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法子(一更)
若是顾轻衍能有好法子,不硬攻,智取,那是再好不过。
对于楚砚来说,既能交了皇帝的差,还不至于被扣上窝囊没本事的名声,更不至于强攻而元气大伤,更何况,他也不忍心五峰山上那么多人都将之杀了,血流成河。
老南阳王立即竖起耳朵,“陛下真是糊涂。不给一兵一卒,如何能攻下五峰山?那五峰山我也了解了,没有个万儿八千的兵马,难攻的很。除非智取。怀安,你有什么好的智取的法子?我正好也听听。”
老南阳王已想了一个下午,他对五峰山还是了解的不多,对于道士这个门派,也知之不多,这若是在南阳城,他能挥斥千军万马,但是在这距离京城不太远的五峰山,还真是想不出什么不伤一兵一卒的好法子。
顾轻衍温声道,“不需要去许多人,我和宁儿陪着七殿下上一趟五峰山,与五峰山的人谈一笔交易,兴许此事就迎刃而解了。”
“嗯?”老南阳王一愣,“你和宁儿陪着小七去五峰山?不带太多人?”
“可以说是不带任何一人,护卫也不带,就我们三个。”顾轻衍解释。
“这……能行吗?如何谈交易?”老南阳王不解了,和五峰山的道士有什么交易可谈的?
顾轻衍笑了笑,“小郡主公然反抗陛下,天下皆知,五峰山没脱离尘世之外,自然也知之甚清,而我在宫宴之日对禁卫军出手,之后再没上朝,而是随小郡主去了南阳,也是天下皆知,宁儿身为南阳王府真正的唯一的血脉,也不被世人所知,有小郡主的身份和名声在前,有我和宁儿的身份在后,有七殿下这个嫡出皇子,我们三人,足够找五峰山的人谈一笔交易。”
楚砚眉毛动了动,若有所思。
“你说。”老南阳王还是不太懂这些底牌用来交易什么?安华锦的身份,顾轻衍的身份,安易宁身世的秘密,还有楚砚的身份,这么多底牌,足够大了,能做什么?他看着顾轻衍,猜测,“难道五峰山有什么好东西?”
“安爷爷您说对了,五峰山的确有好东西。”顾轻衍微笑,“五峰山有数不尽的金山银山,比之大昭寺,敛财之能,过之十倍。只靠大昭寺给的那些军饷,也就只能够应付今年南阳军秋冬所用,如今大楚的内政形势,我不说安爷爷也清楚是个什么情形,南齐和南梁蓄谋已久,如今陛下又死盯着要杀小郡主,君臣睦而不能,陛下扶持纵容敬王,而敬王华而不实,只会谋算,但大志先天下之忧而忧却没有。如此下去,内政一片乱象,南齐和南梁一定会瞅准机会兴兵犯境。”
南阳王点点头。
顾轻衍继续道,“自古以来,战争最怕的是什么?一,兵器陈旧,二,残兵弱将,三,后备供给不足。所以,国库不丰,南阳王府早已被掏空,若不谋求储备之道,有朝一日如何能应对南齐和南梁开战?所以,五峰山有南阳军要的军饷。”
南阳王恍然大悟,“五峰山的敛财之道何以如此厉害?”
“陆天师从十几岁开山立派,至今已有七十余年,一场道场法事,千金不请。”顾轻衍道,“七十年足够五峰山堆起五座金山。”
老南阳王唏嘘,“江湖上一个小小门派,富有四海,比南阳王府富有多了啊。”
顾轻衍笑,“南阳王府养百万南阳军,如此庞大的数字,普天之下,也就安家能支撑得起来。否则为何一直没有哪个家族能代替安家?顾家也不行。顾家虽累世底蕴,但以文立士,统领不了百万兵马。南齐和北周联合养兵,也不过百万有余。安家才是天下的独一无二。”
“所以,陛下既依靠安家,又害怕防备安家,这也是根源。”老南阳王叹了口气,“因为安家,小七才如此不得陛下待见,是安家累了他。”
“外祖父别这么说,我生为母后嫡子,出生起,便受人羡慕,身为安家外孙,生来便背靠强大倚仗,遭人嫉妒,我的身份所得,多少人羡慕不来。些许苦处,不算什么。”
“五峰山守着金山银山,若是没有命活,也享受不到。尤其是如今陛下雷霆震怒,五峰山虽然易守难攻,但若是朝廷真要攻打,不在乎血流成河,没有拿不下来的。”顾轻衍温声道,“所以,我们三人上五峰山去谈这笔交易,五峰山的人撤走去往南阳,小郡主保五峰山所有人,条件是,五峰山半数金银,归南阳军。南阳王府献出一桩最隐秘的秘密,当作诚意,作为他们最根本的信任和以后立身保障。而我和七殿下,以我们的身份做这个担保。”
“半数?”
“对,半数。”顾轻衍道,“敛财者,多爱财如命,陆天师用一生敛财,若是尽数都给了南阳军,五峰山一众人等怕是死也不愿。他们的祖师爷死在京城,尸体不见,他们因此便仇恨陛下,杀了陛下传旨再召的大内侍卫。若是钱财都交给南阳军,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怕是死也不肯松口答应做这笔买卖,毕竟是陆天师一生所得,陆天师在天之灵,怕是都会气的化灰再生。”
“嗯。有道理。”老南阳点头,“怀安,你确定五峰山那些道士会退一步与你做交易?”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顾轻衍点头,“五峰山距离京城太近了,陛下要除他们,便是不留余地。陆天师把陛下给得罪很了。”
老南阳王闻言叹了口气,“为着个花似玉而已,事情竟然闹到了这步田地。”
“有那陆天师临终一番话,父皇对花似玉,怕是也没多少念想了。”楚砚嘲讽地笑笑。
顾轻衍点点头,也跟着笑了,“陛下如今连朝都不上了,怕是最怕身上真有什么阴邪之物附体。否则不会二度派人去五峰山招人,恨不得杀尽五峰山所有人。”
陆天师的口口声声杀昏君,是真的得罪死了陛下。
楚砚不想再说皇帝,对顾轻衍问,“明日何时启程?”
“我们不与七殿下一起走,毕竟,陛下圣旨下达,盯着七殿下的人会很多。尤其是敬王。我们分两路走。明日傍晚,我带着宁儿在五峰山脚下等着七殿下。”顾轻衍道,“我已经让人放出消息,陛下要派宸小王爷带着五万兵马攻打五峰山,先让五峰山上的道士知道这个消息,紧张两日,两日后,七殿下和我带着宁儿上五峰山,他们权衡利弊后,会答应这个能够让他们全身而退的交易的。”
楚砚颔首,“好,明日我会带些自己府中的人,做做样子。”
顾轻衍点头。
此事商议妥当,有了顾轻衍的法子,楚砚的心底也松快了不少,他这才有心思仔细地打量了顾轻衍两眼,发现顾轻衍似乎去了南阳一趟,较之以前,有哪里似乎改变了些,不过具体也说不出来,总之,整个人与曾经大为不同了。
他这个变化并不是十分明显,但楚砚自小所学揣测观摩人心,擅于观察细微之处,自然这么细看之下看的分明。
顾轻衍察觉了楚砚的打量,微微一笑,“殿下还有何话要与我说?”
楚砚收回视线,面色一如既往的神色淡淡,“你可还打算上朝?何时上朝?”
顾轻衍眸光动了动,“什么时候陛下上朝,安爷爷上朝那日,我就一起上朝。”
楚砚点点头,知道明日初一的大朝会他的好父皇怕是依旧让楚澜监国,自己大约是连大朝会也不出现了。那么,外祖父原定上朝在文武百官面前与陛下分辩的日子,自然也不必去了,往后推迟了。
说完了正事儿,又闲坐片刻,顾轻衍站起身,“安爷爷和七殿下早些休息,我与宁儿回去了。”
楚砚也跟着站起身,“其实,宁儿身份的秘密,可以不必拿出去做交易。五峰山毕竟人数众多。万一有人泄露出去,总归是麻烦。”
顾轻衍微笑,“别说五千人,就是五万人,进了南阳的地界,就是进了小郡主的餐盘,她不想让人传出消息,任何一个人嘴巴都不会张开。七殿下放心。”
楚砚默了一下,点点头。
安易宁跟上顾轻衍,心想着亲表叔喜欢小姑姑的吧?遇上了小姑父这样的情敌,不战而败,真是有点儿可怜呢。
哎,他还是一个孩子,小姑父就故意让他看透这么多,真是愁人。
他长大若不是不学好该怎么办?
第三十八章 看一眼(二更)
楚砚送顾轻衍和安易宁上了车。
在车帘落下之前,楚砚摸摸安易宁的头,淡漠中透着丝柔和,“有朝一日,我保证,让你堂堂正正做安家的人。”
安易宁乖巧地点点头,“谢谢表叔。”
马车离开,楚砚在原地站了许久,想了许多。
想到了三年前安华锦进京,在皇宫迷了路,他从冷宫与江云弈密谈出来,迎头撞上了那小丫头,她踢着一颗不知哪个妃嫔头上的珠钗掉落的珠子,手里拿了一朵花,一边踢着珠子滚,一边揪扯着花瓣撕碎,碎花瓣随着她走动,洒了一路,她口中还不停地嘟囔着,“这皇宫怎么哪哪都一样啊?宫里不是有很多人吗?怎么不见个人影,破地方……“
“姑姑若是总也等不到我,会不会派人出来找我?若是派表哥来找我就好了,据说表哥长的很好看哎……“
楚砚当时听的清楚,本来想上前带着她领路到凤栖宫,听了她这话,顿时刹住了脚步。
“长的好看的人脾气都不好,据说表兄年纪轻轻,长着一张死人脸,与人说话不会笑的,而且很爱训斥人规矩,这么想想,姑姑还是别派他来找我了,长的好看,性子不好,见到我这副在皇宫礼乱晃悠的样子,大约要骂我的,哎,长的好看管什么用,我也不乐意迷路啊……“
楚砚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听着她嘟嘟囔囔地说了她道听途说来的他许多坏话,一时绷不住了,抬步走上前。
安华锦瞧见终于遇到了一个人,眼睛一亮。
楚砚至今回想起来,怎么形容那一刻他看到的那一双眼睛呢?灿若星辰都不足以形容,本是蔫头耷拉脑如一朵蔫巴花,似乎瞬间被注入了水分,激灵了起来。
让他本想训斥她一顿的心思,瞬间歇了。
不过因为早先听到她许多乱七八糟不堪入耳的话,实在是不想理她,所以,当她问他让他带路指路时,他连理都没理,越过他走了。
反正,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江云弈,总会带着她走出冷宫的。
他那一日本来已给母后请过了安,但还是转路又去了凤栖宫,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她出现在了凤栖宫,当见到他时,她睁大了眼睛,知道他的身份后,气的想挠他一脸的样子,至今仍让他记忆犹新。
小丫头挺记仇!
他当时以为,这个小表妹,大约会在京城住些日子,不成想,那一面却是三年前的唯一一面,她那日出了皇宫后,再没进宫,之后揍了楚宸,惹出了一桩大事儿,悄无声息地离京回南阳了。
再见面,便是她与顾轻衍在千顷桃花园相亲后。
长大后的她,再见他,是一副恨不得躲得他远远的敬谢不敏的样子,在收了他的赔礼后,终于摒弃前嫌诚心诚意地称呼他一声表哥了。
若是三年前他没不理她,一路带着她回凤栖宫,事情的走向会不会不同?
楚砚低头看了一眼地面,近身伺候的小太监提着宫灯立在他身边,宫灯的灯光一圈一圈地打在他的脚下,但依旧不能像白日的太阳一样照透地面青玉石砖的细细纹路。
就如安华锦,她是一个看着清透,却让人看不透的人。他手里的宫灯,照不清她的内心与她要走的路。
而顾轻衍,山巅白雪,明月高悬,因为夺目,才能照耀?
这样算起来,人的一生,遇到谁,都是注定的,就算没有父皇八年前的一力促成,也会有三年前的安华锦遇到顾轻衍。
“殿下,夜深了,天气凉寒,您仔细身体!”近身小太监见顾轻衍的马车都走远了,楚砚依然立在远处,他小心翼翼地出声提醒。
楚砚从地面上抬起头,重新恢复一如既往的寡淡淡漠,“幕僚们可都散了?”
小太监摇头,“还未曾,先生们还都在书房里等着殿下您呢。”
楚砚转身向书房走去。
七皇子府的幕僚们本来因为皇帝的圣旨,一个个紧张担心忧愁焦虑的不行,但是在得知顾轻衍夜访七皇子府时,却一下子似乎放松了一半。
他们想着,顾大人这个日子夜访七皇子府,不知是否有什么好办法?
顾大人已消失了七八十日,但吏部的所有官员依旧荆条有序地处理着吏部的所有一应事务,没有堆压,没有丝毫乱象,他不在的吏部还是他的吏部,吏部尚书的位置陛下一直没罢免,也是因为即便顾轻衍不在,他待过的地方,怕是谁坐上吏部尚书那个位置,都坐不稳,他们看的懂,陛下自然也看得懂。
顾大人为了安小郡主公然与陛下反抗,而安小郡主自然向着支持自家殿下,这么论起来,顾大人自然也是自己人了。
楚砚回到书房时,已距离他离开过了近一个时辰。
幕僚们见他回来,齐齐见礼,“殿下,顾大人可有什么好法子帮助殿下?”
楚砚扫了众人一眼,淡声说,“顾大人的确是有一个好法子,不过他帮的不是我,是南阳军,是大楚百姓。”
幕僚们齐齐一怔,不解地看着楚砚。
楚砚自然不会说出安易宁的身份,哪怕这些人都是千挑万选忠心耿耿地忠于他的幕僚。他只简略地道,“明日一早,我带着府中一半护卫去五峰山,顾大人会在五峰山下等着我,至于别的,不必细说,天色不早了,都去歇着吧。”
“殿下,可有危险?”
七皇子府的幕僚们已经习惯了楚砚说话简洁,只问他们最关心的。
“没有,你们放心,我向你们保证。“
众人虽然心里疑惑是个什么法子,但是想着有法子就好,只要自家殿下没危险就好,有顾大人陪着,真是让人放很大的心,齐齐松了一口气,也不死命拦着了,也不多问了。纷纷告退出了书房。
楚砚在众人离开后,覆手而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
顾轻衍这样的人,少年成名天下知,听到他的名字,连对他忠心耿耿的幕僚们都放心的很。这在大楚,当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了。
“殿下,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近身小太监小声提醒。
楚砚点点头,出了书房。
顾轻衍从七皇子府出来后,马车走在无人的街道上,一路回到顾家后门口。
顾家的后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听到动静,马车的帘幕挑开,里面露出王岸知的脸,他倚着车壁邪肆地开口,“七表弟,你这深夜是去了七皇子府?”
顾轻衍语气淡薄冷清,“六表兄特意等在这里,有何指教?”
王岸知“呵“地笑了一声,“谁能指教得了你?我就是想看看被你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的孩子是谁?我的七表弟,从小与我一起长大,与亲生的兄弟姐妹们都不亲,与我这个表兄,也没多少一起长大的情分,哪里来的孩子,得你青眼有加如此照顾?”
“见了人,你就走?”
“行啊。”
顾轻衍温声对安易宁吩咐,“宁儿,让他看看你。”
安易宁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说实话,他特挺想看看一直想杀小姑姑十分厉害的王家六公子的,他不是寻常孩子,所以,并不害怕,顾轻衍吩咐让人瞧他,他也就听话地挑开车帘探出头,去给王岸知看,同时,也看王岸知。
王岸知在看到安易宁那张小脸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的原来如此,不用向人求证,便是已经知晓了安易宁的身份。他的这张小脸,与王岸知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合。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像了。
王岸知见安易宁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瞅着他,眼神纯澈无比,他沉默了片刻,勾了一下唇角,不发一言地落下帷幔。
车夫懂了,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顾家后门口。
安易宁“呀”一声,转头问顾轻衍,“小姑父,他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就走了,他那笑是什么意思啊?”
顾轻衍笑笑,“不必管他。”
安易宁:“……”
好吧!
不过这个王六公子长的可真好看啊!与小姑父难分秋色呢。
第三十九章 贵妃(一更)
楚澜今日是极为得意的,因为他给楚砚出了一个大难题。
他倒要看看,楚砚没有一兵一卒,怎么攻打五峰山,最好是被五峰山那一群疯道士给下了油锅炸了。
皇室无父子,也无至亲兄弟,这句话果然如是。如今的楚澜,就恨不得将楚砚一脚踩到地底下,最好是他死了,别阻着他登上大位的路。
只要楚砚死了,剩余的兄弟们,他自认都不是他的对手。
大皇子一直被圈禁,三年前的私造兵器案,陛下雷霆震怒下对跟随他的人一应重处,足够他翻不了身。二皇子死了,三皇子因张宰辅案牵扯,势力一落千丈,导致如今深居简出,低调做人,轻易不出现在人前,四皇子、五皇子虽然保留了势力,但那两个论算计,比他差远了,顶多是两个臭皮匠,合在一起是个数,若是分开逐个击破,容易的很,唯独楚砚,有势力有强大的安家做靠山,有朝臣大半的支持,而本身也有能力,其余的九皇子十皇子是他两个双胞兄弟,自然向着他,他登上大位,少不了他们的王爷做,其余的皇子们都年幼,不足为惧。
他是实在太忌惮楚砚了。
敬王回了敬王府,身边人都能看出他今日的高兴,一名近身幕僚瞧着楚砚,欲言又止。
楚砚挑眉,“什么事儿?说吧!”
无论是什么不好的事儿,都不能让他心情不好。
幕僚垂下头,小声说,“殿下,您派出去漠北的人,出了京城后,出了事儿。”
“嗯?出了什么事儿?”敬王还没从好心情里转过弯来。
幕僚更言明了些,“被人杀了。”
敬王面色一变,拔高了音,“什么?”
幕僚神色凝重,“的确是被人杀了,在出了京城向北两百里地后,痕迹虽然处理得很是干净,但咱们沿途接应的人,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
敬王咬牙,“谁动的手?”
幕僚摇头,“不知。”
正是因为痕迹处理的很是干净,才能察觉是被人杀了,但到底是被什么人杀了,却是不得而知了。
“是楚砚的人?”敬王首先猜测楚砚。
幕僚却另有想法,“会不会是苏世子的人?”
敬王神色一顿。
苏含?
敬王眯了眯眼睛,“他有这个能力吗?我派出的人,可是当世少有的高手了,就连父皇让我杀安华锦,我都没派他出去。”
他的好心情这一刻荡然无存。
皇帝命他杀安华锦,他派出了近七成的势力出京,却没舍得动用自己的最好的一张底牌。这一张底牌,他养了多年,若不是拉拢镇北王府十分有必要,势在必行,他也不会将人派去漠北。
没想到,人刚出京往北走了两百里,便折了。
楚澜快到暴怒的边缘了,盯着幕僚问,“苏含有这个本事吗?他身边有厉害的高手?自从他进京,我一直派人盯着他,若是他身边有高手出没,我不可能不得知。哪怕我被苏含耍那些日子,觉得他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也不曾对他真正放松监视。”
这话自然是真的,敬王彻头彻尾地随了皇帝疑心大,哪怕瞧不上时,也还是没彻底放任。
敬王这样一说,幕僚也疑惑了,“难道不是苏世子?属下觉得太巧了。”
试问有谁会拦截敬王府派去漠北的人?苏世子若是不诚心投靠敬王,算是一个,对敬王扮猪吃老虎,有可能会去拦截派去敬王府的人。还有七皇子楚砚,也算是一个,他也是有理由拦截敬王府派出去的人的,毕竟,漠北镇北王府真投靠了敬王府,扶持敬王登大位,那么,即便不敌南阳王府有百万兵马,但也是一大助力。
至少,有了镇北王府,又多了一重保障。
幕僚道,“七殿下一直在府中闭门思过。”
敬王冷笑,“世人可以相信七哥必门思过,我若是真相信他真在闭门思过,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殿下所言有理。”毕竟七皇子的确十分厉害。
敬王道,“不过,也还有一个可能。”
幕僚看着敬王。
敬王道,“还有安华锦的人。”
幕僚一惊,“当初咱们近七成的人,都折在安小郡主手里,难道安小郡主的人没撤走?还是跟着老南阳王进京了?为了帮助七皇子,而杀了我们的人?若是这样的话,那殿下咱们可就危险了。岂不是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中?”
毕竟,人刚派出去,就折了。
敬王攥拳,“楚砚、安华锦,还有顾轻衍。”
幕僚听到顾轻衍,倒吸了一口凉气,“殿下,如今都只是猜测,不管是谁动的手,我们的人的确是折了,如今该怎么办?另外再派人去漠北吗?”
敬王脸色难看,“我这就进宫,将此事禀明给父皇,问问父皇。父皇如今除了指靠我,还能指靠谁?一定会帮我的。”
敬王如今对皇帝,有十分的自信。
幕僚点头,“殿下说的是。”
敬王当即进了宫,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敬王就是一个会哭的孩子,也是一个会自己受了委屈找父母帮忙的孩子,他见了皇帝后,苦着脸,要哭不哭十分难受十分气愤地将他派出人去漠北刚出京两百里地,人就折了的消息禀告给了皇帝,之后,对皇帝道,“这个人是儿臣手里目前最得用的了,最得用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口才心思,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如今就这么折了。”
皇帝脸色也不好看,又是出京两百里地,这让他想起了被安华锦绞杀了的派出的那一半大内侍卫。
他沉着脸问,“是什么人动的手?”
敬王摇头,“儿臣也不知,不过儿臣有几个猜测,自己拿不准,来找父皇评评。一是苏含做的,二是七哥,三是安华锦,四是顾轻衍。”
皇帝皱眉,“你也说的你的人武功十分之高,苏含那小子,来京时人都折了,后来也没见漠北来人到他身边,出行都是苏家老宅的护卫跟随。虽然守卫苏家老宅的人武功都不弱,但若是杀了你的一个高手不露丝毫痕迹,让您查不出来,不见得。”
敬王点头,“儿臣也这么想。那苏含,摆明了就是镇北王让他来京历练的,没怎么给他高手护卫,否则也不至于他来京途中那般惨了,还是依靠大姑姑才保住了一条小命,要说这镇北王也是个狠人,为了将来的王爵稳固,继承人能是个撑得起来的厉害人,不至于窝囊废,这般锻炼苏含,也是豁得出去。”
“嗯,正是这个道理,朕收到镇北王来信,信中也是这个意思。”皇帝道。
“那他排除的话,会是谁呢?儿臣觉得,另外三人,都有可能。”
“不可能是顾轻衍。”皇帝当先排除了顾轻衍。
敬王看着皇帝,“为何?”
“顾轻衍不做没有理由之事,以前是朕错估了他对安华锦的感情,他那个人,素来是个冷清无情的性子,事不关己,从不多管闲事儿,即便他已回京了,不曾露面,但也不可能杀你的人。”皇帝分析道,“顾家一直以来不站队争权,他是顾家培养的继承人,不至于为了拦截你的人不让你的人去漠北而杀了。”
“也许如今他与以前不同了呢?”敬王心想,他还是原来的顾轻衍吗?不是为了安华锦连父皇的禁卫军都敢动了吗?
“那日禁卫军伤亡虽多,但没几个丢命。”皇帝不说十分了解楚砚,也是再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了多年的,多少了解些,“一个人骨子里的性子是不变的。他那样的人,还看不上你的一个人去做什么,除非与他有关。如今与他无关。”
“那不是七哥就是安华锦的人了。”敬王道。
“嗯,都有可能。”皇帝道,“无论他们二人是谁动的手,没什么分别,可以等同于一人所为。安家支持楚砚,从老南阳王入京跑去七皇子府住着似乎忘了入京来干什么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敬王咬牙,心中恨恨,面上也恨恨,“父皇,不能再让他们嚣张下去了。他们的眼里没儿臣不算什么,眼里连您都没有了。”
皇帝琢磨片刻,“朕下一道圣旨,升你母妃为良贵妃,让你母妃即日回漠北镇北王府省亲,能不能把镇北王拉拢到你的阵营,那就要看你母妃的本事了。
楚砚觉得可以,她母妃的位分一下子仅次于皇后了,那么,他的身份也跟着提高了,父皇派母妃去漠北,也是向镇北王表明一个支持他的态度,再加上母妃出自镇北王府,总归是镇北王府的人,几下合力,镇北王府焉能不支持他?
他立即躬身道谢,“儿臣谢父皇。”
第四十章 动身(二更)
苏含成功地让人杀了楚澜派去镇北王府的人,一时间心中大快。
他等了半日,没等到楚澜对他猜忌动手,反而把苗头对准楚砚,得知自己的谋划起效了,心中默默地对楚砚说了声对不住。
不多久,宫中便传出消息,皇帝升良妃为良贵妃,择日回镇北王府省亲。
苏含:“……”
他脑中第一时间蹦出的想法是,这良贵妃能杀不?
良贵妃是镇北王府送给陛下的人,又是敬王三兄弟的母亲,自然不同于敬王派出的那个亲近的说客高手幕僚,他能轻而易举地杀了毁灭痕迹让敬王查不到他身上。
他若是动良妃,是不是得问问父王的意见?若是他将人也杀了,那是不是等同于自断了自家的一张牌?虽然这张牌如今要反过来利用镇北王府,但有利有弊之事,一个做不好,就坏了事儿。
苏含这一回为难了。
他寻思了片刻,转头问老管家,“你说该怎么办?”
老管家也不知道,摇摇头,“公子,这人先不杀吧!等良贵妃去了漠北,王爷自有论断。毕竟漠北才是咱们的地盘,您早先已杀了敬王一得力人,事情可一不可二,一旦二次出手,被敬王发现,那您就危险了。”
“也对。”苏含点头,“那我就不管了。”
良妃升了良贵妃,将回镇北王府省亲的消息让朝臣们哗然了一下,不过对比良妃回府省亲,朝臣们最大的哗然还是在楚砚身上。
皇帝派楚砚前往五峰山平叛,可是不给一兵一卒,有不少朝中老臣十分看不过去,但见老南阳王依旧在七皇子府闭门不出,楚砚的一干党羽也无人进宫请陛下收回成命,老臣们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满,静待事情发展,纷纷猜测,是不是楚砚和老南阳王真有什么法子能攻下五峰山?
第二日,楚砚前往五峰山,将七皇子府的护卫带走了大半。
同一日,新升任的良贵妃匆匆启程,离京前往漠北镇北王府省亲。
良贵妃被送入宫中多年,早已经忘了漠北长什么样了,本来她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回漠北,没想到为了她的儿子,她也有出宫回漠北省亲的机会。
一入深宫十七年,良贵妃虽然带着敬王千叮咛万嘱咐的任务,颇有些压力,但是心情还是极为欢欣雀跃的。
毕竟,任谁在宫里被关了多年,乍然有出宫的机会,都会高兴的喜形于色的。
五峰山在南,漠北在北,楚砚带着人从南城出京,良贵妃的倚仗和随扈队从北城出京。
敬王生怕良贵妃路上出现什么危险,求着皇帝给良贵妃派了三千人的御林军随行保护,又派了两名太医和女医正跟随。
皇帝自然答应了。
所以,良贵妃回漠北省亲,可谓是大张旗鼓,赚足了排场和面子。
苏含得知后,乍舌,“陛下可真是宠爱敬王啊。”
管家无声地叹了口气。
苏含嘟囔,“这可好,就算我想杀了那女人,也是有心无力杀不了的,三千御林军呢,不是什么人都能对付的杀得了的。”
同样,顾轻衍也得到了消息。
青墨在对他禀告时,他已带着安易宁出了京城,走在了路上。
他考教安易宁,“这些日子,我已与你讲了许多关于朝局关于敬王和漠北镇北王府的关系,此时你说说,若你是镇北王,你该怎么面对前去漠北说服他站队的良贵妃?”
安易宁眨巴着大眼睛,嘟着嘴揣摩了一会儿,才说,“小姑父,你拿这样的大事儿,考教我一个八岁的小孩子,不太合适吧?”
顾轻衍:“……”
这孩子怎么越来越精了?刚刚从灵泉山接回来时,可乖巧可听话了,最近都皮了。
他挑眉,“我八岁时,也已和外祖父探讨天下大形势了。”
安易宁:“……”
好吧!
他挠挠脑袋,有点儿不确定地说,“敬王这等算计诡诈之人,心眼又小的很,喜欢卖乖和讨巧地讨好陛下,陛下喜欢听什么,他就说什么,陛下喜好什么东西,他就陶弄什么东西给陛下,哄弄陛下的心,若是他继承大位,下面的人岂不是与他一般有样学样?将来可怎么了得?若是镇北王是中正之人,怕也是瞧不上敬王的,既然瞧不上,那就不会答应,我想如今的镇北王府,也是不怕陛下的。毕竟,镇北王是只狐狸,猜透陛下如今与我们南阳王府杠着,已牵扯了全部精力,不能两头臣子都得罪个彻底,所以,哪怕镇北王不答应,陛下也不会将他如何的。”
顾轻衍微笑,“嗯,还有吗?”
安易宁受到了鼓励,立即小嘴如倒豆子一般,“镇北王既然能养出苏世子那样的人,想必虽然狐狸,但是心里还是有正义感和大义感的,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老实地待在漠北,心里有正义感和大义感的人,瞧不上敬王,但大约也不会得罪狠了,所以,良贵妃回去镇北王府省亲,就让她回,然后就好吃的好喝的供着就是了,不答应,良贵妃也没法子。”
顾轻衍摸摸安易宁的脑袋,勾起嘴角,“这般聪明,长大了可怎生了得?”
安易宁吐吐舌,“小姑父,你从小聪明到大,非常了不得,有你珠玉在前,我大概就算聪明点儿,也不会遭人嫉恨的吧?”
顾轻衍哈哈大笑。
他从小就不喜欢亲近人,天生的性情,在顾家除了亲妹妹顾墨兰,再就是时常往他近前凑的顾轻期,还算与他亲近些,不过这一份亲近,在顾家世家大族的规矩下,也微薄的很,他顶多在二人遇到事情找上他时出手照拂一二,寻常时候,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自从遇到安华锦,似乎一片空无的心里才充满了阳光,安华锦将安易宁交给他教导,他没觉得有什么负担,反而在日渐相处中,喜欢逗弄他,看着他垮着小脸,嘟着小嘴,有时对他无奈,有时对他叹气,有时偷偷地对他翻白眼,有时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有时笑嘻嘻,有时乖巧听话,各种小模样,似乎也将他带回了他从没体会过的小时候的快乐。
身边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竟是这样的感受。
“小姑父,我们是走近路吗?”安易宁问。
“嗯,走近路,我们从那座山峰攀岩横穿过去,虽与七殿下差不多同一时间出京,但比他少走几十里,定然比他快一步到达。”
安易宁仰头看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好高啊。”
“怕不怕?”
“不怕。”
“那就走吧!”顾轻衍笑着拐了路,示意安易宁跟上。
安易宁立即快步跟上。
同一时间,楚砚也得到了良贵妃离京前往漠北镇北王府省亲的消息。
竹影压低声音说,“属下查出来了,敬王派出的那名高手,是被苏世子的人给杀了,那人是镇北王暗中派给苏世子的高手,擅于隐藏,敬王没查到苏世子的身上,怀疑是殿下您动的手,跑去了皇宫,向陛下告状,陛下升了良妃的位分,派了三千御林军,让良贵妃即刻前往漠北省亲,怕是给镇北王府做说客去了。”
陛下真是十分支持敬王了,敬王这么多年卖乖讨巧真是半丝没亏。
楚砚听了面无表情。
竹影压低声音说,“殿下,要不要动手,杀了良贵妃,不让她前往漠北?三千御林军虽然多,但是咱们也不是没法子冲破御林军的护卫屏障杀了她。”
“不必!”楚砚语气淡漠,“她就算到了漠北,又能如何?镇北王只要不是昏了头,就不会站八弟的队,否则他让苏含来京城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观望京中的形势?如今京中是何情形?八弟虽然看着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但内情如何,苏含不会不知,苏含知,镇北王就知,他是一只狐狸,该明白怎么做对镇北王府最好。”
竹影想着怎么做对镇北王府最好?自然是不站队。
敬王看来怕是注定要失望了。
第四十一章 擒拿(一更)
顾轻衍带着安易宁抄近路翻越一座山峰,来到了五峰山脚下。
安易宁毕竟年纪小,到了地方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头满脸都是汗,身上也是汗津津,小脸红扑扑,累的大口大口喘气。
顾轻衍一身清爽地立在他面前,笑着挑眉,“累着了?”
安易宁嘎嘎嘴,“小姑父,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累?”
“每日晨起练功,寒暑不怠,你与我一样,练上些年,也能如我一样,翻越一座山峰,不算什么。”
安易宁叹了口气,“任重而道远矣。”
顾轻衍呵笑。
青墨立在顾轻衍身后,看着安易宁也很好笑,但他想的更多些,想着将来小郡主和公子大婚后,也生一个如安家小公子这般聪明可爱的孩子,那就好了,他每日陪着他练功。
不,也许用不着他,公子爷会如对如今的安小公子一般,每日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耐心的很,有趣的紧。
安易宁毕竟年纪小,虽然累的很,但歇了一会儿,很快就歇过来了,歇过来后,他从地上爬起来,对顾轻衍说,“小姑父,那边有一条河,我要去梳洗一下,把这身汗津津的衣服换掉,否则表叔来了之后,看到我这般不修边幅,他那般讲究,顾忌该皱眉了。”
安易宁对于楚砚的印象,还徘徊在安华锦在他身边絮叨楚砚的一些话,他小小年纪,记的最清楚的是七殿下最重礼数规矩,比他小姑父还要加个更字,他的小姑父虽然也讲究,但是从没说过小姑姑什么,但是七殿下不同,就爱挑剔。
除了这个,还有这些日子,他在顾家,在顾轻衍身边,也养成了讲究精致时刻干干净净衣角都不带一丝凌乱折痕的习惯,如今他身上又是汗又是土,自然觉得不能看。
顾轻衍笑着点头,“青墨陪你去。”
安易宁乖巧地点点头。
青墨陪着安易宁来到溪水边,这时虽已深秋,但京城和五峰山还没真正地进入寒冷季,只有些深秋的硬风,透着丝丝的冷意。
安易宁对青墨说,“青墨叔叔,你去那棵大树下好不好?我要换衣服,你看着我会不好意思的?”
青墨好笑,“这里是五峰山的地界了,公子吩咐我跟着你过来,就是怕有什么危险,我不能离你太远,你换吧,我闭上眼睛就是了。深秋风凉,水也寒,你稍微清洗下脸,不要下水,否则染了病。”
“好吧!”安易宁听话点头。
于是,他洗了脸,洗了手,悉悉索索地换随身带着的干净的衣服。衣服嘎嘎换下一半,面前的河水离忽然传出一条黑影,提着一把大刀,对着他迎面砍来。
安易宁“啊”地一声,睁大了眼睛,他毕竟是小孩子,虽然聪明,也自小学了些基本功夫,但是面对高手,还是反应不及,一时间傻在那里。
青墨在听到破水而出的声音时,没待安易宁尖叫之前,便已飞身上前,速度极快地一把拽过了安易宁,挡在了他身后,手中的长剑破鞘而出,拦住了面前这人的大刀。
“铛”的一声刀剑相击的争鸣声响,青墨立在原地没动,那黑影的大刀反而被长剑击飞。
青墨松开安易宁,瞅准机会,欺身上前,长剑架在了这人影的脖子上。
那人影是一个道士,三十多岁的年纪,方脸,细眉,留着一抹小胡子,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没料到自己会失手,也没料到自己转眼间就受制于人。
青墨冷笑了一声,“杀一个小孩子?这位道长可真能耐。”
这道士立即说,“我没想杀一个小孩子,只不过是想擒住他。”
安易宁这时快速地穿上衣服,系带妥当后,走上前,怕怕地拍拍胸口,从青墨身后探出头,看了一眼这名道士,对青墨脆生生地说,“青墨叔叔,他对我出手时,是用刀背对着我的,没用刀锋,似乎的确是真如他所说,没想杀我。”
青墨早先闭着眼睛,自然没瞧见,此时闻言面色稍缓,“你要擒住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那道士看着青墨,不语。
青墨用剑背压了压他的脖子,“走,跟我去我家公子面前说话。”
那道士受制于人,只能跟着青墨走。
顾轻衍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原地等着,早已经听到了水边传来的动静,不过有青墨在,暗中还有暗卫,安易宁的安全必能保证,他便没有走过来。
这时见青墨押着一名道士来到近前,他抬眼瞧了一眼,一语道出这人的名字,“五峰山天字辈第三代弟子朱元?”
那道士震惊地看着顾轻衍,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会认识我?你是谁?”
顾轻衍笑笑,“为何要拿住一个小孩子?”
那道士心中震惊,本不想开口,但是顾轻衍一语道出了他的排行辈分和名字,这让他不得不开口了,“师叔祖得到消息,近日会有朝廷的兵马来剿灭五峰山,所以,派我等下山埋伏……”
顾轻衍点点头,不再多问。
那人瞧着顾轻衍,这位公子十分年轻,阳光下容貌盛华,一身天青色锦缎,懒散地坐在那里,如明日高悬云端,映照的他人自惭形秽。
他忽然灵光一闪,“你……你是顾家七公子?”
普天之下,也只有顾家七公子才有这般模样品貌吧?他至今活了三十多岁,也时常跟着师傅师叔师叔祖等出去过许多地方,见识过许多的人,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毓秀风流的人物。
顾轻衍淡淡地笑了一下,“五峰山到底是名不虚传,怪不得能立世至今,必有一定道理,朱道长眼力不错。”
朱元虽然是猜测,但见顾轻衍承认,更是惊的瞪大了眼睛,原来这年轻公子真的是顾家七公子顾轻衍。
少年成名天下知的顾七公子!
他一时拿不准顾轻衍来到这五峰山的脚下是什么意思,他试探地看着顾轻衍,“顾七公子,你这是……来到五峰山脚下,有何指教?”
“打算上五峰山会会五峰山上的诸位道长。”
朱元脸色一变,“顾七公子是皇帝老儿派来的人?”
顾轻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呢?”
朱元一愣,仔细回想近来听到的消息,顾轻衍和安华锦的事情,在两个月前,实在是闹的太大,天下议论纷纷,毕竟顾轻衍和安华锦实在太过出名了,但有风吹草动,都被人关注,更何况还是在宫宴之日安小郡主杀了皇帝宠妃,顾七公子为了安小郡主公然地对禁卫军大打出手,救出安小郡主后,二人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家找不到他,陛下也找不到他,朝中虽然依旧官职仍在,但他已不上朝露面已久,有人说他跟随安小郡主去了南阳,后来便没有丝毫消息了,因为南阳封锁了所有消息。
如今——
他出现在了这里,在五峰山脚下。
是敌是友?
他看着顾轻衍,觉得顾七公子不像是来对五峰山不利的人,“恕在下愚钝,顾七公子想必不是皇帝老儿派来的人,但你为何来到五峰山?”
“我为何来到,一会儿朱道长便知晓了。”顾轻衍道,“稍后还要劳烦朱道长带路,若没有你带路,我们还真不太找得到五峰山的门路。”
朱元:“……”
怪他学艺不精武功不高,活该被人擒住,如今受制于人,只能听人家的。
安易宁干干净净地来到顾轻衍身边,挨着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小声说,“小姑父,表叔怎么还没来啊?他好慢啊。”
顾轻衍微笑,“他带的人多,沿途估计有人找他的麻烦,自然不顺当,没有我们抄近路快了。”
安易宁恍然,瞅瞅被青墨用剑架着的朱元,想着楚砚大约就是被道士给找麻烦了,才来的这么慢。道士们耳目也很灵通嘛。
果然,半个时辰后,楚砚终于带着人来到了五峰山脚下,他比顾轻衍有收获,擒住了十几个道士。
第四十二章 五峰山(二更)
被楚砚擒住的道士们一个个脸色灰败,颇有些垂头丧气。
朱元见到自己的师兄弟师叔们,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安易宁“哇噢”一声,睁大了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楚砚,“表叔,你好厉害哦。”
楚砚失笑,摸了摸安易宁的头,“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大半个时辰前。”
楚砚颔首,又对顾轻衍点点头。
顾轻衍含笑站起身,“走吧,我们上五峰山。本来打算我们三个人上去,谁成想收获这么大,五峰山拿的出来撑场面的高手大约都派下来了,看来早先的想法有必要改改了,宁儿不必去了,青墨你留下来,陪着宁儿,七殿下带几个人,押着他们。”
楚砚正有此意。
本来若是二人前往五峰山,手里没有最大的底牌,怕是难以让五峰山的道士们信任是诚心谈交易,所以,顾轻衍决定把安易宁押上,毕竟是要将这些人安排去南阳安家的地盘,所以,有安易宁这个安家的嫡长孙在,且身份隐秘,最为好谈,如今这十几名道士,几乎代表了五峰山最有实力的本钱,押着他们去谈,足以抵消了。
安易宁十分想去长见识,拽着顾轻衍的衣袖,小声说,“小姑父,说的好好的,你怎么临时反悔了呢?”
顾轻衍:“……”
他看着安易宁可怜巴巴仿佛被抛弃了的样子,好笑,“你想去?”
“嗯嗯嗯。”安易宁大力点头。
顾轻衍压低声音,“你小姑姑将你交给我,是十分信任我,我带你做危险的事情,本就不对,拿你去谈交易,更不对,如今既然有别的可以抵消的不必你涉险的办法,自然要用。”
安易宁小声辩驳,“小姑父,可是你也说过,没有见识,难以成长,我一直被你保护,也成长不了。我是安家人的身份,早晚有一日要大白天下,我要堂堂正正地做安家的子孙,表叔昨日也说过有朝一日让我堂堂正正姓安的,况且,你就算拿我去谈交易,也是提前征得我同意的,咱们两个有君子协议,虽是口头的,但也该一诺千金。你临时反悔,是不对的。况且,你也是为了南阳军,为了小姑姑不必为军饷发愁,往长远了看,也是为了大楚百姓不至于家中赋税,所以,小姑姑不会怪你的,我是自愿的。”
顾轻衍:“……”
这是个什么小可爱?将他说的哑口无言。
他看向楚砚。
楚砚一时也有点儿哑口无言,过了片刻,到底是被安易宁的言语触动,对顾轻衍点点头,叹了口气,“宁儿说的也对,他是安家人,这是改不了的事实,让他跟着吧。”
顾轻衍笑着摸摸安易宁的脑袋,“鬼灵精,再长几年,得厉害成什么样儿?”
安易宁嘻嘻一笑,“小姑父最好了,表叔真好。”
于是,在安易宁的争取下,顾轻衍和楚砚按照原定计划,带着安易宁,上了五峰山。
五峰山上的道士们,听说祖师爷被皇帝杀死后抛尸乱葬岗喂了野狗,哀恸痛哭,正想着怎么才能给祖师爷报这个仇,皇帝二次派的大内侍卫便又上了五峰山。
道士们一下子气坏了,杀了他们的祖师爷,还想他们为皇帝老儿效命?想的太美了,于是,一个个血红的眼睛,万众一心地将皇帝派的人下了油锅。
将皇帝派的人下了油锅,等同于反了。
道士们仗着五峰山的地理位置天险,几十年布置心血,与皇帝杠上了。
不过虽然杠上,还是有点儿怕的,毕竟,朝廷有兵马,虽然他们五峰山有近五千人,但是老弱妇孺加起来有几百,真正的高手有十几个,其余门徒虽然众多,但多会普通功夫,没有绝顶武功,想要对抗朝廷的兵马,怕是有点儿难。
但是因为这么多年陆天师善于经营自己的名声与五峰山的名声,在江湖地位高,受他恩惠者不知凡几,所以,五峰山的道士派人给江湖上的各大门派发了求救信,好生地卖惨了一回,涕泪横流地说了他们的祖师爷如何被皇帝老儿杀了不说,还抛尸乱葬岗喂了野狗,他们若是不为祖师爷做些什么,岂不是枉费祖师爷含辛茹苦将他们这些徒子徒孙教养长大?
陆天师在江湖上的确是很有威望,很邪乎,很谜之让人深信不疑他真的有天眼通阴阳,真的能驱邪辟邪,真的能与神鬼通话。所以,听说他被皇帝杀了,整个江湖都震动了。
不过因为五峰山距离京城太近,皇帝震怒的太快,所以,五峰山就算向江湖各大门派发出了求救信,江湖各大门派商量着联合起来救五峰山,也是需要时间的,短时间内,远水救不了近火。
所以,江湖各大门派的救援没到,皇帝派的楚砚到了。
本来五峰山得到的消息是皇帝会派善亲王府的小王爷楚宸带五万兵马前来五峰山平叛,五峰山的一众道士们听了,齐齐白了脸。
有道士放狠话说,“咱们拼了!”
不怕死的道士的确有,但多数道士还是都很怕死的。
几位师叔祖师叔们首脑人物商议了许久,决定先布置周全,让楚宸带着的兵马一时半会儿攻不上五峰山,咬牙等着江湖各大门派有良心者来救援。
胆战心惊了一日,没想到又听到消息,说皇帝临时改了主意,派了七皇子楚砚来,且没有给楚砚一兵一卒?
五峰山一众道士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惊天大喜。
听说七皇子不得皇帝喜欢,因为南阳王府安小郡主之事皇帝将之关在府中闭门思过已七八十日了,如今又不给他一兵一卒,他如何能攻打他们的五峰山?
七皇子没有一兵一卒,他来了,他们岂不是不怕了?
不过听说七皇子本身文武双全很厉害,七皇子府也是有护卫和自己势力的,所以,合计之下,五峰山的领头老道长们派了十几个五峰山最厉害的高手下山,埋伏在山脚下和路上,一是探听消息,二是趁机对楚砚出手,最好是擒住他,那么,他们救更有和皇帝老儿对抗的资本了。
不过他们也没料到,五峰山上的高手虽然在五峰山在江湖上可看,但是在顾轻衍的青墨面前和楚砚身边的竹影带着的一众高手暗卫面前,可就不够看了。
十几个五峰山的高手出师未捷,不止没擒住楚砚,反而被楚砚擒住了。
于是,当顾轻衍和楚砚带着护卫押送着五峰山这十几个人上了五峰山后,五峰山顿时炸开了锅。
一群道士们人人震惊,一个个脸色非常难看又发白。
顾轻衍从容淡定,楚砚神色淡漠,二人一个清雅毓秀,一个气质尊贵,身边跟着个眉目精致的小孩子,成了五峰山一道独特的风景。
这风景若非是押着五峰山最得力的十几名高手,大约五峰山的一众道士们还有心情赏赏,如今是半点儿心情也无。
“你……你们……”一个师叔祖级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指着顾轻衍、楚砚等人,十分心痛地看着被押解的那十几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顾轻衍微笑,“在下顾轻衍,陪七殿下来与五峰山的众位道长谈一笔交易,若是交易成,两相皆好,这十几人毫发无伤地送还,若是交易不成,五峰山的下场,不太好说。众位不妨坐下来,仔细听听如何?”
年老的资格老的道士们互看一眼,如今人已经畅通无阻地上了五峰山,他们化主动为被动了,还能如何?听听就听听吧。
于是,几位师叔祖点了点头。
顾轻衍笑着转向楚砚,“七殿下来说?”
楚砚是个不喜多话之人,温声说,“既然宁儿说要长见识历练,不如交给他来说吧!”
“也好。”顾轻衍点头。
安易宁:“……”
他还是个孩子啊!他就是跟着上来长见识见世面积累阅历而已?还没说要历练呢!
他瞅瞅顾轻衍,又瞅瞅楚砚,见二人一副交给他的神色,他深吸一口气,虽然年纪小,气势不输地走上前,将顾轻衍早先与他说过的话,条理清楚,很有谈判头脑地摆在了五峰山的一众道士们面前,尤其是他说的,都是对五峰山有利的理由。
五峰山的一众道士:“……”
只见小小孩童,到他们胸口左右,却挺直了小身板,一言一语,有条不紊,十分有底气,说的清楚分明,权衡利弊,听着都让人觉得他说的对。
仿佛不答应,他们就吃了大亏。
一番话落,安易宁十分沉静地问,“众位觉得如何?”
第四十三章 顺利(一更)
觉得如何?
顾轻衍和楚砚觉得好极了。
安家子孙,数代都十分聪颖,尤其是到安华锦这一代,他的两个哥哥,都聪明绝顶,她也从小聪明到大,到了安易宁这一代,安家唯一的血脉,他的聪明哪怕是顾轻衍都要夸一句。
小小年纪,在无数人的目光下不怯场,如此能镇得住场子,不愧是安家的子孙。
五峰山的一众道士们,对看一眼,都齐齐地觉得这孩子太厉害了。
这孩子是谁家孩子?
一位师叔祖在沉默声中开口问安易宁,“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安易宁看向顾轻衍和楚砚。
顾轻衍和楚砚微微点头。
安易宁大声说,“我叫安易宁,我曾祖父是南阳王,我父亲是安启辰,我小姑姑是安华锦,我小姑父是顾轻衍,我表叔是七殿下。”
他自报名字后,还挺了挺小身板,
五峰山在场的道士齐齐哗然,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南阳王府怎么会有一个小孩子?战死沙场的南阳王府长公子安启辰的孩子?管老南阳王叫曾祖父?管安小郡主叫小姑姑?管顾七公子叫小姑父?管七殿下叫表叔?
这是嫡嫡亲的身份啊!
开口问话的那位师叔祖更是身子晃了晃,不敢置信,猛地上前走了两步,略有些激动地问,“你……你是安家……南阳王府……安家长公子是你父亲?”
“是,你没听错。”安易宁大声说。
“安家长公子,竟然有后?“那位师叔祖更凑近了些,睁大眼睛,去看安易宁,他的眼神似乎不太好,盯着安易宁瞅了半天,不住地点头,“像像像,实在是太像安家长公子了!”
顾轻衍和楚砚对看一眼,神色微动。
安易宁歪着脑袋,也惊讶了,“你见过我父亲?”
“见过见过。”那位师叔祖眯缝着眼睛,神色似乎陷入了回忆,“那是十多年前,我带着一个小徒孙游历途径南阳,那一年,南阳的大雪太大,我犯了雪盲症,小徒孙十多岁,我们俩一时找不出雪地,被困在一处山上,正巧安家的长公子带着安家的二公子和小郡主去打猎,救了我们俩,还让大夫给老道治好了雪盲症,老道才又多活了十多年,没想到老道回京的第二年,救听闻安家父子皆战死了沙场,老道还伤心了好久,长公子那么年轻心善啊,二公子也是极好的,世子爷当年还正值壮年,都可惜了啊。”
安易宁一下子哭了,抹着眼泪说,“我都没见过我爹长什么模样。”
“别哭别哭,小孩子别哭,哭坏了眼睛,安家长公子就是你这个模样,没什么分别的,老道若非老花眼,早就该在你进来时,认出你。毕竟,你与长公子长的真是相像啊,像是从一个模子离刻出来的。没有十分,也有七八分。”这位师叔祖见安易宁哭了,连忙哄起人来。
顾轻衍:“……”
楚砚:“……”
他们二人也没想到,安家兄妹三人竟然与五峰山陆天师的嫡亲嫡子这位姓程的老道还有这个久远的渊源。
有这一茬在,那么,接下来就好说了。
安易宁抹干净眼泪,仰着小脸,对这位老道问,“我刚刚说的,你们答应不答应?”
“答应答应。”程老道长连连说,“别说你父亲对老道我有救命之恩,就是如今五峰山的形势,也不容我们不答应。况且,你所说的交易里,只要五峰山半数金银,半数金银,能换得南阳王府保五峰山所有人的命,想必师傅在天之灵,也会赞同。”
安易宁点头,“那就好,本来就是对你们更有利,你们只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南阳很好,安乐富足,有我小姑姑在,敌军休想入侵南阳,你们这五峰山虽然是天险之地,但是也耐不住朝廷的兵马来剿灭,而南阳就不同,我小姑姑若是保你们,陛下也奈何不得。”
毕竟,陛下连小姑姑都奈何不得。
程老道长点点头,皇帝要杀安小郡主,安小郡主堂而皇之地回了南阳不说,还拐带走了顾七公子,陛下发布海捕通缉文书,又有何用?安小郡主还不是平安地回了南阳该做什么做什么,虽然南阳王入京了,但至今还在七皇子府待着没见陛下呢。
南阳的确是他们的一个好去处。
只是可惜了这五峰山,道士也是故土难离,但如今也不得不断舍离。
他们不能杀了皇帝,但是油炸了皇帝派来的大内侍卫,也算是给师傅报了仇了。如今顾轻衍和楚砚给的这个退路,为了五峰山不全被皇帝剿灭,他们不想退也得退。
程老道长叹了口气,对顾轻衍和楚砚道,“七殿下,顾七公子,我们这么多人,若是动身离开五峰山前往南阳?会不会被朝廷发现途中拦阻?毕竟,南阳路远,七八千里,再加上这山底下埋藏的金银,若是想运走,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一是目标太大,二是需要时间。”
楚砚看向顾轻衍。
顾轻衍微笑,“各位道长不必担心,我和七殿下会联手保证各位安全到达南阳,金银也会由我和七殿下安排人沿途护送,以我和七殿下之力,让你们分毫不少地到达南阳,我也会提前去信,让小郡主派人迎接安排你们。”
“那可太好了。”程老道长大喜,“一切就仰仗七殿下和顾七公子了。”
事情没有经过什么争执你来我往地谈判,因为安易宁一个身份亮出来,而和平顺利地解决了。
安易宁从来没想过,他的身份竟然这么管用,不必多费口舌,事情顺利商议妥当后,他反而有点儿迷迷糊糊的。
顾轻衍和楚砚也觉得出乎意料地顺利,本来以为总要洽谈许久,谁知道陆天师死后,这位陆天师嫡亲弟子的程道长是被安启辰三兄妹救过的人,一下子,迎刃而解了。
因五峰山事重,需要隐秘进行,所以,顾轻衍和楚砚仔细商议推敲后,楚砚派出一位最能随机应变的幕僚梁河和竹影,顾轻衍派出祝老和青墨,来负责悄悄转移五峰山的一众道长和五峰山的所有金银。
为了掩护五峰山道士离开,楚砚并没有立即回京,而是住在了五峰山的山脚下。以便挡着敬王派的打探消息的人。
顾轻衍和安易宁也没有离开,陪着楚砚等着将这些道士和金银都转移出京城地界再启程回京。
安易宁小声问顾轻衍,“小姑父,将五峰山的一众道士们都放走了,若是陛下知道,岂不是会勃然大怒降罪表叔?”
“陛下不会知道的。”顾轻衍微笑,“陛下要的,不是将五峰山的所有人都杀了,尸骨无存吗?五峰山人去楼空,金银也都搬空带走后,就会炸毁上山的路,五峰山本就是天险之地,炸毁了上山的路后,整个五峰山就封了,想上山,除非攀登万丈高崖,攀爬悬崖峭壁,寻常人做不到,就算是大内高手,没了铁索,也难以攀登。”
安易宁:“……”
原来是这样啊!
他松了一口气,“表叔这回为陛下立了大功,陛下也该放他出来了吧?”
“那就要看陛下的了。”
“若是陛下不放呢?”
顾轻衍笑笑,“满朝文武上折子,陛下还能不放?若是刻意压着,朝臣们本已经对陛下不满,会冲进皇宫为七殿下说服陛下,若是说服不了,朝臣们最大的杀手锏,就是罢朝。一国之君,万万人之上是不错,但也不是能任性的为所欲为的,陛下执政二十年,若是连这一点都不知道,那就是真的糊涂不可救了。”
安易宁小声说,“我觉得如今的陛下也不可救了。表叔多好啊,陛下偏偏要立那个敬王为太子。”
顾轻衍失笑。
“哎,若表叔不是曾祖父的外孙,也不会不得陛下喜欢。”安易宁托着下巴,小脸皱成一团,“当父亲的,应该都喜欢有本事有出息的儿子吧?”
“也不一定。”顾轻衍叹息一声,“你还小,待你再大些,就懂了,不是你有本事有出息,就得父亲喜欢,尤其是这个父亲还是帝王。”
第四十四章 合力(二更)
良贵妃离京前往漠北后,敬王楚澜便死死地盯住了前往五峰山的楚砚。
可是,敬王因为追杀安华锦折了七成人,如今人手已不给力,到底不是楚砚的对手,所以,他的人派去五峰山一个,被楚砚杀一个,派去两个,杀一双,一连折了二十几人后,都没探听回什么消息来,楚澜气的砸了书房。
他觉得,哪怕楚砚被关在府中七八十日,被他在这七八十日里,将能打压的楚砚的势力,能揪得到的楚砚的尾巴都给揪掉了,但楚砚如今一旦被放出来,他依旧奈何不了他。
他派去的人,不是光明正大派去的,暗中去打探消息的,有去无回的被楚砚杀了,他也不能冲到楚砚面前与他理论,只能干生气。
他分外后悔,就不该派人去追杀安华锦。
书房被他砸了个稀巴烂,好几样上好的一直被楚澜稀罕的东西都被他砸了,可见肝火动的十分大。
幕僚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劝道,“王爷,也不是没有办法,您先冷静下来。”
“什么办法?你倒是说!”楚澜转身看向他。
幕僚道,“王爷何不找四殿下和五殿下好好谈谈?若是能合四殿下五殿下之力,一起对付七殿下,把握总归会大些。”
“他们会听我的?”
提起四皇子五皇子,楚澜也是一肚子气,这些日子,那二人没少跟他抢东西,他如今也就仗着皇帝支持他,将朝中大半的权利都给了他,他才能压制他们俩,否则,他还真压不住他们。
“他们也不想七殿下再得势吧?”幕僚建议,“您与四殿下和五殿下有共同的敌人,您单独出手,不是七殿下的对手,四殿下和五殿下就算联合起来,他们这么多年培植的势力也不多,赶不上一个已故的二殿下和被贬为庶民的六殿下,当年二殿下风头无两时,也没压住多少七殿下的能力,所以,他们二人也不行,唯有你们三人联合起来,也许才能击败七殿下,或者,干脆将七殿下……”
幕僚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楚澜冷静下来,坐下身,仔细地思索起来。
片刻后,他也觉得以如今自己的势力,根本就奈何不了楚砚,无论是他被关在府中闭门思过,还是他被放出来去攻打五峰山,他都探听不到一点儿消息,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而四皇子和五皇子,若是论心计算计,他敢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待除去楚砚,他再想法子收拾了他们,这天下,就是他的了。
楚澜越思索越觉得可行,不过没立即做决定,而是问,“你觉得,本王找找王岸知如何?”
幕僚诚实地建议,“王爷,王大人十分厉害,在陛下面前,都不怎么弯腰的,如今陛下有事情,请三次,他进宫一次,陛下愈发地仰仗他,对他不止怒不起来,还常常妥协好说好量,就拿此回五峰山之事说,陛下请王大人入宫,王大人对陛下派去的小太监回复,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魂附体?让陛下别自己吓自己,疑神疑鬼,不如好好地查查宫里,是谁作乱愚弄陛下,至于五峰山那帮道士,杀之何用?”
楚澜皱眉,“本王早先也怀疑是有人作乱,可是本王也亲眼见到那鬼影了啊。再说,宫里无数大内护卫和禁卫军,无论是白日还是黑夜,都不间断地巡逻,在青天白日,那飘飘悠悠的鬼影,看着那般虚呼飘渺,怎么像是人假扮的?尤其是能从人的身上穿过去飘远了,这个怎么说?”
幕僚也疑惑不解,“这的确十分奇怪,但王大人既然说是有人作乱,那一定是真的。”
楚澜有点儿坐不住了,“你说王岸知,拿什么架子?就仗着父皇信任器重倚仗他,他就愈发地放肆无礼起来,怎么连父皇的召见都不进宫呢?”
幕僚小心翼翼地说,“也许是陛下召王大人入宫太勤?王大人跑的烦了?”
楚澜:“……”
有这说法?
幕僚继续说,“您想想,自从宫宴之日,安小郡主之事发生后,陛下是不是恨不得一日三次召王大人入宫?”
楚澜:“……”
好像是!
不过陛下有召,臣子敢不进宫,也就王岸知一人了。哦,不对,还有个敢公然杀了花似玉的安华锦,还有个敢公然对禁卫军动手的顾轻衍。
果然有本事的人难掌控!
“这么说,本王想拉拢王岸知,也拉拢不到了?”楚澜想让王岸知投靠,已想了不是一日两日了,王岸知个人有能力才华本事,短短时间,就将兵部收拢在手,上下都听他的,背靠王家,有王家的势力一路护航,简直在官场上无往不利,畅行无阻。
否则,他也不至于身板这么硬,连陛下召见的太勤了,都烦了。
幕僚道,“卑职觉得,这位王大人,十分让人迷惑。”
“嗯?怎么说?”
幕僚道,“王大人给陛下建议,将安小郡主与七殿下做成一堆,却在顾大人公然对抗陛下的禁卫军后,不再出手,还劝陛下放手,不要对安小郡主打杀,陛下没听后,王大人直接出了宫不管了,后来陛下没法子,只能又好声好气地将王大人请进宫,让他出手,他才在江湖上发了悬赏令,不过这个悬赏令,对安小郡主来说,只是处理的麻烦而已,不会伤筋动骨,也不能将她如何,如今,老南阳王入京多日了,王大人却没有分毫要对付他的想法和举动,按理说,他处处针对安小郡主,向着陛下,对老南阳王也该出手对付才是,可是如今,没动静,陛下请他入宫,出谋划策,他也不去,着实让人疑惑这位王大人,到底想做的是什么?”
幕僚这样一说,楚砚仔细思索下,也觉得疑惑了。
是啊,王岸知想做什么?
据说他与顾轻衍不合,从小打到大,互相看不顺眼,时常给对方下绊子。顾轻衍陪着安华锦离京,他趁机取得陛下信任和器重,连连升官,一越至兵部尚书。如今兵部尚书的位置坐稳了,无论是对于顾轻衍,还是对于安华锦,或者对于老南阳王,都该有动静了。
可是,至今没有,他目前什么也没做。
他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
楚澜一直知道王岸知厉害,但是从没有细究王岸知的心里到底想做什么,毕竟,他向着陛下,针对安小郡主,那就够了,就是他的盟友。如今这么细细品来,的确如幕僚所说,王岸知这个人,很让人迷惑。
“卑职觉得,王爷您不如进宫去问问陛下,听听陛下的意思,若是由陛下出手,也许能知道王大人想做什么?”幕僚建议。
楚澜皱眉,“本王成了三岁小孩子了,凡事都进宫去找父皇,父皇该回觉得我没用了。”
幕僚闭了嘴。
楚澜又思索片刻说,“也许是因为顾轻衍去了南阳,如今哪怕南阳王来京,他也一直没露面,王岸知才按兵不动,没有动静,再说老南阳王也才来京不过十日,父皇还没有动作,王岸知没有动作也正常,也许是我们想多了。他那个人,本就性子邪,任性而为,乐意就奉陪,不乐意就甩手,再等等看。”
幕僚点头。
楚澜暂且将探究王岸知的心思压下,说,“我去找四哥和五哥,你说的对,若是这一回不联手将楚砚弄死,怕是以后再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幕僚十分赞同。
于是,楚澜不再耽搁,吩咐人去请四皇子、五皇子约在明月楼喝酒。
四皇子、五皇子这些日子底气足了许多,对比以前那些年,这些日子才是他们觉得过的最舒心的。因为,他们发现,兄弟们一个个都式微后,除了一个楚澜风头正猛却是纸老虎外,他们反而成了能挺直腰板的存在。
毕竟,楚澜手里的势力折了七成进去,而他们,一成没折,还吃了些楚砚的人手,同样抢了楚澜些势力,楚澜也没能把他们怎么着。
兄弟俩时常待在一起,抱成一团,正在琢磨着怎么把楚澜拉下马时,这一日收到了楚澜派人传话,说要一起吃酒,兄弟俩对看一眼,不带怕的,当即答应了,想看看楚澜要做什么。
第四十五章 汇聚(一更)
四皇子、五皇子、楚澜三人坐在明月楼。
这一处明月楼是楚澜自己的产业,楚澜如今在朝堂上虽然张扬锋芒毕露,但是在商议秘事时,还是十分小心谨慎的。
三人相聚后,互相见了礼坐下。
四皇子笑着问,“自从七弟得罪了父皇,被关在府中闭门思过后,八弟可是被父皇器重的很,成了一个大忙人,今日怎么有空喊哥哥一起喝酒?”
这话听着没问题,却是内涵楚澜踩着楚砚趁机上位。
楚澜也不生气,笑着叹了口气,“四哥别笑话弟弟了,弟弟虽然整日忙的陀螺转,但是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不如两位哥哥既清闲又享受?弟弟受累,是为父皇分忧,可惜,也没能让父皇不忧,是弟弟无能了。”
“我们倒是想为父皇分忧呢,可是父皇不给我们机会啊。”五皇子不客气地说,“八弟若是觉得自己无能,不如把位置让出来,让哥哥代劳?”
这话就是明摆着说的太亮堂不加掩饰了。
楚澜的脸面有些挂不住,笑意收起,“五哥这是什么意思?若是弟弟的位置五哥能拿到,五哥随便拿。”
五皇子一噎。
目前哪个皇子能在皇帝的面前有楚澜这样的脸面和信任器重支持?没有,只有楚澜一个。
四皇子立即打圆场,“父皇喜欢八弟,这不是哥哥们都嫉妒吗?好啦,都是自家兄弟,何必伤了和气?八弟今日百忙之中想起了哥哥们,抽出时间来约哥哥们,不知所为何事?”
楚澜绷着脸说,“本来是想和两位哥哥谈一笔买卖,但若是四哥和五哥说话一直阴阳怪气嘲讽弟弟,弟弟就是再好的脾气,也是忍不了的,这买卖不谈也罢。”
五皇子哼了一声,“你能有什么好买卖?”
楚澜也哼了一声,“那算了。”
说完,他作势要走。
四皇子一把拉住他,“唉唉唉,八弟,留步留步。你有好买卖,想着哥哥们,这是兄弟情。你五哥最近上火,对谁说话都犯冲,来来来,坐下来,咱们好好说说。”
楚澜本来也没想走,被四皇子拉住后转头看着五皇子,“不是什么好买卖,五哥要不要听听?”
五皇子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了,顺着四皇子的话下了台阶,“听听就听听。”
楚澜重新坐下身,“两位哥哥,可有想过,七哥他有翻身的一日?”
“他?翻身?”五皇子嗤了一声。
四皇子比较稳重,斟酌着说,“老南阳王虽然入京了,人在京城,但是安华锦可是回了南阳了,再加上个与安华锦一条心的顾轻衍,至今不见人影,但也摆明了向着安家的,向着安家,等同于向着七弟,他若是翻身,还真不好说。“
五皇子立即说,“父皇不是派他不带一兵一卒地去绞杀五峰山的那群臭道士了吗?五峰山何等险要?他不带一兵一卒前去,不是找死吗?别被那群臭道士群情激愤之下也跟父皇派出去的大内侍卫一样,给下油锅炸了啊。”
“他可比我们想象的厉害多了。”楚砚道,“这么多年,他身为皇后嫡子,又被父皇自小带在身边教导,外祖家是安家的身份,让他背靠强大后盾,他这么多年,可是养了不少人手势力,父皇将他革除了一切职务闭门思过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虽然铲除了他不少人手,但怕也是没真正对他伤筋动骨,他真正的人手,大约都蛰伏起来了。如今肯定都带去了五峰山。”
“那又如何?他没有一兵一卒,就算再厉害,五峰山那群臭道士也不是吃素的。据我府中一个江湖幕僚说,五峰山已对外发出了救援信,救援信一出,凡是受了五峰山恩惠的江湖门派,肯定都会前来救援,没准整个江湖十之七八都会被惊动呢,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手里若是有兵马也就罢了,偏偏父皇没给他一兵一卒啊。”五皇子道。
四皇子接过话,对楚砚问,“不给七弟一兵一卒,这建议是你给父皇出的?那一日,我瞧见你在父皇宣召楚宸之后匆匆进宫了,之后,楚宸回来,什么事儿也没有,什么也不用做,而父皇下了圣旨,派了七弟前去。”
“弟弟只不过想着老南阳王不是厉害吗?有他在,昔日能单枪匹马横扫敌营,今日便能帮助七哥不费一兵一卒扫平五峰山。”楚澜装模作样道,“毕竟,京城的兵力,能不损失还是不损失的好,两位哥哥懂的。”
懂,他们自然懂,京城的兵力是天子的兵力,加起来,也就三十多万。而南阳军有百万兵马,虽然也是大楚的,但是这是明面上的话,其实谁都知道,南阳军就是听南阳王的,不,如今听安华锦的。
要说安华锦这个小姑娘可真是厉害,回了南阳后,一声令下,就能让南阳传不出半丝消息,密不透风,谁的人也探听不到具体情形。
怪不得老南阳王放心地来京住着了,来了这么久,实在是稳得住,人不露面,在七皇子府待的倒是舒服。可是,他们连七皇子府的消息都打探不到,楚砚也是厉害了,连皇帝想探听消息,都没法子。
毕竟,皇帝惩罚楚砚,一下子革除了他所有职务,本久惩罚的重了,他又没犯什么不可饶恕之罪,便将人命禁卫军围了七皇子府,这么一围,可好,楚砚府内的事情,就连皇帝也不知道了。
府内的人出不来是没错,外人也进不去,里面就算有暗桩,想要往出递消息也不可能,除非皇帝亲自去七皇子府,但皇帝一眼都不想见楚砚,又不能更重地处罚他死罪什么的,否则朝臣都会炸开了锅,这样一来,反而只要他安稳在府中待着,就什么事儿也没有,让人想找麻烦,都找不到。
楚砚正是那个能安安稳稳地待在府中八十天都不带急的人。
不止楚澜深有体会,四皇子五皇子一直在跟楚澜抢着蚕食楚砚的势力也深有体会。
“八弟,你就直说吧!今日来找我们,是关于七弟?”四皇子直接地问。
楚澜见四皇子问的直接,他索性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正是,兄弟来找两位哥哥,是想和两位哥哥联手,趁着父皇不给他一兵一卒攻打五峰山,他与五峰山那群臭道士两败俱伤的机会,一举……”
楚澜比了个杀头的手势,眼神阴狠,继续说,“让他在五峰山,有去无回。”
四皇子、五皇子看着楚砚,倒吸了一口凉气,齐齐一惊,睁大了眼睛。
楚澜看着二人震惊的眼神,收起阴狠之色,对二人问,“难道你们不想杀了楚砚?”
这时,他连七哥也不叫了。
他沉声道,“父皇自从宫宴之日后,想杀安华锦,却一直没杀了,如今,也拿安华锦没办法,王大人给父皇建议,召老南阳王入京分辩,可是老南阳王入京后,至今待在七皇子府,不上折子不入宫觐见父皇,这态度显然是摆明了,护着她的孙女,这样一来,你们觉得,若是让楚砚有翻身的机会,他有安华锦支持,我们能赢得了他?机会一旦失去,以后可还能奈何得了他?”
这话倒是说的极有道理。
世人都说老南阳王忠心耿耿,如今看来,到不尽然,显然老南阳王对父皇如今没有多少恭敬之心了。否则不至于入京后一直猫在七皇子府面都不露。
这样的老南阳王,他是摆明了支持自己的外孙楚砚的。
四皇子、五皇子对看一眼,比起大位,至高无上的权利,兄弟情算什么?更何况,他们与楚砚也没多少兄弟情,只不过是同父而已,不同母,天家无父子,上天给他们皇子的身份,他们不争岂不是浪费了上天给的这个身份?
四皇子沉声说,“八弟,你有父皇支持,还找我们联手做什么?”
楚澜也不隐瞒,反正二人也已知道个七七八八他的内情,他直言道,“兄弟一人奈何不了他,怕失手,喊上两位哥哥一起,把握大些,一举杀了他。”
“杀了他之后呢?”五皇子问。
楚澜道,“各凭本事。”
第四十六章 女色(二更)
楚澜得圣心,却势力大不如前,四皇子、五皇子不得圣心,却保留实力。
这样的三个人,若是联手,仔细想想,还真是合适。
楚澜说完各凭本事后,四皇子、五皇子对看一眼,觉得可行,杀了楚砚这个最大的拦路石,他们也不怕楚澜。毕竟,楚澜没有多少能用的势力了,他们俩合力,完全可以再除掉楚澜。除掉楚澜后,他们俩旗鼓相当,谁胜谁败,到时候再较量一番。
于是,四皇子、五皇子考虑后,很痛快地答应了。
答应合作后,便是商议每个人派多少人去杀楚砚。
楚澜道,“两位哥哥知道,我能拿出的人手不多,否则也不会找上你们。所以,我能出的人手,最多只能两百人。”
四皇子、五皇子对看一眼,五皇子道,“你这两百人,没有什么高手吧?”
“也是有的,弟弟当初派人替父皇分忧杀安华锦时,也私心里留了些人没舍得派出去。”楚澜道。
“楚砚离京带走了多少人?要杀楚砚,得用多少人?”四皇子问。
“他离京带走了府中的五百护卫。要杀他,最少也要比五百人多。”楚澜道,“为了保险起见,弟弟建议,派千人。”
五皇子顿时不干了,“你自己才出两百人,凭什么让我们出这么多人?楚澜,你打的什么好算盘?这是拿我们俩开涮呢?”
楚澜无奈,“当初为了杀安华锦,弟弟折损了七八百人,如今哪里还能拿出来那么多人?否则也不会找上两位哥哥了。”
“不行,我不同意你出这么少的人。”五皇子摇头,“你可以比我们少出些,但如此差距,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楚澜一时沉默。
他的势力自从被安华锦元气大伤后,所留势力的确是捉襟见肘,两百人确实不多,但若是让他拿出更多的人,他也真拿不出多少了。
四皇子见楚澜不语,给五皇子使了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对楚澜道,“八弟,你拿出两百人,的确是少了些,让哥哥们拿出八百人,倒也不是拿不出来,但是你这也未免太利用人了吧?我们出大力气杀了楚砚,你岂不是坐等收利?”
楚澜咬牙,“弟弟出两百五十人。”
五皇子哈哈大笑,“好一个两百五。”
楚澜脸色发沉地说,“两位哥哥,我是真再拿不出人了,你们若是再逼我,那此事就算了。毕竟,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以后恐难再有了。”
“五峰山有五千道士,楚砚只带了五百人去,兴许不用我们动手,楚砚自己就被道士们收拾了。”四皇子道。
“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但万一楚砚真能解决五峰山呢?毕竟,我的人派出去了几个,至今没得到什么内情,五峰山如今是如何情形,我们得不到消息。”楚澜看着二人,“我就不信两位哥哥没有派人去五峰山,至今一个人也没回来吧?这说明什么?说明都被楚砚截住杀了。”
四皇子、五皇子被说中了,脸色顿时不好了。
他们何止派了人去?且派的还不少呢,里里外外几十人了,可是,目前一个都没回来。
四皇子道,“我们知道的是楚砚带了五百府卫,但谁又知道是不是暗地里还有人手布置?八弟,我和你五哥可以一人出四百人,但是你觉得,千人去对付楚砚,真的够吗?”
“这是最低的人手,我也是没法子,难道我说不够,两位哥哥能再多出些?”楚砚看着二人。
四皇子、五皇子齐齐闭了嘴。
他们可不想吃亏,不得皇帝宠爱,手里总要留有傍身的势力,不能一下子都派出去,若是出了万一,自己手头没有人用,岂不是找死?
五皇子建议,“八弟,你得父皇喜欢,不如去找找父皇,让父皇给你些人手。”
楚澜皱眉,“我别的事情可以找父皇,但要杀楚砚,他毕竟也是父皇儿子,父皇会同意吗?”
“这可就说不准了。”五皇子道,“你瞧瞧父皇厌恶八弟厌恶到了什么份上了?建议楚砚去五峰山不带一兵一卒平叛的人,不是你吗?父皇既然能听了你这个建议,那么,想必父皇也……”
五皇子比了个杀头的手势,继续说,“只不过,楚砚没犯不可饶恕的错,父皇不好杀罢了。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父皇会不同意?”
四皇子也觉得有道理,“八弟可以去找父皇,就说你手里人手不足,探听不到五峰山的消息,请父皇给你些人手。”
楚澜不语,心里也在琢磨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南阳王府无疑已成了父皇的眼中钉肉中刺,而楚砚这个儿子,自小就不得父皇喜欢,如今他不跟父皇一条心,父皇没有理由将他杀了或者贬为庶民,毕竟,楚砚从来没犯过大错。若是他去找父皇,父皇会给他们兄弟三人推一把齐心合力杀了楚砚吗?
他也拿不准。
毕竟,都说虎毒不食子,楚砚毕竟是他儿子。
可是二皇子也是他儿子,父皇一杯毒酒就给他赐死了。
“八弟,你就去吧!为了保险起见,一劳永逸地除去楚砚,只靠我们兄弟三人,怕是不够,若是再加上父皇,我就不信,杀不了楚砚。”五皇子狠心道。
四皇子也赞同,“是啊,八弟,去试试。成更好,不成咱们心里也有个数。父皇对楚砚是个什么态度,咱们也得知道。”
楚澜也觉得只靠他们三人,怕是不成事,毕竟四皇子、五皇子有所保留,能从让他们出七八百人,看来已是多的了。再让他们多出,对比他的人少,他们怕是怎么都不同意的。再争执耽搁下去,可就错失良机了。
楚澜思索之后,站起身,“行,弟弟这去找父皇,不管父皇答不答应,我们今晚都要行动,两位哥哥每人四百人,我们就有一千多人,一定要尽全力杀了楚砚。”
“成!”四皇子、五皇子这回倒是爽快了。
楚澜匆匆进了宫,皇帝正在自己的寝殿,青天白日里,召了当初皇后选秀入宫的秀女,正在龙床上颠鸾倒凤。
自从花似玉被安华锦杀了之后,皇帝对后宫里的所有美人都失去了兴趣,好长时间,无论是环肥燕瘦,还是旧人新人,他都不瞧一眼,空置后宫,但是近来,因为花似玉的魂魄白日现身之事,惹得皇帝请五峰山的陆天师入京,那陆天师如疯了一般地大骂要打杀皇帝,让皇帝又气愤又惶恐,连带着,对花似玉的相思入骨日思夜想恨不得魂魄来入梦等等,在惹上了这一桩冤孽后,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鲜活的美人,本就是帝王所爱,所以,当皇帝发现他真实的内心想法其实一点儿也不想让花似玉来入梦,一点儿也不想被她的鬼魂附体缠身后,他犹如大梦初醒,又重新地爱上了美人。
这时候,皇后早先选秀入宫,一直待在秀宫里的秀女们就成了皇帝最喜欢的人儿,一个个青葱似的,水嫩又鲜活,各有特点,让他转眼间抛开了旧人,纳一个个新人入怀。
所以,楚澜正巧赶上了。
楚澜匆匆来到后,被张公公拦了下来,小声说,“王爷,您若是没什么急事儿,就等等吧,陛下如今正忙着呢。”
楚澜:“……”
他自然是有急事儿。
他疑惑地问,“父皇在忙?”
朝政的很多事情都推给他了,虽然这是他及其喜欢乐意的,但是也想知道皇帝还有什么可忙的。
张公公隐晦地说,“新册封的婉美人在。”
楚澜:“……”
原来是这个忙。
他无言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也好,父皇又重新沉迷女色了,也是好事儿,这样朝政的事儿他就无暇理会了,都是他说了算了。
他看了一眼天色,道,“那我就等等吧,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儿。”
张公公多瞧了敬王两眼,想着不是什么急事儿?他看未必。
第四十七章 拉勾(一更)
京中但有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顾轻衍。
他很快就收到了京中传来的消息,四皇子、五皇子、楚澜三兄弟聚首?他若有所思片刻,忽然笑了,对安易宁说,“这五峰山怕是要热闹了。”
安易宁不解,“小姑父,怎么热闹啊?五峰山的道士们不都已经走了吗?”
“他们是走了,可是别人要来。”
“谁呀?”
“很多的人。“
安易宁:“……“
他看着顾轻衍,撅起嘴,“小姑父,你就不能明白地告诉我吗?”
“是想让你来猜猜。”顾轻衍含笑看着他,“你猜猜,会有什么人要来?”
安易宁双手托着下巴,小声嘟囔,“什么人要来呢?你既然说热闹,那是不是很多人要来啊?”
“嗯,很多人。”
安易宁歪着脑袋想,想了一会儿,摇头,“小姑父,我猜不出来。”
顾轻衍笑着将得到的信笺递给他,“看看这个,能不能猜出来?”
安易宁揭过信笺,上面写着一句话“四皇子、五皇子、敬王聚首。”
安易宁盯着这一句话,盯了一会儿,猛地睁大了眼睛,“呀”地一声,“小姑父,他们聚首是要商议怎么派人来五峰山捣乱吗?”
以八岁的小孩子,能想到给楚砚捣乱已是不易。
顾轻衍笑着道,“他们何止是捣乱?怕是派大批人来,要七殿下再也回不了京城的。”
安易宁吓了一跳,“他们好坏啊。”
他已不是天真的待在秀灵山的安易宁,自从跟在顾轻衍身边后,更被他教导的了解了世上的千奇百态,不会说他们是兄弟啊,怎么能相互残杀?自古以来,皇家无父子亲情,从来都有此论。
“小姑父,表叔如今知道了吗?”安易宁问。
“应该也已得到了消息吧!你表叔很厉害的。”顾轻衍笑着站起身,“宁儿,咱们启程回京了。“
安易宁一愣,“小姑父,我们这就走?”
“对,这就走。将这里交给七殿下来处理,毕竟是他们兄弟间的事儿,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
“我们不帮表叔吗?”
“宁儿,这天下,有大义,有仁善,有信仰。但也有是非,有恩怨,有亲离。”顾轻衍眉眼温温,神色淡淡,“我们是有这个能力,但不是帮着人杀人。”
安易宁小声说,“我听小姑姑说,她从京城回南阳一路,遭到了许多追杀截杀,都是小姑父你帮小姑姑的。”
如今怎么表叔就不帮了呢。
顾轻衍:“……”
他失笑,伸手点安易宁额头,“你小姑姑怎么能与七殿下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啊?”
顾轻衍轻咳一声,眉眼隐着一丝笑意,“你小姑姑是我的人,我自然要向着她,护着他,但七殿下,他用不着我护。”
安易宁:“……”
这么双标的吗?
他有点儿担忧地说,“您不帮忙的话,万一表叔吃亏怎么办?”
顾轻衍轻叹,“你这么怕他吃亏啊。”
“是啊,表叔很好的。”安易宁十分喜欢楚砚了,这个表叔,虽然寡言少语,看着冷漠,但是对他真是极好极好的,像亲叔叔。虽然他没见过自己的亲叔叔,但是想必也就这样对他好,因为,楚砚对他的好,让他已想不出来更好什么样了。
“好吧,既然你担心,我们就问问七殿下需不需要帮忙。”顾轻衍招手,示意安易宁跟上。
安易宁立即迈着小短腿,走在了顾轻衍身后。
楚砚的确已收到了京中幕僚传来的消息,楚澜约了四皇子、五皇子吃酒,三人在楚澜的地盘密谈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楚砚匆匆入了宫,而四皇子、五皇子的暗卫似乎有动静。
楚砚何其聪明,眉眼一下子冷冽了。
这么多年,不止皇后不曾迫害皇帝一子一女,就连他,也不曾想过动兄弟们一根手指头,如今楚澜这是要联合四皇子、五皇子杀他?让他把命留在五峰山永不回京?
亲兄弟,为了那个位置,已到这般地步了。
楚砚揉碎了信笺,丢尽香炉里,临窗而立,看着窗外。深秋的风吹的树木猎猎作响,干枯了的树叶刷刷飘落。
他听从顾轻衍建议,不费一兵一卒,安置了五峰山所有道士,但还是躲不过血染五峰山。
“表叔!”安易宁来到门口,轻轻喊了一声。
小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仿佛像是怕吓走了什么。
楚砚回转身,看向门口,顾轻衍和安易宁一大一小站在那里,看起来像是站了有一会儿了,他却没发现。
楚砚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宁儿,何事儿?”
安易宁瞅了一眼顾轻衍,没说话。
顾轻衍微笑,“宁儿担心七殿下,想来问问,是否需要我的帮忙?”
楚砚懂了,摇头,“不需要。”
安易宁见楚砚拒绝,小脸看起来忧心忡忡,“表叔,那三个人联合要来杀你,你应付得了吗?”
“恐怕不止,据说敬王进宫了。”顾轻衍道。
楚砚自然也得到了敬王进宫去见皇帝的消息,他没有自信地觉得他的父皇会有父子之情不杀他,否则,也不会派他不带一兵一卒来五峰山了。
可是,那又如何?总归是他们父子兄弟的事儿。
楚砚依旧摇头,“无事儿。”
安易宁垮下脸,委屈地小声说,“表叔,你不会有事儿的对不对?宁儿不想你有事儿啊。”
安易宁这副小模样,露出这种表情,真真是与安华锦没二样,她偶尔也会垮下脸,也会露出让人心疼的神色。
楚砚眉眼温柔了些,走上前,伸手摸摸安易宁的脑袋,“表叔答应你,我不会有事儿的。”
“当真?”安易宁仰起脸。
“当真!”
“那拉勾勾。”安易宁提出要求。
楚砚莞尔,“好,拉勾勾!”
于是,二人拉勾上吊,约定一百年不许变。
顾轻衍无意参与皇室父子兄弟纷争,在安易宁与楚砚拉完勾后,便带着安易宁离开了五峰山。
在下了山后,顾轻衍吩咐,“青墨,你带着人看着点儿,若是形势不好,无论如何,都要保下七殿下。”
“是!”青墨顿了一下,“公子放心。”
安易宁眨着大眼睛,“小姑父,你骗人哦,你不是说不帮忙的吗?”
顾轻衍轻叹,“若是七殿下真出事儿,我怕你伤心的哭。我最怕小孩子哭了。”
安易宁:“……”
骗人!
小姑父大约怕的不是他伤心地哭,而是小姑姑伤心的哭吧?毕竟,小姑姑……
表叔若是出了事儿,小姑姑还支持谁呀?安家还能指望谁啊!
诚如顾轻衍、楚砚所料,敬王在帝寝殿门外等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等到了皇帝忙完了,有功夫见他了。
婉美人没被送走,躺在皇帝的龙帐里,雪白的玉璧外露,隐隐约约身影曼妙。
敬王瞧了一眼,立即垂下头,心里想着父皇真是荒唐了,召见他,竟然不把这女人弄走。
“什么事儿?”皇帝毕竟是年纪大了,忙碌一回,语音气虚,嗓子听起来沙哑的很。
敬王很有眼色地为皇帝倒了一盏茶,递到他手里,说明来意,“父皇,您借给儿臣些人手吧!自从七哥带着府卫去了五峰山后,儿臣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就没回来过,大约都被七哥给杀了,儿臣怕七哥万一有反心,联合五峰山的道士……”
他话说一半,顿住一半,意思不言而喻。
“不可能!”皇帝断然摇头,“楚砚不会反,楚澜,你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太小。”
楚澜:“……”
难道是他料错了?父皇根本就不想楚砚出事儿?
他一时没了话,皇帝反驳的这么快,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再劝说。
皇帝却是出乎意料地话音一转说,“你想要人,那朕就给你百名大内暗卫。不过,楚澜,朕要告诉你,想要坐稳一个位置,不能一味地指望朕。”
“多谢父皇!”楚澜大喜。
皇帝似乎困了,乏的很,摆摆手,“行了,你去吧!”
楚澜恭敬地退出了帝寝殿,出了帝寝殿后,他想着,不管父皇是什么意思,总归是给了他人手。有合在一起的一千一百五十暗卫,就算不能让楚砚死在五峰山,也定让他扒一层皮。
第四十八章 爱护(二更)
楚澜从皇帝手中要出了人,匆匆出了皇宫。
婉美人在帷幔内娇媚地喊了一声,“皇上!”
皇帝转回身,重新躺回了床上,有些疲惫地“嗯”了一声。
婉美人主动地枕着皇帝手臂挪动身子躺在了他身边,手指在他心口画圈圈,“皇上,您对敬王真好。”
皇帝抓住她的手,搁在手心里揉搓,“他乖巧听话孝顺懂得讨好朕,朕自然对他好上几分。”
婉美人娇媚地说,“敬王还没有王妃吧?”
“嗯?”皇帝偏头看她,眼底发沉,“怎么,你看上朕的儿子了?”
婉美人嗔了皇帝一眼,“陛下,您说什么呢?嫔妾可是您的人。嫔妾问敬王,是因为嫔妾有个妹妹。”
“哦?你还有个妹妹?”皇帝眼底的沉色退了去。
“是,嫔妾有个小妹,与敬王年纪相当,脾气秉性极好。“婉美人试探地说,“陛下,您看……”
皇帝点头,“改日让她进宫,朕瞧瞧。朕的皇子们都长大了,是该选妃了。儿子们到了成家的年纪,朕这一晃眼都老了。”
“陛下您才不老呢。”婉美人连忙抱住皇帝,“您还年轻着呢。”
“你不用哄朕,朕知道自己老了。儿子们都盼着我死,开始争位了。”皇帝从刚刚楚澜前来找他要人,他徒然生起沧桑感。
婉美人嘟起嘴,“不嘛,臣妾就是觉得您还年轻嘛。”
皇帝被美人哄的高兴,“好好好,朕还年轻。”
跟随老南阳王入京的南阳王府的暗卫第一时间也收到了消息,禀告到老南阳王面前,“老王爷,敬王联合四皇子、五皇子,怕是要对七殿下不利。”
老南阳王放下书卷,“消息可确实?”
暗卫点头,“敬王与四皇子、五皇子在明月楼聚首,之后敬王进了宫,两位皇子府中的暗卫似有动作。”
老南阳王面色微变,“派人盯着,看看敬王进宫是做什么?”
暗卫颔首,“属下猜测,敬王手里没有多少人手,不想错过这次杀七殿下的机会,想必进宫去求陛下借人了。”
老南阳王顿时大怒,“同是儿子,他怎么就觉得陛下一定会帮他?”
暗卫不语。
老南阳王站起身,来回在地上走了两遭,忽然叹气,“同是儿子又如何?总有最喜欢的那个得欢心。楚砚不得陛下欢心,陛下说不准还真向着敬王。毕竟,我们安家入京是给他拖后腿的存在。”
暗卫立即说,“七殿下从没觉得咱们安家是给他拖后腿,老王爷您千万别这样想。入京当务之急,属下是想问问老王爷,可否派咱们的人去五峰山帮助七殿下?”
“怀安跟着去五峰山了,有他在……”老南阳王话音说了一半,摇头,“不,怀安不会掺和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他是顾家的继承人,要为顾家的将来打算,不能站队。”
暗卫颔首,“属下也这样觉得。”
“先去查,看看陛下给不给敬王人,若是陛下给,你们就去五峰山支援。陛下本不该插手,同是儿子,却对一个未免太不公平,该多伤楚砚的心啊!他护着敬王,我就护着我外孙。”老南阳王做了决定。
“是。”暗卫立即去了。
没多长时间,暗卫打探消息回来,对老南阳王禀告,“陛下给了敬王一百大内暗卫。四皇子和五皇子联合出八百暗卫,敬王自己出两百五十暗卫。合起来,一千一百多人,而七殿下离京,只带了五百府卫。暗中虽也带了一批暗卫,但是护送五峰山的道士押送金银前往南阳,应该用了几成人手。”
“去,你带着南阳王府的暗卫,去帮他。”老南阳王果断地下了决定。
“是!”暗卫立即带着人去了。
跟随老南阳王入京的南阳王府暗卫有三百之数,虽然人数不多,却都是一等一的自小训练的高手,安家对于训练暗卫,自有一套特殊的手法,所以,训练出的高手,不说以一敌十,也差不多,否则,当初安华锦带着楚思妍入京,也不会毫发无伤地剿灭了张承泽豢养的大批死士了。
老南阳王对于大楚,对于皇帝,十从骨子里自小就培养的忠君爱国,可是当今陛下啊,真是及不上先皇们,没有容人之量,从登基之后,对安家一直十防备疑心,如今更是演变为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帮着另一个儿子暗杀争位了。
他本是一个固执的人,从没想过帮自己的外孙争夺皇位,如今,却让他不得不下这个决定。毕竟,楚砚真是一个好孩子。安家拖累了他,安家自然要帮他。
南阳王府的暗卫动作迅速,超近路,反而比四皇子、五皇子、敬王、百名大内侍卫更快地到了五峰山。
在五峰山的山脚下,暗卫见了楚砚。
楚砚有些讶异,“是外祖父派你们来的?”
“是,老王爷得了消息,陛下给了敬王百名大内侍卫,敬王联合四皇子、五皇子,足有一千一百多暗卫,前来对付您,老王爷怕您出事儿,派了我等前来相助。”
楚砚沉默着。
他虽也料到皇帝怕是会答应楚澜,毕竟真是厌恶极了他,宠爱极了楚澜,但是还是隐约有些失望,毕竟,那是他的父亲。
如今,这一点儿在他心底深处的父子之情,彻底被斩断了。
皇帝亲自告诉他,什么叫做天家无父子兄弟亲情,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就要踩着兄弟的白骨,想要坐上大位的人,没有不狠的。
“七殿下?”暗卫瞧着楚砚半晌不语,试探出声。
楚砚可以拒绝顾轻衍,却不会推辞掉老南阳王对他的一片爱护之情,楚澜有父皇支持,他有外祖父护着,也没什么可伤心的。
他点点头,“好,辛苦你们了。”
暗卫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这位七殿下太死心眼了,这么看来七殿下不是这样的人,幸好不。
楚砚的人手,的确有些不够应对四方合力,若是应付,只能勉强,定会付出很重的代价,但有了南阳王府的暗卫相助,却足足够了,最起码,不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于是,当四方势力合力来到五峰山,五峰山脚下空无一人,四方头目对看一眼,觉得楚砚定在五峰山,于是,齐齐上了五峰山。
最后一批金银还没运送走,所以,五峰山还没被炸毁峰山。也正巧楚澜起了歪心思,所以,楚砚带着人在五峰山等候这批人。
四方势力一上山,早已做好了准备的七皇子府暗卫与南阳王暗卫齐齐对上了四方实力。
楚砚站在五峰山最高的一座山峰处,看着下面打成一片的人,目光悯然。
他曾想过,他身为嫡子,怕是有朝一日不可避免要面对鲜血和刀锋,无论他争还是不争,这个身份,注定他躲不过,可是从没想过,这一日来的这样快。
足足两个时辰,这一场血战才止息。
楚砚的暗卫伤百人,亡三十人,南阳王府暗卫无一伤亡。
而百名大内侍卫,尽亡,四皇子府暗卫、五皇子府暗卫、敬王府暗卫,无一幸免,皆亡。
也就是说,没有从五峰山逃出去一个人。
楚砚只想将他亲眼目睹的这一幕,留在五峰山,这里除了他和府中暗卫以及安阳王府暗卫,再无人知道。包括敬王、包括四皇子、五皇子,包括他的父皇。
他不需要留活口去报信,他只需要将这一日掩埋遗忘。
而敬王、四皇子、五皇子虽然觉得很有把握,但难免心里还是很紧张地等着消息。毕竟,杀了楚砚,他们就会迎来了新的局面。
所以,三人聚在一起,等着好消息传来。
但是从晌午到日落,到天彻底黑了,到夜深人静,到深夜,三人依旧没有等到五峰山传回消息,哪怕一个人带消息回来,哪怕一个信鸽飞鹰递消息回来,都没有。
敬王的脸渐渐地白了,到最后,越来越白。
四皇子、五皇子也觉得不妙,齐齐惊恐地看着敬王,“八弟,我们派出去的人,至今没消息,不会是……”
都折了吧?
这几个字,他们到嘴边,怕不吉利,不想问出。
楚澜紧紧抿着嘴角,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再等等,等到明日,若是明日还没有……”
那就是全折了!
第四十九章 全折(一更)
四皇子、五皇子、楚澜三人等了足足一晚,没有等到一个暗卫回来,天明十分,映着窗外照进来刺眼的光亮,三个人三张脸,都十分难看。
尤其是楚澜,他几乎坐不稳身子。
他没想到,一千一百多暗卫前去五峰山,全部都折了。
若是楚砚活着回来,还有他的机会吗?哪怕他的母妃说动了镇北王支持他,但是他手中已无几个人可用。
无人可用有多么可怕,他已领教了这么些日子,如今又折了两百五十人进去,现在他的身边只剩下一成人手,一成人手能干什么?
怕是连个普通的大臣府邸家都不如了。
“我便不信,一千一百多高手全部折了。”五皇子腾地站起来,“走,咱们亲自去五峰山看看。”
四皇子也跟着站起身,“我也不太信,七弟这么厉害吗?”
楚澜坐着纹丝不动,脸色一片黯淡,像是一夜之间失了水分的花,他嗓音干哑地说,“要去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一个人都没回来,那就是肯定折了,不做二想,因为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上一次,他派出了七成人手出京去杀安华锦,与这次不同的是,回来一个人给他报信,报了一口信后,死在了他面前。
身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不能说对楚砚有多了解,但是总觉得,以楚砚的性子,若是知道是他们兄弟三人联手父皇派出的人要杀他,他一定会悄无声息地让这一桩事情掩埋在一处地方,任何一个人都不用逃脱出来报信,他不需要让他们知道他已把他们的人都杀了。
楚砚就是这样的性子。
他不似安华锦一般,就是要让他知道知道,气他一气。兄弟相残,楚砚大概宁可自己把这个事情埋起来,永不见天日。五峰山就是最好的埋藏之地。
五皇子皱眉看着楚澜,“你不去?你不想知道我们的人为什么一个都没回来了?”
“没回来,自然是都被楚砚杀了。去有什么用?”楚澜眼睛一片黯淡之色,“去了也让楚砚杀了吗?”
五皇子一噎。
四皇子也不冷静了,“八弟,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楚澜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他没想过这次会失败,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失败,他都没想过,或许说,他心底潜意识里不敢想失败的后果。
四皇子急了,“八弟,你最足智多谋心思多了,不能就这么什么也不做啊,你赶紧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可想?”楚澜一脸惨色地看着他。
“难道就这么什么也不做了?”四皇子问。
楚澜沉默。
他如今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再进宫去找父皇?让父皇看到他有多么窝囊扶不起来?不,不行,他不能再去找父皇了。
那么去找谁?还能找谁?
他用力地想着,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腾地站起身,快步往外走。
四皇子、五皇子一愣,齐齐喊了一声,楚澜仿佛没听见,转眼间就走了个没影。
四皇子、五皇子面面相觑。
五皇子脸色难看,“四哥,他什么意思?就这么走了?”
四皇子若有所思,“八弟难道是想出了什么好法子?”
五皇子哼了一声,“他想出了什么好法子,怎么不告诉我们,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就是过河拆桥。我们每个人受了这么大的损失,他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
四皇子也心疼自己折了的四百人,都是好手啊,但还是道,“他出了两百五十人,又找父皇借了一百大内侍卫,比我们也就少了五十人而已,若说损失,大家都一样。好歹咱们手里还留了一半人,他手里怕是一成人手都不到了。”
五皇子闻言顿时又高兴了,“他活该!”
四皇子抿唇,“若咱们派出的这些人真的都被七弟杀了,那么,他回京后,会不会再找我们算账?咱们得赶紧想办法。”
“有什么好办法?他还能明目张胆地杀了我们不成?”五皇子也知道不太妙,但还是嘴硬。
“明目张胆杀我们倒不至于,但是你想想,七弟这般厉害,一旦他回京,以后哪里还会有我们好果子吃?一千一百多人都被他杀了,我们手里这点儿人,更不够看了啊。”
“他杀了我们的人,难道自己就不损失吗?”四皇子忽然说,“要不然,我们趁此机会,再派人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就不信昨日我们派出了那么多人,他的人即便没同归于尽,但也大有伤亡,今日我们再派人去,他还能扛得住?”
“是啊!”五皇子一拍大腿,“要不,四哥,咱们就这么办?”
话虽然是四皇子说的,但是五皇子同意后,他却有些犹豫,“那八弟呢?”
“甭管他了。他手里都没人了,若是杀了七弟,这京城岂不是就是我们说了算了?父皇哪怕支持八弟,又有什么用?他手里没人,我们兄弟稍微对他动根手指头,就能戮倒他。”
“真去?”四皇子依旧有些犹豫。
“去!”五皇子很是激动,“四哥,别犹豫了,难道你甘心我们那八百人就这么折了吗?等七弟喘过气来回京,照样没我们好果子吃,不如干脆再动一次手。”
四皇子想想也是,“好,那就去。”
于是,二人联起手来,又派去了自己手里的所有人,这一次,半丝没藏私,倾巢出动,凑齐了九百多人,齐齐出了京城,去了五峰山。
而楚澜,并不知道二人在他离开后,又派了人去五峰山,他急急离开,是想起了王岸知,他不能再去找皇帝了,如今最合适的人,反而是去找王岸知。
自从皇帝不早朝,将朝事儿都交给楚澜,让楚澜监国后,楚澜十分有干劲儿,精神抖擞,从没有一日落下过早朝。
但是这一日,他不但没去早朝,反而急匆匆去了王家,拦住了要上朝的王岸知。
王岸知慢条斯理地穿戴妥当走出府门,刚要上马车,便见到了匆匆找他来的楚澜。
楚澜虽年级小,一直以来城府深,心思沉,十分注重自己的仪表。但是这一日,他一夜未睡,整个人憔悴不堪,没有丝毫仪表可言。
他拦住王岸知后,气喘吁吁地看着他,“王大人!”
王岸知脚步顿住,微微偏头,认真地看了楚澜两眼,似乎才认出他是谁,勾唇一笑,“原来是敬王殿下,敬王爷不上早朝,来王家找本官,有何指教?”
这一句,对于王岸知来说,自然是明知故问的。
若是这京城但有风吹草动瞒不住的人,一是顾轻衍,二就是王岸知了。
四皇子、五皇子、敬王、又借了陛下一百大内侍卫派去五峰山趁机杀楚砚,自然瞒不过他。
当时,凤冥禀报,他嗤笑一声,“乌合之众。”
还真是让他说准了,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当年皇后进宫,带了安家一批暗卫来京,楚砚出生,皇后身边一个没留,把这一批人都给了楚砚,后来安家的长公子安启辰来京,住了半年,怕他的小表弟性子闷吃亏,那半年里,他只做了两件事情,一是陪大皇子做伴读,二是闲来无事儿时将楚砚身边的人帮着他换了个新。
八年前,老南阳王来京,也关照了楚砚身边人一二。
所以,楚砚身边的人,那是比其他人多洗礼了无数次,可以说是精益求精了。更别说老南阳王为了护着外孙子,派出了三百南阳王府的最精锐的暗卫了。四皇子、五皇子、敬王联合起来派出去的人不败才怪。
凤冥当时问,“公子,您出手吗?”
“出手什么?掺和他们兄弟残杀?”王岸知嗤笑一声,“还不值得我出手。”
若是都跟安华锦一样,那还值得他出手。
如今,他没出手,敬王到主动找上门来了。
第五十章 不见(二更)
敬王看着穿着官服,全身上下一丝不苟挑不出一丝错的王岸知,对比之下,他瞬间觉得自己被衬的十分不堪。
他瞬间颇有些后悔,他应该没有理智冲昏了头脑,应该回府去修正仪容,然后也一丝不苟地来找王岸知。
他张了张嘴,对着王岸知这张脸和似笑非笑的神情,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哑声了片刻,拱手,“王大人,抱歉,本王来的急,颇有些仪容不整,本王这就回府去修正仪容,稍后再来找王大人。”
说完,他转身就走。
王岸知不置可否,也不拦他,任敬王匆匆来又匆匆走了。
今日,看来敬王是不会去上早朝了。
索性,王岸知转身又折回了府内,对守门人吩咐,“稍后敬王若是再来,你替我转告他一句话,就说本官是为陛下效命的,敬王殿下在成为陛下之前,还是不要来找本宫的好。”
守门人应是。
于是,当敬王匆匆回府,狠狠地将自己泡在了浴缸内洗了个透,换了褶皱的衣衫,修整了仪容,一身清爽地再来到王家时,连王岸知的人影都没见着,就被门童给拦下了,得了这么一句话。
敬王的脸色当时可以用五彩纷呈来形容,十分精彩。
他在王家府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王大人不见本王了?”
门童看着敬王,不卑不亢,“敬王殿下,我家公子是这样交待的。”
敬王咬了咬牙,盯着王家的门匾看了又看,转身狠狠地走了。王岸知不见他,他连半丝办法也没有,哪怕他是个王爷,又得皇帝喜欢,监国理政,但是王岸知是王家的继承人,如今在王家说一不二,王家身为仅次于顾家的世家大族,他本身又有才华本事,有这个不见他将他拒之门外不给他一丝机会的底气。
他一个王爷,王家门前的守门人都可以因为王岸知一句话,将他拒之门外。
敬王离开王家后,一路想着法子,没想出个所以然,回了府中。
幕僚见他回来,立即说,“王爷,有大事儿!”
“嗯?什么大事儿?”敬王停下脚步问。
幕僚立即说,“您离开明月楼后,四皇子和五皇子似乎联合出动派出了府中的所有人离京前往五峰山了。”
“嗯?什么?”敬王怀疑自己听错了。
幕僚又重新说了一遍。
敬王再三确认,“确定?”
幕僚点点头,“咱们埋在五皇子府中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应该不是假的。”
敬王静站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他们昨日有所保留,我好说歹说,才让他们派出了一半人手,如今倒是舍得都派出去了。若是昨日将人都派出去,何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回来?”
幕僚道,“王爷,您说,他们这一回,会成功吗?”
敬王摇头,“本王也不知。”
他的确也不知道,不过四皇子、五皇子这时候还能下定决心再派出一批人,也算是狠得下心,果断的了。昨日那一千多人,他也不相信楚砚毫发无伤,如今再派出一批人,就算杀不了他,也够他受的。
他们三方三败俱伤最好,他就算没人手了,也不怕他们了。
于是,楚澜这一回倒是短暂地找到了平衡点安然了起来。
王岸知得到四皇子、五皇子再次派人前往五峰山的消息后,笑了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
凤冥道,“公子,若是七皇子此次从五峰山回来,怕是一改以往,对陛下,对其余皇子,再不客气了。对我们是否也会不利?”
王岸知逗着鸟儿,手顿了一下,“七表弟的人都撤回来了吗?”
凤冥摇头,“青墨带着人依旧在五峰山,没出手,但人也没撤回来。”
王岸知眯了一下眼睛,“他这是因为安华锦,保楚砚啊。”
凤冥点头。
王岸知冷笑一声,“他真是因为安华锦而保楚砚,那我也容不得楚砚了。”
凤冥神色一顿。
王岸知转过身,神色阴郁,“可是我若是派人去五峰山杀楚砚,他一定会派人拦着,与我动起手来。”
他语气愈发地阴,“吩咐人去备车,我去七皇子府拜访拜访老王爷。”
凤冥应是。
不多时,王岸知的马车出了王家,前往七皇子府。
顾轻衍此时已回京,自然收到了该知道的消息,他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点着安易宁的额头说,“我让你给你小姑姑写信,你半天就写这么一点儿?”
安易宁苦着脸,“小姑父,你每日一封信,我满肚子的话都被你给掏空了啊,如今还能说什么?”
顾轻衍道,“就说五峰山的道士们如今已离开五峰山两日了,四皇子、五皇子、敬王欺负你表叔。”
安易宁无语地瞅着他,“这件事情昨日晚上回来写信时就说过了啊。”
“嗯?说过了?”顾轻衍“唔”了一声,“那就说你如何在五峰山用你的小嘴巴拉巴拉地说动了五峰山的道士听了你的话的。”
安易宁无奈地叹气,“这个也说过了啊。”
昨日他写信时,他就在旁边,非要让他自己夸自己,他十分不好意思,脸红地写完了一封信的,睡了一晚上,小姑父就忘了?
“唔?也说过了?”顾轻衍轻蹙了蹙眉,“那就说,你想她了?”
安易宁:“……”
他放下笔,十分无语地看着顾轻衍,“小姑父,你想我小姑姑,就自己给她写信嘛,非要逼着我写信,你这样子,会让我想躲你远远的。”
“嗯?”顾轻衍瞧着他,“你躲我远远的?躲哪儿去?”
安易宁:“……”
他憋了憋,“回南阳去。”
“那正好了,我也正好有理由去找你小姑姑。”
安易宁:“……”
这个人是少年扬名聪慧绝顶智慧无双德才兼备举世卓绝的顾家七公子吧?他都快不认识他了。
以前,刚初见那会儿,他觉得,哎,就冲着小姑父这一张脸,小姑姑怕是要栽在他身上一辈子爬不出来这个坑了,没想到,如今他倒是觉得小姑姑才是魔女,让人家堂堂顾七公子都快思念成魔了,这不是害人不浅吗?
他还是一个孩子,就要遭受他每日让他书信一封的毒害,还要每次听他在他耳边无数次低估说好想她啊,真是受不了了。
“好,我自己给她写信。”顾轻衍似乎想通了,拿过安易宁放下的笔,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不多时,便写了满满的一张纸。
安易宁低头一看,更无语了。
只见满满的一纸,写的都是“我想你了。”
安易宁:“……”
他一个小孩子都快抵不住了,他小姑姑不知道见了这封信后,能不能抵得住。
他看着顾轻衍,见他写完了满满的一张信纸后,似乎还意犹未尽,又拿过一张信纸,写了起来,依旧还是那几个字,“我想你了。”
安易宁:“……”
他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语重心长地说,“小姑父,你这样子是不行的。”
“嗯?怎么不行?”顾轻衍头也不抬,似乎势必要让安华锦知道他有多想她。
“你这样,会吓坏我小姑姑的。”安易宁觉得十分有必要点醒他这个小姑父了,“我小姑姑一定不喜欢太黏人的心上人。”
“嗯?”顾轻衍手一顿。
安易宁一本正经地说,“你每日一封信,自己写完自己的那个量,又逼着我写,我小姑姑每日看那么厚厚的两封信,估计是比看南阳王府的一应公务本子都累,长此以往下去,小姑姑能不烦你吗?”
尤其是,你自己招烦也就罢了,还带上我。
顾轻衍:“……”
他默了片刻,“不会吧!”
“会。”安易宁实在不想受顾轻衍折磨了,再接再厉,“你想想啊,我小姑姑多忙啊,每日所思所想所做都是事关南阳王府和南阳军的大事情,咱们总是拿折磨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打扰她,她高兴才怪?怕是咱们发出去的一封封信,她看腻了后,都搁在桌案上没拆封落灰了呢。”
顾轻衍:“……”
他挣扎着,“不能吧?”
安易宁立即说,“怎么就不能呢?您想想,我们有几日没接到小姑姑的来信了?有七八日了吧?可不是烦我们了吗?”
顾轻衍:“……”
第五十一章 顾王安(一更)
顾轻衍慢慢地搁下笔,坐直了身子,静了一会儿,忽然看着安易宁,后知后觉地问,“你刚刚说什么?她有七八日没给我们来信了?”
“是啊!”
顾轻衍神色一收,理智回笼,“不太对。”
安易宁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睁大了眼睛,“对哦,小姑父,小姑姑有七八日没给我们来信了呢。”
“是啊,她的信虽然不太准时,但是三四日必有一封,如今都过了七八日了,怎么还没有她的来信?”顾轻衍抿唇,“不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就是南阳出了什么事情。”
安易宁顿时急了,“小姑父,那怎么办?”
他虽然劝说顾轻衍小姑姑会烦他如何如何,但心里知道,那不是真的,他小姑姑那个性子,纵容小姑父的很,一定不会烦的,如今还没来信,一定是有事什么事儿耽搁了。
顾轻衍眉头拧紧,思索了一会儿,叹气,“没办法。”
京城距离南阳毕竟是太远了,只能靠书信来往,他就算派人去探查,短时间内也得不到消息,只能等着她来信再问了。
安易宁垮下脸,“小姑姑会有什么事儿呢!一定是大事儿。”
顾轻衍颔首。
能让安华锦七八日没有一封信,自然是有很大的事儿牵引了她的心神,无暇看他们的信或者无暇想着给他们来信。
二人正寻思着,暗卫来到顾轻衍身后,压低声音说,“公子,王六公子去七皇子府了。”
顾轻衍皱眉,“去做什么?”
“据说是去拜访老王爷了。”
顾轻衍推开信笺,站起身,“备车,去……”他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摆手,改了主意,“罢了。”
安易宁小声问,“小姑父,我们不去表叔府邸救曾祖父吗?”
顾轻衍失笑,“他不能拿安爷爷如何,我们不必去。”
安易宁点点头。
王岸知这个人,给安易宁的印象十分的深,他至今仍记着那一日小姑父带着他去七皇子府做客回来,在顾家老宅的后门口,王岸知要看看他,然后看了他之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那一张脸,长的也真是很好看啊。
因皇帝派七皇子前往五峰山平叛,等于解了七皇子的禁令,所以,七皇子府外的禁卫军也都撤走了。
王岸知来到七皇子府,守门人一看是他,立即前往内院去禀告老南阳王。
老南阳王一听,立即说,“请!”
七皇子府的管家匆匆迎了出去请人。
老南阳王的确挺想见见王家那位六公子的,与顾轻衍一样,少年扬名,却外出游历销声匿迹四年,回京后短短时间取得了皇帝的信任,三个月时间,官拜兵部尚书,这应该是大楚史上最快的步步高升了。
管家将王岸知请进了七皇子府,并没有请去会客厅,而是请到老南阳王的住处,管家虽然不喜欢这位王六公子王大人,但是却不能表现出来,依旧谦卑有礼,秉承上门是客的待客之道,边走边说,“王大人,深秋了,老王爷腿脚不好,说您也不是外人,是顾七公子的亲表兄,他就不跑到会客厅见您了,请您到住处去见。”
王岸知听到顾轻衍的名字,眼底沉了沉,点点头,“老王爷身体很不好吗?”
管家叹气,“老王爷一生戎马,落下的病根,如今年岁毕竟大了,自从来了府中,殿下怕如今深秋已至,天气渐渐凉寒,老王爷的老寒腿每日辛苦,早早地便命府中奴才给老王爷的院子里烧上了地龙。”
王岸知道,“南阳比京中更冷。”
“那自然是的,老王爷说无大碍,用不着仔细,他一辈子糙惯了,哪里过得这种精细的日子?但是我家殿下不同意,说正是因为糙惯了,如今才要仔细起来,这里毕竟是京中,不是南阳,殿下让老王爷听他的安排,老王爷也就依了。”
王岸知笑了一下,“你家七殿下倒是个精细人。”
管家听着这个话,没听出别的什么意思,也就笑着接了下来,“我家殿下寻常自己过的也不十分精细,还需要老奴长期在耳边叨叨,叨叨的殿下都烦了老奴,如今只不过老王爷来了,殿下的细心也跟着提上来了。我家陛下早早出宫立府,这么多年,府中一直他一个人,如今来了个长辈,自然细致尽心些。”
王岸知偏头瞅了管家一眼,“若是你这话拿到陛下面前说,陛下大体是不会高兴的。”
管家一噎,闭了嘴。
陛下自然是不会高兴的,他也不会去陛下面前这么说。陛下一直不喜欢七殿下,觉得殿下性子冷漠性情寡淡不会哄人不会卖乖讨巧不讨喜,关心谁对谁细致那更是没有的事儿,如今殿下对老王爷如此细致,陛下没享受到的,老王爷享受到了,陛下能高兴才怪?
来到老南阳王住的院子,直至门前,管家才再度开口,“老王爷,王大人到了。”
“请!”老南阳王的声音传出来,底气十足。
管家推开门,王岸知进了画堂,一眼便瞧见坐在椅子上等候他的老南阳王。老南阳王不愧是戎马一生执掌南阳百万兵马的战将,端坐在堂上,看着很随意,但周身自带战场上的杀伐气势。
这种气势,不是那种虚张声势的气势,而是实打实的浸淫战场磨炼出来的气势。这气势和肃杀已融入了骨子血液,就连眉峰都是不怒自威。
王岸知看着老南阳王,老南阳王也看着王岸知。
安家人,喜欢看脸大约是遗传,总比别的人家要加个更字,老南阳王虽然没有安华锦和安易宁那般盯着人瞅了又瞅,觉得真好看啊的赞叹,但一双眼睛,也是出卖了他,看着王岸知不住地点头,觉得这王家六公子,嗯,是个少年俊才。
老一辈看小一辈,似乎总比同辈中人多了三窍。
王岸知上前见礼,微微倾身,王家的礼数无懈可击,“久仰老王爷大名,今日前来拜会,可否打扰到老王爷了?”
“没有!”老南阳王很干脆,对他招手,“来,王家六郎是不是?果然是人中龙凤,过来坐。老夫也早就想见见你了,果然名不虚传,少年可畏。”
王岸知落座,“老王爷想见我,是因为我屡次想杀安小郡主?”
老南阳王哈哈大笑,“是也,非也。”
“哦?”王岸知感兴趣了,“老王爷,何为是?何为非?”
“我家那个混账东西,想杀她的人多了,不多你一个。想杀她的人,都有理由。我想瞧瞧你,倒也是因为她,她吃了你好几回亏,这么多年,能让她吃亏的人,还是极少的,你是一个,这是一份能耐,另外,我是想瞧瞧,入朝三个月,官拜兵部尚书的王六公子什么模样?要想取得陛下的信任器重重任,可不容易呐。”
王岸知失笑,“原来我迫害安小郡主,老南阳王不记我的仇?”
“小一辈的事儿,我一个老头子掺和什么。你若是能有本事杀了她,那是她自己废物。你没杀了她,倒也不是她厉害,她不是有怀安护着嘛。”
王岸知沉了脸,“陛下取消了安顾联姻,取消了他们二人的婚约,听老王爷这话,还是想缔结连理了?”
老南阳王看着王岸知,仔细打量了一眼,不解,“王家小子,他们这桩婚约,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看起来十分不愿他们两个能缔结连理啊?”
王岸知沉着脸色道,“我自然不愿,您的好孙女,改变了我那七表弟的性情,如今他百般护着她,就是拦了我的路。”
“哦?拦了你的路?你是什么路?”老南阳王好奇了。
王岸知抿唇,一字一句地道,“天下世家皆不复,包括顾家、王家和安家。”
老南阳王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