲜的科举舞弊行为。

    听上去似乎很好,但实际上由于东林党人来自天南地北,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因此其中不少人是为了从其他党派手中夺取权利而加入的东林党。

    这样的加入、也就导致东林党内部也是分裂的。

    如杨涟、左光斗等人是主张兴修水利、重视工商业、重视农业,反对科举舞弊行为,重视辽东军事。

    其次便是只想在京察中搞死齐楚浙党,从他们手里抢来权力,为自己身后的乡绅阶级谋取福利。

    这样的两派总结起来就是、杨涟等人要收商税,变相和浙党为敌,另一派谁都要弹劾,和所有人为敌。

    这两种东林党的内部势力庞大,而齐楚浙三党面对三年后的京察、要想不被东林党弄死,就只有扶持一个东林党不讨厌,又无党派的叶向高上位。

    搞清楚了一切,朱由检心中也打起了鼓。

    他倒不是怕都叶向高上位后和稀泥,说白了叶向高上位、对他也有好处。

    说白了就是不争不抢,万一有人弹劾自己,叶向高想来也会和稀泥。

    但问题也来了、朱由检眼下想要和好皇兄一起收商税,收田赋,因此肯定是要扼制浙党的。

    那么叶向高上了首辅的位置后,要是在京察的时候和稀泥和的太过了,浙党活下来了,那么就会像历史上一样,联合齐楚两党去投奔魏忠贤,组成对抗东林党的阉党。

    阉党和魏忠贤是两个东西,要是阉党真的组建起来了,那朱由检就有点束手难测了。

    哪怕之后杀了魏忠贤,但是只要三党联手,魏忠贤是死是活就不重要了。

    强如东林党、在崇祯把魏忠贤杀了之后,还不是被迅速把身份从阉党重新改变为齐楚浙的三党在崇祯二年踢出内阁了?

    维持诸多党派共同政治斗争的局面是最好的,如果在斗争的同时,能办些实事就更好了。

    这么想着、朱由检有些头疼。

    他要是记得没错、叶向高这个人似乎和杨涟不对付啊……

    他现在要做的是利用杨涟等小团队进行变法,然后利用魏忠贤,将东林党内想搞权利争夺的人全部赶走。

    但是如果上来一个叶向高,那就和他的计划违和了……

    “得想个办法才行。”

    朱由检脸色阴晴不定,而这个时候象辂也来到了后左门,并让朱由检见到了一块平坦的青石大广场。

    在不远处,黄罗盖伞下,朱由校换上了一身圆领袍,将手脚的衣袍用护腕束起,袍子的前摆塞到了腰间的腰带上,一副已经准备好的模样。

    他的身侧,两匹高四尺左右的小马驹正在不停的踢着青砖,在它们旁边,还有两匹更高大的军马。

    在它们的对立面、摆放着各样兵器和弓箭,显然朱由校不仅仅想要骑马,还想玩些别的。

    远处、还有几个立在广场上的稻草靶子,估计是用来骑射的。

    “弟弟快来!”

    见到朱由检的象辂、朱由校立马就朝着这边挥手,而象辂的速度也加快来到了黄罗盖伞下。

    朱由检下了车,便有小太监上前为他穿上护腕,将圆领袍前摆别在了腰带上。

    “哥哥还要练习骑射?”

    “那是自然!”

    朱由检询问,好皇兄笑着回答,并从弓架上拿起了一把短弓,尝试着拉了拉弓弦,随后有扣弦慢慢归位。

    弓不可空射,空射伤弓。

    朱由校的一举一动,看样子是玩过很长时间的弓箭了。

    不过不得不说、换上这一身装扮,身高五尺五左右的朱由校看上起倒是有一丝雄主的气势了。

    相较于他,朱由检换上护腕,戴上骑射的护指,站在他的旁边显得矮小了不少。

    “弟弟骑这马驹,我骑这马兀惕部落上贡的西域马!我给他取名叫透骨龙!”

    朱由校一边说着、一边牵着一匹高近五尺的黄色战马,轻手抚摸。

    此马马头上有白毛,形状圆如满月,其白点多位于肚子和两肋处,骨骼粗实、皮厚毛密,鬃、鬣、尾毛浓密,体型较粗重。

    “这马据上贡的鞑靼人说,有汗血宝马的血统,所以长得高大。”

    “只是可惜整个大明只有这一匹……”说到这里、朱由校又看向朱由检道:

    “要是弟弟要、我便把它送给你。”

    “算了算了……”朱由检连忙摆手道:

    “这战马太高大,我怕是骑不了,还是哥哥骑吧,等我大些,我自己弄一匹汗血宝马!”

    “好!”听到朱由检的话,朱由校笑了笑,翻身上马,动作十分娴熟,看的出经常骑马。

    这倒是符合了明朝太监对于朱由校“好御马而驰”的描写。

    只不过难为了朱由检,第一次学马就要和朱由校一起练习……

第八十章 少年纵马

    “这怎么上?”

    “殿下先把脚踩住马镫,然后用力。”

    后左门广场上、朱由检笨手笨脚的学着怎么骑马,陆文昭则是手把手教学。

    旁边的朱由校坐在马背上,眼里满是笑意。

    “殿下不用靠手拉住缰绳来保持平衡,缰绳是控马用的,使劲拉缰绳马会受不了,用劲猛了没准马就惊了。”

    “那要怎么拉?”朱由检小心翼翼的上了马背,老实的接受陆文昭的教学。

    至于他的问题、陆文昭则是解释道:

    “正常骑马的时候手只是轻轻带住缰绳,保证缰绳别滑落就行了。”

    “如果是空旷地带、熟手还经常会把缰绳找个手够得着的地方塞好,人就可以在马背上拉伸一下什么的,这就叫“信马由缰”。”

    “骑马有两种方式,一种叫起坐也叫打浪,一种叫压浪。”

    “马在行进过程中马背会会呈现出波浪状,殿下只需要在波谷的时候坐下再借着波峰的向上推力把臀部抬起来这样就与马背的波浪同步了,也就不会“打屁股”,所以称之为“打浪”。”

    “压浪的道理差不多,但是动作就要小很多,腿部不用发力将屁股也不用抬起离开马鞍,而是借助臀部和腰部力量在马鞍上前后“蹭”从而与马背的波浪同步。”

    “就好像殿下你一直在压着这个波浪,所以也叫压浪。”

    “不同的人习惯的方式也不一样,有人腰腹力量和柔韧性好就喜欢压浪,有人腿部力量好就喜欢打浪。”

    “那一般军中是怎么骑的?”朱由检听得有些晕乎,但还是记下了窍门,并询问起了陆文昭。

    陆文昭闻言,便解释道:

    “军中骑兵偏爱打浪,因为压浪多少会有一些摩擦,时间长了大腿磨得难受。”

    “那三国时期、刘备在荆州的时候感叹“髀肉复生”,便是习惯于打浪而长期未骑马导致长肉了。”

    “长期臀部和大腿发力起坐的话、大腿确实不容易长肉,而压浪相对来说运动量就小很多了。”

    “骑兵若是长途奔袭、一般采用压浪,若是短途奔袭则是打浪。”

    说到这里、陆文昭又用棉花垫在了朱由检的屁股下,并用东西绑了两块棉花在他大腿内侧,随后解释道:

    “新手骑马、稍微骑的距离长一些大腿和屁股都会被磨出血。”

    “若是不垫上棉花,第二天起床或许连下地都下不了,大腿内测淤青加血泡花花绿绿的,手使劲抓着鞍环磨的也都是血泡。”

    “这么惨?”朱由检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小心问道:

    “这新手学骑马,要学多久?”

    “快的半个时辰,慢的几天,就可以把打浪学会,学会打浪之后再学压浪就不难了。”陆文昭回应道:

    “会打浪之后骑个几十上百里根本没什么感觉。”

    “不过很多马刚骑上去的时候他喜欢欺负人,乱走乱甩头,但是当你做几个起坐跟他配合上之后他就明白你是怎么回事了。”

    “殿下这匹马,是卑职特意选的两匹马驹,脾气温顺。”

    “殿下等一下尝试乘骑后,很快就能明显感觉到它开始跟殿下你示好,之后操控起来自然也会得心应手。”

    “当然、若是日后殿下换马乘骑,如果不会骑的话马也会欺负你,死活都管不住他,他知道人不行就不会服人管,这跟人是一模一样的。”

    “但如果在骑行途中人跟马配合得好,马也会高兴,高兴了脚步就会轻快很多,而且还会嚼他的口衔,嚼得满嘴泡沫,这叫“受衔”,就跟咱们心情舒畅的时候抖腿是一个意思。”

    “说得好!”旁边的朱由校听到陆文昭教的话,时不时还穿插故事,不由叫了一声好。

    朱由检听后,也觉得没有那么吓人了,因此伸出手摸了摸小马驹的头,随后又跟着陆文昭学了学各种乘骑的口语,便双腿轻轻一夹马腹:

    “驾!”

    只是一声、小马驹便开始小步走了起来,而朱由检按照陆文昭教的,一点点的学着。

    朱由校想护着他,但是害怕透骨龙把小马驹吓到,因此翻身下马,来到另一侧为朱由检牵马。

    天子牵马、这种殊荣恐怕整个大明朝都没有几个人享受过。

    不过眼下朱由检全身心都放在怎么骑马上,因此也没有心思注意这些,倒是不远处的一群内宦咂舌。

    只是这种咂舌持续了片刻后就停止了,他们慢慢的变为了吃惊。

    只见在他们肉眼可见的速度中,朱由检便掌握了骑马的窍门,并且加快了速度。

    渐渐的,朱由校和陆文昭也放开了马缰,而朱由检按照陆文昭所教导的,乘骑着这小马驹开始了疾驰。

    “我对身体的掌控,好像也比前身要好……”

    乘骑中、面对迎面吹来的风,朱由检心中诧异。

    在他记忆中,前身对身体的掌控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差,就是平平无奇的那种。

    但是到了他这里,记忆里提升和力气提升也就算了,身体掌控都提高了不少。

    这么想着、他胆子大了些,居然直接试图在乘骑时妄图翻身下马。

    这一举动、可把朱由校吓得不轻,脸色瞬间唰白。

    只是没等他担心的话说出口,朱由检就安然无恙的下马连续跑了数步,再度翻身上马,自小马驹左右两侧来回翻身。

    这一举动,看得围观众人咂舌。

    等朱由检感觉差不多了,折返回来时,得到的却是好皇兄一脸狐疑的表情:

    “弟弟怕不是在昌平骑惯了马,回来故意惹我的吧?”

    这个惹倒不是惹生气,而是指故意逗朱由校。

    对此、朱由检只能苦笑道:“哪里的话。”

    “哥哥不信可以问问陆文昭,我在那昌平时连日暴雪,哪有骑马的机会。”

    “嗯?”朱由校狐疑的看向了陆文昭,陆文昭也是汗颜道:

    “回万岁、确实是这样。”

    “或许是我天赋异禀……”朱由检有点心虚,而好皇兄一听:

    “若说天赋异禀,那且来练练骑射!”

    说着、他把弓箭往前一送,便要叫朱由检试试。

第八十一章 天赋异禀

    “我不会啊……”

    看着好皇兄递来的短弓,朱由检哭笑不得。

    他的是真的不会射箭,就他前世一个西南乡村扶贫的小基层,而当大头兵的时候都没能打几次枪,所以更别提射箭了。

    “真不会?”朱由校一脸困惑的看向了陆文昭,陆文昭也是汗颜点头。

    “那你教教。”朱由校说着、就叫陆文昭教朱由检,陆文昭闻言只能先上来教了一下朱由检步射。

    他先是试了试短弓的拉力,随后对朱由检道:

    “殿下放心、这弓不过是二力弓,以殿下的力气应该能拉开的。”

    明代后期以力为拉弓的标准,一力为十二斤不到,这二力弓也就是二十四斤左右。

    以《天工开物》记载,凡造弓,視人力強弱為輕重,上力挽一百二十斤,過此則為虎力,亦不數出。

    中力減十之二三,下力及其半,即上力120斤,中力84-96斤,下力60斤。

    凡試弓力,以足踏弦就地,稱鈎搭掛弓腰,弦滿之時,推移稱錘所壓,則知多少。

    因此来看、明代标准还是比较高的,而好皇兄的这二力弓显然是特意弄来给自己玩的。

    这么一想、朱由检接过了这短弓,然后在陆文昭的教导下,合理的扣弦,尝试拉开。

    弓弦的拉开,并没有朱由检想的那么困难,或许是他力气大于同龄人的缘故,这二斗弓被他很轻松就拉出了一个满月。

    “力气好大……”

    旁边观看的内宦不由咂舌,毕竟明代太监的内书堂里,不仅教读书识字,还要练习刀枪弓箭,以岳飞为偶像。

    正常来说、十岁的孩子拉二力弓,能拉出个五分就已经算不错了,而眼下朱由检拉了一个满月。

    从表情上来看、这满月拉的十分轻松。

    “好力气!”好皇兄也夸了一句道:

    “我十二岁在皇祖父面前拉弓时,只能将二力弓拉个八分满,弟弟却能十岁拉个满月。”

    朱由校感叹着,而朱由检也在陆文昭的教导下慢慢把弓弦归位,随后对好皇兄问道:

    “那哥哥现在能拉开多少力的弓?”

    “现在?”朱由校笑道:“现在五力弓能拉个七分满,也算能开四十斤弓了。”

    四十斤弓,对于主业是皇帝的朱由校来说,已经值得被夸奖了,而朱由检听后也摆出了惊讶的表情,极大满足了朱由校的虚荣心。

    “殿下、现在来学习怎么射箭。”

    陆文昭见天上阴沉,有要下雪的可能,因此便教授着朱由检张弓搭箭,还把步射的窍门都告诉了朱由检。

    对于前世射过靶子的朱由检来说,他虽然不知道弓箭的窍门,但也知道射箭对于周围环境的要求更高。

    风速、准头都需要一点点的试着调准。

    因此、陆文昭带着朱由检走到了靶子十步开外的地方,拔下了一根头发,让朱由检看风向着哪边吹。

    朱由检只是看了一眼,大概就知道了应该偏多少才放箭。

    因此他按照流程张弓搭箭,往东偏了一丝后,但听“砰”的一声,弓若惊雷、箭若雷霆。

    那箭矢在瞬间越过十步的距离,一下子扎在了靶心旁边,距离靶心不过三指。

    “好!”

    朱由校一开口,所有内宦跟着庆贺了起来,而朱由检看到没有中靶心,不服气的举弓再射。

    他看了一眼陆文昭的头发,判断了风速和刚才的差不多后,比刚才稍微收敛一丝,随即射出。

    只见那箭矢若流星般,一下子就射中了靶子,正中红心。

    “好!”

    这一次所有人都有些吃惊了,不过人群中朱由校还在想是自己弟弟天赋异禀,又或者运气好,因此叫人再递上箭矢。

    “弟弟再射三箭,若是都中了靶心,我便把朝鲜上贡的珍珠送你。”

    “好嘞!”听到有了奖励,朱由检愈发大胆。

    第三箭他不用再观察风速,已经能敏锐感觉出风的流动,因此张弓搭箭,随即射出,正中靶心。

    这一下算是断了大家以为他运气好的念头,而朱由检再连续射出两支箭矢,伴随“咄咄”两声,箭矢皆中靶心。

    “殿下真神射也……”

    陆文昭见到这一幕、是真心的感叹了起来。

    正常来说、便是天才之辈,在十岁的年纪,也不可能在第一次使用二力弓便能连续拉弓五次,中靶心四次。

    然而朱由检不仅做到了,甚至还有些游刃有余。

    “来人!”

    这个时候、朱由校笑着鼓掌,并叫来了内宦道:

    “把朝鲜上贡的珍珠送到勖勤宫。”

    “奴婢领谕……”内宦听到后,连忙回应,而朱由校也看向朱由检道:

    “弟弟还能射否?可不上马一试?”

    怎么有些怪怪的……

    听着好皇兄的话,朱由检有些汗颜,随后便点头道:

    “力气尚在,容臣弟为哥哥表演一番。”

    说话间、朱由检十分熟练的翻身上马,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学的新手。

    不过在上马之后,朱由检卖了个乖道:

    “为哥哥表演倒是可以,不过哥哥得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且说出来,勿要遮掩。”朱由校笑着一同翻身上马,而朱由检也说道:

    “那御马监、羽林三卫虽然编制在,但终究没有兵员。”

    “加上那燕山脚下荒地上百万亩,臣弟想哥哥发道旨意。”

    “容臣弟对天下招兵,所招入伍的兵丁家眷,都可以北山在燕山脚下屯垦。”

    “这事情不难,本来御马监便是由天下勇士选出。”朱由校笑道:

    “只是那家眷,若是都跟着过来,弟弟发了荒地给他们,岂不是没有了养马的地方?”

    “这不用哥哥担心,届时我就去燕山上,割些野草喂马也行。”朱由检抬着下巴卖乖道:

    “眼下臣弟是没有银子向蒙古人买马了,臣弟听闻说土蛮(内喀尔喀)鞑靼人之中,有几部的台吉投靠了老奴。”

    “这土蛮的鞑靼人,早年侵犯蓟辽,现在又投靠建虏。”

    “待臣弟兵马一成,便派一员大将,带兵平了那几部,抢回十几万牛羊战马,岂不痛快?”

    “而且我听闻那鞑靼人能歌善舞,到时候把那几个台吉凑一起,给哥哥在皇极殿下跳舞。”

    “呵呵、那你就去抓吧,你抓到一个台吉我便赏你一万两银子。”朱由校只当是兄弟之间的玩笑话,却不想朱由检当真了。

    “好!”听着这话,朱由检笑容洋溢,而陆文昭也上前教导起了骑射要领。

第八十二章 黄口小儿有蛮力

    “殿下、开弓靠的主要是“膂力”,真正的难点不是开弓射箭,而是射箭的时机。”

    “因为马背是像波浪一样起伏不定的,所以要找到一个合适的释放点才能保证射中敌人。”

    陆文昭教导着朱由检,有了前两次的教导,他更清楚了朱由检的天赋,因此讲的更仔细了。

    “骑射的命中绝对要比步射差得多,不过虽然难但却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难。”

    “想必殿下刚才疾驰时,应该发现了、战马在空中是有一个腾跃时间的。”

    “这个时间也就是起坐中起的时间,在你到达最高点准备向下的一瞬间会有一个悬停,这个瞬间释放可以将马背起伏的影响降低很多。”

    “嗯、我确实感觉到了。”朱由检点了点头,而陆文昭也继续讲道:

    “边军骑兵、往往能开九力弓的射手,任意时点都能发箭,这确实需要功夫。”

    “至于左右开弓、背弓射、回射等等这些射术都很难,但这玩意绝对不是战场上的主要技术。”

    “除非是大军跟对方骑兵遭遇了追击,在边跑边还射的时候还有点用,但是这基本就相当于杂技了,距离稍远一点命中率就会奇低无比。”

    “轻骑兵的作用是试探和骚扰,这也是唐太宗李世民最喜欢的方式。”

    “每次两军对垒时、李世民都会亲率轻骑兵掠过敌阵试探敌方虚实,这个过程中也会射箭。”

    “骑射的弓,要比步弓多一力,才能达到步射的威力,因此骑射对步射是射不过对方的。”

    “只要着甲、除非正中面颊、不然即便射中了对方,也透不过甲胄。”

    陆文昭具体讲了一下骑射和步射的区别,也讲出了骑射和步射的威力,骑射是比不过步射的。

    往往同一把弓,步射能射出八十步,骑射只有六十步,因此骑兵最重要的是机动性和骚扰。

    朱由检看了这么多兵书,加上和满桂聊过几句,因此也知道,正常来说轻骑兵主要是绕着敌人军阵寻找弱点。

    如果轻骑兵认为某一处有机可乘他们就会试探着射几轮探探虚实。

    他们会纵马加速到最大,然后以抛射的方式射箭。

    这样的抛射射程完全可以在敌人弓箭的射程之外实施骚扰。

    如果敌人阵型发生了骚扰,那么他们很可能就找到了阵型弱点,然后主将会调动后面的重骑兵针对这个弱点进行面突冲击。

    如果敌人阵型丝毫没有反应,那也不要紧,反正轻骑兵机动性强,换一个位置再去试探就好了。

    而且这样的试探,不一定只派出一支轻骑兵出来试探,主将可以派出多支轻骑兵到处试探甚至反复试探。

    除非敌军的阵型真的铁板一块,否则只要有漏洞很快就会被他试探出来,就凭借着这样的战术,历史上唐太宗李世民几乎每战都能找到合适的突破口,然后精骑冲阵把对方阵型冲散。

    战阵之上、军队的阵型只要散了、那对于敌军来说、就只能是待宰羔羊,只有等着被屠杀的命。

    当然了、敌人也不傻,你派出轻骑兵试探骚扰,人家也不会坐以待毙,人家也会派出轻骑兵对你进行反骚扰。

    并且很可能两边的轻骑兵会先交火,这时候那些左右开弓之类的招数才有可能派上用场。

    不过就算对方没有轻骑兵跟你对抗你也未必稳操胜券,例如当年曹魏的铁骑可以说横扫天下无人能敌,但是遇到诸葛亮的车阵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人家就可以把兵练到没有弱点的程度,你随便试探,人家一圈围着八阵,你从哪个角度进攻都是一样的。

    所以司马懿虽然手握铁骑,但是对付诸葛亮也只能用一招,那就是龟缩。

    因为步兵机动性差,虽然司马懿野战打不过诸葛亮,但只要他缩在营里诸葛亮也拿他没办法。

    骑射的主要优势在于机动性,但真要遇到无懈可击的军阵你再怎么机动也没有用,只不过古往今来练兵能练到诸葛亮那种程度的没有几个人,所以骑射机动性的优势还是很大的。

    因此、在了解了骑兵的战术后,当陆文昭随便一指导,朱由检就大概知道了怎么骑射。

    “驾!”

    当着众人的面,他轻夹马腹,随后策马向着靶子奔去。

    只见他伸出手往箭壶一夹,便是三支箭矢被架在了手指之中,紧紧攥着。

    不过他并没有一开始就射箭,而是熟悉了胯下小马驹打浪时的起伏后,才折返一圈,张弓搭箭。

    伴随着“咻”的三声,三支箭矢有两支命中箭靶红心,还有一支射到了红心边上。

    “好!”

    一群内宦都不用朱由校叫好,便自觉地鼓掌叫好了起来。

    朱由校见状,也笑的十分开心,随后便大声道:

    “一支箭矢未中靶心,不作数。”

    “我是第一次射,第一次射自然不作数,哥哥再给我一次机会。”朱由检在远方战马上大喊着。

    “好!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朱由校也开心的大喊。

    他这一喊、朱由检便继续折返,在距离箭靶十步开外的地方连射三箭,无一脱靶,纷纷正中靶心。

    “殿下天赋异禀,十岁便有如此神射,恐怕及冠之后能在马背上开十力战弓,如刘綎刘总兵般神勇。”

    陆文昭不由感叹,这感叹也让朱由校笑了出来。

    刘綎此人、虽然在萨尔浒之战战死,但除了最后一战,一路上后金军面对他的军队接连战败。

    并且刘綎的勇武之盛,被誉为晚明第一猛将,其所用镔铁刀重一百二十多斤,马上轮转如飞,世称“刘大刀”。

    自然、这些措辞有些夸张了,那一百二十斤的大刀是刘綎平日练武时用的,战场之上他的兵器不过十几斤罢了。

    但即便如此,他在萨尔浒之战中展现的勇武也让人瞠目结舌。

    《明史纪事本末补遗》中记载刘綎被箭矢射伤左右手臂,面部中了一刀后,还能左冲右突、手刃后金数十人。

    这样的勇武尤为罕,下一次再出现时、便是李定国单挑大象了。

    因此这样的勇武在朱由校看来,说明他弟弟有个好身体,也就不会像其他弟弟一样半路夭折了。

    他感到欣慰之余,对朱由检那在马背上射箭的背影不由笑了出来。

第八十三章 老粗鄙的熊廷弼

    一番策马,朱由校和朱由检兄弟两人玩的不亦乐乎,只不过在他们玩的高兴时,王安却带着两个小太监,送来了厚厚的一叠奏疏。

    见到奏疏,朱由校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有些不高兴。

    朱由检见状,只能顺着开口道:

    “骑了半个时辰,属实有些累了,倒不如先休息一下?”

    “也好”朱由校点了点头,知道是朱由检怕自己耽搁奏疏,顾忌面子说的话。

    两人翻身下马,坐到了黄盖罗伞下的椅子上,而旁边的太监也送来了凉茶。

    王安行礼道:

    “万岁、殿下,这是司礼监处理不了的一些奏疏,需要万岁您的定夺。”

    “其中这几份是兵部送来的奏疏,一份是辽东经略熊廷弼的奏疏,一份是户部关于宣饷的奏疏,另外一份是御史们关于昌平、通州兵马的提议。”

    “先看兵部的吧。”朱由校对于兵事还是十分上心的,因此接过奏疏扫了一眼,随后递给朱由检,示意他看看。

    朱由检也没有拒绝,而是接过奏疏扫了一眼。

    这奏疏是一名御史巡视昌平、通州而上疏的奏疏。

    其中说明了、上直二十六卫中通州卫的不作为,还有昌平地区兵马的疏于训练。

    这御史的建议是,裁撤昌平、通州等通昌一带的兵马三千,重新招募新的人马。

    不得不说、他的提议还是有些意思的。

    通州朱由检不知道,但昌平一带巩华城的兵马他是和杨涟一起看过的,确实不行。

    只是眼下御马监和羽林三卫的兵马没有练起来,要是练起来了,朱由检都想立马将羽林三卫归还好皇兄,叫羽林三卫换下这两地的兵马。

    这两地兵马虽然不多,只有两个卫的兵马,但每年吃饷也有七八万两银子,算上吃的喝的、十万两银子才能搞定。

    十万两银子养了这么些个废物,想想朱由检都觉得心疼。

    因此他只能试探性道:“这份奏疏,臣弟以为可以采纳。”

    “若是皇兄不急,请给臣弟半年时间,半年后臣弟归还皇兄羽林三卫。”

    “届时、可以调羽林三卫中一卫守皇城,一卫守通州、一卫守昌平。”

    “这么一来、裁撤昌平、通州卫,清点两卫田亩,不仅能每年省下十万两银子,还能获得足数的田地,为朝廷的田赋增收。”

    “嗯……”朱由校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有意义的话,只是皱着眉看着手中奏疏。

    朱由检瞥了一眼,只看到洋洋洒洒上千字的奏疏,叫人头疼。

    过了一会儿、朱由校看完了奏疏才开口道:

    “弟弟的话有道理,只不过你就这么有自信,可以用两个卫的兵马替换掉通州和昌平兵马,而不会引起底下卫所的不满?”

    “臣弟有自信!”朱由检自信回答道:

    “臣弟留宿巩华城时曾经看过当地的兵马,说句实在话,那样的兵马即便是有五万,也挡不住训练半年的羽林三卫!”

    朱由检已经说得很露骨了,要不是顾忌面子,他都想说那些家伙就是穿上甲胄和拿起兵器的农民。

    不过即便他说的很含蓄,但也让朱由校意识到了北直隶一带兵马是多么的孱弱。

    朱由检见好皇兄脸色不好看、也乘胜追击道:

    “不如这样?等明岁开春之后、臣弟叫羽林三卫回京城,在安定门外展露军威,届时哥哥再派一员大将统领他们,自然知道他们的厉害。”

    “也好……”听到朱由检这么说,朱由校只能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中奏疏递给朱由检道:

    “前些日子御史冯三元弹劾熊廷弼,说不把他罢免,辽地终究无法保有。”

    “我把冯三元的奏章发给朝臣议论,不曾想这熊廷弼恼火了,这下正上书为自己竭力辩解,并且请求罢官回乡。”

    “你怎么看这事情?”

    朱由校开口询问,而朱由检则是看了一眼熊廷弼的奏疏。

    【臣、辽东经略熊廷弼,遥叩圣恩,再疏请辞,辽地自三路覆没、老奴再陷开原后……】

    这奏疏比朱由检预想的还要长,足足有上千字,其中开篇便是熊廷弼想要请辞回乡的疏辞。

    再往下、熊廷弼讲了讲辽东的乱象,又说他将辽兵裁撤后,以每人一座校场、管兵千人,每千人分为四十队、每队二十五人。

    二十五人中,又设一燕儿窝,这燕儿窝便是五名善射的骑兵。

    如此训练了大半年,才将辽东稳定下来。

    只是眼下辽东虽然经过几次裁军,但十二万兵马的数量,旷野堪战者不过三四万罢了。

    他罢官回乡后,请辽东巡抚袁应泰经略辽东,这样方能守住辽东。

    但努尔哈赤必然会再他罢官后进攻辽东,因此要想抵御努尔哈赤,必须调九边精兵再调三万,再调川东土司兵两万才能守住辽东。

    再往后、便是熊廷弼对于姚宗文、冯三元等人诬陷自己在辽东没有作为的哭诉,并且列出了种种证据。

    不得不说、从奏疏上来看,熊廷弼除了末尾那几百字的哭诉外,其余对于辽东的形式分析的很到位。

    不过他要求调九边精兵三万和土司兵两万的举措,实在有些不妥。

    从十二万兵马能看出,熊廷弼显然又裁军了,因为满桂告诉朱由检的辽东局势时,辽东还有十六万兵马。

    但眼下只有十二万了,只能说明熊廷弼又裁军了,并且裁军之后,能在旷野作战的兵马不过三四万。

    这家伙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说出这个数字就是想叫朝廷认识清楚,辽东的局势不足以对努尔哈赤进行反攻。

    但这家伙没有想到、这种上疏的形式,只会让朝廷对他的个人能力产生怀疑,尤其是朱由校。

    朱由校眼下已经是经过朱由检几次说过辽东情况,才知道了辽东当地情况的复杂。

    但即使这样,他对熊廷弼的奏疏也十分不满,怀疑起了他的能力。

    “这个老粗鄙,他就不能少说两句?”

    朱由检在心中暗骂两句,随后又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为熊廷弼擦屁股。

第八十四章 保住熊廷弼

    “哥哥勿恼,这熊廷弼性子直,但是能力没有问题。”

    “至于奏疏中的情况,应该是属实的,熊廷弼知道辽饷繁重,再度裁军,这是好事。”

    “只要等一个月后浙兵和川兵开拔前往辽沈,届时又能裁军数万,辽饷也可以降下来了,这是好事……”

    朱由检安慰着好皇兄,但对方想听的不是这些,而是对朱由检指着奏疏道:

    “这熊廷弼、裁撤了无用兵马自然是好事,但他此举引得朝臣弹劾,弟弟且说,我应该如何保他?”

    朱由校话中有些怨气,这也是人之常情。

    熊廷弼这个人虽然有才干,但由于脾气差,因此在楚党内部并没有多少人帮他说话。

    眼下浙党姚宗文、冯三元都上疏弹劾他,楚党又没有多少人为他说话,这么一弄,朱由校要保他的难度很难。

    除非这种时候有人愿意出面帮他说话,不然熊廷弼被罢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朱由检不可能为了熊廷弼得罪自己的好皇兄,也不可能为了熊廷弼让好皇兄背锅。

    因此他必须找出一个党派来为熊廷弼说话,并且这个党派的地位还不能低。

    这么一想、朱由检便道:

    “哥哥的话我知道了,我可以叫杨涟出面为熊廷弼上疏,之后哥哥可以派人前往辽东,调查熊廷弼话中属实否。”

    朱由检话中的派人,自然不可能是派一个人,既然要去查事情,并且这个事情的本质又是党争,那么只有派各党前去查实。

    朱由校听了他的话,心中也有了些安慰,因此轻声道:

    “弟弟若是能叫杨涟上疏,这事情就好办多了,不过这熊廷弼脾气如此执拗,想来日后还要再掀起波澜。”

    “能臣执拗是好事,若是不在正事上执拗,而是在党争上执拗,那才是坏事。”朱由检笑着回应,叫好皇兄也点了点头,表示说的不错。

    即位一个月的时间,朱由校是看惯了党争,知道想要靠这群人改变大明是不可能的,只有靠他们之中少数能臣才行。

    因此他继续看向下一奏疏,也是三件奏疏中最让他头疼的奏疏。

    简单看过后,他便递给了朱由检,而朱由检看到了奏疏内容也不由头疼起来。

    【臣、户部郎中葛如麟上疏,自万历十四一年来、宣饷缺乏至极,饥荒旦夕难待,谓宣府岁额京运主客饷银……】

    比起熊廷弼的奏疏、葛如麟的奏疏不过百余字,却更叫人头疼。

    熊廷弼的事情,不过是党争罢了,这在晚明时期已经是常态,但葛如麟的奏疏是要真金白银。

    奏疏中、讲述了朝廷对宣府兵马的欠饷,从万历四十一年至今,一共八年时间,欠饷七十六万四千七百两。

    葛如麟的奏疏中说出,若是有一悍夫一呼百应,那么宣府兵马造反便是近在咫尺的事情。

    这话说的有些严重了,但也确实是事实。

    宣府兵马八万余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卫所兵,只有少部分营兵,而欠饷的便是这部分营兵,人数在十个营,分属各地,约三万多人。

    这三万多人是宣府募兵制的兵马,不过想来大部分都被营兵将领吃了空饷。

    这七十六万四千七百两银子,估计发下去后,有一半都要被边将被吃下肚子。

    发还是不发就成了一个问题。

    不过这件事情,对于朱由检来说并不难。

    “发饷!”朱由检抬头对朱由校道:

    “这宣府的营兵自然要发饷,但不能白发。”

    “三万多人的营兵,到底有多少空额,这得搞清楚才行。”

    “因此、臣弟认为,可以先告示宣府十营的营兵,只说冬季道路艰难,明岁三春军饷一同发饷,以此安抚人马。”

    “那明岁呢?”朱由校看着朱由检,对于兵事上十分倚重他。

    “明岁?”朱由检坏笑道:

    “明岁的话,便由臣弟带御马监的兵马去宣府为皇兄发饷……”

    一句话说出、让朱由校眼睛眯了眯,察觉了朱由检话里的意思。

    御马监即便人数只有眼下,那也有四千多人,宣府十个营分属不同驻地,因此一对一的情况下,完全能对一地营兵形成碾压。

    朱由检亲自带四千多人去押运饷银发饷,首先便是不会贪污饷银,能直接发到宣府营兵手中。

    其次、朱由检会带着人马为十营兵马亲自发饷,只要有空额,那么领兵将领就只有死路一条。

    到时候不仅能省下银子,还能查杀将领,抄家获银。

    怎么看、这件事情都是一件好事。

    唯一让人后怕的,就是朱由检领兵。

    万一朱由检造反,那么自昌平到京城不过百二十里,一个昼夜便能抵达京城脚下。

    若是别的皇帝、可能会担心亲王会不会造反,但朱由校不怕。

    在他心中,自己的弟弟若是要抢皇位,移宫案那一晚就能成功,不需要大费周章。

    他只当是弟弟为了自己这个哥哥出一次远门,帮哥哥办件头疼的事情。

    不过……

    “若是如此、恐怕弟弟又要被弹劾了,那些个文官怕是不会有什么好话”

    朱由校眉宇间有些忧愁,不想让自己的弟弟被卷入党争之中,但面对他的担心,朱由检却笑道:

    “弹劾就弹劾吧,为哥哥办事,只要哥哥不罚我,那谁能罚我呢?”

    “呵呵、这倒也是。”朱由校被他逗笑了,因此抬手拍了拍他道:

    “弟弟倒是对麾下兵马很是自信啊。”

    “我不是说了么?”朱由检认真道:“要练兵,便是要保护哥哥,叫哥哥安心的坐在皇位上。”

    “谁要是敢造反,我便带兵平了他!”

    “好!”听到这话,朱由校露出几分欣慰道:

    “日后我端坐宫中,便叫弟弟做我的大将军。”

    “额…呵呵…”朱由检听到这话,总感觉怪怪的,想起了前世的某个梗。

    什么永乐大帝?不过是朕的征北大将军罢了……

    我这次要是真成大将军倒也简单了……朱由检叹了口气,随后便起身道:

    “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先去练骑射了,哥哥先处理奏疏,休息好了再上马。”

    “去吧去吧,我叫人弄了午膳,等奏疏处理完差不多也能吃了。”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朱由检快去,别在他前面嘚瑟。

    朱由检见状、笑了笑也不说什么,翻身上了小马驹,坐稳之后,随后便取了弓箭,在后左门的广场上开始了骑射。

    他在骑射、好皇兄在处理奏疏,两人一个人玩闹、一个人工作,倒真成了“劳逸结合”了。

    只是这劳逸结合的逸都被朱由检占了,苦都被朱由校给吃了……

第八十五章 孙传庭等人的动向

    “嘶……轻点轻点……”

    勖勤宫内,当骑了一下午马的朱由检回到宫殿,这才发现自己的大腿被磨破了。

    显然,就算是垫了棉花,该磨破的大腿还是得磨破。

    这不、王承恩在给朱由检磨破皮的地方上药,但过程是痛苦了一点。

    等他好不容易擦完了药,陆文昭也前往南镇抚司回来了。

    “如何?兵部和吏部那边点头没?”

    见到陆文昭回来、朱由检坐到了卧榻上询问,而他也作辑道:

    “兵部和吏部都点头了,估计明日北直隶就会贴满招兵的告示,三日后山东、河南、山西等地也会张榜,更南边估计七日,两广和云贵估计十日后了。”

    大明两京十三省,以五百里加急的时间,十天也足够跑完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漫长的招兵时间了,不过想来应该难度不大。

    毕竟十五两一年的饷银,在这个时候已经算是高薪了。

    如果朱由检没有记错,崇祯元年之后小冰河大旱爆发,物价疯涨,银子也就不值钱了。

    也就是说、哪怕他能改变大明的局势,但七年之后小冰河大旱还是会爆发,到时候军饷也变相要增加。

    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准备好应对小冰河大旱了。

    这么想着、他继续看向陆文昭道:

    “孙传庭他们四个人怎么样了?”

    “回殿下……”陆文昭回应道:

    “十日前四人已经出发,距离最近的是孙传庭,但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往毕节卫,而是等待了六天,直到第七天孙氏派来了六十多个家族子弟兵后才出发。”

    “眼下孙传庭已经带着人即将进入南阳府。”

    “等等!”朱由检突然开口,停下了陆文昭想继续说下去的事情。

    他看向陆文昭,心里想起了一件事,因此问道:

    “我听闻那老唐王囚禁了自己的世子和长孙,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额……这个,卑职也不了解。”陆文昭毕竟接手的是南镇抚司,对于各地藩王的情报不是很了解。

    “叫孙传庭抵达南阳后,前去唐王府拜访唐王和唐王世子,若是囚禁之事是真的,禀报回来!”

    “卑职领命。”见朱由检这么说,陆文昭心里一紧。

    在他看来、自家殿下会这么说,那么必然是真的有这种传闻。

    但如果传闻是真的,那么自家殿下要怎么做呢?

    陆文昭不敢继续再想,只是继续禀报道:

    “距离调任地点第二近的是吴阿衡,他得到调令后,第二日便带自己的亲随南下,眼下已经抵达河南开封了,大约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泸州合江。”

    “杨文岳和洪承畴同时出发,不过两人没有走陆路,而是选择前往天津卫坐海船南下松江府,而后在昨日清晨抵达南京。”

    “不出意外、两人应该会坐船逆流而上,大约二十日后洪承畴抵达重庆,二十二日后杨文岳抵达叙州。”

    “嗯……”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检点了点头,心中舒缓了半口气。

    之所以是半口,主要是因为他不确定时间上会不会出错。

    历史上奢崇明造反的起因,是因为明朝在辽沈之战失败,被努尔哈赤夺走辽东,退居辽西后,准备调奢崇明两万大军援辽所致。

    奢崇明眼看石柱秦良玉麾下六千白杆兵调往辽东,并且川中调走近两万兵马,四川空虚,因此才大胆的出兵袭击了重庆。

    历史上奢崇明于天启元年九月于重庆起事,安邦彦于天启二年二月起兵,这一战被称为奢安之乱。

    战争从天启元年至崇祯十年,前后持续17年,波及川黔云桂四省,不仅震撼了当时的西南各省,牵制了蜀、楚、黔、滇诸省的军事、经济力量,还削弱了大明对后金的防御能力。

    在客观上也起到了减缓明朝廷对李自成等农民起义军的压力,使明朝廷处于三线作战腹背受敌的境地,在很大程度上动摇了明王朝的统治基础,加速了明王朝封建统治的覆亡。

    所耗费饷银百余万,死伤百姓百余万,大规模交战持续9年。

    如果朱由检所安排的洪承畴、孙传庭、杨文岳、吴阿衡四人能在一开始就镇压奢崇明,那么就可以把精力放在辽东。

    至于陕西如果发生大旱,也能第一时间调河南、四川的粮食进行支援。

    只要能活下去、没有百姓会愿意造反。

    不过从时间上来说、奢崇明心里必然是已经有了想要造反的想法。

    现在不确定的就是,如果辽东稳固,那么这家伙会在什么时间造反。

    在朱由检想来、如果这家伙能老实到明年九月,那么近十个月的时间,孙传庭他们应该能训练出四支可以抵抗奢崇明的人马。

    有了自己的信件,他们也会更重视奢崇明的方向,一旦有什么异动,便可以四方联动,围歼奢崇明。

    只要奢崇明兵败,水西土司的安邦彦是绝对不敢自己举兵的。

    类似云南的沙普之乱也不一定会发生,所以这一战必须打赢。

    当然、如果孙传庭他们调往了毕节等地后,奢崇明没有起兵,那就更好了。

    等他们训练好的兵马,朱由检完全可以用他们对云黔川桂等地进行改土归流。

    只要改土归流能成功,这三地就能释放出潜力,为朝廷缴纳赋税。

    眼下三省由于土司自治,所贡献的田赋不过五十几万石,约等于大明总田赋的2.5%。

    税收和杂项就更少了,朱由检记得不错的话,三省应该只有不到十二万两的杂项、加派。

    这三省、洪武年间就有三百万人口,眼下已经过去两百余年了,哪怕饱经战乱,人数翻倍也该有六百万百姓了。

    这么多百姓,并不是没有老实缴纳田赋和税收,而是他们的价值都被土司和地方官员榨取了。

    只要能改土归流,在云黔桂三地重新按照《鱼鳞图册》统计人口,田亩,那么赋税翻三四倍都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朱由检都有些磨拳擦脚了。

    “打、打起来!不打起来怎么给他们四个升官?”

    朱由检脸上挂上笑意,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平定奢崇明的叛乱后,给孙传庭等四人安排在什么地方了。

上架感言

    明天周五的中午十二点以后就上架了,说说这本书吧。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写明末小说了,一些跟着我从别站过来的老书友是知道的,成绩也很好。

    只是对于明末、前两本小说都是在浅层面的黑东林、完全就对其他的齐楚浙宣昆等诸多党派不了解。

    直到年初沉淀下来,将《明史》、《明实录》、《大明会典》、《宛平杂记》、《酌中志》等书后,才发现明末是很乱的历史,不单一说东林好坏。

    甚至可以说、东林党在绝大部分时间是处于被打压的时候,大部分还是以齐楚浙宣昆五党团结一致打压东林为主的政治斗争。

    所以在看完之后,再重新写历史的同时,便选择了党争最严重,也是最后能抢救明朝时间的天启年间。

    有人说我洗东林什么的,我也会耐心解释。

    主角不是亲近东林党,主角是亲近各党派内部的能臣干吏,对于夸夸其谈的人,最后都是要被清理的。

    所以大部分书友还是在我解释后,还是会去搜索一些齐、楚、浙、宣、昆五党的一些消息,基本了解一下明末党争。

    少部分在我解释后不去看,一直抬杠认为明末全是东林党背锅,又或者以为东林党是江南商人代表的,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东林党不是乡党,只有乡党背后才会聚集某一个地方的士绅商贾来谋取利益,东林党更像是一个松散的朋党。

    不过这样的认知错误,并不在喜欢看小说的书友身上。

    说白了书友日常了解明末党争,还是普遍从小说上了解,因为工作和生活,并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去仔细看史书了解。

    从小说中阅读到错误的历史,这不是书友的问题,这是作者考究不周的问题。

    我的书里也会出现一些考究上的问题,这点经过一些考究书友的提醒后,我也会进行修改。

    所以本书还是以考究为主的小说,在讲解故事的同时,为大家带来一个真实明末的政治格局、斗争。

    有些书友说内容枯燥,这点我会尽力改正自己的考究风格,减少一些资料的出现。

    本书目前预计是两百万字写完本,就算达不到预期的成绩,顶多也就是减少字数,缩减一些小剧情来提前完本,不会出现太监的这种事情。

    因为我看书也不喜欢太监……

    ————————

    另外说一下上架后的更新:

    作为一个手速菜鸡,加上写作只是兼职,同时写历史需要查阅大量的资料,反复对比,因此上架的字数不可能像其他作者一样天天爆更。

    应大家的要求,暂时定在六千字一章,不过偶尔剧情完了,或者没写完,所以一章字数会在5000~7000左右浮动。

    如果后期大家看了感觉阅读感不好,我再进行修改,改成三千字一章,或者两千字。

    周五上架首日,目前暂定更四章,大概在两万五六千字左右。

    上架后一周,坚持每天两更。

    再往后就不太行了,基础每天一更,节假日的话根据我的情况加更,毕竟还得搬砖。

    至于加更条件什么的就不写了,有存稿我就多发,没有我就老实日更六千,加更条件多了,为了条件而加更,写出来的内容也是灌水内容,阅读无益。

    最后感谢本书一路走来支持的书友们,不管是普通书友还是付费书友。

    可能有人会去看盗版,这个是防止不了的,不过我也经历过没钱看书的时间,也不会说看盗版的如何如何。

    或许以后有经济实力,而我还在继续写书的话,到时候也可以支持一下。

    再重复提醒一下,明天中午12点整上传第一章上架章节,希望喜欢本书的书友多多支持……

    ——————

    最后的最后,推荐一本好友的书:

    秦灭六国,扫六合,天下一统。这是时代的潮流,历史的必然。

    氺衍(shuǐ、yǎn)穿越到战国末期,身处于齐,生来饱受质疑,暗讽。

    幸两世为人,故能见亡魂。

    在一次机缘巧合之后,氺衍取代一名死人,去到了秦国。

    .......

    本书又名【摊牌了嬴政,我是间谍】【齐人秦将】【齐王想杀人】【齐王被气晕了】

第八十六章 一团乱局

    “风雪又大了几分啊……”

    东宫广场上,朱由检穿着常服、披着大裘,走在雪地之中,看着紫禁城的红墙白雪,感叹风雪又大了几丝。

    “杨涟收到信了吗?”

    他转头看向了身后跟着的陆文昭,陆文昭点头道:

    “昨夜派五百里加急赶到燕山大营后,杨给事中便收到了消息。”

    “在得知熊廷弼被污蔑后,杨给事中便当即上疏,并叫加急给左光斗、次辅刘一燝、光禄少卿郑三俊等人一起上疏。”

    “想必眼下朝堂上,数名官员已经一起为熊廷弼出头了,但熊廷弼是楚党,这么上疏,恐怕楚党已经把熊廷弼当成了叛徒……”

    陆文昭说到后面,有几分担忧的神色,而朱由检却不为所动。

    在他看来、熊廷弼眼下归了东林党反而比较好。

    历史上熊廷弼被杀时,阉党之中的楚党默不作声,浙党叫嚣最厉害,大部分东林党也因为王化贞的缘故说要杀熊廷弼。

    这种时候、居然是东林党的杨涟带着少部分东林党站出来为熊廷弼上疏。

    从这点就能看出,杨涟这个人对事不对人。

    尽管熊廷弼当时属于阉党,王化贞属于东林党,但是为了辽东的战事,他还是向着熊廷弼。

    倒是那王化贞,在东林内部为了“保熊斥熊”还自相内讧的时候,王化贞已经意识到东林党大厦将倾,果断抛弃了还在为自己“重列朝班”而奔走辩护的东林党,转而投奔魏忠贤。

    魏忠贤趁机利用他,诬陷东林党中的杨涟等人“贪污辽东军饷”,一举击溃了东林党的残余力量。

    这一波下去,魏忠贤直接把东林党里面能干事实的人给干掉了大半,剩下的九成以上都是钱谦益、房可壮这样的人。

    当时只有孙承宗、徐光启、孙元化、袁可立、范景文、倪元路、李邦华等寥寥无几的干臣活了下来。

    所以、正因为知道了杨涟的为人,朱由检才会在知道有人弹劾熊廷弼的时候,敢于拍着胸口说杨涟会上疏的话。

    只是不知道,眼下文华殿吵成了什么模样……

    “臣户科给事中姚宗文、弹劾辽东经略熊廷弼!”

    正当朱由检还在想着文华殿会吵成什么样的时候,却不想文华殿才刚刚开始战斗。

    早就有了准备的朱由校一见到姚宗文站出来,立马就皱起了眉头。

    “姚给事中、你要弹劾熊廷弼何事?”

    按照流程,朱由校不厌其烦的询问姚宗文,而姚宗文见状,变本加厉道:

    “臣弹劾熊廷弼经略辽东一年有余,诸事没有规划,更是令蒲河失守。”

    “其次隐瞒消息不上报,尚方宝剑在手不求有补国事,只是供自己作威作福。”

    “荒谬!”忽的有人站出来,持着笏板厉声道:

    “万岁、臣左佥都御史左光斗,认为姚给事中所言纯属荒谬!”

    “万岁!臣还没有说完,便被左都御史打断,臣以为当治左佥都御史扰乱常朝之罪!”听到东林党要为熊廷弼出头,姚宗文连忙厉声。

    然而他的话却被朱由校偏心的所无视,朱由校看着左光斗道:

    “左都御史,你所言可有实证?”

    “万岁!臣听闻辽东入关行商曾说,熊廷弼经略辽东以来,虽然有小败,但并非战之过。”

    “熊廷弼操演兵马得当,当初老奴陷开原、铁岭时,整个辽东及及可危。”

    “然而今岁六月,老奴携上万大军进攻沉阳,却被总兵贺世贤、尤世功击退,这难道还不足以形容功绩吗?”

    “笑话!什么时候被人打到城墙底下还能算作功绩了?”御史冯三元轻嗤,却被左光斗怒怼道:

    “怎么?在冯御史看来,保护城池难道不能算是功劳吗?”

    “老夫并未这么说,请高寺丞不要诬陷。”冯三元被左光斗怼的难受,偏偏朝堂上东林党最厉害的就是口舌之辩。

    “臣太常寺卿赵南星、以为熊廷弼无罪!”

    “臣光禄少卿郑三俊、以为熊廷弼无罪,实属被冤枉!”

    “臣兵部主事刘国缙、熊廷弼确实对辽事无用,请万岁将其撤下。”

    “臣户科给事中姚宗文附议!”

    “臣御史冯三元附议!”

    “臣……”

    “又开始了……”看着眼前又开始因为政事而站队的乱象,朱由校只觉得心累。

    类似这样的闹剧,他已经看了整整一个月。

    渐渐地,他算是明白了自己的皇祖父和父亲为什么不常朝,而是只在养心殿处理奏疏了。

    因为这样的常朝,对于朝廷的运作毫无用处,只会加剧党争的程度。

    不过……

    朱由校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他没想到自己的好弟弟还真的能请得动杨涟等东林为熊廷弼上疏。

    只是这姚宗文等人不过是小虾米,真正的大鱼……

    朱由校看向了站在内阁大臣队列里的孙如游,方从哲。

    只是让朱由校失望的是,这两人根本就不为所动,似乎这种小事完全不用他们出手。

    不过他们不出手,朱由校也就没有什么对手和好戏看了。

    因此、他拿起了杨涟的奏疏道:

    “好了……”

    他一开口,鸿胪寺卿击钟,钟声响起,百官罢言。

    朱由校拿着杨涟的奏疏,看着群臣道:

    “兵科给事中杨涟给吾上疏,言、若是想要调查熊廷弼是否贪污军饷,营私舞弊,倒不如派人前往辽东调查。”

    “中书舍人朱童蒙……”

    “臣在!”听到皇帝叫自己,一个其貌不扬的四旬文官走了出来,这人便是齐党的朱童蒙。

    “辽东一事,就由你前去调查吧。”朱由校对着朱童蒙开口,这让东林党和楚党、浙党官员纷纷看向了齐党魁首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亓(qi)诗教。

    只不过亓诗教目不斜视,似乎在这件事情上、他不能因为方从哲弟子的身份而弹劾熊廷弼。

    原因众人也明白,只因为一个人……齐党周永春。

    齐党的周永春在巡抚辽东而萨尔浒惨败时,各党就对他进行弹劾,好在熊廷弼为周永春上疏,并赞扬周永春的功劳说:

    “关西马如果没有周都堂喂养,死去的马骨就要和医巫闾山一样高了。”

    周都堂是对周永春的敬称,医巫闾山是东北的一座名山,而周永春和熊廷弼的密切配合,打退了努尔哈赤的进攻,辽东局势初步稳定下来,因此齐党对熊廷弼的感官还不错,没有落井下石。

    不过这也能看出,熊廷弼明明是楚党,却要帮着齐党说话,难怪眼下楚党不出声。

    “好了……”看着亓诗教默认,朱由校也点头道:

    “便由中书舍人朱童蒙前往辽东,巡察辽东,看看众人口中弹劾是否属实吧……”

    朱由校说出这句话时,门口的一个小太监转身便朝着勖勤宫赶去,并将事情告诉了朱由检。

    “还在吵?吵这么久?这群人口不干吗?”

    听到小太监的话,朱由检也是十分无语。

    他本来是想叫小太监去文华殿看看好皇兄下朝没有,然后去乾清宫蹭个饭。

    不曾想文华殿居然还在吵。

    “回殿下、大臣们在争论去辽东的两名副人选,其中都察院的左佥都御史左光斗,与户科给事中姚宗文争吵最盛。”

    “左都御史一人对战姚宗文、冯三元、刘国缙三人不落下风,奴婢回来的时候还在吵。”

    “这才对嘛……”听到内宦的话,朱由检脸上挂满了笑意。

    在他看来、东林党的嘴皮子要是放在正事上,那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总是党同伐异有什么意思?还是杨涟这十几个人的小团体好,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

    这么想住、朱由检都想把东林党中其他一群吃白饭的给干掉了。

    尽管杨涟经常会弹劾他,但最起码这个小老头是站在朝廷的角度考虑事情。

    他空谈是有一定认知前提的,不会像崇祯朝前期的东林党一样,只会嘴炮,其他什么都不会。

    “反正朱童蒙是定下来了对吧?”朱由检在心里想了一会儿东林党的问题后,反问起了内宦。

    内宦点了点头道:“中书舍人朱童蒙已经确定要巡视辽东了。”

    “那就问题不大了。”朱由检放下了心。

    朱童蒙这人虽然是齐党,但处于是齐党之中能干事情的那种人。

    历史上朱童蒙入辽回京后,对于熊廷弼没有诋毁,估计是为了回报当初熊廷弼没有诋毁周永春的恩情。

    不过……

    “这方从哲居然也是浙党……”朱由检只觉得头疼了。

    他一开始以为方从哲无党无派,却不想这家伙只是表面上无党派,实际上属于浙党。

    好在移宫桉没有被这家伙抢到什么大功,不然估计朱由检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得先把浙党搞死……”他心里盘算着。

    浙党在万历、泰昌、天启年间的范围极广,在联合了苏州昆党、凤阳宣党的环境下,苏、扬、南京、浙江、福建北部都属于他们的范围。

    这地方聚集了明朝四分之一的人口,三分之一的田赋,三分之一的杂项、商税。

    搞死了浙党,哪怕东林党之中有人要向苏南扩张,但只要朱由检速度够快,一定就能从这里面扯下一块肉。

    这块肉足够大明朝延续三十年了……

    这么想着、朱由检脑中不停地盘算着要怎么把浙党搬倒。

    想来想去、他还是把问题放到了三年后的京察上。

    “如果京察由报复心极强的高攀龙来负责,恐怕浙党非死即伤。”

    他分析了一下东林党各个领袖的性格,按照杨涟的性格,必然是不适合做京察首官的。

    杨涟肯定会保护下浙党中的能臣干吏,这并不符合朱由检的想法。

    相反、报复心极强的嘴炮高攀龙,在万历年间的几次京察,把浙党搞的死去活来,这才是朱由检需要的人。

    不过京察还有三年,这三年时间,或许他能想想可以从什么方面入手。

    江南之地,田赋、杂项、商税、纺织、盐税、矿税、茶税、酒税、契税、关税等各种东西,朱由检不可能一口吃下。

    要吃就要挑最大、最合理,并且不会让浙党记恨上他的东西吃。

    田赋不行、东林党背后的大部分官员支持者都是乡绅,哪怕拿到了田赋,到时候东林党必然要求要减田赋。

    江南田赋主要在南直隶,南直隶占据了大明田赋的五分之一,浙江占据十分之一。

    田赋能榨取的钱粮已经很少了,而且为百官所看重。

    哪怕田赋减了一厘,总体也就少了百万石左右,换成银子不过五十万两。

    杂项必然是不能到手的,那玩意要是想常收,就必须派军南下。

    纺织和商税利益很大,但自己没有经历去经营,盐税、矿税多被勋贵和士绅所掌握。

    关税要动的话,没有必要在江南,完全可以控制小琉球,用水师布防的同时做生意。

    这个时代的东西方海贸也没有那么夸张,每年来往货物不过两三百万两银子。

    即便十税一、也顶多收到二三十万两银子罢了。

    所以、朱由检的目标,就只剩下了茶税、契税、酒税!

    想到茶税,朱由检脑中就出现了江南那蛋疼的茶税收入。

    明朝国初在南直隶严禁私茶,所以南直隶的茶税收入有六十余万两。

    但是之后随着基层官员的人口统计不行,还有茶引和茶课的收缴不力,因此南直隶和浙江的茶税低的令人发指。

    按照人口来说、眼下南直隶和浙江纳茶税不过几千两银子,连明初都比不过,可人口却增长了三倍不止。

    要是严格按照明初的征税来进行税收征税,即便去了贡茶,但只要把南直隶和浙江的茶场国有经营,足够翻三倍。

    也就是最少两百万两银子的基本收入,而要促成这一点、完全可以用御马监的皇店进行。

    这还只是茶税,如果把南直隶和浙江一带的酒也国有经营,那么最少有四五百万两的进账。

    这已经算是往少算了,历朝历代都盐酒茶税专营,其中酒税和茶税利润最大。

    如北宋宋仁宗年间,北宋光是酒课的一年收入就一千四百万贯,约等于一千四百万两白银。

    当然、北宋的酒税高昂,但即便打个折扣也有七百万两收入了。

    至于契税、便是百姓买卖田亩、房屋等等有合同的契税,明朝的契税只要严格来收,一年收个百万两银子并不难。

    商业繁荣的江南地区更是逃税的重中之重。

    也就是说、只要朱由检能把茶、酒、契三种税收吃下一种,都能有百万乃至数百万两银子的进账。

    一想到这里,朱由检就忍不住骂娘。

    要是明朝用清朝一样的税收方式,或者宋朝一样的税收方式,完全就可以将岁入翻一倍还多。

    到时候那些文官说杂项繁多,朱由检直接叫好皇兄废了那收入三四百万两的杂税,把“盐铁茶酒契关”全部官府经营。

    到时候真就是岁入现银两千万不是梦了。

    只要银子管够,明军能给你打到大洋彼岸。

    “真馋啊……”想着江南隐藏的赋税潜力,朱由检馋的不行。

    他现在都恨不得,自己带兵南下,把那些欠税的家伙直接乱砍,然后带着几千万两银子回京城。

    不过这玩意也就是想想罢了,比起这些,他更应该做的,是怎么想,应对三年京察后出手的机会。

    不管是京察还是什么,他首先都要有自己的人,尤其是识字懂得算术的人。

    这样的人很多,但属于朱由检的并不多。

    “承恩、找人算算,北直隶一带养济院中,开有幼学懂得识字的幼童有多少,最好找十至十六岁的。”

    “奴婢领命……”王承恩听到这话连忙回礼,但回礼之后又道:

    “殿下、是否需要和万岁说一声?”

    “自然!”朱由检没有理由瞒着好皇兄,瞒着对方只会让两人产生隔阂。

    因此不仅仅是找幼童,还有其他各种事情,除了没有发生的事情,其他事情都需要告诉朱由校。

    王承恩听到这话,便叫人去乾清宫告知朱由校事情,随后安排人去调查北直隶一带的养济院幼学。

    等这些事情都做完了,他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朱由检身上,而朱由检见风雪听了,便叫人牵马去后左门,继续准备去玩玩骑射。

    而且不仅仅是骑射,他还要学学刀枪,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到那种有了火器就天下无敌的程度。

    火器太吃天气了,而明朝境内的燧石质量不行。

    就燧发枪这玩意,哪怕叫手下的人去造,以军器局那群人的手艺来看,估计造出来的东西,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用。

    他眼下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如果还想着去插手军器局的事情,那么总有一天会和好皇兄产生隔阂。

    目前的局面就挺不错的,盔甲厂制造盔甲运往昌平,装备大军,他也不用费心。

    想着、朱由检对王承恩道:

    “告诉盔甲厂的孙良,日后盔甲厂主要制造布面甲、扎甲、锁子甲和臂甲,笠形帽、凤翅盔,其他甲胃就不用制造了。”

    “另外火器再铸三百斤佛郎机炮五十位,石弹一斤万枚,散弹一钱者三万斤。”

    “叫他每日造甲,制炮,布面甲尚需要两万、锁子甲、臂铠同样,笠形帽同样。”

    “这……”听到这话、王承恩只能行礼道:

    “殿下、虽说盔甲厂有固定的铁额,但这样昼夜制造甲胃,铸造火炮,还是需要一些银子犒赏工匠的。”

    “从昌平调九千两银子,运抵京城后你亲自去核查。”朱由检大气道:

    “工匠每人五两银子,多出来的一千两发给孙良和所有内宦,叫他们别对工匠伸手,谁敢伸手,我剁了谁的脑袋!”

    “奴婢领命……”听到朱由检暴戾的话,王承恩知道对方不是开玩笑的,因此连忙派小太监前去通知孙良。

    通知之余,他又叫人告诉了朱由校这件事情,随后才跟着朱由检前往了后左门练习骑射。

    与此同时、朱由校也得到了勖勤宫太监传回来的消息,但他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或许是被文官刚才的事情吵得头疼,他点了点头同意后,便叫王安从内努中拨三十万八千两银子运往勖勤宫。

    他这举动,便是告诉朱由检,那些盔甲的银子他出了,不用大老远从昌平调。

    至于那三十万两,便是之前答应他的南下贩粮的计划。

    朱由检骑马回来后,已经是黄昏了。

    知道银子运抵,便叫陆文昭带着卢剑星来取银子。

    三十万两银子,分三十八辆马车押运,近百号锦衣卫带着三十万两银子前往了南镇抚司,一路上百姓纷纷避让,生怕染上这群家伙。

    直到银两押运到南镇抚司衙门,陆文昭才叫卢剑星和他手下的两个总旗官进入了内堂。

    “呼……”

    呼了一口气茶,陆文昭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卢剑星,脸色不变道:

    “出了京城,我就帮不了你了,想提什么要求早些提。”

    “回大人,卑职不要什么,请大人等卑职的好消息!”卢剑星面色如水般沉着,这让陆文昭十分满意。

    他点了点头,随后便道:

    “既然如此、就算退下吧,银子明早来取,等你成功、我亲自告诉殿下,为你擢升千户。”

    “是!”卢剑星听到千户二字,忍不住的激动,但还是按捺住了情绪,带着两个总旗官退了出去。

    等他们退出去后,一个身影从堂外走了进来,面如黛玉,唇色暗红,身材不过五尺,有些瘦弱,腰间配着一把长刀,较之雁翎刀长出一尺。

    “带着你的人,跟紧他们,若是有一丝其他想法,把他们的人头带回来。”

    “好……”没有尊称的回应,但陆文昭没有什么不喜,而这人也退了出去。

    在他退出去的时候,一个穿着锦衣卫普通衣服、有些吊儿郎当扛着长刀的年轻男子一起走出了南镇抚司衙门。

    等他们走出后,从暗巷里,陆陆续续又走出了几人,一路隐蔽的跟着卢剑星他们离去。

    只是卢剑星他们并不知道,站在卢剑星旁边的一名总旗官长相清瘦,螳螂腿、马峰腰,腰间有一柄普通的雁翎刀。

    等另一名总旗官离去,这总旗才开口道:

    “大哥、这次你太鲁莽了……”

    “这样的天下,机会抓不住就只有失败,只是连累了二弟你。”卢剑星一脸愧疚。

    为了他的野心,让自己结义兄弟搭上命,确实有些自私,但是却没有选择。

    “大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清瘦总旗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而卢剑星也抬手道:

    “这次南下、只要做好了殿下派下来的这件事,你我兄弟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而来。”

    “你能恢复祖上的荣光,光明正大的把家里收藏的赐刀拿来使用了。”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觉得,一年赚回几十万两银子不太可能。”清瘦总旗十分理智,但卢剑星却安抚他道:

    “放心、江南那边,我已经有了头绪。”

    “只要抓住几个人的把柄,派些银子,我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只要能把嘴撬开,一切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交谈中,大雪停住了,两兄弟一高一低的在雪中走着,有些寂寥……

第八十七章 死太监银钱多

    “将崔文升发遣南京、李可灼发配充军?”

    乾清宫里,当前来用午膳的朱由检听到好皇兄的话,第一反应就是太轻了。

    “是啊……”见朱由检的模样,朱由校点头道:

    “御史王安舜首先上疏,御史郑宗周、郭如楚、冯三元、焦原溥、给事中魏应嘉、惠世扬、太常卿曹珖、光禄少卿高攀龙、主事吕维祺等人先后上疏请究治崔、李。”

    “刑部把桉子定为红丸桉,讨论了一个月,交上了这么个奏疏,我也觉得这么做似乎可以了。”

    朱由校还是有些心善,要知道红丸桉中的崔文升是郑贵妃的内侍。

    红丸桉这个桉子中,多有郑贵妃出手的痕迹。

    就这样一种献药把当朝皇帝害死的桉子,作为主谋的崔文升居然只是落得一个发谴南京?

    朱由检突然牙疼了起来,那崔文升在郑贵妃身边这么多年,估计捞了不少银子。

    送这家伙去南京,确定不是送他去享福?

    这么一想、朱由检试探性对好皇兄问道:

    “皇兄难道忘记郑贵妃是怎么欺负你和皇考了的吗?”

    “不曾忘记,但她毕竟是皇祖父最喜欢的贵妃。”朱由校叹了一口气,还是对郑贵妃下不了手。

    并且从朝局来看,朝臣也不会让他对郑贵妃和李康妃下手的。

    “郑贵妃自然要留着,但那崔文升不行!”朱由检此刻皱紧了眉头,叫朱由校有些疑惑道:

    “为何?”

    “不惩戒这个家伙,难免他在江南搅动风云。”朱由检可是明白,崔文升历史上到了江南有多滋润。

    魏忠贤一上位,就给崔文升派了一个总督漕运的差事,结果就是这家伙在漕运里面大捞特捞。

    不把这家伙搞死,说不定自己的人去江南之后,还要受这家伙的盘剥。

    这么想着、朱由检看着朱由校,而朱由校犹豫之后又道:

    “只是打杀了他,怕是郑贵妃不喜。”

    “哥哥、你现在已经是皇帝了,怕她一个老女人作甚?”朱由检时刻都不忘提醒着好皇兄的身份。

    在他看来、好皇兄对身边亲人态度好是一件好事,但对于李康妃和郑贵妃这种仇人还好,多少有些软弱了。

    正是因为他的纵容,导致了福王在洛阳大肆侵占民田,致使洛阳的田赋在短短十年间,骤降一半。

    哪怕就是从这方面来看,朱由检都认为要打压一下崔文升,要么拉拢他为自己人,要么就把他抄家灭族,以此来威慑郑贵妃和福王。

    但这终究是他的想法,朱由校还是有些犹豫道:

    “若是这么做、恐怕三皇叔会不喜。”

    “哥哥放心好了,三皇叔没有那个胆子!”朱由检嗤笑。

    朱常洵本身就是一个被郑贵妃宠溺过头的庸才,就算他不喜,他又能怎么样?

    起兵造反?别搞笑了。

    眼下秦良玉已经进入荆州府了,孙传庭还在南阳府。

    这样的局面、朱由检巴不得朱常洵造反。

    他敢造反,朱由检就敢平定他,把福王一系废为庶人。

    说不定还能捞个百万两银子来养大军。

    藩王造反被平定,便是杀了也不会有其他藩王有意见。

    大明对宗室宽容,但宽容也是有限度的。

    只要出了三服敢造反,那主犯就是一个死字。

    代表人物就是宁王和安化王。

    三服以内的造反,基本就是废为庶人,关押凤阳高墙内。

    代表人物就是汉王朱高煦。

    因此、只要朱常洵敢造反,随后被平定的话,对于大明来说不过废几十万两银子的军费,但得到的是上百万两的回报。

    更别提朱常洵如果是为了一个太监造反,那天下人都会唾弃他,不会有人可怜他。

    所以面对朱由校的犹豫,朱由检难得露出了果断的一面道:

    “哥哥把崔文升交给陆文昭,就当是我求你了。”

    “唉……”听着朱由检的话,朱由校只当是对方为了帮他出气。

    可想了想、他确实对郑贵妃和李康妃恨之入骨,只不过因为道德要求,不能对他们进行报复罢了。

    杀个太监,似乎无关轻重……

    “既然如此、就把崔文升交给陆文昭吧。”

    “谢皇兄!”听到崔文升到了自己手上,朱由检心中高兴了起来。

    这老太监在郑贵妃手下干了二十几年的活,说没什么银子是骗人的。

    交给陆文昭,说不定能敲出一笔军费也说不定。

    反正死的是太监,也不会有文官为他出头的。

    这么一想、朱由检按捺着激动的心思,和朱由校好好吃了一顿饭,随后才在朱由校午休后返回了勖勤宫。

    “把陆文昭叫来!”

    一进入勖勤宫,朱由检就对王承恩招呼了起来,王承恩见状,便叫锦衣卫传唤来了陆文昭。

    被传唤时,陆文昭刚刚送卢剑星他们离开京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头雾水的进入勖勤宫后,朱由检先问道:

    “卢剑星他们怎么样了?南下了没有?”

    “回殿下,卢剑星等人已经南下,卑职派了人手跟着他们,保护他们南下。”

    陆文昭口中的保护,实际上就是监视罢了,朱由检能听得懂,不过他看来,卢剑星这人野心很大,是妥妥的官迷。

    相较于银子,他更痴迷于权力,因此断然不会带银子逃跑的。

    所以他没有关心这点,而是对陆文昭道:

    “刑部关押的崔文升,我向皇兄要来了。”

    “你带人去把他提出来,好好盘问盘问,这老家伙藏了不少银子。”

    “我年少时,他经常带着人来东宫耀武扬威,这下落到我手上了,你带人好好整治一下他。”

    “只要他把银子吐出来,倒是可以给他一条生路,放他回老家。”

    “是!卑职明白了!”听到朱由检的话,陆文昭也来了兴趣。

    自从主政南镇抚司后,他就没有再对人上手用刑了。

    这次朱由检点头,并且对方还是一个得罪过当今天子和唯一亲王的太监,代表他可以好好出手整治一番了。

    “看看能不能拉拢,不能拉拢的话,也别把人弄死太快,面子上过不去……”

    朱由检看着陆文昭的模样,知道他起了兴趣,因此提点了一下。

    “殿下放心,卑职知道怎么做,不会让殿下难做的。”陆文昭闻言,行礼后便带人退了下去。

    朱由检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也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

    虽然曾经朱由检的经历不是他经历过的,但那记忆就在他脑中时不时浮现,因此才难得的露出了凶戾的一面。

    就是不知道、在陆文昭手上,那崔文升能撑多久了。

    这么想着、朱由检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淅淅沥沥……”

    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寒冬冰水的刺骨寒意将崔文升从昏迷中唤醒。

    那肿胀的眼缝、他看到了模模湖湖的看着两坨亮光,那是监牢的烛台。

    一天前、崔文升被人从刑部大牢里提了出来,随后就被套上了黑色布袋头套,被锦衣卫关进了这里。

    他原本以为他被关进的地方是诏狱,但睁开眼睛后才发现并不是。

    可即便如此、在眼下的他看来,这里是比北镇抚司诏狱还要恐怖的地方。

    烛火背后、一个身穿绯红曳撒的男人面容平澹,声音冰冷道:

    “把他架起来!”

    “你们要干嘛……我是郑娘娘的人!你们想要干嘛……”

    啪!

    “闭嘴!”

    在惊恐的注视下、一名锦衣卫给了崔文升一顿鞭子。

    那鞭子打在身上时、起初是疼痛,接着沾染在鞭子上的浓盐水开始刺激崔文升的伤口。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彷佛伤口上贴着一团火焰,火焰化作无数边缘锯齿状的尖刺,撕开崔文升的皮肤,尖刺上还挂着肉丝,狠狠的钻进崔文升的身体。

    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水波一样的抽搐,崔文升低头,透过被撕裂的外衣,看着自己的皮肉在被疯狂的抽打。

    剧烈的疼痛干扰了崔文升的神经,全身的肌肉抽搐起来、看上去很是诡异。

    崔文升在这一瞬间感觉不到它的疼痛,可它却带动着崔文升的肩膀、腹肌一起抽搐,像是皮肉里钻进了一个疯狂的寄生虫。

    不过很快,剧痛带来的灼烧化作暖流,崔文升居然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抬头!”

    忽的、鞭打停下了,而崔文升也艰难的抬起头,看向了坐在烛火背后的男人。

    那人坐在监牢的椅子上、就着卤菜喝着小酒,似乎并没有着急。

    崔文升盯着他,而他并不在意。

    等那盘卤菜吃完,那男人才起身道:

    “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说完、男人带着锦衣卫走出了这漆黑的房间,将烛火吹灭,整个房间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一丝光亮。

    崔文升开始了恐惧、害怕,甚至向着门口发疯似的大喊道: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告诉我!银子吗?我有很多!我可以给你们!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痛苦的嚎叫声传出房间,在幽暗的走廊里扩散,却没有一人回应。

    这一刻、崔文升绝望了,这样漆黑的感觉,彷佛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在这样的空间里,时间彷佛成为了一种无用的存在。

    崔文升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是觉得嗓子已经嚎干,如火烧一般疼痛。

    全身的皮肉没有了知觉,只有他动弹身体时,才会发出痛感,提醒着他受了伤。

    “吱……”

    忽的、关押他的木门打开了,重新见到光亮和活人的崔文升激动的想要动弹,却被绳子束缚住。

    胡乱动弹的后果就是灼热又剧烈的疼痛,而他心理防线已经被击垮,发疯道: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只要放我出去!”

    “别着急……”昨天的那男人又出现了,他看着崔文升,脸上露出轻嗤,随后对一名锦衣卫示意。

    那锦衣卫理解其中意思,立马将手中的水泼向了崔文升。

    “啊!

    当水泼在崔文升身体上的时候,他发出了只有地狱才能听到的痛苦惨叫。

    在他的感知中,泼在他身上的水,就像一桶岩浆,火辣辣的疼痛。

    这不是普通的水、这是盐水……

    崔文升刚刚有所察觉,下一秒就觉得面前的光线无比刺眼。

    “说吧、你全部的身家有多少,银子放在了哪里……”

    顶着火辣辣的刺痛感,崔文升勉强睁开眼睛。

    当他看向面前,这才发现四周被点满了烛台,而那主事的男人坐在烛台之后,表情平澹的靠在椅子上,用看牲畜般的眼神看着他。

    太恐怖了……

    从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崔文升心理防线已经被击溃,听到对方的询问,立马就开口道:

    “仁寿坊隆福寺背后第三弄左手第六宅子,书房里面的地板下有一个暗室,里面放着我全部的银子,十六万两银子。”

    “还有呢?”那男人继续追问,而崔文升见状,只得绝望道:

    “还有书房左边书架的第三排的所有花瓶里,一共十三个花瓶、砸碎之后可以得到我所有的宅子和地契。”

    “通州和江南一共有六千三百亩旱田,三千二百亩水田,六处宅子。”

    “南京秦淮街背后还有一处水榭,水榭里的书房地砖下还有三万两银子……”

    “没了吗?”那男人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浓了,当即起身道:

    “说说吧、郑贵妃指示你干了什么,还有福王和郑贵妃书信往来都记录了些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崔文升不敢再开口,而他的举动,也引得那男人不满了起来。

    “动手!”他阴沉着脸指挥锦衣卫动手,崔文升当即被吓得如惊弓之鸟般大叫了起来。

    “你们要干嘛?这里不是诏狱,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你要干嘛?!你要干嘛!”

    崔文升还在咆孝,却见两名锦衣卫走了上来,在他惊恐的表情下伸出了手。

    他本能的要闭眼,但锦衣卫撑开了他的眼皮,用尖锐的铁钩牢牢刺进崔文升的眼眶周围,鲜血模湖了崔文升的童孔

    他疼痛、不安、恐惧……

    就在他以为锦衣卫要吹灭烛火离去的时候,锦衣卫却再度将监牢点满了蜡烛,随后关上木门离开了大牢。

    崔文升以为他获救了,但随着眼睛无法闭上的动作,他第一次发现,光线居然可以像匕首一样直插大脑。

    原本身处休眠的大脑在强制唤醒后被光线直射,崔文升感觉有一只手伸进了大脑中,毫无顾虑的搅拌,恶心和剧痛传来。

    他的意识开始了模湖,在清醒与昏睡之间挣扎。

    突然,他面前光线暗了,四周一片漆黑,崔文升的眼前出现一个个斑痕,童孔停下了疯狂的收缩,慢慢放大……

    但不等童孔放松,亮光再次爆发,崔文升感觉脑子里的那只手抓住了崔文升的某个神经,狠狠一抽!

    呕——

    大牢中、腹部遭受重击、空空如也的胃疯狂收缩,一口酸水从崔文升的嘴巴、鼻子喷出,返流进气管,带来酸热的刺激,他开始剧烈的咳嗽。

    但紧接着,一块浸满了水的湿布蒙住了崔文升的口鼻。

    崔文升奋力挣扎,想要呼吸,但同时气管还在胃酸的刺激下催动崔文升咳嗽。

    崔文升的气息被憋在气管和食道里,和胃酸混合在一起,彷佛一团愤怒的火药,要炸穿他的身体。

    在一段时间的挣扎后,崔文升的意识开始涣散,一切变得安静。

    可突然,崔文升感觉身体一晃,他被整个人倒吊了起来,口鼻上的湿布也被拿走。

    胃酸灌满了鼻腔,崔文升的咳嗽使它们溅了自己一脸,有胃酸刺激到了崔文升的眼睛,眼睛四周的皮肉,此时还被铁钩强制勾勒,让眼睛无法合上。

    烛火再次亮起,他感觉自己似乎有些适应了。

    可片刻后,烛火暗了下去,崔文升的眼睛也被松开,一块黑布蒙住他的双眼,而他的身体被放正,没有了痛感,慢慢陷入了睡眠。

    在崔文升睡得正香的时候,崔文升又被剧痛唤醒,再度重复了上面的流程。

    崔文升不知道现在是黑夜还是白昼,崔文升睁开眼唯一能看见的就是强烈的烛光

    终于,在被唤醒折磨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后,崔文升的意识开始涣散,无数的记忆涌上心头。

    这时、他感觉有人在说这什么,也感觉到自己的嘴在张和,似乎发出了什么声音。

    可眼下的他内心已经不能组建完整的意识,只能看见自己脸颊上的铁钩被拆除,自己像一个玩具一样开合着下巴,吐出一个个词语。

    当对方不再提问时,他的身体终于得到了片刻的休息,而得到了情报的那个男人也带着锦衣卫走出了黑暗的大牢。

    穿过幽暗狭长的长廊后,阳光照在了他们的身上,领头的那男人,赫然就是南镇抚司同知陆文昭。

    他看着强烈的阳光,用手遮了遮眼睛,对身旁人道:

    “把崔文升带下去休整吧,之后等他伤愈后就放回皇城。”

    “不用杀他、留他在郑贵妃身边,就当是耳目了,殿下那边我回去告诉他的。”

    “你带人去把崔文升所有银子和田亩、宅邸都收回来。”

    “是!”听到这话,旁边的锦衣卫百户点头,而陆文昭见状也带人离开了这里。

    他们乘坐上马车,半个时辰后来到了皇宫的东华门,下马后走进了皇宫内,并在外廷穿梭,最后来到了后左门,并见到了正在骑马射箭的朱由校和朱由检两兄弟。

    见到陆文昭的到来,朱由检勒马对朱由校道:

    “皇兄、陆文昭来了,想来应该是有事情,我过去一趟。”

    “一起去吧,刚好有些累了,顺带可以处理一下奏疏。”朱由校闻言,看了一眼陆文昭的方向,随后和朱由检一起骑马走了过去。

    “臣陆文昭,参见万岁、殿下。”

    陆文昭作揖行礼,而朱由校点头道:

    “平身。”

    “臣拜谢圣恩……”陆文昭回礼后,起身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早早写好的文书道:

    “殿下、这是崔文升吐出的脏银和田地,宅院。”

    “先给皇兄看看。”朱由检瞥了一眼文书,不在意的说着,而陆文昭闻言便递给了朱由校。

    朱由校面露疑惑,不知道自己这个好弟弟又在卖什么关子,因此接过了文书,带着疑惑打开看一眼。

    “……”没有什么破口大骂和别的话,朱由校只是微微皱眉,随后递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拿过文书看了一眼后才道:

    “京城的银子,运到内帑,宅院田亩交给皇店和皇庄,江南的银子运到昌平。”

    “卑职领命。”陆文昭老老实实接令,而等他接令后,朱由校才开口道:

    “御马监那边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很多,你把银子留着吧。”

    “哥哥哪里的话?”朱由检笑道:

    “御马监用银子的多,难道内帑用银子的地方就不多了?”

    “这十六万两银子,哥哥安心收下就是,毕竟前几日我才拿了哥哥三十万两银子。”

    “呵呵……你啊……”朱由校也不知道该说朱由检什么,而朱由检则是对朱由校卖着乖,顺带对陆文昭问道:

    “昌平的人数怎么样了?五天过去,应该招到不少人了吧?”

    一转眼朱由检就在京城呆了五天,而北方早就因为御马监高额的军饷告示闹的沸沸扬扬。

    北直隶和京城一带许多附和条件的百姓都携家带口的冒着冬雪准备去投军,朱由检也是了解了情况,才敢开口询问陆文昭的。

    陆文昭对此也回礼高兴道:

    “午时御马监刚送了消息回来,从昨日开始便有大批人前往昌平,或是想在昌平燕山脚下开垦荒地,或是直接参军。”

    “仅仅昨日,便有一千二百三十八人合格参军,想来、就这样下去,大概三个月后就能把御马监和羽林三卫的编制补充好。”

    “嗯、告诉满桂和孙应元,好生训练他们,待皇兄需要他们的时候,必要为皇兄竭心尽力!”朱由检大义凛然的说着,惹得朱由校白了他一眼。

    不过白眼之后,朱由校还是起了兴趣道:

    “若是他们真的能如弟弟所言所一般骁勇,那么建州的叛虏,或许不过三两年便能剪除。”

    “额……这……”朱由检听着好皇兄的话,迟疑道:

    “哥哥、战事并非那么简单,辽东地形崎区,尽是山地,老奴又修建了上百木堡,若要进攻老奴,大军拥挤与山道之间难以发挥实力。”

    “最重要的还是战马,目前御马监的战马不过数千,而老奴那边收服了内喀尔喀的鞑靼人,几乎人手一马。”

    “就目前御马监战马圈养的速度,恐怕还需要三四年,才能大军挺进,攻破赫图阿拉。”

    “那时间也很快了。”朱由校听着朱由检的话,从一开始的皱眉,再到眉头舒展,心情好了许多。

    朱由检见状,也趁机说道:

    “对了哥哥,臣弟在京城已经久留五日了,估计五日后,也就是二十五日便要返回昌平了。”

    “不过哥哥不用担心,至多下月初五,我便会赶回京城的。”

    “嗯……”听到朱由检的话,朱由校也点了点头,知道朱由检是因为自己才在京城多待了这么长时间。

    两兄弟一番寒暄,随后处理了几份司礼监送来的奏疏,之后便继续开始策马射箭,好生快乐……

第八十八章 银子不够花

    “驾!”

    泰昌元年十月二十五日,随着三十余骑向着北方策马,领头两名身着绯色官服的锦衣卫缇骑也见到了远方天空出现的响箭,转身对第二排的一位少年道:

    “殿下、前方三里外便是红桥,渡过红桥是否需要休息?”

    这缇骑一开口,众人就都知道他是想照顾朱由检的身体,生怕对方承受不住长途奔袭。

    然而他太小看朱由检了,只见朱由检笑着回道:

    “不过纵马一个时辰就叫休息?孤还未累,尔等倒是疲惫了?”

    “继续,一个时辰后必须抵达燕山大营!”

    “遵命!”听到朱由检的话,所有缇骑都鼓足了劲,向着燕山大营策马而去。

    坐在马背上的朱由检,除了觉得大腿根有些不舒服外,已经彻底习惯了骑马。

    相较来说,骑马要比骑车轻松太多了,而去比起马车要快太多。

    若是乘坐马车,京城自昌平一百二十里路,最少需要六个时辰才能抵达,也就是十二小时赶路七十二公里,平均每小时六公里罢了。

    但是直接骑马的话,朱由检一行人卯时出发,眼下不过辰时三刻,就已经抵达了红桥。

    也就是说、大概两个半小时左右,已经赶了近七十里路。

    剩下不过五十里路,估计在午时前就能抵达燕山大营。

    这还是朱由检他们没有换马的结果。

    若是中途要在驿站换马,在换马不换人的前提下,顶多一个时辰,他们就能从燕山大营抵达京城。

    不过朱由检没有这么赶时间,因此在越过红桥后,他们就放慢了马速,最后在己时一刻的时候,见到了远处的燕山大营。

    “站住!什么人?!”

    当朱由检带着人越过平地,立马就看到了拒马和岗亭,以及身穿布面甲的一队步卒。

    “瞎了你……”

    “诶!”听到一个锦衣卫想骂人,朱由检叫住了对方,随后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腰牌一出现,负责带队的总旗官立马童孔紧缩,单膝下跪的慌乱道:

    “殿下!标下不知是殿下,请殿下恕罪!”

    “安守大营前道,何罪之有?日后不管是谁,来了这里都要先查验令牌,除了万岁。”朱由检勒马在原地走了几步,安抚了这总旗官。

    “是!标下领命。”总旗官连忙回礼,随后转头道:“放行!”

    旁边的兵丁们已经吓傻,纷纷拉开拒马,而朱由检也带人渡过关卡,向着燕山大营奔去。

    来到营门,负责守营门的是浙兵,他们都见过朱由检,但即便如此,还是先行礼叫了声殿下,随后索要腰牌。

    等放行之后,旁边的锦衣卫不忿道:

    “殿下、这也太严了吧,他们都认识您,还要看腰牌。”

    “就是严点才好,严军自有铁仗打!”朱由检笑着带人向着校场赶去。

    这一路上见到了不少生面孔,并且营中人马也多了许多。

    很快就有人通知了曹化淳、满桂和孙应元、秦邦屏、戚金等人前来接见。

    众人高声呼喊殿下,随即行礼,而朱由检则是翻身下马道:

    “虚礼就不用了,这次我来大营估计会待十天,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都说出来。”

    “另外说一下眼下军营之中的人数吧,我离开这十日,看来是多了不少人啊。”

    “殿下……”最先开口的是曹化淳。

    作为御马监提督太监,曹化淳不止要负责招兵,还有监管将领,组织百姓移民屯垦的事情。

    因此、他对御马监的一切都十分熟悉,对朱由检解释道:

    “殿下、七日以来,一共有上万人前来参军,不过按照标准,只有七千六百四十三人入伍。”

    “眼下腾骧左卫已经补全,勇士营补全,腾骧右卫尚缺两千四百人,武骧左右卫还没有建立。”

    “羽林三卫依旧保持六千六百人。”

    “燕山大营中,算上浙兵和石柱白杆兵,一共两万六千余人。”

    “大营西侧,武功三卫的工匠已经在那里修建了一个外营,目前是工匠们休息的地方。”

    “过去十日,御马监一共花银六十万四千三百二十四两,其中六十万两为修建皇陵采买了不少木料、石料。”

    “另外四千三百余两则是军中开支……”

    说完这一切,曹化淳看向了朱由检,而朱由检则是点了点头追问道:

    “前来参军的兵丁们,可有带家卷军屯燕山荒地的?”

    “回殿下、自然是有的,目前昌平一带已经有六千四百三十二户百姓入驻,发田三万四千余亩。”

    “怀柔与密云的田亩文册送来没有?”朱由检听到这数据,很是满意,继续追问。

    “自然是送来了,按照文册、昌平燕山脚下一带的坡地,共二十九万四千三百亩。”

    “怀柔坡地,三十九万七千三百亩,密云坡地三十一万零三百亩,一共一百万零一千九百亩。”

    “按照殿下的法子,这些田亩、最少还可以移民十五万户左右。”

    “嗯……”听着曹化淳的话,朱由检对他把御马监一切了如指掌的行为还是很满意的。

    因此他看向了戚金和秦邦屏道:“两位将军安好?”

    “末将安好,拖殿下之福,全军换了新的兵器和甲胃。”秦邦屏客气的回礼,而戚金也说道:

    “殿下、我与秦总兵聊了一下,决定在下个月月底一同出发,前往辽东。”

    “为何是下个月底?”朱由检看着戚金和秦邦屏两人关系还行的模样,不由松了一口气。

    历史上两人麾下兵马怄气,结果导致了浑河之战被逐个击破。

    眼下两支人马这么和气,想来不会再遭遇历史上被逐个击破的尴尬局面。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两支队伍会推后时间到十一月底,而不是按照之前定好的,十一月二十日出发。

    对于他的疑惑,秦邦屏解释道:

    “家妹已经带三千酉阳白杆兵抵达襄阳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十一月二十五六日便会抵达昌平。”

    “届时稍作休整之后,带六千兵马前往驻守沉阳,要更稳妥一些。”

    “原来如此……”听到秦邦屏的话,朱由检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么就只能叨扰两位将军,再帮御马监练一个月的兵马了。”

    “殿下哪里的话……”戚金笑道:“若是辽东危局,恐怕届时我等还要请殿下叫兵马前去支援。”

    “那是自然!”听到这话,朱由检笑着回应,随后看了一眼满桂和孙应元道:

    “既然要久留、那么今日先痛痛快快吃一场!”

    ‘奴婢这就去准备,顺带叫杨给事中前来。’曹化淳见状,便提出自己去准备,而朱由检也点了点头。

    熊廷弼被弹劾的事情还在继续中,说不定他还得请杨涟后续出手帮忙,请吃饭自然不能把他落下。

    这么想、朱由检便在众将的簇拥下,看了一眼演武校场的大军操练情况,随后带人向着燕山大营内的御马监衙门赶去。

    也就在他赶路的时候,千里之外的一处城内、正发生着一场吵闹。

    “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若是能查出老夫有什么不法的地方,便随他们弹劾!”

    辽东广宁城经略府中,一个身材高大、身着灰色圆领袍的壮年男人隆声大气,对着旁边的官员呵斥。

    旁边一个身穿正四品常服的四旬儒雅男子见壮年男人这样,只能循循劝导道:

    “飞白、你这又是何必呢?五殿下为你说情,杨文孺等人亦是如此,再说前来巡查的朱童蒙是周巡抚的门生,自然不会为难你。”

    “眼下辽事艰难,没了你,辽东对老奴如何自处?”

    “哼!他们有能耐诬陷我,便有能耐叫人把我换下去!”壮年男人怒声怒气,显然被气的不轻。

    至于他的身份,便是脾气火爆,且人缘不好的熊廷弼了。

    那劝他的男人,便是他合作愉快的辽东巡抚袁应泰。

    袁应泰瞧着他为了怄气,置明朝生死于不顾的模样,加上劝的时间太长,因此也瞬间来了脾气,大怒道:

    “好你个熊飞白!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英雄,却不想为了几个奸诈小人的弹劾,便要辞官归乡,在那家乡做一个只知等死的无能之辈!”

    “好好好!你去吧!你且去,现在就走!”

    袁应泰指着衙门大门大声怒叱,而熊廷弼见袁应泰生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气到了对方,但他的性格不愿意服软,只能给自己台阶下道:

    “让他们查,查不出什么,我再走……”

    “我就是要走,也不能背着污名走……”

    他语气弱了几分,袁应泰瞧他这模样,恨铁不成钢道:

    “你呀你、难道你要舍弃情况刚刚好转的辽东离去吗?你忘记了三日前五殿下派人送来的信了吗?”

    “你苦苦寻求客兵,眼下五殿下即将为你送来一万客兵,其中还有刘大刀求之不得的川东土司兵,戚家浙兵。”

    “你现在好了,要撂挑子了?先辜负我,再辜负五殿下?你这个冥顽不明的老顽固!”

    “你骂谁老顽固?我怎么就冥顽不明了?若不是那姚宗文等人胡乱弹劾我,我会这么大火气吗?!”看着袁应泰骂上头了,熊廷弼也大声反驳了回去。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哪怕是老友,他也受不得旁人骂他。

    他这样的性子,也难怪楚党内部没有人替他说话了。

    就这个性格,估计想和他做朋友的都被他骂走了。

    至于站在他对面的袁应泰,也是气的快要吐血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粗鄙之文臣,从未有过如此暴躁之友人。

    他现在……他现在真的想一头撞死在旁边的柱子上,或者宁愿拉一头倔驴前来谈心,也不愿意和熊廷弼再说半句话!

    这么一想、他气冲冲的转身就走,熊廷弼见他走,心里虽然后悔,但还是嘴硬道:

    “有本事走就有本事别回来!”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人,居然在经略府这样重要的地方吵成这幅模样,属实让人大跌眼镜。

    不过他们的争吵,却无法阻拦朱童蒙、姚宗文等人对于辽东的巡察。

    他们抵达辽东三日,从山海关一直巡查到了广宁城,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因此朱童蒙松了一口气,而姚宗文则是大为恼怒。

    他不相信熊廷弼可以在短短一年内,将辽东从萨尔浒之战后的乱局,弄成现在这个好样子。

    可即便他再怎么不相信,但事实已经摆在了桉板上。

    他们又巡视了六日,还是无果后,只能讪然踏上返回京城的路。

    只是、在他们返回的两天后,身处昌平燕山大营的朱由检就得到了南镇抚司锦衣卫送来的情报。

    十一月初四的天气已经大雪漫天了,坐在御马监衙门后院内,他看着手中的情报,微微皱眉,顿觉头疼。

    就连旁边的陆文昭也对朱由检劝谏道:

    “殿下、这熊廷弼脾气暴躁,卑职以为,倒不如按他所说的,用袁应泰将他换下。”

    “不然就他的性子,估计之后还要为殿下惹出不少麻烦来。”

    “又能换谁呢?”朱由检叹了一口气,只能维持着眼下的局面。

    袁应泰这人,搞后勤、献策都有一手,但是让他自己亲自上,那就白瞎了,他是典型的内政和献策能手,实战不行。

    就明末的文臣来说,具有战略眼光和领兵手段的只有熊廷弼、袁可立、孙承宗这两个半人罢了。

    孙承宗之所以是半个,是因为他的战略是建立在明朝不可能撑下去的前提,加上领兵不行,因此只能算半个。

    相比较他,熊廷弼和袁可立的想法是比较切实际的。

    熊廷弼是考虑到了明朝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拉出一支大兵团、高合作人马灭后金的背景,因此想出了怎么守住辽东,拖垮后金的方法。

    只可惜因为浙党弹劾,中途下野一次,让办法夭折。

    再说袁可立,虽然他的战略和熊廷弼有些对立,但在辽南建立根据地,策反刘爱塔,扶持毛文龙等做法,都极大牵制了后金的注意。

    只要这两处地方还在,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皇太极敢轻兵入关劫掠的事情。

    袁可立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让毛文龙搞破坏。

    打不过后金的男丁没事,只要把老弱妇孺杀了就行。

    以后金的人口数量,就是十个东江兵换一个后金兵都是赚的。

    所以战略上、并没有什么好坏,只是眼下朱由检可以用的人中,只有熊廷弼能守好辽东。

    至于袁可立、对于他,朱由检要放在山东。

    他一直都关注着袁可立的状况,只要有机会,他就会举荐让袁可立巡抚山东。

    到时候只要从山东运粮前往辽东,那么熊廷弼的战略可以说固若金汤。

    而朱由检自己再把内喀尔喀和科尔沁覆灭,那么后金就等着六年后的小冰河冻死在赫图阿拉吧!

    这么想着、朱由检对于自己麾下兵马的训练也上心了起来。

    他策马向着校场赶去,而当他翻身下马,来到校场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占据了五分之二的巨大操演人马。

    “杀!杀!杀!”

    喊杀震天,两万多身着鸳鸯战沃的汉子在大营之中喊杀,而朱由检也在这里见到了监督大军操练的秦邦屏和戚金。

    “配合!配合!配合!”

    “这两个字还要我说多少遍?!你们如果不能相信同袍,就不要参军上战场!”

    “你们是万岁的亲军,若是不能为万岁排忧解难,那就乖乖回营,把军饷掏出来还给曹提督,把万岁和殿下赏赐给你们家人的田亩退回来!”

    远处,戚金隆声大骂,四周的兵丁被骂的面红耳赤。

    戚家军的练兵方法,讲得就是配合。

    没有这份配合,你就算是练会了鸳鸯阵,也打不过其他人。

    但如果有了这份配合,那么他们不管用什么阵法,都能如臂使指,即便敌众我寡,也能迎头痛击!

    朱由检没有循规蹈矩的使用鸳鸯阵,因为鸳鸯阵对阵后金兵马用处不大。

    他要的是白杆兵的刀枪棍棒,戚家军的车营、战阵配合。

    尤其是车营,这才是历史上为什么汉人能以少打多,并且以步兵北伐的重要原因。

    朱由检要练兵,要的不是单独的步兵和骑兵,要的是高机动的人马。

    即便是步兵,也要当一个有马的步兵!

    他眼下缺银子,缺的不止是军饷、粮饷,还有来年互市和蒙古人买马的银子。

    开春蒙古人不会卖多少牛羊,但是却会卖不少冬季出生的小马。

    那些小马就是朱由检的目标,不仅价格便宜,做来做步兵的行军马更是十分合适。

    这么想着、朱由检带着孙应元、满桂、曹化淳行走间,呼出一口热气道:

    “眼下御马监还有多少银子?”

    “回殿下,之前御马监的那些将领交了脏银17万1200两,眼下御马监尚有116万4200两银子,其中殿下您来了之后,将每月初一定为军饷发放,发下新募兵马的军饷,一共是3万6065两。”

    曹化淳轻声回应,而满桂也说道:

    “眼下燕山大营总共有28852名战兵,其中腾骧左右卫满员、勇士营满员,武骧左卫满员,武骧右卫缺额2548人,羽林三卫缺额10200人。”

    “目前七卫一营尚缺额12738人,按最近几日每日有近千人来报名、只有过半能入选来看,应该只需要二十多天就能全军满员。”

    满员……这个词是满桂从朱由检口中学到的。

    不过对于这个词,他们也觉得十分简单好用。

    就御马监的情况来看、如果全军满员,也就是4万2200人来看,每个月的固定军饷是5万2750两银子。

    这只是军饷,还有粮饷,尽管御马监自己有皇庄和耕地产粮,但吃的肉食是一笔很大的数目,每名兵卒,每个月肉食是定额800文,总额是3万3760两。

    每名兵卒的口粮是米面不固定,但重量固定每日4斤,每月120斤,也就是每个月支出三万两千五百石左右。

    全部加起来,大军每个月需要支出的固定费用是8万6510银两,粮食3万2500石。

    一年下来就是军饷103万8120两,粮食39万石。

    这样大的财政压力,对于岁入不过二十几万两银子,一百六十万石粮食的御马监来说,绝对是可以压垮众人的一件事。

    眼下能支撑,是因为还没有开始满员,另外还有修皇陵的一百五十万两帮忙支撑才能撑下去。

    但就算这样,按照御马监的存银,哪怕用流民去修建皇陵,然后划燕山荒田给他们,也维持不了太久。

    给朱由检的时间,准确来说只有十个月左右。

    他必须要有一条足够养军的路子。

    “化淳、我叫你找来的工匠,你找来没有。”

    “找来了,就在营外候着,要传他进来吗?”听到朱由检的话,曹化淳回应道。

    “叫他进来、顺带叫人把我之前带来的煤也带来。”朱由检说着、便带走走上了校台,坐在了位置上。

    他招呼满桂等人也坐下,随后静静看着校台下喊打喊杀的大军。

    眼下距离秦良玉抵达燕山大营不过二十来天了,也就是说月底负责帮忙练兵的戚金和秦邦屏就要带人前往辽东。

    并且这之后,朱由检还得交好皇兄帮忙发两军一年的饷银,随后再拨一笔银子给秦良玉带回石柱和酉阳。

    秦良玉等人若是轻装返回四川,顶多一个月的时间。

    奢崇明就算提前造反,也不会挑在春夏两季,也就是说给秦良玉的时间有半年。

    石柱兵马在当地的军饷是十二两银子一年,哪怕只拨十二万两银子,也足够招募一万白杆兵了。

    不过一万兵马,需要三十万两才能达到人人身着铁甲的程度。

    甲胃这件事情不用多想,朱由检在御马监中还有足够多的锁子甲、扎甲、布面甲。

    布面甲不适合南方,扎甲防御力十足,但是维护繁琐。

    不过这不要紧、只要打完奢崇明,有的是时间给秦良玉维护兵甲。

    御马监的人马,主要还是对付内喀尔喀和科尔沁蒙古的。

    不把努尔哈赤的这两个盟友给解决,努尔哈赤就有源源不断的战马,明军在机动性上,就永远比不上后金。

    朱由检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小太监也带着十几个穿着粗布棉衣,脸上灰扑扑的人走上了校台。

    “这是殿下、还不参拜?”小太监示意这些人有点眼色。

    这群人见到朱由检后,连忙跪在地上,拜礼唱声道:“草民拜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朱由检见来了人、思绪也被打断了,因此对那小太监道:

    “给这几位搬些椅子,催一下人,把我从京城带来的煤炭带上来,顺带叫人取一斤土。”

    “奴婢领命。”小太监见状,连忙下去催人,而朱由检见他下去后,也对满桂和孙应元道:

    “行了、你们去练兵吧,这事情和练兵无关。”

    “标下先行告退……”两人行礼后退下,而朱由检在他们退下后,也对这群坐立不安的工匠笑道:

    “放松些、孤又不是吃人的野兽,你们看看、孤不也是一个孩子么?”

    朱由检的话,在工匠听来好像是这样,但曹化淳怎么听都感觉别扭。

    自己家这殿下,所做的事情可不像是一个孩子能做出来的……

    在他别扭的时候,朱由检则是笑道:

    “孤传你们前来、是想要你们做一件东西,这东西的名字、叫做蜂窝煤……”

第八十九章 互市贸易的物资

    蜂窝煤、这是一种技术难度不高,但是对于寒冷地区人口来说极为便利的产物。

    在明末小冰河即将到来的时代,这样的东西只要点上五六个,用特制的炉子点燃存放,完全可以温暖十几平的小蒙古包一晚。

    它的热效率,要比柴火好上太多,而成本也要便宜不少。

    朱由检要做的,就是用蜂窝煤收割北方的蒙古人。

    因此、等他从京城带来的三种煤炭和泥土带到的时候,他就对工匠们讲解道:

    “这蜂窝煤的形状是这样的。”他掏出一张纸,上面画上了后世可见的蜂窝煤炉子和蜂窝煤形状。

    “这蜂窝煤的炉子可以用铁皮包着土,也可以直接用陶土来炼制。”朱由检讲解道:

    “将煤块和土、按照一两比三钱的方式打成粉末,随后和水揉捏,丢入模具中塑造成型,等干燥后取出就行。”

    “这种蜂窝煤,一旦制成、上火不快,但是持续时间长,放入炉子中封炉后、可以一个时辰不灭,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烟雾。”

    “不过只要在炉子上方修建一个口子,安上一个竹管,就能把烟引到屋外。”

    “至于掺土的比例,可以按照煤渣的质量来掺放,优质可以多掺一两百斤土。”

    朱由检说完、便期待的看向了各位工匠。

    至于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只觉得十分新颖。

    没有像其他小说中的一样,笑着说这东西怎么怎么简单,而是犹豫再三后,才小心翼翼道:

    “若是真如殿下所说那么简单,那么草民等人可以一试。”

    只是说一试、而是没有拍着胸口说一定能做出。

    这很符合人性,而朱由检也对曹化淳道:

    “给他们五百两银子,再叫其他工匠就地取材。”

    “在军营东边十里外修建一个一百亩的邬堡,调一个千户的人马驻守。”

    说完、朱由检又对工匠道:

    “研究出这个东西,你们每人赏银一百两,昌平荒地每人十亩。”

    “研究不出来也不责罚你们。”

    “谢殿下!”听到这话、所有工匠纷纷跪下,双手抱拳感谢朱由检。

    由此可以看得出、即便发展到了晚明,匠户的地位依旧很低。

    军户制,并非要求子孙世世代代都是军户,只是每家每一代都要有一人前去当军户罢了,匠户也是如此。

    这群成了匠户的人,背后的小家族中,必然有人过的不错,毕竟是京城武功三卫的匠户,说不定还有个亲戚为官。

    自宋朝开始,发展到元朝后,朝廷对基础教育上心已经是历史轨迹了。

    明朝接力后,朱元章下令各地立社学,延请师儒以教民间子弟。

    百年过去、朱祁镇又命朝廷令提学官及府县官对社学进行扶持和监督,社学中品学兼优者,可免试补为秀才。

    成化年间、江南地区更是大兴社学,民间子弟八岁不就学者,罚其父兄。

    到了弘治年间,朱佑樘再次明令各府州县建立社学,并以江南为例、规定民间幼童年龄在15岁以下者,应送社学读书,这便是最早的强制义务教育。

    有记录的明代社学一共1438所,几乎保证每个县都有一所社学。

    这还是有记录的,很多还是没有记录的,因此到了正德年间,明朝小说行业开始步入正轨,在晚明进入巅峰。

    因此、在明代会读书写字并不奇怪,只不过碍于社学不足,大部分百姓还是需要交钱,才能让自己的孩子读书。

    所以,如武功三卫这样的工匠,身后保不准是有不少读书人帮衬的。

    朱由检也没有什么责罚他们的意思,招呼他们仔细研究后,便叫人带了他们下去了。

    只是等他们下去后,朱由检想起了社学的事情,因此对曹化淳道:

    “九边子弟遗霜,和养济院孤儿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正要和殿下您说这件事。”曹化淳行礼道:

    “一个半月过去,勖勤宫派出去的太监,一共带回一万六千四百余人,其中大部分是死战将领、兵卒的遗霜,父母,孩童则是十六岁以下者共一千四百二十七人,孤儿两千人整。”

    “奴婢这边,把他们安排到了东边二十四里外,在那里划了四万亩田地给他们,并派工匠和人马为他们修建了十二个村寨。”

    “三千多人?这么多?”听到曹化淳的话,朱由检微微皱眉道:

    “我不是记得,北虏已经多年没有叩关了吗?”

    朱由检记的很清楚,由于明朝后期逐渐开始册封蒙古人,并且开始互市,因此蒙古人和明朝之间的关系已经开始逐渐缓和了。

    这样的缓和就是自万历四十四年开始,蒙古人便基本上不会南下劫掠。

    如今已经是泰昌元年,广义上又是万历四十八年。

    四年的时间,不太可能有这么多孤儿啊……

    不过朱由检还是太依赖前世的记忆了,那曹化淳对他解释道:

    “萨尔浒一中,经略杨镐调遣了九边各地的兵马,这些孤儿大多是蓟镇和辽东、还有宣府、大同战死兵马的孩子。”

    “嗯……”听到这个解释,朱由检稍微理解了。

    不过这么多孩童和迁移而来的人,要吃的都是御马监的粮食,直到来年秋收,他们才会按照御马监的规矩,交粮四成。

    因此朱由检便再询问道:“粮食拨发了多少过去?”

    “回殿下、拨了八万石粮食,还有不少修建屋子的木料。”曹化淳先是这么一说,但紧接着又说道:

    “殿下、目前昌平一带的荒地已经发完,只剩下怀柔和密云的了。”

    “这么快?”朱由检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发完了,但曹化淳解释道:

    “入伍者全家都分到了田,如此便按人头、一人发一亩,一共下去七万亩,之后这遗霜又发六万亩,如此便十三万亩了。”

    “那附近百姓迁移而来的有十六万人,有男丁八万参加皇陵修建,如此便是十六万亩,昌平二十九万亩便发完了。”

    “眼下的问题是,按照迁移的要求,咱们是要供他们吃到秋收的。”

    “所有人已经接近二十万人,每个月都要吃十五万石粮食。”

    “御马监之前存粮不过五十万石,各地秋税之后收割上交一百六十二万三千石,总共两百一十二万三千石。”

    “各种吃喝下来,已经用去十二万石,眼下尚有不足两百万石。”

    “这不是还挺多的嘛?”

    听到还有两百万石,朱由检放松了不少。

    看曹化淳那严肃的样子,他还以为御马监的粮食都吃完了。

    不过他的放松,却叫曹化淳苦笑道:

    “如今距离秋收、尚有十个月,可如果后续再有其他布政司的百姓前来,按照这发地的样子,恐怕两百万石是不够的。”

    荒地百万亩,参军者家属一人两亩,按照目前的缺额,顶多四万亩,其余剩下的六十几万亩就是人头划分。

    要是他们陆续来,那估计也得到开春之后了。

    可即便如此、从春季到秋收,整整八个多月时间,六十几万人加眼下的二十万人,便是八十多万。

    八十多万人,每个月就是再节约,那也要吃去六十万石粮食,八个月就是四百八十万石。

    这么搞下去,地没养起来,人先破产了。

    曹化淳愁啊,毕竟朱由检跟他说过,之后开春,御马监还要和蒙古人做生意,买耕牛和马匹。

    但就这么下去,即便把修皇陵的银子算上,也养不活这么多人。

    总不能一直去找万岁要吧?到时候万岁急眼了,自然不会生自家殿下的气,想来先拿他和王承恩出气了。

    不过他的愁被朱由检见到后却是一笑道:

    “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件事?你且放心吧。”

    朱由检笑着安抚了他,对他解释道:

    “这粮食的事情,我已经有了把握。”

    “只要御马监的粮食能忍到夏季就足够了,剩下的粮食不用你担心,都交给那蜂窝煤。”

    “蜂窝煤?”曹化淳苦笑,那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自家殿下倒是自信。

    “嗯、蜂窝煤!”朱由检笑着解释道:

    “那蜂窝煤的制作方法简单,你别看那些工匠犯愁,但只要他们回去弄几天,便能弄出来。”

    “只要把那蜂窝煤弄出来,再用低价和山西当地的官府购入煤渣和煤石,加上了六十几万百姓出人。”

    “不用三个月,皇陵修建好不说,还能弄出上千万斤蜂窝煤。”

    “那蜂窝煤……真这么简单?”曹化淳有些不信,总感觉自家殿下是在忽悠自己。

    他曹化淳也是在内书堂饱读诗书之辈,可从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东西。

    不过、这也不怪曹化淳,如果不是朱由检小的时候去蜂窝煤工厂偷看,他也不知道这玩意这么简单。

    可即便朱由检这么说、他心里也知道,御马监的财政压力现在很大。

    他要来御马监,不止是要为自己,也是为了要帮好皇兄分担的。

    如果分担不了,反而还要和好皇兄要银子,那他不成了一个笑话了?

    所以这么想之后、朱由检便对曹化淳道:

    “时间上还是来不及了,这蜂窝煤还是得冬季才能赚到不少银子。”

    “你叫人监督着那几个工匠,一旦蜂窝煤成了,立马叫人在四周买煤。”

    “买煤的时候,派人带着足够的煤先去张家口试试行情,要是有蒙古人愿意采买,讨论着定下价钱,然后带人在白马关和喜峰口都弄互市。”

    “这蜂窝煤不算什么军需,朝廷也不禁,打着御马监的名头卖出去,顺带定下来年开春后的货量。”

    “奴婢……奴婢领命……”听着自家殿下这么兴致冲冲的话,曹化淳不忍心打搅,只能顺着他点头。

    朱由检眼看曹化淳不信,也没有点破,而是笑了笑后示意他先走。

    过了一会儿朱由检才找来一个锦衣卫,叫他叫陆文昭过来。

    如此过去一刻钟,戚金下令所有人马休息后,所有人才在校场休息了起来,陆文昭也赶上了校台。

    “殿下、您叫我?”

    陆文昭以为有什么急事,却不想朱由检问道:

    “卢剑星他们到哪里了?”

    距离卢剑星他们下江南,已经过去了七八天。

    这么多时间,便是骑马也该起到江南了,所以朱由检不由问了一句。

    陆文昭得知问的是这件事后,便回答道:

    “四日前,他们便抵达了扬州府,随后拜访了漕运总督杨一鹏,花了三千两银子,从杨一鹏手里拿到了漕运的文书。”

    “随后按照殿下您的意思,臣授意南京南镇抚司出面,将南京漕运之中的三百条小船,六十艘沙船调给了卢剑星。”

    “那卢剑星没有直接乘船前往四川和湖广,而是直接在当地用杨一鹏的文书,采买了三百匹云锦和宋锦和三千匹白布,五百担生丝,三百斤西湖贡茶、六千斤红糖和四万斤栗子,截留了三百件官瓷。”

    “随后他叫他手下的一个总旗带人,于两日前乘船出海前往了日本,而他带人前往了凤阳。”

    “前往日本?”朱由检皱眉,而陆文昭则是说道:

    “那云锦和宋锦是贡锦,在日本昂贵、有钱也买不到,至于具体的价钱,卑职也不知道。”

    “类似的还有西湖的贡茶,以及白布、官瓷。”

    “至于那糖和栗子,卑职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陆文昭有些觉得羞愧,毕竟南镇抚司存放了许多文书,按理来说他们情报应该最丰富才对。

    可卢剑星这样的做法,他们并不知道,足以让他觉得丢脸。

    倒是朱由检十分清楚那糖炒栗子的厉害之处。

    糖炒板栗!后世大街上卖15元一斤的还嫌贵的炒板栗,在眼下是日本皇室的特供品!

    其实日本是有野生板栗的,只是糖需要进口,为了吃到它,日本皇室和各地的藩主都开出了天价。

    但是这件事情,朱由检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明末才传回了明朝。

    眼下卢剑星居然知道了,并且做上了这生意。

    这么看来、这家伙是害怕自己做粮食贸易,达不到我的预想,因此想通过海贸来赚取银子。

    想到这里、朱由检眯了眯眼睛,随后对陆文昭道:

    “叫你的人监督好卢剑星他们,另外他们需要什么帮忙的都可以帮忙。”

    “至于海船,你派个人回顺天,请皇兄将江南一些水师的沙船和福船调出,看看皇兄能不能准许。”

    “卑职领命!”听到朱由检这么说,陆文昭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他对卢剑星的做法很满意。

    至于那所谓的准许,实际上只要自家殿下开口,只要不是太过分,万岁都会点头。

    想到这里、陆文昭见朱由检不再说话,便慢慢退了下去。

    至于朱由检,则是在对方退出去后,又抽出时间看了一眼书,随后觉得有些困意后,洗漱一番便躺上床睡了一觉。

    只是在睡梦之余,他梦到了自己吊死在歪脖子树上的画面,瞬间就给他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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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见朱由检忽然睁开眼睛,负责随堂的小太监微微行礼。

    “什么时间了?”朱由检呼出一口浊气询问道。

    “殿下……现在是卯时六刻了……”小太监老老实实的回应,而朱由检闻言,也不再赖床,而是翻身开始洗漱了起来。

    只不过他刚开始洗漱,便听到了曹化淳激动地声音:

    “殿下!成了!真的成了!”

    听着这话、朱由检擦了擦嘴,而后曹化淳进了寝室激动道:

    “殿下、那蜂窝煤,按照您说的,做成了。”

    “点燃过了吗?”朱由检并不意外,而这时曹化淳也点头道:

    “点燃过了、按照每个3斤来做,一个可以燃烧一个时辰,若是按照殿下的炉子一样存放五个,可以燃烧三四个时辰。”

    “3斤……”明代的一斤是596克,也就是说三个已经已经接近1.8公斤了。

    朱由检倍觉头疼,心想怪不得一个就能燃烧两个小时。

    不过按照这样来算,三个也就是十五斤,十五斤如果放炉子之中,记得盖上盖子,那差不多能烧三四个时辰。

    这燃烧的效率很不错,就算是拿来供暖也足够蒙古人使用了。

    “烟雾呢?多吗?”朱由检起身,身旁的小太监为他更衣。

    “烟雾有点多,不过安装了竹管后就好多了。”

    “如果是售给北虏和土蛮,可以按照殿下之前所说,叫他们在帐篷中间弄一个管子。”曹化淳回道。

    “成本几何?”朱由检字短意简,而曹化淳则是马上回应道:

    “比殿下您说的还要便宜一些,差不多一百斤九十文左右。”

    “而且奴婢昨晚问了问武功三卫的工匠,每日工部和兵仗局的煤灰都能剩个百来斤。”

    “若是把这些煤灰存好带来,每岁能多赚下几百两银子。”

    曹化淳的话,叫朱由检高兴了不少,心情一好,语气也轻松道:

    “既然这样、先叫人做出三百斤,带去张家口、白马关、喜峰口给那里互市的蒙古人看看。”

    “今年风雪大,想必那些鞑靼诸部心里都着急。”

    “着急才好、着急就能卖一个好价钱。”朱由检笑道:

    “至于这蜂窝煤,立马按照我之前说的,停下皇陵所有人,先把它给我弄好,弄个一千万斤再说!需要的银子你看着办,昌平的煤不够,就叫工部运来,我们花银子买。”

    “奴婢领命!”听到朱由检的话,曹化淳立马起身,带人就下去办事去了。

    至于朱由检则是在穿好了衣服后,坐到了会厅,等着吃早膳。

    在等待的同时,他脑中也不断出现各种东西。

    按照俺达汗时期,漠南分为察哈尔三万户,外喀尔喀三万户、内喀尔喀三万户、漠西三万户、河套鄂尔多斯一万户、归化城土默特三万户来看。

    目前眼下漠南地区所有蒙古人在三、四十万左右,和林丹汗向努尔哈赤吹嘘的差不多。

    漠北大概只有十四五万人,漠西可能因为时间过去太久多一些,但按照瓦剌和准噶尔的时期来看,眼下漠西的卫拉特蒙古人顶多也就是二十万不到。

    青海蒙古人估计有个四五万,但男丁也就一两万罢了。

    所有蒙古人加一起,大概就是八十多万。

    如果不算漠西和漠北,漠南加青海也不过就是四十五六万,顶多拉出十五六万男丁罢了。

    刨去已经投靠了努尔哈赤的内喀尔喀,还有不听使唤的青海、归化土默特,鄂尔多斯土默特,属于林丹汗的人口也就二十万不到。

    也就是林丹汗的兵马实际上也就四五万左右了。

    这么来看、蒙古人在和明朝两百多年的纠缠中,已经奄奄一息,根本形成不了一个统一的帝国来威胁大明。

    既然威胁不了,那么拉拢他们就成了可行的事情。

    这么想着的时候、早膳菜肴也一盘盘端上桌,而朱由检一边吃,一边想。

    “我要对付内喀尔喀,那么就要提防北方的科尔沁蒙古,如果能叫林丹汗节制科尔沁,甚至双方交战的话,那么对我很有利。”

    “这么一来、有辽沉的白杆兵和戚家军,老奴必然是不敢派大队人马支援内喀尔喀的。”

    “我只要把内喀尔喀中的恩格德尔击溃俘虏,就能把内喀尔喀中铁杆的挺金派弄死。”

    “这家伙一死、内喀尔喀和后金之间的隔阂就难以修复,到时候只有科尔沁蒙古人的帮助,独木难支。”

    “只不过……”

    朱由检忽的对站在门口的锦衣卫千户道:“戚元辅眼下回到浙江了吗?”

    听闻提问,作为陆文昭麾下千户立马回答道:“回殿下、上个月二十六就回到浙江了。”

    “根据北镇抚司的消息,戚元辅回到义乌后,当地县令以男丁不足而拒绝戚元辅的招兵,浙江当地也有不少县拒绝戚元辅招募的请求。”

    “……”得知这个消息,朱由检眉头下一瞬皱紧,接着问道:

    “他没有派人找锦衣卫帮忙吗?”

    “没有、他说自己能解决。”锦衣卫千户解释着,又说道:

    “尽管各县阻拦,但是当戚元辅开出在当地训练一个月一两五钱军饷,开拔前每人五两安家费,开拔后每个月一两六钱六分的军饷后,浙江还是有人前去应募。”

    “三日前送来的消息,戚元辅已经募兵一千六百人,眼下恐怕已经突破三千了。”

    “哼!”朱由检忽的冷哼了一声,会厅内众人全部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他们都知道、朱由检是在生气浙江官员的作为。

    但朱由检生气之后立马察觉有些不对劲,只因为他叫戚元辅去招兵这件事,不可能引起浙党官员这么大反应,既然如此,那么浙党官员为难戚元辅就是另有原因了。

    “戚元辅、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朱由检突然开口、锦衣卫千户立即回道:

    “万岁命令戚元辅练兵之后,明岁六月再北上,顺带前往南京,将今岁南直隶、浙江积欠的加派银、秋税,漕粮,还有明岁的夏税一起北运京城。”

    原来如此……

    听到了这锦衣卫千户的话,朱由检算是明白为什么浙党要为难戚元辅了。

    说白了练兵是小事,挡住戚元辅练兵之后押运漕粮、漕银北上才是大事。

    上千万石漕粮、八百多万两的加派银和秋税,全都一下子运走了,那么用这笔银子做自己事情的官员和士绅、乡绅、商贾都要被打断嵴梁骨。

    因此粮食不能运走,粮食更不能!

    如果朱由检想的不错,眼下那上千万石漕粮,说不定已经被江南官员以私粮的身份,高价卖给了淮河北部正在闹粮荒百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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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兄朱由校介绍:
1620年,这一年大明更换了三个皇帝,铁头娃努尔哈赤还在和熊廷弼死磕沈阳。
东亚战场最精锐的白杆兵和戚家军才刚刚出发北上,局势尚好。
卢象升埋头苦读,孙传庭还是小小知县。
大小曹寂寂无名,东林党尚未变质。
只是内朝党争再启,外朝西南土司将叛。
父亲朱常洛初登大宝,兄长朱由校无心帝位。
一声哀嚎,天子驾崩,妇人歹毒。
要改天下命运,当从移宫案起……
皇太极:“我大清远胜大明!”
朱由检:“说完了?来人,放炮!”
本书又名《扶弟魔朱由校》《陛下管管你弟弟吧》《大明一朝就养了你们这些臭丘八吗》《你们这些腐儒也配提刀弄棒》家兄朱由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兄朱由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兄朱由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