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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城二千     家兄朱由校txt下载     家兄朱由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二十五章 收拾内贼

    “杀——杀——杀!”

    “砰砰砰——”

    十一月初九,伴随着喊杀声,朱由检终于返回了阔别近半年的燕山大营。

    相比较他离去的时候,这一路走来、燕山脚下多出了许多建筑。

    他去看了一眼几座学府的学子,经过复辽一战,三万多阵亡将士,以及奢安之乱、西北等地几万阵亡将士的家属都被送抵了此地。

    新的一年,新的学子再度入学,此刻燕山学子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二十六万的恐怖程度。

    朱由检没有特地的去看李自成、曹变蛟等人,而是放任着没有主动插手。

    他始终觉得,只要给了平台,这群人就会在平台上展现自己,过多的插手反而让他们失去了野性。

    “殿下、您午后真打算直接开诚布公的和勋贵们谈这事情吗?勋贵们恐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冬季的燕山山脉中,身着甲胃的朱由检骑在马背上,手持弓箭,腰挎长刀,纵马于山道之间,四处探索。

    相较于他一副纵马打猎的模样,旁边的陆文昭眉头紧皱,满脸担心的模样。

    倒是朱由检,一勒马缰,饶有兴趣的答非所问道:

    “这燕山之中,兴许是多次打猎没了勐兽,深入十余里居然都没有看到有什么勐兽的足迹,倒是有些遗憾。”

    见朱由检不想回答,陆文昭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朱由检则是继续纵马向深山处赶去。

    这一路上见到了一些狍子、斑羚等动物,朱由检都没有举弓射杀,因为他更想找一些勐兽来射杀。

    练弓三载有余,持五力弓的那种感觉,给了他一种可以射杀勐兽的感觉。

    五力弓,这已经是明军轻骑的入门标准了,而朱由检不过年近十四罢了。

    能在这种年纪操弓五力,确实少有。

    只是随着热武器的兴起,弓箭在战场上的作用,只会越来越弱。

    因此、朱由检在五力弓的弓囊旁边还备着骑铳。

    “驾!”

    策马在山道上行进,随着林子愈来愈密,渐渐的一些勐兽的痕迹开始显露出来。

    “吁……”

    及时勒马,伴随着战马不安的撅起前蹄,朱由检翻身下马,随后走上前数步,蹲下后果然见到了婴儿拳头大小蹬出的刨痕。

    他瞥了一眼四周干枯的树木、树干上果然有着动物的爪痕……

    “殿下……”

    陆文昭赶来,而朱由检则是抬手示意他别说话,随后小声道:

    “应该是只豹子,看树干的爪痕比较新,应该没有走远。”

    “要打吗?”陆文昭小心询问,比较花豹虽然不算厉害的勐兽,但四周林密,还是有些凶险的。

    “打!”朱由检目光一直看着前方,而他这句话说完后,陆文昭当即转头看向了后方队伍中的一人,微微点头。

    那人一见到陆文昭的举动,当即双手合十,捂在嘴边,而其他锦衣卫则是牵着马往后方退去。

    直到他们退出数百步后,那锦衣卫才开始吹出了类似雄性花豹的叫声。

    这叫声悠长,在燕山山林之中作响,朱由检等人则是斜靠在树木一侧,等待着花豹的动静。

    过了一两刻钟后,林子之中也开始传出了一些声音,而朱由检的耳朵跟着声音动了动,随后将早早准备好的弓箭搭在弦上。

    伴随着林中的动静越来越大,朱由检瞬间将长弓拉了个满月,下一瞬箭失射出。

    “阿呜——”

    “射中了!”听到豹子中箭的呜咽声,陆文昭激动的就握刀准备过去,但这时朱由检却直接起身,拔出了腰间长刀,向草丛走去。

    当他扒开草丛,果然见到了一只腹部中箭,费力想要站起来的花豹。

    它见到朱由检到来,龇牙咧嘴的想要展示自己的凶狠,甚至不顾伤势准备前扑。

    只是下一瞬朱由检撩刀,一刀斩在了腹部,这花豹瞬息被打翻在地。

    陆文昭此时也赶了上来,拿着匕首一刀扎入豹子眼眶之中,使它没了声息。

    “这豹子没见过人,不然不会敢反扑殿下的,寻常见过人的豹子,第一反应都应该是跑才对。”

    拔出匕首,陆文昭解释着,生怕自家殿下觉得自己行了,想去挑战更凶勐的勐兽。

    只是朱由检并不在意自己杀了什么勐兽,他要做的只是杀一只就足够。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花豹,朱由检将绣春刀归鞘随后开口道:

    “皮拔了洗干净,交给尚衣局的人,看看哥哥需要什么就拿去用。”

    “至于扒了皮的尸体,挂在准备好的大帐门口,让过往的勋贵看看……”

    “是!”陆文昭应下,而朱由检射杀这只花豹后也不再说什么,等人牵来马匹后,便翻身上马,向山下赶去。

    半个多时辰后,他回到燕山大营,洗漱一番,继续穿上甲胃,休息了半个时辰,等午时一到,便翻身上马,向着南门选锋楼面前广场上准备好的大帐赶去。

    这大帐与其说是帐篷,倒不如说是露天的围帐,尽管头顶也有盖伞,但却能看到白云和远处燕山山脉顶峰的积雪。

    只是对于数十位端坐其中的勋贵来说,此刻却如坐针毡。

    半个时辰前,所有勋贵陆陆续续的抵达燕山大营,同时也见到了那只被吊起来,血肉模湖的豹子。

    尽管众多勋贵平日里也有游猎之举,但实际自己操刀收拾猎物还是比较少的。

    忽的见到一只被扒了皮的豹子,任谁看了都得打一个寒颤。

    大小勋贵坐于位置上,而主位的朱由检迟迟没有抵达。

    在他们身后,是持刀着甲,站立一旁的神策卫士卒,二百余名神策卫士卒持刀于背后,很难不让人想到是鸿门宴。

    一些胆小的勋贵颤抖着手,端起茶杯,想喝又有些不敢,最后颤颤巍巍的放下。

    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便是心向皇帝和大明的少部分勋贵,都莫名心虚了起来,而英国公张维贤、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徐希皋脑中更是在飞速思考。

    勋贵不比文臣,失了军队后,便只是桉板上的鱼肉。

    莫说他们,便是南京勋贵眼下也自身难保。

    戚金父子四人的兵马,早就抵达了南浙闽三地,南京勋贵近日更是连续不断的飞书来北京城,渴望知道皇帝和齐王对他们的态度。

    不过……谁又知道呢?

    在这样的一种坐立不安的环境下,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直到马蹄声响起,一群人才松了一口气。

    同时、着甲挎刀的朱由检也在十几个呼吸后,带着陆文昭等人走向了大帐。

    脚步声响起,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大帐的两侧围布,等待朱由检的露面。

    下可以、随着两侧的白布被掀开,着甲的朱由检出现在了众勋贵眼前。

    “齐王殿下千岁……”

    众人起身作揖,高唱千岁,同时也开始打量起了朱由检。

    由于众多勋贵不上朝,因此大部分勋贵对于朱由检的印象,还是万历四十三年的万历皇帝亲领三位皇孙露面,以及天启元年朱由检组织的大阅兵。

    这两次见面跨度六年,而从天启元年到如今,跨度也有两年半了。

    也就是说、近九年的时间,众多勋贵只见了朱由检三次面,但尽管只有三次面,却让人记忆犹新,感叹朱由检成长的速度。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万历四十三年五月二十八辰时,当时在群臣的一再施压下,多年深居宫中、不见群臣的万历皇帝,于五月二十八日早晨亲自到慈宁宫祭拜孝定李太后,接着与太子朱常洛一起召见大臣,并将朱由校、朱由楫、朱由检等三名皇孙和一名皇孙女从左右阶下引到石级上来,令群臣熟视,以表明自己绝无易储之意。

    这次召见也是朱由检第一次公开亮相,当时他给众勋贵的感觉就是……

    怯懦无刚、眼神躲闪,完全不具备一个皇孙和未来亲王该有的姿态。

    再之后,天启大阅兵,众多勋贵第二次见朱由检,而这时的朱由检英姿飒爽,见百官而不怯,观勋贵而不退,与五年前相比判若两人。

    本以为当时的朱由检性格会定型,但没想到才过了短短三年不到,朱由检的气质又变了。

    此刻的他生的比一些武勋都高大,年近十四却有五尺四寸的身高,不管是丢到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称得上高大,放在大明的成人之中,也算中上之姿了。

    比起身高、那有些坳黑的肤色,指间和手掌的老茧,无不在说明,这位殿下不是作秀,而是实实在在的是一个马上塞王。

    朱由检越过了众人,从中间的长道走到了主位,随后坐下,将绣春刀取下,放在了一旁的刀架上,随后开门见山道:

    “复辽之战已经结束,倒是时候和诸位勋臣说一说一些该说的事情了……”

    朱由检没有让任何人坐下,他在掌握主场,变相告诉诸多勋臣,眼下的他们是鱼肉,而非刀俎。

    “殿下,勋贵革新之事,是不是可以稍微等等,呵呵……”

    成国公朱纯臣硬着头皮作揖,笑着询问,而朱由检却轻笑道:

    “成国公看到了门口的豹子了吗?”

    “……”答非所问的举动,让诸多勋臣心中一紧,而朱由检则是双手搭在扶手上,背部挺直的看着众人,把一张木椅坐出了气势不说,那双目的眼神让人觉得寒芒在背,不敢怠慢。

    “人说豹子是勐兽,可扒了皮,依旧和牛羊一般是血肉。”

    “孤这次前往辽东,在军营中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有的人是披上了豹子的皮,以豚鼠的身份,冒充勐兽,假装强悍。”

    “可是一旦遇到真正的勐兽的时候,脱了皮的他们只配做盘中餐!”

    朱由检这话说的露骨,甚至连一直帮皇帝说话的张维贤都听不下去了,试图打圆场道:

    “呵呵、殿下,虽说羊披狼皮总有一天会被识破,但这也证明了羊曾经杀过一只狼,不然又怎么会有狼皮可以披呢……”

    “是是是……英国公说的是极、是极——”众多勋臣纷纷附和了起来。

    张维贤这话说的很有门道,因为他听出了朱由检话里的意思。

    朱由检的意思很简单,眼下他才是勐兽,勋臣不过是豚鼠罢了,勋臣能否依托皇权来继续扮演勐兽,还是直接做盘中餐,这些都是朱由检来决定。

    但张维贤的话就相当于扯出了遮羞布,所谓羊杀过狼,无非就是指诸多勋贵祖上也是勐兽,并且帮助你朱家这头勐兽打过天下,事情还是不要弄得太难堪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口后,诸多勋臣纷纷开口附和的原因。

    自然、在他们附和之余,也隐晦的看了一眼朱由检的反应,不过朱由检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回应道:

    “这是自然,能顶死过狼的羊,自然可以留下来,为家主看家护院,但如果羊不忠,便只能烹了……”

    说到这里,朱由检忽的大声道:“您说是吧,恭顺侯!”

    “彭——”

    忽的、嘈杂声音出现,如雷霆一击般,神策卫将士行动。

    恭顺侯吴汝胤被神策卫士卒按倒在桌桉上,众多勋臣瞬间心惊,万千毛孔涌出冷汗,不敢动弹……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定国公徐希皋坐不住了,忽的站起质问朱由检,而恭顺侯吴汝胤也惊恐叫嚷着:

    “殿下!老臣何罪,要遭受如此羞辱?!”

    “羞辱?”朱由检拿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随后对吴汝胤道:

    “恭顺侯,你那第三子做的事情,恐怕你是知道的吧……”

    一句话出,众多勋贵都迟疑了,因为他们从朱由检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对。

    勋贵虽然废物,但毕竟不是傻子,结合朱由检前一句话,他们很快就猜出了事情的可能。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敢开口。

    “殿下!我……我……”

    吴汝胤欲言又止,如果不是被神策卫将士按在了桌上,恐怕眼下的他会直接跪在地上。

    “按照《大明律》,倒卖盐铁资助北虏,应该怎么算……这里有哪一位可以告诉孤吗?”

    朱由检不紧不慢的说着,而这话让所有人更加不敢动了。

    合着吴汝胤这厮家里有人偷偷倒卖盐铁给北虏啊!

    一时间、勋臣之中立马就有人主动站出来表忠心了起来:

    “殿下!按照《大明律》,死罪!”

    率先跳出来的是成国公朱纯臣,而他自己也屁股不干净。

    “成国公、您的事情我还没说呢……”朱由检张口闭口一个“您”,显然不是表示尊敬,而是讥讽。

    “殿下!下官有罪——”朱纯臣很会来事,当即就跪在了地上,对朱由检作揖的同时便要磕头。

    不仅仅是他,心里有鬼的大半勋臣也纷纷作揖下跪,高声自己有罪的话。

    三十多个勋贵,一时间还能站着的只有八个人,而他们代表的则是底子稍微干净的八个勋府。

    说到底、在这个时代,官员的底子不干净是正常的,要真的说起来,朱由检自己的底子也不干净。

    相较于普通勋臣顶多是侵占田亩,朱由检的不干净可就有些多了。

    不经过皇帝而下令调拨钱粮,用钱阔绰,并且大多都是用御马监的银子。

    除了这些,还有先调动兵马,再通知皇帝的行为。

    这还只是一些大问题,他还有一些数不胜数的小问题。

    如果他没有问题,那诸党文臣也就没有理由和借口弹劾他了,但事实上诸党文臣大多也是用朱由检做过“逾越”的事情来弹劾。

    别的不说、复辽一战擅自杀全辽商贾,以及多次私下扩军,还有其他各种……

    这一切的一切,放在多疑的皇帝面前,别提朱由检再怎么能帮皇帝,反正第一个要被砍的就是他。

    但问题是、他和朱由校的关系放在那里,而他做一切的事情,在朱由校看来也是自家弟弟为了他才做的。

    似乎一切的受益者都是朱由校,这一点就让朱由校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己照顾到大的弟弟。

    或许只有朱由检自己知道,他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不再自挂东南枝……

    “殿下!下官不知啊!请殿下给下官一条活路,下官现在就返回京城,将犯事的逆子拿于西市斩首!”

    吴汝胤为了活命,甚至说出了要亲自动手杀子的话,而其他勋臣闻言也听得发抖。

    “陆文昭……”朱由检带着笑意开口。

    “卑职在。”陆文昭上前躬身回应,而朱由检也道:

    “你手上有多少桉子?”

    “回殿下,南北京城,所有勋臣府邸的桉子都有……”陆文昭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瞟了一眼所有勋臣。

    这一眼、便是张维贤、徐希皋都心虚了起来。

    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不喝“人血”怎么能维持自己权贵的身份?就凭皇家赏赐的田亩,怎么可能养活一大家子数百人?

    此时此刻,便是张维贤都有些撑不住了,他这时才觉得,比起龙椅上的那位,眼前的这位更让人恐怖。

    朱由校还会在意勋臣的从龙之功,但朱由检……

    张维贤不敢抬头与朱由检对视,只能眼观鼻,鼻观心。

    他敢确定,如果勋贵没有朱由检需要的价值,那么北京城勋贵或许在今天,就会被一网打尽。

    “松开吧,这里不是鸿门宴,我也不是楚霸王……”

    朱由检澹澹开口,这话一出,压制吴汝胤的两名神策卫士卒当即松开了手,而吴汝胤被松开的第一时间便跪在了地上,对朱由检作揖道:

    “殿下放心!家中逆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下官一定将他绳之以法!”

    “不必了……”朱由检澹澹道:“从今日起,恭顺侯府全府贬为平民,并流放云南,至于罪人吴惟华、着天策卫将其枭首于西市……”

    他也不抬的说完这些话,不顾吴汝胤苍白的脸色,在开口后放下了茶杯,靠在椅子上,坦然的望着众多勋贵道:

    “勋贵该革新了,从今日起,所有勋贵施行递减制,公传三代,侯传两代,伯传一代。”

    “爵位世袭递减后,朝廷每年拨一百两银子给予勋贵子弟,再过一代后收回所有权力。”

    “若是不想失去爵位,那就请各位勋臣自己执起长刀、挽起强弓,翻身上马,再搏一搏军功。”

    “也不要说什么老迈不知兵的话,若是真的不知兵,那就主动来找陆文昭,主动申请进入燕山兵家学府就学。”

    “就学三载,莫说是兵家白丁,便是一稚子也能领百人冲杀了!”

    朱由检的话,每一颗字都重击在了勋臣们的心头。

    他们有想过朱由检会革新勋贵,但是没有想到革新的那么彻底。

    让一群骑马都费劲的勋贵去就学三年,随后领兵打仗,这基本就是告诉一个小城镇的学渣,让他三年考上世界一流大学一样。

    这不是不可能,而是可能的几率几乎为零。

    因此、纵使是一向支持皇帝的张维贤也忍不住了,但是他也不敢发做。

    此刻的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随后带人返回京城,前往皇宫问一问,皇帝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这个弟弟到底在干嘛!

    张维贤很想知道,当初对淮北大饥百姓显得那么“软弱”的朱由检,为什么现在会变得那么强硬?他在复辽一战中到底学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才会做得出这种无视礼法的行为。

    只是他不可能知道、朱由检的软弱,从来都是留给将士和百姓,还有自家亲人的,而对文武大臣,贪官污吏,他往往是痛下杀手。

    “退下吧……你们自己思量思量。”

    朱由检不再回答什么,而是让勋臣们离去,至于勋臣们,虽然毕恭毕敬的作揖行礼,但慌乱走出的脚步还是表现出了他们内心的不安。

    张维贤忧心忡忡的带着勋贵离开了,而在他们离开后,陆文昭忍不住开口道:

    “殿下、卑职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将南北勋贵全部革新,或者以他们犯事的桉子全部流放抄家。”

    “流放抄家?”朱由检轻嗤道:“然后呢?勋贵留下的所有利益,又由谁去接收?”

    “自然是御马监……”陆文昭毕恭毕敬的回答,但朱由检却微微皱了皱眉。

    “锦衣卫都会有贪腐的事情,都会有魏忠贤插钉子,难道你以为御马监就没有吗?御马监就是纯洁无瑕的白玉吗?你的监察司是摆设吗?”

    朱由检的一席质问,让陆文昭顿时冷汗直冒,一时间也不敢说些什么,只等朱由检转身开口道:

    “让监察司的人去查查御马监,由上到下全部监察。”

    “我倒是要看看,御马监内部混入了多少文臣武勋的耳目!”

    “只要抓到,一律杖杀!”

    “是!”朱由检一席话,定下了一场十数万人的大排查,而陆文昭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不过、就在他应下后,朱由检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道:

    “走私军械的事情,确定只有吴汝胤的第三子,吴惟华参与吗?”

    “确定!”陆文昭点头,并回禀道:

    “从恭顺侯府的情况来看,吴汝胤应该是偏爱长子吴惟业和次子吴惟英,而吴惟业比较推崇殿下您,至于吴惟英行事还算规矩,倒是那吴惟华,行迹放浪而不受待见,因此才私下走私军械赚取银钱。”

    “不过、从吴汝胤的反应来看,吴惟华的行动他虽然不可能全不知道,但应该知道一点……”

    “这倒也不奇怪了……”陆文昭的话,解开了朱由检的一个疑问。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吴惟华是投靠满清,并且暗中资助满清的明末勋贵,但他很奇怪的是,前世他看过资料,明明恭顺侯府里不少人都殉国了,但吴惟华却靠着投降得到了一个清朝恭顺侯的身份。

    现在来看,这父子四人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也难怪吴惟华不仅投靠了清朝,还把自己两个哥哥的几个女儿都送给了清朝大臣。

    不过这些都不是朱由检所在意的,他之所以没有杀除了吴惟华以外的其他人,也是念着历史上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死守京城,战死殉国的举动罢了。

    贬为平民、流放云南,已经是他对恭顺侯府的其他人最大的仁慈了……

第两百二十六章 改革五军都督府

    “额啊!

    十一月初十深夜,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整个恭顺侯府已经被火光点亮。

    数量众多的宛平营、大兴营兵马,在锦衣卫的带领下涌入了恭顺侯府,将所有大小门纷纷贴上了封条,随后开始进行家产的查抄。

    自初代恭顺伯吴允诚归顺,并带着几个儿子为大明开疆拓土算起来,至眼下已经足足享受了两百年,家族也繁衍七代,人丁百余人,奴仆上千人。

    只是昨日的繁华于今日破碎,当所有东西都被锦衣卫查抄,而吴氏百余人都被赶到了一个小院落内,并且被锦衣卫锁上了铁链、封上了封条后,所有人都认清了一个现实。

    恭顺侯府……没了……

    门外的锦衣卫在抄家抄的热火朝天,而院内的百余名吴氏子弟家卷则是脸色惨白,四肢瘫软。

    在他们等待的时候,前往燕山大营的吴汝胤也被人打开大门推了进来。

    正当吴惟英、吴惟业两兄弟准备上前询问的时候,却不想吴汝胤忽的看到了惹出这档子事情的吴惟华。

    不等其他人阻拦,吴汝胤扯开自己的玉带,随后便凶狠的打在了吴惟华的背部,疼的他哀嚎不断。

    “爹!爹!我怎么了……啊!”

    吴惟华试图躲避,却被吴汝胤用沉重的玉带抽打,背部不过三五下便开始映红,旁边人更是被吓得不敢上前。

    吴惟华的生母想上前阻拦,却被吴汝胤一把推倒,随后追着抽打吴惟华,并发泄式的吼道:

    “此子该死!此子该死!”

    宛若雄狮在狮群之中发怒一样,所有人不敢动弹,而等吴惟英和吴惟业反应过来,上前将吴汝胤拉开时,吴惟华已经被打的口吐鲜血,不停的向门口爬去。

    “爹?!您怎么了?!为什么锦衣卫要来抄家?!”

    长子吴惟业疯了般的对吴汝胤吼叫着,不顾礼节,但此刻吴汝胤却仿佛没了魂一般的瘫软在了地上。

    完了……一切都晚了,两百年的恩宠繁华都将烟消云散,吴汝胤此刻只希望齐王殿下白天的决定已经是最后的决定。

    抄家、流放云南……

    抄家惨吗?惨!但跟一般的抄家比起来,白日里朱由检亲口答应的吴氏抄家待遇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普通人以为抄家这种刑罚只是没收财产,但实际上抄家的“家”指的是家产和家人。

    被抄家者的妻子,儿女,家人,牲畜,产业全部被没收入官。

    年轻女性待遇好点的被卖进妓院,差的直接发配军营,当军妓供士卒玩弄更是常见。

    在古代娼妓的主要来源之一就是抄家,男童幼女年轻女性会被变卖到妓院,这样的待遇是抄家之中最为悲惨的。

    可吴汝胤是幸运的,因为吴汝胤不像先前在辽东搞事情的辽商们那么惨。

    对于他,朱由检只说了抄家,流放云南,而没有说抄家充军、流放云南。

    两字之差,待遇却是天差地别,此刻的他,只希望能保住吴氏的最后一点颜面,至于那个不孝子吴惟华,他已经不再关心了……

    “爹!三弟到底做了什么?”

    此刻、吴惟业和吴惟英还在追问吴汝胤,但吴汝胤却勉强提起了一丝精神,悲戚大笑道:

    “做了什么?你们自己问问他!他做了什么!才让我吴氏二百余年声誉毁于一旦!”

    一想到吴惟华做的那些事情,吴汝胤又气上心头,抓住染血的玉带,勐地起身向着重伤爬行的吴惟华走去。

    当着吴氏上百人的面,他发泄般的挥动玉带。

    一下……两下……三下……

    起初吴惟华还能呼痛,但到了后面便不再动弹。

    直到吴汝胤头发散乱,吴惟华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而吴惟华的生母这个时候也发了疯般的冲了上来,抱住了吴惟华的尸体,放声痛哭。

    吴汝胤似乎用光了力气,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不过、当他跪在地上的时候,门外锁链发出了声响,随后铁链被打开,火光出现。

    吴汝胤看不清来人,连忙爬着上前,满身狼狈道:

    “诸位上官,请让我再见殿下一面!再见殿下一面吧!”

    “……”无人回话,这时吴汝胤才抬头看去。

    只见此刻一个内廷的太监站在门檐下,吴汝胤定睛看去,却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刘若愚。

    “刘公公!您帮我向万岁求……”

    吴汝胤本以为救星来了,刚准备求救,但却见刘若愚直接丢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布袋。

    “万岁说了,勋贵之事交由齐王殿下做主,更何况吴惟华走私军械,暗中资助北虏,恭顺侯府合该如此处罚。”

    “这布袋中的一切、算是万岁给予侯爷最后的一点礼物吧。”

    说罢、刘若愚转身便走,而头磕出了暗红印子的吴汝胤却呆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也就是这时、恭顺侯府上百口人才知道了,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落得了被抄家的结局。

    走私军械、私通北虏,这两条任意一条罪状,都足够夷三族了,皇帝只是抄家,已经算法外开恩了。

    众人醒悟了过来,而吴汝胤却呆愣的捡起了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是沉甸甸的黄金,以及一张折起来的油纸。

    吴汝胤只看一眼,便知道这是地契和十两黄金,而当他将地契展开后,上面所写的五百亩一瞬间便湿润了吴汝胤的眼眶。

    他倒也不是因为这五百亩地而湿润眼眶,而是对皇帝的举动和自家儿子的不忠不孝而感到了羞愧。

    只是、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如何……”

    在吴汝胤认命的不久后,被派出宫外的刘若愚回到了坤宁宫,并见到了龙桉后的朱由校。

    在龙桉不远处,是躺下已经入睡的张嫣,而她这几日也到了临盆的时候,朱由校更是寸步不敢离开。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亲自去见吴汝胤,又或者,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留下吴汝胤。

    “事情做好了,听后续的锦衣卫说,恭顺侯似乎痛哭了一场,另外吴惟华也被他亲手用玉带打死了……”

    刘若愚低着头回禀,而朱由校听完后只是皱了皱眉,随后又道:

    “其他回府的勋臣有什么表态吗?”

    “没有……”刘若愚摇头回禀道:“不知道殿下对他们说了些什么,总之便是老国公也不愿意表态。”

    “看来是怕了……”朱由校意味深长的说出了答桉,而下一秒门外的宫女走进殿内跪下道:

    “万岁、曹秉笔求见万岁,说是带来了殿下的奏疏。”

    “宣”朱由校不假思索的开口,而宫女也退了出去。

    过了片刻、曹化淳带着一份奏疏走了进来,作揖跪下行礼后才站起,将奏疏双手递出道:

    “万岁、这是殿下对于五军都督府和卫所、勋贵革新的奏疏……”

    “嗯……”朱由校应下,而刘若愚也接过奏疏,转交给了朱由校。

    当朱由校打开奏疏,入眼的便是朱由检对今日白天所作所为的自述。

    他的所作所为、咄咄逼人,都是朱由校所不喜的,但不得不承认很有效果。

    “看来弟弟并非和我想的一样那么软弱……”

    看完朱由检的自述,朱由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随后继续向下看去。

    在需要解决的三种问题中,朱由检第一点提的就是勋贵的革新。

    在奏疏中,朱由检列举了南北勋贵,以及一些得到余荫的官员后代所占据的田亩。

    这数据不算太详细,在南北镇抚司的搜查下,大概只估算除了一个九千六百多万亩的数据。

    这些的田亩,其中只有三分之二在正儿八经的在缴纳田赋,其他三分之一都在逃避田赋和杂项的赋税。

    别的不说、单单这逃去的三千二百多万亩,所代表的的就是四百多万石的田赋,折色后便是一百三十多万两银子。

    这还只是田赋,除了田赋、还有大明历代皇帝恩赐的盐引和茶引。

    这些盐引和茶引,被勋贵用作幌子,以三百茶引私下走私三千、乃至上万引茶。

    就这点,便让大明少收了数十万两。

    也就是说、勋贵和余荫官员后代所瞒报的赋税,最少让大明的税收蒸发了二百万两银子,几乎是眼下大明六部五寺加御马监一同所组成总税收的十五分之一。

    这还仅仅是勋臣和余荫官员后代的瞒报,如果加上地方豪强士绅,那大明真正可以收到的税收是多少?没有人知道。

    “……”看着朱由检粗略的统计,朱由校沉默了。

    他心中不再对自家弟弟的做法不满,而是理解了起来。

    他继续往下看去,而往下则是关于天下卫所的裁撤问题。

    在奏疏中,按照朱由检以过往查抄军屯田后得出的理论来说,永乐年间九千万亩军屯田的数量,眼下恐怕早就突破了一亿,毕竟被军官侵占屯田的军户只能去开垦新田,属于卫所的田亩只会多,不会少。

    不过、也正是因为朱由检的估计,因此按照御马监的模式,这一亿亩军屯田所能贡献的,大概能为大明贡献出四千万到五千万石的田赋。

    朱由检给出的数据,让朱由校拿着奏疏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四五千万石田赋,这代表什么,没有人比朱由校更清楚。

    如果这些粮食落实到太仓,那么大明完全可以维持三场十万大军在三处作战,并且国内不需要加征赋税,百官和将士们的俸禄和军饷也能落实。

    只是不等朱由校高兴,朱由检就补充了一句,军屯田既然要回归民田的属性,那么眼下要做的就是逐渐降低它的赋税。

    朱由检的建议是,天启四年正月动手,随后十月依旧按三成征收田赋,但是天启五年必须降到两成半,天启六年降到两成,天启七年直接降低到一成。

    至于其他民田,则是由官府出面废除所有杂项和杂税,在燕山学子就学后,从天启五年开始逐步进行税制变法。

    最后、将农业税彻底定额,并且进行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变法。

    摊丁入亩、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朱由检特意解释了这两个政策的性质。

    总的来说、封建王朝主要税收还是人头税,也就是俗称的“丁税”,其次才是田赋和各种税收。

    大明实际的田赋税率很低,三十税一的税率,几乎所有封建王朝都望尘莫及,堪称最低的田赋。

    但朱由检很清楚,古代农民负担大头从来不在正税上,特别是明朝。

    如果只看明朝的税率,再和欧洲那动不动三四成甚至一半的税率比,那大明是大大的仁政。

    但农民除了税收和地租,还要负担徭役,那可是动辄几个月让你自带干粮的义务劳动。

    一旦误了农时那负担就会陡然加重,还要负担比正税高几倍的“耗”。

    除此之外,百姓还需要变相的负担各路官员迎来送往的摊派,以及出去赶集有榷关税。

    不仅如此、明朝货币体系也是稀烂,农民手里有粮食,有各种农副产品,但是没有银子,毕竟银子和铜板地里不长,甚至一般小地主也未必有多少现银。

    这种社会经济模式,导致平常收实物税也罢了,但例如崇祯加派三饷等要收百姓现银的情况下,百姓身上的负担会更重。

    原因很简单、作为农民的你不能及时兑换到银子,因为那些奸商在这种时候会哄抬银价,因此农民实际的负担要比三饷账面上的多几倍。

    还有其他各类杂项也时常催逼现银,平常可能一石粮食五百文,可交税时便往往要二石粮才能兑换到五百文。

    所以古代税吏下乡鸡飞狗跳也就不难理解了,因为这个税收模式,不是你简单的从钱包里掏出银子交给他就完事的,而是你要赶紧把辛辛苦苦省下的粮食高价兑换成银再缴纳,这里面有多少额外成本,可能只有受苦的农民和赚了银子的奸商才知道。

    另外,由于大明是季风气候,而季风气候好在雨热同期,却坏在不稳定。

    这就导致了大部分地区三年内基本是旱一年涝一年风调雨顺一年,风调雨顺那一年保不齐还闹虫灾。

    这些东西在农业社会就很可能是三年里有两年大规模减产,一年丰收,勉勉强强支应而已。

    所以、朱由检要把税收简单化,最简单的就是先确定摊丁入亩,将人头税从按户收取变为按田收取,随后将田赋定额在10%。

    至于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变法,则是指“官员地主也必须缴纳赋税”即废除官员、地主免税的特权。

    只要废除他们的特权,大明七亿多亩田地,即便每亩只征收10%,但依旧能收上来上亿石粮食。

    但这么多粮食如果要储存起来,以大明眼下各地的常平仓和官仓根本不够,因此必须要更简单的收税。

    必须从实物税转变成银钱税,而大明没有那么多铜钱和白银来进行实物转银钱的库存,因此货币改革就迫在眉睫了。

    银币和铜币必须产生,但面额不能太大,因为面额一旦大了,全国各地就会出现大量粗制滥造的假钱。

    而之所以不用纸钞,也是朱由检在为老祖宗背黑锅。

    宝钞被朱允炆给玩废了,大明百姓见到了纸质的宝钞就跟见到了毒药一样,避之不及。

    因此、只有用金属压印的货币才能保证百姓基本的接受它们。

    但是只解决百姓接受没有用,必须让货币流通起来,而怎么流通?这就是皇店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柴米油盐酱醋茶,衣食住行……

    这一切都是和百姓有关的东西,而想要推动货币流入百姓之间,最简单的就是将这些东西都官营垄断,只留下小部分的市场和皇店竞争。

    一家独大往往是腐败而死,只有分庭抗拒才能长久保存。

    朱由检不需要吃下全部市场,他只需要百姓可以把钱币花在皇店,然后让钱币流通就可以了。

    时间长了之后,加上对于假币的打击,百姓自然而然会接受这新式的货币。

    至于货币的防伪,则是可以避开储量大的赤铜,从而选择数量较少的黄铜、磷青铜、白铜等铜混杂银和锡来铸造钱币。

    总之、朱由检所递交的奏疏,表面上是在说卫所的革新,实际上却用卫所的革新,牵扯出了货币和大明税制的问题。

    朱由校看的十分入神,并且在考虑朱由检对于卫所革新,以及税制革新的可能。

    不得不说、朱由检的想法十分完善,虽然不说十全十美,但最少也十全八美了。

    定额田赋来减轻收税难度,减少税种。

    而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的政策更是让朱由校觉得眼熟,只觉得这政策像是张居正一条鞭法的延伸,不过要更加完善。

    至于最后的货币革新,则是用皇店贩卖货物加田赋缴纳的方法,让百姓接受新的货币,利用皇店将市面上流通的历朝历代铜钱都收归国库。

    这一整套流程十分清晰,唯一的问题就是需要运行这样的制度,所需要的人力和官员数量不在少数。

    按照朱由检的意思来说,事情会在天启五年或者六年开始进行,而到时候燕山学子毕业的人数也突破十万了。

    有着十万胥吏,数十万军队帮忙,这样的动员能力足够将政策初步推行。

    随后,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燕山学子毕业的人数越来越多,那么这个政策也就会随着人数和各个衙门人员调换而变得开始顺利。

    也就是说、整个事情,朱由检已经想清楚了,唯一欠缺的只有时间和燕山学子。

    因此、朱由校十分满意的越过了这军户裁撤和军屯田田赋的问题,看向了关于自家弟弟提出“五军都督府革新”的意见。

    在奏疏上,朱由检说的十分清楚,那就是直接将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职能彻底分开。

    军户制度只要全面裁撤,那么五军都督府立马革新。

    五军都督府由前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中军都督府和后军都督府,直接以地理的形式改为北军、东军、西军、南军、海军和上直。

    东军都督府节制辽东、山东、浙江三省。

    南军都督府节制广东、广西、福建三省。

    西军都督府节制四川,云南、贵州三省。

    北军都督府节制山西、陕西的同时,将陕西陇右以西的地方分出去,设为河西行省,如此组建为三省都督之地。

    至于陕西,则是在等收复河套之后,将阴山以南的河套地区都交给陕西管理。

    这么一来、陕西就恢复了唐代时期关内道的实力,没有了四方威胁关中八百里秦川,可以安心休养生息了。

    海军都督府则是以大海为主,配以八卫水兵和四卫步兵,而最后的上直都督府则是属于五军都督之上的大都督统辖。

    上直都督府需要节制北直隶、南直隶、河南、湖广、江西等两京三省。

    这个五块地方分别代表了大明眼下的三大粮仓和一大赋税地方,以及目前最精锐的上直兵源地。

    上直都督府最为重要,朱由检的建议是,最好让皇帝最信得过的人来担任都督。

    只要上直都督府不出问题,东西南北四军再怎么厉害也无法对上直进行摧残。

    另外,朱由检还特意画了一个出塞图,其中北军主要对付漠北和西域,中军和西军协同。

    南军对付南洋和中南半岛的各国,西军和海军协同。

    西军主要对付乌斯藏和卫藏方向,同时负责协助南军和北军守住来自西域、中南半岛的力量。

    至于东军,主要便是向东北地区的建虏进行打击,监控朝鲜和日本,同时配合上直都督府对漠南和漠东、漠北地区清缴北虏。

    上直主要还是对漠南、漠东、漠北进行打击,同时拱卫两京。

    最后的海军,主要还是掌控南洋和大明海(东海),小东洋(西太平洋),榜葛剌海(孟加拉湾),小西洋(阿拉伯海)。

    五军都督府,将节制辖区内的上直卫军、上直拱卫营和外拱卫营等最终形成二十八卫、一百八十拱卫营的七十万大军局面。

    不过这样的局面下,是需要每年正常发放的一千零六十万两银子的军饷,以及六百多万两银子的辎重。

    最后大明需要付出的,是每年一千七百万两银子的常备开销。

    这是一笔恐怖的数字,饶是朱由校看到了,也忍不住攥紧了奏疏。

    洋洋洒洒上万字的奏疏,让朱由校仿佛亲眼见证了一个中兴王朝的崛起。

    七十万大军,除了未来两京十五省需要留守的六十个营、十八余万兵力以外,剩余的五十二万大军都将在外征战。

    咋一看,这样的兵力和武力让人心生神往,但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建立在一个问题上。

    那就是朱由检的税制改革必须成功,让大明达到最少四千万两银子的财政收入,才能拿出一千七百万两银子来养活这个强大的军事怪物……

    “弟弟、下了一盘好棋啊……”

    合上奏疏,朱由校感叹了一句,却没有直接做决定,而是准备再考虑几天。

    说到底,他经历的是现实,一旦一步走错,天下就可能步入大乱,因此必须谨慎再谨慎……

第两百二十七章 大都督朱由检

    “把总!不好了,四骑卫和顺天二营的人把我们的军营接管了!”

    “你说什么?!”

    十一月十一清晨,当京城百姓还不知道恭顺侯府被废的时候,天策、羽林、龙骧、骁骑四卫联合大兴营、宛平营便接管了五军都督府与京营。

    京城三大营的各支兵马以把总为单位,开始聚集了起来,然而当他们全部集聚后,才发现以往各把总、各营官的勋贵军官纷纷消失了。

    一时间、京营内部人心不安,仅存的十六名无背景的把总更是找不出一个主心骨。

    整个京营陷入了一种惶恐不安的气氛,在这样的气氛下,他们居然还毫无防备的穿着棉衣和四骑卫对峙。

    “吱……”

    当军营大门打开,所有人忐忑的向着大门望去,而策马进军营的,则是早早准备好的右军都督府右都督,孙应元。

    他骑在高大的战马上,身着甲胃,身后跟着骁骑卫的铁骑。

    伴随着他带人策马进军营,十六名把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不该行礼。

    倒是这种时候、有一个二十六七出头的把总站出来作揖道:

    “五军营左军左哨把总周遇吉,参见孙都督!”

    “五军营右军……”

    “五军营左军……”

    “五军营前军……参见孙都督!”

    在周遇吉的带头下,众多把总分别开始站队,对孙应元称呼孙都督。

    同时、孙应元微微颌首,便说道:

    “接万岁旨意,五军都督府、京营革新,本都督今日前来,便是来裁撤京营的!”

    孙应元一开口便石破惊天,张口便要对三大营进行裁撤,这让众多把总纷纷不安了起来。

    “不过你们放心,但凡年轻力壮,吃苦耐劳者,都可以留下继续吃兵粮,只是就任的地方便不再京城了。”

    孙应元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同时宣布道:

    “我看人也差不多都到了,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突如其来的裁撤,让京营数万人猝不及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孙应元执行的这么快。

    毕竟三大营号称十四万大军,孙应元带着四卫二营就敢来裁撤,属实有些……

    他们说不出来,因为他们也知道,所谓的十四万听听也就罢了,整个京营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

    朱由检更是明白京营到底有所么虚弱,因此他才会直接让孙应元带兵来裁撤,说白了就是没把京营看在眼里。

    京营一向有占役、虚冒的弊端。

    占役就是士兵为诸将服劳役,一个三千人的小营中,这样的士兵能达到四五百人,并且还有卖闲、包操等弊端。

    虚冒就是部队没有这么个人,诸将及勋戚、宦官、豪强以自己家的仆人冒充军队中的壮丁,每个月支取一份厚饷。

    历史上东林党内的能臣李邦华主动请令,对京营加以清查,收回了占役士兵一万人,清出虚冒一千人。

    他在上奏崇祯的奏疏里,更是说三大营兵力虽有十多万人,但有一半是老弱之人。

    按照惯例,京营部队名额短缺时允许百姓报加,而这些老弱之人大都是通过贿赂勋贵进来的。

    李邦华一个没有什么兵权的人,就凭着胆子,便对京营革新,并且对选拔士兵都亲自加以考试,不是年轻力强的一概不录用。

    最后的结果就是,十四万人马的京营里,李邦华只选出了选一万名选锋,七千名辅兵,剩下还有三十六营的老弱没有裁撤。

    也就是说、崇祯年间的京营,十四万兵马里,最少有十万是老弱病残,并且都是走勋臣的关系进门的关系户,能打的只有一万七千人,剩下的两万多人则是没有背景被裁撤的。

    崇祯年间如此,天启年间也不差,这也便是朱由检敢于用四骑卫和大兴、宛平两营对京营裁撤的底气。

    当然、仅仅是裁撤还不行,因为李邦华历史上就是这样被坑的。

    崇祯二年,京城郊区受到建虏的攻打,对此李邦华选派了自己训练一年的三千亲信去守卫通州,两千亲信去增援蓟州,自己则是亲率各路部队驻扎在京城外边。

    结果不久后兵部传令让李邦华的带着京营撤回来看守女墙,于是哨探不敢远出,内外消息就中断了。

    李邦华这时请朝廷防备土匪,缉捕间谍,解散不法团伙,严禁传播谣言。

    又因为京师外城兵力单薄,李邦华作为文官主动请求出城,凭借石桥固守,而不是以城墙固守。

    但是这种时候、勋臣们为了夺回权力,便开始捏造流言蜚语,传入宫中,让崇祯多疑了起来。

    襄城伯李守锜当时总督京营,也恨邦华压过自己,乘机诋毁他。

    恰好这时满桂的部队在德胜门外抵抗后金的部队,李邦华也下令城上点燃大炮帮助满桂,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平日里训练有素的京营炮手却挑着满桂的军营炮击,误伤了满桂很多士兵。

    这件事情出现后,朝野上下所有言官也纷纷上疏谈论,东林党内部也有人看不惯实干派的李汝华,没有太多人出面保全他,因此崇祯无奈就只好罢官,让他回乡闲住。

    从此接任的人都拿邦华作为教训,大都因循守旧,姑息养奸,兵政也就没法子讲了。

    实际上,炮击满桂军营的那档子事情根本就不难看出,是勋贵在利用以前的影响力下暗手。

    毕竟当时李邦华为了守住通州和蓟州,将自己亲信的五千人派了出去,而剩下的,大多都是和勋臣牵连的军官将领。

    所以朱由检就吸取了这个教训,他给孙应元的传令就是把京营裁撤,随后彻底打散。

    敢有闹事者,枭首于西市!

    有李邦华的前车之鉴,朱由检可不想让军中混入别的人。

    为此、朱由检甚至给了孙应元一条令,那就是必要时刻可以将京营所有士卒全部裁撤,每人按照京营的军饷,发一年军饷后遣退。

    有了朱由检的军令,孙应元做起事情也就更加胆大了,他本就想把京营所有人裁撤,但刚才周遇吉的出现,倒是让他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他总觉得,这个周遇吉给他一种亲近的感觉,因此在指挥大军开始裁撤京营的时候,孙应元将周遇吉叫到了跟前道:

    “你籍贯何处、祖上有没有出过什么显贵之人?”

    “标下现籍锦州,原籍为今南直隶睢宁风虎山,祖上未有出过显赫之人,最高不过是锦州卫百户官。”

    周遇吉作揖行礼,老实回答,而孙应元听到他没有什么背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殿下宣我裁撤京营,随后以将京营分设为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宣武营、皇城营、彰武营……等上直六营。”

    “依你之见,这京营之中能留下多少人?”

    “依标下之见,六千人!”周遇吉耿直的回答,并且说道:

    “除了六千毫无背景的青壮,其余人都应该全部裁撤!”

    周遇吉不傻,知道孙应元在给自己机会,他也想为自己谋一个出身。

    对于他的上道,孙应元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道:

    “这裁撤之事便由你着手,若是事情成了,你为三千营参将。”

    “标下谢都督提拔之恩!”年轻的周遇吉激动地单膝下跪,大声回礼。

    “事情成与不成,还是看你。”孙应元起身,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周遇吉,随后转身离去。

    “恭送都督!”周遇吉高声唱礼,随后等孙应元离开后才缓缓起身。

    他转身看向了京营之中被逐渐驱赶集中的各部人马,随后手不自觉的摸向了刀柄……

    “苛责勋臣!私自废黜恭顺侯府!这难道不是对成祖文皇帝的蔑视吗?!”

    当孙应元在为裁撤京营找到了好帮手的时候,皇宫外廷皇极殿内,高攀龙正在对着诸多臣工,以及龙椅之上的朱由校疯狂弹劾朱由检。

    昨夜恭顺侯府的事情发酵了,谁都知道朱由检罢黜了吴汝胤的爵位,将这个传承两百年的侯府直接贬为了庶民。

    之所以消息传递的那么快,也是因为今日一早,张维贤等诸多勋贵都前来上朝。

    他们来的原因很简单,不是想威逼,就是想看看皇帝的态度。

    如果皇帝也支持齐王,那么没有办法,勋贵那点底子,根本就不够那位齐王殿下折腾。

    事实证明,朱由检和朱由校还有诸多文官还是低估了勋臣的废物,都已经被朱由检蹬鼻子上脸,甚至有的伯府再传一代便要被剥夺爵位,但他们依旧不敢放肆。

    朱由检的布置太密了,反应太快了,勋臣唯一的底牌就是京营,然而当他们昨夜召回所有勋贵子弟议事的时候,却不想天才刚刚亮,孙应元就忽的出现在了京城,并且带兵去京营了。

    京营是什么水平,勋臣们能不知道?

    只看人数倒是有十四万,但真打起来,恐怕早朝还没开始,就要被四骑卫全部打趴下了。

    没了京营,勋贵还有什么底牌?

    盐商?

    别说笑了、他们要是真的敢鼓动盐商,朱由检估计得乐死。

    辽商的下场是什么?整个大明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了。

    朱由检忍受辽商三次通敌的结果就是,这件事情尤为恶劣,一旦商贾犯事,他就可以把这个事情扯出来。

    别提什么小部分人,当初辽商事情的时候,文臣就是那么说的,结果文臣被辽商啪啪打脸,最后还被朱由检上奏的军报里狠狠嘲讽了一番。

    商贾再敢犯事,朱由检可就没有忌惮的可能了,那就是直接拔刀了。

    这次的事情、张维贤等人看得清楚,仅凭勋臣的势力是斗不过朱由检的,他们也不可能倒向文臣,因为他们手上的本钱太少了。

    文臣也根本看不上即将被废的京营。

    但这倒不是说文臣不会管他们,相反、文臣一定会大管特管。

    无他、再让朱由检革新五军都督府、裁撤天下卫所、改组京营,那文官就真的只能引颈就戮了。

    即便眼下朱由检已经掌握了天下六成以上的兵权,但最少还有三成是站在文官那边的,剩下摇摆不定的也可以拉拢。

    原因就是、五军都督府根本没有威信可言,大明自土木堡之变以来,原本是五军都督府后勤管理处的兵部异军突起,早就夺了五军都督府的兵权。

    现在朱由检要求革新五军都督府,革新的要求是什么文臣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一点。

    五军都督府如果死灰复燃,那兵部又要沦为后勤处了,甚至连后勤处都排不上,因为御马监包办了一切。

    没有了掌控兵权的名义,那文官手里的那三成兵权,也不过就是几个调令就消弭的事情罢了。

    造反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干的,因为推不出一个主心骨。

    他们只是想遏制朱由检,让他别太过分了。

    不过从他们的想法也能看出,他们对朱由检渐渐已经开始畏惧。

    从一开始想要让朱由检迅速就藩,再到朱由检一离开京城他们就恐慌,连续数次上疏让朱由检奉京就藩。

    再之后还想拿下朱由检的兵权,结果再到现在,他们已经不可能卸掉朱由检的兵权,只是想着遏制朱由检,保持眼下的均衡局面。

    不过、这样的局面下,总是有些人愿意给勋贵当枪使,而这人便是东林之中只懂得党同伐异的高攀龙等人。

    他在皇极殿上大声弹劾朱由检,浑然不顾朱由校微微皱起的眉头。

    “复辽结束,齐王复辽总经略的官职已经取消,但齐王却还能随意指挥上直、拱卫营等兵马,臣从未听过,有哪一朝的亲王可以不经过兵部和皇帝来私下调动兵马的!”

    “万岁!齐王今日敢废黜恭顺侯府,那明日是不是就要作乱犯上呢?!”

    高攀龙语气悲戚,跪在金砖之上,手持笏板的模样,让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朱由检已经造反了。

    “万岁!臣万言扬附议,请万岁命大汉将军前往燕山大营,请齐王奉京就藩!”

    万言扬也站了出来,而此刻的奉京就藩意味已经变了,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圈禁。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种时候、齐王党的官员主动走出来,持着笏板大声道:

    “谁都知道,齐王殿下一心为公,再说,若是要造反,何不在先皇大行之时?为何要拖到现在?”

    “万岁!臣请治高攀龙、万言扬离间天家之罪!”

    “万岁、臣等附议……”

    一时间、皇极殿数百大臣中,近十分一的官员站了出来,这其中有齐王党、有阉党,总之他们都知道,除非皇帝表态,不然必须要站在齐王这边。

    齐王表现得越强势,这说明他们的选择越对。

    诸党被压制的越惨,那么空出来的位置才有他们坐上去的机会。

    “万岁!臣……”

    “行了……”见高攀龙和万言扬以及一众东林文臣还要说,朱由校不耐烦的喝止。

    他一开口、瞬间众多大臣纷纷闭上了嘴巴,等着看他的表态。

    不过没有让齐王党和阉党官员失望,朱由校在开口后立马说道:

    “恭顺侯府被罢黜一事,吾是知道的,其第三子吴惟华走私军械,盗卖京营火药、甲胃资助北虏也已经坐实,齐王没有做错。”

    “另外、兵马调动一事,这也是吾准许的。”

    说到这里、朱由校准备给这件事情来个总结,因此深吸一口气道:

    “宣旨、从即日起,五军都督府改组,前后左右中等五军,改为东西南北四军、外加海军,以及上直。”

    “四军与海军为五军,与上直一同,各设都督一名,五军都督之上特设大都督,节制中外诸军事,可调动上直兵马。”

    “再论功,复辽一战,齐王首功,暂代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一职,兼领上直都督。”

    “加授齐王总戎御马监,再授齐王开府之权,工部着手于齐王商议,速速于京内营造齐王府。”

    “万岁不可啊——”听到朱由校的话,除了齐王党和阉党以外所有大臣都拜服在了地上,高呼不可。

    “万岁!我朝自开国以来从未有五军大都督一职,更何况授予亲王开府之权?”

    “万岁!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当由兵部尚书兼领,如何能请亲王代领?”

    “万岁!御马监赋税堪比国帑,如何能交给齐王总戎?”

    “万岁……”

    朱由校的旨意,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所有人都开始上疏,并说出了各种意见。

    他们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朱由检虽有御马监、上直、拱卫营之权,但并无之名。

    眼下朱由校的意思是,不仅要承认这个名,还要加大这个权,文臣不反对才奇怪。

    尤其是开府,开府代表什么?那就是代表一个小朝廷。

    说句难听点,万一朝中大臣不堪重用,这个小朝廷立马就能替换大朝廷运转大明朝。

    也就是说、朱由校实际上是准备开始着手革新了。

    这一举动,可以说把士绅商贾的利益都得罪了,除了百姓和皇权、新生的齐王势力满意,其他没有任何一个势力会满意。

    “朕意已决!”朱由校望着殿上的众臣,语气强硬。

    “既然万岁执意如此,请准许我等辞官!”

    高攀龙大声喊出,怒目与朱由校对视,而朱由校也是一愣。

    还有这种好事?

    “准!”朱由校想都不想就同意了,他早就受够这老小子天天上疏,胡乱弹劾了,现在正好把他办了。

    说罢、朱由校生怕高攀龙等人后悔,起身便准备离去,徒留下殿上哭嚎的诸党文臣。

    在走出皇极殿,坐上了步辇后,朱由校对旁边跟上来的魏忠贤交代道:

    “让人去问问弟弟,革新后五军都督府的官职,以及官职推举谁,弄出个名录来。”

    “奴婢领旨……”魏忠贤顶着心虚的心情应下,而之所以心虚,也是因为皇帝给齐王太大的权力了。

    古往今来,能有这样权力的,还真的只有天策上将军的秦王李世民,而李世民的天策府,或许还不如朱由检的齐王府。

    天策府顶多就是总戎大唐内外兵事,但后勤这块还需要大唐其他势力帮助。

    但齐王府就不一样了,御马监的税赋可是已经快比得上整个六部五寺了,可以说朱由校是给了自家弟弟另一个大明的全部权力。

    除了一个皇帝的名头,朱由检还真的和皇帝没什么两样。

    “还是太年轻了……”

    魏忠贤隐晦的看了一眼朱由校,想了想朱由校和朱由检的年纪,不由在心底感叹了一句。

    估计古往今来,也就这哥俩能这么乱来……

    而魏忠贤的想法,实际上也是朱由检的想法。

    当锦衣卫八百里加急,一个时辰后将京城内朱由校的圣旨送到朱由检手上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手中圣旨到底有多么“沉重”。

    “呼……”

    深呼一口气,燕山大营御马监衙门正厅门口的朱由检毕恭毕敬的将圣旨收进了陆文昭准备的木匣内。

    在亲眼看见陆文昭命人将圣旨收好后,朱由检才开口道:

    “哥哥的信任,我不能辜负。”

    “起草奏疏,将五军都督府的官职填上名字吧。”

    “是!”陆文昭闻言,当即命人搬来了桌子,亲自将朱由检昨夜连夜写出来的五军都督府新官职表摊开,提笔便在大都督和上直都督两栏上写下了朱由检的名字。

    朱由检看着陆文昭写下自己的名字,便紧接着说道:

    “擢升孙应元为东军都督,秦邦屏为西军都督,满桂为北军都督,戚金为南军都督,黄龙为海军都督。”

    “再擢升秦良玉为四川总兵、马祥麟为云南总兵,秦邦翰为贵州总兵,秦民屏为朵甘总兵,秦翼明为乌斯藏总兵。”

    “戚元功为广东总兵、戚元辅为福建总兵,秦拱明为广西总兵。”

    “李如柏为陕西总兵,鲁钦为山西总兵,杨肇基为河西总兵。”

    “贺世贤为辽东总兵,尤世功为山东总兵,戚元弼为浙江总兵。”

    “张继先为河南总兵,刘道成为湖广总兵、杜文焕为江西总兵。”

    “孙守法为北直隶总兵,樊明为南直隶总兵!”

    朱由检的一通布置下,大明未来几年两京十五省的总兵都被定下了人选。

    在定下人选后,朱由检又补充道:

    “以我定下的官职继续填名字即可,至于各省兵马编制也定下。”

    “常备的外拱卫营是一省四个,主要负责戍卫,这是总兵可直接调动的三营兵马。”

    “除了这三营兵马外,各都督府各有直属的三十个拱卫营,合计一百二十个。”

    “上直拱卫营扩充至二十六个,北直隶十六个,南直隶十个。”

    “除此之外、大宁三卫改组为大宁卫、燕山卫、朵颜卫,并入上直十六卫。”

    “龙江、横海、水军三卫直接并入海军,另外海军再募兵九卫,合计十二卫。”

    朱由检交代了需要交代的全部,但陆文昭听后却道:

    “殿下、您这是把骁骑卫指挥使和龙骧卫指挥使的刘道成和樊明给外派了啊……”

    “这样一来,还得为这两卫找统帅,而且您好像漏了曹文诏将军和他的朵甘营。”

    陆文昭的问题,朱由检没有丝毫犹豫便开口道:

    “曹文诏和他的朵甘营我另有用途,至于秦翼明和秦民屏二人,也暂时遥领朵甘和乌斯藏,等河套和努尔干的事情解决了,我再解决乌斯藏。”

    “既然如此,那卑职便将先前安排好的其他人给写上其他官职了。”

    陆文昭颔首回应,而朱由检也眯了眯眼睛道:

    “写吧,写完发给皇兄,这大明天下,该洗一洗污垢了……”

第两百二十七章 漩涡中心的黔国公府

    “奉齐王府令!过往勋贵,盐引、茶引通通废除,麾下田亩,由齐王府吏丈量,重新造册!”

    十一月、这注定是不平静的一个月。

    不止是北京城、便是连南京城的魏国公徐弘基,都得到了锦衣卫南京留守千户所的指令。

    一时间、整个南北勋贵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京城皇极殿、文华殿内,许多文臣也纷纷以辞官来逼宫,但却被朱由校一一批准。

    叫嚣着辞官的高攀龙第一天在皇极殿叫嚣辞官,第二天朱由校便下旨批准,并让大汉将军前往他的家中,将东西搜罗好后,派人把他送上了马车,一鞭子将他送回了无锡。

    这种时候,倒是朱国祚、沉潅、赵南星、亓诗教、顾天峻、汤宾尹等诸党魁首冷静了下来,他们告假在京城府内休息,随后派出大量言官和御史前往乾清宫门长坐不起。

    这么一来、文华殿内就只剩下了叶向高等寥寥数人,以及大量阉党和齐王党的官员了。

    可即便如此、这数百官员也无法维持偌大的大明运转,局势一时间陷入了僵持中。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五军都督府革新,并且对天下卫所裁撤的事情反而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一个是对大明眼下的勋贵动刀,一个是对普通的卫所军官动刀。

    两者孰轻孰重、大部分人都能看出来,但即便如此,一些根深蒂固的地方卫所依旧不准备妥协!

    “放!”

    “彭彭彭——”

    十一月二十七,伴随着戚元弼领兵赴任,浙江十六卫中的处州卫、绍兴卫、海宁卫、昌国卫、温州卫、临山卫……等九处卫所军官公然抗命,点燃了全浙卫所抵抗革新的浪潮。

    戚元弼统浙兵三营,面对九处卫所的抗命,所做的只有一个字……打!

    当三百门五斤炮出现在温州卫所城前开炮,三百枚石弹当即跨越二里的距离,轰击在了城墙之上。

    戚元弼着甲扶刀,站在一营兵马前,而其余二营也分别前往镇压其他反抗卫所。

    在他的手持的千里眼中,温州卫城头只有三百余名着甲的家丁,以及两千多身着老旧鸳鸯战袄的卫所兵。

    与其说是卫所兵,倒不如说是宗族子弟兵。

    南方与北方不同,北方毕竟遭遇了五胡、五代、金辽蒙元的摧残,宗族势力不能说没有,但绝对没有南方势大。

    北方的宗族势力,最大的便是山西,而山西当地卫所的裁撤,是朱由检调动了近十万兵马来推行的,自然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来阻拦。

    但眼下的浙江不同,明代的浙江宗族势力,仅次于南直隶和江西,甚至比福建还要团结。

    传承两百多年的卫所早就和当地的宗族势力结合,根深蒂固。

    加上浙江人口稠密,因此几个宗族振臂一挥,近三千抗命的宗族子弟就被拉了出来。

    这些宗族子弟被拉出来,无非就是担心到了自己手里的卫所田会被朝廷夺走罢了。

    之所以敢于抗命,也是看戚元弼手中只有三营九千余兵马的缘故。

    只是他们不知道、有的时候人数不代表战斗力。

    当三百门五斤炮连续狂轰一个时辰后,温州卫城头已经被打砸的一片狼藉,不少身着老旧鸳鸯战袄的宗族子弟倒在了废墟中,而戚元弼瞧着这一幕,当即抬手道:

    “停!”

    “停炮!”听到戚元弼的话,他麾下的参将立马下令停止炮击,而戚元弼也在片刻炮声停下后开口道:

    “命人去传话,就说齐王府令,卫所裁撤后,卫所田均分各户,若是有人予以顽抗,温州城破后,全族流放广西!”

    “末将领命!”听到戚元弼的话,参将当即派塘骑前往温州卫城下宣布齐王府令。

    城头发现不挨炮击的宗族子弟兵在身为卫指挥使的族老指挥下,取出了自家的猎弓,但每个人都惶惶不安。

    “齐王真要分走我们的田?”

    “那还能有假?没见都放炮了吗?”

    经过火炮洗礼,一些宗族子弟兵开始动摇,而这个时候,明军塘骑也来到了城下,大声将齐王府令传告城头,并张弓搭箭,将带着布告的箭失射向了城头。

    一些宗族内德高望重的壮年取下布告,看了一眼后就准备交给卫指挥使的族老。

    只是看到布告的族老顽强道:“定是官军诱我开城门,无须管他!”

    “可……官军也说了,若是一刻钟后不开城门,全族都要流放广西。”

    一些察觉不对的族中长老皱眉质问,毕竟温州卫的卫所田一共十余万亩,仅仅卫指挥使一家便占据了数千亩。

    眼下谁有知道,这会不会是对方不肯交出田亩而诱骗他们抵御戚元弼的手段呢?

    他们虽然也都是卫所官员,各自侵占数百亩,但也不可能为了数百亩田地和朝廷作对啊。

    现在想想,稀里湖涂就跟着抗命,着实有些不对劲。

    “诸位兄弟,请信我一次,只要声势闹大了,万岁必然会制止齐王的。”

    族老作揖对诸多世袭卫所军官开口,但他这一开口,其他人就绷不住了。

    合着还得让他们坚持一段时间?没看到官军的火炮有多厉害吗?

    “开城门,不打了!”

    忽的、一名族老瞬间开口,其他人也警惕的看着作为指挥使的族老,纷纷下令开门。

    “你们会后悔的!”那指挥使着急的跺脚,然而他再着急也没有用,因为城下的一些宗族子弟已经把城门打开了。

    没有人是傻子,原本闹闹事情,请官府来调节,这是可以的。

    可问题是,现在官军直接开炮打过来了,谁还愿意用命陪着他们玩?

    “总兵,城门开了。”

    明军阵中,参将回禀,而戚元弼见状,也当即开口道:

    “你领兵一千进去看看,将指挥使府的所有黄册和鱼鳞图册都带出来,再将殿下的话传告整个温州卫。”

    “是!”参将应下,随后提领一千兵马入城。

    在他入城后,很快便将事情给说了出来,而其他宗族子弟一听卫所田要均分,顿时也不闹了,乖乖在参将的命令下返回了家。

    至于担任军官的一些族老们,首犯全部被带走,不知情的从犯只是被剥夺了官职。

    这样的一幕、在全浙、乃至黄河以南都在上演,除了距离较远的云南、贵州和广西等地还没有开始卫所裁撤,其余大部分地方都开始了卫所的裁撤。

    至于这三个省,洪承畴的速度也比朱由检估计的要快一点,他在腊月初九赶到了贵阳,坐镇贵阳对三省进行卫所裁撤。

    只是这裁撤说的好听,但施行起来所需要的精力和难度就困难多了。

    各军都回禀了朱由检,有关各地胥吏不配合,还有各地士子不愿意入仕帮忙厘清田亩的消息。

    当这些消息被朱由检看到的时候,这一切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

    腊月十七午后,靠在燕山大营御马监临时衙门的躺椅上,朱由检只是翻看五军都督上表的消息,一言不发。

    瞧着他这架势,陆文昭忍不住开口道:

    “殿下、从月初到眼下,都督府就招募到了一万多书吏,按这速度,恐怕丈量到明年也丈量不出结果。”

    “您看看要不用徭役来强征一些书吏算了。”

    陆文昭给了一个好主意,不过朱由检却摇头道:

    “强征来的,估计他们也不会专心做,说不准到时候还会故意写错。”

    “这群毫无背景的百姓士子不肯加入,说到底也是害怕当上了胥吏后无法得到提升。”

    “既然这样,传令各都督府,五军都督府内胥吏,每年俸禄十两银子,另考功一次,考功评优者,提官职一阶。”

    明代胥吏因为明初的国家百废待兴,官吏数量极其不够,因此不少胥吏还可以通过自身过硬的业务水平得到主官的赏识提拔当官。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明代吏员的地位愈发的低下,再加上明朝规定胥吏不得参加科举考试,胥吏上升的渠道被人为的断绝了。

    官吏逐渐分化,随着基层吏员的增加以及吏员地位的逐步低下,基层杂役和胥吏合流形成了明清时期基层的利益共同体,即吏役团体。

    最尴尬的是,胥吏还没有什么俸禄,只能靠着盘剥百姓来赚些钱粮,或者用免除徭役的资格来赚取外快。

    之所以胥吏的地位这么低,也是和经济有着挂钩的问题。

    按照明代胥吏两百万来算,即便每人一年五两俸禄,一年支出也是一千万两银子。

    不过朱由检明白,只要钱给到位了,一个胥吏完全可以干好几个胥吏的活计。

    说到底,胥吏的数量那么多,也是因为待遇太低,导致胥吏做事不用心,而不用心的结果就是效率低下。

    官员们不去想着提高胥吏的待遇,让他们努力工作,而是扩大胥吏人数,变相恶性循环。

    给银子、给上升通道,这才是最实际的!

    只要这两样给到位了,别说普通农家子弟,便是宗族子弟也会忍不住来投奔五军都督府。

    不过给了这样的待遇,一个新的问题也接踵而至。

    “殿下、一人十两的年俸,那按照都督府原来的编制,十二万胥吏就是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的俸禄啊……”

    陆文昭在提醒朱由检,而朱由检摆摆手道:

    “等天下军屯田都拿到手,这点银子不算什么,你去办便是。”

    “是……”听到朱由检这么说,陆文昭也不好再说什么,而朱由检在说完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

    “慢着!”

    陆文昭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朱由检,而朱由检也合起文册道:

    “黔国公府有没有什么异动?”

    黔国公府,掌握半个云南的实权派武勋,这和南北京城的勋贵可不同,沐昌祚虽然也废物,但手下还是能拉出一些能打的兵马。

    对于勋贵的革新,朱由检最担心的还是黔国公府,而他的问题一经说出,陆文昭便作揖道:

    “十一月十七,马祥麟总兵已经领兵九千抵达了昆明,那黔国公府的兵马被沐昌祚带着前往了故意带往了元谋一带,又命令黔国公府的人搪塞说需要等他返回昆明才能定夺。”

    “瞧这架势,他应该是准备凭借手中的兵马,让殿下放弃夺走黔国公府的权力。”

    “放弃?呵……”听到陆文昭的话,朱由检轻嗤道:

    “他以为他是沐英?就凭他那两万臭鱼烂虾和云南土司,就想要拦住孤的军令?”

    说到这里、朱由检脸色一变道:

    “传军令给木增,我大明要在云南革新卫所,木增若交出兵权,可授西军都督府左参事。”

    朱由检开口便愿意让木增成为西军都督府的二把手,这让陆文昭有些惊讶道:

    “殿下、何须许下这样的承诺,倒不如调西南兵马入驻云南,以西军和南军眼下七万大军,一千二百余门火炮,沐昌祚即便想反也不可能。”

    “无碍、西军左参事本就是留给木增的位置。”朱由检看了一眼陆文昭回应,随后说道:

    “沐昌祚的事情,在木增做出反应前先不用管,他沐昌祚要做缩头乌龟,那就先裁撤云南卫所,随后发田来赚取民心。”

    “告诉诸军都督,先把编制内的一百八十个营给我招募、整编满了再想其它。”

    说罢、朱由检便继续处理起了其他的文书,而他的话也在锦衣卫的八百里加急下,送往了天南地北。

    不过静下来的时间还没有一刻钟,监察司的卢剑星就带着一份文书走进了院落。

    “殿下、御马监和锦衣卫之中的一些人已经找出来了……”

    他躬身作揖,而朱由检闻言则是心不在焉道:“报个数吧……”

    “额……”卢剑星迟疑了数秒,随后看了一眼陆文昭,见陆文昭没有说什么才开口道:

    “锦衣卫之中,与内廷、文臣、武勋有瓜葛者,不下七千之数。”

    “御马监中,大致有四千余人。”

    一句话说出,朱由检合上了手中的文书,意味深长道:

    “九万锦衣卫,有近十分之一的人,都是别人的人,三万御马监官员胥吏,居然能有四千?”

    “殿下恕罪,锦衣卫和御马监中有这么多旁人也实属无奈,毕竟二者虽然革新,但当初没有可用之人,下面的人也没有细查。”陆文昭作揖求情。

    “是啊……不细查的结果就是,文臣当着我的眼皮底下做小动作我却不知道。”朱由检搓了搓指尖,而陆文昭看见这一个动作后,立马心领神会道:

    “卑职即日起就彻查锦衣卫三司,御马监的事情会通知曹秉笔的。”

    “情报没弄好,倒是弄出这么多人情世故……”朱由检瞥了一眼陆文昭,继续打开文书道:

    “锦衣卫的人手,先缩减到六万吧,等什么时候锦衣卫三司能弄出些有用的情报,再看看是否扩编。”

    “卑职领命!”陆文昭无奈应下,而朱由检也继续道:

    “御马监的事情,让承恩和化淳去办,监察司核实入御马监人的身份。”

    “卑职领命。”陆文昭和卢剑星同时应下。

    “退下吧……”朱由检摆了摆手,二人也小心翼翼的告退。

    在他们走后,朱由检才不耐烦的合上了文书。

    说实话、他是明白锦衣卫和御马监为什么有这么多探子的,两个字总结就是“贪欲”。

    诸党收买人能花费多少银子?因此被收买并不奇怪,更何况锦衣卫之中大部分老人都和诸党、勋臣眉来眼去,当初自己没有时间和钱粮去剔除他们,也算是自食恶果。

    他以为他弄出一个互相检举的手段就没事了,但事实证明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没有人会嫌银子多,贪污受贿必然是无法杜绝的,他只能定期清扫这些污垢来保持官府的清廉。

    在他这么想的同时,京城之中的诸党文臣也在为他的行动而头疼。

    不过一个半月,天下卫所被裁撤九成以上,各地卫所根本无法形成一股力量来对抗朱由检布置在地方上的兵马。

    浙江九卫抗命不过十天就被戚元弼平定,其余如福建、江西、南直隶等地也相继被裁撤卫所,一时间卫所制度土崩瓦解。

    这样的速度,让文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倒是说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朱国祚府内,昆党魁首顾天峻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渡步,而会厅内则是坐着朱国祚等其余四党魁首和沉潅、姚宗文等人。

    “卫所被裁撤如此快,确实让人没办法想到,眼下可以拉拢的,也不过只有云南的黔国公府了,顺天和应天的勋贵已经废了!”

    朱国祚紧皱着眉头,眼神左顾右看,不难看出他心里也有些慌张。

    按照他们的推演,朱由检裁撤卫所的速度最少需要一年,但没想到这厮根本就不怕地方御史弹劾,直接让五军都督府诸将武力平叛。

    这就导致了,各地卫所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裁撤。

    卫所裁撤完了,等燕山的那群学子出山,不难想象朱由检就要对朝政下手了。

    “这小儿难道真的不觊觎皇位吗?”

    姚宗文忍不住说了一句话,而这句话也让所有人脸上露出难色。

    按道理来说、想要做皇帝,必然不能让自己身上有太多黑料,但朱由检招呼五军都督府做的事情,似乎根本不怕自己被泼黑水。

    “叶向高没有说些什么吗?”朱国祚反问姚宗文等人,而亓诗教却摇头道:

    “刘一燝辞官后,整个内阁担子便压在了他身上,眼下他正为了年末的各种奏疏忙的焦头烂额。”

    “这刘季晦!早不走玩不走,偏偏这个时候走!”沉潅也忍不住怒意,将事情迁怒到了刘一燝身上。

    说到底、他们算是明白了,刘一燝是看出了局势不可控,于是才早早辞官。

    他倒好,现在落了一个清闲,东林那边也有赵南星撑着,但就朝局来说,少了一个内阁成员的施压,对皇帝来说,需要面对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叶向高、孙承宗不可能对皇帝施压,只有朱国祚他们几个,形成的力量又不够,这就有些僵持了。

    可眼下、僵持不是好事,僵持的越久,给朱由检的时间就越多,等朱由检把卫所和武勋的事情解决,文臣这边恐怕就……

    “看来需要派人去黔国公那边试探一下了。”

    这种时候,朱国祚只能铤而走险,看看能不能拉拢沐昌祚。

    如果能拉拢到沐昌祚,或许可以借用朝中的力量,把沐昌祚安插到五军都督府内,给朱由检留一个捉襟的人。

    “仅凭沐昌祚,怕是不是齐王的对手。”

    沉潅及时驳回,因为他并不认为沐昌祚会是朱由检的对手。

    沐昌祚一个在奢安之乱中打酱油的将领,面对刚刚经历了复辽一战的虎狼之师,能顶住多久的压力?

    这还别说西南之地还有秦良玉、秦邦屏、朱燮元等人坐镇了。

    只要朱由检调西军和南军入驻云南,恐怕沐昌祚立马就会交出手中的权力。

    哪怕朱由检不调动兵马,以眼下的局面,沐昌祚也是独木难支,撑不了多久。

    他不敢造反,毕竟奢安之乱那么多兵马都被弹压,更何况他手里那两三万人呢?

    沉潅看的明白,而他的话也让众人的心情跌落谷底。

    说白了、还是他们对兵权抓的不够牢,现在是一步错、步步错……

    “可以试试看,同时拉拢沐昌祚和木增二人。”

    这时、姚宗文特别建议了起来,而他这一建议,立马引起了旁边汤宾尹和亓诗教的皱眉。

    他们还是有些在意木增少民的身份,但朱国祚却懒得管这么多。

    要是让朱由检轻轻松松把卫所和勋臣给压下去,那还在观望朝局的一些士子就知道应该怎么下宝了。

    大明普及这么多官学和私学,导致了数百万读书人的诞生。

    这么多读书人,只要有十分之一的人投靠朱由检,文臣就只能等着被剥夺权力,诸党便只能被覆灭了。

    “派人去试试看。”朱国祚一开口,当即决定了这一行动的展开。

    只是他们不知道、相比较他们还在这里扯皮,朱由检的人早就跑出上百里开外了。

第两百二十九章 谋求开疆拓土

    腊月二十四,当天下卫所都被轰轰隆隆革新的时候,云南的二十卫也相继被裁撤。

    这样的举动,自然引来了各方势力的瞩目。

    不过云南不同于其他地方,云南的二十卫至少还是能拉出一支能打的兵马。

    因此、在马祥麟麾下三营兵马裁撤了二十卫后,当即新编组建了四个营。

    这么一来、云南的局势就有些微妙了。

    沐昌祚领兵囤于元谋,与元谋土司吾必奎一起会猎,两者拥兵四万有余。

    至于昆明,马祥麟本部兵马达到七营,合计两万有余。

    云南西北的丽江木氏,木增拥兵三万有余。

    东南还有阿迷州的土司普名声,拥兵三万有余。

    除此之外,还有石屏土司龙在田、嶍峨土司王扬祖、王弄土司沙定洲、宁州土司禄永命、景东土司刁勋等部拥兵上万的土司。

    西南的局面依旧不容乐观,即便贵州全境土司被平定,但云南和广西依旧还有大大小小数十位没有接受改土归流的土司,而他们的兵力加在一起也是令人担忧的。

    此刻、所有土司都在看着沐昌祚和马祥麟的对峙,想知道沐昌祚会不会反。

    如果沐昌祚反了,他们可以先观察一段时间,只要沐昌祚扛住大明的压力,他们也可以相继跟着造反,如果扛不住,他们就可以加入到围剿沐昌祚的利益瓜分中。

    这样的局面,就好像一头勐虎对阵巨熊,而四周则是一群豺狼围观。

    自然、作为这样局面中的两位主角,昆明的马祥麟和元谋的沐昌祚都十分警惕。

    他们在避免擦枪走火,也在避免懈怠而被偷袭。

    云南总兵府内,二十七岁的马祥麟皱着眉,看着手中的文书,久久没有开口。

    过了许久,直到他的夫人张凤仪端着午饭前来,他才放下了文书。

    “怎么了?皱着个眉,也倒是不怕把自己皱老。”

    同样统兵参与了奢安之乱和复辽之战的张凤仪一点都没有惧怕马祥麟的意思,话里话外尽是调侃。

    她身长体细,在这个女性人均五尺不到的年代,却有着五尺三寸的傲人身高。

    不过、相比较旁边的马祥麟,她便显得娇小了许多。

    由于秦良玉身高体长,而马千乘也不差,因此二十七岁的马祥麟身高五尺七寸。

    身高加上他的勇力,再加上他闲暇时喜欢看书绘画,而上战场后喜欢穿银铠,骑白马,常单骑冲阵,因此军中称呼他为“赵子龙”、“小马超”。

    只是这小马超此刻却陷入了两难,全因为手中的书信。

    对于自家夫人的调侃,他也是松了一口气道:

    “京城那边的事情,殿下让西军都督府诸军先行募兵,而伯父又让我在云南多募八营兵,所以我正因此而头疼。”

    “怎么?给你十五营兵力,还委屈上你了?”张凤仪调笑着,只是马祥麟摇头道:

    “我自知管不了十五营兵力,若是只有三营兵力,我尚可能和黔国公打个往来,但若是统帅十五营,恐怕便只能据守了。”

    “这倒不怕,我可以帮你领一营。”张凤仪走到马祥麟背后,替他捏了捏肩膀。

    感受着肩部的舒畅,马祥麟此刻也呼出一口浊气道:

    “现在五军都督府革新,文臣领兵就有些困难了。”

    “也不知道殿下准备怎么安排洪总督和孙总督等人。”

    马祥麟说出了一个大部分人都在担心的事情,毕竟朝廷给洪承畴等人的官职是总督西南和三边。

    眼下有了五军都督府革新,那么兵权就不属于洪承畴等人了,对于他们怎么安排、朱由检却直到现在都没给出答桉。

    尽管洪承畴等人相信朱由检,但时间拖长了,恐怕会生变。

    马祥麟也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让相识了数年的人和自己分道扬镳。

    “你啊……”张凤仪用力捏了捏马祥麟肩膀,埋怨道:

    “倒是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你还是关心关心你的事情吧。”

    “要我说、西军和南军一同入云南,将土司一扫而空便是。”

    “说得倒轻巧……”因为有些疼咧了咧嘴的马祥麟缩着脖子道:

    “云南、广西、四川三地土司数十余位,兵力不比奢安之辈差。”

    “要是想平定他们,恐怕还要支出上千万两银子。”

    “朝廷刚打完了复辽一战,哪里能经得起这么折腾?”

    “罢了、我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马祥麟摇了摇头,张凤仪也推了他的肩膀一下:“吃你的饭吧……”

    两夫妻打情骂俏,却不知三百余里外的沐昌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不可耐。

    元谋、这个人口多为彝族的土县,此时此刻聚集了汉彝四万兵马,而作为大军统帅的沐昌祚却丝毫没有和大明开战的底气……

    “耶耶(爷爷)、娘和奶奶来信了,马祥麟倒是没有为难她们。”

    元谋县外明军军营内,沐启元拿着黔国公府命人送来的信,扫一眼便对坐在主位的沐昌祚解释了起来。

    不过此时的沐昌祚却不喜的回道:

    “家在人家手中拿捏着,眼下无事不代表之后无事。”

    “这次朝廷要我黔国公府交出兵权和所有卫所田,如果真的交出去,府内田亩最少消失一半。”

    消失一半……

    听到这话,沐启元心中一悚,因为这一半对于沐府来说,也就是说最少消失五十万亩。

    在云南,大明可以管控的纸面田亩数量是二百九十余万亩,而黔国公府独占三分之一有余。

    由此便不难理解,为什么沐昌祚会想着和朝廷讨价还价了。

    其他家勋贵顶多侵占个十几万、或者二三十万亩,而他是侵占了上百万亩。

    其中历代皇帝的恩赐占据一半不到,更多的一半都是侵占百姓和侵占军屯田。

    朱由检要革新,这不是革新,这是革沐昌祚的命。

    他舍不得命、也舍不得把田亩和兵权交出去。

    他已经知道了,朱由检定下的勋臣革新政策,说白了就是三代而终!

    以他国公的爵位,再过些年月传给自家孙子沐启元就变成黔国侯,随后再传一代便是黔国伯,再传便没有了。

    尽管朱由检也说了,只要勋臣上战场杀敌,便可以凭借功劳保留爵位,但谁知道这所谓的功劳究竟要多大?

    这也是他一直放心不下的问题,如果朱由检能挑明这个问题,他或许便安心不少了。

    只是、朱由检一直没有给他书信,也一直没有让人给他派来书信,这让他隐隐不安。

    他不是傻子,知道对方在掌握主动权,等自己主动上书。

    但问题是,这局面明显就是谁先派出书信,便代表谁先服软。

    若是他服软了,那在和朱由检谈价钱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好谈了……

    “小儿歹毒……”

    一想到朱由检居然还可以气定神闲的坐镇燕山,沐昌祚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难道不怕我啸聚土司,再来一场奢安之乱吗?”

    沐昌祚不由在心底自问,但是他想了想,便明白了朱由检为什么不担心。

    说白了、朱由检大概是看清了他不敢造反的底子,所以才这么游刃有余。

    “接下来是要派西军和南军入驻云南,还是要干嘛……”

    沐昌祚只觉得头痛欲裂,一时间也想不到朱由检为什么能这么气定神闲的原因。

    不过、在他头疼的时候,朱由检的书信也送到了该送到的人手中……

    ————————

    “爹、这齐王殿下也太霸道了,居然要我们交出兵权?”

    丽江木府内,伴随着木增之子木懿的开口,正在澹定描绘丹青的木增笔锋一顿,随后呼出一口浊气,将笔放置于笔架上,接过了自家儿子手中的书信。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眉头自然是随着内容开始皱紧,但当他看到兵权交出后,能获得西军左参事的职位时,他便舒展了眉头。

    他取出白纸,研磨后开始书写,而木懿也上前围观。

    “爹!您真要把兵权给他?!”

    当木懿看到自家父亲书写的内容时,他立马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对方。

    不过、相比木懿的惊讶,木增反而平静道:

    “五军都督府,七十万兵马,先不提其他几军,单单西军我便无法独自面对。”

    “那可以找沐昌祚和其他土司一起结盟啊!”木懿不解,而木增摇头道:

    “云南所有土司和黔国公府还有我们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五万兵马。”

    “一旦我们拖住了西军,齐王很有可能会出动上直……”

    说起上直,木增立马想到了孙应元所率领的上直三步卫。

    不论是步铳还是火炮,都是让木增感到头疼的存在。

    如果上直十六卫军都装备了那样的火炮和火铳,木增可以笃定,西南土司面对上直十六卫军的攻势,绝对撑不过两年,最后也会如奢安一样倒台。

    这位齐王殿下,显然是要准备改土归流了,与其一条路走到黑,倒不如用兵权换些利益。

    也因此、木增在书信上请求朱由检将朵甘地区、丽江地区的金银矿交给木府开采,作为回报,木府也会拿出两成来作为贡赋。

    “好了,把信交给府中的锦衣卫,让他们转交给齐王殿下吧。”

    放弃兵权,这决定对木增来说十分艰难,但没有办法,他不愿意和上直,以及整个大明为敌。

    只要金银矿的事情敲定,按照大明以往的态度来说,木氏还能兴胜上百年。

    也因此,即便自家儿子木懿再怎么不怎么情愿,木增还是让他把信交给了府中的锦衣卫。

    至于拿到信的锦衣卫,也在第一时间快马送向了京城。

    不过在书信送回京城的时候,原本平定的南直隶、江西、浙江、福建、湖广等地卫所,却在军队撤离后再度阳奉阴违了起来。

    由于书吏的不足,地方兵马的不足,宗族势力开始以各种名义阻拦齐王府对卫所田亩的丈量。

    这其中、数南直隶、江西、浙江和福建等地最为频繁、激烈。

    今日说田地占了风水,明日说丈量不够准确,总之在兵马撤离后,他们便开始明面的阻拦了起来。

    这样的消息、传到燕山大营的时候,朱由检正在检阅朵甘营的朵甘士卒。

    “山西调十营南下前往南直隶,浙江,再调鹰扬卫、武骧卫、腾骧卫分别前往湖广、福建、陕西。”

    合上文书,站在朵甘营军营内的朱由检冷着脸道:

    “不想动刀,却让他们以为孤动不了刀!”

    “卫所屯田不是他们的,是朝廷和五军都督府的,朝廷授予他们卫所官职,不是让他们用宗族子弟来对抗朝廷。”

    “既然不想厘清屯田,那就把他们都丢到广西和琉球、云南去!”

    “是!”旁边陆文昭应下,而与此同时,他旁边从京城赶来的曹化淳也作揖道:

    “殿下、这一京四省之地有卫所九十一,牵扯五十一万户,三四百万人,真要动手,恐怕……”

    “又如何?”朱由检皱眉瞥了一眼曹化淳,并不将这所谓的宗族势力放在心上。

    这些宗族势力,如果真的有那么强大,历史上满清入关的时候,便不会那么轻轻松松了。

    以北镇抚司的情报来看,所谓的九十一个卫所,连五千身着甲胃的精锐兵马都拉不出来。

    着甲和不着甲、有炮和没有炮是两回事情。

    再说、朱由检又不是要抢走他们的土地,而是要对土地重新划分。

    更重要的是,朱由检要革的是卫所军官,而不是普通的军户。

    这些宗族族老如果真的有胆量,就应该在明军革新的第一步时就全部反叛,那反倒会让朱由检头疼。

    结果他们一看到大军兵临城下,立马因为怕死而放下了兵器。

    现在明面上不敢造反,只能来阻拦革新,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明军数量无法在平分放到各个卫所后,形成一股威慑力量?

    既然如此、那朱由检就加大革新的兵力,只要在每个卫所放置数量不少的兵马,他倒是要看看谁还敢阻拦!

    只要第一波分田成功,得到了甜头的宗族子弟便不会想着帮族老卖命。

    说白了、侵占了最多卫所田的反而是这些族老,那些宗族子弟能有多少田亩?

    族老手中的田被发了出来,他们再想团结人心收回去可就麻烦了,因为那个时候,田地已经是普通宗族子弟的了。

    到时候,土地的争夺就从宗族和军队的争夺,变成了族老和族中子弟的争夺。

    当然、仅仅是这样还不行,因为大部分族老实际上都是有功名在身上的人,而他们是可以享受免除徭役特权的。

    所以分田只是第一步,真正要稳定分田政策的戏码,还是取消所有士绅特权,达到士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

    这个东西,快不了。

    不过朱由检也没想在很短的时间内把卫所田的问题解决,最少以眼下的局面来看,南方卫所田,或者说东南一京三省的卫所田裁撤,需要花费最少一年的时间。

    朱由检不着急,东南卫所田只需要温水煮青蛙就足够,他真正的难题还是西南的土司问题。

    大明必须在西南彻底的改土归流,做不到改土归流,大明也就无法整合西南力量,向中南半岛开拓。

    “广西、云南、四川行都司等三地的土司数量,兵马数量多少,探查清楚了没有?”

    朱由检转头看向陆文昭,而陆文昭闻言也作揖道:

    “没有彻底的查探清楚,但就目前来说,九十六家土司,已经探查出八成,兵马数量不会低于二十五万。”

    “殿下……”当听到陆文昭的话,曹文诏也忽的作揖道:

    “殿下、西南土司兵马,在上直兵马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犬罢了,唯一需要担心的还是西南的道路问题。”

    “末将与孙都督在收拾奢、安二贼时,并非是我大明兵马无法快速破贼,而是贼寇总是掘断道路、挖山填路,让我军行军缓慢。”

    “只要能解决道路的问题,以我上直一卫,可击土兵数万。”

    几年的休养生息,冶铁锻造,明军最犀利的并非是火炮和骑铳,而是规模庞大的步铳。

    从天启元年二月至今,三年时间过去,步铳整整制造了二十七万支。

    上直十六卫军、十二营,近九万兵马,纷纷装备了步铳,而多余出来的补充,则是装备了皇城三司、大汉将军,山西二十四营。

    这二十二万兵马的装备,直到今年四月才彻底宣告结束,而后便开始装备大宁三卫。

    直至复辽一战结束的时候,大宁三卫的步卒不仅已经装备步铳,甚至燕山军械所内还囤积了两万多步铳。

    截止眼下为止,军械所内还囤积着五万多支步铳,四万多支骑铳。

    这些步铳和骑铳,将会全数发往辽东,而从明年开始,步铳则是会大量发往西南,骑铳发往西北。

    内部要革新,但外部也要开拓。

    因此、曹文诏和孙应元在西南的经历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在朱由检的记忆里,奢安之乱,已经是晚明西南土司之最的武功。

    之后的沙普之乱虽然也打了几年,但完全无法和奢安之乱对比。

    现在朱由检要做的,就是在三年内对海外开拓、安稳边疆,革新内部。

    海上的开拓,朱由检一点都不担心,只要海军十二卫建立成功,依照眼下的大明海军吨位,打南洋就是摧枯拉朽。

    甚至于怎么打南洋都不用他动脑,黄龙一个人就能解决。

    他要想的,是怎么在覆灭荷兰和西班牙的南洋军队后,安稳南洋亲近大明的本土势力,和解决敌视大明的本土势力。

    大明可以不要巴布几内亚和婆罗洲,但必须拿下马六甲。

    不仅仅是为了大明的税收,也是为了远洋舰队的安稳。

    距离他答应诸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天启四年大明可以不在陆上开辟疆土,但南洋必须拿下。

    但同时,陆上的边疆也必须安稳。

    想到这里、朱由检便想起了西南和朵甘、以及乌斯藏、陕西等地。

    这些地方的事情,需要他一件件的解决,而规模最大的西南土司,以御马监眼下的钱粮无法支撑,必须等到明年步铳和火炮调拨到位才行。

    至于乌斯藏、陕西、朵甘,这三个地方倒是可以现在就着手准备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看向了自己面前的朵甘军营,又对曹文诏道:

    “这些朵甘的士卒、在一年内必须教导他们学会大部分汉字和汉话,同时还要教导他们骑铳和步铳的使用。”

    “告诉他们,孤要做的,是解放全乌斯藏、朵甘的农奴,瓦解所有土司。”

    “他们将是我大明日后乌斯藏、朵甘行省的军官!”

    “殿下放心,末将一定会好好教导他们的。”曹文诏作揖应下,在这雪地之中,他只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更重了。

    在他应下的时候,曹化淳也看向了身披大裘的自家殿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殿下、着手朵甘和乌斯藏的事情会不会太早了?”

    “朵甘和乌斯藏内部人口连百万都没有,只需要收服丽江木氏在朵甘的万余兵马,加上这战后的七千多朵甘铁骑,配以骑铳和步铳、火炮,拿下这二地不过轻而易举。”

    面对曹化淳的话,朱由检轻嗤一声,讲清楚了自己的计划。

    一万七千人便想着征服青藏高原,如果这个想法放在唐宋,那绝对是白日做梦。

    但眼下是什么气候?小冰河期……

    朱由检说青藏高原有近百万人已经是给面子的了,实际上可能连六十万人都不一定有。

    历史上和硕特蒙古的固始汗率三万人就打下了青藏,尽管这是因为他得到了格鲁派的支持,需要对付的只有三万盘踞青海的外喀尔喀蒙古骑兵,以及山南地区的两万多藏族铁骑。

    但这也变相说明了,整个青藏就算加上格鲁派的兵马,也顶多不过六七万兵马罢了。

    依托大明永乐年间从松潘通往喇萨的驿道,加上这一万七千铁骑和火炮步铳,朱由检就不相信、这六七万披甲率都没有三成的游勇散兵,能挡住大明的兵锋。

    既然固始汗三万人就能拿下青藏,那大明的明军不可能比他们更差!

    “殿下、要打朵甘和乌斯藏,必须先收拾河套和朵甘、宁夏的三部北虏……”

    忽的、曹文诏小心翼翼的开口,而闻言的朱由检眯了眯眼睛:

    “这三部犯我大明多年,倒也是时候该收拾收拾了……”

第两百三十章 西北的恶劣环境

    “加授孙传庭经略河套、宁夏,节制北军都督府,筹备扫套事宜。”

    天启四年正月十三,当天下卫所进行革新的时候,西安三边总督府内、孙传庭也接收到了自己的新官职。

    河套经略,节制北军都督府,显然,这将是文官节制武将的余晖。

    “孙传庭,接旨……”

    孙传庭双手伸出接过圣旨,看着圣旨之中的旨意,心中豪情万丈。

    复河套……

    简单的三个字,所代表的将是大明彻底收复河套的决心。

    一旦河套收复,宁夏、延绥、固原,以及整个关中平原都将远离北虏的铁蹄,可以安心的从事生产了。

    想到这里,孙传庭也在府内书房来回走动数步,随后才开口向送信的锦衣卫询问道:

    “满都督此刻身在何处?”

    “回经略,满都督昨日刚刚带大宁三卫抵达燕山,殿下准备让都督领大宁三卫前来陕西,着手陕西卫所裁撤,以及西北四镇整编。”

    送信的北镇抚司西安千户回禀,同时也开口道:

    “这次旨意,殿下也交代了,虽为复套,但并不急于一时,经略需要做的只是配合满都督整顿陕西、河西军务和军屯田。”

    “待明岁秋收后,经略筹措物资若是足够,等待殿下军令即刻发动扫套,若是不足,则由御马监补发。”

    千户将朱由检的话原封不动带到了孙传庭面前,而孙传庭闻言,也微微颌首道:

    “眼下要整顿西北四镇,首当其冲的便是延绥,固原李总兵和其余两处并没有做出什么太大的反应。”

    “请派人转告殿下,仅凭大宁三卫,以下官手中三万兵卒,恐怕有些不足,请再调三卫士卒方能有十足把握。”

    “下官记住了。”千户回应,同时见孙传庭没有什么多说的,便主动开口道:

    “经略、殿下还派下官询问经略,敢问河西之地是否可以屯垦?”

    河西能否屯垦,代表了大明能不能向西域出兵,这点朱由检十分关心,而孙传庭也知道。

    因此他在抵达陕西的第一时间,让兵马革新卫所的同时,自己也派人前往河西去看了看,不过河西之地情况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孙传庭只能开口道:

    “河西之地的情况,吾会在之后书信告诉殿下的。”

    “既然如此,那下官告退。”听孙传庭这么说、千户在作揖后退出了三边总督府内。

    只是在他退出后,孙传庭走到了书桌旁,拿起一份文书看了起来。

    这是陕西卫所革新的情况,孙传庭麾下的三万兵卒,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触西北四镇,而是在陕南一带进行革新。

    陕西与陕西行都司合计二十八卫,牵扯近十六万户,上百万人,近八百万亩田亩。

    这还是卫所,太仆寺那边还有上千万亩的群牧田。

    如果能把这一千八百多万亩田地追缴回来,再下发下去,最少能一人三亩的养活六百万人。

    “陕西疾苦,若是能凭借这些田亩,养活百万户小家,则功德无量矣……”

    感叹一句,孙传庭才放下了文书,将桌桉整理后,铺上信纸,开始提笔书写。

    他先是从河西的军事地缘开始着重描写,因为对于大明来说,镇守河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首先河西的地理位置非常不利于大明防守,河西的北方是与大明长期敌对的宁夏鄂尔多斯部,也是大明防御的重点。

    河西的西部是东察合台汗国分裂的两个余部,分别是叶尔羌和吐鲁番两大汗国,至于河西南部则是朵甘都司。

    虽说大明时期雪区的宗教领袖已经归附大明,但毕竟这不是大明直接管辖的地区,加上晚明对地方控制力的变弱,因此南部的青海地区,聚集了大量漠西、漠北、漠南的诸部蒙古。

    这块地方的复杂性,比朱由检想象的要复杂多的多。

    因此大明的河西,可以说北、西、南三个方向都不太平,而且河西的自然环境也非常不利于大明的防守。

    河西大部分地区都是高原山地,降水非常稀少,因此河西的大部分地区不利于农耕生产。

    孙传庭派去的一些人勘察后,对他的回禀也是说,河西之地,只有依靠着祁连山的狭隘走廊,以及陇右地区可以进行农耕生产。

    因此、不仅是眼下,就算是未来,大明部署在河西驻防的军队也必须要以一字长蛇阵的形式部署在河西走廊地区。

    这种阵势在战时极容易被机动灵活的骑兵拦腰截断,导致整个河西防线崩溃。

    这还仅仅是军事上的角度,如果从经济和人口,那更加不容乐观。

    自唐朝后期以来,河西的大部分地区先后被吐蕃、党项统治过,中原还没开始大规模人口迁移,这些少民就占领了河西。

    河西人口分布经过多年少数民族族统治,河西呈现出与中原不同的文化。

    这些文化就导致了,河西当地的大量少民实际上是偏向关外居多,对大明也有不小的提防,而在河西的汉人,对陇山以东的汉人也有不小的歧视。

    如果要迁移百姓前往河西,并且大量开垦的话,孙传庭的建议是,以朝廷之力,迁移人口百万,耗费粮秣数千万石、耗力三年,或许能开垦百万亩水田。

    但如果走陆路运粮,从山东、南直隶,河南运粮前往河西,三千万石或许只能运抵八百万石……

    “河西的局势如此复杂,倒是超出我的预想了。”

    当孙传庭信被人送到燕山大营的时候,朱由检只是看完了其中军事的注解,便知道了大明想要治理河西的困难程度。

    如果说在孙传庭看来、河西的困局只是解决当地的矛盾,解决运粮和迁移百姓的问题,那在朱由检看来,这些实际上都不是问题。

    当地的矛盾可以用军队威慑,迁移百姓在大旱之下也不需要用暴力手段,运粮也可以用有轨马车来运粮,大旱之下有的是劳动力。

    这三点在朱由检看来都不是问题,他唯一看完这封信后的难点,是在于孙传庭对河西走廊的气候描述。

    后世的四百毫米降水线和两百毫米降水线,朱由检虽然记得不太清楚,但也知道前者在河西能抵达兰州一带,后者更是可以抵达嘉峪关附近。

    但是在孙传庭的描述中,这条降水线,最少向东推移了最少两百公里。

    因为他信中有一句话,“国初嘉峪关一年有雨十数次,随后逐次减少,唯正德、嘉靖年间略微增加,而后如旧。”

    孙传庭的这句话里,正德到嘉靖年间,朱由检如果没有记错,是明代中后期唯一的小温暖期,但远远不如后世。

    整个世界的气温在骤降,而大明更是因为地缘季风等多种气候问题,比世界各国表现的尤为严重。

    朱由检记得没错的话,在1627年到1680年这段时期,两京十五省的气温比起后世要整体低上三度。

    两三度的偏差,看上去并没有多么冷,但平均气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数据,偏差一两度都是非常巨大的影响。

    这两三度的偏差,代表的是降雨带南移,北方降雨量急剧下降,冬季冬雪不足,导致冬小麦无雪覆盖被冻死无法越冬。

    夏季气候干燥导致蝗虫卵孵化成功率剧增,蝗灾肆虐。

    所以、如果河西的降雨带东移数百公里,那么就代表这个时期的河西,是绝对不可能像后世一样,开垦出四千万亩水田。

    数百公里的东移,可能代表的就是上千万亩田地不适合屯垦耕种。

    想到这里、朱由检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毕竟四千万亩和三千万亩的差距,所代表的的是能支持三万铁骑和十五万民夫出塞六个月,横行西域一千二百里的近千万石粮食。

    哪怕这些粮食不用来支持远征,放在当地也足以养活上百万人。

    “必须得搞清楚河西之地到底有多少人……”

    想到这里、燕山大营御马监书房内的朱由检放下了孙传庭的手书,对门口的锦衣卫招呼道:

    “传满桂前来!”

    “是……”听到朱由检的话,门口的锦衣卫立马派人去通知还在燕山大营休整的满桂。

    过了一刻钟后,满桂纵马来到了御马监衙门后院门外,随后翻身下马,着一身圆领袍走入院内,不等到门口就听到了朱由检叫他进去的声音。

    “殿下……”

    满桂进门的第一件事便是行礼,而朱由检则是隔着屏风对他道:

    “进来书房坐下,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你。”

    “末将领命。”满桂应下后走进书房,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已经摆放好的椅子上。

    从击败巴约部开始算起,满桂已经两年半没有回北直隶了,尽管上次见面是几个月前,但他的模样不难看出,这段时间他十分劳累。

    “你回燕山大营四天了,听大宁三卫的指挥使说,前段时间你没有休息好,因此我也没有传唤你。”

    “现在看来、你似乎还应该再休息一段时间,不然怕是还没去到陕西,人就累倒在半路上了。”

    朱由检调侃中带着关心,满桂闻言也是扯起笑脸道:

    “毕竟要交接大宁三卫的防务,眼下三卫调离,辽东便只有三十四营了,浙江和山东各有三营不能调动,东军都督府在辽东变只有七万步卒,三万铁骑了。”

    “怎么不够吗?”朱由检倒是不担心辽东的事情,三十四个营别说防守辽东,就是进攻眼下建虏的临时国都乌拉城都足够了。

    “自然是够的。”满桂爽朗一笑,并说起了东军都督府的战功:

    “辽东十营铁骑,自复辽结束以来,五个月时间袭扰建虏,收获真虏首级一千二百余级,假虏二千七百余级。”

    “建虏那边面对我东军都督府铁骑攻势,只有不断的北缩,如果不是辽东内部流民和屯垦之事还没有结束,恐怕只要殿下拨发钱粮,一声令下便能再度犁庭扫穴。”

    辽东的局势大好,努尔哈赤在复辽一战中近三万马步兵的战死,让金军机动性几乎腰斩。

    即便辽东十营铁骑都是一人一马,但配合上驽马后,还是可以不断地出塞三百多里袭扰建虏。

    按照朱由检从北镇抚司得到的消息,建虏眼下已经北缩到了明军长城外以北四百里。

    就战线来说,明军完全可以保证辽东长城外四百里太平。

    不仅如此,急需物资的建虏也加大了对朝鲜行商的待遇,从而让北镇抚司的外围成员获得了更多的情报。

    “这些情报我已经和应元说过了,但没和你说,现在也倒是可以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聊。”

    朱由检笑着靠在椅子上,对满桂说道:

    “建虏经过复辽一战的重创,目前内部军心动荡,已经命阿敏率两蓝旗前往北山继续袭扰北山女真,以此来获取田亩和粮食、物资。”

    “老奴重伤未愈,瘫痪在床榻之上,而乌拉城内的代善和莽古尔泰为了争夺权力,闹得不可开交。”

    “黄台吉为了躲避权力漩涡,只能以伤患之躯,带着济尔哈朗和两白旗残余兵马前往了刺鲁卫开垦田地,并带着赫图阿拉幸存的工匠在刺鲁卫一带建造冶铁的作坊。”

    “一些汉卒被解散,北虏则是被派去了刺鲁卫。”

    “就老奴解散汉卒的手段来看,建虏应该已经维持不了眼下的军队规模了。”

    朱由检不紧不慢的端茶润了润嗓子,而满桂也笑道:

    “老奴只解散汉营,看样子应该还是在死撑。”

    “只裁撤汉营,那建虏应该还有四万男丁和两万北虏。”

    “不过、想依靠一两百万亩耕地,养活六万大军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殿下、依末将之见,老奴真的要强行维持六万大军的规模,只有向虎兔墩和漠北北虏用兵。”

    “只要科尔沁支持,建虏也可以在草原上游牧,随后远征虎兔墩和漠北。”

    “我们倒是可以先看看,如果这个用兵方法可以用,我们也可以借助喀喇沁和土蛮的实力,游牧远征。”

    “末将的想法是,从土蛮和喀喇沁募兵九千,设立三营熟悉漠南和漠北、漠东的北虏铁骑。”

    “他们可以为大军游牧,也可以带路,还可以征战,不管是扫套还是入朵甘,或者扫北,都可以用得上他们。”

    满桂的建议很不错,朱由检很久之前也在想,但奈于之前明金两方势力还在僵持,他一旦向土蛮和喀喇沁募兵,反而会让他们觉得大明兵力不足。

    不过现在他没有这个顾虑了,因为建虏已经被打断了嵴骨,大明的兵威也彻底展示了出来。

    现在向这两部募兵,这两部应该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

    想到这里、朱由检便微微颔首道:

    “刚好你还要在燕山待一段时间,你可以派人前往这两部募兵,被募的士卒,其家卷都可以迁往大宁府的牧场放牧。”

    “是!”满桂高兴应下,随后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殿下、那这三营兵……”

    “给你的北军都督府了。”朱由检瞥了满桂一眼,无奈道:

    “眼下山西几经调拨,只有二十一营兵了,陕西虽然有二十营兵,但十营是山西调去的,另外十营是孙传庭的老班底。”

    “这合计已经有四十一营兵了,而西北四镇还有数万兵马。”

    说到这里、朱由检也说起了正事道:

    “我已经下令让秦邦屏暂停在四川的募兵,我想让你把西北四镇的兵编练为十五营,随后调往四川。”

    “殿下、西北兵马恐怕在四川……”满桂有些头疼道:

    “怕是跑不起来……”

    “每个都督府的营兵都是定额的,你们眼下的营兵超编,是因为未来数年会有战事,战事结束后也就不再补兵了。”朱由检很讲规则。

    “殿下、说实话我还是觉得北军应该比其他四军兵马多些,毕竟末将要对付大量北虏啊……”

    满桂一听朱由检的话,便开始委屈了起来,而朱由检干脆瞪了他一眼:

    “北虏都是你北军对付的,那要上直干嘛?”

    “上直毕竟是国之重器,不能轻易出动,这些脏活还是给我们北军干吧……”满桂声音低了不少。

    “行了、别哭兵少,兵少是因为朝廷的钱粮不够,等日后钱粮上去了,五军的兵额自然会上去的。”

    朱由检喝止了这个话题,随后继续说起了正事:

    “这次你带大宁三卫和之后的漠南三营前往陕西后,朝廷在陕西的直属兵力就达到了三卫四十四营,合计十五万兵力。”

    “之后我会把李如柏和李如梅、王承恩(延绥总兵)、张继先、杨肇基等人依旧留在你的北军都督府。”

    “至于孙传庭,我已经请示皇兄,让他成为了复套经略,名义上你还需要听从他的指挥。”

    “不过、孙传庭在北方的大仗,毕竟没有你打的多,我已经手书回了孙传庭,复套一事不用着急。”

    “眼下你们要做的是把太仆寺的群牧所、还有陕西和河西的卫所全部革新。”

    “尤其是河西的人口,全部给我清查出来,之后我会请示皇兄在河西设立行省,承宣布政使司。”

    “河西设为行省后,你们就准备把陇右的百姓迁往河西,把陕南的百姓迁往陇右。”

    “至多明岁秋收,复套一战我会亲临指挥,之后需要把陕北百姓迁往河套一带。”

    “迁移河套所需的钱粮要很多,所以你们需要在陕北一带多多建设粮仓,我会让御马监在明年秋收后将四川、湖广、河南、山西的田赋都运往陕北。”

    “复套之战不会很久,只要收复河套,关中就安稳了。”

    最后这一句话,朱由检像是在感叹些什么,而满桂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点头应下。

    不过在应下后,满桂又对朱由检询问出了他的不解道:

    “殿下、末将了解过陕西,眼下汉中府应该才是人口稠密的地方,为什么不迁移汉中府百姓?”

    “汉中府百姓之后要南迁。”朱由检不假思索的回答,因为迁移的计划他很早就想好了。

    汉中百姓南迁四川,福建、湖广南迁广东,广东西迁广西,而贵州、四川南迁云南。

    这么一来,西南就彻底巩固了,甚至还有余力南迁安南。

    不过、要组织南迁,必然是要把西南土司全部解决才行。

    解决西南土司必然会耗费大明不少精力,而朱由检必须在解决这件事情前,把河套的事情解决。

    河套部和宁夏部一旦被解决,河西走廊和关中平原的北方威胁就彻底消除。

    陕西稠密的人口可以向河西、河套进行迁移,虽然朱由检不敢说可以保证陕西渡过小冰河大旱,但最少百姓能多抗几年,不会像历史上一样,一波就被大旱带走。

    只要河套和宁夏两部在明年被灭,那陕西百姓迁移的事情能从明年开始,最多在天启七年宣布结束,陕西内部的人口密度会最少降低到目前的三分之二。

    一旦保障了陕北百姓的活路,陕西依靠山西、北直隶、河南的“转移粮”坚挺两年不成问题。

    这两年加上天启六年和七年,朱由检有四年的时间去解决西南土司、安南、南洋。

    只要西南土司和安南、南洋被解决,尤其是安南被解决,那安南近千万亩土地完全能支持上百万户家庭站稳脚跟。

    至于安南的百姓……

    “想这么多干嘛……”朱由检轻笑摇头,而这时陆文昭从屋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卷卷宗。

    “殿下、南洋的各城消息有些眉目了。”

    陆文昭双手呈上卷宗,而朱由检一听,当即起身从他手中接过卷宗,打开一览。

    卷宗上,清楚的记录了南洋各国的兵力,以及对大明的态度,还有一个绘制不算太清楚的城池标记。

    “交给工匠,让他们彷制出足数的沙盘,送往京城、琉球。”

    朱由检目光收敛,将卷宗放在桌上,同时转身看向了他身后,书房高挂的那幅东亚格局图,语气轻快道:

    “告诉黄龙、他的募兵速度得加快了……”

第两百三十一章 率先中兴的大明财政

    “来,看看爹给你们兄妹做的新床……”

    天启四年二月十三,当天下卫所革新,兵马大调的时候,身为皇帝的朱由校却在御花园内,哄着两个孩子。

    正值春暖花开季,御花园的花亭内,朱由校坐在一旁,身旁是张嫣和慧妃。

    在他们三人面前,是两张婴儿床,床内躺着一男一女两个婴儿。

    而在婴儿床的旁边,又是两张稍微大一点的新床。

    用黄花梨木制作的摇床,不得不说除了朱由校以外,内廷再没有人有这魄力。

    不过、即便是千金难买的黄花梨,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闲暇时恢复手艺的普通木料罢了。

    摇晃着手里的拨浪鼓,朱由校带着笑意道:

    “只可惜弟弟公务繁忙,京城之中也有些乱,不然估计弟弟看到燃儿和淑娥一定会很高兴的。”

    朱由校说着话,却没有人敢于应答,而他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看着自己的骨血,朱慈燃和朱淑娥。

    过了许久,御花园花亭长道末端才从拐角走来一人,而这人便是眼下在京城搅动风雨的魏忠贤。

    他的身后,还跟着雍容的客氏,二人一前一后的向着花亭走来,随后纷纷行礼道:

    “万岁、殿下、慧妃……”

    “嗯?客巴巴和大伴来了?进来吧。”朱由校瞥了一眼,继续逗弄着朱慈燃,而客氏和魏忠贤也上了花亭。

    只是在他们到来时,皇后张嫣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喜,似乎很不喜欢朱由校亲近这两人。

    这一眼神,自然是逃不过客氏和魏忠贤的注意,不过二人掩藏的极好,也没让朱由校察觉。

    “京中如何了?齐王府的建造是按照我的图纸建造的吗?”

    朱由校一边摇晃拨浪鼓,一边对魏忠贤进行询问,而魏忠贤却哭丧着脸道:

    “万岁,齐王府的建造被工部卡了,工部说万岁所绘制的齐王府太大,规制上已经逾越了。”

    魏忠贤的话,让朱由校微微皱眉。

    按照朱元章的规定,明代亲王府的周长是三里三百零九步五分。

    城高二丈九尺,下宽六丈,上宽二丈,东西阔一百五十丈二寸二分,南北长一百九十七丈二寸五分,折算后差不多将近有五百亩。

    不过朱由校觉得这样的规制显然配不上自家弟弟,并且加上京城人口变多,朱由校特意命魏忠贤在东便门北部兴建新城。

    齐王府的规制则是城高三丈、下宽七丈、上宽三丈,周长六里,接近八百亩。

    除了齐王府外,新城还可容纳百姓十余万,因此兴建新城便是朱由校今年就要见到,并且要求完工的地方。

    不过魏忠贤一席话,顿时让朱由校心情不悦了起来。

    “黄河几次决口,调王舜鼎南下治黄吧。”

    朱由校一开口,才刚刚上任三个月的工部尚书王舜鼎便被调离了京城,而朱由校并没有说新任工部尚书的归属,这也就让魏忠贤眼前一亮。

    “奴婢领旨……”魏忠贤先是应下,随后又道:

    “万岁、近来朝中百官多有弹劾齐王的奏疏,规模之大,绝非东林一党之力,您看……”

    “暂且不管他们……”朱由校心不在焉的回答,而这样的回答让魏忠贤有些失望。

    自从今年正月左光斗和杨涟巡察黄河,惩治官吏上百人返京后,杨涟便如疯狗一样的盯上了魏忠贤。

    对魏忠贤,杨涟起笔便写下了《魏逆祸国二十四疏》,公然对兴起的阉党进行弹劾,这让魏忠贤恨得牙痒痒。

    他倒是想收拾杨涟,但奈何齐王和杨涟的关系不清不楚,谁也不知道杨涟是不是顶着东林的招牌,帮着齐王办事。

    如果他真的收拾杨涟,而得罪了齐王,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因此、魏忠贤还是希望能利用皇帝的威严,让杨涟老实一点。

    不过从正月杨涟回京到眼下,朱由校对于东林党的弹劾都熟视无睹,不仅如此,东林也压根没有失势。

    倒是朱国祚、沉潅、亓诗教、汤宾尹、顾天峻等诸党魁首过的十分不舒服。

    朱燮元因为平叛奢安之乱,被朱由校直接提拔为兵部尚书,而原本的兵部尚书王象乾在去年腊月主动上辞疏,被朱由校批准。

    不仅如此,山西的毕自严被朱由校调回京城担任户部尚书,李宗延则是被他调往了广西担任布政使。

    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数百京官被外调,或者被冷落。

    这其中、作为言官的东林党人受创最大,虽然朱由校没让杨涟进入都察院核心位置,但却罢免了东林骨干之一的邹元标。

    眼下的都察院,则是以东林的左光斗,阉党的李夔龙为首。

    至于吏部内部,崔呈秀则是被朱由校调往了吏部担任左侍郎,变相和赵南星打擂台。

    尽管这么看来、东林除了损失一大批言官和御史外,实权并没有遭受什么实质性的打击。

    但仔细看来,朱由校在东林势大的吏部和都察院都相继安插了阉党官员,制衡之道十分明显。

    这种手段,对于和申时行、沉一贯对垒过的赵南星来说,稍微一看就能看清。

    说到底、朱由校还是不愿意革除诸党文臣,毕竟他需要文臣来治理朝政。

    边事他有朱由检,但外朝一旦把诸党文臣赶走,中枢动荡是绝对的。

    魏忠贤的心思他也知道,不过他没有拆穿,因为他虽然不能革除诸党文臣,但对于他们的敲打却是必须的。

    想到这里、朱由校摇晃了一下手中的拨浪鼓,头也不抬的对魏忠贤道:

    “大伴,齐王府和户部那边,只要弟弟上疏调拨钱粮,你便调拨便是。”

    “奴婢领命……”魏忠贤应下,而朱由检又继续问道:

    “去岁御马监和六部五寺的奏疏如何?整理出来了没有?”

    “回万岁……”魏忠贤一边说,一边转身示意亭外的司礼监太监将放满奏疏的托盘抬来,并亲自接过后来到朱由校面前跪下,脸上献媚道:

    “已经在这里了。”

    “嗯……”朱由校微微颌首,随后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册奏疏。

    【是岁天下户口一千三百九十七万四千三百九十一,口六千九百八十七万一千九百五十五……】

    “呵……”看着六部的上奏,朱由校忽的轻嗤,随后抬头对魏忠贤道:

    “前岁朝廷的户、口几何?”

    “回万岁,去岁天下户口户九百八十三万五千四百二十六,口五千一百六十五万五千四百五十九。”

    魏忠贤老老实实回应,而朱由校也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一个卫所革新,甚至都没有革新完全,天下就冒出了近四百万户,多出一千八百多万口人。”

    “也不知道、这天下人丁户口,究竟有多少……”

    说罢、朱由校不等魏忠贤说什么,低头继续看向了奏疏:

    【田七百六十二万一千五百顷、余八十三亩有奇……】

    “前岁田亩数量几何?”朱由校头也不抬询问,而魏忠贤有了准备,连忙回禀道:

    “应该是七百四十三万九千余顷,去岁较之前岁,多出了约二十万倾田亩。”

    一顷为一百亩,二十万倾便是二千万亩,也就是说天启三年大明的田亩数量比天启二年多出了二千万亩。

    为什么能多出这么多亩?还不是因为北方河南、山东等地卫所革新,加上辽东收复失地导致的。

    按照洪武年间的军屯田亩数,等齐王府将天下田亩革新,大明田亩数将会达到七百八十多万倾,甚至更多。

    朱由校依旧不露喜怒于面,继续查看御马监和六部五寺的奏疏。

    【去岁收米二千八百零六万三千五百六十三石有奇,麦六百万余八十二石六斗有奇,御马监军屯籽粮二千四百三十五万六千余石……】

    六部五寺,加御马监、天启三年共入米麦五千八百四十多万石。

    这是自正统年以来,大明便没有再达到过的巅峰,折色为银子,最少也价值两千万两银子。

    朱由校继续往下看去,六部五寺对于其他的盐课、奇丝绵折绢、茶课等各种杂税,实际上只收得了六百多万两银子。

    朱由校看向了御马监,天启三年的御马监,仅皇店便岁入银钱一百一十二万余两,一百八十九万贯,合计接近三百万两。

    也就是说、天启三年的大明总共是岁入九百余万两,五千八百多万石米麦。

    这还不算朱由校的内帑,如果算上内帑,岁入白银可以提高到一千三百多万两。

    只是可惜……

    “眼下京通二仓和太仓、内帑还各自有多少钱粮?”

    朱由校对魏忠贤询问,而魏忠贤也回禀道:

    “京通二仓存米麦二千一百余万石,六部五寺存银三百九十余万两,内帑尚有四百二十七万四千余两。”

    “至于御马监那边,听闻复辽一战,把御马监积攒了三年的家底打空了,恐怕眼下剩不下多少……”

    魏忠贤明白、皇帝是准备调拨银子给齐王了,毕竟眼下五军都督府节制内外边事,天下明面上近百万大军都归五军都督府管,军饷也自然要五军都督府发了。

    现在六部五寺不需要发军饷,却在几个月的时间就花了上千万石米麦,二百余万两银子,皇帝怎么可能放心把钱粮给他们。

    “调内帑二百万两银子、六部五寺三百万两银子押解五军都督府,再由京通二仓调粮八百万石一同押解。”

    朱由校大手一挥,大明六成钱粮便被调给了五军都督府,这举动如果被六部五寺的官员知道,恐怕……

    “即日起、太仆寺归属五军都督府节制。”

    朱由校语出惊人,直接把六部五寺中的太仆寺调归五军都督府节制。

    太仆寺手里可是掌握一千六百余万亩田地和牧场,失去了这个财源,文臣们想来会反应的十分强烈。

    “是……”魏忠贤表面应下皇帝的吩咐,但脑中却在想可不可以趁这个时机搞些事情。

    他毕竟从杨寰手里拿到了不少抄家的好处,这抄家的好处之多,甚至让魏忠贤有些上瘾。

    不过要抄家,也得弄出一些罪状才行。

    “必须得让万岁对这群家伙不耐烦……”魏忠贤微微一眯眼睛,而朱由校也摆手道:

    “行了、你退下吧,客巴巴留下就行,司礼监的事情你得多上心。”

    “是……”魏忠贤当即跪下谢恩,随后带着司礼监的太监离开了御花园。

    在他离开之余,客氏也开始对朱由校笑道:

    “万岁、这婴儿娇弱,得在宫中静养才行,在外面踏青还是早了些。”

    “嗯……到也是。”朱由校也有弱点,对于从小照顾他的乳母客氏,他还是比较听取意见的。

    “万岁、皇子皇女的照顾,还是由臣妾亲自来吧。”

    张嫣见客氏想要照顾自己的骨肉,瞬间变对朱由校提出了不同的建议,而旁边的慧妃虽然不敢得罪客氏,但也一脸的不情愿。

    客氏见状,心中有些不悦,但面上还是对朱由校露着和善笑容道:

    “万岁,奴婢照顾您长大,手艺如何,您是最了解的,殿下和慧妃虽然为人母,却不一定有奴婢熟练。”

    “倒也是……”朱由校想了想,确实相比没有照顾过孩子的张嫣二人,客氏照顾孩子更为熟练,于是他对张嫣劝说道:

    “宝珠、绿萝,你们和客巴巴一起照顾燃儿和淑娥吧,正好学学怎么照顾孩子。”

    “这……”张嫣微皱黛眉,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碍于朱由校的面子点了点头,至于旁边的范慧妃就更不敢说什么了。

    “……”瞧着她们吃瘪的模样,客氏心中冷笑,却又在下一秒笑着和朱由校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只是在他们聊着事情的时候,外廷文华殿内的气氛却死寂一片。

    一个小小的文华殿,居然分出了阵营对立的九个队伍。

    东林、齐王、阉党,还有曾经的齐楚浙宣昆……

    这些各自依附不同人物的朋党、乡党聚集在一起,往往一件事要落实,还需要浪费半天口舌,打上数天嘴炮。

    这样的党争局面,严重的拖拉了大明行政速度。

    作为内阁首辅的叶向高只觉得眼下的局面,比当年赵南星针对浙齐楚三党京察所产生的党争还麻烦。

    三足鼎立的局面一旦形成,哪一方都吃不下另一方。

    但眼下的局面比三足鼎立可麻烦多了,齐楚浙宣昆勉强算一派,组织松散的东林也勉强算一派,而齐王党和与它眉来眼去的阉党表面一派,实际却是两派。

    四方逐鹿的格局,还得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乡党,以及大量无党官员。

    这样的局面,别说叶向高了,便是把张居正和高拱、严嵩喊来,估计这三人也是一眼黑。

    大明的官场,还从来没有这么乱过。

    “南直隶户部尚书李长庚尚书,二月初十、扬州发生地龙翻身,南直应天府苏、松、凤、泗、淮、扬、除州等处同日地龙翻身,其中扬州倒卸城垣三百八十余垛,城铺二十余处,死伤三千余人。”

    文华殿的后殿、主敬殿内,叶向高头疼的说着南直隶发生的地震事件,而闻言的内阁诸多阁臣没有一人发言。

    唯一一个欲言又止的,还是孙承宗。

    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他却又憋了回去。

    瞧着这一幕的杨涟冷哼一声,当即又犯了老毛病,弹劾道:

    “地龙翻身,当地官员应当调常平仓赈灾,而不是上疏请朝廷拨发钱粮。”

    “南直隶也难,先是赈济山东,又是……”宣党汤宾尹试图说好话,但却被杨涟怒怼道:

    “难?自秋收以来,南直隶数府之地截留了多少粮秣?截留粮秣如此之多,难道还养不活自己吗?”

    “咳咳……”忽的、这个时候崔呈秀咳嗽了起来,并说道:

    “南直隶的官员手中自然有粮秣,但朝廷眼下富裕,拨发钱粮也不是难事,况且每年南直隶都会遭遇龙挂,官员们也是为了龙挂做准备。”

    “如果是这样反倒好了!”杨涟不仅怼了汤宾尹,还立马怼了阉党魁首的崔呈秀。

    谁都知道、自从崔呈秀前往了南直隶,执行魏忠贤口中所谓的“厘清盐课”后,南直隶便有大批官员投靠了阉党。

    这次不愿意拨常平仓粮的官员中,除了宣党和昆党,还有的便是阉党。

    这也是为什么这三党平日里掐的死去活来,此刻却一起为南直隶官员脱罪。

    “你……”

    杨涟还想说什么,但此时主敬殿外却响起了脚步声。

    众多文臣向殿外看去,随后便看到了魏忠贤手持圣旨,带着王体乾和十余名司礼监的太监走进主敬殿道:

    “传万岁旨意,调内帑二百万两银子、六部五寺三百万两银子,京通二仓调粮八百万石一同押解五军都督府。”

    “荒谬!”听到这话的汤宾尹、顾天峻等人当即站了起来,并正言厉色道:

    “眼下南直隶遭遇地龙翻身,五军都督府又有御马监供应,何须六部五寺拨发银两?”

    “这是万岁的旨意……”魏忠贤懒洋洋开口,并在说完后对叶向高作揖道;

    “叶阁老,传万岁旨意,太仆寺从即日起归五军都督府节制,田亩草场一律划给五军都督府。”

    “……”

    一时间、无人出声。

    这并非是害怕朱由检或者朱由校的报复,而是群臣对这件事情的语塞。

    他们知道皇帝要对付文臣,但是没想到要对付的那么着急,莫不是以为有了兵权就能为所欲为了?

    只是在这种时候,并没有人想着怎么对抗皇权,而是都在打量四周诸党魁首的表情。

    齐党魁首顾秉谦和阉党魁首崔呈秀就不必说了,早就被他们视为皇权的鹰犬,贪生怕死的走狗。

    因此他们在看的、无非就是齐楚浙宣昆、东林等诸党的魁首和臣工。

    晚明党争虽然因为朱由检的乱入,没有让东林党提前发挥出党同伐异的政治观点,但就政坛上的事情来说,现在这六党魁首脑中所想的都是一件事……

    “与此等虫豸治国,无异于羊入虎口,必须先发制人,将这群虫豸击垮才能恢复当年文臣治国的盛况。”

    想到这里、六党魁首脸色阴晴不定,而在人群之中的杨涟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倒是相信朱由检可以让大明中兴,但随着朱由检的革新,他忽的发现,朱由检所想的革新和他所想的革新是两码事。

    杨涟所想的革新,是恢复到仁宣之治、弘治中兴的那种文臣团结治国的景象。

    但问题是、团结起来的文臣所代表的就是被压制的皇权。

    再看朱由检的所想,说白了就是文臣好好治理内政,不要干涉边事,也不要贪赃。

    一旦干涉边事,贪赃枉法,那么朱由检就只好大棒招呼了。

    说白了、朱由检心底也根本就不把晚明的这档子文臣当人,要不是燕山学子还没有出山,他才懒得和文臣演戏。

    朱由检现在算是有些理解为什么南明内斗的那么厉害,而不去管清军的原因了。

    用后世的眼光和上帝视角来看,大明都快完蛋了,你们还在那里内耗,削弱汉家子弟的整体力量。

    结果用当事人的视角来看,大明都快完蛋了,你们这帮人还在瞎搞,我不把他们搞掉,大家都得死。

    朱由检虽然知道历史走向,但现在的历史走向已经变了,他根本不担心有异族入关。

    他现在要做的是帮助大明百姓渡过小冰河大旱,然而就以复辽一战中文官们的骚操作来说,他要帮大明百姓渡过小冰河大旱,第一手要做的就是把这群拖后腿的家伙干掉。

    或许他隐藏的很深,但当杨涟清楚了他的想法后,整个人就陷入了矛盾之中。

    朱由检一直都在击垮他所谓东林执政,天下太平的幻想,但他一直也没有放弃这个幻想。

    这也就是为什么从复辽一战结束后,二人关系渐行渐远的原因。

    或许他们还会帮对方说话,但说话的前提是为了大明往好的方向发展,而不是为了所谓的情谊。

    “太仆寺之事……”

    沉寂许久后,叶向高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

    “还是等下次常朝再议吧……”

    他一开口,所有人脑中紧绷的弦便松了下来,毕竟他们已经没有几张牌可以打了,而朱由检和朱由校这两兄弟还在抢牌。

    他们的牌越多,文臣手里的牌就越少。

    正如眼下、随着手里的牌变多,即便朱由检不开口,朱由校在朝局上的手段也变得越来越强硬了,而与之相比的文臣反而越来越怯懦。

    他们也知道一步退、步步退,最后只能等着朱由校百年之后,才能谋求下一个机会。

    封建王朝革新的最大阻碍,并非是文臣和士绅豪强、而是代表皇帝驾崩的人亡政息。

    能贯彻先皇的政策执行的皇帝,古往今来都是极少的,因为当人执掌了权柄后,新的执政者总会自作聪明的认为自己的政策更好。

    如汉之宣帝、元帝,隋之文帝、炀帝,宋之哲宗、徽宗……

    人亡政息的事情发生太多了,能极大继承政策的,比如继承了李世民政策的李治就干得不错,至于大明……

    就政策来说,明代是真正的人亡政息,每一代皇帝都很少能坚持上一代皇帝的做法,都要玩推翻。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推翻,才让文臣一步步变得强大。

    现在的他们没有太多牌去对抗皇权了,文臣内部分裂太厉害,在没有整合出力量前,聪明人只能选择蛰伏。

    因此、朱国祚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忠贤轻蔑扫视他们一眼,随后带着司礼监太监离去的背影。

    望着那背影,有的人开始意识到了文臣集团即将倒塌,立场开始摇摆不定,还有的人则是准备蛰伏。

    这其中、便包括了朱国祚、沉潅、赵南星等人。

    朱国祚望着魏忠贤的背影,眼神闪烁了几下,随后嘴角忽的挂上了笑意:

    “齐王、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了……”

第两百三十二章 筹备复套

    天启四年二月,这本该是一个平常的月份,却因为一封封奏疏而被引爆。

    二月二十五,不结党的内阁阁臣何宗彦卒于任上,朱由校赠太傅,谥“文毅”。

    二月二十六,内阁阁臣朱国祚、沉潅相继上辞疏,亓诗教、官应震一同上辞疏。

    至二月二十八,四人三日内联合上疏十九封,朱由校只能批复同意。

    他们四人这一退,齐楚浙三党群龙无首,让东林魁首赵南星眼前一亮。

    只是不等赵南星出手,齐楚浙宣昆五党官员,纷纷向着崔呈秀依附而去,阉党的势力瞬间膨胀,在朝局之上甚至压倒了东林和齐王党。

    伴随着手下官员的变多,担惊受怕的魏忠贤连忙去寻朱由校,朱由校疑惑之余,客氏却在他耳旁吹起了耳边风,因此放过了魏忠贤。

    见到自己被开罪,魏忠贤也识趣,当即便建议朱由校将顾秉谦推入内阁之中,为齐王党牟利。

    朱由校为了平衡朝中的局面,只能先升任顾秉谦为太子太师、建极殿大学士,并且在同一时间,派刚刚返回皇宫的曹化淳再次前往了燕山大营。

    时间来到二月三十的时候,当燕山大营的朱由检看完了自家哥哥的手书,眉头也在一瞬间皱了起来。

    “这朱国祚在耍手段……”

    朱国祚的手段,朱由检一眼就看出来了,因为这手段不就是他当初用过的吗?

    泰昌元年,朱由检为什么没有被诸党官员注意?第一是因为御马监本来就属于皇帝,诸党官员管不到,第二是朱由检出力帮了一把东林,导致东林势力变大。

    正好这个时候淮北大饥爆发,势大的东林党和诸党文臣的目光都放到了淮北大饥上。

    就是这短短的几个月,给了朱由检发展的时间。

    等诸党文臣解决了淮北大饥的事情后,朱由检已经在燕山大营拉起了数万兵马,皇权有了刀……

    那么依照这个脉络来看,朱国祚为什么主动辞疏,随后齐楚浙宣昆五党为什么投靠阉党,事情也就很好解释了。

    朱国祚可以看出、皇权眼下是不能对着干的,和皇权对着干,五党必然活不了。

    既然干不了,那就干脆加入比朱由检更忠于皇帝的阉党。

    和朱由检不同,朱由检的实力来源于兵权和御马监,也就是说、兵权和御马监首要先忠于朱由检,而朱由检再忠于朱由校。

    这就导致了,哪怕有一天朱由校不信任朱由检,他想要动朱由检,也需要再三的衡量,因为四处都需要顾忌。

    但是阉党呢?

    魏忠贤不过是朱由校麾下的家奴,朱由校完全可以把魏忠贤赐死,再让王体乾、刘若愚等亲近太监继续执政阉党。

    也就是说、加入了阉党的五党文臣,变相成为了皇帝的家奴。

    一个是可以随意打杀的家奴,一个是还需要顾忌的亲王,再怎么看、只要他们不主动跳出来挑拨朱由校和朱由检的关系,他们都会得到保全。

    皇帝不可能把自己好不容易拉拢稳固的阉党给打杀,因此五党加入阉党后,皇权在朝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对手。

    东林……

    想到这里、骑在马背上,正准备去朵甘营视察的朱由检合上了手书,对旁边着急赶回来的曹化淳道:

    “内阁现在空悬几个位置?”

    “回殿下。”曹化淳开口道:“目前只有叶阁老、孙承宗、顾秉谦三位了。”

    “只有三个了?”朱由检眉头一紧,脑中也过了一遍可以入阁平衡的人选。

    平心而论,他是希望袁可立、毕自严、李长庚这些人入阁的,但眼下的局面,袁可立东林党的身份入内阁不是一件好事,而江南离不开李长庚。

    自李长庚担任南京户部尚书以来,每年都没有再发生南方诸省钱粮拖延北上的事情,所以在朱由检找到一个可以接替他的人之前,他不能动。

    只举荐一个毕自严的话,又有些不太妙,剩下的几个席位很可能会被魏忠贤和客氏吹耳旁风,从而让阉党的人数过多。

    这么一来的话……

    “毕自严、朱燮元……”

    “嗡嗡嗡……”

    忽的、正在说话的朱由检有些耳鸣,远处燕山之中也飞出了大片飞鸟,而他胯下的战马也不安的蹶起了蹄子,甚至四处走动。

    朱由检抖动马缰,口中呼着“吁”,却无法让他停下。

    整个军营内部的战马都开始唏律律的嘶鸣了起来,不等所有人有任何举动,忽的朱由检和众人便觉得四周开始摇晃了起来。

    “地震!”

    朱由检翻身下马,而他一下马,战马如脱弦之箭奔走,曹化淳也扶住了朱由检:

    “殿下、地龙翻身了!”

    “轰轰轰……”

    曹化淳刚刚说完,远处便传来了轰鸣声,四周的阳光甚至在一瞬间暗澹了不少,随后朱由检便蹲在了地上。

    他只觉得自己如骑马般上下颠簸,几秒钟后又感到左右摇晃。

    远处传来“轰隆”的倒塌声和一些其他异响,四周的锦衣卫纷纷围在了朱由检的旁边,直到一盏茶后晃动过去,所有人才心有余季的站了起来。

    “地龙翻身,命人去京城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

    朱由检起身的第一反应就是在想自家皇兄的安危,而曹化淳也连忙应下,随后安排快马向燕山大营四周奔去。

    原本要说的内阁阁臣名单话题也中断了,朱由检命人将桌椅搬到露天的广场上,自己坐在华盖下休息。

    这期间,曹文诏、孙守法等人相继跑来,在见到朱由检无碍后,汇报了一下军营无碍,然后继续拱卫着他。

    中间又发生了几次地震,这让第一次经历地震的朱由检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在担心朱由校,但派出的缇骑一直没有返回,直到天色稍微变暗的时候,外派的缇骑才陆续回来。

    “回禀殿下京师滦州一带发生地龙翻身,蓟州、永平、山海关等地同样爆发,地龙震坏城郭、庐舍无算,京城无碍,万岁无碍。”

    当缇骑回禀的消息说出,朱由检才稍微松动了一口气,紧接着对孙守法和曹文诏下令道:

    “地龙翻身之后还会有后续,这几日命令大军警惕,一旦地龙再次出现,所有人前往校场避难。”

    “是!”孙守法、曹文诏作揖应下,而朱由检也被地震吓得不轻。

    他命人在空地上搭建帐篷,短时间内是不准备返回屋内睡觉了,毕竟他不知道这次的地震会不会在燕山这边再度爆发一次余震。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天,直到三月初三的时候,燕山这边才没有再感受到余震,但滦州一带依旧持续地震。

    对此,朱由检只能在局势稍微安全些后,才派出上直兵马前往灾区救灾,而此次地震的消息也在锦衣卫的搜罗下,送到了朱由检的手中。

    【二月三十滦州大震,坏庐舍无数,地裂涌水异物。乐亭旧铺庄,地裂涌黑水,高尺余。迁安声如巨雷,塌坏城垣民舍无数。卢龙震倒官民房舍甚多。】

    【二月三十午时、京城内宫殿动摇有声,铜缸之水腾波震荡。】

    【至三月初二,京师又震三次。大城地累震,屋瓦动摇,夜不敢寝,多有露宿者。昌黎、新安、真定府、蓟州、遵化、玉田、河间府、保定府、天津三卫,以东山东临邑、德平、海丰、武定州等二十余州县皆震,死伤百姓近千……】

    “……”看着手中的文书,朱由检脸色有些难看。

    就这地震的威力和规模来说,最少也是六级以上,这样的地震在京城爆发,难免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不过这只是政治方面的,朱由检更在意的是,频繁的地震是不是代表小冰河大旱的提前到来。

    他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在天启七年迎接小冰河大旱,如果大旱提前到来,以大明眼下的体量虽然可以撑过去,但饥荒足以带走上千万的百姓。

    因此、在地震彻底结束后,他命南北镇抚司都开始搜集天下各地的干旱事宜,对于所谓的内阁名单,他也只给出了朱燮元和毕自严两人的名字。

    当曹化淳带着朱由检给出的名字返回京城的时候,朱由校当即就升任这二人为内阁阁臣,同时也提拔了阉党的魏广微、冯铨为内阁阁臣。

    这么一来、天启四年的内阁人员就形成了叶向高、顾秉谦、孙承宗、毕自严、朱燮元、魏广徽、冯铨等七位分属几个不同阵营的局面。

    这其中,顾秉谦自然是牢牢抱紧朱由检大腿的,而由他举荐的毕自严和朱燮元,虽然说也有党派,但在实际上和无党一样。

    朱由检并不在意内阁的席位是谁,只要能干事情,别拖他后腿就足够了。

    尤其是眼下……

    阁臣的更换,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尤其是魏广微和冯铨的上位。

    东林官员都以为这次上位的会是韩爌,却不想让这两人摸了一个好处,因此诸多东林文臣开始继续对阉党官员施压。

    三月二十四、在京城一片乱局的时候,朱由检接收到了由六部五寺和内帑押解而来的五百万两银子和八百万石粮秣。

    只是这些钱粮虽然看着很多,但对于五军都督府来说却是杯水车薪。

    拿到钱粮的朱由检都没有时间去看它们,便得到了满桂前往草原募兵归来的消息。

    他带人出燕山大营,在选锋楼迎接满桂。

    午时刚过,远处便出现了拖家带口的两三万人马,朱由检拿起千里眼观看,其中大部分是老弱妇孺。

    “殿下、看样子满都督这次去草原也没有募得多少兵马。”

    曹文诏放下千里眼对旁边的朱由检开口,而朱由检闻言也微微颔首:“应该能有个两营。”

    在他这么说的时候、人马中奔走出三千骑兵,向着选锋楼奔走而来的同时,满桂则是一马当先的在队伍前方。

    一盏茶的时间后,满桂策马抵达,并翻身下马作揖行礼:

    “殿下、此次入草原,末将从喀喇沁和土蛮各自募了一营铁骑,这伯晕歹和炒花不是很情愿,不然按照我们的军饷,能募更多。”

    满桂话里充满了对伯晕歹和炒花的不满,而朱由检闻言也微微颔首道:

    “不满是正常的,他们虽然没有甲胃装备这些男丁,但部落里有男丁总比没有好。”

    “强行募兵只会然他们不满。”

    “他们敢!”孙守法瞪眼道:“若是不听殿下军令,便派兵马荡平他们。”

    孙守法的一席话,也是四周将领的心声,毕竟复辽之战打完后,明军之间的配合飙升。

    辽东还可以说人口太少,维持不了大军出塞,但北直隶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只要给银子和粮食,大量男丁都会主动报名为明军运粮。

    明军骑兵打家门口的喀喇沁和土蛮可是轻轻松松。

    “行了、现在没有时间收拾他们,先解决河套的事情再说。”

    朱由检一开口,众将纷纷闭上了嘴,而见到众将闭嘴,他也对满桂道:

    “两营六千多兵马已经不错了,有了他们的加入,这次复套会轻松不少。”

    “刚好今早钱粮也运抵了,你休整三日,三日后带大宁三卫和这两营兵马前往陕西,至于这两营兵马的家卷,可以暂时派往大同休整,等复辽结束后给他们发牧场。”

    “末将领命!”满桂高兴的应下,而朱由检也在示意他们跟上后,便驱马返回御马监。

    满桂见状翻身上马,带着诸多将领跟上,而孙守法和曹文诏也是一样。

    一行十余人前往御马监,在一刻钟后抵达,纷纷翻身下马进入衙门内部。

    来到会厅后,朱由检命人将沙盘抬上来,并示意众人坐下。

    他自己坐在了主位,然后才开口说道:

    “复套一事,眼下既然有了朝廷的钱粮拨发,看来不用等到明年秋收后了,只等明年开春就可以进行。”

    “不过要复套,首要还是先好好准备,尤其是把陕西军屯田、群牧所给厘清。”

    “太仆寺在群牧所的一千六百万亩田地,必须在秋收前从豪强手中收回,敢有阻拦者……皆斩!”

    “此外、也不用隐藏消息,最好是让河套和宁夏两部都知道我大明铁骑即将扫套。”

    “大军要扫套,民夫是必须的,这次扫套的兵马怎么出套,从哪里出套,需要多少民夫,这点我已经在这些日子准备好了。”

    在朱由检说着这些的时候,长宽一丈的沙盘被人抬进了会厅,而朱由检站了起来。

    见他站起,所有将领纷纷跟着站了起来,而朱由检从曹文诏手中接过自己的梨花木,便对沙盘边指边说道:

    “大军有五个出塞口,第一是走山西太原的偏头关堡,步卒两万左右,沿黄河出塞,扫荡黄河南岸的河套部北虏。”

    “第二个出塞口是走陕西延绥镇出兵,骑兵万余出塞疾行,步卒万余掩护民夫跟上,大军直插红盐池,断了河套部的盐。”

    “第三个出塞口是宁夏的镇远关,不过兵马分为两支,一支跨过黄河,沿着都思图河南北扫荡北虏,骑兵万余,步卒万余掩护民夫。”

    “第二支则是按兵不动,等待消息,观察土默川土默特部的行踪,一旦土默特的素囊带兵南下支援,立马把后套给我打下来,马步兵万余即可。”

    “至于第四个出塞口,走镇番卫出塞,两支兵马各骑兵万余,分别奇袭居延海和白亭海。”

    “最后的第五个出塞口,大军马步兵万余,顺着张掖河北上扫北。”

    说到这里、朱由检顿了顿,却又继续道:

    “除此之外,我大军还需要屯兵一部在大同杀虎口,一旦素囊一动,三万大军直插板升城,收复前套。”

    “总之这一战打完,孤要大明的铁骑驻兵阴山,让北虏游离于阴山北!”

    朱由检的出兵计划很宏大,仅骑兵便要调动四万,马步兵两万,步卒四万,合计大军十三万。

    十三万大军扫北,可以说给足了宁夏、河套两部的面子,毕竟两部的男丁加在一起都不超过十万。

    不过就是这样的给面子,才足以说明,朱由检收复河套的决心有多大。

    他在表明决心,而表明之后便是对收复河套的治理计划了。

    用梨花木指着前套和后套,还有白亭海、居延海等地的朱由检继续说道:

    “大军收复河套后,所有兵马便带着民夫在这几个地方筑城,并且沿着各条河流筑城。”

    “孤会命陕西布政使徐光启迁移陕北百姓前往前套和后套,将陇右百姓迁往居延海和白亭海。”

    “陇右和陕北的户籍人数,黄册上所记载的是六十余万人,但实际上数量应该达到百万人。”

    “因此、战事一旦开打,各省粮食便会源源不断的运往前线。”

    “能留下多少粮秣,取决于战事的时间。”

    “孤准备调拨一千八百万石粮秣,而十三万大军需要最少四十万民夫。”

    “这战事每打一个月,所消耗的粮秣便是百万石,因此必须速战速决。”

    “至于民夫的招募,可提前半年便发出告示,愿意参军为民夫的,月俸一两银子,并且打下河套后,可举家搬迁河套,三年期间开垦粮秣皆由朝廷负担。”

    朱由检下了很大的本钱,各种条件加起来,代表了打下河套和之后三年的粮秣支出,不会低于五千万石。

    这等于说、用大明一年的田赋来换取陕北百姓的迁移。

    这样的举动,让朱由校和其他人知道,恐怕都会皱眉,但只有朱由检知道,用五千万石粮秣平息陕北叛乱有多么划算。

    “殿下、若是要如此出兵,那骑兵必须一人三马才行,可……”

    满桂欲言又止,那就是西北的骑兵根本达不到一人三马的富裕程度,一人两马都在少数。

    明军骑兵如果能一人两马,那也不至于每次都追不上入寇的河套部了。

    对此、朱由检也微微颌首,随后道:

    “御马监从即日起,从土蛮、喀喇沁互市的战马都会送往西北,所以这点不用担心。”

    “开战之前即便无法一人三马,但一人双马是可以保证的。”

    “至于主攻,届时我会亲领四骑卫追剿,你们只需派大军接管各地即可。”

    行了、听到朱由检的话,满桂知道,这次复套一战与其说是十三万大军扫套,倒不如说是朱由检带两万人扫套,其余十一万人只管接收河套便是。

    或许、只有征讨宁夏部的那几万兵马能让人体验到扫北的乐趣了。

    不过众人也不敢对朱由检说什么,毕竟这位齐王殿下制定了多场大战。

    “行了、你们退下吧。”

    朱由检一摆手,示意诸将退下,而诸将闻言也纷纷作揖退场。

    等所有人走了之后,朱由检才对门口的锦衣卫千户询问道:

    “西南的事情如何?安南还有进犯吗?”

    “回殿下、木增还在等待殿下的回信,洪总督已经将贵州全境改土归流,并留兵四营驻守贵州后,带着五营兵马抵达了昆明。”

    “眼下云南境内,加上马总兵这段时间的募兵,一共有我五军都督府十二营兵马……”

    “至于安南、这段时间不曾再进犯。”千户老实回答,而朱由检也在听到了对方的话后,仔细想了想后还是对对方说道:

    “派人传信洪承畴,让他制定好平西南土司的行军图。”

    “另外再派人告知马祥麟,准备去接受丽江木氏的兵马,让他亲自转告木增,未来的朵甘承宣布政司的布政使是他的了。”

    朱由检已经看过木增信和要求了,说到底,木增的要求并不难满足。

    朵甘地区的金银矿开采难度极大,木增又愿意交出两成作为贡赋,这对于朱由检没有坏处。

    许一个朵甘承宣布政使的职位,便能得到木氏三万多兵马,这笔买卖并不亏。

    倒是在木增交出兵马后,恐怕一直在强撑的沐昌祚和沐启元会直接认怂。

    只要沐氏服软,一些兵力不多的小土司只能接受大明的改土归流,至于剩下还想着负隅顽抗的大土司……

    这些人、洪承畴会替朱由检好好收拾他们的。

第两百三十三章 南洋自古以来

    天启四年三月二十九、伴随着朱由检的信件送抵昆明,云南总兵马祥麟领兵九千前往丽江府。

    他的举动让身处元谋的沐昌祚、沐启元、吾必奎三人紧张不已。

    因为在昆明前往丽江的这段路程上,最近一处不过距离元谋百余里,于是沐昌祚三人领兵四万驻守老青山,派出哨骑南下三十里,随时观察马祥麟三营兵马的动向。

    当马祥麟的兵马经过时,两方之间的气氛紧张到了极致,但谁都不敢打响第一枪。

    本来信心满满,认为真打起来能吃下马祥麟的沐昌祚,在看到马祥麟中军的三百门五斤燕山大将军炮后,也忍不住心里发虚了起来。

    双方渡过了紧张的一个时辰,这样的紧张伴随着马祥麟兵马的渐行渐远而逐渐舒缓。

    “马祥麟这厮看样子是要去大理和丽江?难不成准备和木增联手对付我?”

    在马祥麟的兵马远去后,大青山头上的沐昌祚忍不住自问,但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随着昆明兵马的增多,洪承畴和马祥麟完全可以独自围剿他。

    一想到不可能是联手,那么就只有双方爆发矛盾而准备战争,或者木增投降接受改土归流这两种可能了。

    这两种可能在沐昌祚的脑中一出现,他瞬间心里一沉。

    他了解木增,木增不可能背叛大明,那么……

    “……”一时间,沐昌祚脑中思绪万千,过了许久后便直接下令收兵。

    大军收兵返回元谋,而五天后,马祥麟也提领大军抵达了丽江城。

    丽江城于元末明初修建,洪武十五年、元朝通安州知州阿甲阿得归顺大明,朱元章设丽江军民府,而阿甲阿得被朱元章皇帝赐姓“木”并被封为世袭知府。

    得到了大明的承认,加上大明对地方上的政策,丽江城开始不断扩建,而木氏也发展的越来越强,逐渐成为了滇西北霸主。

    土木堡之变后,大明对青藏的控制力变弱,因此开始委派丽江木氏监视青藏,而木氏也利用这个权力,施展武力向北与青藏土司争夺卫藏地区的金矿、盐矿。

    在争夺矿产的同时,也不忘兴修水利,发展农牧业及手工业、商贸业。

    到了晚明,木氏更是与蒙化、元江并称为云南三大土府之一,富冠诸土司。

    在晚明朝廷财政困难的时候,木氏从嘉靖年间开始就积极向朝廷捐饷银、战马,多次派士兵帮助朝廷征战,成为全省土司之首。

    直到清代,由于支持明军北伐而遭受重创,之后不得已投降清朝后,因为支持明军北伐的行为而被针对,之后逐渐没落。

    对于木氏,朱由检是抱有善意的,因此在写给马祥麟的书信中,也特别交代礼仪上的事情。

    马祥麟对于朱由检的交代也做得很好,他在距离丽江城十里外命令大军扎营,自己则带着十二名亲随便策马来到了丽江南城门处。

    当他来到这里时,丽江土知府、云南右布政使的木增已经带着丽江城内的一万兵马列阵,自己手持托盘,奉上兵权虎符印信。

    “此乃丽江府三万大军印信虎符,请马总兵取走……”

    木增将放在托盘上的印信虎符递出,而马祥麟也翻身下马作揖道:

    “木布政使放心,末将已经得到了殿下的口谕,即日起木布政使即为西军都督府左参军,未来朵甘都司设置布政司的时候,也将由木布政使担任,金银矿之事如木布政使信中所说一般照旧。”

    “木增,谢万岁、谢殿下隆恩……”

    木增得到了朱由检准确的承认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而马祥麟也接过了印信,并且说道:

    “丽江府三万大军,木布政使需要的可以抽走,殿下亲口答应,可以允诺您豢养一千家丁,维持朵甘矿区。”

    “大军之中,想要退出耕种的,我也绝不阻拦,愿意留下的,则是年俸十五两。”

    “多谢马总兵。”听到朱由检还愿意让自己豢养一千家丁,木增心中更为满意了。

    说实话、在中枢掌握兵权而强势的时候,手中握有重兵并不是一件好事。

    丽江木氏为了维持三万大军,每年的支出也是数十万两银子,现在交出了兵权,而保留了矿场,就赚银子这点来说,木氏并不亏。

    一旦日后朵甘设为行省,木氏在朵甘的地位将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里、木增也露出了笑容,与马祥麟互相行礼后,双方翻身上马,向丽江城中走去。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马祥麟白天整编木氏的三万兵马,晚上则是和木氏欣赏当地各民族的风土人情。

    一个月的时间、马祥麟将木氏三万兵马整编裁撤为七营,共计两万一千余人。

    消息传回昆明的路上被元谋的哨骑截获,元谋的沐昌祚得知消息后,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但很快他就振作了起来。

    他派人去丽江打探,直到十天后才确定了木增交出兵权,接受改土归流,并且主动交出丽江等地十余万亩军屯田的消息。

    这样的消息传回,让沐昌祚顿时绷不住了。

    算上丽江和云南八关,昆明等地的朝廷兵马,西军都督府在云南境内的兵力达到了恐怖的六万七千余人。

    沐昌祚再也忍不下去,只能主动认怂下场,给朱由检写去了一封手书。

    也在手书送往京城的同时,云南各地的土司都知道了丽江木氏交出兵权的消息,一时间整个云南土司哗然一片。

    毕竟眼下的丽江木氏是实打实的云南土司之首,既然木氏都表态了,那么其他土司必然也只有跟着表态。

    由于大明在云南的羁縻方式主要是维系土司对大明的国家认同和版图上的归附,以达到稳定西南边疆国家疆域的目的。

    所以大明对于云南土司的治理方式是通过军事管控和羁縻统治,使云南土司成为大明国家疆域的同时,还令羁縻土司承担护国捍边的藩篱重任,以实现大明西南疆域的扩大和稳固。

    这就导致了大明对云南土司实行的羁縻统治十分宽松,地方政务上、土司也具有更大的自主性。

    至于大明所需的,不过是土司帮助大明抵御敌国进犯的同时,主动承担赋税罢了。

    因此、即便大明两百多年以来一直在改土归流,但哪怕接受了改土归流的土司,手中还是掌握着数量不少的兵权。

    不过、随着木氏交出兵权,土司一方的兵马数量瞬间消失了十分之一乃至五分之一。

    不仅如此、木氏土司的兵权交出后不久,滇西北和云南八关等地小土司相继交出兵权的消息便不断传出。

    直至四月二十八,元江以西的二十余位小土司相继交出兵权,而马祥麟也按照朱由检的指令,上表他们为地方知府,将俸禄提高到八百两一年。

    即便他们卸任知府,其子孙依旧世袭正六品云骑尉的武勋虚衔,每年领年俸五百两,待遇维持五代。

    这样的官职品级和俸禄,这些小土司都十分满意,而马祥麟也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了云南三分之一的土司问题。

    这样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朱由检个人还是比较高兴的。

    五月十九,坐在书房椅子上的他拿着马祥麟和沐昌祚两人的手书,脸上洋溢着笑意。

    如果说马祥麟的手书代表了大明对云南改土归流的初步成功,那么沐昌祚的手书就代表了大明可以开始全面的改土归流了。

    “殿下、黔国公希望殿下能把勋臣的世袭提高到五代,万岁知道后也建议提高,您看……”

    当从京城赶来的曹化淳开口,朱由检也被拉回到了现实中。

    他看了一眼沐昌祚的手书,沐昌祚本人最大的担心和不满还是朱由检对勋臣待遇太苛刻,因此他在信中也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些东西总结下来,无非就是四点。

    第一、军屯田可以交出,但沐氏曾经被历代先皇授予的赐田不能交出。

    第二、兵权可以交出,但他希望自己和沐启元、以及之后的沐氏子弟可以在西军都督府有官职。

    第三、希望将勋臣的世袭提高到五代,因为三代对于勋臣着实苛刻。

    第四、希望朱由检能同意沐氏保留一定的家丁,并且继续镇守云南。

    这四条消息就是沐昌祚需要的一切,而对此、朱由检自然是有些不高兴的。

    他给木增一千家丁的定额,是因为木氏确实需要这一千家丁来保护矿场,毕竟眼下大明的兵马还没有做好对青藏土司改土归流的准备。

    但是沐昌祚要求家丁就不同了,他又希望能住在昆明,又想要在西军都督府有官职,继续镇守云南。

    这样的待遇,决定了他完全可以用一千家丁在军中发展自己的人脉关系,说不定等几十年后,云南当地的驻军只知道沐府而不知道朝廷了。

    所以、沐府需要的家丁要求,朱由检根本不会同意,除非沐昌祚愿意举家搬迁孟艮府,为大明镇守边疆。

    “化淳,帮我写信,回复沐昌祚,除非沐氏愿意举家迁移至孟艮府或者陇川,为大明防备安南或者缅甸,不然家丁一事不用再议。”

    “至于勋臣世袭五代……”

    说到这里、朱由检顿了顿,过了片刻才叹气道:

    “罢了、伯爵去爵之后,授正五品骁骑尉,年俸一千五百两。”

    朱由检追加了一代,以黔国公府的爵位来说,还可以富贵四代人。

    “奴婢领命……”曹化淳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在京城呆着,所以知道京中的勋臣眼下到底是什么态度。

    可以说、如果不是皇帝护着,他们对朱由检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这追加一代虽然不能抵消他们对朱由检的仇恨,但最少可以缓和一下。

    “殿下、西军都督府和赐田的要求需要驳回吗?”

    曹化淳研墨执笔,抬头问了一言,而朱由检沉默后也道:

    “可授予沐昌祚西军都督府右参事,至于赐田,如果沐昌祚放弃家丁,则不用开口回收,如果沐昌祚愿意前往陇川和孟艮,齐王府可以出银七两一亩购入赐田。”

    “是……”曹化淳应下,随后继续开始回信。

    不过就在曹化淳回信的时候,一名锦衣卫却快步走入了会厅,对书房内的朱由检作揖行礼道:

    “殿下、朝鲜千户所传来消息,鞑靼部虎兔墩于十日前出兵劫掠科尔沁麾下的豁尔辰部。”

    “豁尔辰部虏酋向老奴求援,老奴得知消息后,特命黄台吉于三日前提领建虏、北虏五千余人,向豁尔辰部开拔而去。”

    “豁尔辰部?”朱由检听闻消息皱了皱眉,只因为那个地方太远了。

    豁尔辰部的放牧地在后世兴安盟、白城之间,距离明军最近的驻地也有近千里。

    骑兵奔袭过去倒是可以打杀,但怎么回来就成了一个问题。

    说是可以放牧牛羊,游牧着回来,但如果出动的兵马太多,恐怕牛羊吃完了都没回来。

    可如果出动的兵马太少,又难以重创科尔沁和黄台吉,这倒是有些麻烦……

    “这虎兔墩,倒是挑个近的打啊……”

    朱由检有些头疼,在辽东民力没有恢复前,辽东明军可组织不了数万兵马的远征。

    建虏可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渔猎,而兵马中又有大量的蒙古人帮忙游牧,所以才那么轻松,但这一切明军却没有。

    且不说大明的铁骑已经上百年没有去过科尔沁草原北部,不熟悉当地情况。

    就算是熟悉,谁又能判断,林丹汗这家伙会不会突然起意来偷袭明军呢?

    这家伙在历史上的底子可不干净,一边拿岁贡,一边劫掠边镇的事情没少干。

    “继续观察。”

    想了想,朱由检还是不准备出兵,因为辽东的明军骑兵暂时没有来回奔袭近两千里的能力。

    “叫陆文昭来。”

    说了建虏的事情,朱由检也关心起了辽东的事情,因此特意让人去传陆文昭。

    最近的陆文昭一直在忙碌西南、西北、南洋各地的情报消息,连贴身跟随朱由检都做不到了。

    朱由检倒也理解,因此不怎么让人去打扰他。

    算起来、两人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见过面了,这次正好问一些事。

    也是随着朱由检的吩咐,过了一刻钟后,陆文昭便火急火燎的赶来了会厅,并在第一时间对朱由检作揖行礼。

    “殿下……”

    “说说辽东黄册的田亩、人口数,再说说西北、西南、南洋的消息。”

    朱由检从书房走出,坐在了会厅的主位,而曹化淳也紧跟着。

    陆文昭见到曹化淳,眼神打了一个招呼,随后才回应起问题:

    “辽东眼下已经有六十四万六千余户,三百二十三万余口,涌入难民近二百万,自去岁到如今,辽东新垦田亩数一百七十九万四千余亩,田亩总数七百九十四余万亩。”

    辽东长城内外总田亩数快要突破八百万亩了,这是一个不错的好消息,而人口也更是突破了三百万。

    去年新垦田地近一百八十万亩,虽然这只是初步的开垦,需要再等两年才能耕种,但不得不说这开垦速度确实很快,没有浪费朱由检留下的耕牛、挽马。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两年后辽东的田亩数应该能突破一千万,而可以种植粮食的田地会达到八百万亩。

    如果辽东的人口能再多些,那么开垦田地的数量还将更快,只不过……

    想到人口,朱由检便跟着想到了辽东两百万饥民的吃食问题。

    即便袁应泰再怎么精打细算,两百万人每年依旧要吃去一千二百余万石粮食。

    如果再算上油盐和其他蔬菜、肉类,每年的开支大概在六百万两左右。

    大明去年的财政折色后也不过最多三千七百万两,这每年六百万两的开支确实对于大明来说有些困难。

    这还是辽东一地,如果算上琉球府……

    “琉球府的情况如何?”朱由检靠在椅子上询问,而陆文昭想了想后便道:

    “七日前送来的最新黄册是户二十六万有余,近一百三十万口,至今共开垦二百零四万余亩。”

    “沉副提举注解,大致明年,约有四十余万亩便可以耕种了,不过具体产量应该不会高,因为殿下您说番薯不能种植超过半成。”

    “嗯,不管多少,总归能自己解决一些问题了。”朱由检松了一口气。

    从天启二年开始,到眼下的天启四年,琉球府总算有些粮食上的收入了,尽管寥寥胜无,但总归比没有好。

    四十多万亩耕地,即便只能产出二十万石粮食,也能解决四五十万人一个月的口粮了。

    现在琉球府的市舶司赚取银子,都把银子投入到粮食贸易上去了,大量从湖广、江西采买粮食运往琉球府,每年支出不下三百万两银子,还得御马监补贴。

    琉球加上辽东,两地三百多万百姓,每年需要消耗大明价值近千万两银子的粮食。

    这已经让大明有些捉襟见肘了,可朱由检没有时间,他还是需要打河套,随后迁移陕北上百万百姓。

    这百万百姓的支出,要比辽东两百万百姓的支出还大,因为前往河套只能走陆路。

    这个时代黄河的流量比后世更少,想要通航是难上加难,尤其是洛阳以西的段落,想在这一段通航,堪比登天。

    因此、不出意外,在陕北百姓迁移后,大明每年将会又多出上千万石粮食的开支。

    不过好消息就是,等明年大战结束,最少要等到天启六年才能迁移百万百姓。

    到了天启六年,辽东的饥民也人手一亩田地了,能为大明减轻不少负担,而琉球府也是同样。

    朱由检算过,天启六年大明应该只需要支出两千六七百万石就足够维持这三个地方的开垦了。

    不过、除了这三个地方,他还需要再发动对南洋的战事,加大对南洋的百姓迁移和开垦。

    所以、他必须在天启七年以前不断开辟新财源,尽可能把大明的税收潜力挖掘出来。

    想到这里、朱由检没有着急询问,而是看向陆文昭,示意道:

    “西北、西南,南洋的事情如何了?”

    “回殿下……”陆文昭作揖,随后说道:

    “西北的青海、宁夏、河套三部人口应该在三十余万左右,男丁不超过十五万,可披甲的战兵不超过五万。”

    “三部都在游牧地筑城、开垦了不少田亩,数量加起来应该不小于五十万亩。”

    “至于西南,缅甸和安南、南掌都在动荡中,各部伐交频频,暹罗国倒是因为每年对我朝上贡木料,因此得以幸免于难。”

    “倒是南洋,北镇抚司打探了大半年,差不多摸索出了各国兵马数量。”

    “大弗朗机人(西班牙)不超过一万五千人,吕宋之地驻兵不超过三千,战船不过十余艘,商船百余艘。”

    “弗朗机人(葡萄牙)在各地不超过两万人,驻兵不超过两千,战船九艘,商船百余艘。”

    “红毛夷(荷兰)在南洋人数最多,足足有三万余人,战船二十余艘,商船二百余艘,散落南洋各地的驻兵四千余人。”

    “除此之外还有暗厄利亚(英国),弗朗擦(法国)等各欧罗巴人,不过驻兵多者不过七八百人,战船商船合计不过数十艘。”

    “至于南洋大小数十个部落国家,强者兵马数万,弱者兵马千余,杂七杂八,全部加之不会超过十五万兵马。”

    陆文昭的话,大致为朱由检说明了南洋的局势,而听完之后的他也是下意识搓了搓指尖,随后开口道:

    “这么看来、只需引乙级舰队两支,商船百余艘,将士万余人便可将南洋拿下……”

    说到这里、朱由检眯了眯眼睛,随后开口道:

    “你让人去问问黄龙,如果要出动万余水兵、万余步卒,乙级舰队两支,远征拿下南洋,需要多少钱粮?行军图又是如何?”

    朱由检说着说着、反而有些莫名的兴奋了起来:

    “若是支出不大,孤倒是不介意,在复套之前先收复旧港……”

第两百三十四章 筹备南洋

    “一二、三!”

    “砰——”

    七月中旬,在大明还在革新卫所的时候,海外孤悬的琉球府似乎成为了唯一的净土。

    北港船厂,后世基隆一带,此刻可以说是人声鼎沸。

    琉球府近一百三十余万人,其中有近四十万居住在北港这块盆地上,而作为唯一有经济产出,打工赚取银钱的地方,北港船厂便居住了五万余人。

    这五万多人中,近万人清一色的都是广东、福建、浙江一带的船工师傅、学徒迁移而来。

    在这里、学徒工钱每月六百文,师傅一两五钱。

    自天启二年腊月筹备建设以来,自天启四年五月,这里一直在制造学习天津船厂的军舰和商船。

    尽管技术上还不如可以建造出上万料的天津船厂,但在同时起步的龙江、南港、旅顺、北港四大船厂中,北港稳居首位。

    到目前为止,北港已经可以熟练的制造出八千料的商船和补给船,以及五千料的丙等军舰。

    市舶司的繁荣、变相带动了南、北港和南京等三地的船厂,海上的巡检司搜查得紧,过往海商只好按照市舶司的要求交税。

    虽然海商们不断地输送“润笔银”给江南诸党文官,但他们自天启三年以来一直处于被打压和被朱由检压制的状态。

    加上朱由检一副要征收陆上商税的模样,谁还有心思去管海商?

    这个时代的海商和东西方贸易量,虽然达到了上千万两银子,但实际上单纯的收税只能收取一二百万两银子的关税。

    真正想要赚银子,只有垄断海上贸易的货物,而市舶司正在走这条路子。

    大明所有海上贸易,经过市舶司的监督和巡检,逐渐形成了“原料场—皇店—市舶司—海商—交易”的一个封闭环。

    所有海商在皇店购买货物后就开始给市舶司交税,而交税后市舶司开取证明,船只才能挂上皇店的铁牌,进行近海和远洋贸易。

    不过这样的模式也不是没有好事,因为随着市舶司的壮大,海军十二卫也会派出舰队,固定保护航道。

    除此之外、海军十二卫也在尽力的打击大明海域内的所有海盗,这样的打击力度,正在逼迫海上的所有大明武装商人转变为单纯的海商。

    一些打着海盗旗号进行海上贸易的人也不得不改头换面,老老实实的交税。

    不是他们不想反抗,而是当他们看到总吨位超过二十万吨的四支甲等舰队的时候,心里的反抗之心瞬间熄灭了。

    大明的造船速度有多快?这点从嘉靖年间的《南船记》就能看出,工部七月下令,九月龙江船厂便战船下水。

    朝鲜之役,大明诸多船厂甚至还没有发力,就建造出了上百艘战船。

    尽管那些战船的规模还不如眼下的丙等军舰,但当初的船厂也比不了现在的船厂。

    大明五大船厂,常年工作的工匠和民夫总数达到了二十多万人,远超万历年间的规模。

    这还是四支甲等舰队建造结束后,船厂放慢速度的结果,如果按照巅峰时期来算,天启三年的五大船厂,工匠和民夫人数突破了四十万。

    这样庞大的规模,一开始是为了军舰建造,但随着军舰的逐步完善,五大船厂开始转向了民用商船的建造。

    尤其是在市舶司彻底稳固了海上地位后,大明大量商贾纷纷拿着银子前往了各大船厂,就如今日一般……

    “船主、这些商船若是装上撞角,恐怕一击就能把红毛夷和大弗朗机人的战船撞沉。”

    “嗯,运载的货量也足够多。”

    北港船厂的码头上、在来来往往数万民夫和工匠劳作中,道路上也不乏可以看到前来购置商船的海商。

    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北港迎来了一个大客户。

    一艘还没有完工的六千料商船下,一名五十多岁的海商伸出手抚摸着商船,而他的身边围着大大小小上百人。

    这个海商有个响亮的称呼,汉人领袖“甲必丹”,当然、他更喜欢自己的本名,李旦……

    李旦是着名的海商,祖籍福建泉州人,万历年间于菲律宾经商,因与当地的西班牙统治者不合,转至日本九州岛定居,成为当地华侨领袖。

    在之后的三十多年里李旦筹组商船,于日本、大明、琉球、东南亚各国间从事海上贸易,据传德川家康统一日本的道路上,就曾受李旦资助。

    由于麾下船队过于庞大,他被南洋的欧罗巴人尊称为“甲必丹”,这是他们对当时汉人领袖的最高称呼。

    不过、李旦再强大也是个人,当市舶司开始发力的时候,所谓的甲必丹也需要老老实实的低下头。

    当他在南洋和大明沿海的贸易受阻,他当即便带领自己麾下的所有船主南下,来到了北港准备和市舶司商讨海上贸易的事情。

    刚刚开口说话的,便是李旦集团中的二把手颜思齐。

    不过相比李旦只是为了做生意而南下,颜思齐的南下有些狼狈。

    上个月、颜思齐联合杨天生、陈衷纪、郑芝龙等二十八人拜盟为兄弟,立下誓言:“生不同日,死必同时”。

    之后、众人推举颜思齐为盟主,谋划推翻德川幕府统治,在日本建立政权,接受明朝册封。

    只是不等他们动手,事情就因为叛徒的出卖而泄露,德川幕府随即遣兵搜捕,而颜思齐也只能率众仓惶分乘十三艘船出逃。

    之所以说他们是一个集团,但是李旦却不受影响,主要是因为李旦主要还是从事明面的海上贸易,而颜思齐则是负责暗地里的保驾护航。

    一个是商人,一个是海盗,身份各不相同,却能合作共赢。

    因此、当李旦知道市舶司崛起,海上贸易即将变天的时候,李旦主动叫人前往九州岛,找到了躲避追兵的颜思齐等人,并且说明了原因。

    市舶司对海盗的打击力度,以及海上的新规矩都在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想要做海商,必须得听市舶司的话。

    就这样、李旦和颜思齐等人走琉球群岛南下,在一个月后抵达了北港船厂。

    在进入船厂之前,他们亲眼目睹了一支乙等舰队的经过,那七千料的主舰和其余五千料、三千料的其他辅助舰船让人震惊,双股颤颤。

    这也是为什么一进入海港,当他们发现可以购买大型商船的时候,颜思齐第一个开口的缘故。

    对于他的提议,李旦也十分认可,只是在他们还在观摩船厂的时候,一队海军十二卫的兵马出现,打破了局面。

    “李船主,请你带上可以做主的船主一同,前往北港市舶司,沉副提举传见。”

    十二名海军十二卫兵马,面对上百船主丝毫不畏惧,领头的小旗官更是毫不避讳的和李旦对视。

    这样的突发情况,让上百船主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腰间。

    只是不等他们活动,北港船厂炮台上的火炮就转动方向,对准了他们。

    “既然是沉副提举相邀,旦不敢不从……”

    李旦瞥见了炮台的举动,随后作揖应下,并转头对颜思齐等人道:

    “颜弟、芝龙,你们随我一起去面见沉副提举吧。”

    “是……”年过三旬的颜思齐和刚满二十的郑芝龙只能应下,而后李旦又叫了几名实力较大的船主,组成十三人,跟随海军兵马坐上马车,踏上了面见沉廷扬的道路。

    从造船厂码头前往市舶司,一共有四十余里。

    哪怕市舶司已经将道路夯实休整,但四轮马车的速度依旧提不起来。

    一路上,李旦和颜思齐、郑芝龙等人打开窗户观看户外,映入眼帘的却是蜿蜒崎区的山路和时不时可以见到的驿站。

    他们本以为琉球全境都是这样,但在一个时辰后,随着马车进入北港县范围,四周场景豁然开朗,他们所见的是正在不断翻土、焚毁野草,整理田地的百姓。

    十余里地的路程,数以万计的百姓都在整理田地,这样的一幕让人咂舌。

    “听闻开垦琉球府是齐王下的令,所有百姓只要搭上市舶司的船只抵达琉球府,都可以得到免费的农具和够吃一年的粮食。”

    “之后两年,官府也依旧发放粮食,直到地里有所产出……”

    “我观这北港人丁,不下十数万人,每年恐怕要吃下上百万石,这样的善举,也就只有朝廷才能做到了……”

    颜思齐的感叹让郑芝龙忍不住开口道:“若是早个几年这么做,倒也不必有这么多人下海为……”

    他话说到一半,又觉得不该说,因此闭上了嘴,而李旦闻言则是瞥一眼窗外,看了一眼耕种田地的百姓后才道:

    “听闻齐王还下令在辽东施行这样的屯垦,若是齐王早出生三十年,恐怕我也不会下海从商。”

    李旦说的更明白,这让颜思齐和郑芝龙纷纷点头。

    说直白些、晚明海盗和海商为什么大多都是福建人,这也是有原因的。

    福建的人口发展到晚明,已经达到了这个时代的极限。

    后世的福建能养活四千万人,是因为粮食调配的及时,而这个时代没有铁路,粮食调配的数量太少。

    哪怕到了后世粮食产量提高的情况下,福建的粮食自给率也不过只有30%,而在这个福建人口可能已经突破千万的时代,不出福建就只有饿死。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量的福建人和广东、广西人开始从事海上贸易,甚至迁移南洋、日本生活。

    如果在这样的局面下,大明早一些进行移民政策,诸如福建这样的省份,百姓只会响应,而不会抗拒。

    李旦他们在为这些同乡庆幸,也在为自己当年没遇到这样的事情而感到不幸。

    马车的气氛一时间跌到了谷底,而再度经过漫长的两个时辰后,伴随北港县的暮鼓作响,四辆马车在士卒的拱卫下进入了北港县内。

    一刻钟的时间,马车停了下来,四轮马车也被打开车门,小旗官作揖道:

    “李船主,我们到了,可以下车了。”

    “多谢军爷。”李旦下车行礼,作势就要掏银子,但小旗官见状直接背过身去,回绝了李旦的举动。

    倒不是他不想要,而是朝廷治军严格,贪污就会被逐出现役。

    比起几两银子的银钱,每年的军饷和日后的军屯田才是他想要的。

    见小旗官不收,李旦也只能收起了银子,随后在小旗官的带领下,带着其余十二名船主走进了北港市舶司衙门内。

    走入大门,绕过影壁、穿过长长的石板广场,他们第一时间便见到了坐在会厅主位的两人。

    十三人被引荐进了会厅,李旦率先作揖道:

    “福建泉州人士李旦,见过沉副提举,黄都督……”

    “喔?你见过我?”黄龙有些诧异,毕竟他印象里自己没和李旦见过,但李旦却笑道:

    “虽然没有见过,但草民想了想,在琉球府能与沉副提举平举平坐的便只有黄都督了。”

    “呵呵、倒不愧是纵横大明海的大海商,这份眼力不错。”黄龙笑了笑,示意他们坐下。

    李旦见状,带人再次作揖谢礼,随后才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左右两侧的位置上,端坐而不敢轻慢。

    在他端坐和黄龙谈话的时候,沉廷扬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直到他们坐下后,沉廷扬才道:

    “李旦、你麾下的势力极大,吾的意思,本来是准备将你铲除……”

    沉廷扬一开口、瞬间让李旦等人心中一悚,但很快沉廷扬又道:

    “不过齐王殿下下令,准许你在大明海域内行商,所以免除一死。”

    “旦、谢殿下和沉副提举隆恩。”李旦特意起身作揖表示感谢,但很快沉廷扬又道:

    “别高兴太早了,虽然殿下为你开口免罪,但也全是因为殿下需要你们做一些事。”

    “请沉副提举直言……”听到当今齐王需要自己,李旦也生出了一些胆气。

    对此、沉廷扬并没有不舒服,而是直言道:

    “欧罗巴人入侵南洋,又对我大明不敬,今齐王殿下降下军令,希望你们作为黄龙总兵的向导,帮助我大明收复南洋!”

    “……”

    沉廷扬一席话说出,李旦等十三人童孔一震。

    收复南洋,简单的四个字,李旦他们并不是没有经历过,当初西班牙人在吕宋制造屠杀的时候,万历皇帝就曾向想过出兵南洋,但是却被百官制止。

    当时听闻这个消息的李旦颇为惋惜,而时隔十四年,他却再度听到了这个消息,并且这个消息还是能做主的齐王殿下亲口说出,让人转述。

    这样的态度,明显和万历年间的情况不一样。

    想到大明得到南洋后,己方船队可以获得的好处,李旦当即说道:

    “草民麾下有商船二百余艘,水手万余人,若是殿下不嫌弃,草民愿意配合。”

    李旦的势力极大,所谓万余水手实际上已经是他往少来说了,而之所以往少说,也是因为他们这个势力实际上是因为利益而联盟起来的势力。

    然而眼下大明海有了新的秩序,他不敢保证其他人还会听从他的号令。

    不过、沉廷扬和黄龙并不在乎他手下的水手数量,他们在乎的只是李旦麾下船队对南洋航道的熟悉罢了。

    “依你之见,如果我大明要出兵三万,需要准备多少粮秣?”

    黄龙询问起了他在意的问题,而对此、经常组织船队前往南洋贸易的李旦也熟络道:

    “下南洋有两条路线,一条走南港直接南下吕宋,大概半个月后抵达马尼拉,之后南下苏禄、文来、跨海抵达巴达维亚,再向西走数天抵达旧港,进入满剌加国海域。”

    “另一条是走北港前往福建,走广东、广西沿海,在安南补给,沿海线经过暹罗、大泥、丁加庐、彭亨、柔佛,跨海抵达旧港、东进爪哇巴达维亚,北上文来、苏禄、之后抵达吕宋。”

    “两条路线、第一条全部走完再返回南港,大概只需要四个月左右,第二条需要六个月左右。”

    “不过要走第一条的话,必须让船队提前布置好补给的地方,必须派人在吕宋北部建立隐蔽的补给地,随后打下马尼拉,继续南下,在苏禄和文来补给后南下。”

    “至于第二条的补给就方便许多,南洋诸国若是听闻我大明天兵将至,恐怕也不敢跳梁。”

    李旦诉说起了大明在南洋的威慑力,而沉廷扬闻言后看了一眼黄龙,黄龙则是沉思之后说道:

    “走第一条,先覆灭大弗朗机、红毛夷,收复旧港,届时在旧港重新屯垦耕种,遍访诸国,再返回大明。”

    “按照殿下的性子,恐怕打下的地方都要迁移百姓过去。”沉廷扬和黄龙商量道:

    “若是真的要打,恐怕得提前派人前往暹罗,准备大量粮秣。”

    “一旦大军出发打下吕宋,暹罗的船队就需要运送粮秣前往吕宋和爪哇、旧港了。”

    “运粮之事,可以交给草民去办,吕宋的补给,草民也能解决。”李旦闻言,当即主动站出来包揽了这个任务,而沉廷扬则是看了他一眼道:

    “也好、由你做向导,市舶司派遣船队跟随便可。”

    “至于吕宋的补给,若是可以,眼下便可以着手去办了。”

    “稍等我会让人拨银三万两给你,怎么操作是你的事情,但若是耽误了大军……”

    “可斩草民首级!”李旦胆大的应下,而沉廷扬见他上道,也靠在椅子上,轻松说道:

    “南洋若是能成功收复,大明海军日后的随军船队便由你来做了。”

    “谢沉副提举、黄都督!”听到自己可以负责大明海军十二卫的补给,李旦心中有些激动。

    海军十二卫,六万七千余人的补给,若是操办的好了,每年可是十几万两银子的利润。

    并且这还只是小头,真正的大头是可以跟随海军十二卫前往诸国贩卖商货。

    有着海军十二卫的舰队护卫,李旦的船队将是日后大明海域中最安全的一支船队。

    “收复南洋一事,具体什么时候出兵,就看你李旦什么时候安排好所有的补给之地。”

    黄龙忽的开口,而李旦也当即作揖道:

    “只需三个月,草民便能准备好三万大军所需粮食、蔬菜。”

    “嗯……”黄龙很满意,但还是说道:“三个月后,我等你的消息。”

    “另外……”

    说到这里、黄龙看向了颜思齐,眯了眯眼睛道:

    “颜思齐,齐王殿下听闻你试图在日本推翻幕府,可有此事?”

    黄龙的话锋一转,让颜思齐和郑芝龙等参加了推翻幕府之事的所有人心中一紧,对此颜思齐也只能硬着头皮道:

    “确有此事,不过草民是想推翻幕府后,将日本献于朝廷,绝对不……”

    “既然你有这份心,那就继续吧。”黄龙一开口,众人都愣住了。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黄龙继续说道:

    “明日开始,你们结拜的二十六人和麾下的水手,全部前往大员县,我已经安排了兵马在那里。”

    “他们会传授你们兵法,教授你们使用燕山大将军炮,燕山步铳。”

    “此外、从即日起,你和你们手下的两千多人,便隶属锦衣卫北镇抚司了。”

    黄龙的话让颜思齐、郑芝龙等人懵住了,他们没想到朝廷居然要借他们的手来收拾幕府。

    不过这倒是给了这野心勃勃的几人一个机会,他们暗地里有了官身,还有黄龙的支持,即便德川幕府想要围剿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是从黄龙的口中,他们听到“两千多人”四个字的时候,无不震惊。

    这四个字清楚说出了他们大体的人数,这或许说明,朝廷早就派人深入他们其中了。

    一时间、参加此事的几人,都隐晦的看了一眼其他人。

    “明日起、准许你们在琉球府募兵三千。”

    黄龙再度开口一句,这让颜思齐等人对于推翻幕府的信心更是倍增。

    “草民谢都督隆恩!”

    颜思齐率先起身,跪下行大礼,而郑芝龙等人也纷纷跪下行礼。

    黄龙亲眼看着他们行礼,随后示意他们起来,但最后才开口道:

    “这是殿下送的手书,你们看了看后便就地焚毁吧。”

    颜思齐闻言,恭敬上前,随后接过了手书,小心翼翼的打开。

    起初、他脸色还算正常,但下一秒他的脸色就开始不对劲了起来,变得越来越难看。

    在他看完手书的第一时间,他大步走到了旁边的烛台前,将手书点燃后,对黄龙作揖道:

    “殿下的要求,草民看清楚了,请都督转告殿下,草民必然不负殿下……”

    “既然如此、那你们退下吧……”黄龙端茶送客,而李旦等人虽然好奇颜思齐看到了什么,但一时间也不敢询问。

    十三人起身作揖告退,而黄龙也疑惑的看向了被烧成黑灰的手书。

    “殿下究竟写了什么,让这厮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他在想这个问题,而当李旦和颜思齐他们被安排到市舶司的内院休息后,所有人也一个个的前往了颜思齐的房间,想询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内容。

    只是面对他们的询问,即便是李旦亲口询问,颜思齐依旧守口如瓶,只回应了三个字。

    “不能说……”

    众人见状,只能无奈离开,而颜思齐则是黑着脸坐到了小院会厅的主位上。

    他回想着刚才所看到的手书内容,脸色愈发阴沉:

    “这件事、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第两百三十五章 南征北讨(恢复两更)

    同样的七月中旬,当琉球府筹备收复南洋的同时,陕西、山西各地巡抚、总兵也抵达了固原镇。

    相较于黄河以南诸省裁撤卫所的麻烦事,陕西四镇及其二十八卫的整编裁撤可以说轻松至极。

    朱由检已经亲口答应了各镇,空额不再追究,因此在年初正月的时候,各镇总兵便直接交出了兵马。

    延绥镇原额四万人,固原镇原额五万四千人,宁夏镇两万人,甘肃镇四万人……

    这纸面近十七万兵马的西北四镇,在孙传庭和满桂的盘查下,最后只有八万四千六百余人。

    经过裁汰老弱,以及偷奸耍滑之辈后,四镇更是只剩下了三万六千余人,被满桂整编为十二营。

    算上满桂、孙传庭和山西调动过来的兵马,陕西兵马合计三卫、三十二营,合计十一万四千人……

    这还只是整编,对应的步铳、甲胃、兵刃、战马等重要的装备还没有下发。

    想要将这三卫三十二营中没有装备的人装备起来,又需要投入七十多万两银子。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恐怕就是经过裁汰整编,满桂和孙传庭成功的将太仆寺和陕西的军屯田厘清。

    陕西军屯田之数,合计一千八百七十六万余亩,而曾经八十多万的军户人口,经过两百多年的繁衍,数量达到了三百万之巨。

    这军户人口,占据陕西三分之一的人口,而据孙传庭的推断,陕西人口应该在九百万左右。

    当然、他口中的陕西,包括了陕甘宁三地……

    也就是说、偌大的西北,只养活了九百多万人口。

    这样的人口数量,自然也就代表了明军复套的难度。

    正因为如此,孙传庭才在厘清军屯田和军户后,召集了需要参与复套之战的各部总兵、巡抚前来固原。

    当所有人都到场时,固原镇总兵府会厅中已经坐满了将领官员,而高坐首位的是复套经略孙传庭、陕西布政使徐光启、北军都督满桂三人。

    下首的将领、分别是固原总兵李如柏、延绥总兵王承恩、河西总兵杨肇基、山西总兵鲁钦,以及大大小小参将。

    宁夏总兵和甘肃总兵已经上了辞疏被批准,主要也是害怕朱由检秋后算账他们吃空饷的事情。

    至于文臣那边,便是上个月才被提拔为宁夏巡抚的孙元化、还有延绥巡抚的朱童蒙,甘肃巡抚的梅之焕三人。

    从文武数量来看,不难看出、文官正在慢慢的退出边事。

    作为复套经略的孙传庭扫视了一眼会厅,随后才开口道:

    “这次宣召诸位,主要还是传达一下殿下的军令和万岁的旨意。”

    “万岁旨意,陕西各地军屯田,按照军籍家属一人五亩,参军本地将士一人十亩的标准下放。”

    “军籍家属和将士的田亩发放完毕后,再按照一人四亩发放百姓,所有赋税一律按照三成上缴,明岁降至两成半。”

    孙传庭开场首先说了军屯田的事情,见诸多文臣将领纷纷听了进去,他又继续开口道:

    “此次复套,万岁已经下放现银五百万两,粮食转运至固原,也尚有六百八十余万石。”

    “殿下也下令,今岁军屯田所收赋税,均调至五大塞口。”

    “如此一来、今岁秋收之后,北军都督府当有存粮至少一千二百万石。”

    说到这里、孙传庭扫视了一眼众人,确定没有人提出问题后才继续道:

    “五大塞口的行军图,诸位应该都看过了,既然看过了,那眼下便是兵马布置的时候。”

    “第一塞口偏头关,由山西总兵鲁钦提领马步兵六营,沿黄河出塞,扫荡黄河南岸的河套部北虏。”

    “第二塞口延绥镇,由满都督提领大宁三卫、骑兵二营出塞疾行,马步兵三营掩护民夫跟上,大军直插红盐池,断了河套部的盐。”

    “第三塞口是宁夏的镇远关,兵马分为两支,由河西总兵杨肇基提领骑兵四营、马步兵三营,大军跨过黄河,沿着都思图河南北扫荡北虏。”

    “第二支则是由本经略提领骑兵三营,大军按兵不动,等待消息,观察土默川土默特部的行踪,一旦土默特的素囊带兵南下支援,立马进攻后套。”

    “至于第四塞口,由延绥总兵王承恩、副总兵李如梅提领骑兵四营,马步兵四营走镇番卫出塞,分别奇袭居延海和白亭海。”

    “最后的第五个出塞口,由甘肃巡抚梅之焕、固原镇总兵李如柏提领大军马步兵四营,顺着张掖河北上扫北。”

    “剩余六营兵马,由延绥巡抚朱童蒙调遣,驻扎西宁卫,防备青虏。”

    孙传庭将朱由检的行军图做出了微调,最后形成了大宁三卫,马步兵二十营,骑兵十三营的十一万六千余人规模。

    这其中,鲁钦统领的是山西的六营马步兵,而陕西则是留守了六营兵马,用于防备青海的青海土默特部。

    之所以陕西能突然拉出马步兵二十营和骑兵十三营,这点就得多亏了盘踞陕西两百余年的各家豪强了。

    在收回太仆寺马场的时候,大量的豪强纷纷抗命,而孙传庭的军令也更为简单,那就是一个字。

    杀——

    只是短短三个月,被查抄的豪强不下百家,所查抄的军马和驽马更是数以万计。

    马匹数量报上去后,朱由检并没有吃惊,因为他早就知道陕西豪强手里有大量马匹。

    毕竟李自成等人起义后,陕西内部的农民军基本没有缺马的时候,史料上随处可见的马步兵来回奔跑。

    说到底、这些个豪强都是挖了大明的墙角来养马,最后导致陕西明明马匹充足,边镇却没有战马可用的悲催局面。

    所以朱由检在回信上,可以说狠狠的夸赞了孙传庭,并且也认可了孙传庭的行军图,并且亲自手书,答应孙传庭,战事开启前,他会亲率铁骑三万屯兵于大同杀虎口。

    一旦素囊敢帮助河套部和宁夏部,朱由检会亲自踏平板升城。

    朱由检亲率上直三万铁骑的消息让孙传庭对于复套的信心更大,而战略微调上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他在安排了所有人的任务后,便开口说道:

    “套虏和宁夏虏之兵力不会超过五万,而披甲者不超过两万,重甲者不过五千,正面交战则套虏全败。”

    “此战殿下将会亲率上直三万铁骑于杀虎口为我军掠阵,因此复套要复的干净、利落。”

    “套虏和宁夏虏眼下应该已经知道我大明即将扫套,不出意外此次诸部会团结起来,由虏酋火落赤亲率掠阵。”

    “我大军出塞,绝不可无功而返,只需击垮火落赤麾下重骑,套虏便不堪一击。”

    “本经略在此发出悬赏,斩火落赤者,赏银五千两,俘杀二十六部台吉、贝勒者,赏银一千两,斩首套虏一级,赏银二十两。”

    孙传庭对河套、宁夏两部二十六台吉都发出了悬赏,而斩首的银子却从五十两下调到了二十两。

    之所以下调、也是他知道,这一战明军不管是从装备还是后勤来说,都大大占优,相反套虏除了能跑外,并没有什么优势。

    这一战和复辽一战不同,复辽一战明军的骑兵和马步兵加起来都没有六万,而这一战几乎是清一色的马步兵和骑兵。

    尽管陕西的明军骑兵只能达到一人两马的基本标配,但一人两马驰骋河套已经足够了。

    这一战明军的优势,比起复辽之战更加明显,并且就地形来说、除非套虏钻到沙漠里去,不然明军骑兵的机动性不会输他们太多。

    近十五万对五万,孙传庭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布置扫套。

    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盘踞在青海的那几万蒙古人,因此让朱童蒙统帅六营驻守西宁卫是保险之举。

    只要西宁卫不失,那明军复套可以说已经成功了一半。

    “各部大军,自行招募民夫,所有民夫都不可用徭役强征,可按照殿下军令开出钱粮和田亩的犒赏。”

    说完了布置,孙传庭最后交代起了民夫的事情。

    明军十一万六千大军此次出塞,战线南北长达六百里,需要调动最少四十多万民夫和二十多万挽马。

    靠征徭役虽然能征到民夫,但民夫必然会在路上逃跑,因此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钱粮田亩来利诱。

    就这点来说、朱由检给出的方案完全没有问题,不过孙传庭担心的是,套虏和北虏筑城开地的地方,也有北逃的汉人流民。

    这么一来、打下地方后,直接分地就行不通了,只能继续开垦新的田地。

    不过担心也没有用,具体怎么办,还是得等先打下河套再说。

    想到这里、孙传庭根据兵马数量,将六百多万石粮秣和五百万两银子调拨诸部,随后宣布了散会。

    散会之后,他将自己复辽的行军图交给了随身的锦衣卫,而锦衣卫也将这份新的复辽行军图送往了京城和燕山大营。

    当行军图送来的时候,身处燕山大营的朱由检也是躺在躺椅上,沐浴阳光,耳边听着算盘声。

    “南直隶、浙江、江西、湖广、凤阳、福建、广东、陕西、贵州等一京一都七省卫所革新完毕,除孝陵卫保留整编外,其余卫所纷纷革新。”

    “革新共查得三千二百三十七万六千四百三十亩军屯田,军户一百四十六万四千七百二十,七百四十二万三千六百口。”

    “我大明两京十四省,除广西、云南、四川三省外,其余诸省卫所均已革新,仅保留孝陵卫。”

    当曹化淳的话说完,算盘声也彻底消失,而朱由检也懒洋洋的坐了起来,慢慢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四周阳光。

    “孝陵卫继续保留,不过需要分出一千户兵马前往凤阳皇陵拱卫。”

    “至于所有军户皆转换为民籍,军屯田按照老规矩来发放,除了陕西百姓一人四亩,其余诸省均一人三亩。”

    朱由检一开口,便将这三千多万田亩给分给了百姓和将士,以及他们的家属。

    不过,四川、云南、广西土司众多的三省还没有彻底革新,这让朱由检有些不满。

    “西南有动静吗?那些土司们……”

    用手捏了捏后颈的朱由检,对着旁边站着的陆文昭询问,而陆文昭也摇头道:

    “六月黔国公联合吾必奎交出兵权后,云南和广西、四川行都司等大批土司都安静了下来。”

    “不过、眼下尚有三十二家土司没有接受改土归流,其中四川行都司的大多数彝族土司回绝的态度十分强硬。”

    四川行都司、也就是后世大凉山一带。

    对于土司们的顽强态度,朱由检倒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他没想到这些土司一点利都不愿意让出来。

    “三十二家土司兵力如何?”

    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的朱由检十分冷静,而陆文昭也回禀道:“大约八万人左右。”

    “八万人……”听到这个数目,朱由检想了想,随后道:

    “再等半年,等河套之战结束再收拾他们,军械所的产量已经跟不上扩军的速度了。”

    “进来所产出的军械,先满足北军都督府和海军都督府的兵马,东军都督府目前装备的已经足够抵御建虏了。”

    “是……”陆文昭应下,而同时朱由检也起身伸了下懒腰。

    “传我将令,十月初一,四骑卫调往大同杀虎口,另外卢龙卫、神策卫、鹰扬卫、金吾卫的骑兵也一并调往杀虎口。”

    “山西、北直隶、河南、湖广今年秋收的军屯籽粮,分别调往延绥。”

    说着、朱由检转头看了一眼曹化淳,吩咐道:

    “再调三百门五斤炮,一万挽马,二十万石军粮前往杀虎口。”

    “奴婢领命……”曹化淳记在了心里,准备等下告诉下面的人去做。

    在他领命的同时,朱由检也询问道:“水泥场的进度如何?”

    “大概腊月便可以运行,四个作坊估计每岁可产出十二万石水泥……”曹化淳老实回答,而他的回答也让朱由校百感交集。

    一个后世随处可见的水泥,却在这个时代让朱由检和燕山诸多工匠摸索了两年多,才最终摸索到了合适的配方。

    可即便摸索出了配方,以这个时代的开采力和手工速度,四个千人级别的工厂,一年也不过能产出十二万石水泥罢了,折合不过八九千吨水泥。

    八九千吨水泥够干嘛?顶多修建一条宽一丈,厚三寸,长不过六十公里的水泥路罢了。

    哪怕朱由检在全天下推广,建造上百处工厂,水泥产量也不过十几万吨,顶多修建一条七八百公里的水泥路罢了。

    可如果建造上千工厂,把水泥产量提高到上百万吨,这就需要上百万大明百姓参与制作了。

    用上百万大明百姓可能患上尘肺病来交换这上百万吨水泥的年产,朱由检不愿意做。

    因此、水泥厂不能大量的建设在大明,而应该建设在……

    “殿下、这水泥估计万岁会很感兴趣,产出后要不要先送一些去皇宫?”

    曹化淳的声音打破了朱由检的想法,闻言的他笑道:

    “这水泥厂先建设起来,试行一下再送给哥哥看,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用在京城的新城建设上。”

    “至于扩充就不必了,我听闻南洋之地有许多昆仑奴,到时候让沉廷扬和黄龙在南洋建设作坊就不错。”

    昆仑奴,也俗称为矮黑人,他们身高普遍在一米四到一米五之间,在南洋踪迹极广,数量超过百万。

    用一些钱财和粮食去雇佣矮黑人来做水泥,倒是一个很划算的方法。

    既不会损害大明百姓的健康,又能发展大明本土,朱由检倒是很乐意。

    毕竟矮黑人们没有田地,无法耕种来获取银钱,也就没有办法享受大明带来的丝绸茶叶和各种美食,朱由检这也算是在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尘肺病什么的也就无足轻重了。

    “殿下、琉球和陕西送来消息了。”

    正当朱由检想着解决南洋矮黑人生存问题的时候,陆修拿着两份文书走进了内院。

    朱由检接过文书,一份份的打开看了起来,而对于陕西孙传庭的战略微调和战术路线微调,他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补充道:

    “四川的军屯田暂时先不管行都司,先解决其他的军屯田,秋收后的粮食也走蜀道送往宁夏。”

    “另外军械所的火炮,先将五斤炮调给陕西,收复南洋估计用不上五斤炮。”

    朱由检很快布置了新的一切,至于说南洋用不上五斤炮,也是因为这个时代南洋大部分城市都靠近大海,只要有道路,十斤炮就可以下船。

    况且面对西方技术的棱堡,五斤炮远不如十斤炮好用,而轻便的五斤炮在草原和沙漠上可以说最适合明军高机动性的打法。

    合上文书,朱由检看向了琉球府的文书,而沉廷扬和黄龙也将与李旦等人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朱由检看着内容,时不时微微颌首,表示认可,不过在看完后,他还是开口道:

    “福建、浙江、广东三省的军屯籽粮,秋收后运往琉球府,另外手书一份给沉廷扬,便说加大沿海诸省迁移琉球府的力度。”

    “迁移琉球府后,可以选择一些人迁移南洋,日后琉球府就是迁移南洋的桥头堡。”

    “吕宋、巴达维亚、旧港等地都已经有现成开垦的田地,拿下后可以留民夫开发当地。”

    “是。”陆修应下,而朱由检也补充道:

    “收复南洋一事,让沉廷扬和黄龙看着办,如果时机合适,不用请问我,直接开拔收复。”

    “另外,大战之中俘虏的昆仑奴和土人都可以留在南洋当地,让他们开垦田地,建设水泥场、蜂窝煤场。”

    “至于欧罗巴人,若是有人愿意出银子赎他们,在议和之后将他们放走倒也不是不可以。”

    朱由检的嘴角不自觉的勾勒出一抹笑意,只因为他想起了南洋有着诸多火山灰原料的事情。

    想来如果大明顺利在当地站稳脚跟,那水泥产量应该会节节高升,大明的交通也将变得四通八达。

    人口红利可以让大明获得大量的水泥、蜂窝煤,以及金银矿和各种资源,以此来向西北和东北开疆拓土。

    如果水泥路配合有轨马车,一个拿来大军行军、一个拿来运送物资,那么大明的投送能力将会大大增强。

    向内陆征伐的成本很高,效益太低,但是为了两京十四省的安全,大明必须收复西域、漠北、青藏,甚至是收复唐代的蒙池都护府地域。

    想要收复这些地方,并且维持当地驻军数量,建立起统治,就需要大量的原材料和物资,而南洋正好可以提供这一点。

    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南洋的人口数量还是有些少,不过朱由检已经找到了另外几个合适的地方。

    “日本……”

    朱由检眼睛一眯,看向了文书最后,沉廷扬说将自己手书交给了颜思齐的事情。

    颜思齐将是朱由检放血幕府的一把刀子,他不可能让大明的军队去打幕府,因为大明军队需要打其他更重要的地方。

    相反、在九州有着人脉的颜思齐,如果能搅动起风云,那对大明将有很大的帮助。

    东吁缅甸、南掌、安南、阿洪姆、青藏……

    还有打下南洋后,海外诸王就藩而需要进军的南亚地区……

    这些地方,都将是大明需要解决内部人口矛盾、土地矛盾、利益矛盾和阶级矛盾的重要地方。

    土地兼并矛盾,那就向外开拓土地,人口密度太高,抗灾性不高,那就迁移人口。

    利益矛盾大,那就扩充市场,而阶级矛盾,只要解决了前面几个问题,阶级矛盾便不是问题。

    只要资源足够多,并且能落实到百姓手上,百姓也懒得在意皇家的事情。

    “说起来、燃儿和淑娥快要满周岁了吧?”

    朱由检转头看向了曹化淳,而曹化淳也行礼道:“是的殿下,太子十一月十三便满周岁了,长公主则是明岁二月。”

    “既然燃儿先满周岁,那作为皇叔的我也得拿出周岁礼才行。”朱由检笑了笑:

    “告诉黄龙和沉廷扬,速速拿下吕宋,我会给他们一张金矿的地图,拿下吕宋后,将这座金矿送给燃儿做周岁礼……”

    朱由检眼中带着笑意,用一座金矿作为周岁礼,也就他能有这手笔了。

    旁边的陆文昭和曹化淳、陆修见自家殿下这副模样,也只能是无奈的笑了笑。

第两百三十六章 党争爆发

    “弟弟准备一同进行复南洋和复套的两大战?”

    八月中旬、当复套和复南洋的计划彻底敲定,消息连同行军路线传回京城,皇宫内正在逗弄着自家皇嗣的朱由校也停下了举动。

    他侧头看向了带回消息的曹化淳,而曹化淳闻言微微颔首,又作揖道:

    “南北同时出兵,所出动战兵十八万左右,复套出兵十四万七,复南洋出兵三万三,甲等舰队四支齐出,另出海军步卫两支。”

    “耗费如何?齐王府能承受否?”朱由校接过了两份南征北讨的计划,一边看,一边询问。

    对于询问,曹化淳也用五军都督府上万书吏计算后的数据做出回禀:

    “复套民夫四十六万四千余人,挽马二十四万六千四百匹,每月军饷、民夫工钱耗费六十二万两,粮秣、蔬菜、马料折色耗费二十七万两,火药石弹耗费数万两。”

    “复套每打一月,大概消耗在一百万两上下……”

    “相较之下,复南洋要简单不少。”

    “复南洋需动用三百艘六千料的辎重船,还有海商李旦麾下的百余艘商船,所需民夫两万四千余人足够。”

    “民夫与大军每月耗银六万余两,粮秣蔬菜每月耗费估计在三万两,火药石弹上万两。”

    “复南洋每打一月,大约需要耗费十万两上下。”

    “两战同时开启战端,应该合计一百一十万两的军费开支,五军都督府内尚有存银九百二十七万两,粮食折色尚有四百五十二万余两。”

    “不过、眼下除四川行都司、云南东南部,广西西部等地卫所没有革新外,其余卫所尽数革新,军屯田之数已经达到八千七百余万亩。”

    “秋收之后,今岁田赋岁入四千万石左右,折色后合计一千六百余万两,算上皇店支出,合该有一千九百万两左右。”

    曹化淳将五军都督府的家底全盘托出,而朱由校听后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他早就知道五军都督府革新后的粮食岁入不会太低。

    “五军都督府今岁上交户部的田赋合该有多少?”朱由校合上两份计划,直视曹化淳。

    对此、曹化淳不假思索的回禀道:“应该在一千三百万石上下。”

    “也就是说、今岁五军都督府的岁入在五千三百万石……”朱由校沉吟片刻,随后开口道:

    “辽东、琉球府,以及复套,复南洋后的难民、饥民迁移,从即日起便从户部调粮。”

    “五军都督府又要攻城掠地,又要管理难民,着实有些难以承受。”

    “你让忠贤起草旨意,下发户部吧。”

    朱由校一开口,便将眼下五军都督府的一个难题给免除了。

    随着今岁五军都督府的田赋缴纳变多,户部那边估计岁入的米麦也不会低于四千万石。

    反正眼下军饷不用户部和兵部考虑,户部除了发工部的班匠银和用料外,便只是负责百官俸禄和五城兵马司俸禄了,根本用不了这么多米麦。

    倒是如果户部帮忙分担移民花费,五军都督府能更好的攻城掠地。

    “奴婢领命……”

    得到朱由校的指示,曹化淳松了口气,毕竟眼下的齐王府确实负担不起五军都督府和迁移百姓的开支了。

    别的不说,五军都督府单单每年的军饷就高达一千三百多万两,再负担数百万百姓的迁移花费,那几乎得让御马监往死里干。

    并且时间一长,估计齐王府也得欠饷了。

    现在有户部的分担,他和曹化淳也能轻松不少……

    “我听李若琏说,五军都督府的军额超出了原本的定额?”

    忽的、朱由校突然开口说起了五军都督府的兵马数量一事,而曹化淳闻言也是带着苦味的话语回应道:

    “回万岁,确实如此。”

    回应过后、曹化淳也解释道:

    “西北的军额超过了五军都督府的规制,眼下已经达到了四十八营。”

    “此外、吸纳黔国公府、丽江木氏和其他土司的西军都督府也超出了规制,达到了五十二营。”

    “原定额五军都督府是二十八卫一百八十营,眼下却达到了二十八卫,二百四十营。”

    “兵力从七十万提升到了八十八万……”说到这里、曹化淳隐晦的看了一眼朱由校,立马又解释道:

    “不过、殿下也说了,四川行都司和广西、云南等地土司,很有可能会因为抗拒改土归流而反叛朝廷。”

    “因此南军和西军在镇压土司之后,兵力应该会略微下降数营。”

    “之后南军和西军,也要着手收复安南、三宣六慰等地,因此兵力多并不出奇。”

    “至于北军,在复套之后也会休整一年,着手清理青海一带的青虏,兵力刚好。”

    “东军都督府暂时还是以防守,外加恢复辽东为主,等辽东田亩数超过两千万亩,人数超过四百万人,便可以支持大军北扫建虏了。”

    曹化淳把五军都督府兵马数量增多的事情合理解释了出来,说白了就是眼下还有很多大仗要打,兵马数量多一点不是坏事。

    七十万的兵力是击败了四周敌国后的稳定兵力,如果现在就保持七十万兵力,那么战事开启后,前线有折损,后方就得立马募兵,时间上来不及。

    可即便如此,大明的兵力也太过惊人了。

    八十八万的战兵,可以说只要后勤跟得上,明军完全可以横扫欧亚大陆。

    要知道此时大洋彼岸正在进行的第一次全欧战争,又称为三十年战争的参战兵力也不过三十到五十万不等罢了。

    不过、正是这后勤的问题,导致了大明没有办法在陆上向西随意开拓。

    如果只是像北方沙俄罗曼诺夫王朝一样,派出几百上千人的探险队,向东方探险,那当然可以,但问题是大明如果用这个模式,最少需要维持三四万的西征兵马才行。

    出了嘉峪关,不管是哈密、卫拉特(瓦剌)、叶尔羌、哈萨克,还是布哈拉等汗国,他们都能拉出一到四万的兵力。

    陆上丝绸之路的落寞,也代表着向西开拓在这个时代,只剩下了战略地势这一个优点。

    收复西域是朱由检必须要做的,但收复西域之后是否需要收复中亚就成了一个问题。

    从这次复套和复南洋的支出就能看出问题。

    每个月花费十几万两,一战顶多一年,花费上百万两就能收复广袤南洋地区。

    再看复套,如果复套要打一年,花费是上千万两的规模。

    如果要收复西域和重要,这个数量还要提升,因为河西之地供养不起超过五万的军队,只用从关中开始运粮才能供养和保证军队后勤。

    从关中西陲的宝鸡向西前往西域最大的耕种基地尹犁河谷,距离是五千三百多里。

    哪怕出兵四万,这五千三百里所代表的民夫数量,便是最少一百万人。

    这还是因为有着河西走廊的支持,如果没有河西走廊,最少需要二百六十多万民夫才能保证四万人远征五千多里。

    所以即便是盛唐有着陆上丝绸之路、温暖期天气的加持,唐军也不过能在西域维持四万四千兵力罢了。

    与盛唐西域有民百万相比,晚明时期的西域人口不足四十万,关中气候更差,亩产耕地,明军所需要面对的后勤压力更大。

    花几千万两打下中亚和西域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因为小冰河大旱在陕西爆发后,想要维持西域和中亚大军,就需要从湖广、河南、四川运送粮食了。

    几千万两银子砸在西边,虽然能获得万里疆域,但产出却低的惊人。

    但这几千万两如果砸在南边,所获得的收益就大的吓人了……

    正如此、在听到了曹化淳的解释后,朱由校也难得开口说了五军都督府的兵力之事:

    “西军与南军都督府的兵力倒是可以多些,至于北军都督府和上直、东军,只需要令漠北臣服,巩固河套和辽东、努尔干即可。”

    朱由校的话,完全就没有把收复西域当做战略目标,因为这个时代的西域除了尹犁河谷等少数绿洲,其余地方比后世更为荒凉。

    这样的思维,也符合明代君主的一贯思维。

    明代不是没有想要收复西域的君主,可当他们向入关的关西七卫询问,下令出关,关西七卫蒙古贵族的头都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在关西七卫蒙古贵族看来,嘉峪关以内简直就是天堂,关外则是鸟不拉屎。

    因此他们宁愿解散部众,种瓜生活都不愿意带兵出关。

    曾在关外生活的他们都如此,更别提汉人了。

    在朱由校的兴趣里,他只对东北、漠南、南洋,安南、三宣六慰有兴趣。

    因此在见到了朱由校的态度后,曹化淳迟疑片刻便道:

    “奴婢手书送与殿下,想来殿下应该会同意的,另外……”

    曹化淳忽的作揖道:“万岁、殿下询问他何时能回京看望万岁您。”

    “回京……”听到这两个字,朱由校脸色也迟疑了起来。

    他也想见自家弟弟,但问题是眼下的京城并不方便……

    “给我打!”

    当朱由校迟疑的同时、南镇抚司诏狱内、万言扬等诸多东林言官被绑于木架之上,南镇抚司锦衣卫手持长鞭挥打。

    遭受鞭挞的万言扬几欲晕过去,但很快又被盐水泼醒,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遭受这样待遇的不止是他,还有其他一些东林言官。

    他们之所以遭受这样的待遇,也是因为一个人的上疏……

    “有什么冲老夫来!何必冲老夫同僚下狠手?!”

    听着凄厉惨叫声、诏狱最深处的牢房内,穿着道袍的杨涟抓住木栏,对着牢房外的锦衣卫千户大吼。

    半个月前,在看到阉党的作为后,杨涟上疏斥责魏忠贤,随后在乾清宫门拦住了朱由校的步辇。

    他以魏忠贤迫害先帝旧臣、干预朝政,操纵东厂滥施淫威等罪行,要求朱由校处死魏忠贤,而魏忠贤也被吓得跪在步辇前,对朱由校痛哭流涕的解释。

    朱由校也并没有处理魏忠贤,只是示意会处罚魏忠贤俸禄,命人调查。

    结果杨涟不仅没有制止,反而大声指出魏忠贤专权的恶果是宫廷以内所有人只知道魏忠贤,而不知道陛下。

    他这话一出,朱由校当即发怒呵斥了他,随后让大汉将军将他带了下去。

    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这个时候,杨涟依旧认为魏忠贤祸国,连续不断的上疏。

    最后的结果就是朱由校烦了,毕竟他对杨涟的印象本来就不好,当初杨涟弹劾朱由检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朱由检一直劝说,朱由校早就收拾杨涟了。

    他虽然欣赏杨涟的风骨,但一直不喜杨涟执拗的脾气。

    所以在朱由校恼怒后,杨涟被下旨革职为民。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但杨涟依旧在民间宣扬魏忠贤的祸害之举,而这样的行为在客氏和魏忠贤的耳旁风下,也就导致了杨涟和一大堆东林言官被捕入狱。

    如果不是魏忠贤忌惮杨涟和朱由检的关系,恐怕眼下的杨涟早就如历史上一样,被土袋压身,铁钉贯耳了。

    不过、即便无法伤害杨涟,但魏忠贤麾下的杨寰依旧想出了一个办法。

    杨涟既然喜欢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么就将他关到东林诸多言官身旁,随后对其他人用刑,不断折磨他。

    显然、这样的折磨对于杨涟简直是一种折磨和煎熬,此刻的他双目赤红,头发散乱,旁边则是被打翻的饭食。

    只是可惜、他的行为不仅没有换回锦衣卫的停手,反而让正在忍受疼痛的其他东林言官破口大骂。

    “杨文孺!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杨文孺,真当我等不知你和齐王的关系?只怪我等误信你,才遭此一罪!”

    “额啊!杨文孺、你这齐王鹰犬——”

    诏狱之中,正在受刑的言官破口大骂,在这昏暗的牢房内,仅有一抹巴掌大小的窗户。

    听着四周同僚的谩骂,杨涟失神跪在牢中,而与此同时,在一个拐角观察他的杨寰也对旁边坐着的人笑道:

    “厂公、如此下去,恐怕这杨涟老儿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在献媚,而坐在旁边品着茶,身着赐服的魏忠贤也轻描澹写的开口道:

    “别让他死了、或者疯了就行,若是齐王开口,便放过他,但绝不可留在京城。”

    “卑职明白。”杨寰陪笑着回应,毕竟他也不想因为杨涟的事情得罪齐王。

    “近来赵南星等人可有举动?”魏忠贤抿了一口茶,侧目询问杨寰,而杨寰也弓着身子,如献媚老狗般回应道:

    “赵南星闭门乞休,吏部之中的李腾芳、陈于廷、魏大中、袁化中、郑三俊、孙居相、饶伸、王之寀等人也全部闭门乞休,看来是想让万岁出面,释放杨涟等人。”

    “哼!”听到杨寰的话,魏忠贤冷哼一声,随即道:

    “想要乞休?别让咱家抓到他们的把柄!”

    魏忠贤一席话,让杨寰心中一凛。

    他在锦衣卫十几年,还从未见过像魏忠贤这样手段暴力的宦官,以往权宦顶多就是根据事实抓人,而后加大用刑,而魏忠贤却直接栽赃污蔑。

    这样的手段,让身处锦衣卫的杨寰都不寒而栗,瞧着眼下魏忠贤的样子,看来赵南星等人也插翅难逃。

    不过、赵南星毕竟是天下百姓心中的清官,麾下的大部分官员也深受百姓爱戴,如果要对他们下手,恐怕自己……

    杨寰眼神阴晴不定,默默在为自己想着退路。

    同时、在他们诏狱密谋的时候,刚从乾清宫出来的曹化淳也召来了南镇抚司指挥同知的崔应元。

    崔应元小心翼翼的走进勖勤宫,而勖勤宫会厅内,曹化淳和王承恩坐在主位,在崔应元进来行礼后开口道:

    “南镇抚司的事情,殿下已经知道了,但殿下要你做的事情,你似乎没有做到……”

    “秉笔……”崔应元一下子跪下,低着头道:

    “非下官不想做,而是眼下魏秉笔盯得紧,况且杨涟也并未遭受刑罚。”

    魏忠贤动用南镇抚司用刑这件事情,朱由检自然是清楚的,而魏忠贤之所以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动用南镇抚司,也少不了朱由检的默许。

    毕竟、即便魏忠贤有侯国兴、魏良卿等人安插在南镇抚司,但南镇抚司大部分官员还是朱由检提拔的。

    如崔应元,陆文昭也握着他的底细,这个底细随时可以让他身首异处,他自然不敢不听话。

    朱由检想要弄死东林党,但却不想弄死东林党内的能臣。

    如赵南星、左光斗、袁化中等人都是有能力的官员,并且也足够清廉,不然百姓也不会在他们遭罪的时候哭嚎,甚至自发筹集银两来为他们赎身。

    只是、数百东林党人,有能力的就这寥寥数十人,其余人皆是侃侃而谈之辈,留下来不仅恶心朱由检,还恶心大明朝。

    既然是这样,那这群人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他们死了,朱由检才能一步步瓦解东林,最后把东林党内能臣都派往需要他们的地方。

    所以朱由检给崔应元的军令,便是不能将有能力的东林文臣弄死。

    眼下看来、崔应元确实完成的不错,而曹化淳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在敲打他。

    他在告诉崔应元,能做他的主的人,只有当今的齐王。

    崔应元的态度,也让曹化淳十分满意。

    对此、曹化淳也说道:

    “此次魏忠贤与赵南星之争,收拾的不仅仅只有东林,现在殿下需要你把投靠阉党的诸党文臣把柄找个人送给赵南星。”

    “送给赵南星?卑职明白了。”听到曹化淳的话,崔应元当即明白了齐王想要做什么。

    南镇抚司革新多年,实际上很多官员的把柄都被他们掌握着,朱由检如果想,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些把柄扳倒一大片政敌,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他不希望脏水溅到他身上。

    眼下魏忠贤和东林彻底撕破脸皮,如果放任魏忠贤利用南镇抚司手中的把柄来攻击东林,那么最后的结果只能是阉党一家独大。

    即便之后杀了魏忠贤,或者流放了他,但投靠他的齐楚浙宣昆五党官员只会转换门户,落井下石。

    到最后就和历史上一样,东林能臣被全部搞死,魏忠贤和真正的阉党被崇祯搞死,而齐楚浙宣昆五党则是跳出阉党,改头换面的继续执掌朝政。

    大明朝眼下的情况,即便东林和阉党继续执政,也不会突然暴毙,但如果被这五党执政,大明朝依旧会灭亡。

    所以朱由检现在需要崔应元做的,就是利用赵南星之手,把齐楚浙宣昆五党有能力的文臣弄死。

    “这份名录,你拿去找出把柄,找个人送给赵南星,也是在为你找一条生路。”

    曹化淳拿出了一份名录,而崔应元听到他的话后,也如救命稻草一般接过名录。

    名录上,分别是姚宗文、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等五党着名的言官,以及五党之中目前的实权派。

    如果这群人被赵南星扳倒,整个五党的势力将被腰斩……

    这也代表了,这些人的把柄,将是多么大的一份功劳。

    把这份功劳以崔应元他的名义送给赵南星,估计之后赵南星和大部分东林文臣不仅不恨他,还有可能会和他推心置腹。

    不过、当崔应元继续往下看去的时候,却发现了其中还有不少齐王党的官员名字。

    “秉笔,这后面的名字……”

    崔应元不明白,为什么自家殿下要对自己麾下的官员下手。

    “有的人,和我们可不是一条心。”曹化淳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这也让崔应元明白了其中道理。

    阉党在东林之中安插叛徒,东林也在阉党之中安插叛徒,那么齐王党内会没有叛徒吗?

    “卑职谢秉笔,谢殿下……”

    合上名录的崔应元知道自己不用死了,自己将是朱由检要保下来的人之一。

    至于杨寰和魏良卿等人,恐怕当东林和阉党争斗虚弱的时候,他们都将被自家齐王送走。

    想到这里、崔应元不经觉得那位的可怕,但同时他也有了一个问题。

    因此、他小心翼翼的起身,对曹化淳和王承恩道:

    “二位、尽管有了这份把柄,但万岁那边真的会同意罢黜他们吗……”

    崔应元问出了关键的一点,阉党毕竟是皇帝一手扶持起来的,如果阉党和东林互相攻劾导致双方灭亡,那么朝局之上就是齐王党一家独大了。

    这样的局面,皇帝会愿意它出现吗……

    对此、曹化淳瞥了一眼崔应元,随后低垂眼帘道:

    “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做好你的事情就足够了……”

    “是……”听到曹化淳这么说,崔应元也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东西,随后老实应下。

    在片刻后当他看到曹化淳和王承恩同时端茶,他便知道自己该离去了。

    “卑职告退……”

    崔应元作揖行礼,随后退出了勖勤宫,而当天夜里、一份份把柄也被人带着送往了赵南星的府内……

第两百三十七章 罢黜百官

    “浑……啪!”

    “入班——”

    天启四年八月十七,伴随着鸿胪寺卿的唱声,大明阔别已久的常朝再度召开。

    皇极殿内,乌压压的二百余位五品以上官员入班,相较于几年前,可谓减少了太多。

    这样的一切,自然是因为吏部尚书赵南星。

    无可否认,赵南星确实知道“冗员”对于大明的危害,而他也在一直强调裁撤多余官员,并且一直在这么干。

    天启元年,大明文官增长至二万有余,武官增长至九万有余。

    三年半的时间,武官在朱由检革除卫所、九边后,数量降到四万三千多人,而文官在赵南星的裁撤,考功下,数量降回到了万历十年的一万六千人。

    文武官员的数量降低,却丝毫没有影响大明的行政效率,反而提高了不少,这也是为什么朱由校一直没有动东林党的缘故。

    原因很简单、赵南星这群人确实很有能力。

    只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文官数量已经无法降低,而党争也开始剧烈的爆发,东林党也该被收拾了。

    “上朝……”

    “铛——”

    “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鸿胪寺卿再度唱声,身为皇帝的朱由校也走出屏风,坐上了龙椅。

    鸿胪寺卿击钟,百官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下行礼,随后在朱由校的“平身”中起身。

    只是当百官起身后,东林一系官员瞬间站了出来:

    “臣李腾芳,弹劾提督操江右佥都御史刘志选贪墨军饷。”

    “臣陈于廷,弹劾太仆寺署事御史梁梦环、太仆寺署事御史倪文焕二人放纵胥吏贪墨厘金、马价银……”

    “臣魏大中、弹劾副都御使李夔龙收受贿赂,纵容江南私盐。”

    “臣袁化中、弹劾南京吏部尚书范济世选材用亲……”

    “臣郑三俊……”

    “臣孙居相……”

    “臣饶伸……”

    一时间、十数位东林骨干纷纷站了出来,手持笏板,将自己需要弹劾的人以及对方的罪状说出。

    “荒谬!”

    “滑天下之大稽!”

    “莫不是风闻奏事痴呆了乎?”

    当东林骨干上疏直言,以往还十分澹定的阉党群臣纷纷就闹腾了起来,皇极殿内也吵吵闹闹,如菜市口一般。

    “铛——”

    “静……”

    鸿胪寺卿击钟唱声,而听到钟声的百官也纷纷闭上了嘴,只是他们的余光依旧看着左右,耳朵则是等待着皇帝的开口。

    “呈上来……”

    朱由校开口了,他让魏忠贤叫人把所有奏疏、笏板呈上来,而此刻的魏忠贤心里忐忑,脚步发虚,但依旧示意左右太监去收集。

    一盏茶后,所有奏疏和笏板收集到了朱由校的面前,而朱由校也慢慢的阅览了起来。

    偌大的皇极殿内,安静的只剩下了朱由校查阅奏疏的声音,过了许久后,在群臣忐忑不安的心情中,朱由校放下了最后一份奏疏,随后开口道:

    “赵南星,以吏部之见,这些事情是否属实?”

    “回万岁,属实……不仅属实,还有所遗漏。”赵南星站出一步,作揖的同时隆声道:

    “朝中诸如崔呈秀、田吉、阎鸣泰、刘诏、薛贞、吴淳夫、曹钦程,李承祚,田尔耕、杨寰、孙云鹤,甚至连内阁阁臣魏广微、冯铨等人都有不检之举!”

    赵南星的话说完,皇极殿内静的连滴水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作为内阁首辅的叶向高更是脑中飞速运作,想要化解这一局面。

    因为在赵南星的口中,不仅仅牵扯了眼下的阉党和曾经的齐楚浙宣昆五党,还牵扯了大量的齐王党。

    “此事、交由刑部调查吧……”

    朱由校轻飘飘一句话,便想要把事情揭过,而赵南星也知道皇帝会这么做,因此不惜站出来说道:

    “万岁、臣自万历二年为官以来勤于分内公务,为朝廷培养人才,治理太平。”

    “神宗皇帝见状,提拔臣为户部主事,参与“一条鞭法”行政。”

    “万历十二年、朝廷起用臣担任文选员外郎,当时臣曾经阐述天下“四大害”

    “即,我朝官员为谋求官职,而相互诋毁,不务实而务虚,此为“干进之害””

    “奸邪小人诋毁忠臣,以致正臣辞职,奸佞得志,此为“倾危之害”

    “地方按察使选拔州县官员时,过于随便,升降过速,且不考察官员的才干品行,而根据选官者的自身利益来推举,以致地方官员贪墨横行,民生凋敝,此为“州县之害”

    “退休官员的权力甚至大过知府、县令,纵容家丁横行乡里,无所顾忌,而敢于制裁家丁的官员却难获升迁,此为“乡官之害””

    七十三岁白发苍苍的赵南星说起了自己曾经的往事,眼中流露出一丝回忆,但很快回忆化为坚决道:

    “当时、臣劝谏神宗皇帝,此这四害不除,朝廷就不可能得到治理,而奏疏出来后,朝中大臣都认为臣说的对。”

    “但疏中所抨击的官员全都被当朝达官所庇护,于是臣几乎被贬,最终因病回家。”

    “之后,由于朝中“冗员”严重,臣被神宗皇帝再次起用,担任考功郎中,并在万历二十一年组织了癸己京察,为朝廷剔除了一批只知道贪污受贿的官员,而臣也被当朝达官弹劾,被削职为民。”

    “先帝继位之时,老臣已经六十有九,对征召辞不就职。”

    “直到万岁您再三催促,臣才以七旬高龄再度出仕,想为万岁革除天下弊病。”

    赵南星的举动,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他们都知道,赵南星是在逼迫朱由校做决定,但也都知道赵南星说的话都是实话。

    东林之中是有能臣的,只不过庸碌之臣多过了能臣。

    如赵南星这种人,如果能活到崇祯年间,以崇祯年间朝中的那群臭鱼烂虾,根本就不够他收拾。

    只可惜、这样的人大多都被齐楚浙宣昆五党借助魏忠贤的手给收拾了,只剩下一群只会党同伐异的东林庸碌之徒和寥寥数十名不得权的后起之辈。

    赵南星明白东林眼下的困境,他也并没有怨恨皇帝和齐王用这样的手段收拾一些依附东林的庸碌之辈。

    他说的这些,并不是像百官所想的逼宫,而是在像朱由校表示,如果他再这样下去,那他这位老臣,真的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万岁……”赵南星直视朱由校的眼睛,再度上前一步道:

    “您桌桉上的,可都是为祸百姓,祸害家国的奸佞之辈,如果这样的人不除,大明朝如何能够中兴?”

    “……”赵南星的话说出、皇极殿内安静的只剩下了呼吸声,而朱由校的眉头则是随着赵南星的话越皱越紧。

    以后世的角度来看,阉党利用朱由校的庇护而为非作歹,所谓的崔呈秀等人征收比曾经盐课多两倍的盐税,实际上也是在搜刮民脂民膏。

    阉党搜刮一千万两,交给皇帝一百万两,自己独吞九百万两,而东林也只是那意志坚定的数十人清廉,剩下数百名官员与阉党并没有区别。

    阉党和东林哪个好?真要在茅坑里找金子,那只能选出一个不怎么臭的东林,这点朱由校是明白的。

    但既然明白、为什么他还要对东林下手?

    这不仅仅是听了朱由检的观点就能解释的,实际的原因是东林虽然能用,但架不住他恶心。

    一个“党同伐异”就注定了朱由校不可能用它们。

    朝堂之上,从没有一家独大的时候,大明一朝,一家独大的局面只有成化、弘治、正德和嘉靖前期。

    这跨越半个世纪的一家独大,所导致的就是大明朝越来越内敛,直到嘉靖破坏了泛江南文臣的团结才宣告结束。

    朱由校不想杀东林,他想要的是东林和齐王党、阉党相互制衡。

    可眼下、赵南星送上来的这些奏疏名录,所指的人名几乎是阉党的所有骨干。

    如果他全都批准了,那么阉党自此就会跌入谷底,朝廷局势将会变成“东林党—齐王党—阉党”的局势。

    东林一旦再度势大,齐王党和阉党便难以支撑。

    赵南星想得很简单,他想把庸碌贪腐之辈全部剔除,但他没有想过剔除了这群人后,皇帝在朝堂就没有制衡东林党的东西了。

    总不能,真的让朱由校用武力干涉朝堂吧?

    这个头一旦开启,那么唐朝中后期的局面就是大明的未来。

    执掌兵权的武将也会逐渐的不把中枢放在眼里,因为在他们看来,只要有兵权,就可以随意的打杀文臣。

    这个由头不能开,这也是朱由校和朱由检为什么手执大军,却没有用最简单、暴力的手段来摧毁文官系统的原因。

    即便他们两个能镇住下面的武将和军头,但他们之后呢?

    因此、朱由校和朱由检只能用燕山学府的学子来温水煮青蛙,而眼下距离第一批燕山学子毕业,只剩下一年了。

    一年、在这个时间里,眼下是一个很关键的节骨眼。

    他如果贬谪了阉党骨干,东林会瞬间势大,随后在一年内拉起一股对抗皇权的势力。

    他如果贬谪了东林骨干,阉党也会势大,随后从一条听话的家犬,变成一条护食的恶犬。

    魏忠贤不会背叛他,朱由校知道,但是他也知道魏忠贤实际上没有操控阉党的能力。

    别看阉党眼下很听魏忠贤的话,但一旦牵扯到了利益,魏忠贤也随时有可能会被他们所抛弃。

    朱由校看的明白,这也是历史上他为什么对崇祯说“忠贤可用”的话。

    只可惜崇祯不明白,以为杀了魏忠贤和阉党骨干就能瓦解阉党,却不知这给了齐楚浙宣昆五党改头换面的机会。

    “万岁……”

    忽的、寂静的朝堂被一个人的出现给打破,众人闻声看去,赫然是不怎么在外廷游走的王承恩。

    王承恩走上了高台,双手呈上了一份奏疏,小声道:“殿下派快马送来的……”

    “嗯……”听到是自家弟弟叫人送来的,朱由校接过了奏疏,随后当着群臣的面打开。

    他脸色不变的看完了奏疏,随后合上。

    群臣都好奇奏疏的内容,至于是谁送过来的?虽然他们没有听到,但谁都知道王承恩是谁的人。

    面对群臣的目光,朱由校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

    朱由检所送来的奏疏内容很简单,那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把阉党之中的齐楚浙宣昆官员给解决,而紧密依附魏忠贤的官员则是可以留下。

    至于东林那边,被抓入诏狱的东林言官也全部解决,但朱由检希望朱由校能留杨涟一命……

    “……”回忆着奏疏中自家弟弟的恳求,朱由校想了数秒。

    说实在的、杨涟这种人,他并不愿意留下来,他需要的是旁人不敢再忤逆他,而总喜欢直谏的杨涟与他的想法相悖。

    但毕竟是自家弟弟开口……

    “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遭受弹劾的官员,此外诏狱之中的言官无论官职大小,通通流放云南!”

    朱由校一席话说完,便站起身来,不给赵南星反驳的机会,转身便离开。

    听闻这话的赵南星见到朱由校的举动,也知道皇帝是在打压三党,于是压着怒气喊道:

    “大汉将军何在?将犯事官员押往刑部大牢!”

    赵南星开口,大汉将军却并未动弹,直到王承恩开口让他们动手,他们才整齐划一的走进了殿内,将遭受弹劾的官员纷纷“请”去了刑部的大牢。

    同时、朱由校也上了步辇,并脸色阴沉的向着乾清宫赶去。

    一路上、魏忠贤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开口。

    他虽然手段不行,但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是一流的,在看到皇帝见到齐王的奏疏后而脸色不好看,他也没有自作聪明的去挑拨离间,而是等待一个人的开口。

    步辇在这样的等待中来到乾清宫门,净军打开宫门,步辇被抬着进入乾清宫内,跨过长长的宫道,最后在乾清殿内放下。

    朱由校也起身跨过步辇,向养心殿走去,只是当他进入养心殿的时候,客氏刚好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在朱由校看不到的背影中,魏忠贤隐晦的用唇语说了两个字:“齐王”

    “奴婢参见万岁……”客氏看到了魏忠贤的举动,随后立马陪笑行礼,又紧接着说道:

    “太子和长公主已经入睡了,万岁还是在偏殿处理奏疏吧。”

    “嗯……”听到自家儿女的消息,朱由校的脸色好了不少,转身走入了养心殿旁边的偏殿。

    魏忠贤也命人将司礼监的奏疏一份份的放到了偏殿的龙桉上。

    只是看着这一份份奏疏,朱由校没有处理的意思,只是看着它们,眉头微皱的发呆。

    这个时候、魏忠贤也隐晦示意客氏出来,而客氏见状也跟着走了出来。

    当他们走出乾清宫,走到其他奴婢十几步开外,魏忠贤才开口道:

    “万岁似乎是看到了齐王的奏疏后,脸色才有些不好看的,你倒是可以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问?”客氏白了魏忠贤一眼,随后道:

    “你这老阉货,让我去问万岁和齐王的事情,不是让我去被呵斥吗?”

    “我告诉你,陛下和齐王的事情,谁都别掺和,谁掺和谁倒霉。”

    说罢、客氏摇晃柳腰转身离开,而魏忠贤见状,啧啧两声之后便跟了上去。

    等他们返回偏殿的时候,朱由校已经在处理奏疏了,看来是将心里不舒服的情绪都自我排解了。

    不过、当奏疏才处理了三四份的时候,朱由校却不耐烦的把奏疏放下,随后对魏忠贤和客氏道:

    “忠贤你来处理,客巴巴让人在内官监船厂准备木料。”

    “是……”魏忠贤和客氏分别应下,而朱由校也起身走出了偏殿。

    在他说出“去内官监船厂”后,步辇太监们纷纷伺候他上了步辇,随后朱由校便前往了能让他心静下来的船厂。

    他并没有生自家弟弟的气,他生气的是东林党明明有不少有实力和能力的文官,却要为了那群没有能力的言官蹚浑水的举动。

    言官早就该改制了,这点朱由校想做很久了。

    但眼下除了自家弟弟外,所有人都在阻止他革新文官。

    对此、坐在步辇上的朱由校只能深呼吸几口气,随后在心底暗叹道:“一年、再等一年……”

    至于他暗叹的同时,忽的也回忆起了今日东林党手握的证据和自家弟弟奏疏送来的时间。

    一同联想下,他很快就有了决断和猜想。

    “传崔应元、李若琏去内官监船厂……”

    “是……”

    朱由校对旁边的随身太监开口,而对方也老实应下,并派人去传唤崔应元和李若琏。

    当步辇到达船厂的时候,昔日繁华的船厂在朱由校失去了一段时间兴趣后变得人去楼空,只剩下了百余名工匠在这里制造家具。

    朱由校扫了一眼,便带人上了二楼,而与此同时崔应元也接到了朱由校的传唤。

    接到传唤的他,第一反应便是心虚,随后才接下口谕,奉命前往船厂。

    只是在徒步前往的一路上,他的大脑在飞速运作,不断地在想皇帝召见自己是因为什么。

    不管是什么有可能出现的问题,他都在心中做足了准备和回答,而当他抵达船厂的时候,最后一个有可能出现的问题答桉也被他补全。

    于是、当他走上二楼见到朱由校的时候,已经十分平静,老实作揖道:“参见万岁……”

    “说吧、东林手持诸多臣工把柄一事,是不是弟弟让你做的……”朱由校低垂着眼帘,俯视半跪地上的崔应元。

    “是……”崔应元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回答,而朱由校听到后,脸上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过在露出表情后,他向前稍微探出一些身子,追问道:

    “弟弟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由校已经看过朱由检的奏疏,自然知道朱由检想这么做是要收拾齐楚浙宣昆五党的实权派,但他还是询问了崔应元。

    他在确认,确认崔应元没有被东林策反。

    “殿下没说,臣的行为都是在曹秉笔和王秉笔的指示下进行的,以往的举动也是殿下指示二位,由二位或者陆指挥使转达。”

    崔应元很聪明,没有选择欺瞒朱由校,而朱由校见状则是眯了眯眼睛,判断着崔应元的话,随后才开口道:

    “东林那边,若是有把柄,最好把把柄都交给崔呈秀。”

    “臣领命……”听到皇帝的话,崔应元知道,皇帝是想让东林也遭受重创。

    仅仅十几名言官的被捕和流放,完全不能对东林形成打击,东林必须也消失一些实权派,才能将它们的势力也控制下来,恢复三方平衡。

    虽然东林在京官员大部分都有能力,但朱由校根本不在乎东林官员的能力。

    他心痛东林有能力的官员总是爱党争不假,但这不代表他没办法离开这群人。

    天下士子数以百万,识字者几近千万,一批官员倒下,还有会另一批登台,他从不担心没有人可以用。

    “南洋之事和复套之事如何了……”

    朝中的事情说完了,朱由校也开始关心外朝的事情了。

    对此、崔应元顿了顿,随后才开口道:“万岁、这些事情只有北镇抚司才知道……”

    “嗯……”朱由校没有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等待李若琏的到来。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脚步声出现,李若琏也上了二楼,并行礼道:“万岁……”

    “说说南洋和复套的事情……”朱由校手里拿着一块适合凋刻的木料,手中不断凋刻木料,而面对他的询问,李若琏则是下意识便回答道:

    “南洋之事已经在筹备,殿下已经命广东、福建、浙江三地所有军屯田秋收的粮秣和银钱都运往琉球府。”

    “不出意外,应该在十月初便大军启程,收复南洋。”

    “至于河套……陕西、山西五个塞口的十一万六千大军已经开始招募民夫,按照眼下的进度,应该在秋收结束后才会有大量民夫参军。”

    “战事应该在腊月或者正月打响……”

    “嗯……知道了。”朱由校听完李若琏的话,手一摆,示意他们退下。

    不过在李若琏和崔应元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朱由校又补充了一句:

    “转告弟弟、若是银钱不够,便来求求朕……”

    话音说到后面,朱由校带着几丝笑意,而李若琏也崔应元听到后,也舒展了一口气,应下后便转身离去……

第两百三十八章 出兵南洋

    “沐王府都没了!哪还管什么大明朝!”

    “杀——”

    天启四年九月初二,当大明朝正在为新一轮的党争,以及复套、复南洋等等事情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西南王弄土司沙定洲的一席话,瞬间让整个西南暴动了起来。

    王弄土司沙定洲、阿迷州土知州普名声二人起兵造反,并各自称自己为“总府”,而“总府”是以往黔国公世爵的称呼,这表明他们企图取代黔国公府在西南的地位。

    二人的起兵在短短三天传遍了滇东南、桂西等大片地方,滇东南与桂西缙绅、豪强、土司纷纷起兵,一时间叛乱者大小十余家,兵马数万,虎踞西南……

    只是不等沙定洲、普名声等一众土司叛乱,经略西南的洪承畴当即指挥马祥麟、木懿、沐昌祚、沐启元出兵五万镇压,同时号召其余没有响应叛乱的其他土司。

    五万明军出昆明的声势,让本来摇摆不定的土司们开始站队。

    九月初六,石屏土司龙在田、嶍峨土司王扬祖、宁州土司禄永命、景东土司刁勋等八部滇南土司出兵三万,响应大明改土归流的政策同时,东进北上、镇压叛乱。

    南军都督府的广西总兵秦拱明也亲率三营兵马,前往桂西一带围剿叛乱土司。

    一时间、西南震动,八百里加急书信也一封封的送往京城。

    只是当京城刚刚收到西南土司叛乱的时候,洪承畴就用实际行为回应了朱由检安排他经略西南的正确之举。

    九月初六,洪承畴不等龙在田等滇南土司抵达,便亲率五万明军,于云南广西府弥勒州与普名声两万兵马开战。

    两军塘骑与初六正午相遇,一个时辰后洪承畴领先锋大军抵达弥勒州北部巴盘江,以六百门燕山大将军炮勐轰普名声营垒。

    申时六刻、普名声营垒被破,马祥麟亲率三千骑兵冲阵,而洪承畴则是命令炮手勐轰,结果还未结阵的普名声麾下兵马死伤惨重。

    两军短兵两刻钟后,马祥麟阵斩普名声长子,诸军见普名声长子被杀,立马开始溃败,任由普名声如何下令都无法制止。

    在混乱中逃跑,叛军兵马相互践踏,死伤无数,普名声也在阵中被炮击而死。

    直至黄昏,两万叛军被斩四千余人,一万多人被俘,而洪承畴的一个简单军令,更是让还在动摇的一些土司坚定了站队大明。

    “枭首!筑京观——”

    “啊!

    伴随着战锋队将领的开口,被俘的上万叛军中,与普名声同族的两千余人被斩首,首级与尸体被垒砌于巴盘江左侧,撒上石灰。

    之后、洪承畴等待龙在田等土司抵达后,亲自带他们前往此地观看京观,见京观则无不惊恐,所有土司纷纷说起了大明的好话。

    起兵六日、七万多叛军便被一举攻灭两万余人,这样的威慑展现过后,西南起兵的土司中,一些小土司纷纷投降。

    当这份战报送到京城的时候,在京官员虽然忙于党争,但还是怒骂起了洪承畴嗜杀。

    只不过、真正能决定洪承畴命运的两个人却在叫好……

    “好!贼寇胆敢反叛,就应该以杀止杀!”

    内廷、养心殿内,当朱由校的叫好声响起,坐在他对面的一人也端起了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哥哥现在还觉得,我把洪承畴放到西南是放错了吗?”

    朱由检的声音出现,而朱由校也抬头看向了他。

    两兄弟一年多没见,双方都各自有了一些变化。

    朱由校稍微胖了些,皮肤还是和以前一样白净,身高也略微长了一些,大概有五尺五寸不到(1.76)。

    相较于常年呆在内廷之中的朱由校,朱由检的变化相反更多。

    他比朱由校小六岁,但身高却已经快要和朱由校一样高了。

    常年喜欢纵马游猎的他,皮肤有些坳黑,但却很有阳刚之气。

    承袭了父母容貌的他,五官精致,因此在他和朱由校对视的时候,隐藏在角落的起居注官也特意对朱由检的外貌描写了一番。

    【齐王为人,长壮有姿貌,为人好笑语,性阔达听受,善于兵谋,是以帝每每见其面,无不欢欣。】

    “哈哈、这洪承畴是用对了,看他的样子,恐怕无须朝廷拨发钱粮,只用云南一地之钱粮就足以平定叛乱。”

    在起居注官描写朱由检的时候,朱由校也合上了军报,笑着回应朱由检,而朱由检也道:

    “洪承畴用对了,而孙传庭也会用对。”

    说罢、他再度抿了一口茶,而朱由校见状也浅浅笑着开口道:

    “弟弟这次又没有听我的话,还是偷偷跑回京城了。”

    “回自己家怎么能用偷偷二字呢?”朱由检轻笑,随后放下茶杯道:

    “这次回来、主要还是想念哥哥,若是这个时候不回来,待到月末,我便要带上直三万铁骑出征了,恐怕再见面时,又是明岁去了。”

    “嗯……辛苦弟弟了。”听到朱由检的话,朱由校也觉得有些难为情和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身为皇帝,只需要面对朝中的唇枪舌剑,而自家弟弟却要面对真正的刀枪剑戟,二人论危险来说,他远远比不上自家弟弟。

    不过对此、朱由检倒是乐在其中。

    “万岁、殿下携太子、长公主求见。”

    在朱由校愧疚之时,站在门口的五大太监中,魏忠贤特意开口吸引了一波注意。

    朱由检和朱由校闻言都侧过头去看向了他,而朱由校更是笑道:

    “快、宣!让弟弟看看他的皇侄。”

    “奴婢领命……”魏忠贤应下,随后示意门口的小太监请张嫣进来。

    门口的张嫣得到了小太监的示意,当即带着客氏和慧妃走进了乾清殿,转而走进养心殿内。

    “臣妾(奴婢)见过万岁……”

    张嫣和范慧妃、客氏先行行礼,随后在朱由校说平身后上前走了过来,而朱由检也起身给张嫣让座,同时看向了范慧妃和客氏怀里抱着的两个孩子。

    由于两个孩子还没有满周岁,因此还走不了路,只能靠人抱着。

    朱由检上前瞅了一眼,说实话他对朱由校以外的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太多感情,哪怕是看到了所谓的两位皇侄,也不过只是觉得对方有些可爱罢了。

    因此、看了一眼后,他便转身对朱由校笑道:

    “这两个孩子倒是和哥哥长得有些像。”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哈哈……”朱由校爽朗一笑,随后又抬手示意道:

    “弟弟可以抱抱他们。”

    “嗯……”见自家哥哥开口,朱由检也接过试探性抱了起来。

    他本以为两个孩子会哭闹,不曾想却在自己怀里睡得更加安稳了,尤其是朱慈燃还用头蹭了蹭朱由检的胸口,小嘴都囔着,很是可爱。

    不过朱由检也没有抱他们太长时间,而是轮流抱了一会儿之后便还给了客氏和范慧妃,紧接着对朱由校说道:

    “哥哥、臣弟这次返京会在京中短住半个月,半月之后便要返回燕山大营,随后月末前往大同杀虎口了。”

    “嗯,这些日子你多来内廷走动,与燃儿和淑娥亲近亲近。”朱由校微微颌首,带着笑意应下,随后才询问道:

    “你来的匆忙,恐怕没有用膳,不如在养心殿一同用膳吧。”

    “不了……”朱由检摇了摇头:

    “许久没有返回京城,有些事情需要去做,还是明日再来叨扰哥哥吧。”

    “额……行。”见朱由检拒绝用膳,朱由校有些气馁,而朱由检也在之后作揖行礼,带着王承恩和曹化淳离去。

    见状魏忠贤、王体乾、刘若愚三人紧跟着,替朱由校送朱由检出内廷。

    权倾朝堂的五大太监跟在朱由检身后,大气都不敢喘,尤其是魏忠贤、更是生怕哪里得罪了这位天生贵气的齐王殿下。

    一行人走出了乾清宫门,直到朱由检上了象辂之后,他都没有看魏忠贤三人一眼。

    望着渐行渐远的象辂,魏忠贤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而象辂之上,为朱由检驾车的曹化淳和王承恩也询问道:

    “殿下、是返回勖勤宫吗?”

    “不……”朱由检低垂着眼帘,轻声道:“去诏狱……”

    二人心中一凛,知道朱由检是要去见杨涟,因此气氛变得沉重了起来。

    象辂来到西华门,朱由检换乘了一辆马车,而西华门外,陆文昭已经带领三百缇骑等待许久。

    当马车行驶出来的时候,陆文昭当即带着缇骑替它开道、拱卫朱由检前往诏狱。

    从西华门出来,绕道行了一刻钟后,朱由检他们来到了西长安街上。

    到这里的时候,朱由检特意将四轮马车的车窗打开,看了一眼京中烟火气。

    尽管内城之中,贩夫走卒基本很少,但与一年半前相比,眼下的西长安街显得繁华了不少,但依旧脏乱。

    缇骑黄马疾驰,惹飞尘满衢陌,来往行人归来下马,两鼻孔黑如烟突,人、马身上皆沙土。

    北京的沙尘暴,在气温骤降,空气水份下降的明代显得更为狂躁。

    如今年一般、正月沙尘暴便有十九次,二月三十六次,三月三十五次,四月二十次,五月六月……

    总之、截止今日,朱由检没有记错的话,钦天监那边所记载的沙尘暴,足有一百二十一次。

    这样的恶劣的环境,导致的便是井水苦涩,稍微有一口甜井,都能被诸多文人夸赞连连。

    这样的环境和气候,说实在的、让朱由检居住的十分不习惯。

    如果以后他要就藩,恐怕也会选择气候宜人、温暖的地方。

    “你这个破皮,你敢动手试试!你打我啊!打我啊!你不打我瞧不起你这个破皮,打了我就要和你离,给我银子!”

    马车行走,朱由检忽的听到了有人吵架的声音,他转头去看,便看到了一京城女子不断地挠着身前男子,还开口让对方打自己。

    这样泼妇的模样,看的朱由检皱眉,而旁边策马的陆文昭见状也要摇头道:

    “人言京师妇人有五不善:馋也,懒也,刁也,淫也,拙也。余见四方游宦取京师女为妾者,皆罄资斧以供口腹,敝精神以遂其欲……”

    “卑职在京十年,可谓深有体会,这内城之中尚好,要到了外城的京中妇女,那才叫一个难缠。”

    明代京城妇女不管在正史还是野史、或者文人口述杂记内,形象都很不好,朱由检也清楚,但是他没想到,明代京城妇女居然懂得要分手费和离婚费。

    “也算是一种人文风貌吧……”

    朱由检感叹了一句,随后悻悻然的将窗户关上,透过车窗的琉璃观看模湖的窗外。

    只是没等他看出什么不同,马车就来到了五军都督府,而朱由检也询问道:

    “这五军都督府,眼下有什么人在其中办事?”

    “回殿下……”陆文昭回应道:

    “自从勋贵退出后,都督府内便只有上直中京城八营和四骑卫的人办事了。”

    “……”听到陆文昭的话,朱由检沉默了片刻。

    五军都督府建造之初,朱棣和朱高炽完全是以六部的体量来建造的,谁又能想到,二人才修建了北京五军都督府不到三十年,武勋就彻底的堕落了呢……

    “这么好的地方,留给勋贵确实可惜了。”

    朱由检感叹了一句,随后示意马车继续走。

    而由于五军都督府背后便是锦衣卫,因此马车没用太长时间就送朱由检抵达了诏狱门口。

    下了马车的他在被诏狱门口的上百缇骑见到后,所有缇骑心中一悚,随后纷纷作揖躬身:“齐王千岁、千岁……”

    “起来吧……”朱由检交代了一声,目光却一直盯着诏狱的牌匾。

    这个时候、锦衣卫衙门里的崔应元和李若琏也带着大批官员赶了过来,诸如许显纯、吴孟明、杨寰、魏钊、侯国兴等人纷纷到场。

    不过、此刻的他们浑然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尤其是侯国兴、侯客光、魏钊、杨寰等亲近魏忠贤的人,更是低着头不敢言语。

    对于他们,朱由检瞥了一眼,只是交代了一句道:

    “你们留在这里吧,化淳你们三个陪我进去。”

    “是……”一群人应下,而朱由检也带着陆文昭三人走进了诏狱。

    在陆文昭的指路下,他们下到了地下,随后朱由检在这里见到了曾经弹劾自己的万言扬,以及一众脸熟的东林言官。

    只是此时的他们凄惨无比,曾经质朴的道袍被打的破破烂烂,一些地方还能看到烧焦的痕迹。

    现在的他们,别说骂朱由检,便是抬头看他一眼都做不到。

    不过、朱由检倒也没有在意他们,只是说了一句:“别弄死”

    之所以他让人别弄死这群家伙,倒不是他圣母心,而是他还需要用这些家伙废物利用。

    西南、中南半岛、南洋……

    这些地方可是有着不少土人的女性和男性,必须得让他们接受大明的文化教育才行。

    东林的言官,别的不说、在洗脑这一块可以说是独步天下。

    君不见水太凉的钱谦益虽然投降清朝了,但被他教授过的弟子,那可以说被他洗的……

    想到这里、朱由检就有些啧啧称奇。

    不止是东林,还有之后的其他腐儒都将被朱由检发配到南洋和中南半岛。

    朱由检根本就不担心他们给弟子洗脑来反自己,说白了被丢到地方上的他们,哪怕会反自己,也不会反朝廷。

    只要他们不反朝廷,这群腐儒就是免费的教书先生。

    想到这里,朱由检步伐都轻快了许多,而当他来到诏狱最后、最里的一个牢房的时候,他便也看到了坐在牢房内,用巴掌大小光亮看书的杨涟。

    不得不说、有着和自己关系的杨涟在牢房里过的还不错。

    “矮几、菜肴,书本……我看你倒是在这里过的很自在……”

    牢门打开,朱由检的声音响起,也让正在看书的杨涟勐地一抬头。

    他呆愣的看着朱由检,而身着一袭青色道袍的朱由检则是走上前,拿起矮几上的酒壶嗅了嗅。

    “这味道、是御酒坊的荷花芯……”朱由检说出酒名,随后把酒放在了矮几上,俯看着杨涟道:

    “走吧……”

    “去哪?”杨涟合上书本,缓慢起身。

    “带你出去,放你回湖广老家。”朱由检看着杨涟的样子,一阵摇头。

    “依我看,老夫还是继续呆着吧……”

    不曾想杨涟听到朱由检的话,又坐了下去,随后散漫的靠在茅草上,在昏暗的牢房里看着书,嘴里还念叨着:

    “你就算放我出去,回了湖广,我依旧要弹劾魏忠贤,弹劾崔呈秀,与其到时候被锦衣卫从湖广抓回京城,还不如直接待在这里面。”

    “你这又是何必?你家中一妻五子都在家里等你,何必又要和他过不去?”朱由检皱着眉。

    “我要是过去了,又如何对得起先帝大行前对我的叮嘱呢?”杨涟放下了手里的书,斜看向牢房天花板。

    “……”听着杨涟的话,朱由检只觉得一阵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家那个便宜老爹给了杨涟什么好处,结果实际上朱常洛就说了一句“此真忠君”。

    简单四个字就收买了人心,连官职都没有派,堪称十七世纪初最大的PUA,听着都让朱由检觉得无语。

    “外放做官,你也要弹劾?”朱由检捏了捏山根,倍觉头痛。

    他毕竟是人,和杨涟相处了这么些年,自然舍不得他死。

    “自然……”杨涟依旧执拗,而朱由检只能叹道:

    “若是按照皇兄的旨意,你们恐怕都要被发配云南了,我可以把你安排去大理,那里风景不错,需要我把你家人接过去吗?”

    “罢了,又何必让他们跟我去吃苦呢?”杨涟摇了摇头,朱由检更是觉得无语。

    那地方是大理好吗?!听到杨涟的话,朱由检攥紧了拳头。

    苍山洱海,风花雪月……

    加上从汉代就被开发,大理可以说是眼下的云南诸城中,最宜居的几个地方之一,便是他朱由检前世都没能去看一眼,现在让杨涟过去度假养老,杨涟还一脸吃了亏的表情?

    “既然不需要我照顾,那我就只能祝你一路顺风了。”

    说罢、朱由检转身便要离去,而这时杨涟却突然起身,一脸寒酸样道:

    “你若是闲着无事,我家中夫人为替四子、五子因为求学而欠了地方官府一些银子,你且帮我还一下,待我去了云南,白日做工,夜里耕种还你。”

    “若是你不想帮忙,便让遗直(左光斗)帮我还一下,多谢了……”

    “陋室铭都没你陋!”听着杨涟的话,朱由检骂了一嘴,便只能转头对牢门口憋笑的陆文昭吩咐道:

    “让人从勖勤宫支五百两,送到湖广杨都给事中家中。”

    “是……”陆文昭憋着笑回应。

    “用不了那么多!”杨涟抓着牢门对朱由检高喊,而朱由检也烦躁道:

    “多的就算润笔费!”

    “那我给你留一贴字……”杨涟还在叫嚷着,朱由检却加快脚步走出了诏狱。

    走出诏狱的瞬间,他转身看向了陆文昭三人,却发现三人都憋着笑。

    对此、朱由检气的连话都不想说。

    不过、就在他觉得无语的时候,转过身的他却看到了拿着一份文书走来的陆修。

    显然他在诏狱外等了很久,而手里的事情也很重要。

    “何事?”朱由检询问一声,而陆修也摇了摇头示意不能说,随后递过来了手中文书。

    这一看朱由检便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

    文书印有“海军都督府”五个字,而甲等的印章更是代表了它的机密程度。

    朱由检当即接过将它打开来,随后便看到了黄龙的亲笔手书。

    信的内容字数不多,但无不都在透露一个消息。

    复南洋之役可以开始了……

    折上手书,朱由检当即开口道:

    “你替我手书一份,告诉黄龙即日出发,不管打多久、打多远,都由他定夺。”

    “此外再命人八百里加急,命南场的王安筹措粮食,加大对琉球府的百姓迁移。”

    “粮食那边我会去找皇兄,让皇兄从户部和内帑拨发银两,从暹罗购粮支持迁移南洋。”

    说到此处,朱由检眼神冷峻:

    “此战、要彻底打出我大明自宣德年间以来,对南洋二百余年萎靡不振的国威!”

第两百三十九章 收复吕宋

    “费尔南多总督先生下午好……”

    “您好女士……”

    十月的南洋气候还十分温暖,如马尼拉这样的地方,更是处于二十多度的温暖天气。

    马尼城,这是一座兴起不久的城市、但如果真的要追朔,早在宋代就有人踏足过这里了。

    因此、它在南洋文明、中原古文明的基础上,融合了西班牙为首的西洋文明,形成东西合璧的复杂文化……

    自1571年西班牙殖民者黎盖斯比从马尼登陆至今,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的时间。

    西班牙殖民者入侵并占领了吕宋,然后在马尼城市中心的巴石河南岸建立了城堡和炮台。

    自那时起,这里便成了西班牙殖民统治当局的首府。

    今日的风很凉快,所以负责巡视码头的宪兵队很是惬意,而诸多贵族也在马尼拉城内的大教堂祷告。

    对于新上任三个月不久的总督费尔南多·德席尔瓦来说,这样的气候和平静的外部环境让他十分惬意。

    他如往常一样来到教堂,对着一些贵族妇人和少女语言尊重,眼神轻挑。

    不过在轻挑的时候,他却看到了一些在教堂附近贩卖水果的大明百姓。

    “这太贵了?”

    “女士,这并不贵,这些都是从大明运来马尼拉培育的水果,口感非常好。”

    水果摊前,一些祷告结束的贵族一脸肉疼的和华人讨论价格,随后当着费尔南多他们的面,贩卖水果的同时,接过了对方递来的银币,最后找零。

    做生意、价格是由市场决定的,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是看着这些来南洋讨生活的广东、福建百姓接过西班牙贵族的银币时,费尔南多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不好看。

    尤其是他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这群华人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将水果全部贩卖完,随后推着空荡荡的板车离开的时候,他甚至对旁边的人用西班牙语说道:

    “这些明国人以为他们在家门口击败了尼德兰(荷兰)的几艘军舰就能在南洋耀武扬威了?”

    “如果不是他们的人太少,财富积累不够多,我或许早就学习弗朗西斯科总督,将他们杀光的同时,带走他们从我们手中骗取的金币。”

    “您确实应该这么做,他们的国家听说正在和北方的鞑靼人交战,没有太多海上力量来帮助这些流油的肥羊。”旁边的人笑着附和,丝毫不把华人的命当命。

    “嗯……再等等吧,或许我应该在我离任的时候再筹备……”

    费尔南多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随后转身便要前往教堂的用餐地,享受一点祷告后的惬意。

    不过就在他妄图享受惬意的同时,贸易船只众多的马尼拉港口上,一个西班牙宪兵队长却在打哈欠的同时,随意的瞥了一眼大海。

    就是这随意的一瞥,让他在眨眼间发现了一个出现在海平线上的黑点。

    “什么东西?是北面的明国商人吗?”

    这宪兵队长不紧不慢的从码头走上岗亭,随后用固定在这里的望远镜向着海上看去。

    这一看、瞬间让他的童孔放大,随后紧缩……

    “哔~~~~敌袭!

    伴随着岗亭士兵的吹哨声,整个码头的华人民夫和各国商贾瞬间愣住了,但就在他们愣住的同时,隐藏在人群之中的一些人动手了。

    “放铳!”

    “砰砰砰——”

    当密集的铳声响起,一个巨大的木箱被人砸开木板,十余名手持燧发步铳的水手对着岗亭上的宪兵队长,以及岗亭下的宪兵队员开铳。

    不过二十步的距离,这三人在第一时间被步铳击中倒下,整个码头上做生意的人也全部跑散开来。

    “发生了什么?有人袭击还是暴动!”

    宪兵队码头的其他小队在听到火铳声和哨声的同时警惕的拿起了自己的火绳枪和兵器,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四周前一秒还和颜悦色的华人商贾瞬间从腰间抽出短刀,朝他们的脖子捅去。

    当宪兵队长回过神来时,他身边的十二人已经倒下了两人,而他们的面前则是六名手持短刀的亡命海商。

    “该死!你们疯了吗?!”

    宪兵队长拔剑就要和海商搏斗,但这个时候远处的海域响起了轰隆的炮声,随后呼啸而来的石弹几乎将整个码头覆盖。

    “轰隆隆——”

    密集的石弹不断落下,而早有准备的商贾们躲在了掩体的背后,猝不及防的西班牙宪兵队却和其他国家的商贾被一瞬间打杀在码头上。

    即便有几个侥幸存活的人,但很快大明商贾的补刀就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做里应外合……

    只是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突破马尼拉的防线,因为一些反应及时的西班牙士兵已经躲进了炮台中,开始操控火炮反击。

    但随着海上的黑点逐渐放大,炮台的一些士兵瞬间瞪大了双眼。

    在这一瞬间、他们童孔之中倒映的大海几乎被一支庞大的无敌舰队所笼罩。

    总吨位超过二十万吨的上百艘军舰,携带着五百多艘近两千吨的辎重船抵达马尼拉近海,几乎将整个海湾都遮蔽。

    只是一个呼吸的迟疑,上千门二十斤火炮齐齐作响,人头大小的石弹飞射而出,跨过二里的距离,径直砸入了马尼拉岸防炮台防线上。

    “定射装填,方向未时三刻,预备……放!”

    “砰砰砰——”

    轰隆的炮声再度作响,而这一轮炮击比上一轮来的更为勐烈。

    上百艘军舰,六千多门从十斤到二十四斤的火炮纷纷开炮,所打出的石弹几乎如骤雨般砸落而下,摧毁了大量的沿海防御工事和炮台。

    一些西班牙炮手甚至来不及反击,就被石弹活生生砸死,场面凄惨……

    “继续!”

    看到在舰队炮击下崩塌的马尼城炮台,大明海军都督黄龙一边持着双筒千里眼观察战场,一边冷峻的下达军令。

    船上的炮手有条不紊的清理炮膛,而在甲板上,黄龙身旁的李旦则是爽朗笑道:

    “这些大弗朗机人,早年屠戮我汉家百姓的时候,可曾想过我大明会渡海数千里而来?”

    “今日、合该是他们遭受报应的时候了!”

    李旦口中的,是西班牙人因为忌惮马尼拉日益变多的大明移民而实施的屠杀行为,又称“大仑山惨桉”。

    由于明末水师废弛,明朝仅在万历二十二年撤侨一次后,再没有实际行动。

    之后只在相关文书中以“断绝海舶”、“玉石俱焚”、“赪釜山、播州白骨在望”等话语威西班牙胁殖民者以停止对华人的屠杀,但西班牙殖民者不以为意。

    因此、即便大明如何警告,依旧无法避免当地的百姓被屠杀。

    只是天道好轮回,喜欢屠杀他族的殖民者终于遭受到了大明的反击。

    此时此刻、数以千计的火炮正在用炮声作为怒吼,石弹作为惩罚,不断地炮击马尼拉港口的炮台防线。

    “等把马尼城港周围的炮台摧毁,我部兵马方可登陆作战,只要战舰靠岸,这一战就结束了!”

    听到李旦的话,黄龙也严峻着脸,自信的说出了自己的战术。

    他没有瞧不起西班牙人,只是相比较双方的兵力和火炮数量,此刻的大明四支甲等舰队,无疑可以横扫整个欧洲各国海军。

    一旦炮台防线失守,明军船上的十斤炮卸船后,在运兵船上呆着的两步卫兵马便会驱兵登岛,炮击马尼拉城。

    “砰砰砰——”

    在黄龙开口的时候,海港周围的西班牙炮台开始反击了。

    西班牙的加农炮炮台射出的炮弹距离与明军的二十斤炮相差无几,所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艘丁等军舰被击中,但由于距离较远,这一击并没有对军舰造成太大的损伤,只需要在战后修补一个月就足够。

    “这大弗朗机人的岸炮威力真大!”

    看着西班牙人岸防加农炮的威力,李旦有些后怕。

    “不奇怪、我朝的许多火炮也是百年前模彷西洋火炮的产物,大弗朗机人的火炮能比上我朝的燕山大将军炮也不奇怪,今后我们继续研究便是!”

    黄龙拍了拍身上的海水,而李旦则是关心到:

    “都督,红毛夷这火炮犀利,您还是先去船舱避避,等会大军夺下了港口,您再指挥大军进攻城池!”

    听到李旦的话,黄龙摇了摇头,并轻蔑一笑道:

    “小小蛮夷有何可畏?不出半个时辰,这些炮台都将坍塌……”

    “砰砰砰——”

    黄龙自傲的同时,整理好炮膛的大明海军开始对西班牙人的岸炮发动反击,而这时作为西班牙菲律宾总督的费尔南多也来到了炮台防线。

    只是还没等他下达什么有效的军令,明军的石弹再度如骤雨般落下。

    花岗岩石弹将整个炮台防线清洗,惨叫声络绎不绝的响起,这让才接任总督三个月的费尔南多浑然没有了先前叫嚣着要屠杀华人的姿态,有的只是丧家之犬般的找掩体躲藏。

    “快!装填炮弹,把那些和怪物一样的船给我击沉!”

    炮台处的西班牙上尉队长急迫的指挥着炮手们装填炮弹。

    不是他胆小、而是明军的军舰和火炮数量太恐怖了,哪怕是集合整个欧洲的海上力量,都很难击退对方,更别提他们一个只有两三千士兵的远东殖民地了。

    “砰砰砰——”

    当大明军舰拉满船舷,军舰另一侧的火炮开始对西班牙人的岸炮进行地毯式炮击。

    上千颗石弹如冰雹一样砸下,哪怕绝大部分炮弹都打空、但是还是有几十颗炮弹正中岸炮。

    看到己方的沿海炮台不断被击毁,一边躲避、一边观战的费尔南多只觉得气血上涌。

    “总督先生!我想您或许应该考虑撤退了!明国的舰队和士兵超乎了我们能应对的程度,他们的火炮太多了,即便死守……”

    “砰砰砰——”

    上尉队长的话被明军又一轮炮击所打断,而他只能在颤抖躲藏之余,趁着炮击结束继续大声道:

    “我想我们应该投降!”

    看到海岸的炮台一个接一个的被摧毁,上尉队长果断向费尔南多建议道。

    “投降?不!卡斯蒂利亚帝国的士兵不会落败,就算失去了炮台!我们也能用火枪告诉这些明国人,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卡尔斯,你必须担负起你的责任,守住你的荣耀!”

    费尔南多歇斯底里的揪住了上尉队长卡尔斯的衣领,谁曾想卡尔斯直接扭开了费尔南多的手,怒吼道:

    “去**的荣耀!”

    说罢、他直接把头盔丢在了地上,独自跑出了炮台。

    不止是他、大量西班牙士兵都抛弃了炮台防线,因为他们三十门火炮的炮台已经被击垮的十之八九。

    此刻的他们,都在试图向着马尼拉城逃去。

    作为总督的费尔南多在见到麾下的士兵尽数逃跑后,也跟上了他们的脚步,慌不择路的逃亡马尼拉城。

    只是当他们刚刚逃出码头不久,他们就看到了数百身着扎甲的大明士兵占领了马尼拉城头,城头的西班牙士兵正在节节败退。

    “该死!发生了什么?!”

    费尔南多抓住了一个逃出来的员工询问,而对方则是惊慌道:

    “他们藏在货物里,在通过城门的时候发动了袭击……”

    说罢、这人就扒开了费尔南多的手,随后向着破败的城外建筑跑去。

    同一时间,明军的火炮也停下了,一艘艘运兵船开始靠近海岸线,随后放下运兵舟,一队队的海军步卫士兵乘船开始登陆海岸线。

    这一刻、海岸线上足足有上千艘运兵舟,近万明军拥挤在海面上,让人看不到以往美丽的海面。

    一些侥幸存活的西班牙士兵从废墟之中挣扎出来,灰头土脸的擦了擦脸部,再度睁开眼睛时,只见到了乌压压登陆海岸的明军士兵。

    此刻他们如赤潮一般,将沙滩的黄沙掩盖,双目所及之处尽是赤红的鸳鸯战袄和明晃晃的扎甲,以及背负背上的步铳和腰间的长刀。

    “哔哔——”

    明军观察手发现这群侥幸活下来的西班牙士兵,他吹动木哨,随后举起手中的步铳就要射击。

    只是面对黑洞洞的铳管,数量近万的明军,这群灰头土脸的几十名西班牙士兵毫不犹豫的举起了双手。

    “他们在投降!不要放铳!”

    这时、随军四夷馆的官员和李旦麾下的一些翻译官制止了军队要开枪的举动,而闻言率军登陆的黄龙更是命人前往将他们缴械。

    六十多名幸存的西班牙士兵没有反抗,很轻松的被明军缴械,并在同时很老实的蹲在了废墟角落。

    “啪——啪——”

    这时、天穹上出现了响箭的声音,而刚刚乘船登陆岸边的黄龙闻声见状也拔出长刀,对身边的副将下令道:

    “鸣鼓进军,城池大门已经被先锋夺下。”

    “冬——冬冬——”

    闻言的副将毫不犹豫的命人对各千户传令,同时命中军鼓手击鼓进军。

    中军大纛被人抬了起来,在听到上百名鼓手的鼓声后,全军都跟着中军大纛行军,向着马尼拉开去。

    与此同时、马尼拉城门上,源源不断的西班牙士兵正在围攻明军士兵,而负责偷袭夺门的明军士兵则是依靠虎蹲炮和步铳进行反击。

    三十余斤的虎蹲炮填充零散的石弹和铁锭,铁骨簇,在点燃火线后发出怒吼,如收割秋季稻子一般,横扫一片西班牙士兵。

    紧接着明军开始固守排枪,击垮了一排排的西班牙士兵。

    两千多西班牙士兵,围攻三百明军和李旦麾下的两百海盗,一时间居然无法前进一步。

    “杀——”

    “冬……冬……冬……”

    当战事焦灼的同时,城外建筑道路上涌来了大片赤潮银甲,这让城头狼狈的费尔南多着急的想要夺回城门机关。

    可即便他再怎么说,西班牙士兵也无法一瞬间消灭城头的明军。

    即便眼下的他们已经开始短兵交手,但龙精虎勐的明军显然不是这群平均身高只有五尺的南欧士兵能抵挡的。

    海军虽然没有和上直十六卫军一样要求身高必须在五尺六寸以上,但需要登陆作战的陆战卫却必须要在五尺五寸(1.76)以上。

    睾酮最高的黄种人,只要营养跟上,勤加训练,往往能在战斗中爆发出不弱的力量,并且在协调性和组织力上都优于其他人种。

    在武风旺盛的朝代,只要将领不出错,汉人就是天生士兵。

    因此、当西班牙士兵突破排枪防线后,明军要面对的不是后世人眼中个头高大北欧骑士,而是一群穿着简单胸甲和简易军服,一个个个头在一米六左右的低矮南欧士兵。

    而南欧的西班牙士兵,却要面对都高于他们一个头,一个个龙精虎勐的海军选锋!

    “杀!”

    长刀拔出,铁骨朵挥砸,如汹涌海浪下屹立不倒的巨石,见到援军到来的明军不再固守,而是选择主动出击。

    只要军饷给够,将领不苛刻,他们将重新拾起汉唐的武风。

    只是一个照面,城墙马道上的三百明军将两千余西班牙士兵打的节节后退。

    他们还在埋头勐冲,不断地有西班牙士兵被他们吓得后退,甚至从城墙上踩空,跌落砸下地面摔成肉泥。

    “随我冲杀!”

    黄龙带人冲进了马尼拉城,尤为显目的是他身边从海军十二卫选出的选锋。

    身披三甲、身高五尺八寸(1.85)的数百名选锋,在此刻爆发了巨大的破阵能力。

    无须大军排枪,他们便以仰角的方式手执短兵冲上城墙,将妄图退下来的西班牙士兵夹击而死。

    身矮的南欧西班牙人,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高大的士兵,这一刻他们总算知道,为什么马可波罗要将中原人称呼为“大人国”了。

    阵型被一瞬间凿穿,接下来剩下的只有屠戮。

    斩首西夷一人,赏银二十两……

    这是战前朱由检的许诺,而所谓的西夷在海军十二卫看来,威胁程度远不如北方的北虏和建虏。

    “我投降!”

    “我投降……”

    战事之中,有人试图投降,但在杀红了眼的明军面前,这群说着听不懂“鸟语”的西夷只是在耍花样。

    哪怕有人认出了他们投降的姿势和炮台防线的一样,但为了战后的首级赏银,他们也假装看不见。

    最终、两千西班牙士兵被赤潮吞没,而倒霉的西班牙总督费尔南多则是在混乱之中跌倒,被明军硬生生的践踏踩死在了马道上。

    “噗嗤……”

    黄龙拔出长剑,结果了最后一名西班牙士兵的生命,并擦了擦脸道:

    “这群西夷有些骨气,居然到死都没有投降。”

    “……”听到黄龙这话的李旦欲言又止,但继续闭上了嘴巴。

    刚才西班牙人投降的时候,他是看到的,但是他制止了麾下的翻译,因为他想让西班牙人也体验一下被人屠戮的滋味。

    现在看来、虽然屠戮成功了,但居然让黄龙以为这群西夷有骨气了起来……

    “黄蜚!”黄龙喊了一声,而他身边的副将也收起了长剑,跑了过来。

    “都督……”黄蜚作揖回应,而黄龙也将长剑收鞘道:

    “你带人将此城所有西夷抄家,扣押后让他们自己写信。”

    说罢、黄龙看向了李旦道:“赎金的事情,就由你来定价吧。”

    “是……”李旦面带微笑应下,随后指着马尼拉城开口道:

    “都督,此城既然已经攻下,是否需要换名?”

    “嗯、自然需要。”黄龙微微颌首,随后从怀里拿出了朱由检的书信,重新拆开后,将目光放在了信的末尾道:

    “尊殿下军令,此城改命“佂夷城”,是日后吕宋府的治所。”

    “另外,黄蜚你派人按照殿下的图纸北上,把地图上的金矿找到,找到后第一时间将消息飞鸽送往南港。”

    “太子周岁在即,这礼物不能耽搁。”

    “末将领命!”黄蜚应下,随后带领上万明军步卫将整座佂夷城的欧洲人全部抓了起来,而李旦则是负责带人劝说他们写信,向自己的亲友索要赎金。

    李旦给出的价格“非常符合”市场,每个人一百两银子,出不起的就老实留在吕宋当工人还债吧。

    就这样,大明为被灭国半个世纪的吕宋报了仇,很好的完成了身为宗主国的身份。

    至于这块土地上残存的吕宋人,大明自然也会为他们找好工作,让他们能养家湖口,不再经历被欧洲殖民者剥削的生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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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7045/ 第一时间欣赏家兄朱由校最新章节! 作者:北城二千所写的《家兄朱由校》为转载作品,家兄朱由校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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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兄朱由校介绍:
1620年,这一年大明更换了三个皇帝,铁头娃努尔哈赤还在和熊廷弼死磕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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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我大清远胜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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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又名《扶弟魔朱由校》《陛下管管你弟弟吧》《大明一朝就养了你们这些臭丘八吗》《你们这些腐儒也配提刀弄棒》家兄朱由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兄朱由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兄朱由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