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作死请不要带上我
秦曜以往听说过桃花劫、红羊劫……至于仙羊劫,却是第一次听说。
目前,秦曜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街道对面春田花店的女老板杨仙仙。
这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名字里带着一个仙字。
莫非和杨仙仙有?仙羊劫指的是杨仙仙。
这个念头让秦曜有些激动,莫非姑奶算出我和杨仙仙今生命里有缘?
可是细一想,杨仙仙92年出生,属猴,不属羊,这让秦曜有点泄气,他怀疑老家贼心里清楚,故意有所保留,只能以后找个机会进一步套它的话。
“【鬼娃尸踪乱黄道~摸金捕手探地宫】”
乌鸦摇头晃脑,嘴里哼着:“不太懂,依老夫的浅见还是和鬼市有关,继续。”
不懂还牛B哄哄的,秦曜在心里又把老乌鸦吐槽了一通。
“【龙潜宝刹通地肺~鬼蠹高门遁天机】”
乌鸦听完这句话,撩了下一眼皮。
秦曜以为有戏,结果下一秒乌鸦又把眼睛闭上了,“不懂,继续。”回答得相当干脆。
秦曜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了,“那我替你分析分析,地肺二字并不常见,你之前说过一句话,世人为地官王修建陵墓,而陵墓的名字就叫——地肺宫,这一点我不会记错。所以说,这里的地肺两个字是跟地官王的陵墓有关,对吗?”
乌鸦老眼都不睁,“唔错,思路清晰,孺子可教。继续。”
秦曜强忍着口吐芬芳的冲动,“【十二重楼白骨笑~腥香美人泣花开】”
“这两句老夫真的冇知啊……”
“行,下一句,【冥灯子丑通鬼市~纸马点睛渡阴江】,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啊!你要是这也母鸡,那也母鸡,下个月扣你薪水!”
乌鸦沉吟:“这两句……老夫绝不·冇知!”
乌鸦老神在在,“这两句讲的是灵魂通往鬼市的两种法门,所谓阴江指的就是横穿曼谷的湄南河。”
“第一种,于午夜子时和丑时之间,在郊外湄南河畔无人之处,放飞一盏孔明灯,会于江上弥漫的阴雾中看到一架横跨湄南河的冥桥,桥的另外一端通往的就是扶南鬼市。”
“第二种方法,也是在午夜子丑两个时辰间,是以草鬼独有的手法扎一匹纸马,以眼窝中燃起尸油灯,灵魂骑着纸马就可以渡过湄南河抵达扶南鬼市。”
“日记中有扎制冥灯纸马的方法,两种方法你姑奶都尝试过可行,前一种简单,后一种相对麻烦。”
“不过,通阴是以灵魂出窍为基础,这是去往鬼市的前提。如果做不到,一切都是空谈。”
“我懂了,另外,孔明灯和渡江纸马制作起来需要用到什么特殊材料吗?”
“靓仔,你总是能问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许是想着自己刚才表现不得老板欢心,乌鸦趁机小小地奉承了一句。
“隔壁书房墙上挂着一副古画,画卷后面有一扇暗门,门后是一间密室,里面存放着你姑奶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不少好东西,包括制作佛牌的昂贵材料,都是留给你的,东西很值钱,不要糟蹋了。”
“谢了。
秦曜目光淡淡地看着乌鸦,不甚在意地笑笑。
之前说风险很大,苦口婆心地阻止自己去鬼市,现在却又把去往鬼市的方法讲出来。
前后表现矛盾,老家贼的心里果然藏着猫腻。
秦曜没有把话当场戳破,随手翻看着日记,又问道:“最后一次占星的结论没有写完,【但得释厄摇钱手~即是黄泉摆……】没写完两个字我猜应该是‘渡人’,乌鸦哥你说呢?”
“老夫觉得老板你说得十分正确!”
“那我就明白了,看来你的智商并不比我高多少嘛。”
“员工怎么可以比老板聪明。”
“有时候不聪明也是一种聪明。”
一人一鸟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还有几个问题。”
“请讲。”
“乌鸦哥,你会抓鬼吗?”
“抓鬼?!”
乌鸦表情浮夸,像是被秦曜的话吓到了。
“老板,咱们可以换个说法,老夫可以看见鬼,但老夫一般不去招惹它们,能避则避。除了那些刚刚做鬼的菜鸟儿,其它的大鬼小鬼男鬼女鬼,在我这里统称‘不好惹’。”
乌鸦老脸不红地回答。潜台词就是:有麻烦别TM找我。
秦曜第一次见到如此理直气壮的怂逼。
这算是提前报备,给自己打预防针吗?
秦曜算是看明白了,姑奶留给自己的这只伙计,只会倚老卖老,油嘴滑舌,关键时刻贪生怕死,估计什么都指望不上的。
“你可是骨佛堂的首席元老。”秦曜声音不悦。
“我的身份是智囊,平时主要业务是陪老板聊天。”
秦曜气得牙疼,心说陪你妹呀!谁喜欢你陪啊?压了压心里的火气。
“那你在唐人街……见过鬼吗?”
鬼都喜欢在夜晚活动,秦曜想从这只喜欢夜不归宿的鸟儿嘴里,打听到关于168号楼女鬼的秘密。
“没有。”乌鸦回答得十分干脆,不带一丁点儿的犹豫。
“真的?”
“真的!”
“我不信,改天带你见见,街道对面的巷子里就有。”
“老板,您作死请不要带上老夫。”乌鸦态度鲜明,死道友莫死贫道。
“好歹也是骨佛堂的元老,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怂?”秦曜忍不住,几乎就要口吐芬芳了。
当初是乌鸦想方设法让自己看见鬼,把他引上“邪路”的。
结果倒好,还没等跟鬼约架呢,老家贼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坚决不玩儿,一副老板你作死请不要带上我的样子。
秦曜感觉脑仁儿生疼,都想上炷香把这破鸟儿送走了。
乌鸦也意识到自己的表现让老板很不满意,解释道:“唔是老夫太怂,老夫真的有是难言之隐。”
“有话就…放!”当老板的不耐烦了。
“你知道老夫甲子渡劫,渡的是什么劫吗?”
“天打雷劈劫呗!找个打雷下雨的晚上,到外面飞一圈,让五雷轰顶,要么得道飞升,要么落地成盒。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
乌鸦苦笑摇头,“老夫渡的是百鬼噬灵劫。”
“百鬼噬灵劫?比天打雷劈劫更高级吗?”
乌鸦叹息,也不知脸上那二斤半苦大仇深的表情是不是装出来的,反正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儿。
“老夫早年修行走火入魔,掘断了轮回飞升之路,要想保命只能反其道而行之,别的禽兽修炼是为了化身成人,老夫修炼却是为了化身成鬼。”
“你要把自己修炼成一只鬼?”这个答案秦曜倒是出乎意料,前所未闻。
47. 难得糊涂
“百鬼噬灵劫,是以肉身入阴曹,黄泉路上走一遭。舍弃骨肉皮囊,化身美味接受地狱恶鬼啃食,比之凌迟更加惨无人道。熬过这一劫,方能再活三百年。”
“真的假的?”
秦曜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半信半疑,这是一只鸟儿该遭的罪吗?那还不如跳进火锅直接把自己炖了一了百了呢。
乌鸦声音沉痛:“老夫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所以,不是老夫胆小无能,老夫不敢有损半点阴德,见鬼唯有避让,更何况,我在鬼物眼中无异于天材地宝,老夫就是鬼怪眼中的唐僧肉!”
“老夫渡劫惨死后的尸骨至今还保存在书房密室仓库之中,老板,你有机会可以去看一下。”
乌鸦说得凄惨动情,红眼圈还泛起了晶莹。
给人的感觉,它活得已经很不容易了,身为老板要是不表达一下同情心都不好意思。
“行行行……刚才那些话就当我没说。”
秦曜有点儿后悔聊起这个话题,搞得好像黑心老板逼迫善良员工干坏事一样。
乌鸦见缝插针地说句:“老板,老夫有一事相求。”
秦曜有点儿烦,想都没想,“什么事儿你说吧。”
“下个月的薪水可否提前预支一下?”
“???”
这个弯转的,让人措手不及,秦曜感觉自己让老家贼给套路了。
“冇钱买酒,日子难过啊……”
秦曜没给乌鸦好脸色看,“现在才是月中,离下个月还有十几天,现在发薪水,你想屁吃呢?”
当老板的不能太好说话,尤其是对于乌鸦这种厚脸皮的老油条,该翻脸就得翻脸。
乌鸦大言不惭地说着软话:“老板通融一下子,洒洒水啦。重生之后应酬太多,又都是一些老客户,需要维护的啦。老夫保证,这些有钱人会给店里带来生意。反正老夫的薪水也不多,每个月才3万铢。”
看着乌鸦贱嗖嗖的样子,秦曜都想把它开除了,气哼哼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老客户?就是你口中身家千万的富婆?”
“呃……包括在内。”乌鸦回答得有那么一点儿底气不足。
秦曜心里一百个不信,这鸟儿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不太靠谱儿。
不过,在律所交接的时候,律师给过秦曜骨佛堂的账本,里面确实有员工薪水开销一项,数额是每月3万泰铢,另外年底还有10万泰铢的分红,这一点乌鸦倒是没有信口雌黄,漫天报价。
这只老鸟儿可以说是姑奶留给自己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了,目前看来工作能力基本为0,吹牛B倒是一把好手,一些职场老油条的毛病该有不该有的它都有。
老家贼或许有它的优点,只不过目前还没有发现,秦曜觉得日后也很难发现。
秦曜翻了个白眼儿,“泰国人均月收入都还不到1万5千铢,你月入3万已经算得上高薪阶层了。年底分红还有10万,你知不知道在泰国,普通人家娶媳妇,彩礼钱也不过才10万泰铢。”
“赚大钱的前提是跟对一个好老板,这方面老夫比较幸运。”
乌鸦谄媚,拍了个不要钱的马屁。
秦曜调整了一下情绪,自己是堂堂的老板没必要跟一只鸟儿较劲,关键要看姑奶秦安黎的面子,就当花钱养一只宠物了。
“人类社会,你一只鸟怎么花钱消费?”
这是秦曜十分纳闷儿的地方,谁见过鸟儿花钱消费?反正秦曜活了两辈子都从没见过。
“这个老夫自有妙计。”
乌鸦说得神神秘秘,翅膀一拍飞到外屋,回来的时候脖子上斜挎着一只小小的羊皮包,款式简单老土的那种。
这气质扮相,和老电影中五六十年代农村进城赶集的傻小子相比,就差个中分。
秦曜忽然觉得这鸟儿很有表演天赋,实在不行,编些搞笑段子让乌鸦抖音小视频也能赚钱。
不过,秦曜只是随便想想,小视频行业内卷也很严重,自己是个有抱负的实业型老板,目标要专一。
乌鸦满脸堆笑,摊开包包,只等着老板用钱把它的包包塞满。
看这鸟儿贱嗖嗖的德性就让人气不打一处来,秦曜绷着脸一边嘴上说着下不为例,一边打开自己的钱包,从里抽了一打儿面额1000的泰铢,当着乌鸦的面点齐了30张钞票,叠好塞进乌鸦的皮包里。
秦曜从书房取来账本印泥,在薪水那页填上日期,让老乌鸦按下爪印。
薪水只有揣进口袋才放心,这叫落袋为安,老家贼喜笑颜开,口口声声说着谢谢老板。
秦曜不相信乌鸦真的口袋没钱,以它的狡狯和数钱时的眼神,这些年一定攒了不少小金库。
天花板里的那笔钱就是经乌鸦之手转给自己的,起先秦曜还以为那是乌鸦的私房钱,刚刚才从老家贼嘴里得知,那笔钱是姑奶留给自己的应急资金。
这些钱既有美刀也有英镑,兑换成泰铢的话差不多有着几十万的样子。
不过,这笔钱老太太的遗嘱中并没有提及,而是通过乌鸦转交给自己的,足以见得老太太对乌鸦的信任。
就凭这一点,秦曜也得对乌鸦高看一眼。
至于乌鸦有没有从中克扣截流,这方面老太太那么聪明自然有她的考虑。
同样,秦曜换位思考自然也想得明白,做人该糊涂时就得糊涂。
想到天花板中的钱,自然想到了那件36D的黄金内衣。
想到36D的黄金内衣,自然而然想到了春田花店的1号女老板杨仙仙,那个活色生香的旗袍美人。
杂志上,杨仙仙荣膺选美冠军的时候,可是穿过同款黄金内衣拍过写真的。
秦曜趁此机问起那件黄金内衣的来历。
可是,乌鸦的回答大大出乎秦曜的意料。
乌鸦说它搞不清楚,天花板暗格藏钱的秘密早先它也不知道,草鬼老太临终交待给它经办的时候,那东西就已经在里面了。
秦曜纳闷儿,老太太什么意思?
那东西和杨仙仙有关,莫非姑奶是有意撮合自己和杨仙仙……
一想到手头儿上还有一堆麻烦没有解决,秦曜甚是苦恼。
像自己这种事业型的男人,想认认真真泡个妞儿真的是太难了……
秦曜浮想联翩,眉头时而皱起,时而窃喜,表情微妙。
48. 别耽误老板学外语
乌鸦哥今晚赶场,原本打算薪水预支到手之后立马开溜的,结果老板发完薪水,情绪似乎不高,脸色看起来阴晴不定。
职场中,细节决定成败,遇到这种情况,如果立马开溜,会显得情商不够,未来等待你的不是加薪,而是老板的小鞋。
乌鸦尴尬地陪在一旁,没话找话:
“老板,你在想什么?”
“想美女啊!”
秦曜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经意间对上乌鸦被卡懵逼的眼神。
“怎么,你还有事?”
“没,没事……”乌鸦自讨没趣,“那老夫就不打扰了。”
秦曜丢了一个嫌弃的眼神过来。
“你不是要去买醉的吗?”
“呃…是的。”
“那还不抓紧时间,老板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学习外语,请你消失。”
秦曜随口一说,不过语言不通确实是他面临的头等难题。
学习外语对于秦曜来说是一件无比头疼的事,这辈子和上辈子两次高考的外语成绩加起来都不够150分,水平可见一斑。
泰文在秦曜眼中就像蛆一样,看着就让人头大。
“学外语?学习哪国外语?”
“这里是泰国,想要作生意当然是学习泰语啦,不然怎么赚大钱啊!”
“泰语那么麻烦,你要学到猴年马月去了,像这种小事情,你早一点跟老夫讲啦!”乌鸦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
秦曜错愕,“你有办法?”
“老夫作为骨佛堂的智囊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啦!”乌鸦笑得高深莫测,“看在老板你这么体恤员工的份上,老夫帮你解决这个难题。”
乌鸦抬起爪子,探进自己的耳洞,从里面扣出一颗豆粒大小的东西,掉在床头柜上。
秦曜凑上跟前,“原来乌鸦的耳屎也是黑色的!”
“老板你不要乱讲话,看清楚,这哪里是耳屎,这是【耳钉虫】,人人都说天材地宝,这就是天材地宝的一种。”
“耳钉虫?”
秦曜纳闷儿,把脸贴进了一些。
床头柜上蜷缩着一只漆黑油亮的甲虫,圆圆的,外观比七星瓢虫稍微大上一圈,鞘翅的边缘带着一圈红色的斑点。
“这虫子长得怪好看的,你把它塞耳朵里干嘛?是因为不喜欢听我唠叨故意把耳朵堵上吗?”
“您开玩笑啦,老夫是很欣赏你的,自然愿意在关键时刻帮你一把。”乌鸦开启了甜嘴模式,听着让人很是受用。
“没想到你还深藏不露啊,说说,这东西有什么妙用?”
“这是大皇宫玉佛寺听经甲虫的精魄所化,甲虫的元神渡劫飞升,留下精魄幻化成形,报答有缘人。老夫机缘巧合偶得了两只,送你一只,你可以像耳钉一样戴在耳朵上,就算是洗澡也不用取下来。有了它,泰语自然能听会讲,不在话下。”
“这么神奇?”秦曜欣喜若狂,“如果是日语呢?”
“咳咳……你今晚给它放两部小电影,就知道它的学习能力有多强了。”乌鸦诡秘一笑。
秦曜小心翼翼地拈起甲虫,这小东西凉丝丝硬邦邦的,像一块黑曜石,光线照射下还能反射出艳丽的红色光晕。
如果不是六条腿伸缩了几下,秦曜真的以为这是一颗宝石工艺品。
他对着镜子,拿起甲虫放到了左耳垂上,一股莫名的吸力将甲虫吸在了耳垂上,甲虫舒展了一下鞘翅。
镜中,秦曜看到甲虫周身荡起一圈淡红色的光泽。随即,一阵令人酥麻过电的感觉扩散开来,甲虫牢牢地吸附在秦曜的耳垂上,像是戴了一只光闪闪的宝石耳钉。
秦曜急于检验效果,点开手机,从油管APP上找了一段泰国的新闻视频,点击播放。
神奇的效果出现了,秦曜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乌鸦哥,这回把路走宽了啊!”
这句话,秦曜是用泰语说的。
乌鸦的马屁终于拍对了地方。
“老板,我还等着你挣大钱呢!”
潜台词是:年底分红,别忘了给老夫加薪。
能替老板排忧解难的员工才是有升职加薪潜力的员工。
乌鸦懂得把握时机,癞蛤蟆打招呼露一小手,成功扭转了此前糟糕的印象。
现在老板眼中的乌鸦,简直是360°无死角的顺眼。
***
乌鸦放心大胆地出去浪了。
心情大好的秦曜刷着泰语视频,起身去了书房。
在青花瓷坛中找到了那半部《草鬼录》,秦曜简单翻了翻,大致知道书中讲述如何养蛊施降,锤炼灵魂体魄,开天眼,还包含一些民间医术,风水,以及一些通阴御鬼的基础法门。
书中的内容很多,短时间很难参透。
秦曜把书收好,掀开墙上那幅丹青卷轴,看到墙壁的凹槽里有一个木柄把手。
秦曜尝试着转动把手,靠墙的一组博古架移位,暗室的门开了。
置物架上各种物品琳琅满目,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让秦曜眼界大开。
骨雕佛牌用料是有讲究的,所有材料都有标签备注。当中,秦曜看到了巨型的牛角、牛骨,标签上都注明了寿终正寝的字样,包括时间和出处。
此外,还有巨大的鳄鱼头骨。
最令秦曜惊讶的当属侧面整堵墙上挂着的东西。墙上密密麻麻打着数不清的钢钩,每支钢钩上都挂着一节环型的动物脊椎肋骨,这些森白的脊骨粗细规则排列,盘绕成螺旋图案,当中是一个婴儿脸盆般大小的蛇类头骨。
是一条巨蟒的骨骸,着实震惊人的眼球。
跨入这道门槛之前,秦曜生怕货架上会出现什么象牙、虎骨、犀角、珊瑚、鹤顶红之类保护动物的骨骼,扫视一圈发现并没有,看来自己担心是多余的。
泰国境内,法律允许售卖象牙、虎骨工艺制品,可是国内对此管控极严,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象牙耳钉,过海关都会惹来不小的麻烦,甚至会有坐牢的风险。
秦曜痛恨盗猎,在接手骨佛堂的一刻,他就通盘考虑过,开拓国内场上,发展高端客户群体,但前提是绝不能给客户带来麻烦,法律禁止的东西一律不去触碰。
既然仓库没有保护动物骨骼,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转了一圈下来,最令秦曜啧啧称奇的是一只直径足有80公分的巨型标本玻璃瓶,里面盛放着一条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幼鳄,三尺长多的身子弯成钩状,浸泡在淡金色清亮的油性液体之中。
几百只指肚大小,体表泛着蓝色荧光的甲虫在鳄鱼骨架中栖息筑巢。
49. 离奇的车祸【~元旦快乐!】
这些甲虫外形很像水生昆虫龙虱,它们以死亡的鳄肉为食,整条鳄骨上残留的皮肉都已经成了灰白色,所剩无几。
瓶子的标签上写着鼍龙、尸油、尸香鳖(荧蓝龙虱子)。
在一个独立的角落,秦曜发现了一具保存在玻璃器皿中的鸟类骸骨,漆黑的骸骨浸泡在淡金色的尸油中。
看来乌鸦并没有说谎。
老家贼死得确实挺惨的,不知为什么,秦曜忽然有些想笑。
手下员工都这么倒霉了,当老板的还幸灾乐祸,秦曜在心里告诫自己做人要善良,要善良。
除了骨骼之外,还有几十瓶植物种子、花粉,以及一些培育在密封容器中的菌类,这些东西的名字都十分古怪。
靠近门边的位置摆放着一台冰柜。
自从经历了昨晚的恐怖事件之后,秦曜对冰柜产生了抵触心理。
秦曜驱散脑海中的杂念,打开冰柜,还好,里面除了需要冷藏的药材,并没有其它吓人的东西。
密室收藏的材料都和养蛊、制作佛牌有关,数量多,品类齐全,当中不乏昂贵之物,比如麝香龙涎等等。
看来姑奶在世的时候花费了不小的资金投入。
秦曜粗略地看了一圈,做到心里有数。佛牌行业利润丰厚,只要能打开国内市场,前景可观。
骨佛堂的佛牌存货目前还很多,秦曜可以边卖边学,相信有着一定美术功底的自己应该很适合做这一行。
最后,在红木酒柜中,秦曜发现了一卷和酒瓶放在一起的古老羊皮。
乌鸦口中不知去向的羊皮古卷,就这样轻而易举被找到了。
老家贼口是心非,内心的真实想法怕是很希望自己能往鬼市走一趟吧,秦曜心中玩味。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光头强来电。
“喂,老秦,你在店里吗?”
“在呢。”
“一个小时之后见,我叫了外卖,晚上在你店里吃,一起喝点儿。”
“好,我这有酒,等你。”
挂断电话,秦曜拿上羊皮卷,从酒柜里选了两瓶五粮液。
看着手里的酒瓶,秦曜不仅想起了出国前夕,大伯、三叔、姑姑三家人一齐登门,软硬兼施逼自己平分海外遗产。
那天晚上,长辈们齐心协力想把自己灌醉,那顿鸿门宴喝得就是五粮液。
秦曜记得自己上来就连干了两杯,把大伯心疼得够呛,埋怨他喝得太急,浪费了好酒,硬是让他把白的换成了啤的,看似好心的他们其实是觉得混着喝更容易醉。
结果秦曜坐在那里端着啤酒一直喝,直到长辈们纷纷坚持不住,秦曜偷偷装醉,午夜金蝉脱壳逃出家门。
如今时来运转,店里收藏了满柜的好酒,自己招待客人也能拿得出五粮液了。
要是让国内的亲戚长辈们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水平,红眼病必然加重。
想想以前,秦曜觉得好笑。
人生重启,珍惜当下。今后努力赚钱,跟以前的苦逼生活说拜拜!
秦曜哼着歌儿出了密室,在店外挂上打烊的牌子。
坐等强哥上门的时候,油管APP推送的一条热门视频差点惊爆了秦曜的眼球。
视频分前后两段,前半段来自于某车的行车记录仪,后半段来自路人的手机拍摄。
事件发生在今日凌晨4点30分左右,事故地点距离唐人街不远,一台黑色的宝马3系轿车闯红灯,超速驶入对面车道,与一台白色宾利发生了惨烈碰撞。
车祸发生后,宾利侧翻,后排的男人并没有当场死亡,而是挣扎着从破损的车窗中爬了出来。
满脸是血的男人,下半身卡在车里,上半身露出车窗。车子的油箱开始漏油,受伤的男人努力向过往车辆挥手,挣扎求救。
几辆恰好途经现场的车辆停了下来,有人开始打电话报警,现场一片混乱。
然而,不可思的事情在这一刻发生了。
肇事的宝马车司机,络腮胡子男挣扎着从驾驶室里爬了出来。
流血的脑袋耷拉在胸部,明显看得出颈骨已经断了,拖着一条瘸腿,踉踉跄跄地来到侧翻的宾利车跟前。
宾利车中呼救的男人用力抓住大胡子司机的胳膊,似乎在喊着什么。可是下一幕,满脸是血的大胡子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手指用力地按下去的同时,人倒在了地上。
火光腾空而起,宾利车顷刻之间被大火包围,来不及逃命的宾利男惨烈挣扎,围观路人纷纷失控,现场一片惊声尖叫。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秦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定了定神,重新回放了视频,并且翻看了弹幕和网友们的留言。
在泰国,能开得起车的都是有钱人。
同款车型要比国内要贵上百分之50到80,车祸中的宝马3在泰国售价比国内的宝马5还要贵,而撞毁的那台宾利欧陆,泰铢至少3000个W起步。
豪车命案视频一经发布立刻引来了大量关注。
据知情人士留言透露,遭遇车祸的宾利车主是曼谷沙隆公司老板沙旺的弟弟,沙坤,死亡的司机是沙坤的私人保镖。
沙隆公司主要投资经营的是文化娱乐产业,颇具实力。
秦曜昨晚去过的LEVEL酒吧就属于沙隆公司的投资项目,视频中被大火烧死的沙坤是酒吧的二号老板。
驾驶宝马车的络腮胡子男身份也被扒了出来,此人名叫缇迈,早年间在东南亚一带做过蛇头,刑满出狱后,在沙隆公司任职。
视频在曝光之后被大量转发,迅速登上各大媒体平台的热搜,并引发热议。
豪车对撞,同归于尽,车主的身份背景惊人,双方私下还存在雇佣关系。
网友们纷纷呼吁,希望官方迅速展开调查给出合理的解释。
秦曜把留言截屏。
根据视频中显示的车牌信息,秦曜百分之百确定,那台黑色的宝马就是昨晚他和强哥看到的那台“酒驾”车,而且车祸发生的时间就在他们离开不久。
秦曜回忆起凌晨偶遇宝马车时的每一个细节,眉头越皱越深。
距离车祸发生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官方却迟迟不肯发声。
这是一场诡异的车祸,幕后真相恐怕远远超出网友们的想象。
秦曜迅速下载了一个手机插件,赶在官方删除屏蔽之前,把油管上的视频保存到了手机上。
50. 微信•诡友
晚上7点刚过,强哥推开了店门。
雕刻长台上已经铺好了桌布,上面摆着两瓶五粮液。
强哥一看乐了。
“哟!五粮液,好酒啊!”随手把一个做工精致的手提袋放在台上,拿起酒瓶。
“还是52°的,妥了,今晚就整它!”
秦曜冲了两杯茶,看着强哥带来的礼盒,“这什么呀?”
“路上顺便给你带个小东西,打开看看,用得着。”强哥说得轻描淡写。
秦曜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套做工精致的雪茄钳和喷枪。
“你专门去买的?”
“不是……下午出去想着换台手机,路上刚好看见一家店,顺便买的。”
在泰国买烟很麻烦,经营雪茄的店很少,只在少数几家大型商场才有,价格还齁贵,这套工具恐怕是强哥跑了一下午才买来的。
秦曜打开工具,鬼仔送的那盒雪茄就在旁边,顺手剪了两支,用喷枪烤燃。
店铺打烊,关起门来抽烟不会被罚款找麻烦。
强哥叼着雪茄,特别有范儿,“我在楼下点了两家外卖,有你们粤式的煲汤、烧鹅,还有我们东北的凉菜、烧烤,店家说马上送到,今晚咱哥儿俩好好整一顿。”
“我也饿了一天,就等你的外卖呢。不过说好了,喝酒主力靠你。”
“这个没问题。”
上次宵夜两人聊过,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喜好和酒量。
秦曜酒量也还不错,能喝但是不馋酒,懂得把握尺度,轻易不会让自己喝醉。
啤酒是他的强项,然后是红酒、洋酒,白酒排在最后。
强哥不同,他的主打是白酒。
趁着抽烟的工夫,秦曜把手机支好推到他面前。
“吃饭前,你先看个视频。”
秦曜给他看的正好是保存下来的宝马撞宾利的车祸视频。
起初强哥没太在意,还说宝马这下完犊子了。
当看到视频最后,宝马司机点燃汽油和宾利男同归于尽的时候,强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唇发白用力咽了一口唾沫。
“……这哥们儿太狠了!”
秦曜点头,“不仅如此,你看出来没有,肇事的黑色宝马,就是今天凌晨被你我吐槽过的那台车。”
强哥的两条眉毛上下一阵狂跳,瞪大眼睛又回看了一遍视频,果然如秦曜所说。
秦曜:“你记不记得,在斑马线等红灯的时候,宝马司机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
强哥:“对对对……我还笑话他,但凡有一盘儿花生米,也不至于喝成这B样儿。”
“当时,我感觉这个人有问题。正常来说,人的脖子如果能低到那个角度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脖子断了。”
“卧槽,脖子断了人不就嗝屁朝凉了?!”
“可是就在我想进一步确认的时候,司机把头歪到了另外一边的肩膀上,正是这一动作让我否定了之前的判断。”
“你怀疑司机当时已经死了?”
秦曜点点头。
“可是你我都看到了,车里只有司机一个人,难不成……他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秦曜对此不置可否。
“他的驾车技术很不纯熟,不符合醉驾特征,更像是个新手。所以我怀疑要么是降头术,要么……”秦曜没有把话说完。
强哥打了个激灵,费力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兄弟,我也想起来,就像你说的那样。那家伙开车小心翼翼的,应该是个菜鸟,被我们嘲笑之后,加了一脚油门儿,还TM踩重了,后来继续爬行上路。”
“车祸发生的时间,就在我们离开不久。”
“你觉得宝马沿途行驶找到宾利,故意撞上去的?”
“网上有人曝光,宾利男名叫沙坤,是曼谷沙隆集团老板沙旺的弟弟,负责经营一家曼谷的高端酒吧。”秦曜顿了一下。
强哥嘴角一抽,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高端酒吧……不会是LEVEL吧?。”
“Bingo啊,宝马司机叫缇迈,曾经是个做偷渡生意的蛇头,出狱后在沙隆公司任职。”
“这么说是集团高层内讧,仇杀?不对……死人开车找活人算账,背后一定有什么东西操控啊……”
“你这个推断站得住脚,不知道接下来警方会如何破案。”
说话的时候,两家外卖先后送到。
两人把酒倒上,一边喝一边继续聊着刚才的话题。
***
吃饱喝足,接近尾声的时候,秦曜放在一旁充电的手机跳出微信提示。
秦曜点开微信,有新的好友申请,备注信息只有一个英文单词——LEVEL
在看到对方头像时,秦曜感觉目光像是被什么烫了似的。
“怎么了?”强哥好奇。
秦曜举起手机给强哥看。
强哥抻长脖子往前凑了凑,“有人加你好友,我看看是……”说着说着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
申请人的头像是一个穿着白衣的长发女孩儿,垂落的头发完完全全遮住了脸。
“卧槽!是LEVEL地下室里的阿飘!”
强哥脸色一白,虽然隔着屏幕,但仍免不了一阵心跳加速。
秦曜点击通过验证,连发了三条消息过去。
——萨瓦迪卡布。
——为了等你的消息,我手机一直不敢关机。
——我叫秦曜,能认识一下吗?
消息发出,两人紧盯着屏幕,谁也没说话,对话框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足足等了好几分钟,终于有了回应,只有四个字——我叫西诺。
对方回复的也是中文。
强哥松了口气,有些失望,“这磨磨叽叽的,半天回四个字儿。”说完冲着秦曜挑眉,“老秦,你泡过鬼吗?”
秦曜抿了一口杯中的白酒,一股辛辣入喉,“说实话,我连人都没泡过。”
“人我泡过,我会,我教你。”说起泡妞儿强哥触发了自己的强项。
“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被撩,女鬼肯定也一样。你跟她说……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女孩儿都好奇,她肯定会问你,什么坏消息?你就可以回复她,我对你的思想不单纯了。”
“行行行……你可歇歇,喝酒。”秦曜用酒把强哥嘴堵上,“文化不同,土味儿情话行不通。好不容易打破心理壁垒,上来就撩,会留下轻浮的印象,招来对方的反感。”
“哪咋整?你找不到话题,跟鬼尬聊,一会儿她就告诉你洗澡去了,不信你看着。”
“别急,一起分析一下,她联系我的动机是什么?”
“因为昨天咱俩忽悠她,你给人家留了手机号啊!”
秦曜:“……行吧。就算是忽悠,那也是咱俩忽悠到了点儿上,触动了她心底善良的柔软,所以才下定决心联系我。”
“嗯嗯嗯……你说得对。”强哥拿起一只烤生蚝,嘬着里面的汤汁。
“从她回复的速度可以判断,她的内心是很纠结的,文字内容一定也是写了又删,删了又写。”
“她年纪不大,还是个学生,性格方面很难主动,需要我们引导话题……”
“那你赶快引导,别让阿飘跑了。”
“这个女孩儿生前一定很善良,她只是看起来比较冷漠,这样的女孩儿往往不会有太多的心机,在密室给塞拉烧香的很有可能是她,我们不妨坦率一点。”
秦曜想了想,把车祸视频截了一张图,发给了对方——今天凌晨,我所在的唐人街附近发生了一起车祸,现场很惨烈。死亡的宾利车主据说是LEVEL酒吧的老板。LEVEL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你还是尽早离开哪里吧。
塞拉的死跟LEVEL有关,这个名叫西诺的女孩儿就徘徊在LEVEL的地下室,所以,秦曜选择以沙坤的死亡为切入点打开话题。
留言最后还表达了适度的关心。
隔了一会儿,西诺回复——那个死了的人是我叔叔。
51. 午夜1点之前离开
西诺的回复在秦曜和强哥心里激起了轩然大波。
两人万万没有想到车祸中死亡的宾利男竟然是西诺的叔叔。
答案让人措手不及,秦曜仓促回复——抱歉,这个我没想到。请节哀。
这一次西诺回复得很快——没什么,善恶有报,因果循环。
秦曜和强哥相视一愣,从女孩儿隐讳的回答之中,二人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秦曜——发了三个问号过去。
西诺——皇家大道,金荟府,B23号别墅,假山池塘之下。你们想要寻找的答案在那里,如果你们执意要去,记住,务必在午夜1点之前离开,否则,会有危险!
西诺的回复像一块大石重重地落在秦曜心头,在他的眉间凝聚起很大的压力。
“喂,老秦,你两眼直勾勾的想什么呢?”
“我在想该怎么回复她。”
“说谢谢就完事儿了呗,你是人,她是鬼,你们之间又不可能经常联系,告诉她,回头儿给她上炷香。”
“不能那么草率,你想象不到,她能跨出这一步,心里有过多少痛苦挣扎。LEVEL酒吧的二号老板是她叔叔,说明她是沙隆公司老板的女儿,而这两个人很有可能和塞拉的死有重大关系。”
强哥没想那么多,经秦曜这一提醒才有所顿悟,咂了咂舌,小声说了句靠。
秦曜想了一会儿,回复了长长的一段话——
你相信第6感吗?
我相信。
说实话,今晚我的预感不是太好。
我有一点后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你说了那番话,不管我的出发点是什么,我都不该在那种情况下逼你迈出这一步。
这个世界,虽然有人身处黑暗冰冷,但心里装满了阳光花香。
我向这样的你说一声谢谢,虽然有些微不足道,但也请你收下。
如果有一天,你因为这件事而难过的话,别折磨自己,告诉我。
哪怕人鬼殊途,我也希望能当面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长长的一段消息发送出去,秦曜松了口气,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已经过了晚上9点,宵夜也接近了尾声。
手机电量已经充满,秦曜拔下充电插头,拿起酒瓶,里面还剩下二三两的样子,秦曜把酒分了。
“强子,咱俩把酒喝完。今晚宵夜告一段落,我就不留你了,后面有事儿电话联系。”
强哥猜到了秦曜想干什么,他咽了咽唾沫。
“我说兄弟……你真想去那个什么金荟府啊?你回消息的时候我上网查了,那里是曼谷有名的富人区,里面住的都是有钱人。那个死鬼沙坤的哥哥,身家在曼谷排名十分靠前,这里面水太深,你不是警察,别脑袋一热把自己搭进去。”
“喝酒。”秦曜也不解释。
强哥目光复杂地看了秦曜一眼,知道多说无益。
“行……干了!”
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强哥和秦曜说了回头联系。
秦曜用手机地图查看了金荟府的方位,到浴室洗了个澡。今晚喝了酒,洗澡刷牙为了提升自己状态,确保足够清醒。
出来的时候换了身衣裳,上次去酒吧穿的是沙滩装白长裤,那样的颜色搭配在晚上太过醒目。
秦曜换了件大学时穿的黑色修身款的七分袖衬衫,搭配了一条深灰色的牛仔裤,外加一顶出国时戴的黑色的棒球帽。
出门前从雕刻台下的抽屉里取出了一只口罩戴好,一切准备妥当,秦曜换上休闲鞋,背上单肩背,带好手机钥匙,锁上店门。
走到楼下,秦曜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又是一个月色晴朗的晚上,这样美好的夜晚用来睡觉真的是有点浪费。
街道对面的春田花店亮着灯。
杨仙仙呢?
这个时间她在店里吗?
目光逡巡,透过落地窗,秦曜看到了给他强行贴上男朋友标签的麻辣女孩儿,此刻正在忙着给客人打包鲜花。
秦曜扯了扯嘴角,橱窗里的画面还挺养眼的。
虽然画面温馨美好,奈何没有时间欣赏,今晚还有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秦曜整理思绪收回目光,无意间看到了路边停着一辆出租车。
穿着花衬衫的强哥逼格满满地靠在车边,鼻梁上卡着太阳镜,下巴上留着硬汉该有的胡茬儿,脖子上戴着佛牌和大金链子,胸口的几颗扣子是敞开的,露着两块不是很有型的胸肌,和一整块的腹肌。
叼烟的姿势也很拽,很有男人味儿的样子,旁边路过的小女生还有举着手机偷拍他的,那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看见秦曜过来,强哥摘下太阳镜勾在手里,向着秦曜吹了声口哨,“上车,等你半天了。”
眼前的一幕是秦曜不曾想到的。
一阵感动撞击心头,让秦曜心里沉甸甸的。
秦曜笑了,手抄在裤袋里走上跟前,看了看车,又看了看强哥。
“你真的要去?”
“大晚上的,又没妞儿可泡,总得找点儿事做不是?”
强哥说得云淡风轻,从语言到气质,把港片里社会大哥的感觉拿捏得十分到位。
正所谓,逼是一样的逼,装上见高低。
“你想好了,今晚行动可能会有危险。”秦曜压低了声音,目光深邃。
强哥目光望向夜空,吐了口烟。
“你说的,这个世界,虽然有人身处黑暗冰冷,但心里装满了阳光花香。”
话一口出,感觉立马不一样了。
装逼是个技术活儿,需要氛围感,唐人街的氛围就很适合装逼。
这里依然保留着上个世纪黄金年代,港岛地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旧日风貌。
有江湖…
有激情…
有热血…
有兄弟…
强哥觉得自己逼格满了,这种感觉很上头,简直不要太好。
一名骑着摩托车,头顶贝雷帽的巡逻女警刚好经过,路边停车,走到两人跟前敬了个礼,打量了1秒钟后,用中文说道:
“先生,公共场所禁止吸烟,罚款2000铢!”
正处于装B上头,把自己感动够呛的强哥,就这样被巡逻女警一瓢凉水浇醒了。
“我泥……好的,阿SIR。”
强哥的粗口在女警官凌厉的目光中硬生生拐了个弯儿。
“阿SIR,这里可是路边啊!”
强哥掐灭了手里的半截烟头儿,大声叫屈。
“这是马路,那里才是路边。”女警官表情严肃地指着身后。
强哥看着仅仅只有一步之遥的马路牙子,内心崩溃。
“我要是站这儿抽就没事儿呗?”
巡逻的女警冷漠地点点头。
看着身材壮硕得几乎要将制服撑爆的南洋霸王花,强哥只能在心里哀号——爸爸认栽了!
苦逼地把烟头儿丢进路边垃圾桶,强哥老大不情愿地打开钱包,然后又一脸便秘地看着女警,央求道:
“阿SIR,便宜一点行不行啊?给国际老铁打个折儿。”
……
上车时,秦曜笑得腹肌都还在抽筋。
强哥还一脸郁闷地向秦曜诉苦:“老秦,你说我是不是第一个装B被罚的男人?”
下一句:“替我保密。”
52. 热心的女孩儿
出租车起步,秦曜用泰语告诉司机去皇家大道城市公园。
强哥被秦曜一口流利的泰语给惊到了。
“老秦,你什么时候会讲泰国话了?”
在LEVEL酒吧跟阿飘搭讪的时候,因为语言不通,秦曜讲的都是中文,现在泰国话张口就来,字正腔圆,说得贼溜。
这学习能力,也是没谁了。
“回来之后睡不着,在网上找了一些教学视频,学着学着就会了。”
秦曜随口一说。
强哥……信了。
目的地到了,强哥下了车,看着四周的环境有些懵逼,这到方他刚到曼谷的时候来玩儿过,城市公园。
强哥想不明白,秦曜报给司机的地址居然不是金荟府。
秦曜打开手机卫星地图指给他看,金荟府的后门就位于城市公园的林荫怀抱之中。
强哥了然,暗暗点头。
作为天使之城,曼谷的城市公园是免费对外开放的,是曼谷的城市名片,即便是夜晚仍有游客在公园中散步。
进门前,秦曜在路边的摊位上买了一只口罩,还有一顶搭配光头强花衬衫的沙滩帽,遮住他那颗人群之中耀眼的光头。
两人沿着林荫路摸到金荟府的后门,站在百米之外的小山包上,居高临下打量着这片曼谷有名的富人区。
金荟府位于皇家大道的尽头,与酒吧一条街相连,小区有三分之二的面积被城市公园包围,内部的园林绿化非常不错,一栋栋奢华气派的独立别墅散布其中。
金荟府占地面积极大,有别墅,有高层,小区外围墙上拉着电网,到处都能看见监控探头,如何混进小区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秦曜提议,两人到后门边上转转,找机会混进去。
距离后门几十米远的地方,两人借着路边树影做掩护,观察业主出入情况。
和国内很多管理规范的小区一样,这里的业主出入很多都是刷脸或刷手机,一些路过的游客想进小区参观,都被保安挡了回去。
秦曜和强哥互递了个眼神,两人心里暗暗犯难。
今晚恐怕要白忙一场。
路灯下徘徊了好久,两人摘下口罩透气,强哥有点打退堂鼓,提议实在没辙就改天再来,说着下意识把手伸进裤袋去摸烟。
不远处走来一名牵狗的少女。
“屁屁,泥巴好玩儿吗?看你弄得一身脏,把小姨给我新买的鞋子都弄脏了!”
一路走来,一路抱怨,女生讲的是泰语,强哥听不懂,可是秦曜听懂了,他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扭头望了过去。
女生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身运动T恤和短裤,手里牵着一条半身污泥的萨摩。
这名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的女生秦曜有印象,就在春田花店,她是自己那位“麻辣女友”顾音音的同学,名字好像叫……末末。
四目相对,女孩儿“咦”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意外的惊喜。
“你是……音音的男朋友!你怎么在这里?”
秦曜挥挥手,“你好,末末同学,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秦曜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半边腿上都是污泥的女生,余光瞟向金荟府的方向。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金荟府,难道她住这里的?
想到这里,秦曜毫不掩饰地勾起了唇角,声音带着一点小揶揄,“看起来今天晚上你和你的狗狗玩儿得很开心。”
“哎呀……好糗啊!不要看啦!”女生撒娇地跺着脚,脸蛋羞红。
秦曜善解人意地撕开一张湿巾,递了过去。
看着帅气的小哥哥热心递上跟前的湿巾,末末声音有些羞赧。
“不该让你看到人家这么糗的一面。你怎么在这里?音音没来吗?”
在女孩儿伸手接过湿巾的一刻,秦曜顺理成章地对方手中接过狗绳。
“我来见一个客户。”
秦曜早在心里打好了腹稿。
“音音跟你说过吧,我在唐人街开了一家佛牌店。这个小区有我的客户想要订制佛牌,打电话给我要我今晚上门看块料子,结果我和朋友到了小区门口,她的电话却又暂时无法接通,她明明说好今晚在家里等我的。”
“这样啊……那你知道她家住在那一栋吗?”
“她把别墅号码报给了我,应该很好找。”
秦曜回答得十分淡定,“可麻烦的是不能进去,只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大晚上的蚊子真多。唉……”说完,无奈地叹息一声。
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末末信以为真,“不然……我带你进去吧,那样你就可以直接上门,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那可太谢谢你了!卡坡坤!”秦曜说着说着切换了泰语。
末末一惊,“你也会泰语?”
“其实我学过很长时间的。”秦曜脸不红地说。
接下来两人进入了泰语交流模式,强哥完全听不懂,在旁边歪着脑袋跟狗眉来眼去。
“对了,你要找的客户住在几栋啊?高层还是别墅?”
“她住B21栋别墅。”话到嘴边,秦曜把目标别墅B23改成了B21。
“哦……那还好。”小姑娘语气里带着如释重负的感觉。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
末末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扬起笑脸,声音欢快:“也不是太大问题,小姨家的保姆说别墅B区有一栋人家的别墅不干净,很久都没人住了,具体是哪一栋我记不清楚了,但肯定不是B21。”
秦曜的表情很稳,笑着听完了末末的解释。
“谢谢提醒,请放心,夜这么黑,我不会乱走的。”
“那咱们就一起走吧。”小姑娘对秦曜的话毫不起疑。
秦曜戴好口罩,压了压帽檐,回头向着强哥使了个眼色,便和末末并肩向小区后门走去。
强哥也把口罩捂好,紧走两步,秦曜把狗绳不着痕迹地塞到他的手里。
强哥牵着狗,跟着有说有笑的两人在保安眼皮子底下大模大样进了小区。
岔路口,秦曜把泥巴狗还给末末,互道再见。
看着末末走向A区别墅群,秦曜放了心,还好不在同一片区。
光头强忍不住问道:“老秦,这小泰妹谁啊?”
“邻居女儿的同学。”
“K,这都能搭上关系。能住这里,看来那小妮子家里挺有钱的。”
“她说她小姨家住在这里,为了上学方便,她借宿在小姨家。”
“甭管怎么说,这小丫头是咱的贵人。希望今晚马到成功,拿到破案的有力的证据。”
秦曜不会想到,这个名叫末末的单纯女孩儿,身后的背景并不简单。
53. 午夜荒宅【求收藏~求推荐】
作为曼谷第一富人区,小区的面积规划自然是不用说的,光是寻找B23栋别墅就花去了两人半个小时,万幸功夫不负有心人。
目标别墅位于小区的东南一角,透过外围的金属栅栏可以看到,院子里种着几株高大的乔木,满园的荒草足有半人多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一路走来,能感受到小区的入住率很高,可唯独B23栋别墅是个例外。
放着黄金地段的豪宅空置不住,任由荒废,只能说明两点问题:要么是房主太有钱,要么是房子有问题。
别墅的外墙上长满了爬山虎,三层小楼被浓郁的绿色包裹,阴气沉沉。
房间里漆黑一片,院子里的景观灯倒是亮着,吸引了大量的夜行性飞虫。
临近午夜,别墅区格外寂静。
两人绕了一圈来到别墅后院,因为树木的遮挡,这里刚好有一处监控覆盖不到的盲区,四下无人。
光头强捡了一块小石头,丢进院中。
“啪”的一声轻响,院子里的虫鸣声戛然而止。
确定院子里没有养狗,两人从爬满青藤的栏杆翻了进去。
院子很大,足有几百个平方。雨水充沛的季节,满园荒草丛生,有些野草长得比人还高。起伏的虫鸣声中,偶尔还会青蛙从面前跳过。
二人躬着身子,借着荒草的遮掩向前院摸去。
根据西诺提供的信息,别墅院中的假山池塘之下隐藏着他们要寻找的秘密。
通往假山池塘的石板小径已经被荒草覆盖,长势茂密的荒草包围着池塘。
今晚天公作美,月色明亮,满园荒芜沉浸在稀薄的夜色之中。
有景观灯辅助,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清晰收入眼底。
强哥紧张中带着兴奋,掏出手机一通录拍。
“等回国之后给我身边几个老铁看看,让他们知道强哥我在国外是多么的疯狂。”
“案子告破之前,切记不要让手里的视频流传到网上。”秦曜提醒。
“放心,放心,这点儿B数哥心里还是有的。”
二人一路摸到池塘边上。
这是一座保留了天然风貌的人工池塘,上周连续两场大雨,池塘水满,漫上岸边,显得水域面积大了不少。
岸边的几丛芦苇已经超过了成年人的高度。
池底配有灯光照明,在水面折射出彩色光芒,隐约可见鱼儿穿梭,为这片午夜荒凉的庭院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池塘当中有一座石头堆砌的假山,不是很大,石头上爬满了青藤。相隔数米,暂时看不出什么明堂。
西诺提醒他们要在午夜1点之前离开这里,现在已经过了午夜0点,留给两人的时间只剩下不到1个小时,务必抓紧。
强哥抻着脖子眯着眼,努力往假山上踅摸,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喂,老秦,你看出什么明堂没有?”
等了半天秦曜没有回应,强哥回头看去,见秦曜一只撑着岸边的石头,向身后扭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栋被爬山虎包裹的三层小楼。
“喂,兄弟,看什么呢?”
“我感觉别墅里有人盯着我们。”
刚才,他有着一刹那的脊背发凉,感觉如芒在背。
秦曜的一句话让强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去……兄弟,大晚上的,你可别讲鬼故事吓唬我。”
秦曜凝神看了好一会儿,别墅里一片死气沉沉,所有的房间窗帘紧闭,看不到一丝光亮。
刚才只是第6感的瞬间直觉,此刻集中精神,反倒什么也感觉不出来了。
“都是第一次做贼,咱别自己吓自己。要是里面有人,阿飘姐就告诉咱们了。”强哥给两人吃着宽心丸。
“你说得对,也许是我太敏感了,咱们抓紧时间。”
秦曜收回思绪,目光再次落在假山上。
就在秦曜扭回头去不久,别墅顶层,漆黑的房间里,厚重的窗帘掀开了一道缝隙,一张披头散发,丑陋苍白的脸浮现窗前。
俄顷,消失不见。
***
池塘边的荒草丛中,一只不识时务的癞蛤蟆跳到了强哥的脚面子上,吓得强哥飞起一脚。
结果,新买的皮鞋跟蛤蟆一起甩了出去。
蛤蟆掉进了池塘,皮鞋飞上了假山,石头缝隙间传来“duang”的一声。
这声音不对,二人相视一愣。
强哥连忙脱下另外一只皮鞋,投鞋问路——走你!
又是空空的一声传来。
有门!
惊喜来得就是这样意外。
池塘中有一排被水淹没的石墩曲曲折折通向假山,秦曜脱下鞋子拎在手里,踩着石墩在前面开路,强哥跟在后面。
石墩上生长着一层薄薄的青苔,眼看着假山近在咫尺,强哥脚下一滑落进水里。
落水的一刻,强哥一声卧槽,高举起手机。
秦曜一步跨上假山,转身一把将强哥从水里拖了上来。
倒霉的强哥胸部以下全部湿透,好在关键时刻保住了新买的手机。
两人坐在假山的石头上草草整理了一下,强哥把衣服裤子脱下来拧了拧,衣服湿嗒嗒地裹在身上十分难受,目前来说也只能忍着。
假山分前后两个部分,当中有一道一人多宽的缝隙,强哥的皮鞋正落在那里。
这里有一扇隐藏在假山主体上的暗门。
暗门的表面和石头颜色相近,被上面垂落的青藤所掩盖。正面还有几块巨大的石头遮挡,从外面很难发现这里的门道。
门是向里开的,外部没有上锁。一番观察之后,秦曜握住把手尝试着向内推动暗门。
就在他手臂发力的瞬时,那些垂挂门上,长着三角形叶片的藤蔓齐刷刷昂起了枝条。
动作整齐划一,快得令人来不及反应。
咝咝声中,赫然撞入两人视野的是一条条蜿蜒碧绿的青蛇,吐着黑色的芯子,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这哪里是什么藤蔓,分明是一群长着三角脑袋的毒蛇!
秦曜瞬间被蛇群锁定,身子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后背重重地撞了在石头之上。
仅有一步之遥的强哥更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强子,你往后退,上岸,动作要轻。”
“那你呢?”强哥的声音已经吓得走了调儿。
“这里的蛇太多,我稍有动作它们就会发动攻击,我留下吸引注意,你先走。”
“这蛇都是三角脑袋,有毒!”
“我知道,所以让你快走!”
“我走了你咋办?”
“你走了我才能想办法!”
“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
54. 假山之下
强哥一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样子,说什么也不肯丢下秦曜自己逃命。手忙脚乱地脱下湿漉漉的沙滩装,包裹在手臂上想要替秦曜解围。
以前在老家山里种参的时候,不是没遇到过蛇,但最多也就是一两条,偶尔也会有野鸡脖子那种毒蛇,不过今晚的情形太吓人了。
强哥是好心,不想眼看着秦曜送命,想要为兄弟铤而走险。要说一两条毒蛇或许还能驱赶,可是假山上爬满了十几条毒蛇,不动好还,一动就顾此失彼。
蛇群瞬间转移标,集体扑向强哥!
就在强哥慌神的瞬间,秦曜一脚将他蹬开,自己本能挥出去的右手被十几条毒蛇先后咬住。
月色当空,强哥手撑着石头稳住身形,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那些狰狞的毒虫扭动着身体用力把毒牙刺进秦曜的手臂。
在疼痛信号传递大脑的同时,秦曜肩上的乌鸦纹身化作一阵漩涡消失不见,顷刻间澎湃的力量充盈体内。
秦曜猛地握紧了拳头,紧绷的肌肉锁死蛇口毒牙,怒张的血管泛起暗黑色的光泽,被毒牙刺破的皮肤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黑死之气。
一阵烧红烙铁按在皮肉上的咝咝声响传入耳膜。
那些毒蛇在挣扎了短短两三秒钟之后,身体停止了扭动,定格不动。
周围的空气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强哥眼前一花,用力晃了晃脑袋。
惊诡异惊悚的一幕出现了,咬在秦曜手臂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蛇,而是一条条小指粗细的植物藤蔓。
只不过,此刻原本翠绿的藤蔓变得漆黑如炭,如同被大火焚烧过一样,叶片脱落,干枯成炭的藤蔓扭曲着插入秦曜的手臂皮肉之中。
秦曜狠狠地咬着牙,神色痛苦,指头粗细的藤蔓插入皮肉,其疼痛程度可想而知,而且还不是一根,是很多根。
“老秦,老秦你还好吧?”强哥声音打着颤,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秦曜用力闭着眼,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而落,他握紧了拳头,手臂上怒张的血管隐隐透出诡异的乌黑色泽。
终于,力气积攒到一定程度,秦曜猛地一抖手,那些漆黑的藤蔓纷纷断裂,在半空中粉化成尘,消失不见。
伤口处冒出一缕缕淡淡的黑烟,随着黑烟的散尽,孔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没有留下一丝疤痕。
目睹全程的强哥震惊了眼球,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
“老秦……你你你……”
“嘘……”秦曜无力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噢……对对对……这是你的常规操作。”强哥自悟力很强,语言间带着劫后余生的惊喜。
“兄弟,厉害啊!你要是在我们东北老家露一手儿,那些有钱人能把你当大仙供着。”
秦曜也不解释,他背靠着假山,呼吸粗重,看起来很是疲惫。
刚才的放手一搏对他的体力和精神都消耗极大。
眼见好兄弟状态不佳,强哥主动承担起开门的任务,伸手去扯假山上剩余的藤蔓。
“别碰那些青藤,很可能有毒。”秦曜嗓音嘶哑地制止了他。
强哥错愕。
“有人在这里施了巫术,制造幻觉。我被那些藤蔓攻击的时候,明显感到大脑昏沉手臂发麻,大意不得。”
“巫术?还下毒?麻辣个蛋的,这家鸟人还真是阴险。”
“南洋堪比咱们国家古时的苗疆,至今巫术依旧盛行。沙旺是个有钱人,请得起大巫看家护院并不奇怪。越是这样越说明这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你中毒了,还能坚持吗?”
“没事,我心里有数,给我点儿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光头强忧心忡忡地看着脸色惨白的秦曜,不敢再出声打扰。
两人躲在假山石缝间,分分秒秒极是煎熬。
好在几分钟后,秦曜的状态有了明显的恢复,脸上重新有了血色。在黑死流沙的作用下,那些足以致常人于死地的毒素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尽数中和。
现在回想起来,乌鸦说得很有道理,自己体内的黑死流沙还不够强大,每次使用都会带来体力上的极大消耗,希望日后能有机会提升。
想到西诺提醒的时间节点,留给两人的时间已经不多,状态恢复了大半,秦曜不想再浪费时间,他提了口气,握住门上的手柄用力一转。
暗门有了细微的松动,门上赫然显出一条盘踞的蛇纹图案,图案上藤起了火苗黑烟,散发出一阵难闻的焦臭,在燃烧了十几秒中之后,烟火散尽,蛇纹也随之消失不见。
门开了…
刚才那一段,强哥用手机录下来了,这宝贵的吹牛素材可得留好了。
秦曜表情未见波动,其实一颗心也悬得老高,门后的情况会怎样,谁也不敢保证,反正每一步行动都大意不得。
暗门之后,连接着一条通往地下的曲折台阶,死气沉沉,不见一丝光亮。
秦曜背着背包走在前面,启动手机照明,强哥紧随其后,随手关上了暗门。
台阶之下又是一段狭窄的直行通道,通道尽头连接着一间被人精心布置过的地下密室。密室无门,空间不大,四周悬挂着一道道写满符咒,绘制着诸多鬼怪的大型经幡。
这些经幡由坚韧的钢丝悬挂,从顶棚垂落离地三尺。围了一圈,里面透出阵阵昏黄灯火,四周弥漫着令人压抑的气息。
哪怕秦曜和强哥这样的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密室布局代表着某种神秘的阵法,秘密恐怕就藏在其中。
这些经幡散发着浓烈的药香,除此之外还闻到了微弱的腥气。秦曜上辈子的看过的案例中有过朱砂杀人案,朱砂本身会有一定的药香,而且的传统文化中,朱砂用于辟邪。至于腥气,恐怕是绘制符咒的朱砂中混合了血液。
秦曜小心翼翼地挑起面前的经幡,深入内部。
阵中,许多核桃大小的油灯参差错落悬浮半空,里面燃着豆大的微弱灯火。
强哥愣住了,“什么情况?这些油灯居然飘在半空。”
秦曜向上看了一眼,轻轻回了一句:“看仔细,上面有头发丝吊着呢。”
强哥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每盏油灯的提梁上都系着一根长长的黑色发丝,昏暗中很难发现发丝的存在,给人造成一种油灯悬浮半空的错觉。
秦曜的感观异于常人,所以能在第一时间就发现当中的蹊跷。
55. 寻找人头
这些油灯高低错落,悬挂密室中央,数量有几十盏之多,将周围空间照得一片诡异昏黄。
强哥对着眼前一盏油灯开始录像,“老秦,快看,这灯碗里还有一只甲虫,卧槽,居然还TM是活的!”
秦曜正在打量四周环境,听光头强这么一说,目光往灯盏里瞟了一眼。
骨头雕成的灯盏里,注入了清亮的灯油,里面浸泡着一只指肚大小,体表泛着淡蓝荧光的椭圆形甲虫。
甲虫身体后部长出一根灯芯草,长度不足一寸,草的尖端有着微微膨大的花苞,像是一棵萌芽的豆苗,露出油面刚好成了灯捻儿,燃着豆大的火苗。
被制成虫草点了天灯的甲虫竟然还有生命,六条短腿吃力地划动。
这种甲虫很特别,秦曜印象深刻,就在骨佛堂的暗室仓库,养在尸油瓶里。
“这种甲虫是尸香鳖,又叫荧蓝龙虱子,栖息在尸油里,以腐烂的尸体为食,屁股上长出的火柴棍叫灯心草,又叫蛇头菌。”
“我去……兄弟,你还真的是什么都知道,见多识广啊你!”
秦曜心想,只是碰巧,哥也是个刚刚入行的菜鸟儿,你再问我别的东西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今晚的行动让光头强长了不少见识,猎奇心大起,用手机一通拍摄。
棚顶四角安装有通风栅栏,屋顶中央固定着一只石头雕刻而成的降魔杵,石杵直指下方的一口半人高的大瓮。
除此之外,室内再无其它,看来秘密应该就隐藏在眼前这口大瓮里。
强哥盯着大瓮看了一会儿,“我们东北老家的酸菜缸就长这样儿,除了颜色不同之外,其它的都很像。”
这只广口大瓮,直径在1米左右,盖子上有一只油彩绘制的恶佛。
难道那颗丢失的人头就藏在里面?
秦曜凝神看去,大瓮通体殷红,包裹在一层薄薄的淡青色荧光之中,而这层荧光是常人所看不到的。
靠近时可以嗅到大瓮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苦味药香,从色泽和气味判断,这口大瓮外表也涂抹了朱砂。
强哥神神叨叨地开始小声念咒了:“黄三太爷、黄三太奶、胡三太爷、胡三太奶,保佑我和我兄弟顺利找到塞拉的人头,将坏人送进局子法办!等我回家给老几位上香,请你们喝酒吃鸡……”
看着一脸认真请神儿的强哥,秦曜没去打扰。
秦曜没有盲目行动,先对这里进行了录像取证,盯着大瓮上的盖子沉吟了几秒钟,念力运转,感觉到手臂上澎湃的气息传来,这才鼓起勇气动手掀开了覆在瓮口上的盖子。
手上传来刺骨的寒意,秦曜动作微微一滞,继续发力。
绘制在盖子上的色彩恶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褪色,恶佛褪色象征着施加在上面的神秘力量的消失。
秦曜把盖子立在瓮边,可是看到瓮中情景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费解。
瓮中烟雾沉沉,像是存放了许多干冰在里面,缥缈的白色烟雾沿着瓮口缓缓弥漫流淌。
这些烟雾带着淡淡的苦香,是多种药材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人闻了并不感到难受,甚至还有些提神醒脑的感觉。
两人戴着口罩,警惕地后退了几步,身体并未感觉有什么异样,才又小心翼翼地回到瓮边。
强哥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摘下沙滩帽往里面扇了扇。
答案即将揭晓,两人的心不约而同地悬了起来。
随着烟雾渐渐驱散,瓮中露出的东西吓了两人一跳。
期待寻找的人头并不在瓮中。
大瓮的四壁和底部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体长接近一尺的蜈蚣,厚厚的一层,暗红色的身躯扭动交织。
“爹了个尾(yǐ)巴!啥几把玩意儿!”
强哥的密集恐惧症当场犯了,身体本能地向后跨了一步,拿着沙滩帽的手无意间打翻了两盏悬挂在头顶上的尸油灯。
燃烧着的灯油洒进瓮里,瞬间火苗窜腾。瓮里的蜈蚣炸了锅,向外蜂拥逃窜。
秦曜和光头强吓得不轻,瓮里的蜈蚣数以万计,身体比指头还粗,要是被它们咬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四周没有躲避之处,秦曜指着顶棚钢丝悬挂的经幡,叫了一声:“爬上去,快!”
两人扯着经幡向上奋力爬去,两脚离地的瞬间,地上已经布满了暴走的蜈蚣大军。
“老秦,怎么办?”强哥没了主意,急得冷汗直流。
秦曜急中生智,“扯断那些悬灯的发丝,烧死这些毒虫!”
两人一只手扯着经幡,一手去抓身边发丝悬挂的尸油灯。
蜈蚣属于阴毒之虫,沾着火星的尸油遇到阴物,如同火星落在干柴上,带着一股燎原之势迅速漫延。
尸油耐燃,那些身上着火的蜈蚣痛苦地喷射毒液,四处逃窜,不断殃及身边的同类。
顷刻之间火光遍地。
这场火足足燃烧了近半个小时,才渐渐熄灭,只剩墙角残留的部分余火。蜈蚣在大火中化成了焦炭,整个密室弥漫着浓烈的焦臭味。
蜈蚣死了个精光,只有那些屁股长草的尸香鳖还在灰烬里顽强笨拙地爬着,屁股上的虫草灯捻儿还燃烧着小火苗儿。
南洋巫术博大精深,竟能培育出生命力如此顽强的甲虫。
这半个钟头对于秦曜和强哥来说可谓是极其煎熬,既要忍受烟熏火燎,又担心自己会掉下去惹火烧身。二人手脚并用,把经幡绕在腿上,一口气吊上半个钟头的滋味可不好受。
最后,强哥坚持不住,手抽筋,脚发麻,身体不受控制地滑了下来,一屁股墩在地上。紧接着烫得他惨叫一声跳了起来,手舞足蹈拍打着屁股。
秦曜跳下地来,抖了抖酸胀的手臂和小腿。
“没事儿吧?强子。”
“麻蛋,裤子烫了两个窟窿,疼死个球。”
“人没事儿就行。”
“谁他妈这么缺德,养了一缸的蜈蚣在里面。”
两人重新回到瓮边,强哥嘴上抱怨,还是忍不住举着手机探头往里面看去。
瓮中零星残留着几条烧死的蜈蚣。
缭绕的烟雾中,大瓮地部有一只白色的瓷盘,瓷盘上摆放着一颗粉红色的印花骷髅头。
不是他们想要寻找的人头。
56. 匪夷所思的答案
瓮里藏着的并不是他们苦苦寻找的答案。
这骷髅头怕不是个工艺品吧?二人面面相觑。
骷髅造型精美,栩栩如生,只不过通体都是鲜艳的粉红色。
骷髅的前额天灵处绘制了一个掌心大小的鲜花美人脸图案,笔法精细,色彩明快。
对于这个图案,秦曜印象深刻,强哥也是。
强哥举着手机照明,秦曜双手伸进瓮中,小心翼翼地把骷髅头连同盘子一起取了出来。
强哥用盖子把大瓮重新扣好,秦曜把骷髅放在瓮上仔细观察。
这是一颗保存完好的头骨,表面不见丝毫破损。
秦曜打开手机,翻出了之前在无头女尸身上拍摄下来的纹身图案,与之对比。
红粉骷髅天灵上的图案和女尸锁骨下方的纹身图案竟然惊人的一致。
一张妖艳的美人脸,四周环绕着糜丽之花。
只不过,此刻美人的一双眼睛是空白的,没有点睛。
“老秦,这东西代表什么?”
秦曜微微摇头,线索模糊,他也不敢妄下结论。
强哥:“你看图案中美人的脑袋上长了两支犄角,像牛一样。”
强哥说的这一点秦曜也注意到了。
美人头上顶着一双形状对称的金色的牛角,为图案增添了几分诡异。
难道暗示这是一只……牛精?
秦曜想不明白。
“老秦,你说这骷髅头到底是不是真的。”
秦曜手双捧起骷髅头,感受了一下分量,“无论是重量还是外观,都接近于年轻女性的头骨。这种颜色不像是漆上去的,像是质地本身的颜色,色彩均匀,内部闻不到任何气味……”
秦曜尝试着扳动头骨下颌,下颌骨能够正常开合。
正常的下颌骨失去了筋肉组织连接是会和头骨主体脱离的,可是眼前这只红粉骷髅的上下颌开合自如,关节咬合处既没有胶粘也没有器械关节辅助。
不符合人体骨骼结构原理,秦曜对此感到十分费解。
接下来秦曜又对牙齿和上下颌骨进行了相关的检查。
法医眼中,人的牙齿能够反应出很多信息。
骷髅的牙齿保存得基本完好,牙根处也十分干净,未见牙石残留,恒磨牙表面有一定程度的磨损,这种磨损是自然使用形成,绝非人造。
人死后出现红色的牙齿秦曜倒是见过,不过都是出现在窒息而死的人身上,那是因为缺氧而导致牙龈黏膜毛细血管出血,从而浸染牙齿,牙颈表面出现玫瑰色或淡棕红色,法医上称之为“玫瑰齿”。
玫瑰齿经过无水乙醇浸泡后会显得色泽更加鲜艳。
可这种现象仅限于牙齿,显然不能用于解释骷髅整体颜色的变异。
“塞拉的牙齿是不是很健康?”秦曜问光。
强哥哑巴了一下,“你问我啊?”
“对啊,你不是跟她打过啵吗?”
强哥老脸微红,吭哧了半天,“……她牙齿好像是挺白的,也挺整齐,感觉就那么回事儿……”
说完,强哥又琢磨了一会儿,“不对啊……她本来就没有那啥,我应该亲了个寂寞。”
秦曜没有参与强哥更深层次的话题,西诺说假山下会有自己想要寻找的答案,可答案却是这样的匪夷所思,秦曜眉间凝聚了很大的压力。
“如果抛开颜色不谈,这只骷髅头给我的感觉百分之百是真人的,至于颜色是怎么弄上去的,她的主人是不是塞拉,我现在无法判断。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塞拉身上的纹身并不一般。”
“对,叫什么吉祥美人降。老秦,降头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南洋的降头术是一种极其邪门的巫术,华夏云贵苗疆蛊术流传到东南亚地区后,与当地巫术融合,从而衍生出了降头术。流传至今已有千年历史,这里面很多门道说不清楚……”
秦曜视线始终停留在骷髅头上,随口问了句:“强子,看下时间,几点了?”
“我看看啊……”强哥看了一眼手机,“1点零4。”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没了声音。
不知不觉间过了凌晨1点,西诺叮嘱过,一定要赶在凌晨1点之前离开。
就在这时,屋顶中央的石雕降魔杵缓缓旋转起来,整个地下室开始震颤不休,耳畔边传来隐隐的轰鸣之声,愈演愈烈。
两人心里一沉,就在这1秒钟的迟疑时间,顶棚四角的通风栅栏中,汹涌的水流倾泻而下。
“情况不妙,快走!”
头顶上方就是池塘,池塘里的水全部倾泻进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没时间犹豫,秦曜摘下单肩包把骷髅头塞了进去。
两人沿着来时的通道夺命飞奔,强哥在前,秦曜在后。
人在狭窄的通道之中轰鸣的水声不绝于耳,途中,秦曜还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水流翻滚着浑浊的浪花,眼看就眼追上来了,水面上还漂浮着大量烧死的蜈蚣。
二人一路飞奔,在大水淹没脚跟的一瞬间,爬上台阶,一路跌跌撞撞地逃出生天。
暗门之外,两人手扶着身边的石头,气喘吁吁,水流的咆哮带着巨大的轰鸣回响从通道深处传来。
秦曜用力一把将暗门关死,将轰鸣隔绝在了门后。
月光照曜下的池塘,水面出现了四个直径超过1米的漩涡,困在其中的鱼儿挣扎跃出,不过很快就被卷入漩涡消失于地下。
池塘的水位在不断递减,之前被水淹没的石墩此刻也都显露出来。
偏偏这个时候,院外车灯闪耀,传来了一连串的刹车声。
“糟糕!有人来了!”
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两人心瞬间又提了起了。
别墅的院门开了,六名清一色穿着黑色衬衫的家伙脚步匆匆走了进来。走在正中的是一名穿着黄色长袍,戴着兜帽身体有些驼背的男人。
来了一名巫师,秦曜心中打鼓。
不能坐以待毙。
好在池塘周围荒草茂密,两人踩着石墩跌跌撞撞地逃上对岸,一头扎到树影后,情眯眯地向后院溜去。
巫师男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手机。
这些人趟过荒草丛径直来到池塘边。
水面上四个若大的漩涡还在不断地吞噬着池水。
巫师男见状大吃一惊,一把掀掉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上了年纪的脸来。
秃头,头皮上布满了图案诡异的纹身。
57. 落难
同行的负责人也看出了问题。
“乍仑阿赞,您看……”
巫师打扮的老男人脸色不是很好,默默退出了吃鸡手游,用泰语说了一句你们在这里等着,便一手撩着长袍,踩着石墩穿过池塘。
中途,脚下打滑,差点儿跌进水里。
爱打手游的巫师大叔顾不得形象,撩着袍子匆匆来到假山暗门外。
攀附在假山之上的藤蔓都已枯萎,推开门,咆哮的水声轰然传来,台阶已经被水淹没了大半。
假山之下的“赤龙法坛封阴阵”是他亲手布下的,如今看来已经被人破坏掉了,水灌阴窟,法坛里的东西想必已经不在了。
深褐色的瞳孔微微缩起,浑浊的两眼扫过整片宅院,巫师的目光停留在别墅后院的方向。
任务出了差错,金主面前想来难以交待,被称作乍仑阿赞的男人不动声色,从长袍里摸出了一只粉皮白毛的蝙蝠来,揪下一截枯萎的藤蔓揉搓成粉末撒在蝙蝠身上,做完这些将蝙蝠往夜空中一丢。
蝙蝠绕着池塘盘旋一圈,飞往后院消失不见。
***
此刻,秦曜和强哥早已翻出后院溜之大吉。
逃出小区的过程还算顺利,手动按钮开门,值班的保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午夜的城市公园特别冷清,街灯倒影,二人踉跄奔走,惶惶如丧家之犬。
长期不锻炼的强哥彻底拉胯,一通玩儿命飞奔下来肺活量根本不够用,胸腔里像着了火一样,眼前发花,看什么都是重影。
一路连惊带吓,酒劲儿挥发了大半。拐过一道弯,强哥直接在马路牙子上躺平了。
“老秦,我不行了,胸腔子快……要炸了……歇会儿,歇……”
秦曜也不好过,一手撑着路灯杆,背包挂在胸前,脸上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滴。
二人守着路灯大口地喘息着,好在身后未见追兵。
夜晚的路灯下,有很多蝙蝠盘旋觅食。
不觉间一只毛色异常的蝙蝠混入进来,在二人头顶上空盘旋了一阵之后,一个俯冲……
“嘭”的一声,蝙蝠自爆。
一团浓烈的烟雾腾起并迅速扩散,不等秦曜和强哥做出反应,二人就被吞没其中。
当烟雾随风散尽的时候,两人已经倒在路边,不省人事。
迷烟药力强劲,那些来不及飞走,误吸迷烟的飞虫和觅食的蝙蝠也跟着倒霉,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几分钟后,三台黑色的车子驶出小区后门,在两人身边停下。
大巫乍仑落下车窗,看了一眼昏迷在地的二人,淡淡冷笑。
黑衣人下车,将两人抬起来囫囵塞进其中一台车的后排,车门落锁,油门一轰扬长而去。
***
昏沉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秦曜眼皮沉重的他靠在椅子上,意识有些断片儿,记忆还停留在逃出金荟府小区的一刻。
有一只蝙蝠在自己眼前自爆,随后,自己便被浓烈的烟雾包围,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迟钝的大脑在十几秒钟之后完全清醒过来,身体上传来束缚的感觉,耳畔边隐约听到电子音乐的躁动。恢復了神智的秦曜睁开眼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间宽敞的仓库,房间里亮着灯,四周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成箱的酒水。
身边的椅子上,五花大绑的强哥仰面朝天,没心没肺地打着呼噜。
墙上的时钟显示02:15
算下来自己昏迷了将近一个小时。
一圈看下来,秦曜心中有了判断,这里应该是LEVEL的酒库,自己的单肩包就丢在旁边的台子上,从背包隆起的形状来看,里面的东西应该还没来得及被搜走。
秦曜的目光落在背包下面的白色冰柜上,冰柜边角不起眼的地方还有几处泛着淡蓝色的荧光,那是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血液残留的痕迹。
这不是那只藏尸的冰柜吗?怎么从地下室转移到这里来了?
脑袋里面轰的一下,秦曜意识到情况不妙,他狠狠地吞了吞口水,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了。
看来对方已经意识到情况败露,狗急跳墙,为了掩盖罪恶要将塞拉毁尸灭迹。
接下来恐怕就要轮到自己和光头强了。
一瞬间,慌乱的感觉涌上心头。
身边暂时没人,秦曜开始奋力挣扎。
这时候,仓库的门开了。
秦曜连忙闭上眼睛,头低垂着歪向一边,努力让紧张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一动不动,调整呼吸和心跳,做到尽量自然。
两个男人嘴里讲着泰语走了进来。
“这两个进别墅偷东西的家伙怎么处理?”其中一个开了口。
“大老板马上就到,我估计会把他们拖到郊外,找个没人的山洞把人敲晕,和冰柜里的女人一起就地埋了。”
“经理通知我给货车加油,这活儿估计又得落在咱们头上。”
两人边说来到秦曜和强哥身边,用脚尖踢了踢秦曜,又摘下光头强的沙滩帽,在那颗锃明瓦亮的脑袋瓜子上扇了一巴掌。
秦曜是装晕,强哥是真没反应。
“蠢货,都活不到天亮了还在打呼噜,这也没长心呐……”
“出门前,别忘了上炷香,做这种事儿损阴德。二老板不就是遭了报应,我说车祸视频你看了没有。”
“看了,这事儿在工作群里都传开了,今晚上班前我特意带上了护身符。”
“对了,乍仑阿赞人呢?这事儿少不了请他出马。”
“大老板让他准备法事,收拾地下那些鬼孩子。”
“那些鬼孩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昨晚把大老板和经理都给打了。”
“据说当时还有个和尚,结果法力不行,丢人现眼。”
“大老板很生气,自己被打,兄弟也死了,沙家今后怕是很难消停了。”
正说着,其中一人的电话响了,接通之后小声讲了几句,挂断电话告诉同伙:“大老板一会儿就到,咱们先回房间准备准备。”
“这两人不用看着吗?”
“阿赞说了,这两人没三五个小时醒不过来。”
“走吧。”
秦曜歪着脑袋,悄悄地睁开眼睛,余光瞥见两个家伙出门的背影。
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家伙,后脑勺上有一条十分醒目的刀疤。
刚才俩人的对话秦曜听得一清二楚,今晚命悬一线,唯恐在劫难逃了。
58. 干
“强子,强子……”
秦曜努力伸过腿去踢了强哥两脚,这货呼噜打得山响,还是没有反应。
秦曜用力挣扎,可是绳子捆得十分牢固。
“哪个孙子绑的啊……把传说中的猪蹄扣儿给爸爸用上了?”秦曜急得额角见汗,小声骂了出来。
如果不能趁此机会逃出去,今晚自己和光头强怕是要交待在这里。
仓库的门吱扭一声开了。
秦曜连忙闭眼假寐,竖起耳朵感受着来人的动态。
一阵轻微的高跟鞋声响,来人蹑手蹑脚地靠近跟前。
“强哥,强哥……”
对方操着一口带着大碴子味儿的泰式中文想要唤醒光头强,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又来到了秦曜身边。
秦曜嗅到了对方身上的香水味。
“秦老板,醒醒,秦老板……”
秦曜纳闷儿,自己初来曼谷,称呼自己秦老板的人并不多,忍不住睁开眼睛。
“朵娅!怎么是你?”秦曜目光一滞。
眼前盘着丸子头,穿着吊带热裤的夜店妹正是之前和强哥一起去骨佛堂的女孩儿朵娅。
“我今晚上班,你们从后门被拖进来的时候我刚好看到,现在外面没有人,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朵娅浓妆艳抹,肩上挎着小皮包,胸前的吊带里还夹着一卷钞票,想必是今晚卖酒赚来的小费。
这姑娘从挎包里取出一把瑞士军刀,俯下身子,动手去割秦曜身上的绳子。
高挽的发丝在秦曜脸上划来划去,痒痒的,秦曜咽了咽口水。
说实话,这个姿势角度挺撩人的,大学期间画过的人体模特似乎没有这么有料的身材,秦曜眼皮一阵狂跳。
看吧,不太好意思。
不看吧,又显得自己太虚伪。
一番心里建设之后,秦老板痛下决定,做人要大方坦荡,决不能虚伪。
有什么不好意思看的。
看!
刚下定决心,绳子割断了,朵娅起身去了光头强那边。
秦老板(〃°ー°)
很快,强哥身上的绳子也解除了,可人还是叫不醒,呼噜继续。
(∪。∪)。。。zzZ
“都什么时候了,醒醒!”秦曜急了,用力捏住光头强的鼻子。
就像堵了排气筒的马达,“唔…唔…唔……”
强哥……醒了。
“哎哟我的妈……憋死我了,这是哪儿啊?”
强哥懵头懵脑地看着面前的二人,目光渐渐聚焦。
“老秦,朵……朵娅?你怎么来了?”
“咱们被LEVEL酒吧的人抓了,他们要弄死你我,朵娅是来救咱们的!”
“没时间了,快跟我走!”
朵娅已经先一步到了门口。
强哥一听这话当场跳了起来,搓了把脸,刚才一觉睡的还挺香,总的来说酒醒得差不多了。
秦曜抓起冰柜上自己的背包,手机和那颗红粉骷髅都还在里面,没来得及被收走。
背上背包转身的一刻,秦曜忍不住顿住脚步,掀开冰柜。
已经走到仓库门口的朵娅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复杂。
不出所料,冰柜里面藏着的是塞拉的尸体。
无头的女尸蜷缩着身体,体表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断颈伤口依然触目惊心。
秦曜心里再次涌起了强烈的感觉,今晚或许是塞拉停留在这罪恶人间的最后一个晚上。
以目前的情况分析,酒吧地下的凶案现场很有可能遭到了清理破坏。
即便今晚能够活着逃离LEVEL,可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秦曜内心迷茫。
他默默地关好冰柜,压了压帽沿,“走吧。”
强哥活动着胳膊腿,扭动脖子原地热身,把手里拎着的两瓶香槟分给了秦曜一瓶。
“拿着。”
“干嘛?”
“万一打起来呢,这时候谁狠谁是爹!”
“有道理。”秦曜点头接过香槟。
“我估计你打架没经验,一会儿你跟哥后边儿。今天老子跟这群王八蛋们拼了!我爸说过,人活一口气,就算自己是个屁,也要放得惊天动地!”
强哥来了血性,一脸彪悍地抄着酒瓶,两人跟在朵娅身后溜出仓库。
走廊无人,三人悬着的心稍稍放了放,没想到拐弯的时候,迎面撞上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是酒吧经理,另外一个是爱打手游的乍仑阿赞。
狭路相逢,双方都吓了一跳。
这一次倒是强哥反应最快,瘟神附体一般,二话不说手中香槟抡圆了招呼过去。
“去你妹的老帮菜!”
乍仑阿赞双手拿着手机正在吃鸡,反应慢了半拍,眼睁睁看着酒瓶朝自己头上落了下来……
“砰!”的一声,照单全收,乍仑阿赞被当场爆头。
鲜血和香槟酒沫到处飞溅。
强哥上学那会儿就是个经常打架的主儿,这么多年过去了,手艺依然没丢,踩着被放倒的乍仑阿赞,当胸一脚踹翻了后面的经理。
经理爬起来想跑,秦曜冲上来,补了一酒瓶子。
这是秦曜第一次用酒瓶拍人,使了不小的力气,经理虽然被砸懵倒地,但是瓶子没碎。
“老秦,你拍人的手法不对,下次你得抖腕儿。”强哥很有经验地在旁边指导。
“好,那就看下一个谁倒霉了。”
今晚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就像强哥说的,谁狠谁是爹。
前方走廊,T字型岔路口。
朵娅:“后门有人守着,咱们走这边,从大厅混出去。”
两人跟着朵娅匆匆忙忙奔向大厅。
临近跟前,两扇金色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在一伙黑衣保镖的拥簇下走了进来。
大老板面色阴鸷,整个人被一团低气压包裹着。
身为曼谷商界名流,身家显赫的沙旺今晚心情格外糟糕,神色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焦躁和不安。
弟弟沙坤死于昨日凌晨的一场车祸,就在机场回来的路上。
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车祸视频他看过了,当事双方一个是自己的心腹手下,一个是自己的一奶同胞
要是说缇迈存心害死自己的弟弟,沙旺一百个不信。
在他看来,弟弟的死……绝非人为。
沙坤的死闹得满城风雨,事件已经引起了警方的关注。
为了要回弟弟的尸体,还颇费了一番周折。
尸体抬回来的时候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沙旺只看了一眼就让人把尸体抬了下去。
59. 援军
弟弟的死已经让沙旺焦头烂额,更令这位在曼谷富豪榜上雄踞一席的男人感到不安的是,不知哪里来的两个家伙,竟然发现了隐藏在金荟府别墅下的秘密。
如果不是自己派去的人及时赶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好在人已经被抓回来了,正关在酒吧的仓库里。
目前急需搞清两人手上掌握了多少秘密,背后是什么人在操纵指使。
如果只是误打误撞闯进去的毛贼,那就大可不必紧张。只要幕后没有仇家支持,秘密没有泄露给警方,那就直接把人拉到郊外活埋,一了百了。
今晚棘手的事情不止一件,酒吧地下赌场的那群鬼崽子如今已经成了气候。
后悔当初听信老婆的建议,蠢女人推荐的这位乍仑阿赞水平似乎并没有传言的那么厉害,半年的时间里出了这么多纰漏。让他把那些小鬼赶尽杀绝,他偏说什么有损阴德,只能封印,结果养虎为患。
那具尸体也是老婆当初坚持要留下的,说什么以尸体为引,让大巫拘了她的魂魄,在LEVEL地下布阵,尸首分离,每天以万人流动的阳气来镇压她的戾气,最终可以炼化成一只伥鬼。
手握一只伥鬼傍身相当于养了一名金牌杀手,那几个和自己在商业上相互捅刀子的老家伙,好日子也就宣告到头儿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伥鬼炼成了厉鬼,到头来还赔上了自己的手足兄弟。
一整天,大老板都被这些烦心事困扰,耐心告罄。
酒吧地下的案发现场已经派人清理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今晚,必须永除后患,将所有麻烦一并解决。
***
大老板心事重重,人还没到仓库,麻烦双方就在走廊里不期而遇。
随行人中,有认识秦曜和光头强的。
“大老板,他们就是擅闯别墅的小偷!”
大老板眼角抽搐了几下,脸色愈发阴沉,只见他缓缓抬起手来,身后助理极有眼色地递上一根烤好的雪茄。
火光烟雾中,大老板阴恻恻地咧开了嘴。
秦曜三人见势不妙,调头就往回跑。
来时路上,满头是血的大巫乍仑一手扶着墙,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出来,双方差点儿撞了个满怀。
乍仑阿赞咬牙切齿,像是要吃人的样子,目光越过秦曜和朵娅,一眼锁定了三人之中的强哥,顿时太阳穴狂跳,恨不得当场把秃瓢撕了。
也难怪乍仑如此动怒,堂堂大巫的脑袋被开了瓢,伤口皮肉向外翻着,白森森的头骨都露了出来,半边脑袋血糊糊的,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两个光头,四目相对,眼神中火花四射。
乍仑指着强哥的鼻子嘴里一通狂喷。
东北爷们儿这种场合怎么可能认怂,强哥光棍儿气质加身。
“嗬,tui!G**糟老头子,哪个傻X拉链没关,又把你给露出来了!别跟我整那下眼角耷拉,脸蛋子塌拉,腮帮子嘟噜,脑瓜顶子秃噜的那出儿嗷,不服试试!”
双方各自喷着对方听不懂的脏话。
在打嘴炮方面,天使之城的地头蛇显然干不过大东北来的过江龙。
强哥手里掂着瓶刺,头铁地莽了上去,看架势准备给大巫再放点儿血。
大巫气得脸皮直抽,嘴里念念有词,袖子里阵阵蠕动,两条杯口粗的眼镜蛇扭动着身子探出了脑袋,吞吐着黑色的蛇芯。
这两条毒蛇异于寻常,两眼血红,中间是两道金色的竖瞳,泛着贪婪的邪光。
被毒蛇目光锁定的强哥两腿猛一哆嗦,在毒蛇摆出攻击姿势的一刻,一脚刹车,调头就往回跑。
“泥马老帮菜不讲武德!”
三人身陷重围,插翅难逃。
“我劝你们不要自讨苦吃,今晚一个都跑不掉!”
沙旺冷笑,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秦曜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得出,有钱人不可一世的狂妄嘴脸。
强哥输人不输阵,尽管自己一脑门子冷汗,照样牛B哄哄地回怼。
“老YB居然也会说中文,几天没刷牙了,口气这么大?”
“闭嘴!天亮前我会派人把你们两个垃圾丢进湄南河里喂鳄鱼!”
“可别叭叭了,告诉你,上一个跟爸爸这么说话的,坟头儿的狗尿苔都长二十多斤了。你丫今天算是把爸爸得罪了,赶紧让你秘书给火葬场打电话,给你预约明天早上的头一炉。”
也不知道光头强哥肺活量多少,牛逼吹得老大了。
一阵阴风过境,走廊里的温度急速下降。
沙旺的一群手下议论开了:
“嘿嘿,看吧,冷风一起代表乍仑阿赞要出手了。”
“之前阿赞可是只用了一只蝙蝠就放倒了他们。”
“这些外国来的草包就算是死了,警察都不会过问。”
“……”
顶着大巫头衔的乍仑阿赞脸色无形中多了几分古怪。
怎么会事儿?我可还没开始动手呢?
消防通道的门不知被什么东西打开了,滚滚黑烟从通道中涌了出来,这些黑烟沿着地表和顶棚快速扩散。
弥漫高处的黑烟中,一道道肤色青灰的身影时隐时现,大大小小的脑袋瓜子一个接一个地从烟雾中探出头来。
他们眨着或是森白,或是血红的眼球,朝着在场的众人开心地咧着嘴巴,发出桀桀的怪笑。
鬼仔帮集体出动……
身价数十亿的大老板脸色骤变,顿时没了嚣张的气焰,掐着雪茄的手也抖出了食堂打饭大妈的节奏。
浓烟中,熊孩子老大一撮毛儿探出半截身子,顺手牵羊取走了大老板手中的雪茄,还在大老板的脑袋瓜子上削了一巴掌。
大老板紧张得头发根子都竖了起来,一群手下保镖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个惊慌失措乱了阵脚。
这些熊孩子的厉害他们是领教过的,再牛逼的泰拳在他们面前也是闹着玩儿。
秦曜三人瞅准机会,趁乱向着音乐表演大厅的方向冲去,手中的酒瓶对准了大老板。
“快来保护我!”
沙旺情急之下扯过助理挡在身前,用手下人的脑袋献祭给了秦曜手中的香槟。
“砰”的一声,助理倒地。
秦曜挥舞着锋利的瓶刺头前开路。
通往前厅的金色大门被一双青灰色的小手拉开了,滚滚黑烟中露出一颗胖胖的“皮蛋”。
这个鬼仔的头很大,双下巴,基本看不见脖子,身子圆滚滚的,背心下面还露着一圈小肉肉。
60. 背后捅刀的女孩儿
“胖仔,是你!”
临时充当门僮的鬼仔小胖冲着两人挥手——“撒瓦哩!”
“卡坡坤!”
“谢了,老弟!”
逃命中途,秦曜和强哥不忘向帮忙开门的鬼仔小胖说声谢谢,三人一鼓作气闯了出去。
沙旺又惊又怒,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华夏人掌握着别墅地下室的秘密,坚决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LEVEL。
“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去几个人,给我追!”
老板一声令下,手下保镖打手一齐转身。
出来混谁都也不傻,宁可跟人硬刚,也不跟鬼硬刚。
眼见保镖们争先恐后地跑出去抓人,沙旺急了,都走了留下自己怎么办?
一手一个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两名保镖,强行命令:“你们两个留下!”
手里扯着两个肉盾,沙旺朝乍仑阿赞大发邪火:
“乍仑,你是怎么搞的!居然让这些鬼崽子们跑了出来!给我干掉他们!让他们统统灰飞烟灭!”
话刚说完,脚下弥漫的黑烟中,缓缓站起一个人来,穿着高衩泳装和网袜,身体伤痕累累,被一层诡异的绿光所包裹,肩膀上没有脑袋,只有一截血淋淋的脖子。
暗红粘稠的血液不断从断颈中涌出,带着浓烈的血腥……
女人的手里拎着一颗被火烧成焦炭的头颅,安在自己的血肉模糊的脖子上。
龟缩在保镖身后的大老板脸上不断涌起大片的血色,又在极短的时间里飞快褪去,剩下的只有死一样的灰白。
那颗烧焦的头颅他认识,是弟弟沙坤的。
女鬼逼近,手臂静脉怒张,漆黑锋利的十指径直插向大老板的双眼。
“我的舍……舍利佛牌!”
大老板声音颤抖,想起了自己还有保命的护身符,慌慌张张从衣领下掏出一块镶金的佛牌,死命地攥在手里。
佛牌爆裂,绽放出无数道金针一般刺眼的光芒。
伴随着一声凄厉鬼叫,女鬼飞退,烧焦的头颅化作一片飞灰。
佛牌自毁,危难时刻保住了大老板一命,可是无头女鬼不肯善罢甘休,短暂的挣扎过后再次扑了上来。
金主命在旦夕,大巫乍仑哪敢袖手旁观,趁隙从袖子里掏出几条通体赤红的活蜈蚣,塞进嘴里嚼烂。
这些蜈蚣经特殊药石喂养长大,都是一等一的蛊虫。
乍仑阿赞用舌头奋力把唇边垂死挣扎的蜈蚣卷进嘴里,一通大嚼,嚼得嘴角汁水横流,深吸口气,鼓胀的腮帮一缩猛地喷出七尺烈焰毒火。
赤红色的火焰烧向无头女鬼。
***
音乐大厅,灯光缭乱。
舞台上热情奔放的表演还在继续,人们根本不知道后台发生了什么。
秦曜三人冲入人群,保镖们很快追了上来,双方上演了一场酒吧全武斗。
这些保镖打手都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强哥的精神小伙兴奋拳在他们面前没走过三个照面,就让人从后面绞住了双臂。
对方二掐一,后面跟进的家伙扣住强哥的脑袋,膝盖狠狠地撞了上去。
这一下要是顶上,鼻梁骨折是轻的,恐怕还要落下严重的脑震荡。
关键时刻,秦曜一瓶刺从后面捅了过来。
“噗哧!”一声扎在了对方的屁股上。
从对方的惨叫和手上传递回来的感觉判断,这下铁定是扎到了坐骨神经。
保镖捂着血淋淋的屁股跪在了地上,瓶刺没拔下来,秦曜顺手抄起了身边散台上的酒瓶。
“低头!”秦曜大叫。
强哥夹紧双臂,低头躬身,从背后控制强哥双臂的保镖想要抽手已经来不及了。
秦曜一瓶子招呼过来,给了那人爆头一击。
那厮很扛揍,瓶子碎了,人却没倒,嘴里还有力气喷脏话。
骂了一半,表情一抽,被偷袭的强哥捏住了裤裆里的幺鸡。
秦曜狠狠一记冲拳砸在对方脸上。
别看秦曜唇红齿白像个文弱的大学生,关键时刻黑死流沙激发了体内的暴力因子,使得他这全力一击足以和专业打手抗衡。
一拳下去,对方面部塌陷,人直接飞了出去,绚烂的灯光中洒下一路腥红的血花。
“卧K,老秦,原来你这么暴力。”
强哥大开眼界,对好兄弟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这身手反应要是放在港片里那是妥妥的双花红棍,牛掰普辣斯。
秦曜脸上带着尚未褪去的狰狞。
“我也是刚知道原来我这么能打。”
夜店打架,勾起了在场国际友人的兴奋,围观人群尖叫声和闪光灯此起彼伏。
麻烦仍然没有解决,两人很快就被身后追赶上来的保镖包围在了原地。
秦曜和光头强背靠着背,一个赤手空拳,一个拎着酒瓶,同时面对来自五名打手的强大压力。
大老板说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人逃了,否则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他们。
刚才两名同事的下场他们已经看到了,对方二人中,高个子小白脸不显山露水,下手却是特别狠,一拳下去把人揍得脸都变形了,应该是练过ChineseKungFu。
两人已经摆出了拼命的架势,像红了眼的豹子。
这些保镖打手心里也很紧张,纷纷就地取材抄起了酒瓶。
对方对峙,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强哥手里的瓶子隔空指着对方的鼻子,也不管对方听懂听不懂。
“CAO!人多了不起啊?你们要是鬼,老怕你们还说得过去,你们是人老子怕你们个几把!”
“不信上东北大兴安岭有名的人参村打听打听,老子在村儿里也是一霸,老子他妈连村支书的儿子都敢揍!你们丫算老几!”
强哥打架的原则是,打不打得过另当别论,先把狠话放出去。
秦曜听了还挺佩服他的。
“强子,可以啊,村支书那都是村儿里的土皇帝,你连土皇帝的儿子都敢揍,NB啊……”
强哥嘴角儿一抽,小声告诉秦曜:“咳…那个,村支书是我老舅,他儿子是我表弟,动不动就惹我姥生气,一个暑假让我打八遍。”
“哦……这么一说,你也算是皇亲国戚啊!”
“老秦,你理解能力就是强,说话就是好听。”
“所以,你都皇亲国戚了,咱们先揍谁?”
“我看还是从个儿小的来,浓缩的不都是精华嘛。”
身高1米74的强哥盯上一个身高不足1米65的小黑皮。
目光连线,黑皮刚拉开架势,下一秒手捂着屁股尖叫着跳了起来,舞台灯光晃过,手上粘的全是血。
强哥一愣,心说这哥们儿痔疮挺严重啊!
紧接着,又有一人惨叫,捂着屁股跪在了地上。
在他们的身后,朵娅双手握着带血的瑞士军刀,向着两人大叫:“走啊!”
强哥第一次觉得从背后捅刀子的女孩儿是这么的可爱。
两人果断跟着朵娅冲出包围。
中途,秦曜不小心与一名留着波浪短发,容貌冷艳精致的红唇少妇擦肩。
少妇站立不稳,秦曜眼疾手快,在少妇失去重心的一瞬间,将人拦腰抱住。
少妇嘤咛一声,本能地搂住了秦曜劲瘦的腰身。
“kuotuo!(对不起)”
秦曜忙着逃命,没时间感受怀中的温香软玉,匆匆忙忙丢下一句对不起,挣脱少妇的双手,飞快地没入人群。
酒吧门口,手握对讲机的保安队长指挥着一群手下冲了过来。
“把人给我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