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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兄朱由校全文阅读

作者:北城二千     家兄朱由校txt下载     家兄朱由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布局西南

    “杨涟?你还真的打算带他一起去?”

    朱由校还在高兴朱由检对他的称呼还有自称变成了以前在东宫的时候,却不想听到了朱由检要走的话。

    他倒是做好了朱由检走的准备,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好弟弟,居然真的准备把杨涟那个犟脾气的老头带走。

    “是啊、我想了想,杨给事中脾气虽然臭,但毕竟清廉刚正。”

    “有他在的话,也能监督一下御马监的将士和民夫们,让他们不会偷懒。”

    朱由检话里话外,等同于把杨涟抓过去干活了,这种开朗的想法倒是让朱由校脸上挂起了笑意。

    他转头看向了王安、轻声道:

    “传旨户部和工部,命三日后将早就筹集好的皇陵修葺银两运到勖勤宫。”

    “再命羽林三卫三日后卯时正刻于安定门外集合,归皇五弟调遣,护送皇五弟前往昌平后,与御马监一同修葺皇陵。”

    “盔甲厂内所有物资,凡皇五弟所需,皆可调遣。”

    “另传旨兵部给事中杨涟,三日后卯时正刻前往安定门,与皇五弟和羽林三卫前往昌平修葺皇陵,不得有误!”

    说完旨意,朱由校由对朱由检笑道:

    “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老匹夫,真的去了皇陵后,会不会叫苦不迭的回来。”

    朱由校毕竟是少年天子,虽然受到了万历皇帝的一些调教,但终究有些少年心性。

    他现在就想看到那个张口大道理、闭口大道理的杨涟吃瘪。

    不知怎么的、一想到杨涟哭着喊着要回京城的样子,他就止不住的高兴。

    他这浮于表面的高兴,自然被朱由检捕捉到了,不过他却没有点破,而是继续道:

    “杨涟那厮、若是挨得住,倒真的有几分于少保的风采了。”

    “哼!就他?”朱由校不以为然,显然对于杨涟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很不爽。

    这些天他在文华殿处理政务,杨涟不是反驳就是反驳,批客氏的香火田他要反驳,叫弄些木头他也要反驳,连续上了七天常朝,想停一天,他还要反驳。

    朱由校现在气得,恨不得想一刀把杨涟那老小子宰了!

    “这杨涟……”看着好皇兄脸上的表情,朱由检心里不由在想杨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好好的顾命大臣,居然混成了皇帝这么厌恶他的模样。

    “唉……造孽啊……”

    想着自己还得一边顶着被杨涟骂,一边帮杨涟收尾,朱由检就一阵无语。

    他也不爽杨涟啊,但杨涟死了,谁去帮他挡齐楚浙党的伤害?熊廷弼要是被诬陷的时候,谁又去帮衬他呢?

    历史上如果不是杨涟和左光斗帮熊廷弼说好话,浙党第一次诬陷他的时候,熊廷弼就被被下狱了。

    想到杨涟还有这么多用处,朱由检摇了摇头、顺带安慰道:

    “哥哥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好,话说哥哥,我准备带东宫的庖厨去昌平,可以吗?”

    朱由检心痒痒的说着,朱由校听后也无奈道:

    “些许庖厨,你自己做主就行。”说着、他伸出手握住朱由检的手道:

    “弟弟去了昌平,不比在宫里,我会叫王安把勖勤宫的膳银加到一万两,你别太节省,多吃些,要好好照顾自己。”

    “哥哥怕不是以为我要去乌斯藏?昌平距离京城不过百二十里罢了,我若是在昌平待苦了,便跑回京城,来哥哥你的乾清宫打打牙祭。”朱由检笑着开玩笑。

    “那你就来吧。”朱由校也被他的话给逗笑了。

    两个加起来还没有三十岁的人,就这样你一嘴我一嘴的聊了起来,说着宫外的趣事,聊着大臣之间的八卦。

    末了朱由检还说道:

    “等我去了昌平,回来时从御马监带几匹好马给哥哥你骑。”

    “骑马?”听到这事,朱由校眼前一亮,连忙道:

    “我最喜欢驾驭烈马,若是有烈马,弟弟给我送到宫里,闲暇时我无事便骑骑。”

    朱由校在史书上好御马,加上木工活做的好,实际上身体素质比起万历和朱常洛可以说好太多了。

    朱由检也由衷的希望自己的好皇兄能锻炼好身体。

    他并不在意那大宝之位,说真的,这些日子,他渐渐有些享受这种处处有人护着,照顾着的感觉了。

    有些时候他不由想,尽管这时代没有手机、电话,网络,但却有着一个护着他,偏心他的人。

    这种精神享受,超过了物质上的享受。

    维护这样的兄弟情,是他想做的,因此他认真的对朱由校道:

    “我此去昌平,会好好学习兵书,若是哥哥不嫌弃,关于边防辽事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可以叫人去昌平问问,弟弟还是有一番见解。”

    朱由检的这话,若是说给旁人听,恐怕旁人会哈哈大笑,笑说他一黄口小儿懂什么。

    但了解了自己这个弟弟变化的朱由校却不会。

    他见朱由检严肃的表情,并没有立马点头说好,而是脸上挂有笑意道:“不是一直都如此的吗?”

    “额……那确实。”朱由检回想起这段时间,好皇兄经常让人把兵部奏疏送到勖勤宫的事情。

    好像……从上次自己准确无误的报出三大营,上直二十六卫的各项职能和人数后,在自己好皇兄这里,自己就成为了他的军事顾问。

    不过这样也好,他虽然眼下对于古代军事战争,大局观的战略不行,但他知道后金想要干嘛,以及大明朝西南正在蠢蠢欲动的一些事情。

    这么想着、朱由检也对朱由校道:

    “对了皇兄,我给你举荐几个小官,你看看能不能用。”

    说着、朱由检示意王承恩将早早准备好的名单拿了上来。

    “喔?什么人还能值得你特意推荐?”朱由校也来了兴致,接过名单便念叨道:

    “商丘县知县孙传庭、历城县令吴阿衡、礼科给事中杨文岳、刑部江西清吏司员外郎洪承畴……”

    “黄土岭守备……百户官满桂?”

    朱由校猛地抬头,不解道:“这……这四人倒罢了,怎么连一个小小的守备你都看上了?”

    “哥哥别小看了这守备。”朱由检笑着解释道:

    “这满桂虽然是归化蒙古人出身,但忠君爱国,有将才,只是一直得不到赏识,年近四十拿到了一个小小守备的官职。”

    “我准备调他来昌平,便是为哥哥训练骑兵。”

    “若是他没有才干,我断然不会选择他的。”

    “那孙传庭和杨文岳,洪承畴、吴阿衡呢?”朱由校看着这四个人的名字,前三个不过是正七品官员,官职稍微大一点的,就是刑部的员外郎洪承畴了,不过他也才是一个从五品的官员罢了。

    朱由校很好奇,自己弟弟为什么要这五个并不起眼的人,而朱由检见状,则是凑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着。

    随着他的嘀咕,朱由校脸上也挂起了笑容。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

第四十七章 国之柱梁孙传庭、忠心耿耿洪承畴

    “山海徒闻尚可支,堪怜一线系安危……”

    “丸泥不是封关计,仗剑谁歌出塞词……”

    “圣主若虚前席待,愿将血泪洒丹墀……”

    商丘、在这个人口大县中,此时身着常服的一个青年官员,正挑灯看剑,长舒诗歌。

    他五官方正、仪表魁伟,近乎两米的身高,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算得上高大了,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文官,倒是像一个武将。

    这是一个才智双全,而没有遇到明主的人,对于他的评价,历史早已给出。

    “传庭死、而明亡矣……”

    “孙知县!孙知县!”

    正当孙传庭挑灯看剑的时候,商丘县丞突然火急火燎的拿着一份书信小跑了进院。

    “怎么了?”孙传庭忽的起身,手执一尺七寸的宝剑,看起来十分威武。

    在男性平均身高一米六五的明代,近两米的孙传庭着实有些让人压抑,不过县丞还是递出书信庆祝道:

    “恭喜孙知县、贺喜孙知县,吏部提前结束您的考察,给您发来凋令了。”

    “调令?!”听到这话,孙传庭双目放光,抢过调令就迫不及待的拆开。

    只可惜,他刚刚拆开调令,眼里的神色就暗淡了下来。

    “怎么样?孙知县?我看看?”

    “着商丘正七品知县孙传庭,调升贵州提刑按察使司、正六品分道巡察、兼毕节兵备道?”

    “这……这……”商丘县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从正七品调升到正六品,看着不错,但贵州那地方和河南比可差太远了。

    分道巡查就是代表孙传庭要常驻毕节了,而且还要提领毕节兵备道。

    要知道毕节本身就是卫所,其治下不过四五万人,卫所家眷加卫所兵就三四万了,剩下只有一万多人,孙传庭怎么整顿兵备?

    一万多人,顶多养个百来十人的缉捕,这不是调升,这是明升暗降啊……

    “孙知县……这……”商丘县丞想要安慰孙传庭,却不知道怎么说。

    只是正当他准备安慰的时候,商丘县主薄突然拿着一份信,火急火燎的走进了院子内。

    “杨主薄,你来的正好,帮我……”

    “孙知县,喜事啊!”杨主薄一走进院子,不等县丞说完,就举起一份书信小跑过来道:

    “这是皇宫里送出来给您的信,好像是勖勤宫送出来的。”

    “勖勤宫?”孙传庭皱眉,他自然是听说了勖勤宫那个所谓五殿下的事情,不过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五殿下会来找自己。

    怀着疑惑,他打开了勖勤宫的书信,而书信上的内容,让他在看清楚的一瞬间,连忙合上。

    “怎么了?孙知县,是好消息吗?”

    县丞和主薄好奇开口,而孙传庭听到后,却憋了几秒,随后道:“算是吧。”

    “那就行……”听到孙传庭这么说,两人松了一口气,而后在安慰了一阵孙传庭后,慢慢走出了院子。

    只是在他们走后,孙传庭拿起了勖勤宫的书信,翻开后继续翻看,紧皱眉头。

    上面的信息很简单,那就是毕节卫会在孙传庭到任后裁撤,另外朱由检叫他好好在毕节练兵,整顿当地的屯田,清查好数目后上交勖勤宫。

    另外最后一件事,也是孙传庭快速合上书信的原因。

    信的末尾写到了,四川永宁宣慰司土司奢崇明有不臣之心,叫孙传庭加紧练兵,并且在信中还说明了奢崇明的大致兵力应该在两万左右,具体的让孙传庭自己去了解。

    孙传庭的高兴,正是因为这一点。

    在他看来、东北有建虏,本来就让朝廷焦头烂额,如果西南再发生叛乱,导致四川、云贵的赋税被断,那么大明朝将会由倾覆的危险。

    只是眼下、这个危险将由他孙传庭来解决。

    相比较在这商丘治理一些小事,孙传庭更想要前往毕节大展拳脚!

    很快、他就收拾起了行装,不过他没有选择自己一个人独自南下,而是写信送回山西代县老家,准备叫家族中派些子弟兵给他。

    作为军户出生的孙氏,眼下已经发展到了数百人的规模,有些家族子弟兵,南下也好办事。

    只是一个小小县令的孙传庭、就这样怀着对未来的憧憬,等待着南下后大展拳脚。

    与此同时、历城县令吴阿衡的调升也抵达了,他被调到了四川提刑按察使司、泸州正六品分道巡察。

    不仅如此、兵部还新设了合江县兵备道,由他兼任。

    礼科都给事中的杨文岳收到调升更早,他被调升至四川提刑按察使司、叙州正六品分道巡察。

    和泸州一样,朱由校将叙州南部设为建武兵备道,治所建武所,由杨文岳兼任。

    吴阿衡和杨文岳一样,得到调升令的时候,都以为自己被贬谪了,却不想看到了朱由检的手书后,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此一来,盘踞在永宁宣慰司的奢崇明,在西南面、西面、北面都被包围。

    想要盘活局面,那么他就只有东出东面的重庆府和东南面的遵义军民府,或者直接南下贵阳府了。

    只可惜,就连最好走的东面重庆府,也被朱由检安排了最阴狠的一个人守备。

    “奇怪……”

    刑部门口、当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刑部官员看着手中的调令时,他不由觉得奇怪。

    他在心中遐想,想了想却没有想到自己得罪过什么人。

    “亨九、别灰心,指不定你下去历练三年就回来了。”

    一个刑部的侍郎在路过时安慰了这个青年人,而这个青年人就是刑部员外郎、洪承畴。

    今日一早、他就拿到了被调升至四川提刑按察使司,就任正五品按察佥事,领重庆兵备道的差事。

    面对同僚的安慰,洪承畴也只能勉强提起精神笑道:“无碍、去重庆历练历练也好。”

    “是啊、明日午时我们在春满楼为你送行。”侍郎说着安慰的话,而洪承畴也点了点头。

    等对方离开后,洪承畴才露出颓气,随后拿着调令往家里赶去。

    两刻钟过去、当他回家时,一个守在家门口的小仆连忙接过他的行李,激动道:

    “大人,宫里给您寄信了,是勖勤宫的信!”

    “勖勤宫?”听到这话,洪承畴脑中灵光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忙接过小仆手中的信,打开一览。

    他的眼神越看越亮,最后干脆拍了一下小仆道:

    “收拾东西,我们南下!”

    “南下?”小仆摸不着头脑,而洪承畴则是眼中明亮道:

    “南下重庆府、吾的贵人终于来了!”

第四十八章 狂揽人才

    “点目、两千两整!”

    “入库两千两,户部共入八十六万四千两,尚缺五十五万六千两。”

    “再点!”

    东宫的大庭院内,一大早的,陆文昭就带来了三百锦衣卫,为即将到来的户部银子做准备。

    辰时、当户部押运一百八十辆马车前往东宫,上面的银子也很快被锦衣卫们搬下马车,称重清点了起来。

    这不、清点了一个时辰,三百锦衣卫也不过清点了八十六万四千两银子,还有五十六箱银子没有清点。

    倒是朱由检,在旁边躺在躺椅上,头顶盖伞,吃着冻梨,翻着账目。

    这是朱由检前往乾清宫后的第三天,不出意外、明天卯时他就要带着银子和羽林三卫、以及朱常洛的棺椁出发了。

    这三天的时间,他求好皇兄所做的事情,在内阁、六部、六科上下炸开了锅。

    新设两个兵备道也就罢了,居然还裁撤了毕节卫,一副要包围永宁宣慰司的架势。

    作为朱由检的老对手,杨涟很不爽的以兵科给事中身份弹劾起了朱由检的想法,还有朱由校的旨意。

    无他、只因为兵部和兵科曾经想过要调永宁宣慰司的奢崇明前往辽东援辽。

    眼下朱由检一副要包围奢崇明的架势,俨然就是在刺激奢崇明。

    这些人都以为奢崇明是忠臣,因此弹劾这样的做法是在玩火。

    只是这种弹劾被朱由校简单破解,他干脆指向了播州的遵义、还有南边的贵阳两地,意思很简单。

    你们说我弟弟的安排包围了永宁宣慰司,那么遵义和贵阳又怎么说呢?

    朱由校的回应很巧妙,但兵部和兵科却丝毫不退,仍然要求撤销合江兵备道、建武兵备道。

    兵部尚书崔景荣本就和东林党心心相惜,加上对于朱由校宠信朱由检,而在西南兵事上插手不满,因此驳回了司礼监的圣旨。

    但他驳回,不代表其他内阁不会同意。

    由于圣旨是将四人的调升写到一起的,加上洪承畴是福建人,而闽党依附于浙党,浙党领袖孙如游见洪承畴拿了四人中最大的好处,其他四人又是地方乡党的人,没有一个是东林党人,于是方从哲等人直接批红下发了。

    崔景荣被气的病了一天,而拿到调升的洪承畴等人,已经在南下的路上了。

    说到底、杨涟的想法是正确的。

    如果奢崇明是忠臣,那么这样的布置,显然会让奢崇明心寒。

    但是正确不代表一定对。

    朱由检从后世来,早就知道了奢崇明是一个反骨仔,他根本不可能给这家伙一条活路。

    至于洪承畴,这家伙朱由检是不准备把他放到北边了。

    按照他的记忆、西南有不少土司都蠢蠢欲动,他的想法很简单。

    让杨文岳、吴阿衡、孙传庭在镇压奢安之乱中获得功绩,然后北调地方为官。

    杨文岳、吴阿衡,孙传庭这三人虽然都是文官,但他们都有将才,只是谁都谁少罢了。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三人都是为了明朝战死的人,不会像洪承畴那个反骨仔一样,背刺老东家。

    历史上这三人的组合成功堵死了山东的白莲教起义,这下给他们时间,堵死奢崇明并不是什么大事。

    并且对于他们三人的定位,朱由检也十分清楚。

    擅守的吴阿衡和杨文岳被安排在了叙州和泸州,善于进攻的洪承畴和孙传庭则是被安排在了重庆和毕节。

    只要吴阿衡和杨文岳守住泸州和叙州,孙传庭和洪承畴一个北上,一个西进,加上秦良玉的配合,就奢崇明的那两万彝兵,掀不起什么风浪。

    当然、更重要的是,朱由检把孙传庭掉到毕节卫,是为了给他积累经验。

    裁撤毕节卫,设立兵备道,等于把毕节留给了孙传庭施展。

    怎么安全裁撤卫所?又怎么清点田亩?怎么重新建立一支新的军队?

    这三个问题的难度要比其他几个人的难度大,稍有不慎就会闹成兵变。

    但朱由检相信孙传庭,他不会让他失望。

    毕节孙传庭在历史上,只拿了崇祯二十万两银子,就拉出了几万兵马,把几十万人的李自成击溃。

    后续如果不是训练时间不足,军队军纪不行导致战败,孙传庭完全可以有机会镇压李自成。

    要怪、就怪当时的崇祯太抠门了。

    这么想着、朱由检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痒,揉了揉后才抬头道:

    “给辽东黄土岭送去的调令怎么样了?”

    “回殿下……”曹化淳慢慢道:

    “按照五百里加急的速度,现在差不多是收到了。”

    “收到了?收到就好……”听到这话,朱由检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与此同时、寒冬的辽东黄土岭上,一个寂寥的营寨,也迎来了五百里加急的探马。

    “五百里加急!黄土岭百户官兼守备满桂接令!”

    黄土岭、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军事要点,常驻五百余名明军。

    当五百里加急的探马背着令旗抵达大喊时,正在城墙上巡视的一名守备连忙命人打开寨门,随后带人下去迎接。

    “谁是满桂?!”

    探马勒动缰绳,控制躁动的战马大喊,而这时、所有人都看向了刚刚下城墙、正走向营门的那个守备。

    “标下便是黄土岭守备满桂,请问有何军令!”

    回话的守备,是一个年近四旬,饱经风霜的汉子。

    他身材中等,五尺五寸,近乎一米七六,身上穿着广宁新发的辽兵布面甲,整个人十分精神。

    那加急的探马见状,连忙翻身下马,随后拉出白绢道:

    “满桂接旨!”

    “接旨?!”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他们看了看探马手中的白绢圣旨,心知这圣旨品级不高。

    但即便是没有级别的圣旨,也不是一般人能接到的。

    蹉跎半生的满桂听到接旨后,更是愣了半天,直到探马再度高喊接旨,他才跪在了雪地中:

    “臣满桂、接旨!”

    满桂也是第一次接旨,不知道要做什么礼仪,于是只能干脆的跪地接旨,动作让探马翻了一阵白眼。

    不过想到满桂也是粗人,探马还是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辽事初定、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

    “黄土岭百户官满桂、闻其忠勇,弓马娴熟。”

    “兹特授尔为千户、暂代勇士营参将,望尔勤勉、深眷元戎之骏烈而功宣华夏。”

    “敕命泰昌元年十月初二”

    探马宣旨结束,双手将圣旨递给了满桂,而却傻傻的楞在原地,接过了圣旨也不自知。

    参将……千户……

    这两个官职对他来说,都是难以摸到的存在,眼下居然只是一份圣旨,就让自己获得了这两个官职。

    他的双手颤抖,等探马走后,四周明兵都来庆祝时,却看见他猛地打了自己几巴掌。

    众人被他吓住了,但是当满桂感受到痛感后,才高举双手、仰面苍天大笑道:

    “好!好!好!”

    连续三个好,道不尽他这戎马二十余年的委屈和心酸。

    这样的一个汉子,就让长着自己手下兵的面,眼含热泪的痛哭了起来。

    “我满桂、当不负万岁!当不负大明!”

    雪花飘飘,冷落的人才终究是提前得到了重用……

第四十九章 伤心总是离别日

    “铛……铛……铛……”

    泰昌元年十月初五,随着晨钟作响,最先走出宫门的不是即将要出发的朱由检,而是朱由校。

    他昨夜处理奏疏直到子时才睡下,但一想到朱由检今日就要出发后,只是匆匆睡了两个多时辰的他就穿着常服起床了。

    乾清宫的宫女太监一阵忙碌,最终在寅时七刻摆驾,将朱由校的步辇移驾到了东宫门口。

    在朱由校到达东宫门口的时候,近两百车的银两、行李已经出发了,只有朱由检还在勖勤宫用着早膳。

    没有惊动任何人、朱由校步行入宫,小心翼翼的走向勖勤宫。

    门口的曹化淳和王承恩等人见到朱由校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连忙准备行礼。

    只可惜他们的动作被朱由校抬手打断了,而朱由校也走到了朱由检的身后,看着桌上的三荤两素一汤,微微笑了笑:

    “这么多、吃的完吗?”

    “嗯?”听到熟悉的声音,朱由检一转头,顿时和好皇兄四目相对,差点没一口汤喷出去。

    连忙咽下嘴里的食物,朱由检才起身搬开了凳子:

    “皇兄一起。”

    “又叫皇兄?”朱由校眼神一下子幽怨了起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的好弟弟,有事的时候一口一个哥哥,没事的时候一口一个皇兄。

    “哥哥坐。”朱由检被点破,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心里不免在想好皇兄怎么走路没声音。

    “我来送送你。”朱由校坐在椅子上,拉开旁边的椅子,示意朱由检坐下。

    不过本着木匠的习惯,他敲了敲椅子,微微皱眉道:

    “这椅子木料不错,就是太老了,过段日子我给你做些家具,把勖勤宫的家具都换换。”

    “做套家具?那有点费时间了吧。”朱由检埋头喝汤,但好皇兄却宠溺笑道:

    “自古都是哥哥宠爱弟弟,废些时间有什么的?”

    您是好兴致了,万一被言官知道,又要弹劾我了……

    看着笑的很开心的好皇兄,朱由检缩了缩脖子,而这时陆文昭也走到了勖勤宫门口。

    王承恩见状,缓缓行礼道:

    “殿下、东西都已经从玄武门送出了,可以摆驾了。”

    “这么快?”朱由检一边回应,一边看向了好皇兄。

    朱由校有些惋惜,但还是抓住朱由检的手站起来,随后解下了自己的裘衣,披在朱由检的背后,帮他系好了裘衣后,试了试松紧:

    “弟弟去了昌平,劳心力的事情交给承恩和杨涟去做,每月记得回一次宫里,缺什么就叫承恩告诉忠贤,哥哥为你添上。”

    “我倒是什么都不缺,就是哥哥在朝廷里,常朝的时候别和御史、言官们一般见识就行,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朱由检心里百感交集,也嘱咐着好皇兄。

    只是他这嘱咐被朱由校听到后,不由轻笑道:

    “我是天子,是皇帝,言官和御史们要是气到了我,只叫人拖出去打板子就行。”

    “他们不是以被打板子而骄傲吗?打得他们屁股开花,看他们还骄傲不骄傲。”

    朱由校的少年心性展露无遗,这种做法便是朱由检都想起那画面,都有些想笑

    “行了、走吧。”

    系好裘衣,朱由校牵着朱由检的手,并排着向勖勤宫外走去。

    站在门口的几个小太监见状,连忙举起罗盖伞,而朱由校才发现这么会儿时间,天上居然飘飘洒洒的下起了初雪。

    他侧头看向朱由检道:“下雪了,莫不等开春再去?”

    “……”听着这话,朱由检心中无言。

    这下说下雪等开春,等开春必然要说雨水大了,等夏至。

    夏至到了、肯定又要说酷暑难耐,等秋分。

    这么一来二去,一年就稀里糊涂过去了。

    “初雪不大,我若是赶得紧些,明日应该就能到昌平。”

    “昌平那边已经建好军营了,哥哥不用担心我住的地方,东宫的庖厨也带上了,哥哥就看我明岁带一支能打的军队交给哥哥就行。”

    “呵呵……”见朱由检邀功的模样,朱由校笑了出来:

    “既然这样、那你就带回来给我看看吧。”

    说着、朱由校笑容又慢慢凝固,随后皱紧着眉头握住朱由检的手道:

    “弟弟保重。”

    “嗯!”朱由检回应一声,而这会儿他们也走到了东宫门口。

    早就准备好的四马车辇已经等待着了,而陆文昭也微微躬身道:

    “万岁、殿下、玄武门还有四百锦衣卫负责护送,羽林三卫已经在安定门外了。”

    “嗯……”见陆文昭这么说,朱由校不露悲喜,只是牵着朱由检的手上了车辇,而王承恩和魏忠贤也分别上了马车、为二人驾车。

    曹化淳留在了勖勤宫,他需要在之后接待戚金的浙兵和秦邦屏的白杆兵前往昌平。

    “驾!”

    魏忠贤两人一抖马缰,车辇开始向着皇宫北面的玄武门驶去,一路上朱由校和朱由检谈了他以前的好多事。

    “我记得刘娘娘去世的时候,你没日没夜的哭,怕被皇考听到,就跑来我的殿里。”

    “当时母亲说、人若是难过、自然哭出来要好些,但我想哭不是什么好事,就哄着你。”

    “却不想去岁的时候,母亲去世,我也哭成了泪人。”

    朱由校说着以前的种种,但朱由检心里却觉得有一丝怪异。

    刘氏和王氏都是因为谁死的,他十分清楚,好皇兄的这些话像是在叙旧,但更像是在数落当年的仇恨。

    “哥哥若是想,万不可叫人纵火、下毒。”

    朱由检一开口,朱由校便是一愣,因为他所说的话,都是他心中所想的。

    至于朱由检为什么能猜到,是因为历史上李康妃就是被纵火而未被烧死,随后所有党人官员上疏不应该欺负李康妃,因此后续弄出了不少丑事。

    “以你所见,应该如何?”朱由校紧皱着眉头,死死看着自己的弟弟。

    朱由检见状,脑中想了想后,才开口道:

    “总之哥哥不用管,这件事情我会去做,这段时间哥哥不要给外臣把柄,应该好好的照顾李康妃。”

    “我保证她活不了多久。”朱由检一脸认真,难以想象这样的话是一个十岁孩童口中说出。

    若是旁人见到,恐怕会十分恐惧,但朱由校却没有。

    他只觉得弟弟愿意为了自己能报仇,能做出这种事情,十分感动。

    因此他握住了朱由检的手,而朱由检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两人的空间,最后还是被停下的车辇打断了。

    朱由校看了一眼朱由检,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手:

    “我下车去往文华殿了,外面风雪大,弟弟别送,染了风寒不好。”

    说罢、他就走出了七八平大小的车辇中,而朱由检虽然没有下车,却打开窗子,探出了半个身子。

    他看着朱由校下车后,转身上了步辇,然后才放心的坐回到了车辇中。

    “摆驾文华殿!”

    步辇上、魏忠贤唱礼,两辆车驶向了不同的方向。

    大雪纷飞,同样坐在车内的两兄弟开始经历人生这么多年来,“最远”距离的别离。

第五十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快快快!都给我站好了,五殿下马上就到,谁要是偷奸耍滑,先去打三十军棍!”

    北京城安定门外的集镇道路两侧,上万人组成、长达一里的军队正在队列。

    只是若仔细看,这其中只有站在第一二三排是青壮年,往后的四五六排,基本都是一些身材瘦弱,甚至骨瘦如柴的乌合之众。

    便是前面三排的青壮年,其中也有不少连甲胄都穿不对,头盔也歪七倒八的存在。

    他们手中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门,有的提刀、有的提剑、有的提棍子、还有手里则是劈柴的斧头。

    难以想象、作为宿卫皇宫的羽林三卫,居然是由这样的军队。

    渐渐地、当安定门内响起步辇和马蹄声的时候,羽林三卫的三名指挥使纷纷咽了咽口水。

    在他们之后、指挥佥事、指挥同知也冷汗直冒。

    他们都听说了五殿下知兵的名头,要是这五殿下稍微指挥一下军队,那他们可就要露馅了。

    羽林三卫,名义上一万六千八百人,可实际上因为在京京兵一年只有五两六钱的俸禄,因此根本就招不齐人马。

    大多数时候,都是由其中的六千青壮轮流拱卫皇城,将其他卫兵的军饷给了一个人,这样才勉强招到人。

    如今兵部下令调羽林三卫前往昌平,这种事情自然就露馅了。

    虽然羽林三卫的武将凑了凑银子,从集镇租了一万多人,但这群人五花八门,甚至很多是地痞流氓。

    若是去到昌平要操演,其中一半人怕是要累死,剩下一半人最少会溃逃三分之一。

    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先活过眼下吧……

    带着这种想法,一群武将静静等待着车辇出城,可当车辇刚刚走出安定门就停了下来。

    这一停、所有武将的呼吸几乎停滞,而接下来车辇被打开的车门,更是让他们三魂吓走了七魄。

    他们纷纷小跑上前,随后单膝下跪在车辇前。

    “标下羽林左卫指挥使,徐文寿。”

    “标下羽林右卫指挥使,薛彻”

    “标下羽林前卫指挥使,李森”

    三名指挥使带着身后二十余名武将纷纷行礼,但车门推开,朱由检的目光不在他们,只是扫了一眼这道路两边的羽林三卫人马,就看出了端倪。

    京城上直二十六卫的腐败和无能,他早就知道了,没有觉得生气,只是对徐文寿三人道:

    “以前的事情我不追究,现在把你们拉来充数的人都给我解散,把军械装车,一刻钟内把羽林三卫在册的所有名单交上来。”

    “交不上来也就不用走了!”

    说着、朱由检转身回到了车辇内,任由车辇就这样堵在安定门。

    “这这……”徐文寿等人慌了,他们不敢相信朱由检口中话。

    要知道、吃空饷是要杀头的事情,他们真的要供出来?

    “怎么办?”薛彻对着徐文寿紧张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

    “总不能这样堵着安定门吧?堵的时间越久,闹得越大。”

    徐文寿和李森分别开口,而这个时候,朱由检打开了车辇的车窗,对送行的陆文昭道:

    “带你的锦衣卫告诉这里所有人,冒充羽林三卫军丁者,罚银三百两。”

    “脱下甲胄、放下兵器者,可自行离开,不追究冒充过错。”

    “卑职领命!”陆文昭见朱由检这么说,直接拔出雁翎刀,对身后的锦衣卫大喊道:

    “锦衣卫听命!”

    “告诉这里所有人,冒充羽林三卫军丁者,罚银三百两。脱下甲胄、放下兵器者,可自行离开,不追究冒充过错。”

    “留下的军丁,分别登记造册!”

    “是!”四百南镇抚司的锦衣卫放声大吼,这一刻跪在地上的徐文寿三人慌了,他们想要上前找朱由检说情,说现在就办,但还未上前,就被陆文昭策马上前,用雁翎刀架在了脖子上。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五殿下是玩真的,他是真的敢冒着扰乱安定门的罪名,把他们拿下。

    “拿下这群人!”

    陆文昭一声令下,瞬间五十名锦衣卫就控制住了这羽林三卫的武将官员。

    徐文寿见状、便是被束缚双手也跪在了地上大喊道:

    “殿下、标下糊涂,请给标下一炷香时间,标下一定不会在犹豫了!”

    “晚了……”车辇内,朱由检的声音传出。

    对于他来说、这群武将犹豫的那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足够他动手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

    “你们是在干什么?!扰乱安定门,造反吗?!”

    中气十足而熟悉的声音传来,不用多想都知道,是顾命大臣之一,兵科给事中杨涟到了。

    果然、当急促的脚步声出现,朱由检的车窗被人叩响,而他也拉开了车窗,与穿着常服,披着普通披风的杨涟四目相对。

    “五殿下,您这是在干嘛?!”

    杨涟质问的语气,让人很不舒服,但朱由检要的就是这种不舒服。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道:

    “如杨给事中您所见,正在以吃空饷的罪名,清查羽林三卫。”

    “嗯?”听到这话,杨涟惊讶之余,倒是高看了朱由检一手。

    敢用扰乱安定门的罪名,来清扫羽林三卫,这手段很简单,但却不是一般人敢做的。

    杨涟稍微平复了心情,瞬间就明白了朱由检是把自己当刀了。

    他杨涟是兵科给事中,在他眼皮下,拱卫皇城的羽林三卫吃空饷被查出来,这种事情他自然要出面。

    尽管上直二十六卫吃空饷的事情,早就人尽皆知了,但并没有什么人愿意去管。

    毕竟上直二十六卫牵扯到的,不止是文官,兵部、还有勋贵。

    徐文寿、薛彻、李森,这三人都是勋贵,分属定国公府、阳武侯府、丰城侯府。

    要对他们三人动手,就是要落三家勋贵的面子了。

    杨涟是不愿意做这个恶人的,毕竟他们东林党的敌人主要是齐楚浙党,若是再惹了勋贵,可以说是满朝皆敌了。

    但是朱由检故意拥堵安定门,让他怒气冲冲上前,最后说出这件事情起因之后,事情就不简单了。

    简单来说、只要查明属实,扰乱安定门的罪名根本就不重要,反而是怎么处罚徐文寿三人才是最重要的。

    杨涟不想替人挡刀,但却被朱由检当成了刀。

    这一刻、杨涟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却无可奈何……

第五十一章 勋贵亦是蛀虫

    “甲胄放这里、兵器放这里、鸳鸯战沃放这里,放好就可以走了。”

    安定门外集镇道路两侧、在锦衣卫的号召下,上万老弱病残一个个的解下甲胄,放下兵器,脱下鸳鸯战沃离开了街道。

    这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与此同时,识字的锦衣卫开始对在籍的羽林三卫将士登记。

    半个时辰的拖延,安定门守将要是没有瞎,自然是看到了城楼下的事情。

    但是他躲了半天,最后见朱由检还不带人走后,只能垂头丧气的带人下城。

    不过下城之后、他根本不敢去找朱由检的麻烦,只是带人守卫着城门,以免发生兵变。

    徐文寿、薛彻、李森等人纷纷别卸了甲胄,仅穿布衣跪在了雪地之中。

    杨涟看着眼前的一幕、面如寒霜,但却无可奈何。

    “杨给事中,按照《大明律》,这群人应该怎么处置,不用孤说了吧?”

    “回殿下,本官知道!”杨涟并不是要包庇徐文寿三人,而是他觉得被朱由检拿来当刀使比较难受罢了。

    他转身对自己随行的兵科官员道:“把人带去五城兵马司……”

    “是。”

    知道自家大人被折了面子,兵科官员也很无奈,但是他们兵科需要监视武臣的事情,上直二十六卫被兵部夺了之后,就属于监管范围了。

    就这样、二十余人的徐文寿等人如霜打的茄子,被人纷纷带离安定门。

    这个时候、原本一万六千多人的羽林三卫,已经只剩下了六千多人。

    很快、陆文昭就举着六册名录来到了朱由检车辇车窗边:

    “殿下、登记造册结束,一共六千六百三十五人,不过……”

    说到这里、陆文昭小声道:“卑职看了下,其中不少都是地痞流氓,拉上战场恐怕没什么用。”

    “你还上过战场?”朱由检瞥了一眼陆文昭,陆文昭微微躬身:

    “萨尔浒之战,卑职被派往联系海西女真叶赫那拉部,算是上过战场。”

    “不用管,通通带走……”朱由检瞥了一眼名册道:

    “若是补充兵员练兵,这群人就当做民夫修葺庆陵就行。”

    “甲胄兵器都收回没有?”

    “收回了,一件不差。”陆文昭微微躬身,而朱由检听到这话,微微颌首:

    “既然如此、把这里的事情告诉皇兄,差不多就出发吧。”

    说完、朱由检看向铁青着脸的杨涟道:

    “杨给事中,可要上孤的车辇同行?”

    “不必了!老夫这人天生劳碌命,殿下这车金贵,老夫坐不惯!”杨涟一挥衣袖,转身向着自己寒酸的马车走去。

    “这小老头倒是骨头挺硬,罢了、走吧……”朱由检瞥了一眼,便合上了车窗。

    陆文昭见状,也翻身上马,随后临时充当羽林三卫的指挥使,带着羽林三卫、锦衣卫等七千余人朝着昌平进发。

    “终于走了……”

    安定门守将见到朱由检终于带人走了,不免松了一口气,随后叫人按往日一样,老老实实收入城税。

    安定门就这样恢复了原样,但是安定门的事情,却在常朝散朝后,被人捅到了乾清宫。

    定国公徐希皋火急火燎的在散朝后从武英殿小跑,抢在朱由校回乾清宫前,在文楼见到了步辇。

    “万岁!臣徐希皋求见万岁!”

    “停……”

    徐希皋的声音一传来,不明所以的朱由校就叫人停下了。

    “定国公,怎么了?”

    朱由校朝着徐希皋看去,不得不说、徐希皋的样貌不错,中等身材外加上面白如玉的样子,很少有人会对他第一印象不好。

    徐希皋见朱由校停下,连忙上去作辑道:

    “万岁、臣徐希皋有罪!”

    “嗯?”朱由校被徐希皋弄愣了,不够徐希皋却主动道:

    “羽林三卫的徐文寿、薛彻、李森三人私下吃军士空饷,于朝会时被五殿下在安定门查出,臣请万岁治臣的罪!”

    “……”看着徐希皋突然跪下,并且坦白出了事情,朱由校从最开始的疑惑,到微微皱眉,再到平淡,表情情绪变化万千。

    朱由校看出来了,这个徐希皋是以退为进,表面上是在说治罪,实际上是来试探,羽林三卫是他的意思,还是他弟弟的意思。

    如果是他的意思,那么是不是代表,他要开始整顿京营和上直二十六卫了。

    如果是朱由检的意思,那么徐文寿这三人能不能免死罪。

    “徐文寿三人的事情,具体吾还需要问问皇五弟,事情与定国公无关,不用放在心上。”

    “若是徐文寿三人真的吃了空饷,证据确凿的话,兵部和刑部会知道怎么做的。”

    “若是徐文寿三人没有,那么吾就代皇五弟对他们三人道个歉。”

    “臣不敢!他们三人有罪!”徐希皋埋头回应,声音清楚。

    朱由校话里的意思他听出来了,这件事情是朱由检搞出来的,但是不能找朱由检麻烦。

    徐文寿三人的事情很严重,只找朱由校是解决不了的,除非兵部和刑部都愿意为他们辩解,减刑。

    徐希皋知道了真意,也就松了一口气,至于兵部和刑部那边的事情,他自然会想办法解决的。

    “定国公操劳事情太多,羽林三卫的事情不怪你,好好休息吧,事情经过,吾了解后会和兵部、刑部说说的。”

    “臣拜谢圣恩……”

    朱由校见徐希皋没有什么话说之后,点了点头,便示意魏忠贤继续摆驾。

    “摆驾乾清宫~”魏忠贤一嗓子喊出,步辇继续朝着乾清宫行去。

    随着步辇走远,徐希皋才缓缓起身,望着那步辇上朱由校的背影,神色古怪。

    尽管朱由校话里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了,但他还是有些不相信。

    朱由检不过一个黄口小儿,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用扰乱安定门的罪名,来当场核查羽林三卫?

    但他也不能怀疑朱由校,若是被锦衣卫知道,恐怕他也要受到牵连。

    因此想了想、他还是准备先去五城兵马司问问事情的经过,确定事情是朱由检搞出来的之后,再去找人想办法。

    这么想着、他转身向着西华门走去,而与此同时,朱由校也得到了陆文昭派人送来的消息。

    一份详细经过的文书送到了他手上,只是他看了一眼,无悲无喜的合上了文书。

    旁边的魏忠贤见状,也不敢多问,但他可以看出、朱由校心情并不是很好。

    步辇继续向着乾清宫行去,随行人员一深一浅的脚印,还有这白雪纷飞的紫禁城,只让人觉得,一股孤寂感涌上心头。

    那朱红高墙、关住的不是人,而是人心……

第五十二章 兄友弟恭

    十月初雪纷飞、农家百姓只能用秋季收回来的稻杆铺在床上,用破布被褥盖好身子,点上一堆灶火,勉强度日。

    但在顺天府北京城这地方,达官贵人数不胜数,其中最为显赫的,自然便是勋贵的主心骨,英国公府了。

    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英国公府占地十数亩,有裁衣、木匠、铁匠、雕绘、瓷匠、瓦匠、家丁……

    其中亭台楼阁、水榭花园不乏,甚至有专门练习马术的跑马场和练习弓术的小校场。

    各个院门都有家丁把手,俨然一个小城镇……

    “老国公、您说说,这事情真的是五殿下要出手吗?”

    “是啊、我看是万岁想借五殿下的手,敲打敲打我们。”

    英国公府、国公书房内,以徐希皋为首的三名公侯,正在对一个坐在主位,低头肚子品茶的五旬老者娓娓道来。

    只是相较于他们的激动,这老者不紧不慢,一点不慌张。

    等阳武侯薛濂、丰城侯李承祚说完,老者才慢慢道:

    “万岁要敲打你们,需要这么麻烦吗?”

    “额……”一句话,将两人说的语塞,因此看向了定国公徐希皋。

    然而、此时徐希皋心不在焉,过了数个呼吸才开口道:

    “老国公说的不错,万岁若是要敲打我们,确实不用那么麻烦。”

    “我去过北城兵马司的大狱、文寿告诉我了,五殿下没有出示任何圣旨,也没有什么口谕,而是直接叫他们遣散临时招来的流军,交出羽林三卫在籍文册。”

    “他们三人迟疑了片刻,随后五殿下就叫陆文昭把他们拿下,叫锦衣卫开始了查人。”

    “查人开始不久,杨涟就赶到了安定门,随后被五殿下刺激了之后,只能硬着头皮,把文寿他们二十几个人关到北城兵马司了。”

    “我们这个五殿下,不简单啊……”坐在上位的老者再度开口,这让所有人心中一悚。

    他的开口、代表了这件事情,或许真的是那被他们视为黄口小儿的五殿下所为。

    “老国公、那我们该怎么办?”丰城侯李承祚皱眉询问,只因为被捕的人中,羽林前卫指挥使李森是他的次子,必然不能让次子受难。

    “怎么办?”

    老者放下茶杯,对李承祚道:“能怎么办?你还能对付五殿下不成?希皋、你告诉他们万岁的想法。”

    这话说出,两人看向了徐希皋,而徐希皋也面色难看道:

    “万岁虽然没有直说,但话里话外都提醒着不要找五殿下的麻烦。”

    “万岁的意思是,他那边不会追究这件事,只要兵部和刑部说得过去就行。”

    “呼……”听到这话、薛濂和李承祚纷纷松了一口气。

    只要朱由校不追究,兵部和刑部给几分面子,顶多就是要求归还空饷的饷银,再削去官职,打些军棍罢了。

    就这点面子,他们俩还是有自信能找到门路的。

    不过这个时候、老国公却道:

    “话虽如此,但羽林三卫恐怕是要不回来了,我们这个五殿下,似乎想法很多……”

    此话一出、徐希皋等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是羽林三卫真的被拿走了,那就代表眼下朱由检手中有了七个卫,一个营的编制。

    他要是想搞些什么事情,完全可以合规的招募四万多大军。

    昌平距离京城不过百二十里,一马平川。

    一旦大军南下,京城瞬间就会被围住。

    “这……万岁就不担心五殿下……”徐希皋只觉得口中干涩无比,后面的话难以说出。

    “担心?”老国公摇了摇头,似乎在嘲讽徐希皋他们,随即笑道:

    “前些日子,杨涟拿文皇帝的事迹想提醒万岁,却被万岁差点当场叉出去。”

    “更何况,如果没有发生这事,按照原来你们对五殿下的认知,觉得五殿下会造反吗?”

    “若是要造反,当初在大行皇帝驾崩的那夜,按照五殿下的心计,想要夺取皇位并不难。”

    “我张维贤服侍了大明四代天子,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年纪,就有如此心计的黄口小儿。”

    “那老国公您的意思是……”薛濂试探性询问了起来。

    “事情并不难。”张维贤耷拉着眼皮,缓缓开口:

    “五殿下那边,我们是惹不起了,照老夫看来、此子日后还要惹些事情。”

    “除非他在万岁面前失宠,不然以万岁今日的反应来看,便是五殿下闹得再过,万岁也会继续护着他。”

    “这,这也太……”一时间、徐希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尽管在朱由校、朱由检兄弟之前,大明兄友弟恭的例子太多了,如朱瞻基和朱瞻垍,还有朱瞻基和朱瞻埈和朱瞻墡的关系,以及万历和潞王……

    这些兄友弟恭的例子,甚至藩王做出了很多出格的东西,作为哥哥的皇帝也能原谅。

    甚至朱瞻基自己出领兵出征,万历几次前往天寿山的时候,他们都敢叫自己的弟弟监国。

    但那终究是监国,潞王顶多指挥一下五城兵马司的兵马负责缉拿盗贼罢了。

    可如今呢?朱由校是把四卫一营,外加羽林三卫都派给了朱由检。

    尽管这兵权只是修葺皇陵的权益,等皇陵修缮完毕后便会收回来,但朝中大臣,又有谁不担心?

    谁都知道了,朱由检在离开京城前,从兵仗局的盔甲厂带走了足以装备数万人的军械甲胄。

    史书浩如烟海、所讲不过“争当皇帝”四字。

    在皇位面前,便是再要好的兄弟,也会祸起萧墙之内,这样的事情在史书上太多了,都不用特意去找就能找到。

    这一瞬、他们分不清到底是朱由校太年轻,朱由检太狡诈,还是朱由校和朱由检的兄弟情胜过了皇位。

    只是他们能认知到一件事,朱由检的心计,绝不像他的外表那么简单。

    四卫一营和羽林三卫只是一个开始,并不是结束……

    “也不用太担心。”

    在徐希皋等人担忧的时候,张维贤又开口,而他们也看向他。

    张维贤慢慢品着茶道:“练兵不是那么简单的,你我勋贵家中多少典藏的兵书,便是皇城之中也没有我等府中兵书丰富,可你我精通练兵了吗?”

    “若是只是看看书,学那赵括、马谡之类的纸上谈兵,就能练出一支兵马,那你我都早些把兵书吃了吧。”

    “那倒是……那倒是……”提起练兵,众人虽然有些尴尬,但也知道练兵到底多么难。

    一场战争下来、所需要的消耗的精力、智力、脑力都是超乎常人的。

    便是一些将二代被纵横沙场的父亲带在身边指点十数年,到了战场上亲自领兵时,却也还是双眼一黑。

    人无完人,他们不信朱由检心智如此狡诈,还能在兵法上崭露头角。

    只不过、谁又能确定呢……

第五十三章 领兵要点

    古人言、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后勤,无论是古代还是后世,都是极为重要的一点。

    尽管羽林三卫外加锦衣卫不过七千余人,路程也不过百二十里,但这七千余人人吃马嚼的,所有行军所需,都是需要安排好的。

    在大军都是乌合之众、并且军中中高层将领都被自己送走的情况下,朱由检就担起了指挥大军的任务。

    午时六刻、经过三个时辰的跋涉,羽林三卫已经向北行军三十六里了。

    三个时辰,便是整整六个小时,这样的速度、可以堪称是龟速,

    六个小时、只行军不到二十二公里,平均每小时三点六公里不到的速度,放在朱由检前世当兵的时候,一定会被班长骂成狗。

    毕竟就算是在常规行军中,部队的行军速度也需要达到四到五公里每小时,六小时最少要行军三十公里。

    若是强行军、苛刻的时候,甚至要达到每小时六公里的行军速度,日行军五十公里往上。

    但那毕竟是后世,在部队给他们这些大头兵吃饱,并且好好训练了几个月后的标准。

    眼下朱由检面前的羽林三卫,虽然说不至于像晚清照片中骨瘦如柴的模样,但顶多也就是四五十年代的正常体型罢了。

    这样的体型,还想要求高强度行军是一种奢求,而朱由检眼看时间到了,当即打开车窗对陆文昭道:

    “距离我安排的休整驿站还有多远?”

    “回殿下、不足三里地了。”陆文昭闻言,连忙回应,心中对朱由检的安排也是十分佩服。

    大军要吃的粮草,朱由检早在三天前,就安排曹化淳在驿站准备好了。

    这安排或许并不起眼,也不会受到称赞,但若是放在十岁孩童的身上就不得了了。

    一般来说、古代行军要吃的粮草,一般都早已运到了前线或行军路上,因此,基本上不会出现半路缺粮的情况。

    除非是没有任何准备、仓促出兵,如明英宗一样,成为大明战神。

    同时,行军是一项非常重要、计划特别严密的事情。

    任何军队前进方向、速度,甚至是何地扎营休息、何地生火做饭,都是有着严格的规定。

    这些在打仗前就已经规划好了,是备战、谋战的一部分,因此,基本不会出现一拍脑袋就兴兵动众的情况。

    毕竟在没有计划的情况下,就算只是四五个人去吃饭,都会出现争执。

    最后、因为条件的限制和其他不稳定因素,就算是事先做好的规划,执行起来也是另一回事。

    所以在古代战场上、很容易出现援军失约、错失战机,或是孤军深入、集体被歼的现象。

    最知名的例子,就是害司马迁被割了一刀的李陵。

    但不过十岁的朱由检,把一切能想到的行军难题都想到了。

    羽林三卫的路线,朱由检尽可能挑一侧靠近小山脉、另一侧是大平原的地方,并且提前布置了探马查探小山脉的情况。

    大军临时补给的驿站,朱由检选择的,更是一个两面环山的地方。

    在燕云大地上,需要防备的,大多是来自北疆的北虏蒙古骑兵。

    虽然自从前几年大明和蒙古各部开放互市后,蒙古高原上的各部人马就没有再袭扰明朝边疆,但朱由检的行军路线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路线。

    这一点、便是很多将领都不如。

    “传令全军急行军、抵达临时驿站后马车列阵、人马埋灶,一个时辰后继续出发,天黑前抵达巩华城、入城休整。”

    得到了陆文昭的回应,朱由检也按照他的行军路线下令。

    “遵命!”陆文昭闻言,连忙派十几名锦衣卫的缇骑通知大军。

    十几骑的锦衣卫,来回开始传递军令,速度很快。

    “传五殿下令、全军急行三里,抵达栗山坳后埋锅找饭,休整一个时辰后继续行军,天黑前抵达巩华城,入城休整!”

    “传五殿下令、全军急行三里,抵达栗山坳后埋锅找饭,休整一个时辰后继续行军,天黑前抵达巩华城,入城休整!”

    军令下达、得益于朱由检安排的行军队伍不长,因此许多人都清楚的听到了军令。

    朱由检的行军队形,是按照《纪效新书》中,戚继光针对在北方行军所设置的行军队形。

    即板车、战车走两侧、军士并以五人而行,间隔三步,行军间不可交谈、多问。

    对于七千余人的队伍来说,这样的行军队形下,军队拉开不过三里地,一旦被袭击,很快就能据车而守,更换甲胄。

    徐文寿那几个蠢货,为了装面子,直接叫所有人着甲北上,因此才被朱由检一眼看出了纰漏。

    正常来说、对于经常操演,训练的将领来说,在我方疆域,且知道没有敌军的情况下,大军都是轻装疾行。

    也就是只需要穿一身冬衣,外加一个内甲就可以,外披的重甲、重兵器纷纷放在挽马车上便可。

    虽然《纪效新书》中也曾说:“凡官军启行,各须披甲戴盔执器械,庶几临敌轻便,不许并执肩缚。若路远天热,得令方许更传。”

    可一身重甲加兵器近四十斤,哪怕是明军精锐着重装行军,一天也不过行军六十里罢了。

    像是魏武卒那样的人马,甲胄兵器四十斤,里程换算明代,行军七十里,属于精锐中的精锐了。

    朱由检不可能按照戚家军、魏武卒的标准来要求羽林三卫。

    要真的重装行军,他们一天走三十里都够呛。

    《纪效新书》中的行军办法是很有效的,但是应该根据手下的人马素质来进行修改。

    兵法不能一板一眼,必须因地制宜、因人制宜。

    对于朱由检来说、眼下的队形,只要保证不乱,关键时刻把板车聚集起来,随后两人帮一人着甲,这样很快就能让大军三分之一的人着甲拱卫,剩下三分之二的人就有了时间着甲。

    虽然他不认为在北直隶,会有蒙古人或者什么流民来袭击他,但小心谨慎是没有错的。

    也就是在他的指挥下,大军徐徐北上,最后提前抵达了栗山坳。

    抵达栗山坳的同时,朱由检也拿出了自己所绘画的临时扎营图纸,交给了陆文昭,命人用辎重车将营地围了起来,随后才开始了埋锅造饭。

    一股股炊烟吹向高空,苍鹰在空中发出鹰唳声,朱由检的第一次指挥行军,目前看来还不错,就连最后才入栗山坳的杨涟一行人,也不由对他侧目相看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 藩王兴、宗室苦

    “大人、看来五殿下是真的知兵啊,居然能带七千余人行军数十里而井井有条,这安营扎寨也是十分的有条理。”

    “不止、李主事你看看,五殿下虽然用了兵书上的扎营行解,但并没有一板一眼,而是因地制宜,这点就很难得。”

    栗山坳临时驿站,在大军埋锅做饭的时候,杨涟带着两名兵部派来的主事在栗山坳的小山上,俯瞰着整支大军的动作,赞美之言不曾吝啬。

    只是两名主事的话一说,杨涟便吹胡子瞪眼睛道:

    “正是因为五殿下知兵,因此才危险!”

    “昌平自南而下京城,不过百二十余里,若是骑兵轻装突进,几个时辰就能兵临城下。”

    “五殿下知兵,且掌握七卫一营,这样的实力,若是妄图叛乱,是天下之大祸!”

    “额……”听着杨涟的话,两名兵部主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默默的闭上了嘴。

    与此同时、炊烟升起,很快便有随行的兵部小吏通知三人前去吃饭了。

    杨涟虽然生气朱由检把他当刀,结果了羽林三卫所有中高层将领,但对朱由检还是比较欣赏的。

    其实有的时候,他也在感叹,若是朱由检和朱由校互换,或许大明的局势会更好。

    就目前来看、朱由校一继位就赏赐客氏香火田的事情,确实有些令朝臣微词。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尽管杨涟潜意识也认为,朱由检要是想做皇帝,完全可以在朱常洛驾崩那夜动手。

    届时朱由校身死,皇位必然是朱由检的,而他没动手,也就代表他对皇位不感兴趣。

    当然、这是从理智的情况下分析的,可纵观华夏五千年历史,面对皇位,很多时候一些展示没有兴趣的人,却因为年龄增长而逐渐变得有兴趣了。

    杨涟怕的就是这点。

    因此即便他知道、朱由校派他来昌平监督皇陵修建是贬他,变相发配,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他要死死盯着朱由检,要是朱由检有一点不对劲的举动,他就算死,也要把消息传出去,这样才不辜负先皇对他的信任。

    这种念头下,杨涟就算是吃着粗面,也死死的盯着朱由检的车辇。

    朱由检被他盯得难受,但也懒得关窗户,只能在心底暗骂:

    “这老东西、不会是个老玻璃吧。”

    想到了古代士大夫中不少好男风的行为,朱由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很快他就在杨涟刀一样的眼神下,带着大军拔营,继续向着北方进军。

    目标是二十三里外的巩华城,朱由检已经早早通知了巩华城的守将,告知他羽林三卫会入城休整。

    不过朱由检还是有些担心大军进城后,会有扰民的事情发生,因此他在出发前对陆文昭道:

    “传令全军,进入天黑前必须入驻巩华城,明日卯时出发。”

    “若是敢有兵丁饶命,斩首示众,全家发配辽东。”

    “卑职领命!”听到军令,陆文昭先接下,随后才叫锦衣卫前去传令。

    几十缇骑来回奔跑了十几遍,才将军令传达到了所有人耳中。

    也在这样的传达下,大军徐徐北上,最终在天黑巩华城关城门前抵达,并成功入驻。

    期间朱由检接见了巩华城的守将,这里驻扎着五百明军,差不多是一个守备的兵力。

    城中有百姓三千多户,军营最多容纳一个卫的兵力,因此多出来的一千多人,朱由检只能安排他们上城门楼了。

    不过也没有人埋怨,毕竟今早朱由检一口气就废了二十多名将领,而此时大明的威望还在,所有人都认为努尔哈赤不过就是杨应龙之辈的草莽罢了。

    因此、根本没有兵丁和中层的百户敢违抗他的军令,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

    至于朱由检则是接见了巩华城守备之后入住了守备府,杨涟等人也是一样。

    为了学习、入城之后朱由检还带人准备去巡视城墙,而准备洗漱入睡的杨涟见朱由检要出门,他立马跟了上来。

    “杨给事中也要一同去巡查城防吗?”

    朱由检换了一身常服,看着站在正厅的杨涟,一种笑意涌上心头。

    “自然、老夫作为兵科给事中,既然能北巡,自然要为万岁巡查各地。”

    “巩华城是京城北方门户,自然要好好巡查一番。”

    杨涟冠冕堂皇的说着,而朱由检看了想笑。

    这小老头明显是害怕自己去找巩华城守备,笼络臣自己的人,却偏要换个借口来撒谎。

    不过朱由检也没有那意思,因此笑了笑后,便在陆文昭和十几名锦衣卫的保护下走出了守备府。

    杨涟跟在朱由检身后,而他们走出守备府后,整个巩华城除了可以看到一些夯土屋内亮着烛火,其他街道上就只有巡逻的明军和打更的更夫。

    巩华城的明军都在天黑前知道了当今天子的皇五弟留宿,因此见到他们后,连上来索要腰牌都没有,绕道就离开了。

    这样的行为,让朱由检有些皱眉,而杨涟更是冷哼道:

    “为兵者、见权贵而不盘查,这巩华城的巡查程度恐怕寥寥胜无。”

    “话到也不能这么说……”朱由检虽然也觉得巩华城明军的行为不行,但他还是开口道:

    “这些兵丁,一辈子见到最大的官也就是守备了,眼下一个亲王在这里,他们怎么敢上来盘问。”

    “我大明宗室不法之徒甚多,一些藩王甚至连地方巡抚都敢辱骂,换做兵丁,恐怕直接打死了。”

    “……”听到朱由检的话,杨涟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朱由检敢于揭露这种事实。

    因此、他对朱由检稍微改观了一点,语气和表情也平淡些道:

    “与其说是宗室,倒不如是藩王。”

    “嗯……”朱由检微微点头,明白杨涟的意思。

    明末宗室虽然没有后世说的那么夸张,但也有十几万人。

    不过明末宗室的俸禄早就被定额了,每年都是一百五十万两。

    这一百五十万两,藩王拿走近十分之五,剩下十几万人分十分之五,只能说勉强活下来。

    尽管万历皇帝在位中期,准许宗室之中除将军、中尉外的宗室子弟可以参加科举。

    并且在之后又陆续放宽限制,叫宗室成员中将军和中尉皆可与生员一同应试。

    但是走科举的路子十分残酷。

    要是宗室子弟走科举入仕的路子,那么考中后必须放弃世袭爵位,由吏部任官。

    因此、在大明两百多年的养猪规则下,很多宗室根本就不舍得爵位。

    朱由检记得,历史上明朝的宗藩开科历时近四十年,但宗室成员考中进士者寥寥无几。

    唯一一个高中、并且有些才干的那人,之后被吏部授予南阳郡守的官职,还在崇祯年间多次击退农民军的进攻。

    总之、宗室的问题并非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没有大决心大毅力,很难解决。

    “唉……”

    叹了一口气,朱由检也对杨涟道:“原本还想着巡查,这么看来是不必要了。”

    说完、他转头对陆文昭道:“回去吧。”

    就这样、一行人满怀兴致走出守备府,却连百步都没有走出,就败兴而归……

第五十五章 抵达燕山大营

    遥远的地平线上、一支人马正在向着西北进军。

    这是行军的第二天,今日卯时、天刚刚亮,朱由检就带着羽林三卫继续向昌平陵区进军了。

    眼下正是刚刚走出巩华城不远的时候,而朱由检也对陆文昭吩咐道:

    “昨夜大军与百姓秋毫无犯,传令全军,今日每人赏钱三百!”

    朱由检有些高兴,本来他以为羽林三卫会在城内干扰百姓生活,不过似乎是因为常年在皇宫内巡视,养成了习惯,因此军纪还算不错,与巩华城百姓秋毫无犯。

    “赏钱?”

    策马跟着车辇的陆文昭、听到朱由检的话愣了愣,毕竟在他看来,在城内驻兵与百姓秋毫无犯是应该的。

    虽然每人赏三百文钱并不多,但七千人加起来就有点多了。

    算下来、也是两千多两银子了。

    “按我说的,赏钱三百,另外今日申时前必须抵达昌平陵区!”

    朱由检说完便关上了车窗,陆文昭听到后半句心领神会。

    昨晚驻兵秋毫无犯的三百文赏钱不过是一个奖赏大军的由头,实际上是要求大军急行军赶到昌平。

    三百文钱看似不多,但已经是北京城普通百姓十天的工钱了。

    “传令、赏钱三百,今日申时前必须抵达昌平陵区军营。”

    “是!”早就听到这话的锦衣卫缇骑雀雀欲试,接令后立马带人将这个好消息传遍了大军。

    本来因为朱由检安排的行军路线,还有路上不能说话军法而弄得有些压抑的军士们,听到了三百文赏钱的消息后,脚上的动作都不由快了一些。

    昨日他们已经行军六十里,今日只要再行五十多里就能抵达军营了。

    今日没有昨日那样,在安定门耽搁了近一个时辰,因此要是脚步快些,五十多里也没有那么难。

    在军令和赏钱的刺激下、羽林三卫如一条红色的大龙,徐徐北上,而朱由检则是在车辇内,翻看着一页页的兵书。

    得益于前世当大头兵时,喜欢翻看地理地图,看卫星地图。

    这一世记性好了些后,让他对东亚的地理、地形都比较了解。

    兵书上的一些行军难题,在他看来并不难理解。

    他更苦恼的,是关于扎营、战阵之间的细节操作。

    扎营是古代行军必须要学,更是要重点学的一门学问,怎么扎营,怎么在狭小的军营内调动大军有条不紊,这都是一门学问。

    这是1620年,没有电话、手机给他,也不是玩游戏,他不可能掌握手下人马的一切。

    在这个时代,只有根据对麾下兵马的了解,做出相应的推演判断,才能控制战场局势。

    如萨尔浒之战的杨镐,他透露给努尔哈赤的情报明明是假情报,结果努尔哈赤却掌握了他的真情报。

    杨镐明明提前三天行军,并且定下的行军路线和成化犁庭时相差不多,但所有情报都被泄露。

    这是杨镐不明白民间尽是努尔哈赤眼线,更不明白手下四支人马质量不同的结果。

    尤其是李如柏部,在杨镐看来,李如柏加贺世贤,怎么看都是主力部队。

    但他完全没想到一点,那就是李如柏的军队是才接手不久的前任总兵部队,根本不是他李家的嫡系。

    结果就是其他三支人马还能和后金打一打,到李如柏这里,哪怕他和贺世贤呵斥大军,结果大军该乱还是乱,着实丢脸。

    为将者如果不能掌握自己手下人马的兵员素质,不考虑将领与兵马的磨合,那么战败是一定的。

    朱由检将这句话写在了《李卫公兵法》的首页,每次翻阅这兵书前都要看一遍。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书,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空中的雪还在一点点的飘下,将原本进入深秋后,一片空旷,满是荒草的河北大地给染成了雪白。

    如银装素裹的燕山一点点从地平线拔地而起,大军在午时便已经行军三十里了,简单的埋锅造饭、休整之后,继续踏上了征途。

    或许是有了赏钱的激励,今日羽林三卫行军的速度很快,不到申时,大军的探马马蹄声就传入了朱由检的耳中。

    “吁——”

    随着马蹄急促后勒止的声音传来,他打开车窗,而一名探马也翻身下马,单膝下跪作辑道:

    “回殿下、此地距离军营不过三里,王掌印已经交代御马监将士为我军准备好了饭食。”

    王承恩他们昨日骑兵轻装北上,早就到了军营,并早早安排好了今天的一切。

    因此听到探马回禀的朱由检微微颔首,随后对陆文昭道:

    “传令全军急行,到了军营后,把赏钱放在军营门口,按名录上的名字发放赏钱,记住,以总旗为单位,一总旗一总旗的领赏钱,若是铜钱不够,叫王承恩从御马监内库取。”

    “卑职领命。”陆文昭骑在马背上行礼,随后指挥锦衣卫总旗叫人把军令传给全军。

    至于朱由检,他的车辇则是在锦衣卫的护送下,开始越过大军,向着三里外的军营奔去,而杨涟等人的马车也紧跟其后。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朱由检等人就看到了盘踞在燕山脚下的军营。

    虽然他对御马监没有抱有什么期望,但看到这个军营的时候,他还是由衷的头疼了起来。

    “这建的是个什么玩意啊……”

    看着眼下脚下,仿佛一个寨子的军营,朱由检不由骂了出来。

    仅军营的南边,六里长的围墙,居然只有木质围墙和不足二十处的岗楼。

    别说拿来做军营了,便是山贼的山寨都比这要讲究一些。

    “还好我没抱期待。”叹了一口气,朱由检就见到军营大门打开,随后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伴随着他的马车距离军营越来越近,直到只有三十几步的时候,王承恩便带着御马监大大小小四十多名将领对他作辑行礼了起来。

    “恭迎五殿下,五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将领们的声音喊得嘹亮,但朱由检却脸黑不已。

    他眼下对御马监军营已经不抱期待,只希望御马监的人数不要让自己太过失望……

第五十六章 尽是空饷

    “眼下御马监在册有多少人!”

    燕山脚下军营大门,当马车停下,朱由检一下车就开门见山的责问了起来,而这话一说出来,四卫一营的指挥使和参将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话憋不出。

    杨涟和两名兵部主事,七八名小吏也纷纷下了车,表情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朱由检连面子都不给,直接就责问。

    “怎么?不说?莫不是未听闻羽林三卫等将领之事?!”

    朱由检眉头一皱,随即怒叱了起来。

    “殿下息怒,眼下御马监尚有三万四千余人,其中掌场太监六十余人,贴场宦官一千三百余人,佥书宦官九千七百人。”

    “此外、还有宿卫扈从九千余人,兽医七百余人……”

    领头将领跪在地上,神情紧张,口中一直在说太监、民夫多少人,只字不提兵马的具体数量。

    朱由检算是看出来了,这群人不敢直接说御马监有多少人,因此才去扯了其他职位的人。

    只是他这一说,朱由检稍微一盘算,便只算出了御马监四卫一营的人数。

    不超过一万四,吃空饷一万左右。

    也就是说、空饷接近一半……

    “……”朱由检强忍着怒气没有发作,看着他们沉住气道:

    “庆陵主宫室如何?皇考可有下葬?”

    “回殿下,已经下葬了。”王承恩微微行礼,这让朱由检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不可能现在直接发作,更不可能把这些人全部杀了。

    说白了空饷并不是他们的错,在京京兵不过五两六钱银子一年的军饷,能养得活谁?

    另外之前的御马监掌印、提督太监所抄家的银子,大多也是贪污皇店和军饷得来的。

    如今主谋已死,剩下的都是从犯,但是不杀不代表朱由检不追究责任。

    “尔等自觉将这些年贪污得来的银两如数上交给承恩,如数上交者,既往不咎,回家养老。”

    “若有藏匿不交者,全家发配贵州,主犯斩首!”

    “谢殿下隆恩,谢殿下隆恩……”听到朱由检的话,这群将领来不及肉痛,只能不断磕头。

    与此同时,远处陆文昭也带着羽林三卫来到了军营外不远处。

    见到大军赶赴,朱由检心中的底气更足了,对王承恩直接到:

    “你与陆文昭谈谈,明日将羽林三卫、四卫一营召到校场,我有事要说。”

    “奴婢领命。”王承恩微微行礼,随后朱由检看了看军营的杂乱模样,皱着眉走进军营,带着杨涟等人和锦衣卫开始巡逻了起来。

    巡营的同时,他能看到一个个身材瘦弱的兵丁,他们好奇的看着锦衣卫,可若是锦衣卫回头,他们便立马低下头。

    乌合之众……

    看着这群瘦弱的兵丁,朱由检虽然知道御马监好不到哪里去,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差。

    他一路走来,见到的兵丁都是身材五尺一寸、或者五尺二寸的男子,换算之后身高也不过一米六三到六五左右。

    这样的身高,若是丢到这个时代任何一方势力,都算是良好兵员了,但在大明不是。

    别的不说、如羽林三卫,虽然只有六千六百余人在册,但在册的人,都是清一色五尺五往上的男子,也就是一米七六还朝上。

    大明裁衣尺,一尺三十二厘米,十分方便朱由检计算。

    他不可能像宋朝禁军一样,只要求身高高就行。

    但选兵的第一点就点明了,身大力不亏,这句话是经验,是可以用的。

    明明可以选一群一米七五往上的兵员参军,他没有必要选一米六的。

    冷兵器时代,士兵越高大魁梧,越有利于大军的士气。

    如抗倭援朝中,李如松的辽东铁骑一般。

    三千清一色一米七朝上的辽东大汉,完全可以在数万身高一米四左右的日本军阵中左突右刺。

    这并非是歧视,只是战场就是那么现实。

    朱由检还就不信了,别的不说、北直隶近千万百姓,难道还找不出三万个身高五尺五的男人?

    “裁军!”

    朱由检心中暗自想着,随后就一边巡营,一边对旁边的锦衣卫百户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们把我说的记下来,抄录后发给军中小旗、伍长。”

    “是!”听朱由检这么说,锦衣卫百户立马命人抄录,而朱由检也根据自己前世行军,还有自己看兵书的经验说道:

    “行军扎营者、一不居大谷之口,四面受敌人马易为冲突,名曰天灶是也”

    “二不居大山之端,防后有人马沿山而来破我营寨,前临险阻被贼坚守我无出入之路,名曰龙首之地是也”

    “三不居死地,谓安营不临湿寒之地,人马多夜惊,久居士卒必患风寒”

    “四不居地枉谓下低中高,其地上面广平中高有岗,如覆金之形,若安营其上八面招风,周匝受敌。”

    “五不居地狱,谓高中之下……”

    朱由检洋洋洒洒六百余字,二十七条安营扎寨的注意事项、地形选择,让负责记录的锦衣卫和旁听的杨涟等人微微惊讶。

    他们仔细听了朱由检的话,思虑之后只觉得冒起一身冷汗。

    锦衣卫们想了想,以往他们前往边塞,扎营顶多就做到前面两条,而朱由检却说出了关于扎营地形风险的十三条,条条都暗藏道理。

    便是杨涟也端着脸听了起来,尽管朱由检的话中,很多都能在兵书上找到,但兵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朱由检的一些见解十分新颖。

    那负责记录的锦衣卫也记得很快,而杨涟也仔细听着,唯有朱由检继续道:

    “安营寨外四方百里,鸟飞毛落尽夜湏觉为主将者,令清而德峻,威严而谋密,鸟兽不敢犯界。”

    “下营如侧近无水者,以地住葭苇水草之处及有蚂蠰之地其下必有伏泉可开井水,又或者寻野兽踪迹去路不远有水。”

    “如军去战要备水随行者可于羊皮囊肿盛之或大葫芦竹筒皆可用。”

    说到这里、朱由检停下了该说的,随后看向负责记录的锦衣卫道:

    “记下了吗?”

    “回殿下,记下了。”锦衣卫点了点头,而朱由检又道:

    “翻译成白话,我说的太直白怕你记不过来,给军队的军令必须要用白话,别像对文官一样文绉绉的。”

    “是、卑职受教了。”听到这话,锦衣卫们纷纷稽首,而朱由检看了一眼营寨后指着它说道:

    “按照我刚才所说的,按照扎营的流程,重新把这军营给我扎起来,叫羽林三卫和四卫一营一起。”

    “卑职这就去告诉陆同知!”锦衣卫百户一听,连忙作辑,派人将记录的东西送向了陆文昭那边。

    朱由检皱着眉逛了一圈军营后,也皱着眉向着军营南大门走去……

第五十七章 解决兵员

    “姓名”

    “王留”

    “这是三百赏钱,拿了之后跟你们总旗官一起去扎营吧。”

    燕山军营大门,数千人排起了长队,按照总旗的编制,一个个的上前领取赏钱。

    好在王承恩和曹化淳一开始把军营南大门做的够大,两丈四尺宽的军营大门,足够容纳有秩序的五人同时领取赏银。

    领取了赏钱的羽林三卫,在陆文昭派给一名锦衣卫的情况下,以总旗为编制前往各处,按照朱由检的要求重新扎营。

    十名锦衣卫抄书下发,抄出一份,便发给负责监督的锦衣卫,叫锦衣卫带着五十多人的总旗前往重新扎营。

    一言不发的杨涟,在这个时候却开口道:

    “羽林三卫今日行军五十余里,理应休整才是。”

    他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说明对朱由检的做法不是很认可,但语气没有了以前气势汹汹的感觉,给人一种长者提醒晚辈的感觉。

    朱由检听到这话,倒也没有生气,而是道:

    “长途行军,很累是不错,但眼下的木寨在冬季为他们挡不了什么寒风。”

    “要想不被冬季的北风把脸吹破,只有眼下多累一些了,再晚两日怕是就掘不了土了”

    朱由检的话,让杨涟微微点头,觉得这样说也有道理,因此他继续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劳作的场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不得不说、两万人的规模,干起活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他们按照朱由检的要求,首先便是将城墙向外九丈定为日后的护城河,随后开始挖掘。

    眼下才下了两天初雪,土壤并不坚硬,若是再晚上两天,或许大地便如铁板一般坚硬,修葺城墙只有等到来年开春了。

    因此、朱由检不要求他们几天内把墙夯实,但求他们先把土给挖出来。

    只要挖了足够的土,再用老办法的三合土黏合,用石盘子一点点夯实,那便是一个冬季都用来筑墙也不怕。

    这样的速度,不过两个时辰后,就在原本木寨向外九丈的地方,挖出了一条宽三丈,深四尺,长六里的深沟。

    深沟所挖掘出来的泥土,被放在了木寨墙向外三丈的地方,堆起一条长长的土坡。

    “好了、鸣金吃饭吧。”

    看着两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之后,朱由检叫人鸣金。

    伴随着“铛铛铛”的鸣金声响起,所有兵丁都扛着锄头、挑着竹篓回到了军营,以总旗为单位散去。

    杨涟他们也被安排了住所,坐了一天车,纷纷回去休息去了。

    倒是朱由检、哪怕坐了一天车,依旧精力充沛,叫人把燕山大营画成图纸后,还继续观摩着图纸。

    在图纸上、这燕山大营南面长六里,东西两面长八里,北面六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长方形军营。

    各个卫、营的兵丁住所都建造起来了,夯土墙加木板稻草顶,看起来不算很好,但军营也没有必要盖个青砖绿瓦的。

    军营的围墙虽然不行,但兵丁休息的地方是按照朱由检所规定的,五人为一间。

    大明的军事编制太多了,卫所制已经不堪重负,朱由检也不打算维持卫所制。

    他准备用大明后期没能彻底推广的营兵制,做出一些改善后编练成为御马监的兵制。

    营兵制的基本就是以五人为伍,这也是最基层的编制。

    戚家军以十二人为队的编制虽然好,但朱由检还是想用伍。

    带着这种想法,他在王承恩的带领下,来到了军营之中,唯一的一处青砖瓦房小院。

    这个院子并不大,占地不过三亩,而且前院是御马监将领的议事厅,只有后院才是朱由检个人的地方。

    这后院中也就一个主屋、两个偏屋和一个后厨,另外还有后门两侧的两排小屋。

    主屋分为正厅的左厢房、右厢房,偏屋两间中,其中一个还是书房,另一个是留下来给一些重要将领留宿的。

    只有那两排小屋,是服侍朱由检的太监还有庖厨、锦衣卫住的地方。

    这里左右各三间小屋,每间可以住六人,也就是总共可以住三十六人。

    这样的护卫数量并不多,地方也并不大,而这一切都是朱由检自己要求的。

    他来昌平就是来吃苦的,要养尊处优,他就回紫禁城去。

    因此一进入后院,王承恩便告罪道:

    “殿下、这指挥所太过简陋了,奴婢万死。”

    “是我叫你这么做的,有什么万死不万死的说法?”朱由检喝了一口茶,暗自点了点头。

    虽然住的地方比不上紫禁城,但吃喝的东西他是带的够多,福建的贡茶还有七八斤,够喝很久。

    这么想着、他放下了茶杯,坐在主位上扫了一眼正厅。

    王承恩、陆文昭,还有四个锦衣卫百户。

    “满桂现在到哪里了?浙兵和石柱兵呢?”

    朱由检问的是陆文昭,而他也迅速作辑回答道:

    “回殿下、根据南镇抚司的消息,满桂在初五带着十二个亲兵骑马向昌平而来,一路疾驰,今日一早已经抵达广宁右屯卫了。”

    “按照他们的速度,预计只需要八天就能抵达燕山军营。”

    “浙兵今早从文安县出发,按照速度,现在应该抵达霸州了。”

    “明日他们应该会在黄村休整一日,后日绕道京城继续北上,被曹提督接应后,继续北上,应该四天后预计初十一抵达军营。”

    “石柱兵于今日一早进入保定府,按路程来说,应该需要十天才能赶到昌平。”

    陆文昭一五一十的将手中的消息说出,而朱由检听到后,也不免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要石柱兵和浙兵抵达昌平,帮他练兵一个月。

    不用御马监的人马成为精锐,只要记住阵型,随后慢慢练就行。

    不过这么一来,也就是说,眼下自己招兵的时间只有不到五天。

    五天时间,必须招到一定的兵马,或者说就算不招兵,却也要将御马监那一万三千多人里滥竽充数的踢出去。

    这么一想、朱由检当即对陆文昭道:

    “你现在去找羽林三卫的所有百户,选出六个能干的千户后,告诉他们,明日早起两刻钟,侧立于校场两侧。”

    说着、朱由检看向了王承恩道:

    “通知御马监的四卫一营,告诉他们明日点卯,发响银!”

    “领命!”王承恩和陆文昭纷纷回礼,而朱由检见状微微颔首,脑中想了想一些招兵的办法后才道:

    “隶属我御马监的卫所是四个对吧?”

    “回殿下,是四个卫,都在燕山附近,一共有丁口六万多人。”

    “此外还有皇庄、御马监守护扈从等近二十万丁口,百万军户。”

    丁口也就是指男人,因此这么看来,如果要强制性招兵的话,朱由检可以从二十六万男人中选择兵员。

    但是这二十六万人中,不一定能有两万满足他条件的兵员。

    因此他必须把兵源放范围放大。

    不过眼下还不是大张旗鼓招兵的时候,得先解决御马监内部的问题……

第五十八章 勇卫营虎将孙应元

    “铛铛铛……”

    一大早,天微微亮时,铛铛作响的鸣金声就响彻了整个军营。

    这对于一直没有严格训练的四卫一营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他们手忙脚乱的起床,然后笨手笨脚的穿着甲胄,如此磨蹭半天之后,才朝着军营中的校场跑去。

    犹如游勇散兵一般,他们一窝窝的涌进了校场,而校场两侧早已站立着羽林三卫的人马了。

    比起这群久不操练的御马监人马,羽林三卫虽然吃了空饷,训练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终究还是比他们这种没有练过的要好。

    看着如无头苍蝇一般,慌忙找着自己千户、总旗、小旗的御马监兵丁,边上的一些羽林卫兵丁甚至投来了嘲笑的目光。

    只要遇到比自己更差的存在,原本的差生就会骄傲,这很正常。

    不过、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又敬又怕的五殿下带着陆文昭、王承恩、杨涟、兵部等一些官员小吏上了校场高台。

    站在前排的羽林三卫兵丁,可以清楚看到,自家殿下脸有多黑。

    自鸣金点卯到眼下,足足过去了两刻钟,也就是整整半小时。

    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地痞流氓,也该找到自己的主心骨了,但他们没有。

    朱由检坐上了校场高台的主位,示意杨涟坐上副位后,这才阴沉着脸开口道:

    “陆文昭,叫羽林三卫和锦衣卫出手,帮这群乌合之众整理整理!”

    “卑职领命!”陆文昭闻言,拱手作辑,转身大喝道:

    “羽林三卫、锦衣卫出手,帮四卫一营的兄弟调整调整!”

    声音喝出,顿时站在陆文昭背后的六个临时羽林三卫千户,以及四个锦衣卫百户纷纷拱手接令。

    他们小跑下了高台,随后指挥着自己本部的人马,对还在混乱中的四卫一营就是一通杀威棒。

    一万三千余人,被七千多人打的哭爹喊娘,只有少数人敢叫骂两声。

    不过话说得好、若是在乱局之中能团结身边人,这样的人是有领袖特质的,而朱由检也看到了一个具有这样特质的人。

    只见校场上两万乱军中,一支举着腾骧卫旗帜的卫所兵井井有条的站在原地,羽林三卫也没有教训他们,看来他们已经集合完毕,并且站位准确。

    “那支队伍是谁带的?”

    朱由检指着那如风暴中屹立不倒的灯塔人马询问,王承恩见状,便微微躬身道:

    “看人数和站位,应该是腾骧左卫王平山千户所旗下,赵家屯百户所的人马,领头的百户叫做孙应元,是御马监的世袭军户。”

    “孙应元?”朱由检听到这名字,阴沉的脸色不由好转了一些。

    这个名字,可能是自己来到御马监后,得到了的最好消息了。

    孙应元、这个人对于后世很多人并不耳熟,但实际上他是历史上崇祯所组建勇卫营的开创者之一。

    史书上没有记载他的家乡和籍贯、甚至生卒年,但是却记载了他在御马监掌管牧马的事宜。

    如很多人认为,崇祯没有一支忠心他的人马不同。

    崇祯作为一名皇帝,虽然政治手段,战略眼光不行,但一些心计必然是有的。

    在意识到边军不可靠后,他将御马监的四卫一营,和一些京营官兵集合选拔,最后选出了一支万余人的勇卫营。

    这勇卫营中的三大悍将便是孙应元、周遇吉、黄得功三人。

    他们率领勇卫营与农民军,后金军队都打过不少硬仗,可以说单从勇卫营来看,崇祯做的要比绝大多数人要好。

    只是从大战略、政治上来看,崇祯之后拆分勇卫营的手段并不高明。

    在朱由检看来,要么就调勇卫营去剿匪,给予他们信任,并给他们在当地扩充的旨意。

    要么就干脆叫勇卫营守在京城四周,将北直隶经营的如铁桶一般牢靠。

    可历史上崇祯将勇卫营拆分成三部,直接导致了孙应元在崇祯十五年战死,周遇吉也在之后的宁武关战死,勇卫营三大悍将只剩下了黄得功。

    可以说若是有扩军后的勇卫营拱卫,李自成想打进宁武关很难,哪怕打了进来,勇卫营也护送崇祯南下坐稳帝位。

    到时候也不可能有江北四镇,刘良佐等人敢反叛,第一时间就要被勇卫营镇压。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对于孙应元,崇祯在历史上是对不住他的,而朱由检要做的,就是提前的提拔他。

    “传孙应元上来!”朱由检赫然开口,而王承恩也连忙传小太监去召出孙应元。

    由于校场足够容纳四万人整训,因此小太监跑到孙应元所部的时候,整个御马监的队列已经在羽林三卫和锦衣卫杀威棒的纠正下慢慢成型了。

    当小太监来到孙应元所部面前不到几秒、朱由检就看到小太监领着一个身材较高的将领向校场高台走来。

    那小太监的身高大致在五尺三寸左右,可那将领高出他一个头,身高最少有五尺九寸或者六尺。

    朱由检注视着他们二人,而这个时候羽林三卫的诸将,以及四卫一营的各个百户纷纷站到了校场高台之下。

    在他们的注视下,小太监就这样领着孙应元上了高台,让他们微微诧异。

    “标下腾骧左卫百户官孙应元、拜见五殿下!殿下千岁!”

    孙应元一上高台,便拱手单膝下跪,行了一礼。

    朱由检也在这个时候将孙应元看了个大概。

    孙应元这人、如他预料的一样,年龄二十六七,身高在五尺九左右,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可以说在军中鹤立鸡群。

    那百户官老旧的罩甲和鸳鸯战沃下,是结实硬朗的身体,并不算胖而是健壮。

    “这模样,穿百户官的罩甲倒是委屈你了。”

    朱由检一开口,就做出了要升官的意思,这让孙应元心头一喜,而朱由检也侧头对王承恩道:

    “着、升百户官孙应元为腾骧左卫千户,暂代腾骧左卫指挥使!”

    一席话说出,众人惊讶,孙应元更是倒头大拜:

    “末将孙应元,谢殿下隆恩,当马革裹尸,以报殿下、报陛下、报大明隆恩!”

    从百户跳到千户,这可是连跳两级,而暂代正三品的指挥使,意思就是只要干得好,他孙应元便是可以坐稳指挥使的位置。

    这么一来、孙应元可以说是一步登天,直接跳到了正三品的武将位置。

    尽管这是御马监的武将品级,兵部一般会比较轻视,因此不会太在意,但毕竟是正三品。

    朱由检也不担心兵部会弹劾他,先不说兵部,便是朱由检旁边坐着的兵科给事中杨涟听到后,虽然吃惊,但想了想御马监是皇帝的禁军,也不归兵部和兵科管,因此也就没有插话。

    但不管怎么说、一步登天的事情已经成为事实,而朱由检也为御马监找到了一员大将。

    孙应元的出现,在日后可以让他减少许多操劳,以千户的官职来换,并不亏……

第五十九章 御马监裁军

    “好了、起身吧。”

    燕山军营校场高台上、随着朱由检开口,孙应元也缓缓起身,随后向台下走去。

    由于他是目前唯一一位指挥使,因此毫不犹豫的站在了队伍的最左边。

    只是他们身后、那群四卫一营的泥腿子,还在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让朱由检刚刚好些的心情又变差了。

    “击鼓、叫他们都给孤闭嘴!”

    阴沉着脸开口的朱由检,虽然年纪不大,却让人心头一紧。

    陆文昭连忙让人击鼓,更是安排锦衣卫在校场上巡逻,但凡有人开口嬉戏,转身便是一记杀威棒。

    如此又浪费了一刻钟的时间,让时辰来到了卯时四刻。

    难以想象、连队列出营都需要四刻钟,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要是上了战场,恐怕还没有出帐篷就被敌军乱刀砍死了。

    因此、朱由检首要做的便是裁军。

    他阴沉着脸走到台前,对下方二十多名千户开口道:

    “给您们一个时辰,按照这个要求,选出合格的兵丁。”

    “不合格的兵丁,按照今年一整年算军饷,午时前收拾东西搬出军营,在军营南大门按名字籍贯和腰牌领取军饷。”

    “告诉他们,以后四卫一营是要前往辽东镇压建虏的,怕死的就赶紧走。”

    “若是怕没有了银子收入,可以在军营外按照孤的图纸搭建村庄,成为修葺皇陵的民夫,每日工钱二十文。”

    说完、朱由检看向了陆文昭,开口道:“叫羽林三卫协助,锦衣卫负责测量身高,记录军籍造册。”

    “军饷的事情先不要告诉他们,明日校场演武再说。”

    “卑职领命。”听到这话,陆文昭微微作辑行礼,随后看向了孙应元道:

    “孙代指挥使,你负责腾骧左右卫的选兵,能做好吗?!”

    “标下必不辱使命!”听到这话,孙应元大声回应,躬身回礼。

    “好!那么开始吧!我现在宣布新兵的要求。”陆文昭按照朱由检的话进行解释,而朱由检回到了椅子上,坐着喝茶。

    “第一、身长五尺五以下者不要!”

    “这……”当陆文昭说出第一条,台下的诸多千户纷纷面露难色,而陆文昭也皱眉道:

    “大明丁口数千万,你们害怕找不到几万五尺五以上的男丁吗?!”

    一句话堵住了众人的嘴巴,而陆文昭也继续道:

    “第二、过三十五者不要!”

    “第三、举石墩三十斤,不超过十个呼吸者不要。”

    “此为三不要,尔等记住没有?!”

    “回将军、我等记住了!”听到只有三不要,众千户纷纷松了一口气。

    如果五殿下的要求再多些,那这一万三千多人,真的留不下几个人了。

    不过他们不知道、不是朱由检不想再定多一些规矩,而是时间不够招兵了。

    他必须在戚金带浙兵赶到昌平前,稳定好大军,随后先练出一支骨干力量,再以骨干力量扩军。

    羽林三卫都是宫中禁卫,平均身高在五尺六寸,因此配合他们的军队不能低于五尺五,再往下就不太行了。

    他朱由检要的是精锐,若是普通步卒,他大可不用那么挑剔。

    很快御马监既然有实力,那么就应该武装成为精锐的骑兵部队。

    哪怕是步兵,也要做有马的步兵。

    也就是在这样的高标准下,台下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筛选,而朱由检也看向了王承恩道:

    “工部武功三卫的工匠、盔甲厂的军械,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到?”

    王承恩微微躬身道:“回殿下、武功三卫的工匠,一共一千六百名整,预计十日后抵达。”

    “盔甲厂的军械,还需要几天准备好,随后由化淳他与浙兵接洽后,由浙兵统一押运。”

    “押运的甲胄中,也有兵部的甲胄,都是按照您向万岁为浙兵、石柱兵求的军械甲胄。”

    “另外一个月后,万岁会拨内努银二十七万两运抵昌平,为石柱兵和浙兵发响银。”

    “嗯……”听到时间安排的很是充裕,朱由检点了点头,不过紧接着想起了户部的事情,因此问道:

    “户部的荒田批下来了没有?”

    “目前批下来了昌平燕山脚下一带的坡地,一共二十九万四千三百亩。”

    “按照万岁的旨意、还有怀柔、密云一带的荒地,户部官员说,大约还有八十万亩左右。”

    “也就是说,有一百多万亩了?”朱由检由衷高兴了起来,不过他侧目一看,却看到了杨涟冷若冰霜的脸。

    “杨给事中,怎么面色如此难看?”

    朱由检开口询问,却不想杨涟道:

    “殿下、您自己看看您脚下还有多少兵马吧……”

    闻言、朱由检转头看去,果然校场上一下子消失了数千人马。

    原本一万三千多人的四卫一营,眼下走了三分之二的人,只剩下了五千人不到。

    要知道、这些兵丁已经算是精挑细选过的了,但朱由检一句五尺五,直接干掉了三分之二的人。

    这点人就算全部剩下,加上羽林三卫,那也不过只有一万出头的兵马了。

    七卫一营,本该有四万二千二百的人马,眼下却只凑到了四分之一,连两个卫都不一定能凑齐,杨涟能高兴才有鬼。

    不过对此、朱由检却笑道:

    “大军在战场之上的胜算,不是看人多人少,而是看哪一方更精锐。”

    “如果只是看人多人少,那么熊廷弼先前掌握辽东驻军、客军二十八万,为何没有直接将老奴的老巢给端掉,反而是连续裁军?”

    “再往远了说,当初辽镇兵马八万二,结果李成梁却主要依靠七千辽东铁骑,便能西控内喀尔喀,北控建州、海西女真,东控朝鲜?”

    “这些不都解释了,兵贵在精、不在多的道理吗?”

    “那蓟镇,自隆庆到万历十二年,这么多兵马的斩首却不过数千,而戚少保来了之后,不过三年便斩首数千,叫董狐狸等北虏无法南下而求和,这还不能说明情况吗?”

    朱由检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了,只是看着杨涟,而杨涟听完他的话,也觉得其中确实有道理,因此对朱由检作辑道:

    “五殿下说得对,老夫受教了。”

    杨涟就是这样、拿得起放得下,你若是说得对,他必然会支持而反思自己的行为,和大部分死鸭子嘴硬的东林党人不同。

    正如历史上熊廷弼和王化贞的事情,明明王化贞才是东林党,但在东林党人都想着保住王化贞,而追责熊廷弼的时候,杨涟却敢站出来,以东林党人的身份为熊廷弼说话就能看出。

    “杨给事中客气了。”见杨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朱由检也转头继续和王承恩聊了起来。

第六十章 谋划草原

    “那昌平脚下的坡地,传令御马监麾下的卫所,凡身高五尺五以上、年龄三十五以下而从军者,军饷十五两一年。”

    “另外、从军者全家按人头分地,一人一亩,免赋两年,第三年与御马监收成只需要交两成。”

    校场台上、朱由检一开口就是大手笔,而他针对的,更是御马监背后那一百六十多万人的佃户。

    一百六十万人,哪怕男女对半后只有八十万男丁,而其中身高五尺五的人百不足一,也足够找到八千人。

    并且这还不算完,朱由检继续道:

    “另外、在北直隶、山西、陕西、山东、河南、甚至江南、浙江、或者两京十三省内除云贵、广西外其余地方,也可以发出招兵的告示。”

    “大明六千万丁口,难道还找不到四万五尺五以上的汉子?”

    “额……”听到自家殿下这话,王承恩只能艰难道:

    “殿下、若是按照十五两银子一年的饷银,恐怕御马监难以为继啊……”

    王承恩倒不是在说假话,只是御马监的皇店、外加皇庄、还有牧场,这些地方经过整顿后,顶多也就岁入七十万两。

    且不提羽林三卫,单单四卫一营若是足额,便有两万五千四百人,每人一年十五两银子,便是三十八万一千两。

    这还只是军饷,两万五千四百人,最少每年要吃三十万石粮食,而御马监一年岁入也不过一百二十万石粮食、草束。

    这一算、能卖的粮食只有九十万石,加上草束、顶多收入四十万两,加上皇店的十七万两,岁入只有五十七万两。

    五十七万两拿来养军三十八万,那么就只有十九万两了。

    这还只算了主食,若是算上逢年过节的鸡鸭鱼肉,那最少要吃去三四万两银子,到时候就只剩下十一万两了。

    然而、这还只是四卫一营的用度。

    在四卫一营旁,眼下可还有羽林三卫的人马。

    三卫人马,满编之后的军饷加上用度,一年最少也要用去四十万两银子,因此御马监根本养不起,而这点朱由检也清楚。

    但是他想要的军队,可不是就这样傻乎乎在京城呆着的军队。

    眼下、他有一个很好用来练兵的对手,那就是内喀尔喀蒙古部落。

    内喀尔喀蒙古诸部的势力地盘,位于燕山东北,辽西走廊西部的广袤的丘陵草原地带,兵力雄厚。

    五大部总人口十五万左右,兵力在两到四万,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轻装骑兵,只有少量重甲骑兵,牛羊马匹却有数十万。

    单从牛羊马匹来看、他们富得流油,并且从万历四十三年和明朝建立互市之后,获得了短暂的稳定,恐怕牛羊突破百万也不是不可能。

    由于内喀尔喀的地理位置很特殊,西边是察哈尔蒙古,北边是科尔沁蒙古,东边是后金,南边邻近广宁,处在明朝、察哈尔和后金三家之间,因此被拉拢的机会很多。

    眼下内喀尔喀蒙古分为两个大部、五个小部,其中一个小部的巴约特部,台吉是一个叫做恩格德尔的人,而他是努尔哈赤的女婿,后金的第一个蒙古驸马。

    这个恩格德尔,显然是属于不可收服的那一种。

    相比较他,比较依赖明朝的内喀尔喀两个大部,炒花、宰赛两位台吉是朱由检可以拉拢的。

    只是可惜,去年三月,努尔哈赤在获得萨尔浒大捷后,六月陷开原,七月又攻占铁岭。

    由于翁吉剌特、巴岳特、扎鲁特三部和明朝贸易的地点就是铁岭,因此铁岭被后金攻克,就意味着三部失去和明朝互市的市口。

    作为内喀尔喀一大部的台吉,宰赛联络了扎鲁特台吉巴克、色本,科尔沁贝勒明安之子桑阿尔寨大小台吉二十多人,纠集万余军队准备伏击后金军队,夺回铁岭的控制权。

    结果努尔哈赤亲自率军反击宰赛军,把宰赛一方头头脑脑全都擒获,曾经横行一时的内喀尔喀五部领头羊宰赛,一战就被打断脊梁骨。

    铁岭之战的结果惊呆了内喀尔喀五部众贝勒,为了保住宰赛的命,内喀尔喀蒙古人请求用牲畜万头、外加宰赛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为条件,来交换宰赛回来。

    努尔哈赤也没有杀宰赛,而是利用宰赛挟制内喀尔喀五部,派大臣前往内喀尔喀、与五部贝勒签订盟约,此次会盟内喀尔喀五部有实力的贵族几乎全部到场。

    至此、内喀尔喀全部倒向了后金。

    因此按理来说、从阵营上讲,盘踞在距离朱由检脚下昌平不足三百里外的燕山北部余脉上的内喀尔喀蒙古人,是此时明朝的敌人。

    不过、所有的军事都是围绕着经济和政治来运作的,并不是所有的内喀尔喀部落都不能为他所用。

    这些部落,都需要和明朝互市才能保证牧民和贵族的生活,这就代表了他们只会表面服从后金,而不会为了帮后金而出兵袭击大明。

    朱由检看过了兵部的军报,大概了解了内喀尔喀的情况。

    虽然眼下内喀尔喀五部与后金签订盟约,但并不是每个领主都遵循盟约的,以扎鲁特部为首的钟嫩、昂阿两兄弟和其他小部落贝勒,经常抢劫后金的使者,抢夺财物牲畜。

    从这里说、只要朱由检出奇兵,在某一时间击垮死忠后金的恩格德尔,就能威慑内喀尔喀其余几部。

    到时候只需要在白马关一带建立和四部的官方互市,那么到时候四部就会倒向自己。

    从恩格德尔部掠来的牛羊马匹可以充实御马监的财货,而四部的彻底倒向明朝,会给后金带来政治局面的尴尬。

    朱由检则是可以用皇店来进行互市,和四部互惠互利,充实御马监。

    别的不谈,只要他手下的兵马足以镇压内喀尔喀四部,互市的时候就一个简单的煤炭和盐巴就能让四部老老实实。

    小冰河期虽然还没有来,但低温期已经来了。

    燕山北部的树木始终会被他们砍伐光的,牛羊还要吃草,而一旦朱由检搞出蜂窝煤,就能收割四部。

    蜂窝煤这玩意不难,朱由检前世还小的时候,家里不远处就是蜂窝煤工厂,手艺简单的很。

    顺天府一带的煤炭物价他也了解到了,中等煤炭十斤不过十三文钱。

    按照煤和土10:3的比例来弄,弄一百三十斤蜂窝煤不过一百三十文成本,等于一斤一文。

    他完全可以用徭役来叫御马监每户出一人,三十万人的劳作下,人工零成本。

    没有助燃剂不要紧,量大管饱就行。

    哪怕他一千三百斤蜂窝煤卖一匹下等马的价格,他也是赚的。

    一千三百斤蜂窝煤顶多一两三钱的成本,按照每日烧四十斤来说,足够昼夜不停的烧一个月。

    哪怕冬季长达120天,顶多也就是四头下等马罢了。

    也就是说、成本不到五两二钱银子的蜂窝煤,可以换到价值近三十两银子的四匹下等马。

    因此、朱由检脑中,已经开始准备怎么招呼内喀尔喀这几个墙头草了,而此刻、校场下的选兵也结束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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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兄朱由校介绍:
1620年,这一年大明更换了三个皇帝,铁头娃努尔哈赤还在和熊廷弼死磕沈阳。
东亚战场最精锐的白杆兵和戚家军才刚刚出发北上,局势尚好。
卢象升埋头苦读,孙传庭还是小小知县。
大小曹寂寂无名,东林党尚未变质。
只是内朝党争再启,外朝西南土司将叛。
父亲朱常洛初登大宝,兄长朱由校无心帝位。
一声哀嚎,天子驾崩,妇人歹毒。
要改天下命运,当从移宫案起……
皇太极:“我大清远胜大明!”
朱由检:“说完了?来人,放炮!”
本书又名《扶弟魔朱由校》《陛下管管你弟弟吧》《大明一朝就养了你们这些臭丘八吗》《你们这些腐儒也配提刀弄棒》家兄朱由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兄朱由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兄朱由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