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震怒
顾轻衍派出的人快马回了京城,进刑部和大理寺报案后,顿时惊了两个衙门。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听闻后自然不敢耽搁,连忙派出了人手,刑部派出的是刑部侍郎并几个查案好手,大理寺派出了大理寺少卿和几个要职人员,共同带了衙门里的人马,立即出京快马赶去大昭寺山脚下。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则匆匆忙忙进了宫。
皇帝从昨日起,心情便一直很好,一直持续到安华锦为了顾轻衍当街收拾警告了楚思妍,好心情让他一度达到了顶峰。
可是,接下来在他见到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后,达到顶峰的好心情一瞬间跌到了谷底。
他勃然震怒,“砰”地摔了奏折,“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行凶谋害南阳王府小郡主,真是胆大包天!”
京城百里的大昭寺,也算是天子脚下了。
“陛下息怒,已立即派人去查了。”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只觉得头大的很,京城已有三年没出大案子了,三年前大皇子私造兵器案是这三年来最近的一桩大案,没想到三年后,不出则已,如今一出,又是惊天大案。
皇帝似乎也想起了三年前大皇子的私造兵器案,面色更加难看,“查,给朕往死了查!查不出来,刑部和大理寺的所有人都卷包袱滚蛋!朕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大皇子私造兵器案三年前一直悬而未果至今,就是没查出跟着大皇子一连串的人。案子没能继续查出东西,才圈禁了大皇子。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顿时趴在了地上,陛下将旧账加到了新账上,他们也没法子,他们真是用尽力气了,的确真再查不出来大皇子的同谋,不止如此,作案的相关人员一个也没抓住,当时案发后,都被人果断地掐断了,蛛丝马迹都让他们摸不着,而这三年来他们每个月都去找大皇子问话,大皇子一言不发,话语丝都不露,抱有死志,也就是说无论陛下要杀要剐,他都认了,就是不开口,十分维护自己的同党。
大皇子是守口如瓶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可是苦的是他们,被陛下骂了不知多少回了。
“滚下去吧,此案查不出来,你们两个以后都不必来见朕了。”皇帝发了一通火后赶人。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连忙爬起来,扶了扶不太稳的官帽,冒着汗出了南书房。
此案必须查出来,若是再查不出来,他们真得摘了官帽卷铺盖滚出京城了。
二人前脚出了皇宫,后脚京城便传扬开了此事。
今日出了两桩大事儿,还都是关于南阳王府小郡主的。一时间,关于安华锦的讨论甚嚣尘上。有聪明的人觉得这时候有人谋害安华锦胆子实在太大了,其心太恶了,这不是拖着善亲王府下水吗?有不聪明的人猜测着,是不是真是善亲王府动的手?善亲王先后在安华锦手里孙子孙女被欺负,善亲王终于坐不住了,起了杀意。
楚宸听闻后,第一时间坐不住了,从马厩里牵出了马,就要离京去大昭寺。
善亲王闻风将他拦下,“不准去!”
楚宸皱眉,急不可耐,“爷爷,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得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大白天的,谁敢对小安儿下毒,且手段这么狠辣。”
“那你也不准去,有顾轻衍在呢,刑部和大理寺已经去人了。跟咱们府没关系,你别往跟前凑。”善亲王亲自动手拽住楚宸马缰绳。
楚宸着急,“爷爷,这个时候,我才要凑上去。世上愚昧的人太多,我要跟着查出真相。免得我们善亲王府被其心可恶的人趁机冤枉。若是让我知道背后的人是谁,我也饶不了他。”
善亲王还是不同意,“你即便要去,也不能这般急哄哄地去,再等等看看情况。”
“早去晚去都一样,小安儿信我就行。”楚宸心中打定主意,却迂回劝说,“爷爷,您若是不放心,我先进宫去找陛下请旨,陛下若是准奏,我就去,不准,我就回来待着。”
善亲王闻言面色松动了几分。
“爷爷,我现在前去,还能追上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一起过去,若是再晚,这事儿可就插不上手了。一旦插不上手,内里有什么猫腻,咱们都不会知道。”楚宸趁着善亲王面色松动,抽出了马缰绳。
“也罢,你先进宫,陛下同意,你再去。”善亲王被这句话打动,这么大的案子,有人谋害安华锦,可能会是一个什么信号,既然牵扯了今日楚思妍的事件在前,善亲王府总归脱不开被人猜测,不如就去插手洗清嫌疑。
楚宸见善亲王答应,立即打马出了善亲王府。
他料定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没那么快,琢磨着还是进了皇宫走了一趟。
皇帝余怒未消,听闻楚宸求见,摆手,“让他进来。”
楚宸进了南书房,跪地见礼后,请旨出宫去案发地,跟着刑部和大理寺一起查案,不等皇帝问,便说了请旨的缘由。
皇帝沉思片刻,点头,答应了。
楚宸立即出了皇宫,打马出了城,追着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前往大昭寺山脚下。
皇帝冷静下来,也在猜想着什么人要杀安华锦,若是安华锦在京中出事儿,那么老南阳王百年之后可就真的没人了,他的一切打算可就都完了。
老南阳王年纪大了,据说近来似乎身体不太好,若是安华锦在京中出事儿,他白发人再送黑发人,唯一的孙女也没了,可想而知,他急火攻心,怕是会一病不起,本来能撑几年,怕是经此一事再撑不了多久了。
这是……冲着南阳王府来的,也是冲着他这个皇帝来的。
他不觉得是善亲王府动的手,善亲王小打小闹还行,干不出这样的事儿。况且,楚宸能和安华锦一起跑去八大街喝酒,就算今天出了楚思妍的事儿,也不会是善亲王动的手。
皇帝想了一通,不可避免地又想到圈禁了三年的大皇子,气不打一处来,“张德,备驾,朕去看看那个孽子。”
“是!”张德心里一紧,连忙吩咐了下去。
在吩咐人备驾的同时,立即悄不声地让人送消息出京告知顾轻衍。陛下已三年没见大皇子了,如今气怒之下去见大皇子,怕是不妙。
第四十七章 兄弟
前朝与后宫虽然隔了一层,但这一层可能是山,也可能是沙。
对于皇后来说,她能稳坐中宫二十年,就不会让前朝和后宫隔着的是山。
所以,皇后也很快得到了安华锦差点儿被人谋害的消息,惊了个够呛,立即命人去喊七皇子楚砚。
楚砚比皇后得到的消息更早一步,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刚派出人出京时,他就得到了消息。他没与楚宸一般听到风声立即就想着赶去大昭寺山脚下的案发地,而是立即召集手下的幕僚议事,商议猜测是什么人动的手。
安华锦若是中毒,出了事儿,对什么人最没利,对什么人最有利。
显然,对皇帝没利,对他也没利,对善亲王府也没利。对他的兄弟们却有利,对敌国南齐和南梁更有利。
所以,到底是他的兄弟们动的手,还是敌国动的手?
排除这两者,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想要安华锦死间接地杀老南阳王让南阳军无主而乱。
幕僚们一番商议猜测,觉得楚砚想的对,无非是这两种。
若是皇子们动的手,那么是谁动的手?
大皇子至今圈禁,自不必说。
二皇子是淑贵妃所生,外家是张宰辅家,张家在文官中声望很大,是如今最有和楚宸一较高下争夺皇位的人选。
三皇子是贤妃所生,外家是户部尚书家,户部是个肥缺,金银不缺,三皇子也跟着有钱,钱能买一切东西,包括杀手。
四皇子是惠妃所生,外家是孙御史家,孙家虽不及顾家几百年的世家底蕴,但也是门风清贵的大族,族中子孙都极有出息,三品以上的官员就有三四人。
五皇子是德妃所生,德妃出身礼国公府二房,是二房嫡女,礼国公府即便如今没落了,但依旧没分家,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与礼国公府有相交的人家极多,未曾因为门第没落,而彻底在京城混不下去。
六皇子是柔嫔所生,外家是江南之府。一年知州府,十万雪花银。六皇子与三皇子差不多,都不缺钱。
八皇子是和美人所生,和美人虽出身低,但却是漠北镇北王妃养大的孤女送进宫的,她进宫那几年很是受宠,不止生了八皇子,还生了九皇子、十皇子,因连生三位皇子有功,皇帝要提她的位置封妃,她却不要,反而为年纪最大的八皇子求了封赐,于是,陛下准了,封了八皇子敬王,八皇子也成了一众皇子中最早封王的皇子。
其余的皇子,还都年幼,够不着边,暂且不提。
从二皇子到八皇子,显然都有可能争皇位,只要有心想争皇位,就有可能出手。
楚砚听着幕僚们议论一番,也议论不出个所以然来,摆手制止,“既然都有嫌疑,就将他们以及京中内外都暗中查一遍。不管是他们,还是南齐和南梁所为,从今日起,必须查清楚。”
众人齐齐点头应是。
皇后来请,楚砚便进了宫,他并没有先去凤栖宫,而是去了南书房。
来到南书房门口,正赶上张公公吩咐人在备驾。楚砚询问,“公公,父皇要出宫?”
张公公正想着怎么拖延时间,毕竟送给顾轻衍的信去大昭寺需百里,即便顾轻衍得了信,也赶不回来,怕是能赶回来,也晚了。如今见楚砚来了,他心下顿时有了主意,“七殿下,陛下听闻小郡主被人谋害,十分震怒,又想起了大皇子,如今吩咐奴才备驾去见大皇子。”
楚砚聪明,短短一句话,自然懂了,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张德,“劳烦公公,就说我要见父皇。”
张德心下一紧,暗叹七皇子精明,连忙应是,进去里面禀报了。
皇帝听闻后,吩咐,“让他进来。”
无论是楚宸,还是楚砚,安华锦出了事儿,先后脚来见他都不奇怪。
楚砚给皇帝见礼,没说安华锦的事儿,反而直接说大皇子,“父皇,儿臣刚刚听张公公说,您要去见大哥,您不如带上儿臣一起去。”
皇帝本来打定了主意,如今听楚砚这么一说,竖起眉头,“你要见他做什么?”
“陪父皇去见而已。父皇如今在起头上,再因为大哥动怒,有个好歹,儿臣不放心。”
皇帝打量楚砚,“不是因为你想见他?”
楚砚看着皇帝,“父皇觉得呢?我若是想见他,何必要跟父皇一起去?这三年里,跟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一起去见就是了。父皇也没说兄弟们不能见。”
皇帝怒道,“孽子无知,三年不知认错,刑部和大理寺一帮窝囊废,查不出来他的同谋。已过了三年,朕今日就去问问他。”
“若是问不出来,父皇待如何?”
“杀了他。”皇帝沉怒,“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孽障,朕让他多活了三年,就是给他赎罪的机会。但都三年了还死不知错,就该杀。”
“父皇息怒,您焉能不知表妹今日出此祸事儿,就不是有心人背后图谋借此想让人想起大哥,拿其问罪?”楚砚沉声道,“否则,都三年了,父皇今日不见得想起。”
皇帝面色一沉,“你的意思是,有人也许是想让朕杀了他?”
“说不好,总之今日不是父皇见大哥的时机。父皇在气头上,您若是真要见大哥,不如明日再见。”楚砚建议。
皇帝思索片刻,本是多疑的性子,还真被楚砚劝住了,对外面喊,“张德,罢了,不必备驾了,朕今日不去了。”
“是!”张公公心下一松,想着七皇子今日劝住陛下,也就是帮了顾七公子。他得立即传信过去,将此事尽快告知,免得七公子急促之下有什么动作。
“你是为那个孽子而来,还是为小安儿而来?”皇帝重新坐下问。
楚砚淡漠地说,“为表妹之事,儿臣想请父皇彻查京城内外,是否有敌国的奸细混入了大楚杀表妹。”
皇帝徒然一惊,“你觉得是敌国的奸细所为?南齐和南梁?他们要开战?”
楚砚见皇帝如此吃惊,显然想都没想过南齐和南梁会再卷土重来,心下愈发淡漠,“玉雪岭一战后,已经八年了。南齐和南梁不见得还没恢复生息,若是杀表妹,害外祖父一病不起,以乱南阳军心,再对大楚开战,也不是不可能。”
第四十八章 甩手
皇帝听了楚砚的话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坐在龙椅上的身子僵了好一会儿,才惊觉楚砚说的有理,八年了,保不准南齐和南梁已经恢复了生息,若是再卷土重来,也有可能。
他这些年怎么就没想过南齐和南梁会再度卷土重来呢?
大约是玉雪岭一战十分惨烈,也给了他一个错觉,以为往后几十年都是安稳的。南阳王府对皇权没了威胁,南齐和南梁也不敢再侵略泱泱大楚。
殊不知,凡事哪里有绝对!
楚砚看着皇帝的表情,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这个人是他的父亲,他是他的嫡子,可是显然,他至今仍没有立他为储君的打算。
那一日,安华锦打马出皇宫,对他说的那句话,他在脑中回荡了三日。若是他不能荣登大宝,安家也许还真会断子绝孙。
危言耸听吗?不!
他享受着嫡子的待遇,自小被他带在身边教导,真是太了解他的父皇了。
“朕知道了,你去吧!”皇帝没说查,也没说不查,这番话太突然,以至于他得好好地想想。
楚砚颔首,告退出了南书房。
皇后等的急,命人探了三次消息,才将楚砚盼进了凤栖宫。
“你是为了小安儿被人谋害之事去见了陛下?陛下怎么说?”皇后虽然知道安华锦好好的,但心还是揪着,光天化日之下,怎么有贼子这么大的胆呢。
楚砚点点头,将见皇帝的经过也不隐瞒地说了。
皇后听罢脸色一阵青白交加,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说,“当真是南齐和南梁的人?”
楚砚面无表情,“只要让父皇相信是南齐和南梁的奸细所为就行。至于到底是什么人所为,只要父皇下令大查,将京城方圆地界翻个底朝天,总能翻出些背地里的蝇营狗苟来。”
皇后懂了,心下忽然恨恨,“若真是他们哪个动的手,本宫一定饶不了他。”
“除了我们,父皇如今是最不希望表妹出事儿的人。”楚砚平静地说,“母后不必动怒,表妹不是个好惹的,知道有人要杀她,她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还有顾轻衍在她身边,今日刚刚出事儿,顾轻衍便让人封了大昭寺山脚下所有来往人员。可见,对表妹的安危很是上心。”
皇后面色微缓,“本宫出身安家,头上姓着一个安字,便做不出来残害陛下子嗣之事。当年你外祖父在本宫入宫时,也特意叮嘱过我,警告若是我不贤,他就不认我这个女儿。这二十年,陛下好女色,后宫三千佳丽,妃嫔美人们一个挨着一个的生。本宫不止不祸害,还尽心护着。可是即便本宫如此,你外祖父忠义如此,陛下还是没有立你为储的打算,本宫就不明白了,安家一百五十年尽忠职守,代代子孙埋骨沙场,怎么就捂不暖帝王的心。”
楚砚不语。
皇后心中不平一直压制着,如今似乎到了顶点,“他要杀大皇子,本宫当年偏要护着,大皇子做的没错,为何要杀?如今你护着也对。大楚兵器陈旧,乃一大隐患,如今本宫就看看,若真是南齐和南梁卷土重来,大楚拿什么对抗?谁上战场?难道身体不好的父亲?还是小安儿?还是哪个有能力掌管南阳军的人?就算有人去,难道还拿陈旧的兵器吗?若是不拿陈旧兵器,那么,就得用大皇子私造的兵器,只要用了,就得把大皇子放出来。”
“本宫就想看看,陛下自己打脸疼不疼。”
楚砚依旧不语。
皇后发泄了一通,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平静漠然,她也跟着平静下来,“你可有怀疑之人?”
楚砚摇头,“没有。”
没有怀疑,就是都怀疑。
皇后深吸一口气,“无论无何,小安儿不能再出事儿了,安家只她一个人了。她若是再出事儿,本宫也……”
“母后!”楚砚打断皇后,“以表妹的本事,母后该相信,没人能害的了她。”
皇后打住不好的想法,“本宫听闻楚宸去大昭寺山脚下了,你是不是也该去看看。”
“儿臣不打算去,儿臣待在京中,暗中命人盯着些动静,有顾轻衍在,楚宸又去了,儿臣去也无用。”楚砚摇头,建议,“不过母后可以派个人去看看表妹,顺便跟着刑部和大理寺看看查案进展。”
皇后点头,“你说的有理,本宫这就派人去。”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半丝没敢耽搁,即便楚宸快马加鞭,也直到大昭寺的山脚下案发地才追上人。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听闻宸小王爷带了陛下的旨意跟着一起查案,愣了愣,相互匆匆打过招呼,一起到了顾轻衍和安华锦面前。
顾轻衍和安华锦依旧待在茶棚里,顾轻衍端正地坐着,安华锦懒洋洋歪歪斜斜地倚在椅背上,地上除了三具死尸外,还塞了嘴巴捆了两个人,一须发花白的老者,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光头小和尚。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来了自然要先了解情况,他们虽来的匆忙,但也准备万全,带了仵作。
一行人互相见礼后,楚宸看着安华锦面前的茶碗,“你面前的这碗就是毒茶?”
“嗯!”安华锦斜睨他一眼,“你来凑什么热闹?”
这不待见的语气,实在是不遮掩。
楚宸顿时一阵气闷,瞪着安华锦,“你和我妹妹先起了争执,转眼就出了这等事儿?你觉得我还坐得住?就算不是担心你,也得赶紧来洗刷了我善亲王府的猜疑之冤。”
“倒是有道理。”安华锦点点头,“那行,这里就交给你了。”话落,询问顾轻衍,“既然人都来了,我们走?”
“嗯。”顾轻衍颔首,对楚宸温和地说,“地上这两个人在事发后,鬼鬼祟祟颇有嫌疑,大约是共犯。既然小王爷和刑部、大理寺的各位大人来了,那这里就都交给你们了。”
“你们要走?不留在这里跟着查案?”楚宸惊了。
“不啊,有哪个受害人报完案还跟着查案的。”安华锦站起身。
顾轻衍笑笑,也跟着站起身,“拜托小王爷和各位大人了。”
“……你们去哪里?”他刚来,他们就甩手要走?
“去大昭寺,据说大昭寺的斋饭好吃,我本来就是想去大昭寺的,不能因为有人要毒杀我,就不去了。”安华锦看着楚宸,“你既然奉了陛下圣旨,就好好查案,争取早日将凶手查出来,我们走了。”
楚宸:“……”
他眼看着二人出了茶棚骑马离开,一脸的懵,脑中无数个问号,他急匆匆地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四十九章 抢手
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也没料到他们一来,将该了解的情况了解了后,安华锦和顾轻衍便甩袖不再管地离开了。
虽然他们报了案等着他们来了后离开没什么不对,但总觉得不该是这样。
众人瞧着楚宸瞪着二人离开的身影脸色忽青忽怒,不太理解这位小王爷心中的想法。宸小王爷因为有善亲王这个好爷爷护着,从小到大几乎是在京城横着走,惹的事儿不少,但真正算起来,正事儿没干过一桩,如今请旨跟着来查案,难道真是如他所说是为了洗清善亲王府的猜疑之冤?
“查!往死里查!”楚宸憋了一肚子气,几乎咬牙切齿。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齐齐心下一颤,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对看一眼,出声询问,“小王爷,这接下来,该怎么个查法?”
“你们问我?我哪里知道!查案不是你们的本职吗?”楚宸的不高兴全写在脸上。
“是,是下官们的本职。”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想着这小王爷莫不是来看热闹的?合着就为了拿个圣旨查案的由头,什么也不管了?
不过不管这位小王爷如何,此案太大,他们自然要慎重彻查。好在安小郡主和顾七公子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查出了两个嫌疑人,就先从这两个嫌疑人审问吧。
安华锦和顾轻衍离开走远,到了无人处,安华锦笑的没心没肺,“你说楚宸急哄哄地来凑什么热闹?你看见他听说我们要走的脸色了没?”
“看见了。”顾轻衍也笑,“一脸的意料不到。”
安华锦乐了一会儿,不顾忌地说,“那日,楚宸说他想娶我,我警告了他,看来他没听进去。”
顾轻衍猛地偏头,“竟有这事儿?”
“嗯。”安华锦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抢手吧?如今与你的婚约还没解除呢,就有人排着队了。”
“是挺抢手。”顾轻衍声音带了丝情绪,“他一辈子也排不上。”
安华锦大笑。
顾轻衍看她坐在马上笑的肆意,情绪散去,也跟着笑了,“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就算不嫁你,我也不嫁给他。”安华锦拍了拍马身,“我可不想管善亲王叫爷爷,也不想要楚思妍那样蠢透了的小姑子。”
顾轻衍点点头,笑意舒缓。楚宸知道他还没入局,便出局了吗?
比起楚宸,他虽然没好到哪儿去,但至少如今有婚约牵绊着,短时间解不除。
安华锦收了笑,“你说,到底是什么人大白天地在这里想毒杀我?会是南齐和南梁的奸细干的吗?”
“不是。”顾轻衍摇头,“京中方圆百里,没有南齐和南梁的细作。自从我十岁起,从外祖父手里接手了八大街,他们安插一个据点,我拔出一个据点。若是南齐和南梁的奸细,不可能我提前毫无察觉。”
“那会是谁?”安华锦眯起眼睛,“这么想我死,是哪个皇子?为了阻七表兄的路?”
“也许。”顾轻衍道,“陛下虽春秋鼎盛,但皇子们都大了。一众龙子凤孙,全部都好模好样地长大,且都不傻,母族算起来也都不弱,争夺帝位,也是时候了。”
安华锦气笑,“所以,我刚进京,就迫不及待地要对我下手了?可真有他们的。不过,杀了我,确实是条斩断七表兄后背的路。”
“七皇子大概料到了,所以没来。”顾轻衍温声说,“他若是参合进来查案,一旦查出哪个皇子,陛下必定重重地记他一笔。”
“七表兄不傻,这时候留在京中以观各方动静才对。”安华锦说着,又转回到楚宸身上,“楚宸不该想不到,他掺和进来,总不能只是为了表面这些。”
“善亲王府的立场是要择一皇子而立扶持之功,他正好趁机看看,谁是黑谁是白,跟哪个才是押宝。”顾轻衍道,“就如当年的善亲王,虽都姓楚,但投了先帝,才保了如今善亲王府昌荣。”
“善亲王府的人看来也不傻,是我小看人了。”安华锦琢磨着楚宸三年前竟然差点儿追查到顾轻衍,便不如外表所见那般无害,如今顾轻衍算是点透了他。
顾轻衍笑,“善亲王府的人自有生存之道,楚宸胜于善亲王。”
“说起来,还是我姑姑慈善,让陛下和妃嫔一个接一个地生,给他儿子挡路。”安华锦轻哼,“这也怪我爷爷,不知道怎么想的,在我姑姑出嫁时,对她警告让她一定要贤德。”
顾轻衍轻叹,“说起皇后,可真当得上母仪天下,朝野上下,无人说不好。大约安爷爷早就看清了陛下吧,皇子众多,陛下心下才踏实,若只七皇子一个,陛下才不会踏实。”
安华锦“哈”地一声,彻底服了他爷爷。
安家要的是大楚太平,百姓安居,可是陛下要的是什么?是安家能让他安心。
大昭寺山脚下出了大案,大昭寺今日也遣散了香客,闭了山门。
安华锦和顾轻衍到了后,看着紧闭的山门,安华锦不客气地上前大力叩门环。
一个小和尚从里面探出头,“阿弥陀佛,施主,今日敝寺谢客!”
“我是安华锦,他是顾轻衍。”安华锦站在小和尚面前,瞅着他,“你去问问贵寺住持,还闭寺吗?”
小和尚一惊,顿时惊讶地看着二人。
安华锦和顾轻衍的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如今站在山寺门前,千年古刹似也生了光,小和尚不敢怠慢,赶紧去里面禀告了。
不多时,寺中住持,四大班首,八大执事,一股脑地来到了山门口,这等阵仗,皇帝驾临也够了。
安华锦偏头瞅了顾轻衍一眼,“我们这么大的面子?”
顾轻衍低头笑,压低声音说,“估计是惧于你的厉害名声,怕将你拒之门外的话,你一生气砸了大昭寺。”
安华锦:“……”
佛门之地,她即便真吃了闭门羹,也做不出来砸寺庙,只不过发作一二,倒是会的。
第五十章 打劫
大昭寺山脚下出了大案,寺中住持与长老执事们商议决定立即闭寺,但是没想到安华锦和顾轻衍这两个主角反而来了。
他们不知道二人来做什么,颇有些提着心,小心翼翼地将二人请进山门。
安华锦看着一群和尚战战兢兢,故意地说,“我与七公子在山脚下拿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畏畏缩缩的小和尚,那小和尚叫忘梭,不知道是不是大昭寺的人?”
住持脸色刷地一变,惊着声说,“忘梭正是敝寺伙食房的人。”
“那就是了,他与要毒杀我的人大约是同谋。”安华锦说这么大的事儿就跟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赶在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来之前,我先来吃一顿斋饭,免得等你们被问罪时,我这顿斋饭就吃不成了。”
住持身子晃了晃,一时失了声。
一位长老白着脸开口说,“小郡主和七公子恕罪,贫僧等人也不知那忘梭是怎么回事儿,他一人做下这等孽事儿,与敝寺……”他想说无关,忽然顿住,觉得说不出来。
大昭寺出去的和尚,犯了事儿,大昭寺能说无关吗?
不能!
安华锦笑眯眯地,“若真是他一人做下的,大昭寺内没有同伙,陛下圣明,自然只处置他一人。你们若是都问心无愧,大可以坦然点儿,怕什么?我与顾七公子是来吃饭的,又不吃人。”
支持闻言面色还是丝毫不放松,大昭寺数百人,他还真不敢保证有没有同伙。小郡主说不吃人,但他们可不敢太天真。
他有些撑不住地让伙食房去准备斋饭。
安华锦打量着这座寺庙,不愧是京城地界最大的寺庙,连太后和她皇后姑姑都来祈过福,宫里的诚太妃据说一年有大半年住在这里,香火鼎盛不说,雕梁画栋看起来十分气派壮观。
一句话,有钱的很。
南阳军饷今年不太丰足,不知道能不能借这个机会敲一笔?
住持与长老、执事们将二人迎到斋房,上了茶水后,安华锦端起来闻了闻,因方才的临时起意,私以为想法不错,所以,此时立马坚定地实施起来,“好茶,雨前春,比我爷爷喝的茶还好。”
住持脸色再度变色,连忙道,“这是今年年初,宫里的诚太妃赏了一盒。”
“诚太妃呀,我知道,信佛,陛下特意为了她在宫里建了个佛堂。”安华锦转向顾轻衍,“今年御供一共几盒雨前春?诚太妃赏大昭寺就赏了一盒,好大的手笔啊,陛下给了诚太妃很多吗?”
顾轻衍温声说,“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御供的雨前春一共十盒,陛下自留一盒,赏了皇后一盒,诚太妃一盒,长公主一盒,淑贵妃一盒,贤妃一盒,惠妃一盒,德妃一盒,柔嫔一盒,和美人一盒。”
“啧,诚太妃自己都没喝,赏给了大昭寺,太妃对大昭寺,可真是厚爱。”安华锦啧啧出声。
住持额头冒了冷汗,“太妃……一心向佛,对敝寺很是厚爱。”
安华锦笑,“向佛挺好,我也向佛。在南阳时,我没事儿也会去佛寺走走,不过南阳的佛寺没有大昭寺庄严气派,穷的很,茶水就是普通的茶水,喝不上雨前春。”
住持不知该如何接话,心中后悔,不该拿雨前春来招待这小姑奶奶,惹了眼了。
可惜,后悔也晚了。
安华锦又说:“南阳军中更是喝不上茶,士兵们都喝白开水,每年朝廷给的军饷只够南阳军吃半年,另外半年需要南阳自己勒紧裤腰带挤着用。我爷爷寻常就喝茶叶沫子,想想堂堂南阳王,还没有住持大师过的神仙日子呢。”
住持的脸更白了,憋了憋,更说不出话来。
叫他说什么?说老南阳王真是辛苦了?说南阳军中的士兵们真是辛苦了?天地爷爷,这跟他一个和尚有什么关系哟!
“你爷爷喝什么?”安华锦又问顾轻衍。
顾轻衍动了,眸光微动,平静地说,“每年,我爷爷也能得陛下赏赐一盒御供的雨前春,但今年南方的茶园闹了虫害,雨前春产量极少,只有十盒进贡上来,陛下给宫里的娘娘们分了,便落不下多余的了,虽不至于喝茶叶沫子,但也就只喝得上普通茶。”
住持顿时坐不住了,老南阳王距离天高皇帝远得不着赏也就罢了,顾老爷子都喝不着的雨前春他却得了一盒。这不是要上天吗?短短时间,他汗湿僧袍。
“大昭寺这些年香火旺盛,挺有钱吧?”安华锦盯着住持,铺垫完前戏直接进入正题,“佛门不是普度众生吗?是不是该为众生百姓们多做点儿好事儿?南阳军饷今年吃紧,住持若是手头松快,不如就往军中捐点儿,这茶嘛,既然是太妃赏的,那就是太妃觉得值得赏,你该喝就喝,我与七公子都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不会往外说的。”
住持身子一歪,险些歪去了地上。
佛门历来等着施主香客们捐香火钱,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往外捐的。
“据我所知,大昭寺声望极大,陛下御赐千亩良田,每年收入不少,比我这个郡主的食邑都多。太妃连雨前春都赏,金银之物,想必每年更是大赏特赏,还有每逢初一十五前来上香的京中各府的夫人小姐们,无计其数。这一年的收入,岂不是赶上国库税收了。”
住持终于开口,惊恐地说:“小郡主严重了,严重了。”
安华锦不看他,故意问顾轻衍,“怀安,你知道大昭寺一年进益多少吗?”
顾轻衍第一次听她喊他的字,觉得很是悦耳动听,他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柔,配合着她说,“据我所知,大昭寺每年进益约黄金五万两。”
住持闻言身子一抖,长老们和执事们的身子也不约而同地抖了。
“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五万黄金,就是五十万两白银。”安华锦乍舌,幽幽地说,“大昭寺可真有钱啊,陛下知道吗?”
陛下自然不知道!
住持心里吐血,却说不出来话。惊骇于顾七公子竟然知道大昭寺每年进益五万黄金,真真是再准确不过的数字了。
“贵寺几百人,一年吃喝,最多也就花个几万两白银吧。”安华锦正经地坐了一会儿,又歪的没正行了,半趴在桌子上,对顾轻衍问,“我对京中不熟悉,对大昭寺也不熟悉,怀安,你说,大昭寺这么富有,该对南阳军捐多少合适呢?你给住持一个数,免得住持这些年累积的钱太多,自己也不知道。”
顾轻衍玉指叩了叩桌面,在住持一副挺不住的面色下,温声说,“以前的便罢了,据我所知,近十年来,大昭寺每年都进益五万金,若是都捐了,南阳也受不起,就捐五年的吧,另外五年,捐给国库,陛下也一定龙颜大悦。”
“好!听你的。”安华锦一锤定音。
她话落,住持终于不负所望地“咚”地一声,栽到了地上。
长老们和执事们也都跟着栽了个七零八落。
土匪!
这哪里是什么名门公子?就是一个土匪!天下人都错看顾七公子了。
第一章 良好
大昭寺有钱,安华锦觉得不敲白不敲,南阳军确实每年勒着裤腰带吃军饷。偏偏陛下还觉得理所应当,每一年往南阳拨军饷时,推三阻四,能少给就少给。
他也不想想,饿死了南阳军,谁给他镇守疆土?
也就是她爷爷忍得住,若是她当家做主,就进京来蹲在陛下的南书房,不给够军饷就不回南阳。
大昭寺的和尚过的都比戎马一生的南阳王好,没天理了!
安华锦眼睁睁地看着住持栽倒,惊讶出声,“呀,住持这是怎么了?“
明知故问!长老和执事们气的胸口疼,却敢怒不敢言。
顾轻衍站起身,亲手扶起住持,看着他一副昏厥欲死的模样,温和无害地说,“天气酷热,住持莫不是中暑了吧?“
住持紧闭着眼睛,不想说话。
“哦,中暑啊,小事儿。寺中可有大夫?快去请大夫啊。”安华锦催促长老和执事们,风凉话说的毫不含糊,“你们啊,就是成日里闷在寺中吃斋念佛缺乏锻炼,小小的中暑,大片人支撑不住。我爷爷活了一辈子,除了打仗就是操练兵马,寒暑无歇,至今没中暑过。可见你们对朝廷的贡献太少了,才这般体弱。”
住持身子抖了抖,长老和执事们心中要骂娘了。
顾轻衍微笑着说,“快去请大夫吧,中暑虽是小事儿,但是若一会儿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来了,没人能主事,可就麻烦了。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总不能将所有人都抓去天牢审问。“
住持心中一怕,顿时睁开了眼睛,抖着面皮说,“老衲……老衲没事儿……咳咳咳咳。“
“没事儿就好,我还以为今日我这斋饭吃不成了。”安华锦松了一口气。
住持心口疼的抽气,“快,快去问问伙食房,小郡主和顾七公子的斋饭好了没有?”
“好……好了。”有人应声。
“请小郡主和七公子移步迎膳堂。”住持勉强站稳身子,“老衲身体不适,就不作陪了。”
“没事,不用你陪。你好好等着应付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吧。”安华锦很好说话,“我们自己吃就行,你记着可别忘了军饷的事儿,这可是一大善事儿,等一会儿我们吃完斋饭下山,回京后就去禀告陛下大昭寺的善举,陛下一定会龙颜大悦的。”
龙颜大悦不大悦住持不知道,只知道大昭寺的十年心血白费了,比刮肉还疼。
“若那忘梭是个人所为,与大昭寺众人无关的话,陛下看在大昭寺的捐赠之功上,一定不会重责的,若忘梭不是个人所为,还有同谋或者事关大昭寺,那么我和小郡主也一定会看在大昭寺捐赠军饷这个善举上,好好在陛下面前为大昭寺说话的。”顾轻衍很有良心地给住持吃了一颗定心丸。
住持疼的发紧的心口一下子好受了不少,顾轻衍和安华锦一唱一和,将捐赠的事儿单方面敲定落实了,这让他们有苦说不出,也不能强烈反对。事已至此,只能吃了这个亏,勉强道谢,“多谢安小郡主,多谢顾七公子,那忘梭虽是敝寺中人,但他的所行所为,绝对与敝寺无关,”
安华锦点点头,“无关就好,我们也好为你们好说话。”
顾轻衍笑着颔首。
二人由人领着,去了迎膳堂,待小和尚们逐一摆上饭菜关上门退下去后,安华锦无声地笑开了花,三百万两白银啊,够买多少军饷了。这一趟大昭寺之行,值了。
顾轻衍也无声地笑,他笑的比较含蓄内敛,只掩着唇,笑的一张脸如烟雨洗了天空,露出阳光后的清风日朗。
“第几次做这种事儿?”安华锦小声问。
“第一次。”顾轻衍实话实说。
“感觉怎么样?”安华锦问。
顾轻衍轻咳一声,“感觉良好。”
安华锦哈哈大笑。
学着土匪一般地打劫,打劫成功了,可不是感觉良好有成就感吗?
她敬佩地看着顾轻衍,“行啊,第一次做这种事儿,就如此有悟性,顺手的很,可见你真是天生干这个的料。”
顾轻衍又咳嗽了几声,眼睛里都是笑,“我很聪明。无论是什么,一学就会。”
安华锦:“……”
他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
她无语地看着顾轻衍,忽然觉得她一直以来大约对他有那么丢丢的误解,他们其实也没那么处处不合适,如今看来,也有合适之处的,适合一起打劫别人。
大昭寺的斋饭果然名不虚传,很好吃,好吃到让安华锦动了将大昭寺的厨子带回家的想法。
她琢磨着先敲了人家三百万两白银,再要走人家的厨子,会不会太过分了?
大约是她的表情实在太挣扎,顾轻衍笑问,“怎么了?可有什么想法?”
“有,我想要大昭寺的厨子。”安华锦看着他,“会不会太过分?”
“有点儿。”
“有什么办法让我的行为看起来不太过分吗?”安华锦咬着筷子,“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咬筷子是个什么毛病?”顾轻衍笑着伸手按住她的筷子,“不准咬了。”
安华锦听话地松开嘴,“那你有办法吗?”
顾轻衍闻声说,“大昭寺的斋饭远近闻名,也是大昭寺的一项收入之一。据说庄太妃十分喜欢大昭寺的厨子做的斋饭,京中各府邸的夫人小姐们也十分喜欢。若是你要了大昭寺的厨子,不说与庄太妃为敌,是与京中所有的夫人小姐们为敌。你确定?”
“你直说有办法吗?”安华锦平生最不怕的就是与人为敌,比如善亲王府,比如顾轻衍,敌人也可以见了面相安无事,也可以是有婚约的未婚夫妻一起打劫嘛。更何况,她用庄太妃赐的茶为引子敲诈了大昭寺的银钱以捐赠军饷,已经得罪庄太妃了。
顾轻衍微笑,“只要你不怕,那么,一会儿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来了,你趁机直接要就是了。比起将大昭寺的所有人都抓起来,一个厨子,大昭寺即便舍不得,想必也懂得适时取舍。”
安华锦眼睛一亮,一拍桌案,“行,就这么干了。”
第二章 要人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的确来的很快,安华锦和顾轻衍刚吃完饭,便来了。
大昭寺住持和长老执事们顿时忘了被安华锦和顾轻衍敲诈的肉疼痛劲儿,紧张地全力以赴地应付着刑部和大理寺的查案。
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年少有为,查案毫不马虎。
楚宸更是板着一张脸,尤其的冷峻。
大昭寺的一众僧人在强有力的逐一排查审问下,渐渐地额头冒了汗,与忘梭有密切交往的僧人,短短时间,就抓起了十多人。
住持和一众长老执事们这时候才意识到,哪怕大昭寺有皇家背景,摊上了安小郡主被谋害此等大事,皇家背景也不能成为庇护伞,该严查还是要严查。
安华锦瞅着住持白着脸真要挺不住晕过去的模样,她适时地开口,“小王爷和各位大人忙了半日,也累的很了,先喝一口茶歇一会儿再继续审吧。”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一愣,想着安小郡主这么会体贴人的吗?不过他们马不停蹄的确累了,于是,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听小郡主的。”
楚宸瞪了安华锦一眼,“你心心念念来大昭寺吃饭,可吃过了?“
“吃过了。“安华锦回味无穷地说,”大昭寺的斋饭果然名不虚传,好吃的很。“
楚宸哼了一声。
安华锦不搭理楚宸的冷脸,对住持说,”据说大昭寺的主厨是一位俗家弟子?“
“是!”住持点点头,提起了心。
“我十分喜欢这位主厨,不知住持可否舍得将人送给我?”安华锦直接问。
住持一惊,他就知道这位安小郡主一旦开口就没好事儿,她刚和顾七公子一起坑了他们一百万两银子,又要厨子?她怎么能开的出口?太不要脸了。
他刚要果断地摇头,又听安华锦慢悠悠地说,“忘梭就是出自伙食房吧?伙食房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主厨也跑不了干系吧?”
住持面色一变,顿时将摇了一半的头又缩了回去。
安华锦继续道,“住持考虑考虑吧!我是不忍心这么好的主厨也受了牵连,一旦下了大狱,再好的人也废了一半,那就太可惜了。”
“小丫头,我没听错吧?你要大昭寺的主厨?”楚宸探过头。
“你没听错。”安华锦盯着他的眼睛,“你有意见?”
楚宸一噎,心下气闷更甚,“没有。”
安华锦又转过头,对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问,“两位大人,这人我能要吗?”
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对看一眼,宸小王爷没有意见,顾七公子不说什么显然也没意见,他们二人能有意见吗?
自然也不能。
二人齐齐摇头,“小郡主若是要哪个人,自然没有什么不能要的。”
安华锦就喜欢听这话,高兴地转向住持,“住持有意见吗?你若是有意见,可以提出来。”
住持心里在滴血,但是他心里有意见能说出来反对吗?自然不能。无论是安华锦的身份,还是因她牵扯的这么大的案子大昭寺也有人牵连,还是她不要脸的程度,他都没法子。于是,他无力地摇头,“小郡主喜欢,是他的荣幸。”
安华锦乐呵呵地起身,对顾轻衍说,“走吧!”
“你又要去哪里?”楚宸坐不住了,他忙前忙后为了什么?她却跟与自己无关似的。
安华锦一脸坦然,“我来大昭寺,就是为了吃斋饭,如今斋饭吃了,自然得回去了啊。”
“回京?”
“是啊,回京啊,不然去哪里?”
楚宸:“……”
他不想说话了,眼神看向顾轻衍。
顾轻衍笑的温润和煦,“此案交给小王爷和刑部、大理寺的各位大人,小郡主和我都十分放心。”
楚宸心中要气死了,瞧瞧,这就是他们有婚约和他这个外人的区别。他想插手都不给他插缝的余地。
大昭寺这位主厨,出乎安华锦意料地十分年轻,是个眉清目秀的十四五岁的少年。当他被带进来时,安华锦都以为住持是糊弄她的。她看着住持,怀疑地说,“这就是主厨?这么年少?”
住持心里血泪横流,恨不得赶紧打发了这位小姑奶奶,如今还指望她在陛下面前多说点儿好话,对大昭寺高抬贵手别一网打尽,给的银两和人都答应给出去了,好人好事做到底,自然不敢糊弄。
他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解释,“大昭寺的主厨原是他的父亲,去年他父亲病故,他便接替了他父亲,成为了大昭寺的主厨。小郡主放心,他真的是大昭寺的主厨,对比他父亲的厨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安华锦放心了,“行,你没糊弄我就行。”
“不敢!”住持没说假话,是真不敢。
安华锦对那少年问,“你叫什么名字?”
“忘尘。”少年既是俗家弟子,自然未曾斋戒剃发,虽是主厨,看起来很是清瘦孱弱。
若不是知道住持真不敢糊弄她,安华锦都很难相信他这么瘦弱是怎么颠勺的。
安华锦点点头,“你跟我离开,自此就算出了大昭寺,不是大昭寺的人了。你可愿意?”
忘尘垂下头,“愿意,承蒙小郡主厚爱。”
安华锦又高兴了,他想要一个人很容易,但要人家心甘情愿的自愿才更好,她拍拍手说,“那你就跟我走吧,既然脱离了大昭寺,忘尘这名字就别叫了,就叫……嗯,我想想。”
忘尘点点头,很是乖巧。
安华锦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名字,问顾轻衍,“你说,他叫什么好?”
顾轻衍温和含笑,“就叫安平吧!入口食物,最该尽心慎重,他保你安平,你保她平安。”
“好!就叫这个。“安华锦很是开心,”安平?你喜欢不喜欢?“
安平点头,抬眼看了一眼顾轻衍,又看了一眼安华锦喜笑颜开的脸,点头,“喜欢。“
安华锦今日之行圆满了,“那好,我们走吧。”
顾轻衍笑着点头。
楚宸眼看着安华锦和顾轻衍轻松离开,他想着如今他反悔还来不来得及?他能不能跟着一起回京去跟陛下说这案子他不跟着查了?他是何苦来哉啊!
第三章 开心
出了大昭寺,下了山,安华锦骑在马上,心情很好地哼着曲子。
顾轻衍仔细地听了听,是南阳军的军歌,他轻轻地笑,“很开心?”
“嗯,开心死了。”今年的军饷解决了,能不开心吗?
“即便大昭寺愿意捐,陛下那里怕是不会轻易吐口准许这笔钱送去南阳。”顾轻衍不想打击她的好心情,但还是要提早让她明白摆在面前的问题。
安华锦点头,“我知道。”
陛下若是轻易准许,这些年给南阳的军饷也不会抠抠索索了。陛下既怕南阳军散,又怕南阳军太强,他只要南阳军饿不死。爷爷今年身体不好,若是再如往年一样操心南阳军的军饷,身子骨怎么吃得消?
所以,无论如何,她也得让陛下同意。
“回京后,我陪你进宫去见陛下。“顾轻衍温声说,”若是让陛下以为毒茶案是南齐和南梁的奸细所为,这笔军饷,想必陛下会答应尽快送去南阳的。“
安华锦“哈“地一笑,”陛下估计又该坐立难安了。“
顾轻衍叹了口气,“一个大昭寺只吃香火都如此奢华,南阳军为国镇守疆土,克忠值守,却年年为军饷发愁。这是大楚之哀。“
“哀不哀的,南阳都习惯了。”安华锦拢着马缰绳打着圈,“真该让陛下去南阳看看,走出皇宫,他就该知道南阳军镇守边疆多么不易。“
“陛下知道。“顾轻衍道。
安华锦闭了嘴。
是啊,陛下知道,但明知道却不给军饷。她抬眼看了一眼天色,“宜早不宜迟,时间还早,我们快点儿,能赶在陛下午睡后进宫。那时候他刚睡醒,头脑清醒。“
顾轻衍笑着点头。
二人来时一路慢悠悠,回时快马加鞭。
半个时辰后来到城门下,只见京城四门紧闭,城门口重兵把守,只许进不许出。
安华锦讶异,“不会吧?陛下因为我的案子,便封锁了城门?”
顾轻衍想起早先在大昭寺用斋饭时收到张公公前后送来的两个消息,他笑了笑,“若是能顺利让陛下答应将那笔军饷送去南阳,你要感谢七殿下一二。”
“嗯?与他何关?”安华锦挑眉。她不乐意跟她那位七表兄打交道。以前他冷漠的不搭理她这个表妹,觉得不屑与她为伍似的,如今是搭理了,却管这管那,烦死个人。
顾轻衍压低声音,“收到大昭寺山脚下有人毒害你的消息后,陛下闻之大怒,想起了当年的大皇子私造兵器案,怒气冲冲地要去见大皇子,七皇子恰巧进宫,提起了也许是南齐和南梁的奸细所为,拦下了陛下去见大皇子。”
安华锦恍然,“噢,这么说我那七表兄提前给陛下打了一剂预防针,我们再进宫去说,陛下兴许就真信了,那还真该谢谢他了。”
二人骑马入了城,径直向皇宫而去。
外城戒严,内城更是五门紧闭。
安华锦冷哼,“陛下至于这么怕吗?我又没死。”
顾轻衍抿唇,低声说,“幸好你有识毒辨毒之能,当时我也有些后怕。”
安华锦偏头瞅他,忽然就笑了,“你也会怕我死?没了这个未婚妻,还有从东城排到西城的女人等着嫁你,顾七公子怕什么啊,听着怪让人感动的。”
顾轻衍认真地看着她,“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怀安。”
安华锦:“……”
谁要跟你说这个怎么称呼了?
她甚是无言地撇开头,“明年你若是再帮我解决军饷的问题……”
“我喜欢听什么,你就喊我什么?”顾轻衍挑眉。
安华锦:“……”
不可能!
二人凭借身份进了内城,来到皇宫递了牌子,一路由人领着到了南书房外。
安华锦猜测的不错,皇帝正是午睡刚醒,今日的午睡,皇帝并没有睡好,脑中总是蹦出七皇子的话,心中甚是烦躁。
听闻安华锦和顾轻衍回京一起来见,皇帝顿时有了精神,“宣!”
张公公出了南书房,见了二人,面带十分笑地打了招呼,压低声音说,“陛下犯了头疼的毛病,心情不大好。”
顾轻衍微微地点了点头。
安华锦仔细地瞅了张公公一眼,又看了一眼顾轻衍,想着人人都说陛下身边最为倚重的张公公谁都收买不了,但她看却不是,这不是在与顾轻衍眉来眼去吗?
张公公恭敬地拱手,“七公子请,小郡主请。”
顾轻衍伸手轻轻地弹了安华锦额头一下,“别乱想,进去了。”
安华锦只感觉清凉的指尖在她额头一处即离,她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觉得感觉很好,果然是长的好看的人手指的温度也解热,她抬起头问,“我大约热着了,也许也中暑了,要不你再弹我一下?”
顾轻衍:“……”
他一下子笑出声,低低地说,“别调皮,这里是南书房门口,你若是不想陛下立即绑着我们成婚,就乖些。”
安华锦:“……”
她……她错了!
美色惑人!她怎么就一时间又被他蛊惑犯了蠢?她不想成婚!她要解除婚约!
张公公笑着打开御书房的门,挑开帘子,安华锦抬脚,先顾轻衍一步进了南书房。南书房放了冰盆,房内丝丝清凉之气,安华锦头脑顿时真正的清醒了。
她一改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攸地一副委屈的脸走到皇帝面前,一边见礼一边气愤地说,“陛下,这京中方圆百里的治安也太差了吧?我差点儿死在大昭寺山脚下。我若是死了,我爷爷肯定也活不成了。您说,这是什么人非要害我害我爷爷害南阳军害陛下?”
她一连说了四个害,最后一害点名要点。
皇帝脸色又阴沉了,怒道,“贼子可恶,幸好你没事。”
安华锦点头,“幸好自小我爷爷教我防范被人陷害之法,否则这一次,贼人用了这么毒的阎王死,我一旦沾上了,救都没法救。这些年,在南阳,多少暗杀谋害,我以为到了京城,天子脚下,总会安全了,没想到,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皇帝腾地站了起来,“什么?这些年,你在南阳,一直被人谋害?”
第四章 放心
安华锦从小到大,的确遇到不少谋害之事,对于暗杀,她如家常便饭。
“是啊,陛下,您不会觉得我能够平平安安长大,没病没灾的,一直在蜜罐里安全的很吧?”安华锦用一种您怎么这么天真的眼神瞅着皇帝,“自从八年前玉雪岭一战后,我身边的谋杀暗害就没消停,也亏我命大,才好好地活到今日。”
皇帝心中震惊,“为何一直未听老南阳王说起?”
安华锦叹气,“您朝事繁忙,爷爷怎么会跟您说她的小孙女天天被人害呢?”
皇帝想想也是,转眸看向一旁见了礼后一直没说话的顾轻衍,“怀安,你聪慧异常,又一直陪在小安儿身边,此事可否能猜出何人所为?”
“兴许是南齐与南梁的奸细?”顾轻衍摇头,“臣也猜不准,还需宸小王爷与刑部和大理寺的各位大人们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才能见分晓。”
又是南齐与南梁!
连顾轻衍也猜测是南齐与南梁!
皇帝一口凉气险些吞不下去,震怒地说,“南齐与南梁当年惨败,这些年竟然还贼心不死吗?”
顾轻衍轻轻叹气,温声说,“陛下,当年玉雪岭一战,我们大楚也是惨胜。”
是啊,惨胜,两个字足以说明当年的惨烈。
皇帝一时间哑声。
安华锦适时地开口,“陛下,我今日去大昭寺,虽然有人要害我,但也有所收获。”
“哦?什么收获?”皇帝问。
安华锦一改委屈气愤,欢快地说,“我本来是要去大昭寺吃斋饭,虽路上出了些事,但也不能因此就怕了不去了嘛,所以,在楚宸和刑部、大理寺的大人们去了之后,我们还是去了大昭寺。没想到,大昭寺是真有钱啊,金砖碧瓦,气派的很,住持喝的茶都是御供的雨前春,我十分感慨,便说了南阳军饷每年都吃紧,士兵们吃不饱穿不暖,住持很是有佛心,便对我说,大昭寺这些年的确承蒙陛下圣恩,供奉颇丰,他愿意捐献五年的供奉收益给南阳军充作军饷,再捐献五年的供奉收益给国库,以大昭寺的佛心正道,来效忠陛下和大楚。”
皇帝一愣。
顾轻衍微笑着说,“正是这样,住持确实有此言,陛下这些年来一直为南阳军的军饷发愁,想必住持也颇理解陛下之苦。如今恰逢小郡主去了大昭寺用斋,提起南阳军一大难题,住持心善,很是有感,当即就说将大昭寺这十年来所吃供奉捐献出来,对陛下尽心,对大楚尽忠。”
皇帝愣了好一会儿,问,“大昭寺很有钱?朕却不知,十年的供奉有多少?”
“六十万金,也就是六百万两白银。”安华锦啧啧地说,“一个大昭寺,比整个南阳都有钱啊陛下。我爷爷这些年为军饷都愁白了头,尤其是去年南阳受了天灾,收成不好,今年的军饷更是吃紧,勒紧裤腰带怕都不够士兵吃的。我进京前,我爷爷把我叫到跟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别跟陛下提军饷的事儿,这些年,各地频繁受灾,国库也不丰裕。我那天见了陛下,便没敢提。没想到,今天大昭寺的住持就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我就想着,得赶紧进宫告诉陛下这个好消息。”
皇帝心中震惊,似乎真没料到一个大昭寺竟然这么有钱,他心中所想控制不住地面上带了出来,怀疑地说,“你们没弄错?六百万两白银?”
钱帛动人心,就算是帝王,面对如此庞大的数字,也不能不动容。
“没弄错,住持亲口说的。”安华锦立即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住持就算糊弄我,总不敢糊弄陛下吧?”
皇帝意识到自己有点儿失态了,压下惊异,稳了稳心神,想着三百万两白银送去南阳军,会有什么后果?南阳军会不会一下子吃撑了?
顾轻衍声音不轻不重地提醒,“陛下,臣觉得,大昭寺住持既然在此时捐献军饷给南阳军,想必高僧得道,窥得了什么天机。毕竟玉雪岭一战之后八年了,就算南齐与南梁兵马来犯,也不奇怪。八年足够恢复生息了。”
皇帝心里“咯噔”一声,顿时顺着顾轻衍的话想了想,觉得颇有可能,今日楚砚与他提起南齐和南梁后,他便也觉得不是没可能,南齐和南梁一直野心勃勃,看上了大楚的地广物博,江南的水米稻谷,织锦茶叶,淮河盐道等,一直想要侵略大楚。如今再卷土重来,那何人抵挡?
还是要依靠南阳军!
皇帝心中过了片刻的挣扎后,沉声道,“只凭猜测,若是提早下定论,是不是为时过早?”
“早做准备,也不至于真来时,被打个措手不及。”顾轻衍叹息,“毕竟,南阳王老了,且身体不好。南阳军本就无强将,若是再无军饷,怕是一旦敌兵来犯,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大昭寺的住持捐献军饷这不是好事儿吗?”安华锦佯装奇怪地问,“您怎么愁眉苦脸呢?”
皇帝面色一僵。
顾轻衍笑了笑,“陛下是犯愁南齐和南梁兵马来犯,何人抵挡?”
“自然是南阳军啊!”安华锦道。
“南阳军无强将。军饷的问题解决了,但还有将领的问题。”顾轻衍看着她,“总不能老王爷上战场。”
安华锦腰板一挺,笔直而立,断然说,“我上!”
“你?”皇帝脱口怀疑。
安华锦看着皇帝怀疑的面色,不服气地说,“陛下是在小看我吗?我自小可是在军中长大。我父兄会的,我都会,我爷爷手把手教我的,不能因为我是女儿家,您就看不起。”
皇帝:“……”
他瞧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一脸的义正言辞,的确颇有军将的风骨,若非容貌太清丽,身段太纤细,他几乎都真以为她是一个军中将领了。
她……怎么就不是男儿呢!
若她是男儿,没了他父兄,她年纪尚小,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倒是一个接替南阳王的好继承人,他也不必对一个小少年防范过多。
可惜,终究是个女儿家。
第五章 发作
她是安家的人不假,但女儿家,终究不比男子。
她存在的价值,就是安家有人存在,让南阳军心不散,却不是上战场做将军。
这一刻,皇帝颇有些后悔,当年他若是对兵器把控和改造放松那么一点儿,安家也不至于父子兄弟三人都战死沙场,若是安家再留一个男儿,他今日也就无需发怵南齐和南梁的卷土重来了。
他心情一下子沉的不愿再多说下去,头疼地道,“让朕想想,此事改日再议。”
安华锦闭了嘴,心中有些恼,很想不管不顾地以下犯上去敲醒皇帝的头,但她知道,她不能大逆不道,否则,她的身份也不能让他安然无恙离开这南书房。
她憋了一股气,转头看向顾轻衍。
顾轻衍对她微微地摇了摇头,恭敬地说,“臣二人告退!陛下仔细身体,您才是大楚之重。”
皇帝心下舒服了些,面色稍缓,对顾轻衍摆摆手,“小安儿在京中的安全,必须要保证,今日谋害之事,不能让人再有第二次机会了。怀安,是你派人保护她,还是朕派人?”
顾轻衍温声说,“臣来吧!陛下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此事就交给臣好了。”
“嗯,有你在她身边,朕放心。”皇帝颔首。
安华锦心里翻了个白眼,和顾轻衍一起退出了南书房。
走出南书房,安华锦的脸色一下子落了下来,心中的愤愤不平压都压不住。陛下指着南阳军固守山河,却又处处防备南阳军。哪怕到现在,玉雪岭之战过去八年了,帝王依旧如此心胸不开阔,她父兄三人八年前保家卫国战死沙场让她觉得不值极了。
即便有爷爷的敦敦教导,说为大楚千万百姓,但她一时也难以理智。
顾轻衍明白安华锦的感受,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在其位,谋其政。陛下身处这个位置,自然难免要想的多些,谨慎些。事在人为,此事总会成的,别郁闷了,你如今吃着药呢,心情不好,药效也会折一半。”
安华锦轻吐一口浊气,“你说的对,我才懒得郁闷呢,如今的陛下,比我更郁闷才对。”
说着,她忽然有些开心起来,别人更郁闷,她就开心。
顾轻衍低笑,不钻牛角尖,凡事一点就透,也能听得进人的劝说之言,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南阳王将她教导的很好,既聪明,又心地开阔。
皇后听闻安华锦和顾轻衍进宫了,立即派了人来请。
安华锦瞅了顾轻衍一眼,“是我自己去,还是你也一起去?”
“陛下让我保护你的安危,还是寸步不离的好,虽在宫里你十分安全,但左右我也无事,陪你一起吧!”顾轻衍笑着说。
安华锦用眼神瞥他,“寸步不离?”
“嗯,你身边实在太危险了。”顾轻衍一本正经,“大约我晚上需要住在安家老宅了。”
安华锦断然摇头,“不行,用不着。”
顾轻衍神色认真,“你放心,如今情况特殊,陛下不会绑了你与我成亲的。”
“那也不行。”安华锦转过身,脸不红地说,“我怕我把持不住将你拖我床上去。美人暖床,想必夜晚都睡的香。”
顾轻衍:“……”
他脸慢慢地红了,如云霞轻落,以手掩唇低声咳嗽起来,红晕爬上耳梢。
安华锦乍舌,他竟然会脸红?
她纯粹地欣赏了片刻,觉得真好看。对来传话的小太监说,“告诉姑姑,我和七公子这就过去。”
小太监连忙应声去了。
“走吧!”安华锦转身向前走去。
顾轻衍落后一步,脚步轻浅,云纹水袖与衣摆划出弧度,剪影清风月华。
楚希芸远远地瞧见了,想立即冲过来,但见二人虽一前一后走着,隔得不远不近,但却容不得旁人插入,她脚步又猛地顿住,一下子伤心落寞的不行。
她已经听说了,楚思妍对顾轻衍扔手帕,被安华锦揍了,险些被她勒死,对比楚思妍,她也挑衅过安华锦,能全手全尾好好地没被她怎样,可见安华锦真是看在她母后的面子上没收拾她。
宫里的人,都懂得生存之道,哪怕她是皇后嫡女,也得小心翼翼的活着,不敢做太出格的事儿,否则皇子公主们那么多,父皇若是真厌烦她,她哭都不管用。
她又不是傻子,如今就算见着了顾轻衍,也不敢上前了。
“公主,小郡主与顾七公子是前往凤栖宫。”二等宫女伊莲小声说。
楚希芸腾地转过身,一双发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伊莲,“来人,将她给我拖下去,送入浣衣局。”
伊莲登时傻了眼,脸色一白,立即跪在了地上,“公主饶命!”
其余人也傻了眼。
“拖下去!”楚希芸死死咬着唇瓣,怒道,“本公主身边,不留居心叵测之人。”
跟着侍候的人齐齐惊醒,有两名小太监上前,一人按住伊莲肩膀,一人给她往嘴里塞了帕子,二人联手,利落地将他拖了下去,转眼就没了影。
其余人都吓的不敢出声,人人白着脸恭敬地垂手。
三公主其实是个很好侍候的公主,虽有公主脾气,但不常发作,虽娇气,但也懂得进退,虽喜欢背地里骂安华锦,但也从没当着她的面让人下不来台。总之,这还是第一次看她因为一句话就翻脸发落人,还是一个二等宫女。
楚希芸面色十分难看地站了一会儿,吩咐,“回宫!”
众人应是,默默地跟上她。
皇宫里的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陛下和皇后,很快有人将此事禀告给了陛下和皇后。
陛下听闻后,心情好了些,对张公公说,“她能懂事儿,不再追着顾轻衍给朕添乱,可见是想开了,将朕私库里的那一套东珠簪花首饰赏给她吧!“现在就派人送去。”
“是!”
张公公想着三公主不愧是皇后娘娘所生,求而不得,懂得放下,若是她一味地想不开,吃苦的可是她,今日他可是见了,七公子对安小郡主,怕是如意极了。
皇后也十分高兴,对贺嬷嬷说,“她一直找我讨要那匹千丝雪锦,你去库房找出来,让人给她送去吧。”
“是!”
贺嬷嬷也很高兴,三公主能想开,算是解开了皇后娘娘的一块头疼病。
第六章 法子
贺嬷嬷吩咐人找出了那匹千丝雪锦,命人刚送去三公主那,便见顾轻衍和安华锦一起进了凤栖宫。
她揉了揉眼睛,暗想着是谁说安小郡主和顾七公子不般配的?就这容貌,满京城能挑出几个和顾七公子相配的姑娘?也只有小郡主的容貌站在顾七公子身边,才能不被他如画的容貌压的失色。
二人气质各有千秋,但站在一起,好比日与月争辉。真真是再般配没有的。
“嬷嬷,您这是忙什么呢?”安华锦笑眯眯地打招呼。
贺嬷嬷笑呵呵地对二人见礼,慈和地说,“老奴听闻小郡主险些被人谋害,也跟着皇后娘娘一起担心的不行,如今见您好好的,奴婢也放心了。”
安华锦笑,“我福大命大,姑姑不用担心。”
皇后此时从里面走了出来,嗔道,“你这孩子,跑去大昭寺,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你进京没带护卫,本宫给你派人,若是出了事儿,你是想要了你爷爷和本宫的命吗?”
“姑姑,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安华锦挽住她手臂,俏皮地说,“我今日可趁着机会,干成了两件大事儿呢,我说出来,保准也能让您乐一乐。”
“是吗?来,跟本宫说说。”皇后笑看了顾轻衍一眼,“这孩子顽皮,辛苦七公子照拂了。”
“娘娘客气了,我陪着小郡主是应该的。”顾轻衍微笑,温文尔雅。
皇后听着这话,心思一动,想法暂且压下,笑着进了内殿。
三人落座,贺嬷嬷吩咐人上了茶,闲杂人等都退了下去后,安华锦知道皇后关心她,便将毒茶的经过和前往大昭寺打劫了大昭寺五年供奉以充军饷以及要了大昭寺的主厨之事说了。
皇后睁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哭笑不得地说,“你要了五年供奉以充军饷,对南阳军来说,这是好事儿,今年父亲就不必为军饷发愁了,可是你怎么连大昭寺的主厨也要了?不止京中各府的夫人小姐们喜欢吃大昭寺的斋饭,就是公子爷们也常去吃素斋。连太妃那等不重口腹之欲的人,也喜爱极了。你就这么将人要了,岂不是将京中所有人都得罪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她这个侄女,只要没动静则已,一有动静,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安华锦十分坦然,“得罪就得罪呗!我又没想着让人人都喜欢我。”
皇后揉揉眉心,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安华锦的字典里,鲜少有委屈自己一说,让她委屈往肚子里咽的,如今只顾轻衍一个人,只他做的喂她吃百杀散让她拦截楚宸几乎去了半条命那件事儿。其余的,她宁可委屈别人,也不会委屈自己。
一个主厨,她要了,也就要了。这等小事儿,在她看来,都不值得去陛下面前一提。所以,她对陛下说了军饷之事后,压根就没提也要了大昭寺的主厨。
当然,陛下与皇后不同,她得让她姑姑知道这件事儿。
皇后默了好一会儿,轻叹,“其余人也就罢了,你这一回,怕是将诚太妃得罪狠了。”
“诚太妃会拿我怎么样?”安华锦瞅着皇后。
皇后想了想,摇头,“倒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但陛下十分敬重诚太妃,诚太妃怕是会对陛下说些什么,大约也会来找本宫说你一二。”
“陛下忙的很,不见得会理这样的小事儿。”顾轻衍温声说,“至于来找您,您只能担待一二了。”
皇后闻言笑了,“有七公子在小安儿身边,本宫这个姑姑,真是放心。”
顾轻衍微笑,“皇后娘娘放心,保护小郡主,有十分力气,不敢用八分。”
皇后因毒茶之事担心接下来安华锦还会出事儿,但若是有顾轻衍保护,那她何止放十分的心,那是能放一百二十分的心。她本来打算派人保护她,如今一看,显然有顾轻衍,她不必多此一举了,顾轻衍身边多的是高手。
她心中打着思量,犹豫片刻,对贺嬷嬷说,“你去守着门,我与他们二人说说私心话。”
贺嬷嬷连忙应声,去了门口守着。
安华锦好笑,“姑姑,您是要说什么啊,这么慎重。”
连贺嬷嬷都支开了。
皇后轻咳一声,正了神色,对安华锦问,“你那日对陛下说的,可是真心话?一定要招婿入赘?”
安华锦心想她姑姑这么问,难道还有什么想法不成?她点点头,“是真话啊,我不敢糊弄陛下。”
就算糊弄了,她也不说。
皇后颔首,又转向顾轻衍,“七公子,令祖父是不准许你入赘的吧?”
顾轻衍微微点头。
皇后温和地说,“本宫昨日想了个法子,你们二人的婚约这样拖下去也不行。小安儿如今正是好年纪,若是拖个二年,就是大姑娘了,恐怕误了终身。你是顾家最出类拔萃的子弟,顾老爷子自然舍不得,但若是其他你的兄弟们,大约有的商量,你看?是否换个人?”
顾轻衍没想到皇后与他爷爷一样,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薄唇微抿,一时没说话。
安华锦愕然,讶异地看了一眼皇后,想着不愧是她姑姑,位居皇后,这样换人的法子竟然能这般当着她和顾轻衍的面说出来。
她心里乐了乐,想着如今是不是该顾轻衍犯难了?他是同意呢?还是反对呢?同意就入赘?反对那该怎么拒绝?
她一手托腮,心情很好地看起了他的戏。
第七章 生气
顾轻衍眸光轻轻一扫,将安华锦眼中的神色扫了个正着,他一时间心中气笑,“娘娘的法子……也不是不行。”
安华锦猛地坐直了身子。
“你……同意?”皇后心中不知是喜还是忧。
喜的是,若是顾家子弟能够入赘,小安儿还是守着安家传承门楣的那个人,忧的是,没有了顾轻衍,谁也不及顾轻衍,可惜了。
顾轻衍微微点头,“不过换人之事,还需从长计议,需我家中兄弟同意,也需我爷爷首肯,还需陛下赞同。不能操之过急,还需多想想,多斟酌一二。”
说了半天,就是没说他自己如何。
安华锦心中也有了气,面上却笑颜如花,“姑姑,您可见过顾家其余子弟?长的如何?才学如何?比之七公子如何?”
皇后轻咳,实话实说,“自然是不及顾七公子,但也都是好的,才学品貌虽稍微差些,但也比外面别家的儿郎强上许多,都很是上进知礼。”
安华锦不在乎地说,“品貌稍微差一点儿,也不是不行,才学稍微差一点儿,我也能接受,反正我自己又不是个什么好的,我有自知之明。要不然姑姑与陛下提提?改日让我见见人。如此一来,既能让安顾联姻,稳固南阳军心,也能解了陛下的烦恼。很是一个好法子。”
顾轻衍面上的笑攸地收了起来,面容似一下子沉静了。
皇后敏锐地看了顾轻衍一眼,见他不再说话,她一时间也拿不准他的心思,虽然他刚刚是答应了说不是不可,但如今这神色,倒不像是十分赞同的模样。她斟酌着说,“这是个没法子的折中法子。全了你的想法,也全了安顾联姻,至于七公子……”
顾轻衍的声音很轻,“我如何,在小郡主的心里并不重要。”
皇后听这语气不太对,一时间住了口。
安华锦轻轻地笑,“七公子,别妄自菲薄啊,对比来说,我才是那个不重要的嘛。”
她站起身,笑着说,“姑姑,此事就交给您了。陛下若是同意,我爷爷也同意,我没意见。我今日累死了,您也担心了半日,歇着吧!我也回去了。”
皇后还想说什么,感觉气氛不太对劲,于是她适可而止地点头,“好,你们回去吧!在京中的日子里,小心些。”
安华锦点头,先一步出了凤栖宫。
顾轻衍对皇后行了个告退礼,也随后出了凤栖宫。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后,皇后径自坐了一会儿,对贺嬷嬷问,“你送他们出去时,可见二人说什么话了?”
“没有。”贺嬷嬷摇头,“小郡主走的急,七公子脚步也快,老奴没跟几步,他们二人就出了凤栖宫,老奴便折回来了。”
皇后揉揉眉心,“本宫今日可能做错事情了。”
贺嬷嬷看着皇后,“娘娘,您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也不算是。”皇后叹了口气,“是本宫的那个想法,与他们二人说了,本宫想着当面听听他们的意见。大概是本宫想的过于简单了。他们毕竟不是小孩子。”
贺嬷嬷宽慰皇后,“娘娘也别太过忧思,此事急不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今谋害小郡主的人还没查出来,其余的事情可先放放。再说小郡主也还小,再等个一年半载也可以。”
“也是!”皇后点头,“罢了,此事先放着吧,他们二人这个模样,本宫也不敢先与陛下说。”
安华锦走的很快,本来寻常出宫需要两盏茶的时间,她一盏茶就到了宫门口。
她骑来的马拴在马桩子上,她飞身上马,纵马离开了宫门。
顾轻衍随后出来,也快速地上了马,跟在安华锦身后,纵马离开了皇宫。
安华锦一路打马穿街而过,惊了不少人纷纷躲避,有那躲避不及的,吓白了脸,但她骑术了得,自然不会伤着人,一路平安地回到了安家老宅。
顾轻衍紧跟安华锦身后,他从来没有打马穿街而过过,所以,街上的人被虚惊了一场后,议论纷纷。
“那是安小郡主吗?”
“她后面的人是谁?好像是顾七公子呢!"
"你看错了吧?怎么会是顾七公子?他从来不会骑马这般横行穿街的。“
“也对!”
……
安华锦来到安家老宅门口,抬脚踹门,大铁门发出砰砰两声震响。
门童探出脑袋,惊讶,“小郡主,您……回来啦?”
“嗯,开门。”安华锦脸色不好。
门童立即打开了门。
安华锦抬步走进大门内,同时沉着脸吩咐,“关上门,谁也不准放进来。”
丢下一句话,她快步向里面走去。
门童刚要答应,便见顾轻衍来到,他下了马,快步冲进了门内,追着安华锦而去。
门童愕然,张了张口,不知道这时候追上七公子告诉他小郡主刚刚交代的话还来不来得及,还能不能将人赶出去。
进了安家老宅,安华锦的脚步虽快,但顾轻衍更快,快的没了顾忌。他追上前,一把拽住了安华锦手腕。
安华锦回手就是一掌,直劈他面门。
顾轻衍侧身躲过,将她另一只手也顺势抓住,一双眸子沉静地看着她,“你生什么气?"
安华锦:“……“
她生什么气?是啊,她生什么气!
安华锦挣了挣,没挣开,心中的气压下,笑着说,“我生什么气啊?你哪里看出我生气了?“
顾轻衍:“……“
明明要气死了,还能笑的出来,她真是小看她了。
他也笑了,靠近她,压低声音说,“我两只眼睛都看出你在生气,别不承认。”
安华锦轻笑,笑的明眸皓齿,水澈天清,“那是你两只眼睛都看错了。”
她就是不承认,怎么着?
顾轻衍低眸瞅着她,“我气了你没错,但你也气了我。皇后娘娘说起这个法子,你乐的跟什么似的,我瞧着没忍住,便也气一气你。没想到,倒是让你把我气着了,你好本事。”
安华锦:“……”
到底谁好本事?别倒打一耙!
第八章 算话
安华锦压下的怒气又生起,扬着脸笑,“我姑姑的法子本来就没错嘛,顾家与你年岁不相上下的子弟有两三个吧?你我本就不合适,若是换一个人,安顾联姻,两全其美不是?”
顾轻衍看着她的笑脸,她似真喜欢同意这个法子一样,他一下子又气的狠了,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低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神色,语气忽然沉而静,“顾家没有能替换我的人,你别想了,你这张嘴说出的话我不爱听,你还是别说的好。”
安华锦:“……”
她动了动身子,没挣开,她气的抬脚,没跺着他。她张嘴咬他的手,这一回咬了个结实。
顾轻衍任她咬着,哪怕疼,也没松开手。
安华锦尝到了血腥味,松开了嘴,用一双眸子瞪着他。
“不生气了好不好?”顾轻衍声音低低的,带着三分沉静七分柔哄,“是我不对,但你也有错。你若是认错,对我眨眨眼睛,我就松开手。”
安华锦深吸一口气,她不认错,她才没有错,错的都是他,她依旧瞪着眼睛,眨也不眨。
顾轻衍很有耐心,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安华锦瞪了好一会儿,眼睛酸的不行,不自觉受不住地眨了一下,被顾轻衍看到了,他立即松开了手,微微地笑,“你既然对我认错了,我也对你赔不是。是我错了,不该为了气你而惹你生气。”
安华锦这一刻不想说话,扭过头不理他。
顾轻衍抱着人不松手,温香软玉在怀,这一刻他才知道她的身子有多纤细有多柔软,软到他的心快化了,舍不得松手,她既然不说话,他就多抱一会儿。
安华锦转过头后,似也察觉了,又将头转了回来,咬牙切齿,“还不松手!”
顾轻衍脸色微红,“你不生气了吗?你说你不生气,我就松手。”
安华锦恼怒,“别以为我奈何不了你,便得寸进尺。”
“不敢!你很能奈何的了。”最起码,今日便将他气的险些失去理智。明明他要气人,反而被人气着了,这还是头一遭,当街纵马也是头一遭,有生以来急哄哄地追在人后面也是头一遭。
安华锦哼了一声,就是不想说,她还生气着呢。
“你看,我的手还在流血。”顾轻衍故意地抬了抬手,“你咬的太狠了,怕是没个七八日,好不了了,就这样,还不解气吗?”
安华锦瞟了一眼,也有些震惊自己的气性之大,她从来没气到用嘴当作武器咬谁,也算是开了先河了,默了片刻,硬邦邦地说,“我不生气了,你松手。”
的确是不生气了!这气还怎么生的起来?
混蛋!
顾轻衍有些舍不得地慢慢松开抱着她的手,但还是拉着她不让她不理人,温声说,“你咬的,你负责给我包扎。”
安华锦看着那个手掌处深深的牙印,虽然流的血不多,但到底见血了,难为他忍着让她撒气一声不吭,她也没了脾气,“我包扎的不好。”
“我不嫌弃!”
安华锦泄气,“那就走吧,跟我去找医药箱。”
“嗯!”顾轻衍点头。
孙伯从内院迎了出来,急匆匆的,“小郡主,您可有受伤?老奴听说有贼人谋害您。”
“他手伤着了,我没事。”安华锦开口。
孙伯顿时提起了心,看着顾轻衍说,“快,来人,去请大夫。”
“请什么大夫?我来给他包扎。”安华锦瞥了一眼顾轻衍,“小伤。”
顾轻衍温和地笑,“孙伯,我的确是小伤,并无大碍,不用请大夫。”话落,他抬了抬手,“这么点儿小伤,不值一提。”
孙伯睁大眼睛,深深的牙印看的十分清楚,“这是……被人咬的?”
“嗯,你家小郡主咬的。”顾轻衍轻轻地笑,“她跟我闹了脾气,我刚哄好。”
孙伯无言,小郡主这脾气闹的,该有多大!难为七公子被咬了,还哄着人,七公子的脾气可真好,天下难寻。
孙伯找来药箱,安华锦洗了手,又给顾轻衍洗了手,用酒精消毒,再包扎。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抹了药后,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转眼间将顾轻衍的手裹成了粽子,并在在粽子上系了一个结。
孙伯在一旁瞧着,这包扎虽然利落,但实在是有些丑,他担心顾轻衍觉得难看好脾气地忍着不说委屈自己,小声开口,“要不然,还是请大夫来包扎吧!小郡主毕竟手生,不如大夫手熟。”
“不必,我觉得包扎的挺好,多谢小郡主了。”顾轻衍眉梢眼角都染着笑意,显然心情很好。
孙伯没了话,既然七公子觉得好,那就是好。
安华锦包扎完,拍拍手,挥手赶人,“行了,我要歇着了,你回去吧!”
顾轻衍摇头,“还没吃晚膳呢。”
安华锦气笑,“你还想留下来吃晚膳?我如今不想看见你。”
顾轻衍眨眨眼睛,低声说,“就算我气了你,你也气了我,还咬了我,抹平了。但在大昭寺,我帮你打劫军饷,帮你参谋主意要了大昭寺的主厨。”
安华锦轻哼,噢,帮了她的大忙,这事儿抹不平,不管饭的话,她不厚道。
孙伯立即笑呵呵地说,“本来以为您二人今日就住在大昭寺了,谁知道会出了这等事儿,老奴这就去安排厨房准备晚膳,时辰还早,您二人要不先歇一会儿?”
顾轻衍微微颔首,对安华锦说,“你如今不乐意看见我,一会儿大约就乐意见了,我先去客房休息一会儿。”
“七公子请!”孙伯连忙点头。
顾轻衍站起身,出了画堂,去了他昨日午休的客房。
安华锦眼看着他离开,想着她以前了解的顾轻衍与如今了解的顾轻衍,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了十万八千里。耍赖邀功哄人服软这一套,他是怎么做的这般炉火纯青的?高山白雪落了凡尘,原来是这般模样吗?
第九章 告状
顾轻衍离开后,孙伯关了房门,与安华锦说悄悄话。
他压低声音小声劝说,“小郡主,您的脾气也太大了些,怎么能咬人呢?还咬的那么重,都出血了,七公子已经够好了,脾气秉性也好,您尽量改改脾气,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这也就是七公子性情好,哪个男人受得了被女子咬啊。”
安华锦趴在桌子上,“他的脾气好?孙伯,你弄错了,他的脾气才不好。”
若是他的脾气好,今日就不会发了火钳制着她不松手捂着她的嘴不准她说话了。
“老奴觉得,七公子的脾气是真的很好了。”孙伯不赞同地说,“您包扎的那么难看,七公子都没说什么,还乐呵呵的很喜欢。”
安华锦:“……”
她包扎的难看那是故意的!她在军营里,这些年给过多少士兵包扎过,没一个人说难看。孙伯可真是她安家的人。
“小郡主,两个人相处,可不能总是耍脾气使性子,即使脾气再好的人,时间长了,也会忍不了。”孙伯苦口婆心,“总之,您再不准咬七公子了,否则老奴去信告诉老王爷您欺负七公子。”
安华锦揉揉眉心,“好好好,不咬他了。”
“您要说话算话。”孙伯还是不放心。
“算话算话。”安华锦转移话题,“安平呢?你将人安置在哪里了?”
提起安平,孙伯顿时有了精神,也不揪着安华锦咬顾轻衍的事儿不放了,高兴地说,“安平竟然是大昭寺的主厨,年纪轻轻,厨艺了得,这京中多少人想要,大昭寺就是不放人,他可是大昭寺的一大生钱窟,没想到今日被小郡主您给要到咱们府来了。这可真是一大好事儿。老奴将他安置在了落叶居。”
“嗯。”安华锦点头,“落叶居不错。”
“今儿晚上您要吃他做的饭菜吗?”孙伯搓着手笑,“不瞒您,老奴也早就想尝尝了,奈何大昭寺的斋饭都会排到半年后,老奴这些年也没尝着。”说着,他睁大眼睛,“啊,他被小郡主您要来了咱们府,那大昭寺排到了半年后的斋饭怎么办?”
“管他呢。”安华锦心很宽地说,“人来都来了,大昭寺如何办,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孙伯点点头,“也是。”
“去吧!问问安平,他若是不累,今晚就让他做饭。”安华锦吩咐。
孙伯答应一声,笑呵呵地去了。
安华锦抬起手,将手掌在自己嘴边比划了一下,琢磨着一口咬下去,那么深,都见了血,应该疼死了吧!她忽然有些后悔了。
哎,真是气的狠了,早先怎么舍得咬他那一口的?
宫里,楚希芸看着陛下和皇后前后脚送来的赏赐,摆在桌案上,都是她最喜欢的东西,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那可是顾轻衍啊,多少好东西,都换不来的一个好夫君,她就这么放弃了。不过,就算她不放弃,也轮不着她。
这么一想,有东西可拿,还是高高兴兴地拿吧!
她摆弄着首饰和布匹,对身边人吩咐,“以后在我面前,谁也不准再提顾七公子。”
“是!”
“也不准说安华锦坏话。”
“是!”
经过了今日伊莲的下场,哪里还有人敢在三公主面前说一句?半句都不敢说了。
诚太妃虽住在深宫,但不同于普通妃嫔,她能以太妃的身份安享晚年不说,还能得到陛下的尊重,每年有半年出宫去大昭寺礼佛,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自然有过人之处。所以,对于宫外的消息,她并不比皇后得到的晚。
关于大昭寺有人谋害安华锦,刑部、大理寺的人找上了大昭寺之事,她倒不太上心,对身边的姜嬷嬷说,“一个犯上作乱的小和尚而已,杀了就是,大昭寺这些年一直在皇城脚下,住持和各大长老执事们不傻,不会干倾覆大昭寺的事儿。让他们查,查清楚了,大昭寺也就清白了。“
姜嬷嬷压低声音说,“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查倒是不怕,可是有两桩事儿,实在是……“
“嗯?还有什么事儿?“诚太妃蹙眉,不太高兴,”怎么吞吞吐吐的,你就直说。“
姜嬷嬷提着心,将安华锦打劫了大昭寺五年供奉以捐赠军饷,以及五年供奉捐赠国库,又要走了大昭寺的主厨之事说了。
“什么?”诚太妃腾地站了起来,横眉竖立,“你是说,安华锦竟然敲诈了大昭寺那么多银钱不说,还要走了主厨?“
“……是!”
大昭寺相当于诚太妃的第二个家,多年来,她半年住皇宫,半年住大昭寺。正因为如此,她与大昭寺的密切程度可真是近极了。
大昭寺倚仗诚太妃,诚太妃背靠大昭寺。可以说,自太后薨了之后,诚太妃这十年来过的真是顺风顺水,从没有一件糟心事儿。
京中各府邸的贵妇夫人小姐们都争相巴结着诚太妃,无论是因陛下敬重她,还是能够因她的面子让大昭寺主持在她们上香时排上一注头等香,亦或者排上一顿斋饭,都足够乐上十天,有利可图。
可是今天,安华锦利用诚太妃赐给大昭寺主持的一盒雨前春就一下子敲了大昭寺十年供奉,不止如此,还要了主厨,这让诚太妃几乎气的背过气去。
安华锦她可真敢!
大昭寺是她一手捧起来的,大昭寺的银钱,有一多半,也都是她的,尤其那个主厨,是她捏攥在手里的人。
安华锦这么一闹,等于是毁了她十年经营心血。
诚太妃脸色铁青,“走,随哀家去找陛下。”
“是!”姜嬷嬷应声。
一行人恼火匆匆地去了南书房。
皇帝正在琢磨着楚砚和顾轻衍的话,越琢磨越有道理。如今安家只有老南阳王和一个安华锦了,就算给了足够的军饷,应该也不会有谋乱之心,他该放心才是。唯一不放心的,是一旦南齐和南梁兵马来犯,何人能代替老南阳王上阵杀敌。
这些年,他真的是从没想过南齐和南梁会在他有生之年,再度兵马来犯。
第十章 召见
“陛下,诚太妃求见!”
张公公听到外面的动静,出去瞅了一眼,大概猜到了诚太妃所谓何事。
皇帝心中正烦闷,但他素来对诚太妃敬重,当年他能顺利坐上帝位,有诚太妃的功劳。他缓和了面色,吩咐,“请太妃进来。”
张公公立即迎了出去,笑呵呵地说,“太妃,陛下有请!”
诚太妃将脸上的难看之色用力压制住,由姜嬷嬷扶着,进了南书房。
“太妃这时候来找朕,可有急事儿?”皇帝让人设了坐,笑问。
诚太妃心中气血翻涌,但她素来懂得生存之道,缓和着语气说,“陛下,哀家听闻安小郡主逼着大昭寺主持捐赠了五年供奉给南阳军,且还霸道地要走了大昭寺的主厨。这不是断大昭寺的生计吗?大昭寺那么多人,总要吃饭的。”
皇帝一怔,“太妃是为此事而来?是大昭寺的人告到了太妃面前?”
诚太妃也是一怔,没想到陛下听了重点是这个,她摇头,“未曾,是哀家常年在大昭寺礼佛,对大昭寺素来关注,方才听闻了此事。”
皇帝闻言点头,温和地说,“想必是太妃弄错了,不是小安儿逼着大昭寺捐赠五年供奉,是大昭寺的主持心善为朕分忧,捐赠了五年供奉给南阳军,也捐赠了五年供奉给国库。朕也没想到,大昭寺十年积攒下来,供奉竟然如此之多。比国库都丰裕。这一善举,可见大昭寺主持真是佛心本善,替朕分忧。”
诚太妃一肚子的话憋住,看来陛下根本就没怪安华锦,不管这钱是安华锦怎么要出来的,在陛下面前说是大昭寺主持的善举,那就是善举了。
她气青了肠子,也知道这件事儿怕是没有转圜余地了,于是干脆地转向另一件事儿,“大昭寺的主厨,是大昭寺的招牌,安小郡主霸道地要走大昭寺的主厨,是不是过分了些?总该给人留个活路。”
皇帝在几年前微服私访时,也是吃过大昭寺斋饭的,闻言到真是好生地斟酌了一下说,“此事朕并不知,小安儿与顾轻衍见朕时,并未说起此事。”
诚太妃立即说,“做人岂能横行霸道蛮不讲理?这京城内外,谁不知道大昭寺靠着这名主厨的斋饭才得了一个大昭寺素斋的名声?她就这么要走了,成为了她一个人的私有,未免太自私了。”
皇帝点头,“朕记得太妃和京中不少人都喜欢吃大昭寺的斋饭。”
诚太妃板正脸,“哀家不重口腹之欲,但哀家常在大昭寺吃斋念佛,也喜欢大昭寺人来人往的香火气。如今她仗着身份如此欺压大昭寺,着实让哀家看不过眼。”
皇帝颔首,“太妃说的有理,朕改日问问她。”
诚太妃怕这个改日不知道改到哪天去了,趁机说,“今日便问问吧!”
“今日朕还有要事儿。”
诚太妃红了眼睛,“陛下,哀家自先皇去后,别无爱好,就喜爱这向佛的香火气。京中人人都知道大昭寺与哀家关系近,安小郡主这般欺负哀家……”
“太妃说的是,朕这就命人将她叫来,一个小丫头,就算好吃大昭寺的斋饭,天天吃了也腻的慌。”皇帝改了口。
诚太妃立即道谢,“多谢陛下。”
皇帝对一旁吩咐,“张公公,你亲自去,将那小丫头给朕喊来。”
“把那大昭寺的主厨也带来。”诚太妃接话。
张公公看向皇帝。
“就听太妃的。”皇帝颔首。
“是!”张公公躬身去了。
安华锦打劫了军饷,要了大昭寺的厨子,哪怕与顾轻衍生了一顿气,但气消了后,心情依旧很好。她素来精力旺盛,才不会觉得累,顾轻衍去休息不在她面前不让她瞧见后,她就自己拿了剑,在院中练剑。
一番酣畅淋漓后,孙伯领着张公公来了。
“小郡主,张公公奉了陛下之命,请您进宫一趟。”孙伯看着安华锦额头都是汗,连忙递上帕子,“您怎么没歇着?这般模样,没法去见驾,老奴这就让人烧水您沐浴后再去吧。”
“我刚回来,陛下就让人来喊我,什么事儿啊?”安华锦看向张公公。
张公公立即说,“诚太妃去见了陛下。”
与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多说,他想安华锦明白他的意思。
安华锦“呵”地一乐,“诚太妃告状告到了御前啊,动作可真快,行,我沐浴后收拾一番,就进宫,劳烦公公先一步回去回个话,请陛下稍等。”
张公公点点头,没见到顾轻衍的身影,多问了一句,“敢问小郡主,七公子没陪着您?”
“他又不懂武功,不能陪我练剑,歇着去了。”安华锦故意说。
张公公眸光闪了闪,点点头,告辞走了。
孙伯送张公公离开,对诚太妃找陛下的经过探寻了一番,没想到张公公很好说话,与他详细地说了经过,包括诚太妃的脸色等等。
孙伯想着人人都传陛下跟前的张公公谁的面子也不给,只效忠陛下一人,可见传言不可信,明明张公公很给她家小郡主的面子嘛,这提点真是拿出了十分。
安华锦沐浴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直到孙伯觉得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忍不住在门外喊,安华锦才慢悠悠地从浴桶里出来,换了衣服,擦干头发,随便绾了个少女髻,出了房门。
“哎呦,小郡主,您总算出来了,您看看天色,这距离张公公离开,都一个时辰过去了。”孙伯实在是怕陛下等了这么久,雷霆震怒,偏偏小郡主真能磨蹭。
安华锦神清气爽地说,“我太累了,不小心在浴桶里睡着了嘛。”
“要不要让七公子陪您进宫?”孙伯舍不得埋怨安华锦,“七公子也还在歇着,想必今日也累的狠了。”
“不用,我自己去,你告诉他等着我回来吃饭,不准一个人先吃。”安华锦抬步往外走。
“您真不用七公子跟去帮忙?诚太妃很厉害的。”孙伯小声将从张公公那里探听来的消息仔细地告知了安华锦,末了又说张公公真是好人,真给小郡主面子。
安华锦心想着张公公哪里是给她面子?他是顾轻衍的人,她是沾了顾轻衍的光才有这待遇。她摇头,“不用,我自己能应付。”
孙伯点点头,小郡主从来就没吃亏过,他倒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