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山中,迷途
见到前面的那条山路时,杨玄感等人都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路是人走的,只要循着道路而行,便是走不到山外,也总可以寻到人问明道路。
只有李靖心中微觉不妥,他虽然未到过嵯峨山,昨夜却也找人问明了这山的大致情况。今日他们为了狩猎之便,所选的是绝少人迹的一面山坡,似乎不该出现这样一条由不知多少双脚踩踏之后才会形成的山路。不过怀疑终究只是怀疑,在没有确凿的根据之前,李靖也未曾将这想法说出来徒乱人心。
一行人快步走到山路之上,向着两边略作观察,迅速选定了通向山外方向的一边走了下去。
这条屈曲蜿蜒的山路竟是出奇的漫长,众人加快脚步走了好半天,估计着所走的路程最少也达到了入山路程的两倍,那山路却依然弯弯曲曲地延伸向远方,完全看不到尽头。
杨玄感未答,转头问李靖道:“药师,你怎么看?”
在前一刻,李靖心头已生出莫名的感应,沉声道:“既然已经选了这条路,那便不妨走下去。若小弟的预感不错,应该很快见到分晓了……”
众人不明所以,都不知李靖是根据什么做出如此论断。
在犹犹豫豫间又循着山路转了几个弯子,又是张出尘第一个叫了出来:“快看,原来这条路通向那里!”
在她说话的同时,大家也都看得清楚。原来这山路的尽头却是一面高耸入云、陡立如壁的山崖。这山崖的形状颇为奇特,仿佛被人用一柄利剑从中劈开。当中是一条宽不过二尺的狭窄缝隙,山路的尽头便与这条缝隙相连。
众人加快脚步来到这山崖前。侧耳向着缝隙之中倾听了一阵。一个随从不大确定地道:“大公子,小人似乎听到了鸡鸣犬吠之声……”
张出尘鼓掌道:“我也听到了,既然有鸡犬之声,想必里面定有人家。我们先到里面歇息一下,问明路径之后再出山不迟!”
杨玄感等人都认同张出尘所言,只有李靖既未表示赞同,也未出言反对。
一行人当即沿着那缝隙向内行去,这裂缝虽然狭窄,却向内延伸得颇为漫长。众人直皱了二百余步,才觉眼前豁然开朗,登时看到另一番天地。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四周有群山环绕、中间纵横七八里的小平原。平原之上阡陌纵横,一块块均匀分隔的农田之内遍植稼穑,三三两两地农夫分散在田地之中挥汗如雨地辛勤劳作。在农田的尽头,又有一个由六七十户人家组成的小小村庄,隐约可见村口有一群老人闲坐,一群垂髫孩童来回奔走追逐。
“我们不是到了五柳先生丫丫电子书的桃花源了罢?”张出尘看着眼前充满恬淡温馨意味的景象,喃喃地道。
李靖笑道:“五柳先生所写的桃花源便是真有。也该在武陵而不是三原。”
众人正在说话,此间之人显然也看到他们这群人,却都似有些畏缩,只停下手里的活计远远的望着。并无一人敢上前询问。
杨玄感等人一时不知此地的虚实,也踌躇着止步不前。
一时间,双方都只隔了老远互相打量。颇有点“麻杆打狼,两头害怕”的意思。
便在此时。忽见从远处那村子里走出一人,脚步极是迅捷。转眼间便穿过了田地间的小路来到李靖等人面前。
众人打量来人,皆暗暗地喝了一声彩,见此人是一个二十上下年纪的青年男子,虽是一身朴素布衣,却是生得轩昂俊美,一表人才。
此人满面含笑地走到近前后,双手抱拳躬身一揖,朗声道:“樊卓见过诸位。”
杨玄感见来人彬彬有礼,便也上前回礼道:“不敢,在下杨玄感有礼。我等因在山中迷路,误打误撞闯入贵地,实在有些冒昧。敢问樊先生,此间是何所在?”
那樊卓笑道:“此间并非讲话之所,我看诸位都有些倦色,便请到寒舍小憩,略用些粗茶淡饭,我们边吃边谈如何?”
杨玄感悄悄地与李靖交换了一下眼色,见他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便也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如此便叨扰先生。”
樊卓大喜,当先引路领着众人通过田间小路到了村中,一路行来,田间的农人及村口的老幼都一脸好奇地打量这他们这一行人,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凑上前来。
樊卓见此情景,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此间之人少见外客,因此都有些大惊小怪,尚请诸位见谅。”
正说着到了村子正中的一个院落,虽也是竹篱茅舍,却较其他的人家宽敞许多,屋舍前栽桃李,后植榆柳,颇为清幽雅致。
樊卓请众人入内,杨玄感令那八名随从留在门外,自己和李靖、杨积善、张出尘一起到了草厅之上,早有两个小童儿奉上茶来。四人不知此地虚实,自然不敢随意饮用,都只装模作样的沾沾唇便将茶盏搁下。
杨玄感当即又问起此地的来历。
樊卓轻叹一身道:“不瞒诸位,此次名为无忧谷。远在汉末之时,因战乱频仍,生灵涂炭,我先祖得一仙人指点,率领族人与乡邻来到这座极为隐秘的山谷,就此与世隔绝足不出谷。因山谷外有仙人布置的障眼法,外人绝难入内,我等族人便在这山谷中繁衍生息,过了数百年无忧无虑的逍遥时光,无忧谷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杨玄感皱眉问道:“先生既说谷外有仙人布置的障眼法,为何我等会毫无阻碍的来到此地?”
樊卓苦笑道:“不久前,那仙人的障眼法不知怎地出了问题,每隔一段时间会有几个时辰失去效用。在诸位之前,已经有不少人从外面闯进了谷中……”
李靖开口道:“原来近日失踪的那些游客、樵子、猎户等都是到了此地。他们久不归家,莫非是阁下唯恐外间得知这里的情形而将他们……”
“这位小公子不要误会!”樊卓连连摆手道,“那些人之所以未曾返回,实在是因为他们看了我这无忧谷的安乐情景后决定留下来。”
李靖追问道:“这么说来,若是我等决定离开,阁下是绝不会阻拦了?”
樊卓笑道:“那是自然,这里又非虎穴龙潭,怎会只准进不准出?在下只有一个请求,那便是拜托诸位不要将此间情形泄露出去,以免坏了我等数百年的清净。”(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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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樊卓的请求,杨玄感等人都欣然答应,郑重向他保证绝不会向外界泄露关于无忧谷的一字半句。
“如此便谢过诸位。”樊卓大喜,致谢后又道,“今日天色不早,便请在寒舍休息一夜,明日在下定恭送诸位出谷。”
等樊卓说要为大家安排饭食出门去后,杨玄感忽地没头没脑地向李靖问道:“药师,你怎么看?”
李靖淡然道:“小弟心中只有一个疑问。这位樊先生说那些误入此谷之人都自愿留下,便算这是一片堪比五柳先生丫丫电子书世外桃源的清净福地,难道那些人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却不顾念家中的妻儿老小?”
杨玄感笑道:“药师之见,与愚兄不谋而合。这山谷看似一片恬静祥和,愚兄却总觉其中透着些说不出的诡异。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今夜我们须得多加些小心。”
过不多时,樊卓带人送上饭食,不过是些鸡鱼菜蔬和山肴野味之类,又有一大壶村酿水酒。
虽然众人在山中奔行半日,个个都已饥肠辘辘,但有了杨玄感先前的提醒,自然要加了几分小心。杨积善颇有些机灵劲儿,借口有事要私下请教樊卓,将他引到一旁,而张出尘便趁机用了些师门秘传的手段将所有的酒食检查一遍,确认里面并未被人动什么手脚之后向着杨玄感打个手势。
众人这才放心饱餐一顿,看看天色不早,樊卓便将他们这十多人分别安排在几间房舍之内安歇。
夜色渐深,与杨玄感、杨积善兄弟两个同处一室的李靖忽地莫名惊醒,几乎在醒转的同时,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传入他的耳中。李靖不动声色,甚至口鼻中的呼吸节奏也未有丝毫变化,只是手指遥发两股暗劲,轻轻触在杨氏兄弟身上。
这兄弟两人亦颇为警觉,立时便醒了过来来,同样保持着原本的呼吸频率未变。
那脚步声到了院子里忽地顿住,随即有一阵若有若无的奇异声音传入室内。李靖三人听到这声音之时,因其极为低沉暗哑,本能地都凝神倾耳去听,岂知那声音便借此机会侵入心灵,使三人登时生出浓重的困倦之意。
“不好!”李靖在昏昏沉沉之际,眉心之间忽地传出一股清气,如汤沃雪般将所有的倦意一扫而空。他原本打算的是诈作睡眠,若是外面之人心存歹意潜到近前,正好出其不意地给他一个冷不防,却没料到对方竟有这等手段。若是杨玄感等人都被这怪声弄得昏睡过去,纵使自己保持清醒,一来人单力孤,二来投鼠忌器,终是无济于事。
心念电转间想明了其中的利弊之后,李靖提一口真气,舌绽春雷一声暴喝:“何方鼠辈,竟敢作祟弄鬼!”
这一声暗运真气的暴喝,登时将那诡异的声音真散,堪堪陷入昏睡的杨玄感等人也即刻醒转过来,
事已至此,再装模作样已没有意义,于是一起拿了兵器推门来到院中。另外几间房舍中的张出尘和八名随从也纷纷出来。
今夜正值满月,皎洁月光朗照之下,院中的一切一览无遗纤毫毕现。白日里那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樊卓披了一件望之可怖的猩红斗篷站在院中,一张英俊的面孔上血色全无,直如扑了一层厚厚的水粉般惨白。眼看着众人各持刀剑从房中出来,他张嘴发出一阵呵呵怪笑,现出上下交错的四支森白獠牙:
“早知道你们对我心怀戒意,只是没有料到竟有人可以抵御并破解我的摄魂魔音。不过这对你们来说并非一件好事,毕竟清醒着被我吸尽全身精血,何如在昏迷之中做个糊涂鬼来得幸福?”
张出尘仗着一双短剑上前一步娇叱道:“原来你是一个吸食人血的妖怪,想必那些迷失在嵯峨山中之人都已遭了你的毒手。今日本姑娘便要为民除害,斩了你这魔头!”
话音未落,她陡得扬手放出双剑。那两柄短剑化作两道丈许长的银白电芒,首尾交错穿插,向着那樊卓斩了过去。
“不过是一个练气之境的小辈。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那樊卓嗤笑一声,忽地将身后的猩红斗篷一扬,随着一阵吱吱的尖叫,两只全身血红的巨大蝙蝠从他的斗篷下飞出,各自向着空中的两柄短剑喷出一道红光,居然将两柄短剑撞开。
张出尘吃了一惊,忙凝神催动剑诀,御使双剑在空中来回穿梭,用出一套绵密如yu女织锦的剑法,与那两只口中不时喷吐诡异红光的蝙蝠缠斗。
见到张出尘施展的御剑之术,樊卓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惊讶:“被那老东西禁锢在这绝地数百年,想不到世间竟多了这路纯为厮杀争斗的法门,不过你修为太差,只稍稍摸到了这法门的一点边缘,想要胜过我这的两个孩儿却是差得远了。”
杨玄感等人看到张出尘的双剑果然渐渐不敌那两只蝙蝠,各自拔出刀剑便要上前助战。杨玄感与杨积善两人都是自幼习武,而他们身边那八名随从都是杨素府中的精锐护卫,都有了武道练气之境的修为,刀剑所指之处,真气鼓荡声威,气势颇为浩大。
樊卓又是一惊道:“怎么世俗武夫修炼的玩意儿也演化得这么厉害了么?看着这几百年里外界的变化着实不小……”
口中说着,手下却是丝毫不慢。那猩红的斗篷再次张开,这一次足有上百只巨大的蝙蝠从他的斗篷下飞出,如一片铺天盖地的黑云般向着众人扑了下来。
众人大惊,一起挥动刀剑向着空中乱刺乱斩。
总算这些蝙蝠的实力远不及先前的两只,虽然体型巨大形象狰狞,但除了飞行撕咬之外似乎并无其他手段。
在随着刀剑挥舞,不时有一只只中招后残肢断翼跌落尘埃,落地时竟变成一个个人形,细看时分明便是日间所见的田间农夫及村中老幼。
不多时院中已横七竖八地多了十数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一座世外桃源霎时变成可怖魔域。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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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斩杀,遇险
在众人与漫天飞舞扑击、爪撕牙啮的蝙蝠激斗之时,李靖却手按刀柄伫立原地,身上散溢出丝丝有若实质的冰寒杀气。
那些蝙蝠似乎感应出李靖的危险,一时之间竟然都主动避开他而只攻击他人。
樊卓也察觉了李靖的不同,又想起正是此人用一声断喝破了自己的摄魂魔音,虽然已清晰地看明他的修为实不足以对已臻结丹之境的自己造成威胁,心中仍是加了一份谨慎,不动声色地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杀!”蓦地一声暴喝从李靖的口中发出,喝声中蕴含真气,如一根根无形的利针狠狠刺入那些听觉灵敏之极的蝙蝠耳中。
所有的蝙蝠都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如下水饺般噼噼啪啪从空中掉落下来,杨玄感等人大喜,挥舞刀剑一阵乱斩,等到那些蝙蝠挣扎着重新飞上空中时,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数量,地上则多了数十具残缺不全的人形尸体。
“小辈竟能这么快发现我这些孩儿的弱点所在,当真是好心机、好手段!”樊卓脸色微变冷笑道,“只可惜你这番心思注定空费了……”
他在说话的同时,将身上裹着的猩红斗篷一张,地上那些残尸断肢都化作一道道红光投入斗篷之内,而后再将斗篷一抖,竟又有许多蝙蝠尖叫着飞出,向着众人扑击过来。
李靖心中一凛,猜到除了正与张出尘的一双飞剑缠斗。丝毫未受自己那一声断喝影响的两只蝙蝠,其他的蝙蝠并非生灵妖物,而是这樊卓炼制的傀儡之类的东西。因此可以依托那件显然是邪门异宝的猩红斗篷死而复生。
“为今之计,须得擒贼擒王!”李靖念头闪过,身躯便已由静转动,化作一支离弦之箭向着樊卓激射而去。人在空中时,腰间的长约二尺、直刃窄身的横刀铿然出鞘,重生后几经推演变化的精纯真气灌注刀身,同时又引动了天地灵气附着与锋刃之上。雪亮的刀身上现出一抹冷艳幽光,且在轻震之下发出奇异铮鸣。刀势与身法浑融为一,向着樊卓的头顶斩落。
樊卓冷哼一声,右手幻出一柄握把惨白如骨、刃身殷红如血的四楞锏,抖腕以缠卷之势迎了上来。裹向李靖斩来的横刀。
李靖身形忽往下坠,横刀在空中划了一道弧形,由下劈转为横斩对手腰间。
樊卓锏向下沉,势如霹雳震顶砸向李靖横刀的刀背。
李靖横刀却又油滑无比地再次转折,反用刀背压在四楞锏上,而后贴着锏身向上游进,冷森森的刀刃切割樊卓握锏的手指。
樊卓怎都未曾想到面前这黄口孺子的刀法竟使得如此从心所欲、老辣狠准,着实吓了一跳,百忙中将手腕一震。四楞锏上凭空生出一股巨大的弹震之力,将贴着锏身的横刀震开。
李靖撤刀、旋身、出刀再攻,与樊卓身形交错战作一团。
樊卓久未出世。不知随着世间武道的发展昌盛,修道之人都已形成一个共识,那便是与武者交手,首先便要拉开距离,以法宝或术法远攻。他本拟自己修为较之对方高出两个境界,最多三招两式便可将其收拾掉。等交上手之后才发觉这少年刀法精妙倒也罢了。竟还可以凭练气之境的修为引动天地灵气加持在刀上,足以对结丹之境的自己形成威胁。
惊诧之余。他只得打点精神,将手中的四楞锏舞动如飞,风雨不透地护定周身,不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如此一来,场上竟形成了李靖威风八面压着樊卓打的诡异局面。
不过李靖本人最是清楚,对方防守绵密不露丝毫破绽,而自己的攻势虽猛,却总不能无休无止的延续下去。一旦后力乏继攻势稍缓,便是对反反击之时。以双方修为上的巨大差距,自己怕是难当对方的全力一击。
拥有前世记忆的李靖经验丰富,在与樊卓缠斗的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整个战场的形势了然于胸,并针对眼前的情况重新制定了战略。
斗至酣处,他蓦地一声暴喝,挥刀向樊卓正面强攻。
樊卓见对方竟出此昏招,以为他是久战之后心浮气躁,大喜挥锏全力击出。
刀锏相击,修为远不及对手的李靖被锏上传来的巨大力量震得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更倒飞出去。
樊卓先是一呆,等看清李靖身形倒飞的方向时,当即在心中大呼一声上当,身形一闪急追了过去。
原来李靖在方才的一下硬拼后,先是借着喷出的一口鲜血缓和了体内说轻不轻的伤势,同时借了樊卓锏上的力道加速飞出,身形在空中一个转折,已经飞临正与御剑飞刺的张出尘斗得难解难分的两只蝙蝠上空,而后挥刀力斩,刀光似九天雷霆威凌天下。
那两只蝙蝠的实力远远超出正与杨玄感等人激战的同伴,察觉到来自上方的危险,同时仰首喷出一道红光。
李靖这一刀实已全力施为势在必得,刀上忽地迸发出殷殷雷鸣,刀光所到之处,那能与张出尘飞剑相抗的红光立时崩溃,横刀势如破竹,长驱而入。刀光闪烁,血光迸现,两只蝙蝠同时断首,尸体颓然坠落余地,化作两具孩童的尸身,看身形衣着,正是日间樊卓家中的那两个小童儿。
在两只蝙蝠身首异处的同时,樊卓口中发出一声饱含愤怒与怨毒的尖叫,这两只蝙蝠不同于其他,乃是被困在山谷中的这数百年来苦心培育的两名弟子,岂知今日命丧于李靖之手。
“小辈纳命来!”口中发出一声狂喝,樊卓身化一道血光闪到近前,挥锏向着李靖的头顶狠狠击下。
李靖闪身避开,向着正在一旁发呆的张出尘喝道:“还愣着做什么?与我合力攻敌!”
张出尘如梦初醒,同时被李靖激发好胜之心,手捏剑诀催动空中的双剑向着樊卓斩削穿刺,李靖则挥刀在双剑的空隙之间游走进退,刀光闪烁,不离饭桌的要害。
樊卓右手四楞锏格开双剑,左手掌心倏地凝出一团由无数道细小的血色雷光缠绞而成的雷球,抖手向着李靖的面门发了出去。
李靖身形变幻连闪数次,那雷球竟如跗骨之蛆般紧紧咬在他的后面。他知道樊卓附着在这雷球上的一丝气机已经锁定了自己,无论如何闪避都会被它追到,索性站定身形,双手握到一记劈斩,精确无比地斩在那雷球的中线之上。
雷球轰然爆碎,李靖亦被震得向后抛飞,同时手中这口百炼精钢的横刀终于不堪摧残,先是表面现出条条蛛网般的裂纹,随即咔的一声碎裂,无数碎片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受死!”樊卓大喝,挥锏再次向着李靖的头顶猛击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如梦初醒
望着挟雷霆万钧之力迎头击落的四楞锏,李靖心中苦笑。他前世争斗厮杀的经验极为丰富,但今世尚是首次与人正式交手,而对手又是一个修为已臻结丹之境的妖魔。出手之时,他受前世经验影响,大大低估了对手乃至自己的破坏力,以至于手中这柄百炼精钢的宝刀竟承受不住两人交击时的巨大力量而崩溃碎裂。
“斩!”后面的张出尘见李靖遇险,口中发出一声娇叱,空中那两柄短剑迸射出刺目的白炽光芒,交叉斜飞斩向樊卓的颈项,用得却是围魏救赵之计。
樊卓张口喷出两道红芒,左右分飞,激射如电,狠狠撞在张出尘的两柄短剑之上。先前那两童子所化的蝙蝠也曾用类似的手段与张出尘缠斗,但樊卓以结丹之境的实力施展出来,其威力暴涨何止十倍?
剑修之道讲究是是身剑合一,张出尘心神精气俱与双剑息息相连,本身实力又远逊于樊卓,这一下毫无花俏的正面交击之下,那一双短剑齐齐发出一声哀鸣,光芒黯淡地颓然坠地,张出尘本人则瞬间俏脸转为惨白之色,樱唇一张喷了一口鲜血。
李靖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厉色,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平复心头的惊怒,左掌向上挥出,掌势极尽轻柔,施展的却是我今世将八八六十四式八卦掌化繁为简所得八式之一、对应坎卦水相的一招“弱水”。
手掌在触到樊卓那柄四楞锏的瞬间。似缓实急地缠绕着锏身翻转盘旋十四周,掌心吐出阴柔绵延的真气,随着掌势化作十四个微小却蕴含无穷吸扯牵引之力的无形漩涡。
尽管双方的实力相差悬殊。但李靖这极尽玄妙的一式掌法还是成功地将樊卓的四楞锏缠得在空中凝滞了一瞬。
便在这一闪即逝的瞬间,李靖的右掌急如闪电、势若奔雷,斜向上方狠狠挥击,一式对应震卦雷相的“列缺”从侧面轰在那四楞锏当腰所蕴力量最薄弱的一点。
伴随着一声霹雳般的轰然大响,李靖口中狂喷着鲜血向后抛飞,樊卓也如陀螺般旋转着摔了出去。只是李靖是死狗般摔在地上动弹不得,樊卓却是在空中定住身形后稳稳落地——无论李靖掌法如何精妙。终究难以弥补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
樊卓羞怒交集,方才他已看穿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故此定下以拙胜巧之策,那一颗血色雷球与四楞锏的当头一击,却是化繁为简后凝聚了全力、势在必得的必杀手段,岂知竟被眼前这修为浅薄的小子接下。他蓦地张口发出一声尖叫。有若实质的尖利声线如一根根锋利钢针贯入众人的双耳之内。
正要挣扎起身的李靖感觉耳内一阵剧痛,登时手足俱软重新摔倒,而杨玄感等人也都立足不稳地东倒西歪。
樊卓也不理会他人,身形电闪而至,四楞锏仍用前式,向着李靖的头顶狠狠砸下。
此刻李靖实已全无还手之力,虽然极不甘心,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血红色的四楞锏落向自己的头顶。
便在性命交关的瞬息之间,一尊九层八角、五彩流光的玲珑宝塔倏地出现在李靖的头顶。垂下千万道八色光华凝成一座光罩将李靖全身护住。
樊卓脸上现出极度震惊的神色,四楞锏却收势不及地砸落在光罩之上。
樊卓锏落之势重逾山岳,却只能使那薄薄的光罩表面生出一阵涟漪般的光波荡漾。甚至未发出一丝半点气劲交击的声响。但他那柄以秘法炼制的四楞锏便在无声无息之间崩解碎裂。
震碎了四楞锏之后,凝成光罩的八色光华陡得扩张,向着樊卓侵袭过去。
樊卓魂飞魄散,蓦地将身上披着的猩红斗篷一掀一合,将全身笼入其中。
八色光华如流水般泻在斗篷之上,猩红的斗篷寸寸湮灭。化作丝丝飞灰破碎消散。
本来藏身在斗篷之内的樊卓凭空出现在十数丈之外,本就一片惨白的脸上满是惊魂未定之色。
在杨玄感等人惊愕的目光中。李靖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方才那宝塔垂下的光华不仅护身攻敌,更在一瞬之间平复了他遭受的重创。
他轻轻抬起右手,悬浮在空中的宝塔落在平伸的手掌之上,感受着这座几近通灵的至宝传来的深刻欣喜与依恋情绪,他用了摇了摇有些发涨的脑袋,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前尘如梦,果然是前尘如梦。不过依靠这宝贝,总算将那一场大梦中的记忆寻了回来。”
感慨一番之后,李靖手托宝塔,望着前方手足无措的樊卓冷笑道:“妖孽,你似乎识得本尊。既然如此,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本尊动手?”
虽然依旧是少年面貌,修为浅薄,但这番话中却自然而然地带出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自信,只因他终于恢复了自己被轮回之力封禁的上一世记忆,记起了自己遗忘已久的那个曾震动天人两界的煊赫名号——玄天神武灵应佑圣天尊托塔天王李靖!
“天王饶命!”樊卓发出一声心惊胆战地惨叫,旋身化作一只翼展足有两丈的巨大蝙蝠,振翅便要逃走。他虽是怕极了李靖,却还是存了万一之念,只盼着对方修为不足以御使那宝塔来追击自己。
李靖嗤笑一声道:“走得了么?”随即抖手将宝塔祭在空中,若换一件法宝,即使威力再大,但他本身修为太低,也难以发挥出其千万分之一的威力。但这宝塔在他前世是作为本命之宝来祭炼的,如今既已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御使此宝不过心念一动即可。
那宝塔在空中迎风即涨,霎时间化作一座百丈高下的庞然大物,先发出一股沛然莫测的奇异力量将樊卓所化的巨大蝙蝠锁定在空中动弹不得,而后挟着无匹巨力自上而下轰然砸落。
樊卓修为才至结丹之境,若是被李靖宝塔砸中,除了形神俱灭之外再无第二个结局。
“李天王手下留情!”一个苍老的声音蓦然从空中传来,随即有衣物破空飞来,横在樊卓的上方,将宝塔阻了一阻。
与此同时,一人凭空现身于李靖身前,先轻轻挥手,不知用了什么法门,令杨玄感等人一起昏迷过去,而后向着他深深一躬。
李靖看清来人,脸上也现出惊愕之色:“竟然是你?”(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发配异域,京兆扬名
readx;出现在李靖身前的是一个鹤发童颜的道装老者,那颇为艰难地阻住宝塔降落之势的物事却是一个紫竹筒所制的渔鼓。[ads:本站换新网址啦,速记方法:,.]
“小仙张果,见过李天王!”那老者面带求肯之色,恭谨地向着李靖施了一礼,“尚请天王卖小仙一个薄面,暂且收了法宝。”
李靖识得眼前这老者正是大名鼎鼎的八仙之一的张果。不过如今还是隋朝,八仙之中还只凑齐了眼前这由天地间第一只白蝙蝠修行得道的老古董及在汉代得道的铁拐李、钟离权三个,另外的五仙尚不知在哪里。
他知道张果、铁拐李和钟离权三个都出自老子一系,修为皆臻脱胎之境,证得地仙业位,平时却颇好混迹人间,体悟红尘百态。当年罗睺毁掉四大天门,隔绝天人两界之时,却也将他们三人留在人间,只怕到如今无路返回天界的他们尚不知当年的事故。
听到张果为眼前这妖魔求情,李靖略一沉吟,点头道:“本尊便卖果老你这个面子!”说罢,张手向着口中的宝塔遥遥一招,那宝塔登时变回小巧玲珑的造型,轻轻飞回落在他的掌心。
“多谢天王!”张果见李靖收手,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他得道甚早,但无论修为还是身份,都远远不能与李靖相比,李靖若执意不肯给他面子,他也是没有一点办法。
称谢之后,张果转过头来,望着以被宝塔威势所慑,筋酥骨软瘫在地上的樊卓厉喝一声:“孽障,看你做下的好事!”随即用手一指仍悬在空中的渔鼓,那用粗如手臂的紫竹制成的竹筒向下一翻,筒口生出庞大的吸引之力,将毫无反抗之力的樊卓吸了进去。
等张果收了渔鼓,李靖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果老,本尊是给了你面子,你是否也要给本尊一个交代?这妖物与你究竟有何渊源?”
“这是自然。”张果长叹一声。“不瞒天王,小仙得道前曾留下的一支血脉,这樊卓便是小仙这支血脉的最后一个后裔。当年小仙在人间游历时偶然发现他时,他便已练成这门吸人精血的邪术。做下许多恶业。小仙当时将他擒下后施法封禁在这山谷之内,只盼他静思己过痛改前非,而后便四处积修善功代他偿恕旧时罪愆。直到今日感应到早年的封禁似有松动,便急忙赶回来察看,果然发现这孽障竟又在作恶。实在……”
他在说话时满脸既痛且悔的神色,看到李靖脸上微现冷意,急忙将话头转回来道:“总算这孽障对小仙还有几分畏惧,此次他只是将那些因封禁松动而误入山谷的人们拘禁了起来,每日里轮流吸食他们的精血,尚未伤及这些人的性命,若非如此,小仙也没有脸面向天王讨要这人情了。”
李靖点头道:“无论他是否有心,既然未曾伤害人命,倒也有些可恕之由。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知果老打算如何处置于他?”
张果沉吟半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能令对方满意,最后索性将这难题踢回给李靖,反正对方已经说了“死罪可免”的话:“如何处置这孽障,自然全由天王做主,小仙绝无异议!”
李靖先前已生出一个奇异的念头,见张果将此事交给自己处置,当下也不推辞,正色道:“既然如此。本尊便做主将这樊卓驱逐到极西的蛮夷之地,终其一生不得踏入中土半步,不知果老意下如何?”
张果未料到李靖做出的处置竟是如此之轻,不由得大喜过望。连连称谢后向李靖保证道:“小仙会亲自将这孽障送出中土,且将在他的血脉之中施加禁制,令这孽障及其后裔永远不会踏入中土,天王尽管放心!”
李靖道:“如此最好,果老可先去处置此事。之后请来三原县与本尊一会,若能联系上铁拐李与钟离权两位仙友更好。本尊有一件干系重大之事与你等商议。”
听到李靖说有大事相商,张果首先便想到来这五百年来天人两界完全隔绝的诡异事件,忙道:“小仙与铁拐李、钟离权两位素有联系,稍后定邀了他们同去拜访天王。”
“还有一件事,”李靖又道,“本尊的身份尚需保密,劳烦果老施术将今日在场之人的记忆略作修改。”
张果笑道:“此时容易,小仙自当效劳。”说罢挥手洒出一片蒙蒙青光,笼罩在地上倒着的杨玄感等人身上,片刻之后才告消散。
等到夜尽天明之时,杨玄感等人才悠悠醒转,先是有些茫然地游目四顾,半晌后才猛地记起昨晚的一场大战,一个个颜色更变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各自手握刀剑满怀警惕地向四方张望。
“你们醒了!”李靖适时从室内走了出来。
张出尘一掠数丈跳到李靖的身边,双手抓住他的右臂急切问道:“那妖魔呢?”
李靖笑道:“稍安勿躁,你们仔细想一想便知道了。”
众人用力回忆,一段略微模糊的记忆同时出现在脑中,自己这一群人与那可怕的妖魔大战,虽然迭遭凶险,最终还是将那妖魔打得灰飞烟灭,自己却也累得脱力昏厥的画面一幕幕闪现。
杨玄感有些不敢置信地向李靖问道:“药师,那妖魔已经被我们消灭了?”
李靖肯定地点头:“靠着大家齐心协力又肯拼命,总算大胜了这一仗。既然大家已经醒转,我们便在这山谷中搜上一搜,看一看那些误入此谷的人们是否还有幸存的。”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李靖他们在谷中的一座山洞中找到了被樊卓好吃好喝养得白白胖胖以便轮流吸血的失踪之人。
杨玄感等人带着一大群被认为十死无生的失踪者回到三原县,自然引发了一场轰动。等那些人满怀着感激之情将杨玄感等人除妖救人的功绩大肆宣扬一番之后,人们不免交口称赞,那些失踪者的家属更向杨玄感等人连连拜谢。
到后来此事更惊动了县令大人,他听说做下这桩大善之举的人中竟有天子宠臣杨素大人的公子,立时敏锐地把握到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当即将此事好生润泽一番后上报,言辞恳切地强烈请求朝廷予以褒奖。
杨玄感年纪虽然不大,却深谙官场上的这些门道,既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大好事,便也未曾阻止,只是特别交代了要将李靖的名字列入报功的文书之内。
有他这一句交代,李靖之名立时的京兆之地传扬开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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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盘膝坐在家中设置的一间静室之内,玲珑宝塔悬浮在他头顶三尺之上的虚空,千万道八色光华从塔内垂下,从他打开的周身窍穴灌注到体内。
五百年前李靖在天界接受了道祖鸿钧的任务,经轮回通道转生到人间来追寻罗睺残魂。道祖的委托他自是没有胆量推拒,却趁机索要了不少好处,首先便是请道祖将被罗睺几乎损毁的玲珑宝塔修复。
道祖亲自出手,自是非同凡响,如今这座宝塔已不仅仅是修复那么简单。由于道祖使用了以李靖元神之境的修为都难以理解的玄妙手法,又添加了不少李靖甚至闻所未闻的珍稀材料,这宝塔的威能已经远远超过旧日的全盛之时。旁的不说,单是宝塔内的空间以及蕴含的八种天地罡煞之炁的数量便比以前暴增了不止百倍。
如今受到宝塔内无穷无尽的罡煞之炁滋养,李靖重修的八相玄通妙法进境骇人至极,不过数日时光,便已轻车熟路地跨过引气大圆满的关口,自然而然地晋升筑基之境。还是他想着趁重修的机会将这门功法的每一个细节都认真体会一遍,为突破上一世臻达的元神之境奠定坚实无比的基础,才强捺住对于提升实力的渴望而停止进一步提升修为。
待到修为提升到自己能够完美把握、不会有一丝浪费的极限,李靖收了宝塔,起身走出静室。
管家李全正在院中等候,见李靖出门,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向着已经名扬京畿的少年主人施了一礼,禀道:“少爷,今日有三位形容颇为怪异的客人到访,说是受少爷之邀而来。因少爷正在先前交代了不可打搅你,故此老奴擅自做主将他们请到前厅相待。”
李靖料定来的应是张果以及铁拐李、钟离权三个,含笑道:“来的这三位都是世外高人,李管家你令人整治一桌上好的素宴来待客……哦,他们三个颇好杯中之物。你要多准备些好酒。”
李全答应一声自去备办酒宴,李靖快步来到前厅,举步进去,果然看到了张果与曾在天界见过几面的铁拐李、钟离权。
“小仙见过李天王!”见李靖进来。三人都起身上前来见礼。
李靖还礼之后,请三人各自归座,又屏退了厅内侍候的下人。
等李府的那些下人离开后,张果便有些急切地开口问道:“天王,却不知天界究竟出了何等变故。为何五百年前那沟通天人两界的四大天门会突然消失?天王你有因何会用转世轮回的方式投身人间?”
“此事说来话长,细数渊源,还要追溯到远古时代的神魔之争……”李靖叹息一声后,遂将当年一场大变的前因后果向三人详述一遍,最后起身向三人拱手一揖,“本尊受道祖差遣,转世到人间追查罗睺残魂下落。只是两世茫茫,到如今才侥幸觉醒了前世的记忆。人间已经流逝了五百年时光,一时之间本尊也不知从何入手查起。既然有幸与三位仙友相逢,尚请不吝援手。助本尊一臂之力!”
张果与铁拐李、钟离权交换一下眼色,同时起身回应道:“此事关乎三界安危,我三人自是义不容辞。”
李靖大喜,称谢之后便与三人商议追查罗睺残魂的事宜。
一身富态之相的钟离权摇动手中的蒲扇笑道:“天王,我们三人五百年来厮混人间,敢说足迹踏遍天下,却从未听说过与罗睺残魂的半点消息,足见其隐藏至深。依贫道拙见,我们可以做的也无外乎件事,一是广布人手四处明察暗访。二是积蓄实力以便在罗睺发难之时加以应对。而这两件事都需要天王手中掌握足够的可用之兵,只靠我们三个老家伙是决计不成的。”
“此言有理。”李靖知道钟离权入道曾为领兵大将,腹内颇有谋略,便虚心请教道。“不知道友可有良策相授?”
钟离权胸有成竹:“贫道以为,天王当步入朝堂,获取相当的权柄,则日后行事当多了许多方便。而且正所谓大隐隐于朝,天王身在朝堂,便是名扬天下。另一方面却将真正的身份隐藏起来,便是那罗睺在暗中窥伺,也定想不到此李靖乃是彼李靖。”
张果与铁拐李也深以为然,先后在一旁出言附和。
“这倒不失为一条良策。”李靖沉思片刻后颔首道,随即脸上却现出自嘲之色,“想不到本尊重活这一回,还要到朝堂官场再走一遭。”
他们商议一阵后,管家李全来到厅外扬声禀报道:“少爷,花厅那边的酒宴已经备好,是否可以请三位贵客入席了。”
李靖当即请三人同去花厅赴宴,张果等皆是好酒之人,看到李全得到李靖吩咐后精心备办的美酒佳肴,不觉食指大动,入席开怀畅饮。
酒至中途,门外忽又家人来报,说是杨玄感公子前来拜访。
“公子当速速出迎,”李靖尚未开口,铁拐李已端着酒杯哈哈笑道,在人前他们自然不能称呼李靖为“天王”,便改称“公子”以掩人耳目,“若老汉算得不差,那位杨公子当是带了一桩好事前来!”
李靖如今的修为虽不足以用来卜算过去未来,但心念转动之间,也已猜到几分,也笑道:“这该算是正瞌睡时便有人送来枕头。三位且在此稍候,李靖失陪片刻。”说罢便起身出去。
来到府门前,却见仍是杨玄感、杨积善、张出尘三人在前,十余名随从牵马站在稍远处。
李靖上前见礼后笑问道:“玄感兄今日前来,莫不是又要扯着小弟去游猎?”
杨玄感摇头笑道:“药师休要取笑为兄,上次的事情为兄至今心有余悸。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为兄哪里还敢提‘游猎’二字?”
玩笑之后,李靖将杨玄感一行人让到府中。杨玄感的一众随从自然有李府下人招待,李靖只引着杨玄感、杨积善及张出尘三人往后面的花厅走去,并在途中交代了自己有三位忘年之交的友人已在那里,要给杨玄感引见一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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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渊源,入门
到了花厅之内时,张果他们仍在自顾畅饮,旁若无人。
杨玄感年纪虽少,但自幼受其父庭训,眼光不俗,城府颇深,见此情景亦丝毫不以为忤,转向身边的李靖笑道:“这三位先生各具奇相,一看便知非是凡夫俗子,药师如何结交了此等人物?”
李靖心中暗赞,随即为双方做了引见。
张果、铁拐李和钟离权虽都长年游戏风尘,却总是隐藏身份,名声不显,故此杨玄感等人也不知他们的身份。
彼此见礼之后,李靖命人撤去残席,重新整治酒宴。众人入席后,聪慧又有修行根底的张出尘也看出张果三人的不凡之处,很是乖巧地尽了侍女的本分,站在一旁为众人斟酒布菜。
再饮数杯之后,李靖问起杨玄感此次的来历。
杨玄感笑道:“愚兄此来,乃有一事预先知会药师,需要你早做准备,以免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李靖讶然道:“却不知玄感兄所指何事?”
杨玄感道:“药师已蒙陛下钦点,征入骁果军虎雏营服役,不日朝廷公文便将下达。药师不妨先收拾好应用之物,文书到时便要立即出发。此次愚兄与积善亦在应征之列,到时大家便是袍泽手足,正好相互照应。”
李靖虽然对杨玄感的来意已有猜测,却未想到他竟是送给自己如此一份大礼。骁果军乃是当今天子杨坚在开皇三年合兵骁卫与果毅军而组建的一只强兵。并将之作为护卫禁宫的御林军。军中所有士卒皆是特选的精锐悍勇之士,每一个战士都配备了良驹、骑枪、横刀、弓箭和明光铠。无论是装备之精良还是战力只强悍,骁果军素来都甲于天下。
而虎雏营则是骁果军中的一个编制。营中只征收朝中勋臣贵戚的少年子弟,为的自然是在这支天下称冠的雄兵中培养人才以供朝廷将来选用。一进虎雏营,几乎注定了前途是一片光明,故此每年满朝文武都挤破脑袋地想将自家孩儿送入虎雏营服役。只是历年来虎雏营征兵的名额有限,人选又都是由天子杨坚御笔钦点,注定了大多数人不能如愿。
李靖此世虽出身官宦世家,但父母早亡。家道实已中落。虽然有一个舅父韩擒虎在朝为官并深受杨坚器重,但毕竟隔了一层关系。若论资格。怎都轮不到他被选入虎雏营,如今居然在应征之列,不用问定是杨玄感从中出了大力。
因为刚刚确定了进入朝堂发展的方略,李靖便也未忸怩作态地推三阻四。只是举杯敬了杨玄感一杯酒,暗自将这份人情记在了心上。
此时张果等三人已是酒足饭饱,钟离权忽地向着张出尘笑道:“那丫头,今日贫道等生受了你的侍候,也不能教你白白的辛苦一场。若贫道看得不错,你走的该是剑修之道,却不知你师傅是哪一位?”
李靖想起未来那为以剑术称绝的纯阳仙人吕洞宾还是钟离权的弟子,则钟离权的剑术自是可想而知,张出尘便是从他这里学到一招半式。那也是了不起的机缘,于是悄悄地向张出尘打个手势。
张出尘看到李靖的手势,登时心领神会。恭谨答道:“启禀道长,晚辈恩师亦是道门中人,道号上清下宁。”
钟离权忽地哈哈大笑起来,叹息道:“原来你是清宁那小家伙的传人,难怪贫道总感觉你的气脉吐息有些熟悉!”
杨玄感暗自一惊,那清宁道人是一位修为已臻结丹巅峰的剑修之士。在修为至还丹之境便已封顶的人间,实已算得上接近顶层的人物。他家族也是因为在一次巧合之下帮了清宁道人一个大忙。才换得他受杨家供奉,护佑杨家百年的承诺。岂知这样一位神仙般的世外高人,在眼前这胖道人的口中,却成了什么“小家伙”。
张出尘也是一呆,随即心中电闪转念,忽地想起以前师傅跟自己说起的一段往事,娇俏的脸上现出不敢置信的惊喜神色,失声道:“难道前辈你便是当年传授我师父剑术的那位钟道人?”
钟离权含笑点头,叹息道:“算算那已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清宁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道童,想不到如今那小家伙都有了传人。”
张出尘急忙在钟离权面前大礼参拜下去,口称:“弟子张出尘,拜见师祖。”
钟离权大袖一挥,发出一股柔和劲力将张出尘托了起来,有些尴尬地道:“大约清宁顾忌贫道面子未曾对你详述当年之事,那时贫道是因偷吃了清宁小家伙千辛万苦从山中采的一葫芦猴儿酒,又手脚不大干净,被他捉个正着,只得用一门剑术抵了酒债。因此贫道与清宁虽有传艺之实,却无师徒之名,当不得丫头你唤这一声‘师祖’。”
聪慧若张出尘,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落到眼前的机缘,忙道:“弟子虽然在恩师门下时日尚短,却也常听恩师说他虽未有幸正式拜师,心中却早已自视为师祖门下弟子。今日既有幸得见师祖尊颜,便请师祖开恩,将我们师徒收入门中。”
见张出尘言辞恳切,本人又是人间难得一间的良材美质,钟离权便有些意动。但老子一脉素来择徒极严,他便是有心收纳,也不便轻易做出决定。
李靖见状,有心做个顺水人情成全张出尘,遂开口笑道:“钟离道长能先后遇到这丫头师徒两个,正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而且这丫头确是一个修行剑道的绝佳胚子,道长何不成全了她?”
听李靖在旁劝说,本就有了六七分意思的钟离权自然不会驳他的金面,遂向着张出尘笑道:“也罢,既然有李公子说项,贫道便正式将你们师徒两个收归门下。这些日子贫道都会留在李公子府上混吃混喝,何时有暇的话,丫头便唤了你师傅来一趟便了。”
“多谢师祖!”张出尘大喜下拜。
这一次钟离权却未阻止,大模大样地受了张出尘的大礼参拜。
张出尘喜滋滋地站起身后,想到方才李靖为自己说了好话,便悄悄投以感激的微笑。但旋又想到这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小子说话时竟学着师祖唤自己做“丫头”,登时又生出一阵恼意,笑容一敛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李靖虽是三世为人,却哪弄得清这小女孩儿的心思,莫名其妙之下只能暗叹了一句:“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不管年岁大小都是一样。”(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乳虎群聚,头角峥嵘
readx;第二天,带着十足惊喜的清宁道人便随着张出尘来到李靖府上,正式拜入钟离权门下。
既然有了师徒名分,钟离权便将自家师门渊源向徒弟和徒孙做了交代。清宁师徒听说自己得到的竟是老子一脉传承,钟离权更是在人间已成传说的脱胎级数高人,尽都喜不自胜。
拜师之后,对于本身已算是修行有成的清宁,钟离权也不用再言传身教,只针对其禀赋与修为境界传下相应法门,便让其自回杨素府中潜修。倒是刚刚入门的张出尘被钟离权留了下来亲自教导。
因为张出尘先前用的一双短剑在与蝠妖樊卓争斗之时受损,钟离权便将自己珍藏的一双名为“聚萤”、“铸雪”的绝品仙剑赐了给她,又传授他一路自己平生最为得意的“分光剑诀”。
张出尘本就资质绝佳,如今得名师传授最上乘的法诀,修为自是突飞猛进,不过数日竟借着那一对仙剑本身所蕴含的剑气灵力,突破练气之境筑基成功。
剑修之士在筑基之后便可以自身真元洗练佩剑,初步做到人剑合一,心动剑出,比起练气之境时以真气御剑的手段高明不知凡几。
剑术小成的张出尘自然不免手痒欲寻人试剑,而在她心目中同样是筑基境界的李靖无疑是一个最( 好的对象,至于是否有对几次小小地得罪过自己的李靖施加报复的意图在内,便只有她本人心知肚明了。
面对仗剑截住自己口口声声要“切磋”一番的张出尘,李靖倒也未曾拒绝。很是爽快地接受了挑战。
双方这一战的结果自不必说,虽然两人如今的修为相近。但论起见识、技巧、境界,张出尘又如何能与李靖相比。李靖甚至未动用任何兵器法宝。只凭一双肉掌便将张出尘的双剑连续夺下三次,生生将这满怀憧憬而来的小丫头打击得没了半点脾气。
在“为老不尊”地欺负小朋友之余,李靖也为日后往虎雏营服役做了些准备。也不知朝廷是否为了节省开销,竟以能进入虎雏营的皆是官宦勋贵子弟为由,要入营服役着自备一应的马匹兵刃。
李靖手边倒是不缺兵刃,刀、弓、枪之类家中都有一些收藏,而且品质都颇为不错。惟独战马一项让他有些犯难。他府中倒也有几匹马可供骑乘,却都是非老即劣,平时拿来代步倒也勉强。用作战马则是远远地不够格。
好在这难题不久即告解决。远在庐州的韩擒虎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李靖被选入虎雏营的消息,大喜之下从军中精选了一匹甚是神骏的银鬃马派专人送到了李靖府上。
这一天朝廷公文终于竟由三原县衙门发到李靖府上,明令李靖于下月初一赶到大兴,前往虎雏营报到。
李靖将家中事务做了一番安排,又对张果、铁拐李和钟离权三位做了一些交代,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便启程赶往大兴。
他提前两天到了大兴,先到韩擒虎府上安顿下来,而后前往杨素府中拜会了杨玄感。
对于李靖的到来。杨玄感很是欣喜,专门设宴款待,并在宴会上约定到时同去报到。
到了初一这天,李靖早早起身收拾停当。用了些早饭之后便骑上那匹银鬃马出门,在约定的地点会齐了杨玄感与杨积善兄弟二人,一同赶往新设于城北的那座隶属于虎雏营的新兵营。
到了一座并不甚大却布局严整的军营门前。李靖等三人都下了马,取出各自应征的公文。向把守营门的士卒报上姓名出身。
李靖倒还罢了,杨玄感与杨积善却是实实在在的家世煊赫。但那两个守门的士卒始终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眼看了公文上的印记花押,确认无误后放三人入营,并叮嘱三人先将各自战马送到军营东侧的马棚,而后到中军大帐外的空地上静立等候。
李靖他们依言安置好战马后,各自挎了一口横刀步行来到中军帐前,却见已经有不少与他们年龄相若的少年已经先到了,都一言不发的静静站在大帐前的一片空场上。
李靖放眼望去,看到不少当日随韩擒虎往杨素府上赴宴时见过的面孔。杨玄感兄弟与这些少年更是相熟,但军营之内禁止喧哗,他们初来乍到更加不敢放肆,只是与交好之人打了几个眼色便算,而后三人一起找个位置笔直站定。
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少年陆陆续续到来,都如三人般在空场上站好,渐渐凑成了一个完整的小型方阵。
眼看得日上三竿,时候已经不早,一直同样保持沉默站在大帐门口的旗牌官转身向着大帐内抱拳躬身,朗声禀道:“启禀将军,虎雏营新征五百名士卒均已到来,请将军训示。”
一个魁伟如山的披甲大汉龙行虎步地从大帐内走出,在众少年前方稳稳站定,双目射出森冷如电的厉芒,在每一个少年的脸上扫视一遍。
李靖见这大汉出来时,身边的许多少年脸上都现出极其震惊的神色,不觉有些好奇,悄悄向一旁的杨玄感投去一个询问的眼色。
杨玄感目不斜视,双唇却无声开阖几下作为答复。
从杨玄感的口型中,李靖读出的赫然竟是“鱼俱罗”三字,心中也是大为惊骇,想不到这大汉便是声名更在自己舅父韩擒虎之上、号为大隋第一勇将的鱼俱罗。
“看来大家都识得本将了?”鱼俱罗缓缓开口,声音雄浑洪亮有如金钟,“本将素来不会砌词骗人,因为不久前犯了些小过,故此陛下将我贬来陪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玩几天。有句丑话要说在前面,本将虽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却也要撞出些声响来,绝不会因为只是临时负责而敷衍了事。换句话说,落到本将手中,你们算是倒霉至极!”
见许多少年的脸上已显出畏缩神色,鱼俱罗嘿嘿一笑:“下面本将便宣布第一项决议,今日你们尽可吃饱喝足养精蓄锐,明日卯时,在营后的小校场演武较技。本将会根据你们在场上的表现,选拔出你们这支新军的各级军官。你们给我记住,到了比武场上,你们的什么家世地位全都无用,优胜劣汰,才是本将选用人才的唯一准则!”(未完待续……)i1292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天下第二
鱼俱罗公布了凭武艺在这群刚进虎雏营的新丁中选拔各级军官的消息后,便打发他们自去休养精神,准备来日比武。
营中早为他们安排还营帐,按照进营的顺序做了分配。虎雏营中的规矩是素来只以军职论尊卑,这五百少年出身虽有高下,在这里却都是新兵身份,故此杨玄感与杨积善兄弟两个未收到半点优待,和同来报到的李靖及另外的七个少年一共十人被安排在同一座营帐中。
杨积善对此颇为不满,嘴里唠唠叨叨地埋怨了好一阵,直到被杨玄感出言斥责几句才住了口。相较之下,贵为杨家继承人的杨玄感倒似对这一切甘之如饴,而且自然而然地拿过十人的话语权,安排大家各就其位安顿下来。
其余的九人中杨积善自是唯杨玄感马首是瞻;李靖一来与杨玄感交情不错,二来心中另有想法,也未曾有何异议;另外的七人虽与杨玄感关系有远有近,但一来敬畏杨家地位权势,二来被杨玄感展露的魅力和手腕折服,也都听其指挥。
收拾已毕,杨玄感招呼十个人同去饭堂用餐。一行少年说说笑笑,走在军营中,刚到饭堂门口,迎面正遇上另一群少年。
杨玄感兄弟在看到对面为首的一个面目俊美、目细眉长的少年时,脸色都变了一变。杨玄感只是皱了皱眉头,杨积善却是发出一声充满不屑的嗤笑。
李靖见杨家兄弟神色有异,循着两人目光看了那少年一眼,问道:“那是何人?”
杨积善不屑地道:“此人复姓宇文,双名化及,其父是刚由地方擢升入朝任右卫大将军的宇文述家。这小子生性贪鄙暴戾,又最是自命不凡。入京后因听说大哥在咱们大兴的世家子弟之间声望最著、人缘最好。一直心存嫉妒,总是想方设法地找大哥麻烦。也是大哥大度不和他计较,否则小弟早就教训他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两拨人脚步不停,不分先后地走到饭堂的门口。两边都是在最前面的宇文化及和杨玄感走个面对面。同时停下脚步。
宇文化及身边一个身形粗壮魁梧的少年瞋目喝道:“让开,好狗不挡路!”
杨玄感皱了皱眉,未曾开口回骂以免失了身份,但也未曾当真大度地让路。若是平时,他未必会与宇文化及计较,稍作退让反而显出自己的胸襟风度。只是此刻刚到军营,明日便是选拔军官之时,正是树立威望的紧要时候。如果被人一骂便乖乖退避,只怕没有一个人再看得起自己。
“宇文智及,你倒是一条好狗,难怪口中吐不出人话!”杨积善却立时反唇相讥。
那宇文智及大怒,上前一步挥拳便向杨积善的面门打来。他名为“智及”,相貌身形与脾气秉性都绝不似智虑深广之辈。这一拳击来破风生啸,力道居然颇为可观。
“好胆!”杨积善瞋目暴喝,不闪不必挥拳还击。
蓦地从旁边伸出两条手臂,两只手掌分别拦住宇文智及与杨积善的拳头。
杨积善只觉自己挥出的拳头似乎砸在一潭深不可测的柔水之上,拳上的百十斤力道尽被掌上蕴含的至柔之力化解得干干净净。
相比之下。宇文智及却要倒霉许多,他那一拳简直像正面击中一座巍巍崇山。凭他这一点力量,自然是不能将崇山撼动分毫。却要被反震回来的力量推得立足不稳,踉踉跄跄连退十余步。
明显拉了偏架的李靖若无其事地收回双掌,横身站在杨积善的面前,面对脸上勃然变色的宇文化及等人微笑道:“有话好说,当面动手未免有失体统。”
宇文化及的一张脸已经阴沉得几乎滴下水来,他的一双细目之中射出令人心悸的阴毒光芒,狠狠盯在李靖的身上,寒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助杨家与本公子为敌?”
“三原李靖,见过宇文公子。”李靖拱手致意答道。随即语气稍稍加重,“非是李靖要与公子为敌。只是想到在营中私斗有违军法,还请公子约束好令弟。免得害人又害己!”
宇文化及声如寒冰:“你是什么身份?也配来教训公子?成都,给我生撕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距离紧跟在他身后的这群少年十来步外,有一个身躯挺拔剽悍,比人高马大的宇文智及还要高了半头的布衣少年。听了宇文化及的召唤,他一张淡金色的面孔上稍稍现出不悦之色,却依然龙行虎步地走上前来,站在李靖身前上下打量一番,双目之中隐隐透出赞赏神色,沉声道:“李靖,你若识相,便立即向我堂兄赔礼道歉,若等到某家出手,可是后悔晚矣。”
宇文化及在这少年身后不满地喝道:“成都,什么时候你可以替我做主了?还不立即动手!”
那少年脸上怒色一闪即逝,当即不再等待李靖的回复,张开右手如神龙探爪,向着李靖当胸抓来。动作看似缓慢,却生出隐隐风雷之声,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抓,竟生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浩大气势。
“成都?”李靖瞬间便有宇文化及口中唤出的名字联想到眼前少年的身份。既然知道了这位乃是日后在天下武将之中排名第二,仅在一人之下而雄踞芸芸万人之上的狠角色,便也不敢怠慢,双足不丁不八稳稳伫立,提右臂亮右掌平平推出。
李靖觉醒前世记忆之后,重修圣皇伏羲所授无上神通“八相玄通妙法”,虽然时间尚短,却也有了筑基之境的修为。而且有了前世的经验,他对于这门神通的运用和掌握程度远胜前世同等修为之时。此刻击出的一张看似朴实无华,却是将坤、艮二诀融入八卦掌的招式之内,双足借大地之力,手掌挽山岳之重,端得是沛然难当。
那少年见到李靖掌势,双目之中的精芒更亮,口中蓦地发出一声霹雳般暴喝,右爪化为掌势,竟是不闪不必地正面硬撼。(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长孙狐狸
两只手掌在空中相遇,如同磁石般紧紧地吸在一起。无形的庞大气浪已手掌相抵的两个少年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两人身后的一众少年均感觉自己好似身处暴风怒潮之中,身体被巨大的力量牵扯推挤,一个个全都立足不住。有些实力地尚能勉强稳住身形,顺着那力量的方向远远退开;实力不济者便免不得变成滚地葫芦、当众出丑的结局。
李靖心中微觉惊讶,方才这一掌他虽未全力施为,却也拿出六七成本事,实未料到对面这少年居然可以与自己搏个平手之局。从交手的这一招来看,对方是专修武道,而且已经炼体大成晋入引炁之境,不愧为未来的天下第二勇将、号称天宝将军的宇文成都。他心中想着,手上的力道却逐渐加强,要试一试这宇文成都根底。
宇文成都在方才出手的一招中显然也有所保留,此刻同样层层加力,始终不落李靖下风。
在远处一座营房的转角处,鱼俱罗和一个面貌清癯的中年男子并肩而立,饶有兴味地看着饭堂门口发生的一幕。
“老狐狸,我的眼光还不错罢?”鱼俱罗面露欣慰之色道,“三年时间,成都这孩子便能晋入引炁之境,你我在这个年纪时可都没有他这样的成就。”
“说什么眼光,我看是狗屎运才对!”中年人嗤之以鼻,“休要以为我这几年不在大兴便不知其中的前因后果。三年前你到宇文述府上赴宴,因看不惯他拿失怙来投、年岁又小的族侄当做下人使唤,便借口身边少个小厮伺候,将他讨了过来带回府中,又偶然发现这孩子竟是个武道上的不世奇才,这才将他收为弟子。”
鱼俱罗老脸一红。随即恼羞成怒地低声喝道:“你这臭狐狸既然为陛下带掌耳目,便该多留心些正经事务,总是关心这些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做什么?再敢揭我短。当心我用这两个拳头和你说话!”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这莽夫便是!”见鱼俱罗发作耍横。中年人忙举手告饶,又赶紧岔开话题道,“还是快看看你那宝贝徒弟罢,我怎么觉得他有些不妙。”
鱼俱罗吃了一惊,急忙转头去看,果然看到李靖和宇文成都之间的形势已经发生变化,自己的徒弟竟逐渐落入下风。
若论双方的实力,如今的李靖与宇文成都确在伯仲之间。但这只是就双方可以输出的力量而言。若抡起后续持久之力,拥有本命至宝玲珑塔为后盾的李靖几可说永无困乏之时,宇文成都万万不能与他相比。
一方是余力无穷,一方是有时而尽,此消彼长之下,胜负自然分明。而且在李靖有心算计之下,双方的真力已经呈胶着之态,宇文成都便是想手掌变招另寻对敌之策也是不能。
鱼俱罗目光敏锐之极,隔着极远的距离也清楚地看到爱徒宇文成都的额头微现汗迹,原本如两根钢柱般稳稳扎在地上的双腿也开始微微颤抖。反观他对面的李靖,依然气定神闲如初时一样,完全不见半点费力的样子。
“糟了。早看出这姓李的小子不是等闲之辈,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扎手!”鱼俱罗脸上变色,拔脚便要赶上前去。
中年人伸臂将他拦住,哂道:“看到徒弟斗不过人家,师傅便立即出头。如此做法未免难看了一些罢?”
鱼俱罗面红耳赤,分辩道:“臭狐狸你胡说什么,鱼某岂会如此下作!我是怕少年人出手没轻没重,弄至无法收拾的结果,所以要上前将他们分开!”
“你若是如此想法。便可以稍安勿躁了。”中年人悠然道,“我看那李靖年纪虽小。却是胸有城府、明进知退之人,既然已经掌控了局面。就绝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鱼俱罗虽与这中年人吵吵闹闹,平生却最是信服此人的见识智计,那经他之口传开的“狐狸”雅号实是另一种溢美之词。此刻听他说得如此笃定,便也安下心来。
果然,李靖在凭着无穷无尽的后力将宇文成都磨得没了半点脾气之后,掌上劲力忽地由雄浑浩大转为轻柔绵延,如春水生波,又似微风拂面,轻轻地将宇文成都推开几步,自己却也在同一时间抽身退步。在外人看来,倒似是双方见奈何不得对手,不约而同地收力抽身。
“这位兄台功力深厚,小弟佩服。”李靖拱手笑道,“敢问尊姓大名?”
“在下宇文成都。”宇文成都脸上神色复杂,“大丈夫行事须得光明磊落,方才的一阵实是在下败了。以功力而论,在下当对李兄甘拜下风。不过阵前交锋,功力却不是唯一决定胜败的因素。在下不才,明日校场比武,还要再向李兄请教高明!”
李靖哈哈一笑:“届时小弟必要领教宇文兄的高招!”
宇文成都抱拳向李靖回了一礼,也不进饭堂用餐,也不和宇文化及等人说话,径自转身离开。
“没用的东西!”宇文化及脸色难看,望着宇文成都的背影低声骂了一句。如今他自然没有脸面再进饭堂,极为极为怨毒地看了李靖和杨玄感兄弟一眼后,带着一群跟班怏怏而去。
“嘿,如此表现,方不愧是鱼某的徒弟!”鱼俱罗对弟子的败阵毫不在意,反而很是满意他表现出来的气度胸怀。
中年人在一旁笑道:“你这莽夫确是好运捡到宝。我知道你定是想趁着这机会给徒弟一些特别的教导,尽管前去便是,我自己在营中随意走走。”
作为老朋友,鱼俱罗自然不会和他客套,道了一声别之后便去找徒弟谈话。
等鱼俱罗走后,中年人转身走到饭堂前,迈步走了进去。此刻宽敞的大厅内有许多虎雏营的少年正在用餐。他径直走到占据了一张大桌的杨玄感一群人身边,直接在一个空位子上坐了下来。
感觉身边忽地多了一人,正饿极了埋首大嚼的众少年一起抬头看来。等看清这笑眯眯神态和蔼的中年人时,旁人上不怎的,杨玄感和杨积善两兄弟却是同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失声叫道:“长孙大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啸谷乳虎风云扬
(); 听杨玄感兄弟称呼面前这个貌似清瘦文弱的中年男子为“长孙将军”,李靖心中电闪转念,立时便猜到此人竟是与鱼俱罗齐名的当朝名将、右骁卫将军长孙晟。看此人全身气势敛而不收,但隐隐透出的一丝危险气息却丝毫不输霸气外露的鱼俱罗,只怕是和那鱼俱罗一样结成武道金丹的绝顶高手。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都坐下,随意一些,不要弄这些虚礼。”长孙晟相貌儒雅,性情却颇为豪爽,含笑摆手要这张桌上和李靖一样猜到他身份后毕恭毕敬站起身来的众少年,而后指着杨积善道,“杨家小子,却给我也弄一碗饭来。前些日子出使突厥,满肚子都是腻死人的牛羊肉,我可是早就念着中原的饭食了!”
“是,将军稍候!”杨积善急忙跳起来,飞快地跑去端了一碗糙米饭过来。
当今天子杨坚设立虎雏营的目的是为朝廷培养能臣干将,历来秉持的是“百炼成钢”的信条,如今主持虎雏营的又是治军素来严厉的鱼俱罗。所以这些出身自功臣勋贵门庭的少年在军营中的伙食待遇并不比其他军营的士卒好上多少,唯一的优待便是任你胃口再大也都管饱。
长孙晟接过饭碗,拿起筷子从桌上的大木盆里先夹了一口菜吃了,又从碗里扒一口饭进嘴,脸上现出极为享受的神色。他运筷如飞,不多时满满一碗糙米饭眼看便已见底。
虽然长孙晟说了让大家随意,在座的众少年包括杨玄感在内都或多或少地现出拘谨之态,虽然也坐在那里端碗吃饭,却是一个个坐不安心,食不甘味。唯一的例外便是李靖,在听说长孙晟的身份是虽也惊讶了一下,旋即便恢复了正常,自顾自地夹菜拨饭,神态动作不见半点异样。
长孙晟一面吃饭,一面暗中打量李靖。见他如此表现,目中微微流露出欣赏的神色。他吃饭极是认真,一碗饭只吃得干干净净,半个米粒都没有浪费。等把最后一粒米送进嘴里。细细地嚼碎吞下后,他放下碗筷,向着几乎在同一时间吃完一碗饭的李靖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很不错!明天在校场要留点心,不要反败给了宇文成都!”
说完这句话。他便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身后悠悠然走出了饭堂。
众少年没想到长孙晟和大家一起吃了这顿饭,最后却说对素未蒙面的李靖说出这么句话来,都呆呆地摸不着头脑。
李靖却起身向着长孙晟的背影拱手道:“借长孙将军吉言,李靖定然不负所望!”
第二日卯时正点,鼓角三通之后,鱼俱罗登上虎雏营内小校场一侧搭建的一座高台,站在台边望着尽都披挂整齐、跨乘战马分别在校场另外三面的外围列队而立的少年战士,扬声喝道:“本将也不说废话,只宣布一下此次比武的规则及奖励。你们这些小子人人可以下场。一对一较量各凭本事。比武时只要不伤及性命,一切手段任凭施展!连胜五人者可为队正,连胜十人者为旅帅,而技压全营无可匹敌之人,本将便请旨封其为掌管这一届虎雏营的虎雏校尉!”
听到鱼俱罗的话,台下一众少年战士个个战意高涨,只是能被选进虎雏营的,自然都是各家子弟中的佼佼者,绝没有一个蠢人,出头椽子先烂的道理人人知晓。所以大家都左顾右盼,却没有一个人最先下场。
眼看便要冷场之时,忽听到校场下场有人高喝一声:“诸位袍泽,既然大家都如此谦让。便让小弟来做这抛砖引玉之人!”
随着话音,一匹没有一丝杂色的雪白战马撒开四蹄冲到场中,马上一个俊逸少年顶银盔、裹素铠、手提蟠龙滚银枪,气宇轩然,仪表非俗。
“小弟伍云召,”少年抱拳向周围团团一揖。朗声道,“不知哪位袍泽愿下场赐教。”
长孙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高台之上,坐在了鱼俱罗帅位之旁的一张交椅上。看到伍云召下场,他轻笑一声道:“这不是老丞相伍建章家的公子么?想不到此次他也入了虎雏营。”
鱼俱罗脸上现出欣赏之色:“此子已得伍家武学真传,本来满营的娃娃里面除了成都之外我最看重的便是此子与杨素大人家的老大玄感,现在看来却要将那个叫做李靖的小子排在他们前面。”
台上说了这两句话的时间,台下却已经交上了手。
伍云召是伍建章老来所得之子,这些年一直留在府中亲自交到文才武艺,平日里甚少外出,因此在大兴名声不显,以至于不少在场的不少人都当他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其中一个反应最快的少年在伍云召在场中开口之时便已催马前冲,伍云召话音未落,他战马已到近前,口中报出自家名姓,手里大刀已在同一时间当头斩下,显然是打定了捡这便宜的主意。
伍云召抖擞精神,舞动银枪与来人战在一处。
只见场中二马盘旋,刀枪并举,斗得好不热闹。
“好个奸猾的小子!”鱼俱罗看了几眼之后笑骂道。凭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凭伍云召的枪法,若要取胜不过是三五回合便可轻松做到,可这小子偏偏弄出这么一副势均力敌的假想,其用意无外乎藏拙以诱使其他人不断下场来为他添加胜绩。
长孙晟却鼓掌道:“战场之上,本就是斗力也斗智。我看云召这孩子的战法颇合用兵的虚实变幻之道,将来可为运筹帷幄的三军主帅,而不会像某人那般只懂阵前厮杀的一勇之夫。”
鱼俱罗瞋目道:“老狐狸,你诚心撩拨鱼某是么?信不信鱼某当着这些小子的面教训你一顿!”
长孙晟急忙摆手道:“怕了你这莽夫,便算我一时失言好了。”
鱼俱罗很是快意地哈哈大笑:“任你这老狐狸如何奸猾,我只凭着自身的强大直来直去,照样治得住你服帖。难道这不是百战百胜的用兵之道么?”
长孙晟只好苦笑拱手道:“佩服,受教!”
此刻台下的伍云召在与对手一番“苦战”之后,终于借着“不经意”之间发现的对手刀法中的一个破绽一招制敌。
在旁观众人眼中,伍云召很是艰难又带着三分侥幸的因素胜了一阵,如今久战力疲,简直是比方才更大的便宜,登时又有人迫不及待地下场挑战,却都落得和前人一样的结局。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不知不觉间伍云召竟已连胜了九阵。
大家毕竟不是傻子,眼看着后来出手之人的实力一个比一个高。而伍云召却总是能够在纠缠良久后拖泥带水地取得胜利,自然猜到这人一直在扮猪吃老虎,便再也不肯下场去做供对方踩踏上位的阶梯。
伍云召见大家都不在下场,而自己只胜了九阵,尚欠了一阵才可夺下自己预期中仅在虎雏校尉之下的两个旅帅之一,不由得有些失望,暗自埋怨自己沉不住气,后面几阵交手时略微浮躁以至于被人看出破绽。
正在懊恼之时,忽听到一人大喝:“伍兄好手段,待小弟来领教高明!”
话音未落,便见一匹神骏的乌骓马闯入场中,马上少年英武俊伟,披金甲,罩红袍,手中仗一杆浑铁点钢枪。
伍云召虽然少出府门,却也识得眼前之人正是大兴城里年轻一代之中名声最亮的杨玄感。(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二虎争,龙凤决
杨玄感策马来到场中,向着伍云召抱拳道:“伍兄,小弟有礼了。”
伍云召忙将银枪横担鞍桥,也抱拳回应道:“不敢,小弟还礼。素日久闻杨兄大名,今日有缘相会,实为三生有幸。”
杨玄感笑道:“说来惭愧。伍兄一向足不出户,是以小弟竟不知大兴还有兄台如此人物。不管今日你我之间胜负如何,之后小弟是定要请伍兄小酌一杯的,还请伍兄务必赏小弟这个薄面。”
“固吾愿也,不敢请耳!”伍云召见了对方的风仪气度,也不由得暗暗心折,遂笑道,“不若我们便用此战来打个赌,今日那个败了,便来做那东道如何?”
“好!”杨玄感大笑,举起手中点钢枪道,“伍兄,小弟得罪!”
伍云召亦抬起滚银枪:“得罪了!”
两人同时踹镫,两匹千里良驹齐声嘶叫前冲,两杆长枪如怒龙出海、怪蟒掀波,各施看家手段精招迭出。
他们所修武道皆大有来历,杨素为朝中新贵,弘农杨氏更是传世豪门,家族底蕴深不可测。因见到爱子自幼好武,杨素不惜耗费无数人力物力,为他搜罗到当年以武勇冠绝天下的西楚霸王项羽所遗的武经枪谱,又延请家族供奉的高人逸士拆解明白后传授给杨玄感。伍家则是春秋时名相伍子胥后世血脉,家中传承有先祖留传、又经后世历代精研完善的神妙枪术鞭法。
如今两个少年在场中驱马摇枪,盘桓厮斗,却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看看五十回合已过,仍然未分胜负。
酣斗之中。杨玄感忽地低喝一声:“伍兄小心!”喝毕却急拨马头往场外败退。
伍云召一愣,随即便明白对方必有杀招埋伏。若是他不动如山任由杨玄感败走,则此战自是胜券在握。以杨玄感的骄傲。想来也不至于拉下面皮圈回马再战。但人家既然已经提醒自己小心,尽显光明磊落的心性。自己若是占这个便宜投机取巧。以后还有何颜面在与对方相见。
心中闪念电转之间,伍云召便已作出决定,高喝一声:“杨兄休走,我来也!”催马摇枪随后紧追。
他虽然不肯投机取巧,却也不是放弃取胜,一面追赶,一面全身戒备对方可能爆出的杀招。
杨玄感马向前行,听到伍云召果然追来。心中感叹这果然是一个可以结交的朋友。当时却并未回头观看,只用双耳听着后面的马蹄声辨别距离和方位。当凭着耳力准确捕捉到那一闪即逝的良机时,手中的点钢枪陡得反手从右腋下刺出,枪势奇快如电,角度刁钻至极。
伍云召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枪刺来,却就是闪躲招架不及,被这一枪不偏不倚地刺在前心的护心镜上。
杨玄感虽然仍未回头,枪下却极有分寸,锋利的枪尖只将伍云召的护心镜点出一个米粒大小的凹陷便即收回。圈回战马向着面露苦笑的伍云召拱手道:“伍兄,小弟冒犯。望乞恕罪!”
伍云召很快便收拾好心情,洒然笑道:“是杨兄技高一筹,小弟甘拜下风。看来这东道该当小弟来做。到时自会遣人相邀。”
彼此客气几句之后,伍云召退到场外,杨玄感则策马回到校场中间,环顾四周提气扬声喝道:“杨某侥幸已胜一阵,还有哪位兄台欲下场赐教?”
方才杨、伍二人这场大战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势均力敌的两人已将自身实力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面前。绝大多数人都确定了自己不可能胜过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个,自然不敢上场来献丑。
“宇文成都,你还等什么?”校场一侧,宇文化及低声催促身边的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皱了皱眉。终于催马来到场中,却又不到杨玄感近前。沉声道:“你方才与伍云召那一战消耗了不少精力,我也不占你的便宜。等你一炷香的时间,应该够你恢复了。”
身后的宇文化及听到宇文成都的话,脸色登时变得阴沉无比。
“多谢!”杨玄感向着宇文成都拱手致意,便坐在马鞍上微微闭目调匀气息。
一炷香的时间转眼已过,杨玄感双目倏张,精芒电闪,扬点钢枪喝道:“宇文兄,多承盛情,小弟已经休息好了,来罢!”
宇文成都左手轻提马缰,右手从鞍侧取下一柄造型奇异的七曲凤翅鎏金镗,只用单手端平指着杨玄感道:“你先出手!”
见宇文成都如此轻视自己,杨玄感方才对他生出的那份感激之意登时烟消云散,脸色转冷,左手抓住马缰一抖,催动战马前冲,亦只用右手持枪向着宇文成都刺去。
宇文成都面色沉静不见喜怒,单手运转沉重的凤翅镋急架相还。
两人这一场大战算是别开生面,双方竟是斗气似得谁也不肯先用双手。却令场外的众人看得先是新奇好笑,后来却又心惊不已。皆因这两人虽只用单手,但显露出来的武艺已是威力无穷。他们暗自忖度衡量,若是自己与这两人之中的任意一个相比如何?结果却是令这些人沮丧不已——纵使人家让一只手,自己竟也没有半点取胜的希望。
如此枪来镗去斗了二十余合,杨玄感越战越是心惊。他虽用的是单手,但霸王枪法中本就有一路“单手十八挑”的招式,到后来他已经渐渐将这路枪法使了出来,其威力绝不再双手用枪之下,而对手的镗法中明显没有自己这种单手使用的路数,以至于自始至终都只能用一些简单的招式。但他就是凭借这些简单招式,力敌自己的“单手十八挑”绝技丝毫不见颓势。更何况听李靖说此人武道修为已到引炁之境,稳稳胜过自己一筹。如今却刻意将功力保持在与自己相当的水平上,摆明了不会凭借功力以势压人。
“且慢!”激斗之中,杨玄感陡得一声厉喝,拨马跳出圈外。
宇文成都随之停手,问道:“杨公子意欲如何?”
杨玄感叹息一声道:“虽然不愿承认,但杨某技不如人乃是事实,再厚颜纠缠便是无赖之行了。此战杨某认输!”
听到对方坦然承认失败,宇文成都的目光中反掠过一丝赞赏之色,微微颔首,罕有客气地说了一句:“承让!”
退回场外后,杨玄感向着李靖苦笑道:“看来这虎雏营中的确只有药师你堪为宇文成都的对手了。不瞒药师,方才愚兄着实是有些不服气,所以才抢在你前面出手,如今却是不得不服了。”
李靖安慰道:“玄感兄不必如此,天下岂有常胜将军?日后勤练武功,未必不能扳回这一局。宇文成都与小弟有约在先,待小弟这便去会他一会!”
“且慢!”杨玄感将李靖喝住,随后却又拨马沿着校场边沿跑到另一侧的伍云召身边,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不多时他提了伍云召的滚龙银枪转了回来。
“玄感兄,你这是……”见杨玄感将那银枪递到自己面前,李靖有些疑惑的问道。
杨玄感道:“药师有所不知,方才交手时,我发现宇文成都那杆七曲凤翅鎏金镗似非凡物。你用的那杆枪虽是精铁炼制,却未必当得凤翅镋的锋芒。高手相争,毫厘之差也足以决定胜负,何况是赖以战斗的兵器?所以愚兄特意找伍兄借来这杆滚龙枪。此枪为伍家传家之宝,足以敌得凤翅镋!”
李靖见他为自己考虑如此周全,心中也大为感动,遂接枪在手,拱手笑道:“也罢,小弟便用这杆龙枪,去斗一斗那宇文成都的凤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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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杨广谦恭下士时
宇文成都与李靖马打对头,先抱拳施了一礼:“昨日已蒙李兄手下留情,今日又肯赐予成都一个扳回败局的机会,成都先行谢过。”
李靖拱手笑道:“宇文兄不必客气,能与兄真正斗上一场,亦是小弟心中所愿。请出手罢!”
“得罪了!”宇文成都虽然自视甚高,却也知道对方实在有资格说出让自己先出手这句话来,便也不再客套,伴随着口中的一声轻喝,双手同时握住凤翅镋,用一式“有凤来仪”的杀招。那沉重的凤翅镋在空中划过一道奇妙的弧形轨迹,当真如一只翱翔天际的金色凤凰,飘逸灵动地向着李靖的心口刺去。
“好招法!”李靖轻赞一声,手中蟠龙滚银枪蓦地弹起,枪身前段由下而上架住凤翅镋,而后轻盈地一转一拨将凤翅镋挑开,枪锋顺势而进,贴着凤翅镋的握杆滑进,刁钻无比地刺向宇文成都握镗右手的虎口。
宇文成都应变奇速,右手急送左腕运劲猛抖,凤翅镋一下剧震上扬,将贴着镗杆的银枪弹开,随即右手按住镗杆下压,招式变成凌厉无匹的“五雷震顶”,向着李靖的头顶轰落。
李靖以拙破拙,手中一枪“横架金梁”向上一举。
在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中,两匹战马同时后退十余步,八条马腿都微微震颤,显然在这一下硬拼的反震之力下都不大好受。
宇文成都心中暗叹,自己占据主动在前,凤翅镋的重量又远胜对方手中的银枪。所以方才的这一下看似平分秋色,其实却是自己落在下风。虽然再次确认了李靖的功力在自己之上。但他心志坚毅无比,认为凭借着半是恩施鱼俱罗传授、半是自己参悟研创的“凤翼八击”镗法。未必胜不得对方。想到此处,他抖擞精神,催开战马上前舞镗再战。
李靖亦将掌中借用的蟠龙滚银枪使开急架相还。他前世虽常用方天画戟,但在枪法上亦另有独到之处,三子哪吒的枪法便是由他一手教导出来。此刻将这杆银枪依照八卦八诀之中的震、坎二诀使开,时而大开大合如神龙遨游九天,时而阴诡多变如毒蛇择人而噬,龙蛇合击,玄奥无穷。
两人撒开战马。在小校场内盘桓激战,转眼间八十合将过不分胜负。
看到这一场大战,莫说周围的虎雏营众少年,便是高台上的鱼俱罗和长孙晟都生出目眩神驰之感。
长孙晟双目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台下交战的两人,口中问道:“鱼莽夫,若是将功力压制在与这两个小子相当的境界和他们交手,你有几成胜算?”
鱼俱罗脸上一红,瞋目斥道:“你这老狐狸不来嘲笑本将便不舒服不成?你我二人算是半斤八两,你有几成胜算。我便有几成胜算!”
长孙晟摇头轻叹道:“人说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此言当真不虚。十年之后,战场便是这些小子的天下了!”
“十年?你未免太高看自己。”鱼俱罗脸上现出自豪的神色。哂道,“我的徒弟我清楚。最多七年,成都那小子便可铸就武道金丹。而李靖只会比他更早一点……”
在台上两人说话的时候,台下交战的两人终于分出胜负。宇文成都虽然天赋异禀又得名师传授。但在临阵应变的经验上总不及已是三世为人的李靖老辣。相持到近百合时,终于被李靖渐渐掌控了战场的节奏。
酣战中李靖陡得喝一声:“宇文兄。得罪!”话音未落,便见宇文成都的凤翅镋脱手飞出,坠落时在数丈之外的地上。
宇文成都低头看看空空如也的双手,脸上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向李靖道:“李兄武艺,成都心服口服。”
李靖正要谦让几句,忽地听到旁边一人大笑道:“好一场龙争虎斗,实令小王大开眼界!”
随着笑声,一匹骅骝宝马小跑进场中,马上是一个身穿武士服的英俊青年。他先来到那杆七曲凤翅鎏金镗旁边,伸手轻松拔出,拨马到了宇文成都马前,单手平端着沉重的凤翅镋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成都却不可丧了志气,该当知耻而后勇,小王可是盼着看你日后的表现!”
宇文成都面上现出激动之色,急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双手接过凤翅镋,而后躬身深施一礼道:“成都定不负晋王殿下教诲!”
那青年却又转回身来,向着李靖笑道:“这位便是近来名噪京师的李靖李药师了?小王听到你斩妖救人的传说时尚以为是夸大其词,今日见你竟能击败成都,想来那传说当非虚妄。”
宇文成都与李靖惺惺相惜,只恐他不识得眼前青年而失了礼数,忙在一旁提醒道:“李兄,这位是当今陛下的二皇子晋王殿下!”
其实听到宇文成都先前称呼的那一声“晋王殿下”,李靖便已经猜出来人的身份——在后世留下千古骂名、如今却是贤名远播,爵封晋王、官拜上柱国、武卫大将军、河北道行台尚书令,最受当今天子杨坚宠爱的二皇子杨广。
“不敢当殿下谬赞!”李靖收枪下了战马,在杨广面前躬身施礼。
“大丈夫当仁不让,药师你也不必过于谦虚。”杨广脸上的笑容和如春风,亦从马上跳下来,两只手分别挽住李靖和宇文成都,“走,陪小王去见一见鱼将军,今日小王可是有一件事要求他帮忙呢?”
此刻台上的鱼俱罗和长孙晟已经急忙下来,在杨广面前施礼道:“臣等见过晋王殿下。”
“岂敢当两位将军大礼。”杨广极为谦逊地上前扶住两人,“小王此来,实有一事要请鱼将军务必帮忙。”
鱼俱罗显是对这位大有贤名的皇子颇有好感,闻言后当即笑道:“晋王说得哪里话来,但有吩咐,尽管示下,臣自当效劳。”
杨广指着身边的李靖和宇文成都道:“大将军当知小王刚刚领受了父皇交付的一项重任,身边正缺可以信赖的人手。小王见这李靖与宇文成都年纪虽轻,却都是大将的坯子,有意请将军割爱,将这二人调拨到小王身边听用!”(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变起桃李章
若是平时,依照鱼俱罗的脾气,哪怕面前的是在当今天子面前最得信重的皇子,敢来挖自己的墙脚,他也敢当面顶了回去。偏偏杨广提到了“父皇交付重任”这句话。
作为当朝头号勇将,虽然如今因为小过被打发来虎雏营训练新人,鱼俱罗自然有渠道了解朝中的一些机密事务。
据他所知,当今天子久有平灭南陈、混一天下的宏图大志,近年正暗中筹备运作此事,如今已大致安排就绪只等发动雷霆一击。而眼前的这位晋王殿下,便是天子属意的三军统帅。
听对方言下之意,分明是打算在领军南征之时,将李靖和宇文成都带在身边。能够参与如此一场灭国之战,无疑将是这两个小子日后军旅生涯之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若是能在晋王这主帅的关照下立下几场功劳,更是终生受用不尽的资本。
心中闪电般转过这些念头之后,为了宇文成都这宝贝徒弟的前途,鱼俱罗毫不迟疑地一口答应下来:“能得晋王殿下青睐,是这两个小子三生有幸,臣并无异议。”
杨广大喜,先向鱼俱罗致谢,而后对李靖和宇文成都笑道:“从今日起,你们两个便是本王的属下了。这里有两面金牌,你们先回家做些安排。明日一早便持此牌来我府上,到时本王自会为你们安排职事。”
宇文成都与师父鱼俱罗的想法一样,认为这是自己一个难得的机会,自是大为高兴。李靖虽然早有了打算,此刻却也由不得他来做主,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两人一齐上前从杨广手中接过金牌,躬身应了一声:“喏!”
一旁的长孙晟却有些失望。他本来很看好李靖,先前已经在盘算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从鱼俱罗手中将人挖到自己手下,如今有晋王横插一手。自己却是难以如愿了。
李靖和宇文成都收拾东西离开虎雏营时,小校场上的比武仍进行的如火如荼。少了他们这两座令人仰望乃至绝望的高峰。那些少年们的斗志格外高涨,你方战罢我下场,颇有些“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热闹景象nAd1();
两人在营外分手,李靖回转了舅父韩擒虎的府上。刚到门前,却见张出尘带着一扛抬箱笼的杨府家丁从对面行来。他迎上前几步,含笑问道:“你这丫头怎么会在这里等我?难道你知道我要回来?”
张出尘对李靖一口一个“丫头”来称呼自己甚是不忿,但对面这家伙小小的年纪。却不知为何能与自己的师祖钟离权平辈论交,又无法加以反驳,只能狠狠白了他一眼,老老实实地上前施了一礼道:“我家大公子已经使人回来传信,说是李公子蒙晋王殿下请来,破格征调入府中听用,故此命人备下几样礼物前来相贺。”
说罢,便从袖中取出一份礼单双手呈上。
“玄感兄有心,还请回至李靖谢意。”李靖听说杨玄感如此盛情,急忙表示了感激之情。随即将张出尘和那些带着礼物的家丁领进府中。
到了府中,自然有人接过礼物和安置那些家丁,张出尘却被李靖领到偏厅待茶。
等茶点上齐后。李靖屏退了下人,正色问道:“丫头,若只是送礼,应该还不用你亲自前来罢?”
张出尘答道:“李公子所料不错,今日出尘收到师祖飞剑传书,说道他夜间心血来潮,用心推算之后,察觉公子近日恐有些碍难,要我及时转告公子。正好大公子传回消息。要派人来府上道贺送礼,出尘便主动讨了这个差事。”
李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阖上双目凝神沉思。半晌之后,他睁眼笑道:“果然是有事要发生的样子。只是似乎有高人出手扰乱因果,我竟推算不出具体的情由。”
听李靖如此说,张出尘不觉有些担心:“既然知道有事发生,公子何不设法回避一二?”
“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李靖摇了摇头,“为今之计,只有多加小心,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nAd2();”
第二天一早,李靖收拾整齐,骑马到晋王府来见杨广。
到府门前亮出杨广所赠的金牌后,门上值守的护卫首领很是客气,说道殿下已有吩咐,李公子和宇文公子到后不必通禀,直接入府相见便是。随后专门指派了一人引着李靖入内。
过了两道门户,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空旷院落之内,李靖忽地停住脚步,在那引路护卫惊骇的目光中,望空朗声道:“李靖何德何能,竟值得晋王殿下摆出如此大的场面招待!”
随着李靖这一句话,四面的墙头上显出无数披坚执锐、杀气凛然的甲士,对面的门后转出有十数名护卫拥簇、又有一名黑衣老僧相伴、全身甲胄腰悬佩剑的杨广。
“安师,你看可是此人?”杨广现身后却不和李靖搭话,先转头问身边的黑衣老僧。
那黑衣老僧一双闪烁着妖异光芒的眼睛盯着李靖上下打量片刻,合十答道:“启禀殿下,贫僧看这少年人顶上紫气冲霄、云结华盖,实在是贵不可言之相。再与陛下梦中情景相互印证,有九成把握确定便是此子!”
“如此本王便可以做出决断了。”杨广面上现出冷厉之色,随即却又喟叹一声,“只是可惜了此子。若非有这件事,他当为我大隋的栋梁之臣。”
“晋王殿下,”冷眼看了半晌的李靖忽地开口,脸上的神色始终淡然,“看来今日殿下是要取李靖的性命,只不知能否将其中原因告知李靖,也让李靖做个明白鬼?”
“此事须怪不得殿下,”杨广未曾开口,那黑衣老僧先答道,“贫僧安伽陀,日前曾受当今陛下召见,入宫为陛下解梦。陛下对贫僧道他夜间梦游大兴城头,见城上生一棵李树,树下有一面目模糊的青衣人长身而立,口中反复吟唱‘杨花落、李花开’之句。贫僧一番推算之后,断定此梦当主有李姓之人代杨氏而王天下。树下之人着青衣而立,又合成一个‘靖’字,岂不正好应在你李靖的身上?”
李靖听得目瞪口呆,他实在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那后世有名的谶语“桃李章”竟莫名其妙地生出变化,而后稳稳地安到了自己的头上nAd3();想到此事的后果,他不由地在心中哀叹:“难道我再次转生,仍免不了和皇帝干架的命运么?”(未完待续)
PrintChapterError(); 第三百二十九章 第二元神
众人环卫之下的杨广望着听了安伽陀之言后沉默半晌的李靖,叹息一声道:“李靖,虎雏营数百少年俊杰,本王最看重的便是你和成都二人,本打算好生栽培你们一番。孰料上天向父皇示警,而经过安师推算,你正是将颠覆我大隋江山的应梦之人。为了社稷安危,本王也只有牺牲你了。来人!”
随着杨广的一声召唤,一名王府侍卫装束的男子双手捧一朱漆托盘走上前来。
杨广指着托盘上的一个嵌金玉盏道:“这是一盏皇家秘制的毒酒,可以使人毫无痛苦的死去。只要你在本王面前自尽,本王可以保证此事到你身上为止。”
“好一个贤名仁德的晋王殿下!”李靖哑然失笑,摇头道:“你言下之意,是否说我若是反抗,我那舅父将受到株连?”
杨广却不回答,只是将手一摆,那侍卫捧着托盘走到李靖身边。
李靖伸手将那玉盏擎在手中,低头看看那一盏澄澈清冽却微微打着旋的酒液,脸上忽地现出若有所悟的神色,抬头再看向杨广道:“殿下,李靖还有一个问题请教?”
见李靖拿起玉盏,杨广似乎放下心来,道:“什么问题?你说。”
李靖手腕一转,将那一盏酒液一滴不剩地倾在地上,语气冷厉,一字一顿地道:“我想知道,你杨家何来这种能够销蚀真灵、令人万劫不复的旷世奇毒?”
“动手!”杨广脸上陡然变色,他身边的安伽陀更喧宾夺主地抢先下令。
听到安伽陀喝声,四周高墙上应为杨广所属的甲士竟然从令而行,同时射出扣在弦上的箭矢。
霎时间漫空尽是刺耳的破风激啸,密如雨点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向着院子当中的李靖攒射而至。
李靖身边尚有为他引路和奉酒的两个王府侍卫,但发箭之人显然毫无顾忌,漫空箭雨将两人亦笼罩其中。
李靖冷哼一声,信手抛掉玉盏,右掌掌心向下轻轻一按,一道土黄色光芒由掌心发出没入地下。整个院子的地面上忽地生出巨大的引力。所有的箭矢受这股力量牵引。登时折向下落,密密麻麻地插在地上,只有李靖身周三尺之地支箭皆无,留出一小片圆形的空地。
至于那两名侍卫就受足了池鱼之殃。每人身上都插了十几只箭矢倒在地上。
杨广大怒喝道:“好小贼,身负异术却秘不示人,正见得你心怀不轨!左右,速与本王诛此妖人!”
围墙上的甲士得令后再次张弓。
李靖右掌向上一翻,掌心上现出一颗只有核桃大小、丝丝银白电光缠绕的雷球。随着他掌心微微一吐。那颗雷球“蓬”的爆开,化作无数条细如发丝的银白电芒向四方乱窜,缠在周围高墙上那些甲士的身上。
被电芒缠身的甲士们一阵乱抖,一个个全身冒烟、焦头烂额地从墙上栽下来。
李靖收回右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向着杨广悠然道:“殿下,现在我们是否可以讨论一下先前的问题了?那毒酒绝非寻常之物,你……”
他的话尚未说完,身后那两个倒地的侍卫陡得带着一身箭矢窜了起来,手中各自持了一柄白森森的骨质短剑。无声无息地刺向李靖的后背。
与此同时,杨广身边的安迦陀从袖中取出一个黄纸剪成的小人儿,一把将这小人儿的四肢撕扯下来。
在那两个侍卫出手之时,李靖便已察觉,正要施法应对,忽地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他循着心中的感应向安迦陀望去,看到对方手中的四肢全无的纸人时,脸上变色喝道:“你竟是巫教中人!”
此刻后面两个侍卫的骨剑已经堪堪触及李靖后心的衣服。
千钧一发之际,李靖头顶蓦地现出那尊九层八角、五彩流光的玲珑宝塔,塔身上黑光一闪。两滴幽暗无比不住吞噬四周光线的水滴由上而下轻轻滴落,由那两名侍卫的顶心百会渗入,霎时间透过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又从脚底涌泉渗出。
两名侍卫如同中了定身法般僵立原地。数息之后,忽地化作两张薄薄的人皮委顿在地上,皮肤下的血肉骨骼尽被那两滴蕴含“玄冥真水煞炁”精华的黑色水滴消融殆尽。
宝塔上又垂下一蓬紫红色火焰,将李靖全身笼在其中。
安迦陀手中的纸人上忽地腾起一团同样为紫红颜色的火焰,在将那纸人化为灰烬的同时,顺带引燃了他宽大的衣袖。
李靖的“紫阳真火罡炁”至阳至正。正是巫教邪诡秘术的克星。
安迦陀大惊,急忙张口喷出一团黑气,罩住已经烧到手肘处的紫火。等黑气消敛时,那紫火也随之熄灭,但他的半条袖子已被烧掉,露出的一截手臂上也多出烧伤。
“你不是李靖!”安迦陀咬牙切齿地喝道。
“好眼力。”院中的李靖微微一笑,“李靖是我,但我确实并非李靖。”
他的身形一阵模糊,随即变成一个二十多岁的英俊青年,却是恢复了他前世的相貌。
安迦陀枯瘦的脸上露出惊骇之色:“第二元神!”
此刻的李靖,正是他当年将二十四颗定海珠返本归一后,以之为寄托凝练的第二元神。当初他硬抗了魔界六大魔尊的攻击,第二元神遭受重创消散,变回定海珠本体。事后鸿钧安排李靖下界追寻罗睺残魂时,许了他不少好处,亲自出手为他重练受损严重的宝塔和第二元神便是其中之一。
在投生下界之前,李靖将第二元神与用惯的诸般宝物用宝塔收了,再将已祭炼为本命之宝的宝塔藏于真灵之内。如今真灵已经觉醒,宝塔和塔内的宝物皆可随意取用。
昨天张出尘向他示警之后,李靖也以先天神数做了一番推演,算出今日确实有些变故发生,虽然有人施法扰乱因果令他难以详知端的,却也该提前做好防范。因为本尊修为尚浅,为稳妥起见,李靖便以第二元神幻化为本体形象前来晋王府中。
李靖转世之后,本体修为须从头修炼,第二元神却保持了前世元神之境大成的修为。纵然人间在玉帝封天之后,修道之士所能施展的实力不过还丹之境,但他的第二元神凭着神通秘法玄妙、诸般宝物神奇,纵横当世亦不在话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