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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悲秋寒蜩     封神大天王txt下载     封神大天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满堂青葱少年客

    在西山田猎之后的第三日,天子帝乙果然下旨,召田猎中表现优异的少年入宫,在显庆殿设宴相待。李靖、黄飞虎和杨任这三个蒙帝乙御赐金箭的佼佼者更获得专人传旨宣召的殊荣。

    因为早从未来岳父殷仲达那里得到消息,李靖事先便已准备停当,领旨后毫不耽搁,告别了父母后便骑上黑焰驹赶往王宫。马到午门,李靖老远看到已有几个少年先等在那里,其中的一个人高马大,颇给人鹤立鸡群之感,正是黄飞虎。

    “黄兄来得倒早!”李靖远远地招呼一声,翻身下马。

    旁边有一个迎候的小内侍走过来要接李靖手中的马缰绳。不妨黑焰驹将大头一摆,口中发出一声低嘶,鼻孔中更喷出两道灼热的浓烟。那年龄不过十来岁的小内侍被吓了一跳,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小黑,老实点!”李靖抚摸着黑焰驹的颈项低声叮嘱几句,随后转头对那小内侍道,“这畜生性子暴烈,惊吓了小公公,多有抱歉。方才我已教训了它,你只管将它带走,不过最好能单独安置。”嘴里说着话,人已移步上前,左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片金叶子,借着衣袖的掩饰,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小内侍手中。

    那小内侍眼角轻轻一瞥,看到手中反射的金灿灿光辉,心中登时大喜。拍胸保证一定会照顾好黑焰驹,大着胆子上前接过缰绳。

    那边的黄飞虎在看到李靖时便已迈步迎了上来,到了近前拱手笑道:“李兄,不知你家中事务可曾料理清楚?不若明日便到寒舍聚一聚如何?小弟可是等不及要亲身体验一下李兄的身手了!”

    在三天前田猎结束后的酒宴上,李靖已经与黄飞虎正式见过。两人都是爽利之人,三杯酒下肚,便算相识了。尤其黄飞虎是好武成痴之人,他本以为朝歌年轻一辈中应该无人可以在武艺上与自己比肩,等通过闻仲施放的“圆光术”看了李靖搏杀群狼的手段,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心中大是钦佩之余,更生出切磋讨教之意,便在饮酒时向李靖提出此事。李靖也是好武之人,他听说黄飞虎不仅练了黄门家传的武艺,还曾得过太师闻仲的传授,也有心从这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身上略窥这个神秘世界的仙道法门之一斑,因此慨然许诺。不过他知道帝乙在武试自后还安排下一场文试,便借口家中有事,将这约会推后了几日。

    今见黄飞虎再次相邀,李靖便不再推辞,笑答道:“既是黄兄盛情,小弟明日必当登门叨扰一番。”

    黄飞虎大喜,与李靖说说笑笑走到午门一旁等候。

    大王传召赴宴,自然没有人敢怠慢耽搁。不多时,各府中接到旨意的少年们便已到齐。李靖悄悄差点一下人数,见只有三十余人,上次参加田猎的另外七八十人无疑属于被淘汰之列。

    午门处早有帝乙派了的内侍等候,见受诏之人皆已到了,便嘱咐大家几句宫中的规矩,当先引路,领着众少年入宫见驾。

    显庆殿内,两列几案早已摆下。此次宴会采用的是分食制的模式,与会的少年在殿内侍候的内侍引导下,各都在一张几案后的坐席跪坐。李靖和杨任被安排在西侧的前两个席位上,黄飞虎却被安排在东侧的第二个席位上。

    身处禁宫,众少年大都有些紧张,彼此间噤口不言,只静静地等候大王驾临。

    不多时,只听到殿外有内侍高呼:“大王驾到!”

    少年们急忙起身,恭然肃立两旁。

    穿着一身便装常服的帝乙跨进门来,身后跟着一个腰佩长剑的少年,正是三王子殷受。帝乙在殿内正面的几案后落座,殷受便手扶腰间龙凤剑的剑柄,昂然侍立在他的身侧。

    “见过陛下!”众少年一齐向帝乙躬身施礼。

    帝乙含笑摆手道:“此地并非朝堂,你们这些娃娃也非朝臣,不必讲究这些繁文缛节。大家随意一些最好,都坐下说话。”

    话虽如此,在大王面前,又有哪一个敢当真放诞无礼。少年们再次躬身致谢后,才规规矩矩地在坐席上跪坐下来。

    帝乙又让殷受在黄飞虎前面的第一席上就坐,随后便吩咐开宴。

    霎时间诸般玉液琼浆、珍馐美味流水般送了上来,众少年依照礼节先后向帝乙和殷受祝酒。在酒席上,帝乙随口点评少年们在田猎之中的表现,每言必有所中。被他点到之人无不躬身受教,且暗自钦佩大王神目如电。

    酒过三巡,帝乙的目光宴上众少年的身上逡巡一遭,笑道:“有宴无诗,难尽其欢。朕观诸位都是我大商未来之栋梁,不如便在席上赋诗一首,令朕一观你等胸中之志!”

    李靖心中暗道:“来了。”

    众少年听了帝乙此言,却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有平日喜好文墨的自然欢喜鼓舞且摩拳擦掌,誓要在大王面前一展所长,说不定便能如三天前的李靖等三人一般独享殊荣。而另一些素来疏于文事的就不免书到用时方恨少,虽然在大王驾前不敢说什么,却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

    帝乙金口玉言,一言方出,便有内侍捧来文房四宝,分别放在每个少年的几案之上。

    不管内心对闻仲上次那一番教导是如何看法,但殷受此次却是当真未曾在其中掺上一脚。他坐在席上看着一群少年或喜或忧,或斟酌吟哦或冥思苦想的神态,颇有些站在桥头观水流的悠然。目光转到对面,见相对席上的李靖居然和自己一样只是左顾右盼,一派悠闲之状,竟是一点也不着急构思提笔。

    在这个世界,诗歌已经发展为一种较为成熟的文学样式——毕竟连日后纣王这位非专业的人氏都能在女娲宫题写一首格律尚算整齐的歪诗,在座的少年个个出身世家,耳濡目染之下,便是文才平平之人在绞尽脑汁之后,也都拼凑出几句还算读的通的文字。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众少年纷纷停笔。直到这时,李靖才捉笔在手,运笔如风,只短短几下呼吸的时间,便在纸上一挥而就。

    看着李靖作诗的轻松之态,殷受的双目之中升起一层极淡的阴霾。

第十七章 古韵《无衣》

    看看众少年皆已停笔,帝乙便命内侍将各人的诗稿收了上来,又将殷受唤到身边,要他将众少年的诗作逐一诵读一遍。

    殷受领命后将所有诗稿捧在手中,语调铿锵地大声诵读。他每读罢一篇,帝乙都出言稍加点评,虽然他话语中以褒扬激励为主,但品类之高下,自然分明。

    在三十余首诗作之中,杨任一首咏竹自况的五言诗大受帝乙青睐,将诗中“有节骨乃坚,虚心品自端。任尔风雨骤,宁折不肯弯”几句反复吟哦,亲手斟了御酒一杯赏赐杨任。黄飞虎所做一首诗的文采意境都只平平,但最后的“愿将千骑逐轻车,誓凭宝刀战胡酋”两句中蕴含的豪壮之气和报国之志颇为帝乙褒奖,亦受赐一杯御酒。

    除了他们两个,另有三个少年因诗作得到帝乙嘉许而受赐御酒。

    殷受一篇篇读了下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李靖的诗稿却被放到了最后。等翻到最后一张笺纸时,殷受先在纸上扫了一眼,登时呆在当场。

    “王儿,最后这一篇是谁所作?你为何不读下去?”

    帝乙的发问惊醒了发呆的殷受,他定一定心神,转身禀道:“父王,这是中谏大夫李大人公子李靖所作之诗。因为是一首很少见的四言古韵,所以儿臣初见之下有些惊异。”

    “哦,王儿读来听听!”帝乙大感兴趣,时下诗坛盛行的是五言诗和七言诗,曾在数百年前风行一时的四言古韵已经极少有人能作,他倒想看看自己本就看好的李靖会带来什么惊喜。

    “喏!”殷受的双目中略过一丝复杂神色,朗声诵出李靖看似随意而为的诗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殷受诵罢,显庆殿内沉寂良久,所有人都被李靖盗用自前世千载诗歌源流之宗的《诗经》中最具代表性的这首《秦风·无衣》深深震撼。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口中轻轻吟哦,帝乙的眼神越来越亮,蓦地重重一掌击在面前的几案之上,大笑着连声赞叹道,“好!好一曲《无衣》!速宣大乐令晟旷入见!”

    登时便有内侍急速出殿传旨。不多时,一个相貌清雅高古的中年男子在一名内侍引导下快步入殿,在帝乙面前躬身施礼道:“臣晟旷见过陛下。”

    帝乙笑道:“晟卿不必多礼,且坐下讲话。看座!”

    有内侍在帝乙身畔为晟旷安设几案座席——晟旷身为司掌礼乐的大乐令,虽然权柄不重,身份却甚为清贵,自然不能与殿内这些无职无权的少年同列。

    晟旷落座后问道:“不知陛下召臣前来见驾有何使用?”

    帝乙笑道:“朕今日得到一首绝妙好诗,欲为其谱出曲调。晟卿乃我大商第一乐道大家,朕自然第一个便想到了你。在朕看来,也唯有晟卿所谱之曲,才配得上此诗!”

    “陛下谬赞!”晟旷口中谦逊一句,心下却颇有几分不以为然。他虽然不是骄狂之人,但于乐之一道却素来自信。当今之世诗赋不昌,近年已极少有足以传世的佳作问世,他不认为帝乙拿出的诗作足以于自己的乐道造诣相当。

    “王儿!”帝乙吩咐一声。

    “喏!”殷受将那张在手中轻飘飘,在心里却似有千钧之重的笺纸呈到晟旷面前。

    晟旷起身用双手接过,重新坐下后定睛去看,首先被纸上那数行极见风骨的字体吸引,脱口轻赞一声:“好字!”心中的轻慢登时去了几分。等再看诗句内容时,他身躯猛地一震,再也挪不开眼神。

    帝乙熟知晟旷性情,见状向众人打个手势,示意保持安静。一时间,偌大的宫殿之内鸦雀无声,静悄悄落针可闻。

    良久之后,晟旷忽地抓起面前几案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掷杯于地,大喝道:“取鼓来!”

    帝乙急忙向殿外招手,霎时间便有四名内侍抬着一面用朱漆木架安放的牛皮战鼓进来,依照帝乙手指的方向摆在大殿正中。

    晟旷此刻似乎陷入如癫如狂的境地,也不向帝乙请示,径自大踏步走到战鼓近前,伸手抄起木架上搁着的两根鼓锤,轮开双臂奋力敲击。在一阵密如骤雨、轰如雷震的鼓声之后,晟旷双臂放缓,扯着略显嘶哑的嗓音,唱出这一首《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在这一刻,朴实无华的诗句与苍凉雄浑的鼓声交融为一体,其中中洋溢的包含着投身沙场、视死如归的爱国激情与无畏豪情,便如帝乙赏赐的最香醇的御酒一般深深地渗透入每一个人的身体最深处。这其中,尤以一众热血沸腾的少年为甚。等晟旷唱罢一遍,意犹未尽地再次击鼓高歌时,少年们不约而同地从座席上站起,随着晟旷的鼓声放声高歌。

    曲罢,殿内再次沉寂良久,而后蓦地爆发出如雷的掌声。

    杨任离席走到李靖面前,拱手一揖,叹服道:“前人说得闻佳作,长诵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杨任本以为此乃夸张之词,今日得闻李兄这首《无衣》,方知其言不虚!”

    李靖实在没有料到自己盗用的这首诗会闹出这么大的声势,忙起身还礼,口中连道:“杨兄过奖,惭愧,惭愧!”心里却是当真惭愧不已。

    心境终于平静下来的晟旷大为惊讶,向帝乙问道:“陛下,难道此诗竟是出自这少年人之手?”

    帝乙笑道:“此乃中谏大夫李卿之子李靖,这首《无衣》正是他在席间的即兴之作。晟卿,你尽快将这曲谱整理出来,朕有意将其作为我大商的军歌,卿以为是否可行?”

    “陛下此法大妙!”晟旷鼓掌称善,“我大商将士若齐声高唱此歌奔赴战场,势必士气如虹,战意滔天!”说罢,他忽地转身走到李靖面前,拱手一揖到地。

    李靖吓了一跳,急忙闪身躲开,在一侧拱手还礼道:“晟大人这是何意?折煞李靖!”

    晟旷施礼后叹道:“晟旷微名若得以流传后世,当全赖李贤侄这一首《无衣》!”

第十八章 黄门四虎,三雄一雌

    显庆宫之宴,低调了十多年的李靖算是一举成名,风头更胜黄飞虎和杨任这两大名闻朝歌的“神童”。

    帝乙当殿颁旨,李靖所作《无衣》一诗能激励将士同仇敌忾,故由大乐令晟旷谱曲后定为大商军歌。如此一来,李靖便等若立下军功。因其年岁尚幼,不便直接封赐官爵,所以重赏玉璧一对、黄金百斤以示褒奖。

    消息传出,正当百官为人家李秉直能生出如此争气的儿子而或羡或妒时,宫内又传出帝乙的第二道旨意——征召李靖、黄飞虎、杨任、伊善、车驺、常霖六人,入宫为三王子殷受侍读。

    至此,百官才知帝乙两次召集各府少年的真实意图,当时便有人将自家那惨遭淘汰、错失良机的孩子痛揍了一顿。

    李靖回府后,两家老人在高兴之余,自然要叮嘱他日后入宫侍读定要规行矩步,千万不要行差踏错,李靖都一一应了。

    第二天一早,黄飞虎便派了一名家人前来,请李靖过府相见。

    李靖禀过父母,便和那家人径往黄府。刚到门前,却见黄飞虎已在门首相候。

    看到李靖到来,黄飞虎含笑相迎。两人彼此见礼已毕,携手揽腕往府中走去。

    因为父亲黄衮长年镇守界牌关要塞,母亲又已早丧,所以黄飞虎虽然只比李靖年长一岁,却已是一府之主的身份。

    因为已经讲好今日要切磋武艺,黄飞虎直接引着李靖来到黄府的后花园。

    尚未踏进前面那月亮门,李靖便听到花园内传出一阵“丁丁当当”的兵刃交击之声。

    “看来他们已经练上了!”黄飞虎笑道,“李兄请进。”

    李靖随黄飞虎进得门来,却见花园中一片空地被收拾成练武场的样子,四周摆了些兵器架子和石盾、石锁之类,场中有四个少年激战正酣。其中一个居然是三王子殷受,另有两个相貌完全相同、应是一对孪生兄弟的少年,还有一个却是颇为俏美可爱的小女孩儿。

    此刻,那对孪生兄弟和小女孩儿每人都使一杆长枪,呈三角形阵势将殷受围在核心猛攻。三人年纪虽幼,枪法却颇为精奇,各自将一杆分量颇重的浑铁长枪使得如青龙戏水,怪蟒翻身。

    殷受虽遭三面围攻,却是不慌不忙,将手中一口大刀使开,横截直拦,稳守身周三尺之地。任凭对手将那三杆长枪舞得疾如雨打梨花相仿,却休想侵入他大刀所化的铜墙铁壁半步。

    黄飞虎和李靖进门时,那三个少年已是全力施为无心他顾,犹有余力的殷受却看到了两人。见李靖正向场中看来,他的刀法蓦地一变,由守转攻。殷受天生神力,这口百多斤的金背砍山刀使发了性子,凛冽的刀风直迫出丈许远近。那三个少年的形势登时逆转,手中长枪根本不敢与殷受大刀碰触,躲躲闪闪地越退越远。

    “不打了,不打了!”小女孩儿忽地叫了一声跳出圈外,气鼓鼓地道,“王子哥哥每次都是这样,一到最后便凭着你这身大笨牛一样的力气欺人。这不公平,有本事咱们只凭自己的真本领来一分高下!”

    “小燕儿又耍赖了!”黄飞虎在一旁笑道,“谁说力气便不是真本领了?何况你和飞彪、飞豹以三对一,又算得哪门子公平了?”

    “大哥!”小女孩儿这才看到黄飞虎,很是开心地唤了一声。对于黄飞虎的话,她却并不辩驳,只转头向着殷受做了个鬼脸。

    黄飞虎和李靖先来和殷受见礼。殷受含笑相待,心中的芥蒂半点不露。

    对于殷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李靖心中已有了大致的猜测。如今自己亦是名满朝歌的新一代“神童”,不管殷受内心对自己的真实想法如何,在表面上都要显现出一个为君者“礼贤下士”的风度。若是让人看到他“轻贤”乃至“妒贤”,自然大大的不妥。

    黄飞虎又将另外的三人介绍给李靖。那对孪生少年是他的两个弟弟黄飞彪和黄飞豹,比黄飞虎小了一岁,与李靖同龄。小女孩儿则是他的小妹黄飞燕,今年刚满十岁。

    李靖见黄飞燕嘴上抱怨殷受,说了没两句却又自己凑到他的身边,心中暗道原来两人是青梅竹马的情谊,难怪黄飞燕日后在得知嫂子贾氏死讯后,胆敢当面痛骂殷受,更以西宫身份悍然殴打苏妲己这正宫娘娘。只可惜当时的殷受怕是早已将这段两小无猜的美好时光抛至九霄云外,竟亲手将黄飞燕摔下摘星楼。只可怜:香消玉碎佳人绝,粉骨残躯血染衣!

    虽然明知道面前这可爱女孩儿的凄惨结局,李靖却无法提醒什么。毕竟眼前不但黄飞燕对殷受颇为亲近,看殷受对她也很是宠溺,即使遭她抢白埋怨也只是笑笑,绝不还口争辩。

    “只有看看将来是否能做些什么了……”李靖心中暗叹。

    这时黄飞虎见大家寒暄已毕,便请李靖下场一试身手。

    李靖向殷受和黄氏兄妹告了罪,到场边的兵器架上取了刚刚黄飞彪用过的那杆浑铁枪,在手中掂了掂分量,用右手倒提着反背在身后,左手向着对面也已绰枪在手的黄飞虎虚引,含笑道:“还请黄兄手下留情,请!”

    黄飞虎一颤掌中的传家之宝“吸水提卢枪”,枪尖斜指地面摆了个“拨草寻蛇”的架势,笑道:“李兄是客人,理当由你先动手。”

    “如此请恕小弟失礼,看枪!”李靖挽个枪花,用一式“中平枪”迎面刺出。所谓“万变不离中平枪”,这一式虽然简单,却是枪法所用变化的本源,若能用好,自能衍生无穷精妙后招。

    黄飞虎年纪虽然不大,却是家学渊源,又曾得太师闻仲点播,自然是识货之人,能够看出这一枪的妙处,轻喝一声“好”,双臂一合,提卢枪由下而上弹起,磕向李靖铁枪。他这一枪亦伏有后招,这一枪只要磕上,不仅可以将对手之枪震开,更能借力击刺,令人防不胜防。

    李靖同样看破黄飞虎招式,不待双枪相触,便收枪换招,反手之间,浑铁枪转攻下路,那边黄飞虎亦随之变招。

    黄飞虎用的是黄家独门枪法“龙虎会风云”,枪法兼具龙形夭矫灵动与虎形之凶猛狂野。李靖用的则是前世所学“八卦门”秘传枪法,足踏八卦方位,枪意相合,随心变化。两杆长枪在四只手臂的操控下上下翻飞,如一金一黑两条经天神龙相互扑击。

    斗至酣处,两人渐渐将本身真气注入枪内,枪锋都迸射出尺余长凌厉气劲,随着大枪的舞动,发出撕裂空气的刺耳裂帛之声。

    蓦地只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大响。黄飞虎的提卢枪脱手高高飞起,倒翻出十多丈外“夺”的一声钉入墙壁。李靖的浑铁枪则断成七八节,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第十九章 罡煞筑基

    两杆长枪一个离手一个损毁,这场比试自然无法再进行下去。李靖和黄飞虎相视一笑,彼此各道佩服。

    一旁的殷受笑道:“看来你们两位正是棋逢对手,此战当作和论!”

    “不,是我输了。”黄飞虎摇头,举起犹自轻轻颤抖的双手给大家看,“方才看似平手的结局实在是因我占了兵器的便宜。如果李兄所用的铁枪不是恰好断折,他在震飞我的提卢枪后完全有余力进招。李兄武艺之高,令小弟甘拜下风。”

    李靖摆手道:“黄兄言重,小弟亦是一时侥幸而已。”

    黄飞彪、黄飞豹和黄飞燕兄妹三个素来将武艺高强的大哥敬若天神,如今见他坦然承认自己的武艺不及李靖,在心理上都有些难以接受。黄飞彪和黄飞豹倒还罢了,黄飞燕一对漆黑的眼珠很是灵动地滚了几滚,扯了扯殷受的衣袖道:“既然大哥自认不是李家哥哥的对手,不若王子哥哥下场和他较量一下如何?”

    殷受没想到她竟提出这个建议,脸上神色一僵。

    李靖忙摆手道:“我方才已经看到三王子的武勇,自认不是对手,所以不比也罢。”

    见李靖如此识相,殷受暗自松了一口气。

    “小燕儿不要胡闹!”黄飞虎与是殷受总角之交,又同受闻太师点拨武艺,彼此根底自然熟知。殷受倚仗一身天生的怪力,在武艺上头略略胜过自己一筹,但也只是一线之差而已,恐怕同样不是李靖对手。若是当真下场,结果败在李靖手下,面上须不好看。所以他呵斥了小妹一句,便命家人献上茶汤,就摆在练武场旁边的一张桌子上,请殷受和李靖过去休息。

    五人在桌边围坐,一边吃茶,一边谈论些兵法武艺。经过这一阵交谈,李靖与黄氏兄妹固是投契,与殷受之间也算颇为友善。不过两人之间自始至终存在的那一层若有若无的隔膜,却是只有彼此心知肚明了。

    接下来的几天,李靖过得很是忙碌。入选侍读的几个少年或是出于本心,或是得到自家家长的授意,相互之间走动的很勤。在接受了杨任等人的几次宴请之后,说不得他又礼尚往来地回请别人。几天下来,包括李靖在内的六个少年已混得颇为厮熟。

    又过了几天,李靖等人正式到宫中履行那陪太子读书的差事。应该说这差事还算轻松,他们只在每天的上午入宫,和殷受一起跟着由帝乙精心挑选出来的博学之士学习诸般学问,时间一般在两个时辰左右。其间太师闻仲、首相商容、亚相比干等朝中重臣有时会来充任一把客座教授,点拨他们兵法武艺和为国施政之道。一晃年余时间,李靖等人都大有长进,而且彼此之间建立了不浅的交情。

    近来李靖可说诸事皆顺,唯独在武艺上遇到麻烦。凭着前世的经验和今世充沛的天地灵气,他修行的进境极快,如今已将前世所知的“八卦门”诸般绝技尽数练成,尤其在心法方面已走到尽头。

    在降服黑焰驹和赌胜方氏兄弟时,李靖灵光一闪之下曾令“震”字诀和“艮”字诀的两招掌法展现出莫大的威力。由此推之,他这一身所学应该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但近一段时间来他每天练功不辍,虽然体内的真气随着心法的运转而时时刻刻变得更浑厚了一点,却全然不知如何才能取得根本性的突破。

    恰好这天闻仲有暇,来宫中为殷受等人授课,李靖有心向这位出身道门正宗的高人请教疑难,便在闻仲授课结束出门后快步追了上去。他刚刚转过两条回廊,却见到闻仲正负手而立向着自己来的方向捻髯微笑。

    “太师!”李靖上前深施一礼。

    闻仲笑道:“方才我看你这小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你有话要与老夫说,因此特在这里候你。”

    “太师神目如电,李靖佩服!”有求于人的李靖连忙小小地吹捧一下。

    “给老夫好好说话,休要学那等逢迎谄媚之徒!”闻仲笑骂道,“到底有何事,速速道来。”

    李靖便将困扰自己的修行难题问了出来。

    闻仲脸上现出诧异之色,瞪大眼睛问道:“老夫看你徘徊在练气大圆满的境界已有一段时间,还以为是尊师要你夯实基础才不急于突破。难道他竟是完全未教你筑基期的修行法门?”

    “什么尊师?筑基期又是什么?”李靖一脸茫然。

    闻仲看他神色古怪,恍然道:“老夫听说你这一身本事都是在梦中学来。凭你小子的天赋,有高人青眼有加,以神念入梦传你修行之道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现在看来你应当尚未正式拜师,难怪那位高人没有传你下一境界的法门。不过你无须急躁,这应是那位高人在考察你的心性。你只管用心巩固基础,等时机一到,那位高人自然会前来收徒传艺。”

    李靖张口结舌,怎都想不到当初随意编的一个假话竟会使闻仲生出如此“合情合理”的误会,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闻仲笑道:“虽然碍于那位高人的面子,老夫不便越俎代庖传你筑基期的法门,却可以将这一境界的大致情况对你讲上一讲,让你也有个准备。”

    李靖精神一振,忙拱手道:“恳请太师指点。”

    闻仲捋了捋颔下的长须,微笑道:“练气期为修行之道的基础,这一境界讲的是引天地灵气入体,在积蓄真气的同时淬炼周身经脉及躯体,这一步你如今已经完成,而且据老夫观察,你的根基之牢当世罕有,由此可见那位高人传你的法门定然神妙无比。到了筑基期,则需要以秘法采撷提炼天地灵气之中的罡煞之炁,将之熔炼入自身真气,化真气为真元。”

    “敢问太师,”李靖问道,“罡煞之炁为何物?真元和真气又有何区别?”

    闻仲答道:“罡煞之炁是一个笼统的叫法,包括三十六种天罡之炁和七十二种地煞之炁。每一种罡煞之炁都是天地自然之力的体现,因此熔炼了与自身属性相合的罡煞之炁后形成的真元除了比真气凝练精纯百倍外,还可以调动天地自然之力,所以真元又称为法力。你来看!”他说着抬手伸出了右手的食指。

    李靖定睛看时,见闻仲的指端蓦地伸出一丝紫色雷光,如一条极其微小的灵蛇般在他的手指上盘旋缠绕。

    闻仲脸上微现傲然之色:“老夫生就天雷之体,当年筑基之时熔炼的是三十六天罡之炁中排名第七的紫府天雷罡炁,凝练的真元便拥有了御使天雷之力的属性。”

    看到李靖艳羡非常的神色,闻仲散去指端的雷光笑道:“你也不用眼馋,等那位高人传了你筑基法门,以你的资质,凝练真元指日可待。”

    “问题是所谓的‘那位高人’本就子虚乌有。”李靖心中苦笑,“按照原本的轨迹,我会成为西昆仑度厄真人的弟子,希望此事不会因我这穿越者的身份而发生什么变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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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踏青

    向闻仲告辞后,李靖有些怏怏地离了王宫。回到家中后,一时无法可想,只能将现下的功夫反复锤炼,不断夯实。其间他多时尝试重现那两招异变的掌法,如今他已猜到当时自己应该是在无意之中吸纳了一点罡煞之炁,所以掌法中才演化出“雷”和“山”的异象。不过其间的原理他半点不知,如今刻意为之,却是一次也不能做到了。

    除了练武之外,李靖或是教导自己那两个各自又长了一截、如今已有两丈三四高矮的徒弟方弼和方相,或是到隔壁殷家陪着青梅竹马的小未婚妻殷雪娘谈诗论文——李靖凭着盗用的一首《无衣》一举成名后,殷雪娘发现他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手本事,常来向他请教的除了书法,又多了诗文一项。总算李靖前世文武双修,在文学方面的根底颇为深厚,倒也堪堪应付得来小丫头层出不穷的问题。

    这一天恰逢每十日一轮的休假,不用到宫中上课,李靖闲来无事,便禀告了父母和殷仲达夫妇,带着殷雪娘到场外踏青,随行的有他的丫鬟香兰、殷雪娘的丫鬟紫燕与方弼、方相两兄弟。李靖骑了黑焰驹,殷雪娘则和两个丫鬟乘着一辆马车,至于方氏兄弟因为体型的关系,只能徒步跟随了。不过这样一来也省了再用车夫,方弼如常人牵着一只小狗般牵了马缰绳,那马便老老实实地拉着车赶路,方相则在马车后面跟随。

    这一年来香兰外出采购时经常将方氏兄弟带在身边充当苦力,朝歌城内的百姓初次见到时不免大惊小怪,但时间一久,自然见怪不怪,所以如今两人上街,已经没有了遭人围观的尴尬。

    一行人出了朝歌的南门,李靖向后面招呼一声,稍稍放开黑焰驹的脚力,身后的方弼迈开大步,牵马紧紧跟随。只可怜那拉车的健马要放蹄疾奔,才能勉强跟上。不多时已到城外二十里处,这里是一带低缓的小丘,丘上遍生青草绿树,一条曲曲折折的清澈溪流从几座小丘下面盘绕流过。正值春和景明的时节,风和日丽,放眼望去,但见山清水秀,鼻端轻嗅,尽是青草馨香,直令人胸襟大开,心旷神怡。

    李靖下了黑焰驹,转身走到车边,伸手扶着殷雪娘下车。他吩咐香兰和紫燕为稍后的野炊做些准备,又让方弼和方相四处转转,看能不能弄些什么野味,自己则牵着殷雪娘的小手在草地上悠然漫步。

    刚走了几步,黑焰驹忽地追了上来,用大头拱了拱李靖,嘴里哼哼唧唧地轻嘶几声。李靖与它朝夕相处,见状便猜到它的意思,笑道:“放你去跑一圈倒也无妨,只是要记着不要惹事!”说罢,上前将黑焰驹身上的一应鞍韂全都卸下。

    一身轻松的黑焰驹发出一声酣畅淋淋的长嘶,放开四蹄,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眨眼间便跑得不见踪影。

    “小黑它不会有事罢?”殷雪娘望着黑焰驹远去的方向,有些担心的问道。

    李靖笑道:“不用担心,这家伙机灵得紧,便是有人想招惹它,也绝对讨不了好去!”

    殷雪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是担心以小黑那跟你如出一辙的不安分性子,会主动去招惹别人!”

    李靖讪讪一笑,不太确定地道:“应该不会罢!”

    两人说笑着携手走到那条溪流边上。这条清溪宽约数丈,两岸的细沙被太阳晒干后变得温暖松软,踩在上面很是舒服。

    李靖拉着殷雪娘在溪边席地而坐,长长地伸个懒腰,心中很是惬意。

    殷雪娘抿嘴一笑,娇声道:“靖哥哥,你看此处风景如此秀美,可否作一首应景的诗送给雪儿?”

    李靖将手覆在额头上,**道:“雪儿,今日难得轻松一下,你就放过我一次不行吗?”

    殷雪娘抓着他的手轻轻摇晃,轻笑道:“我知道靖哥哥你一定可以,最多等下我亲自动手做一道菜给你吃。”

    “一言为定!”听了这话,李靖立刻来了精神。殷雪娘在厨艺上颇有天分,小小年纪已能烧出一手好菜。不过她是大家闺秀,家中有的是仆妇婢女,平日亲手下厨的机会不多,即使李靖这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尝到她手艺的机会也不太多。

    “一言为定!”看到李靖垂涎欲滴的神态,殷雪娘又气又笑,同时还有一丝小小的甜蜜。

    李靖游目四顾,暗中却搜肠刮肚,勿要找一首应时应景的佳作出来,不多时便有了答案,拍手笑道:“有了!雪儿听着——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如何?”

    殷雪娘偏着头品味一阵,摇头道:“此诗的文采和意境都属上佳,却有一点不好。我不是说要应景吗,其他的倒还罢了,这又哪里来的鸳鸯?”

    李靖嘿嘿一笑道:“这鸳鸯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殷雪娘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拿自己取笑,登时羞红了一张笑脸,伸出小拳头在李靖肩头轻轻捶了一记,站起身来便要走开。

    李靖急忙将她拉住,赔笑道:“小小地开个玩笑,雪儿你不要生气。”

    殷雪娘故意将脸板了起来,做出气鼓鼓的样子道:“要我消气也不难,除非你认认真真地再作一首诗出来!”

    李靖苦着脸道:“换个条件好不好?比如,我翻两个跟头给你看?”

    “不好!”殷雪娘很是坚决地摇头,嗤笑道,“你又不是猴子,翻得跟头很好看么?如果作不出诗,待会儿的那道菜便没有了!”

    “好好好!我马上作诗。”李靖举手投降,略略沉吟一下,很快便在记忆中找到一首前世脍炙人口的名作,当即用手一指脚边的茵茵碧草,轻声吟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到了吃饭的时候,李靖终究还是尝到了殷雪娘的手艺。她带着香兰和紫燕两个,用方弼和方相捉到的一头香獐和两只雉鸡整治了一席丰盛的野餐。

    但方弼和方相两兄弟就只能尝尝鲜而已,毕竟凭这三个小姑娘,可没办法弄出足以填满他们那两个巨大胃袋的食物。不过李靖早有准备,在马车中放了几十斤面饼和牛肉。好在方氏兄弟向来只求吃饱,对于食物的好坏从不讲究。

    一群人把食物都摆在铺开的一张大油布上,席地团团围坐,一边吃喝一边说笑,正好不快活时,黑焰驹的一声长嘶忽地传入他们的耳中。

第二十一章 当富二代遇到官二代

    “快追,不要放走那该死的畜生!”

    在听到黑焰驹的嘶鸣后,又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

    李靖以手加额,向着殷雪娘苦笑道:“怕是被雪儿你不幸言中,小黑这家伙果然惹事了。”

    正说着,便看到黑焰驹从远处跑了,身后还有十来个骑士策马狂追。其实以黑焰驹的脚力,稍一发力便可将追着的这些人甩掉,但这性格顽劣的家伙显然诚心**别人,一直跑得不紧不慢,不即不离的吊着后面的人。

    “小黑过来!”李靖叫了一声。

    黑焰驹听到主人的叫声,一溜烟地疾奔过来,却很是聪明地绕过李靖,躲过他已经准备好的一记爆栗,跑到了殷雪娘的身后。

    李靖无奈地摇头,只好转看后面追来之人,心中想着若真是黑焰驹闯祸,只有给人家好好陪个不是,最多再赔付些财物。好在黑焰驹在在自己的**下,虽然顽劣性子不改,却绝不凶残,总不至于弄出人命。

    等看清追来的众人中为首的一个,李靖差点笑出声来,只因此人的样子实在太过狼狈。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体肥胖异常,整个人呈圆滚滚的球形,将身下那匹本来很是雄健的骏马压得四蹄打颤、口吐白沫,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毙在地。最招人发笑的还他的头发,似乎刚刚被大火烧过,七长八短,焦糊一团。

    “那边的小子,快将我家的宝马送出来!”那胖子看到黑焰驹躲在李靖等人身后,立时张口呵斥,神态和语气都甚为跋扈。

    李靖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他原来还以为是黑焰驹调皮惹事,从刚才这句话看来,其中却似另有隐情。想到这里,他走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道:“这位兄台是否弄错了,此马乃是在下所有。”

    “一派胡言!这明明就是我家走失的马匹,赶快交出来,否则本少爷便不客气!”那胖子已在身边一群家丁护卫的帮助下吃力地从马上下来,听到李靖的话,他脸上微微变色,随即厉声喝骂。

    今日这胖子带了些人出城游玩,在野外偶然看到黑焰驹正恶趣味地将一只野兔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虽然他眼光有限不识黑焰驹品类,但其神骏非凡却是任谁都能一眼便看得分明。因为黑焰驹的鞍辔都被李靖卸下,李靖又舍不得像对待凡马那样用烧红的烙铁在它屁股上烙上徽记,所以胖子将黑焰驹当成了无主的野马。

    胖子正在谋划一件大事,正需要送一件重礼给一位贵人。而那位贵人据说极是好武,爱的便是宝剑名马。若能捕获此马献上,必能博得那位贵人欢心。想到此处,他立即给身边的几个护卫下令,务必要活捉此马。

    岂知黑焰驹不但奔行如电,而且机灵无比,三转两绕便甩掉那些企图抓住自己的坏蛋,径直冲到在后面呐喊指挥的胖子近前,毫不客气的一口烈焰喷在他的头上——经过这一年,黑焰驹血脉中传承自冥焰妖兽的能力逐渐苏醒,如今已经拥有吞焰吐火之能。不过它所能操控的火焰还在凡火范畴,所以才未伤胖子的性命,而只烧了他的一头“秀发”。

    黑焰驹小小的惩戒了坏人后,心满意足的回来找李靖,胖子却不肯舍弃,带着人紧追了下来。此刻他看到黑焰驹老老实实地躲到李靖等人身后,便已猜到这匹显是身具妖兽血脉的宝马怕是有主之物。但一来难遏心中贪念,二来吃了大亏后不甘心放弃,又想到自己已与那位贵人搭上关系,所以竟起了倚势强夺之念。

    李靖见这胖子当真要恃强来夺黑焰驹,脸色一变喝道:“听阁下口音不似朝歌人氏,做事最好三四而后行,不要平白地给自己家中惹祸!”

    见李靖言谈气度不似寻常之人,胖子心中先是一突,随即又想不管对方身份如何,总高不过自己攀上的那位贵人。只要将宝马抢来转手一献,却不信眼前这小子还敢跟那位贵人去打官司。想到此处,胆气复又雄壮,喝道:“本少爷没时间跟你废话。你们还等什么,赶快将咱们的马拉回来。”

    “喏!”那群人得到主子吩咐,应和一声便往前闯。

    李靖大怒,半句废话也不再讲,喝道:“方弼、方相,将这些人扔远些,不要伤人!”

    方弼和方相早已怒火萦怀,听到师傅一声令下,齐声答应大步上前,张开簸箕般的大手,抓住人后随手便扔。自从跟着李靖学武,两个人的力气和身量成正比暴涨。就这么随手一扔,一个个百多斤的壮汉便直飞出几十丈外。总算两人得了李靖不要伤人的指示每次抛掷都向着水平方向而不是向着高空,这周围又都是草地并无岩石,所以被扔出去的人落地后虽摔得筋酸骨软,半晌站不起身,却都没有大碍。

    那胖子早看见方氏兄弟这两条巨汉,但想及身边有一个重金礼聘的练气期高手,便自有恃无恐。此刻见方氏兄弟出手,而且情形极为骇人,心下又开始战栗,忙对身边的一个面目阴鸷的中年男子道:“鹰先生,烦请您亲自出手!”

    那鹰先生脸上现出一丝狞笑,回应道:“公子放心,看鹰九废了这两个空有一身蛮力的蠢物。”

    一语甫毕,这鹰九的身形腾空掠起扑向方弼,左手虚引一下,右掌随后攻出,直击方弼的心口。

    “好歹毒!方弼方相不必留手,废了他!”李靖勃然大怒地下令。对方这一掌势挟殷殷风雷之声,分明已经用上真气,所取目标又是心口要害,这显然是想要方弼的性命!不管前世今生,“恩怨分明,牙眼相报”,都是李靖为人的准则之一,既然对方起了杀心,那便要有相应的死亡觉悟!

    “好!”方弼先答应一声,四只眼睛里同时泛起血色,巨大的身躯迎着凌空扑击的鹰九撞了过去,对他击来的一掌却是不闪不避。

    “蓬!”鹰九力可摧石破碑的一掌击中方弼的心口,却似击在一块浑铁精钢之上,不仅发出的掌力被硬生生顶了回来,反震得自己一阵血气翻腾,更将他的腕骨“咔”的震断。

    这一年来,方氏兄弟已如有神助地将李靖传授“十三太保横练”练到第九关,周身坚如金石。鹰九莫说赤手空拳,便是手拿刀枪,也破不开两人躯体的**防御。

    方弼对这一掌浑若不觉,原势不变撞了过来。

    鹰九吓得魂飞魄散,百忙中不顾右臂剧痛,借反弹的掌力向后飞退。

    岂知方相不知何时已转到他的身后,用了个与方弼相同的招式从后往前撞来。

    “蓬”的一声大响,可怜鹰九便似被两座大山夹在中间碰撞一下,全身没有一块骨头可以保持完整,像一条破口袋般软趴趴摔在地上。

    见此情形,那胖子如见恶鬼般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却。又见李靖举步向自己走来,心中愈发害怕,抖抖索索地道:“你……你不要乱来!我父尤纲是南海巨贾,和朝中许多大人都有交情。你当心……”

    李靖摇头,心想难怪这胖子如此跋扈,原来是个“富二代”。只可惜他今日算是霉运当头,偏偏遇上了自己这个如假包换的“官二代”。

    “李公子手下留情!”他正想着该怎么处置这胖子,远处忽地传来一个人充满惶急意味的叫喊声。

第二十二章 倾覆之祸,一言断之

    李靖转头望去,见远处如飞一般跑来一匹马,瞬间已到眼前。马上一个二十来岁的英俊青年滚鞍下马,快步走到李靖身前深深一揖道:“费仲见过李公子。”

    李靖识得来人正是三王子殷受心腹,时任王府詹事的费仲。此时的费仲却丝毫没有日后的贪鄙奸佞模样,反而因为精明强干颇得帝乙赏识,所以才委以重任,让他辅佐殷受这几乎可以确定为国储的王子。

    “不敢当费詹事大礼。”李靖闪身让过,拱手还礼。

    费仲直起身后,转过来对着那目瞪口呆的胖子喝道:“你还站在哪里干什么,快过来给李公子赔礼!”

    虽然还不知李靖是何方神圣,但这并不妨碍胖子从费仲的神态中猜到这年不过十多岁的少年绝对是一尊招惹不起的大神,当即很是机灵地跑到李靖身前纳头便拜,口称:“尤浑瞎了狗眼,今日莽撞无知得罪公子,万望公子海量汪涵!”

    听到“尤浑”这个名字,李靖眉头微微一蹙,暗道这对损友居然这么早便聚到一起。

    见李靖神色似有不悦,费仲忙陪笑道:“李公子,这尤浑乃是费仲世交。不久前费仲受其父尤纲所托,要在三王子门下为他谋个出身。总算王子开恩,允了他一个王府库曹的职事。尤浑久在南鄙荒远之地,不识王法约束,一时糊涂冒犯了李公子,还请公子看在费仲薄面之上,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算了!”听他明里说的是自己的薄面,同时却点出这尤浑已是殷受的人,李靖也不便多做追究——反正今日吃亏的又不是自己——便摆手道,“既然费大人开口,此事就此作罢!方才李靖的两个徒弟出手稍重,伤了这位……这位尤兄的属下,还请见谅!”

    “李公子言重,”费仲连连摆手,“这都是尤浑自作自受,与李公子何干?”

    李靖点头道:“既然如此,两位自便。”

    费仲又扯着尤浑给李靖施了一礼,叫人收拾了地上鹰九的尸体,灰溜溜地离开。

    “靖哥哥,”殷雪娘走到李靖身边,有些担心地道,“尤浑此人不似心胸宽广之辈,必然会因此事而心中怀恨。若他日后在三王子面前搬弄是非,恐怕对靖哥哥你有所不利。”

    李靖笑道:“雪儿不必担心,如今我也算小小的有些名声。莫说三王子还不是太子,便算他日后正位东宫,也不能说随便将我如何。至于更远一些的事情……嘿,你靖哥哥也不是那么容易任人拿捏的。”

    经过了这场风波,众人兴致大坏,虽然天气还早,却也就收拾了东西往回走。进了朝歌的南门,沿着大街走了一段,骑着黑焰驹走在前面的李靖忽见前面一群人在街心围成一圈,将街道都堵住了,圈内传出喧哗争吵之声。他转头吩咐方氏兄弟看着马车等候,自己则下马走到人圈外,只听到里面一人怒气冲冲的喝道:“你这老儿,吃了我的,喝了我的,不给钱便罢,还口出恶言诅咒于我,搅乱了我的买卖。今日不给个说法,我拼着落个店大欺客的恶名,也要教训你这老儿一顿!”

    李靖心中好奇,双手插入人群中,暗运柔劲左右一分。前方拥得密不透风的人们不由自主地往两边让开一道空隙,李靖侧身挤了进去。

    在人圈的中心处,一对中年男女带着三个年轻人,围住一个衣着褴褛、满脸皱纹的老人吵吵嚷嚷,那三个年轻人更是撸臂挽袖眼看便要上前痛殴老人。

    李靖不知就里,转头看身边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便拱手问道:“这位兄台请了,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青年见李靖的衣着和举止虽不张扬,却是气度自生,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便也不敢怠慢,很是客气地答道:“公子多礼。不瞒你说,在下便住在这条街上,因此将整件事的经过都看在眼里。说起来此事倒也颇为稀罕。”随即便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述说一遍。

    原来那对中年男女是夫妇二人,男子姓吴,女子姓张,两口子在街边经营着一家继承自先人的酒馆。因为小店规模不大,那吴掌柜也没有雇佣外人,便让妻子张氏在后厨掌灶,又用自己的三个儿子充当伙计。

    今日吴家这小店打开门做生意后,渐渐地来了一些食客。吴掌柜一家正忙着招待客人,那老人也进店来吃饭。不要看这老人一副年老体衰的模样,居然点了满满一桌子酒菜而且吃得干干净净。可是等他吃干抹净该当结账了,却将两手一摊告诉人家吴掌柜说自己囊中羞涩不能结账。

    要说吴掌柜倒也是个忠厚人,一则见这老人一把年纪,若是揪住他不依不饶未免有些难看,二则当时店里生意正好,若是因此而吵闹起来搅了生意未免因小失大,所以也未打算将这老人怎样,只想着让他赶紧走人自认倒霉便罢。

    不料这老人却不领情,还说自己从不平白受人施舍,情愿为吴掌柜卜上一卦来充当饭钱。

    吴掌柜还以为这老人无非是想说些吉利话来博自己一笑,便也没有拒绝。

    岂知老人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之后,竟然当着满堂的客人大叫一声“不好”,说这小店在午时三刻时分将有一场大劫,谁若留在店内,必定有死无生,叫大家赶紧离开躲避灾劫。

    众食客听了之后不管信的还是不信的,心里总有几分别扭,所以都匆匆结账之后一哄而散。

    常言道“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吴掌柜一家人一怒之下便将老人扯到街上,要请来往之人评个是非。所有听说事情经过的人都数落老人不是,纷纷出言责备并要他赶紧给吴掌柜赔礼认错。但那老人嘴硬得很,一口咬定自己断得不错,还说午时三刻眼看便到,结果如何到时便知。

    李靖听了青年所言,初时也觉那老人过分,但随后心中忽地生出些警兆。随着功力日渐精进,他的灵觉也随之变得愈来愈敏锐,在身边有一些大事发生之前,心中都会生出莫可名状的奇妙感应。他先是抬头看看天色,时间已经到了午时三刻。在嘈杂的人声中,李靖灵敏的双耳忽地捕捉到一阵“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于是猛地扭头循声望去。

    在一声轰然巨响中,街边不远处的一座看来颇有些年头的建筑整个垮塌了下来。等飞扬的尘土散尽,原地只剩下一片瓦砾。

第二十三章 问道,传法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整条街上的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好半晌后,吴掌柜的妻子张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指着那老人骂道:“你用什么妖法毁了我家的酒馆?我和你拼了!”将头一低便要往老人身上撞去。

    “且慢!”吴掌柜一把扯住妻子。他脸上神色一阵阴晴不定地变幻,最终长叹一声,在老人面前翻身拜倒,“老人家卜这一卦,救了我全家和满堂客人的性命,小人感激不尽。方才多有冒犯,请老人家勿怪。”

    先前那老人被吴掌柜一家及围观众人指责斥骂时,不见丝毫恼怒;后来看到酒馆轰然坍塌,也未如旁人般现出惊色。此刻听了吴掌柜的话,哈哈一笑问道:“怎么你不怀疑是我弄手脚坏了你的酒馆吗?”

    吴掌柜犹豫一下,苦笑道:“这酒馆是小人祖父传下,年头已经太久。前几天曾有一位做木材生意的客人说,店内正中的那根承重立柱内中已朽。若不及早更换,一旦此柱断折,怕是整间房子都会坍塌。可笑小人当时还以为他是要借机推销木料,所以只随便敷衍了两句便罢,却不想果有今日之祸。若非老人卜了这一卦,小人一家死便死了,可是连累了满堂的客人,那就罪莫大焉了。”

    “你倒还老实,”老人笑道,“也罢,看在你平日虽无大善却常施小惠与人的份上,我老人家再送你一句话——那废墟西角的础石下有你先人遗物,你发掘三尺,必有所得。”说罢转身一步跨出,不知怎的便出了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摇摇摆摆地往城外走去。

    李靖见此情景,双目蓦地一亮,转头向着马车那边喝了一声:“雪儿,你们先回府去,我稍后便回去!”闪身挤出人群,望着老人的背影追了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李靖上身不动,脚下却用上“八卦门”轻功步法,看似随意的一步跨出,便是四五尺的距离,因此表面看来如闲庭信步般悠然,行走的速度却是极快。然而不管他脚下如何发力,与前面那摇摇摆摆缓步而行的老人的距离却总是不能缩短。看看出了城门,李靖见路上来往行人已少,便顾不得惊世骇俗,将轻身功夫全力施展开来,一掠数丈,疾如鹰隼劲箭。诡异的是前面的老人依旧步履从容,速度也不见提升,李靖却还是追他不上。

    “前辈留步,且容弟子拜见!”看到已行至荒僻郊野,左右已无旁人,李靖扬声向前面叫道。

    那老人倏地止步,转身望着李靖笑道:“你这娃儿好生奇怪,不陪着你那小佳人,却来追我这糟老头子干什么?”

    李靖紧赶几步,到近前再仔细打量这老人,见他虽然衣衫褴褛、满脸的皱纹中似乎淤积了无尽的风雨沧桑,但一双眼睛却澄澈如清泉,明亮如星辰。听了老人言语,他哪还不知眼前定是高人,急忙下拜施礼道:“弟子心慕大道,奈何不得其门而入。今见前辈,实为平生大幸。尚请前辈不以弟子愚昧,为弟子指点迷津。”

    老人笑道:“好性急的娃儿。我老人家偶然念动,感应到朝歌有一人与我有缘,故此分出一缕神念化身重履红尘,果然遇到你这娃儿。”

    听说眼前老人竟非本尊真身,李靖心中大震。这些日子他曾向闻仲请教修行之道的各种基本常识,知道这老人既然拥有神念分身化形之能,最少也是元神已成的大能之辈,又听他言中之意,似乎自己正是他要寻找的“有缘人”,这一喜非同小可,当即不假思索地再拜,口称:“弟子李靖拜见师傅!”

    老人哈哈大笑:“罢了,说来当真是天意,娃儿你这一身练气法门,居然与我老人家苦思多年、近来刚刚研创成功的一门秘术契合无比。我老人家刚刚推算了传你法门之人,那人应是间接得过我一些传承的后生晚辈,如今却已不在世上。如此算来,你其实早已入了我老人家门中。既是有缘之人,我老人家便破例一回,收你当一个关门的小徒弟!”

    李靖听的有些糊涂,自己练得明明是前世家门秘传的“八卦门”武学,如何又与眼前这老人扯上关系?不过听到老人已经答允收徒,他却顾不得多想旁的事情,忙依着礼节向老人行了拜师之礼。

    老人摆手命李靖起身,引着他走到一旁。老人在一块卧牛石上坐下,李靖恭谨地站在他面前候教。

    老人脸色一正,对李靖道:“娃儿,在传你修行之道前,我老人家却有一句话问你。修行之道历来孤独,你娃儿天资绝佳,若得我老人家传承,几可肯定长生可期。但你家中父母,还有方才马车中那小女娃却无修行根骨。早晚一日,你注定要经历与他们的天人之别。这一切,你可看得开,放得下么?”

    李靖想说“可以”,但今世十三年与父母、殷雪娘等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这刹那之间尽都清晰无比的涌现在脑海之中,那两个字立时变得千钧之重,沉甸甸压在心头,怎都吐不出口来。半晌之后,李靖颓然道:“弟子做不到。”

    老人叹道:“痴儿。若你能放下一切,随我老人家入山修行,我老人家可保你一路有惊无险直指长生大道。你这一句‘做不到’,却注定身染红尘杀劫,在修行之路上亦要经历无穷磨难,说不定便会夭于中途,身死魂灭。我老人家再问你一句——‘你可会后悔?’”

    这一次李靖却没有半点犹豫彷徨,毅然决然地答道:“弟子死而无悔!”

    “好,好一个死而无悔!”老人拊掌大笑,右手中指屈指一弹,一点白光自指端飞出,射入李靖眉心。

    李靖直觉脑中开天辟地般一声轰然大响,精神恍惚一下,虽只短短一瞬,却又似经历了一次宇宙轮回般漫长。等他回过神来,脑中已多了一篇字字珠玑、深奥难明的修行法门,那老人却已从卧牛石上起身扬长而去。

    “弟子斗胆,请师傅赐下姓名来历!”李靖不敢再追赶,只能望着老人背影叩拜询问。

    老人既不转头,也不回答,随口作歌曰:“木德风姓,八卦创焉。龙瑞名官,法地象天。庖厨祭祀,网罟渔畋。瑟以象时,神德通玄。”他渐行渐远,恍惚之间便已消失在地平线下。

    李靖初时有些茫然,稍一转念,登时倒吸一口冷气,好半晌后才能将这口气徐徐吐出,喃喃自语道:“圣皇伏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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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这首诗借用了曹植的《伏羲赞》,识家勿笑。

    恳求点推收等各种支持。

第二十四章 真元种子,八脉八炁

    走在回家的路上,李靖脑中一片晕陶陶的,简直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一切。前些天他曾听闻仲介绍当今修行界的情况:除了那位身合大道、神证无极,长年于不可知之地闭关参悟无上妙理的鸿钧道祖,便要数道门三清、西方二尊、妖族一圣、人族三皇、天庭帝后这些将纯阳元神散化归虚寄托于永恒真空,真正做到与天地同寿、不朽不灭的大能力者为尊。自己本来期盼的是在原来轨迹中的会成为自己老师的度厄真人,岂知等来的竟然是三皇之首的天皇伏羲!

    “或许这便是作为穿越者应该享有的福利罢?”胡思乱想的李靖只能用这个蹩脚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好运气。

    伏羲以神念之法直接印入李靖脑中的修行法门名为“八相玄通妙法”,是他依据自己当年所创的先天八卦之理而衍化的大道要诀。此法诀修行有成,可以御使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种自然之力,身化狮、麟、凤、龙、蛇、鸡、熊、猴八种异兽灵禽;修行到最高境界,更可望问鼎元神纯阳、不朽不灭。

    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前,抬头看看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所在,李靖心中的某个念头愈发坚定:“既然家人无缘仙道,那我便求诸神道。封神,如今我却是期盼你早日降临了!”

    到家之后,父母和先一步回来的殷雪娘自然要问他。因为伏羲的身份太过骇人,一旦传了出去,却不知会引发什么连锁反应,所以李靖只说自己被一位游戏风尘的无名高人相中,传了一门修行之术。李秉直夫妇和殷雪娘在修行上都是外行,听过便罢,并未过多关心。

    这天晚上,李靖先照例指点两个徒弟方弼、方相的功夫。说来这两兄弟天赋异禀,在原来的轨迹中应该是未曾得过传授,只仗着一身蛮力赢人,所以才显得庸庸碌碌。虽然当过大商的所谓“镇殿大将军”,想来也不过是因外形“出众”而被摆在殿前充个样子。如今他们学了自己传授的“十三太保横练”功夫,日夜熬炼筋骨,打磨气力,将本身的潜力逐渐开发出来。

    李靖检验了方氏兄弟的功夫进境,很是惊讶地发现两人居然有了突破“十三太保横练”第九关的势头。这门功夫虽是外家硬功,到了高深处却是由外而内。一旦进入第十关,便会由练体转为练气。那时的方弼和方相会是怎样一番景象,李靖对此很是期待。

    指点了两兄弟在功法上的一些疑难后,李靖又好生勉励了他们几句,便打发两人自己去用功苦练。

    等方弼和方相离开,李靖在自己独居的这座院落的院子正中放了一张蒲团,盘膝打坐五心朝天,默默运转伏羲所传“八相玄通妙法”中采撷罡煞、凝练真元的秘法玄功。初时,他因为太过紧张,好一会儿都不能进入状态。渐渐地,随着心境归于自然,以臻圆满之境的真气依循秘法在经脉间天然流转,心神亦晋入似有知、似无知的神妙境界。

    蓦地,李靖只觉任、督、冲、带、阴维、阳维、阴蹻、阳蹻八脉同时一跳,茫茫天地间无处不在却又无法捉摸、介乎物质与能量之间的神秘事物被他体内真气引动,分出细微至近乎于无、性质各不相同的八缕,渗透肌肤进入他体内分属八脉的列缺、后溪、公孙、临泣、内关、外关、照海、申脉八处窍穴。在此同时,充盈于八脉之内的精纯真气亦如江河倒灌般注入八个窍穴之内,与那八缕被修行之人称作“罡煞之炁”的神秘事物反复融合、凝练,最后形成八颗微若米粒却蕴含无穷能量的液滴,悬浮在显得空空荡荡的窍穴之内。

    李靖倏地长身而起,右掌隔空虚按,随着微微凹陷的掌心向外一吐,一道银白电光从掌心射出,在一声殷殷雷鸣声中,将丈许外的一个鼓形石墩炸成齑粉。右掌回收,左掌轻柔挥出,平地忽地起了一阵狂风,将散在地上的石粉吹得无影无踪。而后他将左掌一翻,向着左侧十余步外的一块重在千斤以上的巨石向上一抬,那巨石随着他手势离地而起,在空中悬浮数息后咚的落回地面,随即左掌又翻转下按,为练功之便而夯压得坚硬结实的地面上有三尺方圆的一片忽地化作泥沼,维持了片刻才恢复原状……

    李靖便像是一个刚刚得到有趣玩具的孩童,将八八六十四式八卦掌法逐一试演一遍。等他将一路掌法使完,心满意足地收招定势,整个院子已被破坏的满目创痍。

    “苍虚空蒙罡炁、辟邪神雷罡炁、九天烈风罡炁、紫阳真火罡炁、坤极戊土煞炁、玄冥真水煞炁、太岳镇狱煞炁、黑沼蚀神煞炁。”李靖将自已以“八相玄通妙法”接引入体的罡煞之炁默数一遍,暗自咋舌叹道,“竟然都是在三十六类天罡之炁和七十二类地煞之炁中位列前十的极品货色,难怪师傅他老人家语气中颇以这门秘术为傲。”

    在欣喜的同时,李靖也颇为自己似乎遥遥无期的筑基之路而苦恼。凝炼出真元种子只能算是筑基之境的起步。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在奇经八脉的每一处窍穴都凝炼出一颗真元种子,而后用水磨功夫不断采撷属性相应的罡煞之炁来培育所有的真元种子,使每一处藏有真元种子的窍穴都演化为一个源源不绝生成真元的泉眼。待到窍穴中真元满溢流入经脉,在经脉中逐渐积累充盈,由涓涓细流而成滔滔大江,最后汇入丹田形成一片横无涯际的真元之海,筑基之境才算宣告圆满。若当真按部就班地修习,其间需要耗费的心力与时间,实在难以估量。尤其是修习“八相玄通妙法”要同时采撷八种罡煞之炁,比起其他主修一两种罡煞的功法,难度自然也高出数倍。

    “再用一年时间,一定要将真元种子全部凝炼成功,同时将那陪太子读书的差事做个交代。而后我便该禀明父母,到这天下游历一番。试着用秘法中附录的那门夺天地造化以为己用的法门加速筑基的进程,力争早一点进入结丹之境。”李靖默默地在心中做了这个决定,同时将目光投向繁星点点的无尽夜空,双拳紧紧握起,“只有自己的实力够强,才能在那场波澜壮阔的史诗般大战之中,争取到足够多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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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毕业考试

    因为作出了一年之后远游的决定,李靖格外珍惜与眼下与家人相处的时光。每日除了入宫侍读和修习“八相玄通妙法”这两件事,他总是尽量拿出多一点的时间来陪伴父母,并且想方设法地逗他们开心。

    一年的时光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这一天早上,李靖照例赶往宫中。等他到了平日听课的凌云殿,包括殷受在内的六位相处了两年的同窗也都先后赶到。大家彼此见过后,便老老实实地等待着开课。可是大家坐等了好久,既不见平时教授他们课业的几位老师,也不见偶尔来客串讲师的商容、闻仲、比干等人。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好久,有人耐不住性子便向殷受打听消息。岂料殷受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不知今日是怎样一个章程。

    “大王驾到!”正当他们疑惑之际,外面忽地传来内侍官的一声高呼。

    众人都吃了一惊,顾不得其他,连忙起身迎接圣驾。

    帝乙带着两名内侍官走进凌云阁,看一看分列两边肃立迎候的七个少年,脸上现出满意的微笑。他摆摆手命大家免礼,随即便在平日老师们落座的位置坐了下来。

    “难道今日竟是陛下亲自给我们授课?”有人心中不免作此猜想。

    殷受见几位同窗都拿眼睛向自己示意,只得轻咳一声,上前一步开口问道:“父王,不知您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帝乙见众少年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哈哈一笑道:“朕听说这两年来你们都用功得很,每一个都大有长进。不过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们究竟在这两年间学到些什么本事,朕今日前来,便是要亲自考较一番。”

    众少年都是精神一振,彼此交换一下眼神,齐声道:“请陛下命题。”

    “好,都是些有气魄的好男儿!”帝乙大笑,随即向身后摆手道,“呈上来!”

    “奴婢遵旨。”那两名侍立在帝乙身后的内侍官一齐上前一步,每个人都从袖中摸出一个团花锦袋。两个锦袋上各用金丝银线盘成一字,分别是“文”和“武”。

    众人看看那两个锦袋,都有些不明所以,转头又望向帝乙。

    帝乙笑道:“这两个锦袋一文一武,里面均有朕亲手作成的七个阄儿。在每个阄儿上,朕都写下了一道题目。现在你们可以依照自己的喜好,或文或武,任选一个锦袋,从里面拈一个阄儿出来,而后去完成上面的题目。”

    “看来这便是我们的‘毕业考试’了。”李靖初时也有些糊涂,到此时才大致揣摩到帝乙的用意。

    半月之前,帝乙率文武百官游园赏花,适逢御花园中的飞云阁坍塌了一角。天生神力殷受便当着文武之面上演了一出“托梁换柱”的戏码,博得帝乙龙颜大悦和满朝文武的齐声喝彩。

    此事过后,老首相商容与上大夫梅伯、赵启等人先后上表,议请帝乙正式侧立殷受为太子。李靖从素来消息灵通的殷仲达那里听说,帝乙在深思之后似乎已有应允之意。

    若殷受得以正位东宫,那么帝乙颇费周张选拔出来,又与殷受两年朝夕相处结下同窗之谊的六个少年,毫无疑问将成为他最核心的班底。而帝乙在授予重任之前,考较一下六人在经过自己两年的精心培养之后达到何等成色,也自是顺理成章之事。

    在李靖心中转念之时,其余六人已依照帝乙吩咐,以殷受为首各自选了一个锦袋拈出一阄。其中殷受、黄飞虎和常霖选的是“武”字锦袋,杨任、伊善和车驺选的则是“文”字锦袋。他们拈阄在手后却不打开,都拿眼睛看着李靖,想看一看在七人中素有文武双全之称的李靖会选择哪一个锦袋。

    李靖略一沉吟便有了决定,微微笑了一笑,走到拿着“武”字锦袋的内侍官身前,探手伸入袋口,出来时食中二指已拈出一阄。

    看最后的李靖也拈了阄,帝乙笑道:“既然都拈了阄,诸位便看一看各自的题目罢!”

    七个少年经过两年的相处已颇有些默契,围成一个圈子各自展开手中团着的纸阄,凑到一处一起观看。七个阄上书写的题目各不相同,即使同为“文”袋或“武”袋的题目也大有分别。比如杨任的题目是要他赶往某县审理一桩颇为棘手的疑案;伊善的题目却是到另一县城,统计当地豪强隐瞒不报的土地人口。再如殷受的题目是拟定一份用粮食与北方蛮族交易良种战马的全盘计划;黄飞虎的题目却是将刚刚招募的一千新丁训练成军。至于李靖的题目,则是率领五百名士兵,到距离朝歌四百里的九雁山,剿灭占据这座高山打家劫舍、骚扰地方的一群悍匪。

    帝乙见众少年看了各自拈中的题目后神色各异,笑着补充道:“朕给你们每人一天的时间做准备,而后须在一月之内完成自己拈到的题目。”

    李靖回家后自然要将此事告知父母。杜氏听说年仅十四岁的儿子即将带兵上阵去剿除匪患,不免大为担心,双目之中甚至泛起泪花。李靖见状急忙安慰母亲,拍着胸脯将自己的这身本事一阵猛夸,保证绝对可以全手全脚归来,请母亲不必担心。李秉直捻髯沉思片刻,开口唤来一个家人,要他去请殷仲达一家人过府。

    不多时,殷仲达夫妇带着女儿雪娘过来,听说了李靖之事后,冼氏和殷雪娘都很为李靖担心,殷雪娘的眼圈登时便红了。殷仲达却笑道:“自古封侯只在马上取,如今靖儿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你们本该为他高兴才是。怎可如此儿女情长,真乃妇人之见!”

    他一语未毕,只见冼氏、殷雪娘乃至杜氏都脸色不善地瞪着自己,顿觉心中一寒,忙干咳一声岔开话题道:“说来也巧,靖儿你在‘炼锋号’为自己和方弼、方相那两个浑小子订做的几件兵器今日恰好完工,等下靖儿你便带着那两兄弟去取回来。我在‘炼锋号’里还收藏着一套宝甲,一并送给你使用。凭靖儿你的武艺,配上这一身装备和黑焰驹,再带上方氏兄弟作为护卫,休说是对付几个山贼草寇,便是千军万马、刀山剑海也可毫发无损地趟几个来回!”

    冼氏斥道:“既然兵器已经造好,你直接叫人连同那铠甲一起送来给靖儿便是,还让他跑一趟做什么?”

    “夫人你有所不知,”殷仲达赔笑道,“靖儿的兵器倒还罢了,方弼和方相的两件兵器实在是难以搬运,非得他们两个亲自去拿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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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神兵,宝甲

    李靖谢过殷仲达后,便要带着方弼和方相赶去“炼锋号”。殷雪娘本来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但李靖出征在即,她的小心眼儿里想着多一些时间和他在一起,于是禀告了父母要一同前往。

    临行之前,殷仲达又将李靖叫住,叮嘱他取了兵器铠甲后到殷府走一趟,说是要介绍一个人给他认识。

    李靖素知未来岳父虽未踏足仕途,在官场上拥有的人脉却是极其庞大,既然他在这个时候说有人介绍,必然是能在那剿匪的题目上帮到自己,便认真地答应下来。

    他们一行人来到“炼锋号”时,门上人见到大小姐与未来姑爷相携前来,一面殷勤地上前见礼问候,一面赶紧分出一人到里面通报。不多时,受殷仲达委派掌管“炼锋号”日常事务的殷禄一路小跑着迎了出来,在李靖和殷雪娘面前恭谨施礼,一路引着他们到正厅落座。

    李靖往里面走的时候已经说明了来意,所以殷禄先一步作了安排,他们刚刚坐下,便有人将李靖订做的两件兵器和殷仲达在“炼锋号”秘库中珍藏的一副铠甲送了过来。

    那两件兵器是一杆方天画戟和一柄长刀。用来铸造出殷受那柄“龙凤剑”和李靖那对“子午钺”的九天玄铁份属旷世奇珍,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不过“炼锋号”在为李靖打造这两件兵器时也是不惜工本,不知耗费了多少各类珍稀无比的金属。

    李靖上前先绰起了画戟。这杆画戟总重一百零八斤,全长一丈二尺五寸。前端的枪锋长达一尺八寸,屈曲蜿蜒,形如灵蛇;枪锋后是六寸长六角八节的鎏金血挡,侧面延伸出两个横枝,连接着一弯形如新月的侧刃。枪锋和侧刃的表面都密布美丽的云纹,显然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折叠锻打,其锋锐的程度无可置疑。色作朱红的戟杆粗如鸡卵、长九尺五寸,通体以阴刻法雕琢了许多火云图案,除了美观之外,还可以增加双手与戟杆的摩擦力,便于抓握。末端的戟纂做成三棱透甲锥的造型,长有六寸。

    李靖双臂轻展,用画戟试演了几个招式。虽然他当初是用枪法击败了黄飞虎,但说起真正喜爱和用的最好的长兵器还要数方天画戟。前世李靖家传的“八卦门”武学中有一路“云龙九现”戟法传承,在武林中素称一绝。

    “好!”殷禄在一旁鼓掌喝彩。

    老殷禄这一声喝彩却非溜须拍马。他在“炼锋号”与兵器打了几十年交道,虽然自身不通武艺,眼力见识却远胜常人。方才李靖虽只展露了“云龙九现”戟法的一鳞半爪,但在殷禄看来,那杆方天画戟在李靖手中活脱脱便是一条摇首摆尾的经天游龙,动则喷云吐雾,飞腾变化,静则隐介藏形,深潜九渊。方天画戟因为难学更难精,使用的人一向不多。不过殷禄在“炼锋号”几十年,来打造方天画戟的人也见过一些,却从没见过一人能将画戟使得如李靖这般出神入化。

    李靖试招后感觉这杆画戟轻重长短无不得心应手,收势后将画戟立在身边,脸上现出满意的笑容。旁边早有人过来为他扶住画戟,李靖转身又将装在绿色鲨鱼皮刀鞘内的长刀拔了出来。这柄刀依照李靖前世惯用的八卦刀样式打造,全长五尺四寸,分量却加重到六十四斤。圆柱形的刀柄长一尺四寸,表面盘绕着一圈圈细密的螺纹,末端是一个核桃大小的赤金圆环。护手刀盘也是赤金所铸,呈八角形,两面都雕刻着八卦图形。同样是赤金质地的狮头吞口吐出四尺长厚背薄刃刀身,光莹莹冷森森如一泓秋水,除刀锋以外,刀背前端的一尺也开了锋刃,使得它劈刺反撩都威力无穷。

    李靖右手持定长刀,左手在鬓边一拂,一根头发轻飘飘落了下来。他手腕一翻,刀刃转而向上,那根头发正好落在刃口之上,毫无停滞地断成两截。

    “好一口宝刀!”方弼和方相八只眼睛瞪得有如铜铃一般,大声赞叹之后,转头对殷禄道,“为何只有师傅的两件兵器在此,我们兄弟的兵器怎不一起拿出来?”

    李靖笑道:“在家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你们那两件兵器分量太重,整个‘炼锋号’也每一个人能拿得起来,想要的话,还是自己去取罢!”

    殷禄忙道:“正是如此,老奴这就派人带路,还请两位小爷亲自辛苦一趟。”

    等方弼和方相高高兴兴地跟着引路的人往后面去了,殷禄又对李靖道:“公子,你不如现在便试一试这身铠甲,若发现不合身的地方,老奴也好叫人赶工改造,保管不会误了公子的大事。”

    “禄叔有心了。”李靖点头答应。

    殷雪娘却不愿意让“炼锋号”这些粗手粗脚的匠人伙计来服侍李靖,于是亲自上前动手,帮李靖将那一全套的盔铠甲胄披挂整齐。

    等李靖穿好铠甲,厅内所有的人齐齐地喝了一声彩。年仅十四岁的李靖身高已超过八尺,这套铠甲穿在他的身上,长短肥瘦不差分毫,竟似专为他量身定造一般。这套铠甲有个名目唤作“九麟铠”:盔名麒麟盔,是将数种珍稀金属以地火熔炼后整体浇铸成型,坚固无比,顶上用两颗红宝石镶嵌麒麟双目,烁烁生华;甲名麒麟甲,内层是坚韧无比的黑犀之皮,外层层叠缝缀了数千片其薄如纸却坚韧无比的鳞状甲片,甲胄双肩、双肘、胸腹、双膝皆有一个麒麟吞口,加上头盔,恰好是九只麒麟。李靖本就生得卖相不俗,配上这身甲胄,俨然便是一个雄姿英发、俊朗不凡的少年将军。

    李靖转身到了室外,一声唿哨将黑焰驹召唤到身边,飞身跃上马背,在院子里来回驱驰几趟。殷禄极有眼色地命人将画戟和长刀送上。李靖将长刀挂在鞍侧,提戟在手又在马上试了几招,其间还夹杂着用了几手刀戟交击的功夫,但觉得心应手,并无半点不适,这才挂好刀戟,满意地跳下马背。

    他刚要进屋,便听到后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转头看时,见是方弼和方相笑呵呵地扛着自己的兵器回来。李靖为这两个徒弟订做的兵器是两根“青铜蟠龙柱”。之所以不称“棍”而称为“柱”,实在是因为这两件兵器的尺寸太过惊人。每一根蟠龙柱都是二丈五尺长短,成年男子双手虎口对掐粗细,材质以青铜为主,又添加了一些其他的珍稀金属以增加其硬度,称一称份量,整整一千五百斤。错非方氏兄弟的怪力,旁人莫说舞弄,便是拿也拿不起来。

第二十七章 悍将骄兵

    兵器到手后,李靖带着殷雪娘和方弼、方相回府。到了府门前,他让方氏兄弟先行回家,自己送殷雪娘回殷府。

    到了殷府,李靖先别了殷雪娘,而后径到书房来见殷仲达。

    “伯父!”李靖在殷家素不拘束,隔着书房门唤了一声便跨步入内。

    在书房中,殷仲达正和一个年龄有二十多岁、脸上颇有精悍之色的青年男子对坐叙话。见李靖进来,殷仲达坐着未动,那青年却起身向着李靖拱手施了一礼,朗声道:“殷破败见过李公子!”

    “殷破败?”听到这个名字,李靖迅速脑中属于前世的记忆里搜索到此人的相关信息——殷破败算是纣王的心腹大将,在殷商穷途末路时仍忠心耿耿,请命进周营劝说武王和姜子牙退兵,却因言辞激烈而触怒东伯侯姜文焕,被他当场斩杀,独子殷成秀在稍后的战场上亦死于姜文焕之手。

    李靖却未料到殷仲达竟认识此人,而且看样子还关系匪浅,见殷破败很是亲近地上前来给自己施礼,急忙拱手还礼,嘴里却不知该如何称呼。

    见李靖有些摸不着头脑,殷仲达笑道:“靖儿,破败他不是外人,算来还是我的本家侄儿。他这几年一直在南方的边军服役,凭着自己的能力,已经做到了一营之长的校尉之职。我最近正要设法在禁军中为他谋个职位,因时机未到,只好让他暂时闲居朝歌。如今靖儿你奉陛下之命剿匪,你的武艺伯父自然放心,但毕竟是初次领兵,身边总要有一个内行人辅佐才最好。所以我便想到了破败,特意请他过府来和你见上一面。”

    “伯父有心了。”李靖很是感动地向殷仲达道谢,随后又拱手对殷破败一揖,“小弟年少无知,一应军务等事,还要请殷大哥多多费心指点。”

    殷破败摆手道:“李公子不必如此。当年破败孤贫落魄,全赖仲达叔慷慨接济才不致饿死,后来更出资助我习文练武并疏通关系送入军中。破败能有今日,可说全是仲达叔造就,如今能为仲达叔做些事情,正是破败求之不得之事。何况破败在朝歌这几天,早已听说了李公子神童之名。仲达叔命破败跟在李公子身边,不过是帮公子打打杂,处理一些鸡毛小事而已,何敢当‘指点’二字。”

    “好啦好啦!”殷仲达笑道,“都是一家人,你们就不用客气来客气去,平白显得生疏。况且正事临头,你们还是尽快商量一个章程才是。”

    当晚李靖便请殷破败回府中去住,两人彻夜畅谈一番,彼此很是投契。李靖固是佩服殷破败在边关一刀一枪的生死搏杀中积累的丰富经验,而殷破败也对李靖将前世记忆中的相关知识与太师闻仲的教导融会贯通之后形成的在行军用兵方面的见解赞不绝口,心中颇有“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李靖便赶去闻仲的府上拜访——帝乙给李靖的题目中注明,他所需要的五百士兵须去请执掌军权的闻仲调拨指派。

    李靖到了闻太师门首,通报后等候片刻,报讯人回复说太师请李靖书房相见。这两年李靖到闻仲府上来过其次,轻车熟路到了书房,却见闻仲的徒弟吉立在门口相候。两人彼此见礼后,吉立将李靖让进书房。

    书房中闻仲在正面的书案后端然稳坐,他的另一个徒弟余庆侍立在身侧。

    李靖上前躬身给闻仲施礼:“小子李靖见过太师。”

    “罢了,”闻仲摆摆手,从桌案上拿起一只金漆令箭递了过来,“老夫已知道了陛下给你们几个娃儿出的题目,故此在这里备下了一只令箭。你持此令到南城军营,便可以调动军中的‘孽’字营听用。该营恰好是五百人的编制,而且都是久历沙场、百战余生的老兵。你若能妥善运用这支人马,荡平区区匪患不过小事一桩罢了。”

    李靖急忙上前双手接过令箭,再次施礼道:“多谢太师关爱!”

    闻仲笑道:“军务紧急,不可拖延,你也不必多礼,赶紧去罢!”

    李靖素知这老人雷厉风行的性格,因此也不再客套,告了个辞后便转身出门而去。

    等李靖走后,吉立有些好奇地问道:“弟子知道师尊素来看重李靖,此次为何要将‘孽’字营拨给他使用。凭他小小的年纪,如何能镇服指挥那群兵痞?若因此而不能完成陛下的题目,怕是对他的前途不利。”

    闻仲呵呵轻笑一声,道:“陛下选中的这六个少年中,此子的才具当稳居首位。若不给他增加一些难度,对其他五人来说岂非不大公平?”

    在府中等候消息的殷破败听李靖说了此行的经过后,脸色登时变得有些难看,犹豫地问道:“李公子可是曾经得罪过闻太师?朝歌附近驻扎着数十万大军,为何他偏偏将‘孽’字营调拨给公子使用?”

    李靖一愣,反问道:“怎么?难道这‘孽’字营中的士兵都是些老弱病残,不堪使用?”

    “恰恰相反,”殷破败摇头道,“公子不知军中之事,除了朝歌,其他地方的军中也都设有‘孽’字营。依照军中不成文的规矩,能够进入‘孽’字营的,必定是身手强横,敢杀敢拼的狠人,若放到其他军中,绝对当得起‘精锐’二字。”

    李靖听得有些糊涂:“既是如此,殷大哥为何有此一问?”

    “我还有一句话未曾说完,”殷破败苦笑道,“‘孽’字营除了是全军最能打的一群,同时也是最桀骜不驯的一群。营中的士兵差不多都是因为不服管理和惹是生非而被排挤或发配到该处。这样的一支队伍,即使军中声望卓著的宿将也未必驾驭得了,何况公子这样一个在军中一无资历二无声望的新人?”

    “原来如此,”李靖有些明白了,沉思一阵,忽地哑然失笑,对殷破败道,“殷大哥不必担心。闻太师此举当无恶意,怕是想迫小弟多显路一些本事出来罢了。”

    望着李靖脸上的轻松神色,殷破败稍稍安心,问道:“既是如此,公子打算如何做法?”

    李靖哈哈一笑,双目之中掠过一丝寒芒,油然道:“昨夜畅谈兵法,小弟还有一句心腹之言未曾对殷大哥说出——小弟真心以为,其实什么行军用兵之道全是屁话!要想令士卒用命每战必胜,最有效的方法只有一个,那便是一手拿金银一手拿钢刀。肯听话卖命的,便痛快将大把金银撒下;若是不肯听的,照颈便是一刀!”

第二十八章 威之以刀斧

    “孽”字营的营地孤零零地设立在南城大营的一角,与同属一军的其他营地相隔足有一箭之地。瞧彼此之间那架势,颇有谢“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味道。

    李靖手持闻仲手令,先见过了南大营的主将相坤说明了情况,领了“孽”字营的花名册,而后便在相坤充满同情的目光下,带着殷破败和方氏兄弟来到这“孽”字营的营地。

    穿过半掩半闭却无一人把守的营门,李靖四人长驱直入地进入“孽”字营腹地的练兵场,既不见有人巡逻,更不见有人进行日常的训练,倒是一座座帐篷里面传出阵阵吆五喝六的嬉笑喧哗之声。

    “‘孽’字营的人平时就是这样散漫?”李靖问身边的殷破败。

    殷破败答道:“因为太难管理,所以‘孽’字营从来不设校尉,都是临战时才派将指挥。既然没有管理者,他们平日里自然是一盘散沙。”

    “有些意思。”李靖微笑点头,翻身下马,走到练兵场中那面蒙了厚厚一层灰尘的战鼓旁边,伸手拂去鼓面上的尘土,抄起旁边木架上的两个鼓槌,轮动双臂奋力击鼓。

    由缓而疾的鼓声轰雷般响起,霎时传遍整个军营。依照大商军法,营中军士须得闻鼓而动,三通鼓响之内必须集合结队,若有延误未至者立斩不赦。不过一般情况下,若要击鼓集合都会提前知会全营,令大家有个准备。似李靖这般不声不响地突然击聚兵鼓,一般只在有紧急战况的时候才会出现。

    “孽”字营中一阵骚动,各个营帐内骂声喧天,一群群衣甲不整的士卒蜂拥而出。不过这些士卒行动虽然匆忙,每一个人的兵器却都紧紧抓在手中。第一通战鼓敲罢,第二通战鼓才起,“孽”字营中的士卒便已基本到齐。但他们却并不像一般军队一般列队,而是自动分成十多个多则数十人、少则十余人的小团体,参差不齐地分散在训练场上。

    这些人到来之后,首先看到的自然是身高两丈三四、怀抱青铜蟠龙柱的方氏兄弟,吃了一惊之后又看到仍在抡槌击鼓的李靖。

    “小子,你是何人?胆敢妄击聚兵鼓!”站得最近的一群人中,一个身着队正衣甲的大汉瞋目厉声喝问。

    李靖并不答话,一直将三通鼓敲完才停下手中鼓槌,转身向四周扫视一遍,从怀中取出闻仲的令箭高举过顶,扬声道:“本人李靖,今奉陛下旨意和闻太师军令,要征调你‘孽’字营全体去剿灭一群山匪。你等原地站好,本人要点卯验数。殷破败,开始罢!”

    “喏!”殷破败答应一声,手捧从“孽”字营花名册开始按名点卯,查点人数。他久在军中,这些事都已做得熟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已查点完毕,回身向李靖拱手复命道:“禀公子,‘孽’字营五百人实到四百九十六人,共有四人三鼓未至!”

    “如果本人未曾记错,”李靖面上神色不变,淡然道,“今日并非十日休暇之期,按照军规,所有军士都应留在军营之中不得外出。那么有谁能告诉本人,那四个士卒去了哪里?”

    “这位李公子,”方才那出言喝问的队正上前一步回话,脸上却仍是漫不经心的神色,“那四个人都是我队里的兄弟,其中有三人因为身体不适,营中的军医又向来懒得到咱们‘孽’字营,所以告假到城里另寻医馆诊病求药。听到聚兵鼓时,我又派了一人去找他们回来。”

    “如此,那倒也在情理之中。”李靖轻轻点头,却不多说。

    不多时,便见四个人气喘吁吁地从营门外跑了进来。那队正故作怒色喝道:“你们四个怎么如此迟慢,还不快来向这位李公子请罪!”

    那四人急忙往李靖这边跑来,李靖老远便问道一阵浓郁的酒气,又见其中的三个满面红光、脚步虚浮的样子,心中已明白几分,不待他们说话,便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那医馆还有酒卖吗?”

    那明显喝了不少酒的三个一时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作答,倒是另外一人很是机灵,抢上前来笑嘻嘻地答道:“说来确是这三个兄弟不对,到医馆诊病后一时难耐酒瘾,胡乱买了两碗酒吃。”

    李靖脸色微微一沉,又问道:“饮酒之事且略过不提,这三人既是去寻医问药,却不知到的是哪家医馆?郎中可诊出他们患的是什么病?开了什么方子和药物?”

    “这……”那人哪里想到李靖问的如此仔细,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罢了,既然你要撕破脸皮,便休怪咱们兄弟不给你面子!”那三个军士见李靖追根究底,心中都大为不耐,仗着几分酒意气势汹汹地逼上前来,其中一人瞪大眼睛朝着历经喝道,“小子,看来你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咱们‘孽’字营可不是谁凭身份地位便可以来吆吆喝喝的。不错,我们三个是违背军规私自出营喝酒。那又如何?你若有胆,尽管拿把刀来斩了我们三个的首级;若是无胆,赶快收了这副不阴不阳的嘴脸!”

    李靖却不着闹,淡淡的问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之所以三鼓不到,是因为私离军营了?”

    那军士将颈项一梗道:“是又怎地?”

    李靖目中寒芒一闪,反手向身后一招,丈许外黑焰驹鞍侧挂着的长刀自动出鞘,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牵引着飞入他的掌中,刀光一闪之下,那三个军士的人头同时脱颈飞起。因为这一刀疾若闪电,以至于断头之时,三人脸上仍保留着浓重的震惊和恐惧之色。

    长刀斜垂,鲜血从滴滴滚落地面,刀身瞬间恢复光洁,未沾染半点血渍。李靖望着缓缓倾倒的三具尸体,冷笑道:“私离军营,其罪一也;三鼓不到,其罪二也。既然你们痛快承认,也该死而无怨了!”

    “姓李的,你竟敢杀我手下的兄弟!”那名队正勃然大怒,伸手便要去摸腰间的刀柄。

    “谁敢放肆!”事先已得到李靖吩咐的方弼和方相一左一右跳了出来,手托青铜蟠龙柱齐声暴喝,将两根铜柱高举过顶全力向下砸落,目标却是脚下的地面。

    “轰!轰!”两声不差前后的巨响震得所有人的双耳嗡嗡作响。伴着冲天而起的烟尘和处飞溅的沙石,方圆百步之内的地面现出一阵肉眼可见的波动,四周的“孽”字营军士全都立足不稳地东倒西歪。

    等烟尘散尽,入目的情景令所有好不容易重新站稳的“孽”字营军士目瞪口呆。在方氏兄弟铜柱一击之下,地面现出两道宽五尺、深三尺、延伸出足有十余丈距离的长沟。

第二十九章 恩之以金帛

    看着收势退步,在李靖身边左右捧柱而立的方氏兄弟,“孽”字营的所有人都极其响亮的“咕”一声吞了一口唾沫,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

    “看来诸位对本人如此处置这三人是没有异议了?”李靖脸色由阴转晴,哈哈一笑道,“下面咱们该转回正题,说一说剿匪的事了!”

    “去你娘的剿匪!”所有人心中狠狠地骂了一句,同时暗暗嗤笑道,“到底是个公子哥,以为凭着点狠劲和两个怪物般的跟班便想让我们唯命是从么?等到了战场上,有你这小子哭的时候!”

    李靖却仿佛看穿了这些人的心思,朗声道:“你们此刻莫不是在心中打着注意,想着在战场上抽我后腿?若是如此,我李靖最多因办事不利而受几句责备,而你们却是平白的错过一场大富贵!”

    “威逼之后又来利诱,真拿我们当作三岁顽童么?”绝大多数人心中如此想道,脸上亦带出不屑之色,自然也无人凑趣询问。

    虽然遭遇冷场,李靖却似丝毫不觉尴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刚刚我只说了奉旨要带你们去剿匪,却还未说那是怎样的一群山匪。那群山匪占据的是距此四百里的九雁山,该归属山桑县管辖。想来不少人应当听说过山桑县,那里盛产丝绸,是出了名的富饶之地。因为前任县令贪图功绩,粉饰太平,一直将山匪之事隐瞒不报,这群山匪已在九雁山盘踞五年之久。在这五年之中,他们靠着那没本钱的买卖刮了多少油水,你们自己去想!”

    “九雁山便有金山银海又如何?”人群中终于有人开口,但语气还是不冷不热,“我们这些当兵的抛头舍命平山灭寨,到头来好处还不是进了你们这些领兵之人的口袋。了不起良心发现,扔下些残渣汤水给我们!”

    李靖哈哈一笑,拿出些官宦子弟的派头,傲然道:“本人要的只是剿匪之功,以便向陛下复命。区区金帛,却还没有看在眼里。若你们肯用心做事,本人可以在此立誓,等剿灭山匪之后,所有缴获不取分毫,全部依照各自功劳大小分发给你们!”

    此言一出,“孽”字营上下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几分。另一个身着队正衣甲的汉子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李公子此言当真?”

    李靖以手指天道:“若违此言,苍天不佑!不过丑话须说在前面,一旦入我麾下,便要一心一意听他调遣,不得打半点折扣。若有人玩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把戏……嘿,本人的宝刀却是不惮于杀人!”

    那汉子略一沉吟,蓦地咬牙喝道:“既然李公子拳头硬又肯下本钱,我们这一队兄弟愿意将性命交到公子手上!”说罢,便带着身后的二十余人向着李靖拜了下去。

    “我等也愿受李公子驱使!”

    “我等也愿!”

    “我等也愿!”

    ……

    看着最终全部拜倒在练兵场上的“孽”字营上下,李靖转头问道:“殷大哥,如何?”

    一直对李靖做法抱有几分疑虑的殷破败拱手道:“破败服了!”

    李靖在“孽”字营的所作所为很快分别传入宫中和闻太师府上。帝乙听了此事只是摇头失笑,闻仲却是当场笑骂:“李秉直这老实人怎地生出一个如此匪气十足的儿子!”

    李靖整顿好“孽”字营后,即日便起兵赶往九雁山剿匪。一路之上,一应粮饷自有沿途州县供应,不一日到了山桑县。

    新任的山桑县令赵襄算是一员廉官能臣,上任后不顾前任县令的厚礼请托和九雁山匪徒的恐吓威胁,早就将山匪之事上报,日夜盼望朝廷发来大兵剿除匪患,还山桑县一个清平世界。今日听说朝廷大军终于到了,大喜之下亲自到县境迎接。等见到所谓“大军”不过是区区五百人马,率兵的还是一个不过十多岁的少年,一颗心登时凉了半截。

    不过人已经来了,该接待还是要接待。李靖令“孽”字营驻扎在县城外面,自然有人拿了酒肉来犒劳他们,又将方弼和方相两人留在营中坐镇,自己则带着殷破败随赵襄入城。

    赵襄在县衙后堂设宴相待,宴上旁敲侧击地问起李靖来历。李靖也不隐瞒,将前后的因由坦然相告。赵襄听说帝乙竟儿戏一般地将关系一县安宁的剿匪大事当作考验面前这少年的一个题目,不由对那位素来英明的陛下腹诽不已。

    李靖看出这位强颜欢笑的县令实则忧心忡忡,却并不解释,转而问起九雁山的详细情况。

    赵襄的确能干,虽然上任不久,却已做足了功课,将九雁山的底细打探得极为清楚。据他所说,九雁山上共有三名匪首,分别唤作罗咸平、姚天风和寇贵。这三人都有一身不凡的武艺,经过数年的积累,已在山上纠集了超过三千的亡命之徒。如今的九雁山已很少下山劫掠,凭着几年来建立的赫赫凶威,山桑县各乡镇的富户大贾都要按月派人上山缴纳重金,谓之“太平金”。这花钱买来的太平自然也不大安稳,上山的匪徒虽然因此不再大肆侵扰,但匪性凶顽,欺男霸女的行径总是少不了的。

    说到此处,赵襄不由气愤难平,恨透了他那位前任,若非他初时的姑息纵容和后来的遮掩搪塞,九雁山的匪患何至于猖獗到如此境地?

    李靖笑着安慰道:“贵县不必发怒,陛下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已传旨将你那位前任的县令大人处以极刑。如今李靖率兵到此,必定一举铲除此匪患,使山桑县黎庶得以安宁。”

    “如此一切有赖李公子,”赵襄心中虽然担忧,却不得不做出感谢之状,举杯向李靖敬酒,趁机试探地问道,“李公子所率五百人马虽是朝廷精锐之师,山匪却有三千之众,且据有山寨地势之险,若要破敌,恐怕还要用计。本官虽在地方,却也曾听说公子文武双全的‘神童’之名,想来定已设下破贼的良策。未知公子计将安出,可有用本官效劳之处?”

    “彼乃山贼草寇,我乃堂堂王师,何须用什么计策?”李靖举杯一饮而尽,漫不经心地道,“明日山下列阵讨战,一路平推过去,擒杀匪寇,夷平山寨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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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初阵,异术

    第二日,李靖果然率兵径直赶往九雁山。赵襄在山桑县城头望着五百人马远去的烟尘,跌足长叹道:“竖子不足与谋,此战危矣!”

    兵至九雁山下,李靖竟不扎营,直接在山脚下的一片空地列阵,自己全身披挂,骑乘黑焰驹伫立阵中,身边是殷破败和方弼、方相。他抬头望一望险峻的山势以及建在高山之上、易守难攻的山寨,下令道:“前去叫阵,要山上的匪寇速速下来受死!”

    殷破败当即点了几名军士到山下叫阵。

    九雁山在山桑县各处安排有多处眼线,早已得知朝廷派军来剿的消息,甚至已差不多摸清官军的底细。正因如此,山上的三位寨主都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们谁都不会认为一个十多岁的公子哥带着区区五百人马,能将拥有三千之众和地势之险的九雁山如何。

    听到巡山的哨兵来报说官军在山下列阵讨战,三寨主寇贵对两位义兄道:“两位哥哥,那不知死的娃娃果然来了,待小弟下山去打发了他!”

    “慢着,”二寨主姚天风将他喝住,嘱咐道,“三弟一定记得咱们早先商量好的方略,此次交战给官军些颜色,让他们知道我山寨的厉害之后将他们赶走便是,千万不可大肆杀戮。遭遇小挫之后,那些当官的自然会想方设法地遮掩过失。若是损失太大弄得无法收拾,恐怕会引来朝廷的大军征讨,那时则山寨危矣!”

    “小弟理会得!”寇贵答应一声,快步出聚义厅,点齐五百喽兵,开启寨门从山道上呼啸而下,在山脚下列阵与官军对峙。

    “九雁山头领寇贵在此!对面官军哪个上前受死?”寇贵骑铁青马冲到阵前,仗一杆点钢蛇矛厉声高喝。

    望了一眼对面阵中叫嚣不已的寇贵,殷破败在马上向李靖抱拳道:“公子,破败请令出阵,斩杀此獠!”

    李靖含笑点头,又叮嘱道:“殷大哥多加小心。”

    殷破败答应一声,拍马舞刀来战寇贵。

    两人通名后并不多说,刀矛并举狠狠厮杀在一处。两匹战马在战场上盘桓冲刺,转眼已是三十余个回合。

    李靖在后面的看得分明,要说武艺两人相差不大,但殷破败在南疆久历战阵,经验之老道、应变之自如却胜过多年困守小小山桑县的寇贵不止一筹。眼下虽似是一个平手之局,但殷破败出手时已如一个高明的棋手般伏下几处暗子,只待时机一到,胜负立刻分明。

    果然,两人堪堪战到五十合上,殷破败胯下战马似乎偶然失蹄般一个踉跄,累得马背上的殷破败也晃了一晃而至出手略缓。

    正因久战不下而心中焦灼的寇贵大喜过望,挺蛇矛恶狠狠分心便刺。

    眼看矛尖便要触及殷破败胸甲,却见他在马上摇晃的身躯忽地稳稳坐定,扭腰侧身向旁边一让,蛇矛险之又险地擦身而过,在他胸甲上蹭出一溜火星,而寇贵则因出招过猛,蛇矛落空后带得身躯向前一倾。

    “糟糕!”

    寇贵刚刚升起这个念头,殷破败手中大刀的刀光一闪,寇贵的人头便飞上半空。

    匪首已诛,他带下山来的五百匪众心胆俱裂,一声呐喊便往山上溃逃。李靖心中自有主意,也未下令乘势追击。

    山上的罗咸平和姚天风听逃回的手下哭诉寇贵丧命之事,惊怒交集之下只留了五百人守寨,而后一起率领余下的二千五百人大举下山,誓要为拜弟报仇。

    到了阵前,姚天风首先出战,手提开山大斧向着对面大骂,只要杀了寇贵之人上阵交手。

    方弼见匪寇再来,腾地跳到李靖马前,大声道:“师傅,这一阵便交给徒弟罢!”

    李靖笑道:“方弼你要出阵不是不可以,不过初次临敌,一定要多加小心。”

    方弼答应后将一千五百斤重青铜蟠龙柱扛在肩头,大踏步向姚天风走去。

    姚天风看到方弼怪物般的身量和巨大得离谱的兵器,心中一个哆嗦,满腔怒火登时消散大半,刚要开口喝问来将姓名,却不防方弼一来不懂战场的规矩,而是实在是个急性子,看看距离已够,闷声不响地举起铜柱便向姚天风头顶砸下。

    因为方氏兄弟的脑筋简单,稍微复杂的招式都是学过便望,李靖便因材施教,在教授兵器时只传了他们一路棍法中的入门招式、素有“庄稼棍”之称的“泼风八打”。方氏兄弟在李靖的督促下,将这路只有八个最基本的架势的棍法练了不知几千几万遍,熟极之后居然自生巧妙。一旦他们将这八式棍法首尾相衔地连环使出,其势当真如狂风暴雨,便是李靖这做师傅的遇上,也需要暂避锋芒。

    此刻方弼暴起发难,这一式“泼风八打”中的“泰山压顶”来得迅雷不及掩耳,姚天风根本来不及拨马躲闪,只有咬着压根使出全身力气横斧向上招架。

    “噗”地一声闷响,可怜姚天风如何禁得起方弼神力和青铜蟠龙柱的分量,一击之下,铜柱未作丝毫停滞,将其连人带马砸成一团模糊的肉泥血酱。

    “二弟!”后面观战的罗咸平一声怒吼,拍马舞刀直取方弼。

    “左右不过是一棍子的买卖,干脆连你一起捎上便是!”方弼狞笑一声,铜柱在空中一抡便要向罗咸平砸去。

    罗咸平目中现出浓烈杀机,不待方弼的铜柱落下,蓦地将嘴一张,一蓬炽热无比的火焰从口中喷出,呼地将方弼巨大的身躯吞没。

    “不好!”李靖脸色大变,双腿一夹,黑焰驹奇快如电地越阵而出,霎时已到阵前。他左手向空中一招,一条碧光莹莹的水龙凭空出现,从浑身烈焰腾腾、被烧得哇哇大叫的方弼头顶浇了下去。

    “嗤”的一声轻响,水到火熄,现出衣衫化灰、毛发焦糊的方弼。总算他“十三太保横练”已成功突破到第十关,体内已生出真气,虽然还远未到“入水不溺,蹈火不焚”的至高境界,但是在危机之下本能地运气护体,才能撑到迅疾出手的李靖相救而未受重伤。

    “狗贼敢弄妖法害人,看爷爷不一棍锤扁了你!”吃了大亏的方弼不顾全身近乎赤*裸,不甘心地举铜柱要再次上前,

    “方弼退下,先去换身衣服!”李靖看他此刻实在有些不成样子,双眉微微一皱将他喝退,随即转头对脸色阴晴不定的罗咸平冷笑道,“我说凭你们这几千乌合之众竟有胆量公然占山为王,原来依仗的是你这一手吞焰吐火的异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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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大天王介绍:
关于封神大天王:
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
不一样的大天王李靖,
演绎一段不一样的千古神话。
封神大天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神大天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神大天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