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连锁反应
第三百七十六章连锁反应
魏忠贤的病情其实一开始并不算太重,只是老年人很常见的高血压,只要注意调理和休养,一般都不会迅速恶化,更不会危及性命。但很可惜的是,先是明熹宗有病,为了治好明熹宗的病魏忠贤忙里忙外日夜操劳,皇帝病情刚有起色魏忠贤自己又累倒了,紧接着神秘凶手开始发难,以歹毒无比的驱虎吞狼之计将卧病在床的魏忠贤推到风口浪尖,众矢之的,逼得魏忠贤不得不拖着病体为自己洗刷冤屈而四处奔走,继续操劳,还不断的动怒动气,越病越容易累,越累越容易动肝火,越动肝火血压越高,形成了恶性循环,偏偏张大少爷用人失误,明明已经看出一些端倪本可以挽回危局,派回来协助魏忠贤对付政敌的师爷宋献策却为了个人私利,故意对魏忠贤见死不救。结果很偶然也很必然的,魏忠贤苍老衰弱的身体终于无法支撑下去,高血压引发脑血栓,中风偏瘫,轰然倒地,本还有一线生机的阉党政治集团,也从此敲响了彻底覆灭的丧钟。
魏忠贤倒得这么快,倒得这么突然,自然一下子就轰动了整个朝廷内外和京城民间,也彻底打乱了阉党和狗少党的阵脚。阉党这边,几乎是在太医宣布魏忠贤中风偏瘫将永远失去行走那一刻开始,之前几天勉强还能保持紧密团结的阉党众官员一下子土崩瓦解,讲点义气的纷纷准备辞呈,只等情况不对就递表辞官,逃离京城这个是非窝伤心地,以顶上乌纱换项上人头;不讲义气的干脆准备好大骂魏公公的奏章,只等新的强势公公或者强势阁老出现,就把这玩意送上去递交作为晋身阶梯。但是不管是讲义气还是不讲义气,这些官员都是说什么都不敢去魏府探望魏忠贤的病情了,往日里门庭若市轿子能排几里长的魏府大门口,也一下子变得门可罗雀起来。
与纷纷准备后事后路的阉党官员不同,狗少党成员对魏忠贤忽然中风偏瘫这个情况的出现完全就是措手不及了,尤其是狗少党目前的指挥者宋献策,完全就是目瞪口呆了宋献策只是打算利用朱由检和保皇党弄翻一大批阉党官员,为迅速崛起的狗少党官员腾出向上爬的位置,同时大大削弱阉党其他派系的力量,迫使朝廷和魏忠贤更进一步重用张大少爷和狗少党,可没想现在就把魏忠贤弄倒,更没想要魏忠贤的老命因为现在就弄倒魏忠贤,在张大少爷无法立即接上魏忠贤班的情况下,对于在京城中根基尚浅的狗少党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还很可能给其他党派制造机会,为别人做了嫁衣所以消息传来之时,宋献策第一反应就是措手不及,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了。
同样被打乱阵脚的还有保皇党和朱由检的信王党,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到魏忠贤回倒得这么快,一下子就偏瘫在床,彻底失去了垂死挣扎的能力和反扑希望,先前准备的各种各样的倒魏倒阉党计划也只能全部推翻重新制订。更惨的是,因为魏忠贤倒得太快,明熹宗又病卧不起,大明朝两根主心骨同时倒下,而内阁首辅张瑞图和司礼监二号太监李永贞又都只会和稀泥打太极拳,魄力和手腕严重不足,无法领导文武百官继续维持朝廷正常运转,所以大明朝廷权力开始重新洗牌之际,整个朝廷里竟然找不到一个领头人京城里大大多个在职官员形同散沙,陷入混乱,大明朝这架庞大的机器就好象失去了动力一般,一下子就停止了运转也是直到此刻,保皇党的成员们甚至有些开始怀念魏忠贤了——在这种情况下,大明朝廷里如果还有魏忠贤这么一个强势的首辅在,也不至于象现在这样,奏章不知道递给谁,俸禄不知道找谁要,来年的各种政令计划也不知道找谁制订了。
天启十年十二月二日夜,在这个没有了魏忠贤的大明京城的夜里,京城之中不知多少人无眠,不知多少各怀鬼胎的宵小之辈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聚在一起,商讨对策,研究计划,准备迎接即将而来的朝廷权力大洗牌…………
别人可以不管,当然得来看狗少党这边,宋献策藏身的鸭梨胡同小宅子里,狗少党核心成员宋金、肖传、余煌、刘若宰、杨景辰、何玉成、陈剑煌、薄珏和李实在京城的代表尚膳监掌印太监高大伟等人挤坐一堂,另外张大少爷座师、现任朝廷首辅张瑞图的姑表弟林欲楫也接受邀请,代表张瑞图秘密到场密谈——张瑞图虽然最拿手的是和稀泥打太极,可并不代表他没有上进心在这个朝廷权力大洗牌的时刻,同样已经深深烙上阉党标记的张瑞图当然得和得意门生紧密勾结在一起——而且最妙的一点就是,张瑞图和张大少爷这对师生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一对蚂蚱,互相捏在对方的致命把柄,谁也不敢出卖谁,所以自然也可以放心紧密合作了。
“各位大人,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了。”宋献策做开场辞道:“九千岁忽然中风,偏瘫在床,已经注定不可能重掌朝政权力了,皇上也病得极重——高公公掌握的情况,皇上已经两天没有进膳了,完全是靠参汤吊着命,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六部和内阁、司礼监人员大调整已经迫在眉睫,我们也见面临一个生死攸关的选择,选对了,在座的各位大人升一级两级跟玩一样,选错了,那不仅现有的官职不保,恐怕连脑袋都难保。所以在这里,学生代表东家恳请各位大人,一定要紧密团结,一致对外,千万不能被其他党派的蝇头小利所诱惑,害友又害己。三大案中的齐楚浙三党是如何被东林党分化又各个击破的,还请各位大人引以为戒,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宋献策的话丝毫不加半点掩饰,简直就是赤lu裸的无耻而又在直白,但在场的官员都没有一个人皱眉表示不屑,因为在场的这些官员太监都知道,自己们和张大少爷勾结得实在太紧,能在阉党一手把持的朝廷中上位,不是沾张大少爷战功的光就是靠张大少爷明里暗里的帮助,所以张大少爷一旦在这次权力大洗牌中失势,自己们一个都跑不掉。惟有张瑞图派来的代表林欲楫阴阴说道:“宋师爷说得不错,这次朝廷大动荡,是我们的机会也是我们的危险,稍有懈怠,就是万劫不复的局面。所以这一次,我们一定得守好现有的位置,同时争取控制最重要的位置。”
“林大人说得很对,这次的朝廷人员更迭,有两个衙门最为重要,那就是司礼监与内阁。”宋献策也不客气,直接就说道:“司礼监这边,一号掌印九千岁已经完了,二号秉笔李永贞李公公胆子太小又是九千岁的铁杆,三号随堂李钦梦公公也是九千岁的铁杆,不管什么人都不会允许他们继续留在司礼监掌权,所以这两位李公公注定是要倒台的,司礼监也就腾出了三个位置。但是,大家不要忘了,东家是九千岁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和两位李公公算是同门,我们如果帮着百官倒他们,肯定会给百官落下两面三刀的印象,同时李实李公公又远在江南,一时之间无法赶到京城参与政斗,我们倒了他们之后,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代替他们,所以学生认为,我们应该至少保住他们其中一位,让他先掌住印,等李实公公回到京城再接替他不迟。另外把宋金宋公公推到司礼监秉笔这个位置上,控制住东厂和镇抚司,至于高公公,相信你也早就想进司礼监了吧?”
“当然了。”高大伟也不害羞,直接就笑着说道:“咱家二十年前就天天梦到司礼监,这一次托干爹和干叔叔探花郎的福,总算是看到一点希望了。”
“说得不错,可是宋师爷,我们人微言轻,就算上表举荐,恐怕也起不了多少作用吧?”张大少爷当年在翰林院的老部下何玉成担心的问道。宋献策一笑,转向林欲楫一努嘴,笑道:“所以今天学生才请张阁老派林大人过来商议,张阁老是朝廷首辅,在朝廷里一言九鼎,有他力挺,再加上我们助拳,办到这点还是有些希望的。”
“张阁老可以上表举荐宋公公接任司礼监秉笔。”林欲楫飞快说道:“可是,张阁老现在的朝廷首辅位置也不稳了。你们都知道,内阁次辅冯铨对张阁老的首辅一职,垂涎三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放在他的面前,他又和废信王、皇后娘娘他们走得这么近,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推翻张阁老的机会。”
“林大人请放心,再请转告张阁老。”宋献策阴阴的说道:“我们东家永远不会忘记他与张阁老的师生之情,这次朝廷人员大更迭,别的人或许东家不会保,但张阁老,东家是无论如何都要力挺的”
“张太保的话,张阁老当然相信。”林欲楫颇有些头疼的说道:“但问题是,目前皇后娘娘他们和冯铨明显要走得近一些,他们不会不力挺冯铨的。”
“简单,我们先把冯铨搞倒就行了。”宋献策冷笑说道:“我们为了搞倒冯铨,着手准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光是他贪赃枉法、收贿受贿的证据,我们收集了半个房间从明天开始,东家这一边的人将全力弹劾冯铨,把他搞倒搞臭,让他无法对张阁老形成威胁,直至把他赶出内阁”
“如果能把冯铨赶出内阁,那什么事都好办了。”林欲楫眼睛一亮,也是语气阴深的说道:“内阁三辅黄立极,是九千岁的铁杆死党,这次肯定跑不掉”说到这,林欲楫一笑,补充道:“这么一来,内阁也就腾出两个位置了,有一个肯定是探花郎的,另一个我们又该举荐谁?”
“兵部尚书,王永光”宋献策斩钉截铁的说道:“王永光是中立派,和我们东家关系也还不错,把他推上去,对张阁老和东家都大有好处同时还可以把他争取过来,让他和我们联手。”
“就算把王永光拉过来,我们的力量还是远远不足啊。”林欲楫为难道:“六部九卿中,张阁老控制吏部,王永光控制兵部,我们争取王永光过来也不过只有两部的力量,最多再加上杨大人的国子监,力量太单薄了。另外其他四部、大理寺、都察院和通政使司,除了工部堂官徐光启和我们走得稍近外,其他的堂官都不是我们的人,这点力量,怎么可能把我们所有的人都推上位?”
“没关系。”宋献策笑得益发奸诈,“刑部尚书王纪,都察院左都御史崔呈秀,还有通政使司的杨绍震,他们都是九千岁的人,这次肯定是要被牵连的,抄家杀头也是肯定的,我们大可以用保住他们的身家性命为诱饵,把他们争取过来。九千岁病危,这些人现在已经是六神无主了,我们主动伸出援手,不怕他们不接招只要把他们争取过来,再加上皇后娘娘他们嫉恶如仇的性格,我们搞死冯铨就是轻而易举,然后把王永光推到户部去当堂官,把兵部堂官这个位置腾出来,留给即将凯旋归来的东家。这么一来,六部不就有一半在我们手里了……?”
说干就干,到了第二天清晨,当朝廷百官还在六神无主形同散沙的时候,有张大少爷战功做后台、有恃无恐的狗少党官员立即开始了预订行动,而首先被狗少党推到炮口上的就是正在梦想着当上内阁首辅的户部尚书——冯铨先是已经升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的刘若宰开炮,弹劾冯铨贪赃纳贿,卖官鬻爵,并且出示了铁一般的证据;紧接着,布政司参议余煌和北直隶道御史何玉成上表弹劾冯铨,杨景辰领着一大帮国子监翰林联名弹劾冯铨,还都出示了真凭实据;到了下午,心领神会的崔呈秀也带着一帮都察院御史上表弹劾冯铨,张瑞图的吏部也跑出来凑热闹,另外到了傍晚,被宋献策说服的王永光为了暖阁次辅,也毅然决定与狗少党联手,加入对冯铨开炮的队伍——也不能怪这些人墙头草两边倒,主要是冯铨为人刻薄寡恩,心肠又是出了名的歹毒,远不如张瑞图的宽仁厚道,这些人当然不愿看着冯铨把张瑞图搞倒,将来再来对付自己。
一连串的组合拳下来,冯铨立即就成了大明朝廷的过街老鼠,本来就不好的名声也成了顶风臭十里。这么一来,不仅张嫣和保皇党不好意思再力挺冯铨接任首辅,就连昨天还在认为首辅一职非己莫属的冯铨也慌了手脚,跑到英国公府向张惟贤等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两位国公,张国丈,你们要为下官做主啊这是张好古的奸计,他的奸计啊他看到魏老阉狗倒台了,怕我当上首辅找他算帐,所以才先下手为强捏造证据除掉我啊在皇后娘娘面前,你们可要为卑职说话啊”
“冯阁老,刘若宰他们出示的证据,好象不是捏造的吧?”张惟贤颇有些为难的说道:“象你卖官这一条,光有名有姓的二十几个,其中还有十几个是送了那个钱庄的银票,都列得清清楚楚,有帐可查,如果捏造,会有这么真?”
冯铨无话可说了,旁边朱纯臣也为难的说道:“冯阁老,这次倒魏能够成功,你确实立功不小,本来是应该论功行赏的。可是一百多位官员参奏弹劾你,还都出示了真凭实据,你叫我们怎么保你?实话告诉你吧,今天皇上醒来后,已经看了几道弹劾你的奏章,说是如果这些奏章上的内容都是真的,你这个内阁次辅就让他太失望了最后,皇上还说……,一定要严查到底有没有这些事。”
“什么?”冯铨脑袋一晕——冯铨可是太了解张惟贤、朱纯臣和张国纪这些铁杆保皇党了,脑袋顽固得象一块榆木疙瘩,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变通,更不知道什么叫权衡利弊,对皇帝的话又是敬若神明,皇帝说了就一定要办,对破坏朝廷法纪危害朱家江山的人恨之入骨——否则也不会和魏忠贤这么的不共戴天了。所以冯铨脑袋一晕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完了等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大权独揽了,结果功败垂成了。”
“冯阁老,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果不其然,张惟贤果然吞吞吐吐的说道:“你看这么办怎么样?你看满朝文武有一半都已经在弹劾你,明天肯定更多,你再留在内阁次辅的位置上,怕是不怎么合适了,不如你暂且请罪辞职,暂时避开这个风头,等风头过来,我们再想办法让你回朝入阁如何?”
“等这个风头过了,内阁还有老子的位置吗?”冯铨心中怒吼,简直恨不得把张惟贤这个阴谋高手、政治白痴掐死努力压下胸中怒火后,冯铨小心翼翼的说道:“两位国公,张国丈,微臣说一句诛心之言,微臣如果辞去了内阁次辅一职,你们在内阁可就没人了,难道你们认为,张瑞图那半条魏阉走狗,能够代替微臣协助皇上理政吗?难道说,你们已经准备好了接替微臣的入阁人选了?”
最后一个问题,冯铨本来是赌气一样的随口问问,可冯铨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他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后,城府极深的张惟贤还好点,朱纯臣和张国纪的脸色都变了一变,开始变得有点尴尬起来。冯铨察言观色,颤抖着问道:“两位国公,你们真准备好了接替微臣入阁的人选了?是谁?王永光?徐光启?他们两位资格倒是够,可是内阁三个人,现在才只有两个啊?其他的堂官和大学士,可都是魏忠贤的人啊,你们还想再让一条魏忠贤走狗入阁?”
张惟贤和朱纯臣等人都不说话,也是到了这时候,冯铨心中忽然一动,猛的跳起来叫道:“张好古你们准备让张好古代替微臣,进内阁辅政建奴和乱贼都已经灭了,张好古的兵权该收回来了,唯一能安置他的地方,也就是内阁了”
冯铨一语中的,为了让大明朝廷继续延续下去,张惟贤和朱纯臣、张国纪等人心目中的理想入阁人选当然是文武双全又有勇有谋的张大少爷,而且让张惟贤的外甥女婿张大少爷入阁,还可以乘机收走张大少爷的兵权,于公于私都是一举多得的大好事。同时让张惟贤等人喜出望外的是,本来他们还担心恨魏忠贤入骨的张嫣不会同意张大少爷这个魏忠贤亲儿子入阁,可是他们试探着向张嫣提出这个建议时,张嫣却仅是沉默了片刻,立即就点头同意了这个人事变动——原因只有张大少爷和张嫣本人清楚。所以这么一来,人品卑劣又反复无常的冯铨在保皇党眼中,自然也就成可有可无的弃子了。
犹豫了许久后,张国纪压低声音说道:“冯阁老,实话告诉你吧,魏老阉狗瘫痪之后,皇后娘娘已经在让张好古回师凯旋的圣旨上盖了玉玺,圣旨也送出去了,张好古回来就封文渊阁大学士,入阁拜相,辅助皇上理政。”
朱纯臣也说道:“本来呢,我们是打算让你升任首辅,王永光和徐光启分列二三席,张好古居末席。可是突然之间有这么多人弹劾你,还都出示了铁一般的证据,我们就是想保你也没办法保了,所以没办法了,只能让你暂时避一下风头了。毕竟,皇上也要脸面,实在无法让一个劣迹累累的官员担任朝廷首辅。”
费尽心机,到头来却为别人做了嫁衣裳,为别人的晋升入阁扫平了障碍,打开了道路。如此沉重的打击之下,冯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英国公府了。出了张惟贤家的大门,冯铨也不上轿,只是失魂落魄的顶着茫茫风雪,跌跌撞撞的行走在夜色下又被雪花铺满的街道上,一步三滑,几次跌倒,亲随上去搀扶,都被冯铨甩开,嘴里唱的也只是一句戏词,“熬干血,熬白头,到头来,给人做了嫁衣裳……。熬干血,熬白头,到头来,给人做了嫁衣裳…………。熬干血,熬白头
“冯阁老。”忽然间,一个身材矮小的路人拦住了冯铨,用依稀熟悉的广东口音微笑说道:“许久不见了,不知阁老近来如何?别来无恙否?”
“你是谁?”冯铨艰难抬头问道。那矮小男子掀起一点头上的斗笠,微笑说道:“阁老真是贵人多忘事,两年前,草民可是跟着漕运总督李大人一起拜见过阁老的。”
“是你”看清那矮小男子的面目,冯铨猛的就打了一个机灵,飞快看看左右,又压低声音颤抖着说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哥哥的事肯定是要诛灭九族,东厂和镇抚司到处在抓你,你还敢在京城出现?”
“不瞒阁老,草民这些天一直就在京城。”矮小如狒的男子阴笑说道:“而且就住在阁老你非常熟悉的地方,和阁老你非常熟悉的人住在一起。冯阁老,英国公他们想要逼你辞官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如果阁老不想给人做嫁衣裳,让你我的死敌张好古入阁拜相,你还有一个机会。”
“我还有什么机会?”冯铨颤抖着问道:“还有,我的事,你一个通缉犯怎么会这么清楚?”
“当然是有人告诉草民的。”矮小男子阴阴答道:“至于那个人是谁,以阁老你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猜不到吧?怎么样,阁老,如果你不想给张好古做了嫁衣裳,有没有兴趣去和我见见那个人?”
“信王——”冯铨确实不笨,很快就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明白了,我总算明白了,原来是你和他联手,在背后策划了大皇子遇刺案我就说嘛,刺杀大皇子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原来是你,为了救你哥哥,才做了这些事”
“阁老果然聪明。”矮小男子阴笑说道:“但阁老一定不知道,其实我手里的力量,远比你想象的大,就连大金朝廷原来在北京城的力量,也归我所有了怎么样,阁老,现在有兴趣和我合作了吧?”M!~!
第三百七十七章信王曙光
第三百七十七章信王曙光
表情阴沉的跟着袁崇煜来到信王借居的顺天府衙门,从后门进到后院,又经过漕运兵丁的层层严密检查,冯铨总算是在一间戒备无比严密的房间里,见到了正在烤火看书的废信王朱由检。听到漕兵通报,朱由检先是赶走了房间里的漕兵侍卫,只留下朱由检花了不少力气才招揽而来的小叫花子李定国护卫安全,这才向冯铨笑道:“冯阁老,多年不见,风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啊。不用客气,坐到这里来烤火吧,真不知道今年是什么鬼天气,简直快把人鼻子都冻掉了。”
冯铨没有还朱由检客套,只是坐到朱由检对面,与朱由检隔着火炉对坐,袁崇煜则满面笑容的坐到两人之间,又让李定国拿来茶水,亲手捧到冯铨面前几上放下。待三人一起坐定之后,冯铨这才阴阴的说道:“信王爷,微臣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这样死中求活的高明招数都琢磨得出来,竟然把所有人的反应和心思都算计了进去。如果不是九千岁忽然中风瘫痪,打乱了你的计划和后着,估计要不了多久,你当年的仇人,只怕都要被你给一网打尽了。”
“冯阁老过奖了,小王不敢居功。”朱由检彬彬有礼的答应,又往袁崇煜一指,微笑解释道:“其实这个计划,是袁崇煜袁大掌柜与小王一起琢磨出来的。说起来,小王能与袁大掌柜结识,还多亏了冯阁老无意中对袁大掌柜泄露了小王即将移居保定的消息,袁大掌柜这才提前赶到保定城,想方设法在囚禁小王的宅院之下,挖通了一条与外联络的地道,这才有了后来的这些事情。将来小王若能一偿夙愿,定然不会忘记冯阁老的这份大功。”
“信王爷,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有翻盘的机会吗?”冯铨冷笑,滔滔不绝的说道:“如果九千岁没有突然瘫痪,你倒是可以利用英国公他们和九千岁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拼个两败俱伤,同时利用英国公他们对张好古大军的担忧,借皇后娘娘的手把张好古的大军按在山海关,让他只能在辽东干瞪眼无法回来和你为难。但很可惜的是,现在九千岁已经瘫痪了,没办法再对英国公和皇后娘娘形成威胁了,九千岁的党羽们也自己土崩瓦解了,对付客巴巴那个草包女人也根本用不着请信王爷你出面,信王爷你对英国公他们来说,利用价值也大大降低了。这么一来,将来信王爷你运气好点就是把失去的王爷爵位拿回来,到外地去就藩当个富家翁运气不好点,张好古那条比狐狸还狡猾的小疯狗一旦查出事情真相,到那时候……,哼王爷,只怕你脑袋也难保住吧?”
“不愧是冯阁老,果然高明,一针见血”朱由检鼓掌,不慌不忙的说道:“冯阁老说得对,魏老阉狗忽然倒下,确实打乱了小王的全盘计划,小王对英国公他们来说,利用价值也确实大大降低了。不过冯阁老,咱们两个这次应该是同病相怜吧?没有了九千岁,你对英国公和皇后娘娘他们来说,利用价值也大大降低了吧?如果小王掌握的情况无误的话,今天百官群起,联手弹劾冯阁老你之后,英国公和皇后娘娘他们好象已经做出抛弃冯阁老你的决定了吧?”
戳到冯铨的心头伤疤,冯铨本来就难看的脸色顿时更加阴沉下来,沉默良久才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是老夫那些政敌们的釜底抽薪毒计,眼见老夫即将高升首辅,老夫那些敌人害怕老夫秋后算帐,这才捏造证据,栽赃陷害,无中生有污蔑老夫至于英国公和皇后娘娘他们,不过是被这些奸佞小人欺骗而已”
“真是无中生有的捏造证据和栽赃陷害吗?”朱由检嘲讽的微笑问道:“如果小王没有记错的话,两广总督李奇逢李大人调任漕运总督之后,好象每年都要孝敬冯阁老八万两银子的冰敬炭敬吧?”
屁股严重不干净的冯铨不说话了,半晌才嘶哑着嗓子问道:“如果信王爷把老夫请来,只是想说这些废话的话,那老夫也听完了,可以告辞了吧?”说罢,冯铨起身就走。
“冯阁老,别着急嘛。”袁崇煜拦住冯铨,好说歹说总算把冯铨按回坐位上,压低声音说道:“冯阁老,今天草民把你请来这里与信王爷见面,是有一件大事想和冯阁老商量。这件大事如果成了,冯阁老你不仅用不着被英国公他们赶出内阁,还肯定可以高升一级,当上你早就期盼的内阁首辅一职同时草民也可以救出兄长,信王爷也可以一偿夙愿,报仇雪恨,三全其美的大好事,冯阁老你不动心?”
“动心又怎么样?”冯铨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们以为,就凭你们手里这点力量,也想把现在这个局面重新翻过来?不要忘了,皇上现在病得虽重,大皇子也已经遇刺身亡,但皇上还有二皇子朱慈煒和三皇子朱慈焜两个儿子,有他们在,信王爷你始终还是无法登上皇位的吧?”
“小王手中目前的力量确实不足。”朱由检慢条斯理的说道:“但是小王手中拥有的潜力,就不是冯阁老你所能想象的了。”说罢,朱由检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本帐簿,递到冯铨面前微笑说道:“冯阁老,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冯铨好奇的接过帐本打开一看,只看得几眼,冯铨脸上就又变色了,惊叫道:“怎么可能?这份名单,不是被张好古烧了吗?”
“张好古小阉狗烧掉的,只是抄本,这才是真正的原件。”朱由检阴阴的说道:“当年我为了预防万一,凡是暗中投靠于我,准备拥戴我继承皇位的文武官员名单,我都准备了两份,还有他们与我暗中来往的书信手札,我也让人每封都抄写了一份,原件藏于我的王府花园假山底下,抄件放在书房中,张好古从我家抄走的,只是抄件而真正的原件,已经在袁大掌柜的帮忙下,悄悄又取了回来”
“好一个狡兔三窟想不到当年才十六岁的信王爷,就有这份心思”冯铨摇头叹道。朱由检微微一笑,得意说道:“其实,本王还真要感谢张好古的假仁假义,抄家时找到了那些抄件,看都没看就一把火烧了。否则的话,这些东西一旦落到魏忠贤手里,一对笔迹,魏老阉狗就知道我还有原件了。也多亏了张好古小阉狗想收买人心,马上就烧了那些抄件,小王才抱着一丝侥幸心思,没有对任何人吐露这些东西的原件下落,想不到还真派上了大用场。”
“信王爷,你不要高兴太早了,这些东西就算还在你手里,现在也管不了什么作用了。”冯铨稍一盘算,马上就冷笑说道:“当年这些东西能够管用,是因为当时有九千岁在,你把这些东西交给九千岁,九千岁就会要他们的命可现在,九千岁已经瘫痪了,也失权了,你就算拿着这些东西去要挟这些名单上的人,他们也用不着害怕了,九千岁都不在了,谁还会计较他们当年的背主之罪?张好古?那条小阉狗虽然很可能继承九千岁的衣钵,可是以他的狡猾和奸诈,会自挖墙脚去给九千岁算当年的旧帐吗?”
“大错特错这些东西不仅没有失效,效果反而更大了”朱由检摇头,阴声说道:“冯阁老,如果小王把这些东西交给你,由你出面去招揽魏忠贤的那些旧部,会有什么效果?现在魏老阉狗已经瘫痪了,阉党土崩瓦解,张好古虽然是阉党出来的,但基本上已经是自成一派,手下一大堆中低品级的官员个个盼望升官望眼欲穿,会容许魏老阉狗留下的老人骑在他们头上吗?名单上的这些人可都不笨,估计也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交出手中现有的权力吧?”
“信王爷的意思是,以保住这些人现有的权力和官职为诱饵,让他们重新回到信王爷你的麾下?”冯铨很快就明白了朱由检的用意。朱由检郑重点头,沉声说道:“冯阁老,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些人失势之后会有什么下场运气好点当一个平民百姓,永无翻身之日运气稍微不好,就会被新帐老帐一起算,成为阶下囚乃至刀下鬼你我以保住他们的权力官职为诱饵,甚至许诺他们可以更进一步,他们能不动心?”
冯铨又不说话了,脑海中飞快盘算,很快就发现朱由检说得十分在理,从这几天狗少党官员的表现来看,这些中低品级的文武官员确实已经瞄上了阉党倒台后腾出的位置,摩拳擦掌着准备团结在张大少爷身边大干一场,打算从阉党倒台后权利分配这个大蛋糕上切下最大的一块而失去了魏忠贤的阉党成员们,虽然在盼望着张大少爷能够看在往日情分上拉自己们一把,救自己们一命,可是在他们心里,肯定也不情愿就这么交出权力,让狗少党那些年青官员继承他们的遗产,朱由检如果以保住这些官员的官职权力为诱饵,确实可以很容易的把他们又拉回来,以最快速度重建信王党,与根基尚浅的张大少爷狗少党和掌握实权不多的保皇党分庭抗礼,甚至完全占据上风也大有可能盘算到这里,冯铨终于开始心动了…………
“信王爷,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冯铨嘶哑着嗓子问道。朱由检连眼皮都不眨,直接就斩钉截铁的说道:“本王目前还不方便亲自出面,与名单上的文武百官交通联络,袁大掌柜又还是通缉犯身份,更不方便出面替本王办这些事。这份名单本王交给你,由你以内阁次辅的身份出面,对他们晓以利害,许之以利,替本王重组信王党,将来支持本王继位事成之后,内阁首辅就是你的了”
“这一点,老臣可以办到”冯铨也是斩钉截铁的回答一句,又阴阴的说道:“不过信王爷,还是那句话,只要皇上的两位皇子还在世上,就算皇上如你所愿的很快驾崩了,皇位也轮不到你的头上吧?还有,据老臣所知,皇后娘娘今天在召张好古班师凯旋的圣旨上盖上了玉玺,算路程,最多七八天时间就能送到山海关,届时张好古关心京城情况,肯定会轻骑快马往回赶,最多三四天时间就能赶到京城主持大局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嫂嫂召张好古回京这个消息,我也知道了。”朱由检冷冷的说道:“我也算过路程时间,认为我们现在大概只有十天时间了,这十天时间,也将是决定我们胜败存亡的十天所以冯阁老,你那边一定得加快速度,争取在五到六天之内,把本王的信王党给重新组建起来”
“五六天时间,应该够了。”冯铨点头,又问道:“那两位皇子怎么办?信王爷,你可别告诉我你打算亲自动手,他们如果真的死在你手里,就算你掩饰得再好,别人也能猜到是你干的。”
“我当然不会亲自动手”朱由检眼中闪过凶光,狞笑说道:“还好,托袁大掌柜的福,我手里还有几个货真价实的建奴杀手可用运气更好的是,我今天进宫拜见哥哥嫂嫂的时候,魏忠贤那个侄孙女魏小蝶到嫂嫂面前求情,希望能带二皇子到魏染胡同,看看她那个老不死的瘫爷爷我乘机在旁边给她说了好话,嫂嫂哥哥心软,就答应明天让她们娘俩出宫了…………”
时间过得飞快,一夜的时间转眼过去,到了腊月初四这天早上,照样是雪片一样的弹劾冯铨的奏章飞进通政使司、内阁和司礼监,而且弹劾冯铨的官员派系也明显多了许多,新增加了王纪的刑部派系和见风使舵的周应秋大理寺派系,另外徐光启的工部也有不少人跑出来凑热闹,往快要被打倒的冯铨身上拍板砖。这么一来,本就对冯铨不怎么感冒的张嫣也开始落井下石了,将这些小山一般的奏章派人送到冯铨面前,名为让冯铨答辩申诉,实际上则是逼冯铨主动辞职,以免给即将重新组建的大明朝廷脸上抹黑,冯铨则硬着头皮强撑,同时迅速展开了重建信王党的工作。也就在这时候,魏忠贤侄孙女、魏良卿之女魏小蝶,也带着她的亲生儿子朱慈煒,踏上了返家探病的道路…………
说起来,魏良卿的这个女儿魏小蝶也算是够倒霉和无辜的,相貌平凡的她不满十四岁就被魏忠贤嫁入皇宫,丝毫不得明熹宗的宠爱,只是看在魏忠贤的面子上宠幸了她几次。不过还好,魏小蝶的肚子十分争气,少得可怜的几次临幸下来,魏小蝶楞是怀上了孩子并且生下朱慈煒,为明熹宗增添了一个皇子和为阉党成员们生下了一个可以效忠的对象。但是让魏小蝶想不到的是,她的这个儿子,恰恰又成了朝廷权斗政争的祸根,先是被人利用,不到两岁就背上为了当上太子而谋害长兄的罪名,然后又成了害得魏忠贤倒台偏瘫的引子,最后还成了拥有第三皇子控制权的客巴巴的眼中钉,肉中刺,弱母幼子不要说是梦想继承皇位了,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得看客巴巴的心情。在这种情况下,魏小蝶母子欲哭无泪,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回家看看瘫痪的爷爷和纨绔无能的父亲了——甚至可以说,这也很可能是魏小蝶最后一次家人见面了。
抹着眼泪,顶着宫里太监宫女的势利白眼,抱着还在咿呀学语的儿子来到皇宫门前,魏小蝶母子都已经上了轿子了,已经编入皇宫侍卫的前镇抚司十三太保的陈剑煌忽然带着一顶轿子赶来,与保护魏小蝶母子出宫的大汉将军附耳交谈几句后,陈剑煌来到魏小蝶的轿子前,不由分说的命令道:“下来,到我带来那顶轿子上去”看看那顶按规格应该是太监乘座的轿子,魏小蝶强忍泪水,抱着朱慈煒上了那顶轿子,一个身体强壮的太监则上了魏小蝶的皇贵妃轿子,让魏小蝶母子跟在背后,大摇大摆的出了紫禁城,一路赶往魏染胡同。
魏染胡同距离皇宫并没有多远,保护魏小蝶的队伍才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魏染胡同的胡同口,看看往日车水马龙现在却门可罗雀的魏染胡同,魏小蝶又抹去一把辛酸泪水,正要抱着儿子下轿。可就在这时候,街道两旁的房舍二楼窗户忽然砰砰砰砰的接二连三打开,十几支雪亮的箭镞一起从窗户中探了出来,嗖嗖嗖嗖的射向本应该是魏小蝶乘座的皇贵妃凤轿,惨叫声也飞快从轿中传出紧接着,陈剑煌大吼一声“有刺客”,抬着魏小蝶的轿夫立即冲进魏染胡同的安全处,然后陈剑煌掀开皇贵妃才能乘座那顶轿子的轿帘,只看了一眼就嚎啕起来,“贵妃娘娘皇子爷不好了,贵妃娘娘和皇子都被刺客害了抓刺客,抓刺客啊”
“奇怪?我明明没坐那顶轿子啊?怎么会有人说我已经被刺客杀了?”还有些天真的魏小蝶满腹疑惑,压根没有留心到,抬着她的轿夫们并没有把她抬进魏忠贤府,而是直接穿过了魏染胡同,消失在了茫茫人海深处…………
天启十年十二月初四,魏忠贤孙女、明熹宗贵妃魏小蝶回家探亲之时,与明熹宗第二子朱慈煒在魏染胡同附近遇刺,不幸母子双双身亡。同日,已经被捕多日的东厂理刑官孙云鹤终于扛不住酷刑折磨,又因为知道魏忠贤偏瘫而心理防线崩溃,为求自保,只得在明熹宗唯一的兄弟废信王朱由检的示意下,承认自己是受了明熹宗乳母客巴巴指使,策划并且指挥了刺杀大皇子朱慈焱的行动而当朱由检兴冲冲的将这份供词送到明熹宗面前后,连失两子的明熹宗口吐鲜血,当场昏迷过去,皇后张嫣乘机颁布命令,逮捕明熹宗乳母客巴巴一家下狱,严刑拷问。
第二天清晨,内阁次辅冯铨忽然率领一帮前阉党官员上表,称自己们听到传闻,说是客氏堂侄女客妃客沙沙不守妇道,在入宫之前就与同乡男子私通成孕,客妃所诞之子朱慈焜,很可能不是明熹宗血脉同日,客巴巴之子侯国兴招供,承认表妹客沙沙确实与一名同乡男子私通,怀有身孕之后方才嫁入皇宫这份供词送到皇宫之后,张嫣也没勇气把这份口供告诉给丈夫知道了——以明熹宗现在的情况,听到这份口供非给活活气死不可无奈之下,张嫣只得命令朱由检继续调查此事,秘密派人到客巴巴家乡保定抓捕人证,追查究竟。
看到一线曙光的朱由检兴高采烈的把消息带回顺天府时,袁崇煜立即笑眯眯的向自己的手下们问道:“你们中间,谁愿意去当这个客沙沙的拼头?”M!~!
第三百七十八章老狐狸
第三百七十八章老狐狸
短短十数日内,明熹宗大皇子朱慈焱与二皇子朱慈炜先后遇刺身亡,让本就因为魏忠贤中风偏瘫而大乱的大明朝廷一下子变得更加混乱,不少晚知晚觉的文武官员也这才发现,原来这次朝廷权力大洗牌的背后,还可能隐藏着影响更为巨大的皇位更迭,而先前被文武百官一致认定为是杀害大皇子真凶的魏忠贤,竟然很可能是被冤枉的,真正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专职查办大皇子遇刺案的废信王朱由检没让百官失望,就在魏忠贤孙女皇贵妃魏小蝶母子遇刺身亡的当天下午,已经被废信王逮捕多日的东厂理刑官孙云鹤,在得知魏忠贤已然偏瘫失权的消息之后,心理防线全面崩溃,在英明神武、公正廉明的废信王皇弟朱由检面前吐露了实情。原来,刺杀大皇子朱慈焱的幕后主使人,还真不是先前众人一致认为的魏忠贤,而是企图让侄外孙三皇子朱慈焜继位的熹宗乳母客巴巴,孙云鹤自己就是受了客巴巴指使,全程指挥了刺杀大皇子朱慈焱的行动
孙云鹤在这份严谨可信、完美无缺的口供上画了押后,朱由检当即兴高采烈的把这份口供送进皇宫,送到了自己病得奄奄一息的亲哥哥天启帝朱由校面前,正沉浸在连失两字伤痛之中的朱由校览供,又惊又怒之下口吐鲜血,当场气得昏死过去。张嫣虽然心中暗怪小叔子不长眼色,无意中把重病缠身的丈夫气成这样,可也不肯放过这个天赐良机,立即下令逮捕天启帝乳母客巴巴及其全家下狱,审判问罪。也是直到此刻,胸大无脑的客巴巴才明白自己上了张嫣的大当,气得差点想把张嫣生吞活剥,含着眼泪破口大骂道:“贱人你这个小贱人你故意陷害老娘老娘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帮你搞倒了魏老阉狗,你就这么报答老娘?”
“要怪就怪你自己蠢,竟然不明白没有魏忠贤,你连屁都不如的道理”张嫣冷笑答道:“至于你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本宫?亏你还有脸说这句话,当年如果不是你和魏老阉狗联手,派人在给本宫按摩之时下了毒手,本宫的第一个孩子会流产?还有,大皇子遇刺案,除了你和魏老阉狗之外,还会有谁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派人杀大皇子”也是直到此刻,客巴巴才算体会到了前些天魏忠贤体会那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含冤受屈感觉,挣扎着又蹦又跳,连声喊冤。但好可惜的是,明熹宗这会已经是昏迷不醒,张嫣又在保皇党的帮助下这些天控制了不少太监宦官,所以不管客巴巴如何喊冤叫屈,终究还是逃不脱被捕下狱的命运,被坤宁宫首领太监海真带着一帮太监抓了起来,关进皇家浣衣局等待审讯。至此,控制皇宫内院多年的魏客集团,也彻底宣告了烟消云散,魏客二人的党羽心腹不是被捕就是叛变,成为颇有心计的张嫣对付魏客残党的排头兵——就象某人说的那样,皇宫和ji院一样,是天下最虚伪的两个地方,基本没有什么忠诚可言,谁有权有势,谁就是大爷或者大娘。
帮着嫂子如愿以偿的搞倒了客巴巴,朱由检少不得乘机向极疼自己的嫂嫂提出,要把客巴巴的侄孙朱慈焜也一起搞倒,以免客氏罪恶的鲜血玷污了皇室高贵纯净的血脉。但这一次,张嫣不肯听小叔子的了,直接告诉朱由检,“三皇子朱慈焜虽然是客妖妇的侄孙,但他毕竟是皇上的血脉,小孩子是无罪的,把他**打入冷宫就足够了,犯不着牵连到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孩子身上。”也正因为张嫣给出了这个答案,这才有了三皇子朱慈焜不是天启亲生的谣言。但是让朱由检再一次失望的是,他这个不算糊涂的嫂嫂这次没敢让明熹宗知道这个口供,只是让朱由检秘密调查此事,先看看朱慈焜到底是不是明熹宗亲生血脉再说。
客巴巴堂侄女客巴巴的老家保定定兴距离京城并不算远,才有一百八十里,所以朱由检只用了三天时间,就从定兴弄来了一个名叫西门丁的男子,这个西门丁也十分配合的宣称自己早就与客沙沙勾搭成奸,客沙沙所生的三皇子朱慈焜,也是自己在客沙沙肚子里留下的种。而在三天时间里,因为实在扛不住朱由检的酷刑折磨,客巴巴的草包儿子侯国兴也老实招供,承认自己一家在背后策划了大皇子、二皇子遇刺案,准备把三皇子朱慈焜推上皇位,同时侯国兴还承认了表妹客沙沙在入宫之前就已怀孕,所生之子也是来自民间的野种,自己一家明知此事却坚持要把这个野种推上皇位,也不过是想要干一件谋朝篡位的小事而已。——其实朱由检也未必是冤枉客巴巴,历史上他当上崇祯皇帝后,也曾指控魏忠贤和客巴巴干过这样的事,让几个孕妇进宫当宫女,准备冒充明熹宗的儿子抢自己的皇位,现在不过是换了个花样和换了几个当事人而已。
朱由检拿到这份证供和西门丁这个人证时,时间已经是大明天启十年的十二月初八,同时也是张嫣颁诏宣张大少爷回师凯旋后的第五天。在只剩下五天左右时间行事的情况下,朱由检难得沉住了气,没有立即把些东西动到哥哥嫂嫂面前,而是先让冯铨带着临重建的信王党在京城四处散布三皇子并非哥哥亲生的消息,为自己继承兄长皇位打下舆论基础,然后又带着侯国兴与西门丁的供词来到英国公府,打算先说服对朱氏皇族忠心耿耿的张惟贤等人,争取到他们对自己的支持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毕竟,张惟贤和朱纯臣这些世袭公爵才是张嫣背后真正的靠山和智囊,没有他们点头,张嫣也不敢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同时这些老东西对朝廷和对皇帝都影响巨大,可以说是一言九鼎,不争取到他们的支持,张嫣就算决定了让小叔子继位,朱由检也坐不上去。
到得英国公府时,朱纯臣和张国纪这些铁杆保皇党也恰好在张惟贤家里,双方见面,稍微客套一下后,朱由检立即拿出两份供词,语气沉重的说道:“两位国公,张国丈,小侄想请你们看看这些东西。现在皇兄病成这样,小侄实在不敢把这些东西呈献给皇兄御览了,只能请两位德高望重的国公先看一看,给小侄拿一个主意。”
说罢,朱由检鞠躬,将两份口供双手高举过头。张惟贤好奇接过,与朱纯臣分看一份,只看得几眼,张惟贤的脸色就变了,朱纯臣的脸色更是变成了铁青色,再与张惟贤交换看了口供之后,张惟贤、朱纯臣和张国纪的脸色干脆都已经变成了死灰色。但稍微转念一想之后,张惟贤又变得又惊又疑起来,凝视着朱由检的眼睛问道:“信王爷,这两份口供,属实吗?”
“回张国公,小侄认为应该不假。”朱由检语气凝重的答道:“小侄从保定抓来那个西门丁供认,在客妃进宫之前,他曾经与客妃多次苟合,即便在客妃准备启程入宫之前的头一个晚上,他都与客妃苟合了数次期间客妃一度成孕,西门丁用了堕胎药物方才堕下。后来客妃入宫之后,两人一度失去联系,但今年元宵过后,客妃不知为何派人将他带进京城,又暗中潜出皇宫与其幽会,再度苟合多次,其后又赏给他大量金银,将他打发回乡——按日期掐算,三皇子朱慈焜很可能是他的儿子”
“另外客妖妇之子侯国兴也招认。”朱由检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十分难受的模样,语气却越来越凝重,“因为客妃入宫之后久未成孕,客妖妇一家为了达成谋朝篡位的阴谋,这才派人将曾经让客妃受孕的西门丁召入京城,又帮助客妃潜出皇宫,与西门丁私通成孕,冒充皇子除了这些口供之外,西门丁还出示了物证,也就是客妃赏赐给他的黄金白银,还有江南织造局进贡的绸缎巾绢,铁证如山,小侄虽然不敢相信,但也不敢不信了…………。”
朱由检的话还算扯得圆通,但其中还是有不少牵强附会,比如客妃潜出皇宫这点,就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事,另外还有所谓的物证,也都是随时可以弄到的东西,所以不要说老奸巨滑的张惟贤了,就连脾气比较暴躁的朱纯臣都万分狐疑。稍微盘算后,朱纯臣问道:“信王爷,除了这些证据,那个西门丁还有什么凭证?这事攸关国本,可开不得半点玩笑。”
“西门丁愿意与客妃当面对质”朱由检斩钉截铁的答道:“西门丁说了,如果他的话有半点虚假,情愿以死谢罪”
“那好,就让他们对……。”朱纯臣本想说就让西门丁与客妃对质,张惟贤却一把拉住他,回过头来背着朱由检对他使一个眼色,说道:“朱国公,这事开不得玩笑,如果真让客妃和这个什么西门丁对质,不管对出什么的结果,对皇家的权威声望都将是一个巨大打击,成为百姓笑柄。更糟的是,一旦让病势沉重的皇上知道这件事,只怕……。所以老夫认为,这事绝对不能张扬,只能暗中调查。”
“可接下来怎么查?我们总不能让三皇子和西门丁滴血认亲吧?听说那可是骗人的玩意。”张国纪问道。张惟贤用眼角看了一眼表面平静却目光不安的朱由检,说道:“这事还是请信王爷继续调查,看看还能不能查出其他的证据口供,如果三皇子真不是皇上的血脉,那我们就说什么都不能让三皇子当上太子了,必须得劝皇上另择贤王。”说罢,张惟贤又背着朱由检对张国纪和朱纯臣挤了挤眼睛。
“那好吧,就听张国公的,请信王爷继续查下去。”朱纯臣和张国纪都是张惟贤的老搭档了,马上就心领神会的附和道。张惟贤这才回过头来,对着内心狂喜的朱由检郑重说道:“信王爷,你没有把这些口供立即呈交给皇上和皇后,这点做得很对,以皇上现在的病情,实在不能再受这样的刺激了。这样吧,这件事你继续查,有什么进展马上过来告诉老夫,但千万不能直接告诉皇上和皇后。你放心,如果证明了三皇子真的不是皇上的血脉,该怎么做,老夫们心中有数”
“是,小侄明白。”得到张惟贤的支持暗示,朱由检大喜过望,赶紧欢天喜地的答应,这才告辞离去。张惟贤等人亲自送出府门,看着朱由检强作镇静却全身微微颤抖激动离去的模样,老狐狸张惟贤表情阴冷,若有所思…………
“张国公,你刚才对我们使眼色,想要做什么?”朱由检刚走,张国纪和朱纯臣就一起迫不及待的问道。张惟贤答道:“不要多问,马上进宫去见皇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商量对策。”朱纯臣和张惟贤答应,赶紧让人准备车驾,与张惟贤一起连夜进宫求见张嫣。
这个时候宫门当然已经锁了,不过没关系,张国纪是皇后的亲生父亲,张惟贤和朱纯臣又是大明最牛的两个公爵,是即便刘瑾、魏忠贤等人都不敢招惹的人物,虽说为了尊重皇室尊严没有直接入宫,也可以把觐见请求派人送到张嫣面前。很快的,张嫣就派人打开西华门,把张惟贤三人领进乾清宫,在乾清宫的偏殿之中与张惟贤等人密谈。
数人见面,行了该行礼节又各自坐定之后,张嫣问起张惟贤等人来意,但张惟贤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问了废信王朱由检今天是否入宫叩见皇帝,得到否定回答之后,张惟贤松了口气,这才把朱由检刚才去求见自己们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听完之后,张嫣大吃一惊,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吧?客妃真和外人私通生子?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谣言而已,让信王爷顺便查查,免得玷污了皇家名声,难道这是真的?”
“皇后娘娘,你怎么能这么想?”张惟贤苦笑问道:“禁宫戒备如此森严,客妃娘娘怎么可能说潜出宫就潜出宫,与外人私通生子?从古至今,几时有过这样的荒唐事?”
“有过。”以己度人的张嫣心中嘟哝,粉脸微微有些发烧,忍不住生出一个想把某人撕碎的念头。那边的朱纯臣则惊讶问道:“张国公,既然你不相信客妃与外人私通生子,那你为什么还让信王爷继续查下去?”
“因为老夫已经不相信信王了”张惟贤沉声说道:“皇后娘娘,朱国公,张国丈,你们想一想,如果客妃被证明了是与外人私通生子,三皇子失去继位资格,那么大皇子和二皇子又已经遇刺身亡,万一皇上病情一旦不治,最有资格继承皇位将是什么人?”
“信王爷”张嫣、张国纪和朱纯臣三人一起变了脸色。但朱纯臣转念一想,忙又说道:“不对啊,大皇子还在啊,还在老夫的家里啊”
“可信王知道大皇子已经被我们掉包了的事吗?”张惟贤反问得朱纯臣哑口无言,张惟贤又冷笑道:“幸亏我们当年听了张好古的主意,早早就把大皇子掉包了,这次信王回来,我又让你们留了一手,没告诉信王这件事情。否则的话,也许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们敢想象吗?”
朱纯臣和张国纪两人脸上变色,张嫣的俏丽脸庞也变成了苍白色,良久后,张嫣才颤抖着问道:“张国公,难道你怀疑信王爷……?”
“虽然老臣不愿用这样的心思去朱姓子孙。”张惟贤点头,艰难说道:“可是现在,老臣不得不怀疑了,老臣甚至还怀疑,这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利用老臣们除掉魏忠贤和客巴巴,为他上位创造机会。你们想一想,以魏忠贤当时的情况,他怎么可能对大皇子下手?把自己弄得众叛亲离,甚至招来皇上对他的怀疑?还有客巴巴,那个妖妇纯粹就是半个草包,怎么可能布下这么精细的局,又怎么可能在宫外培养力量,直接刺杀了二皇子?”
“既然如此,那张国公你刚才为什么还要信王继续查下去?还暗示他,我们准备支持他继位?”张国纪胆战心惊的问道。张惟贤严肃答道:“第一是老夫没有真凭实据,对他的罪行只是推测,第二是老夫必须稳住他。不要忘了,他始终还是皇上的亲弟弟,可以随时拜见皇上,万一他铤而走险,对皇上……。就算他对亲哥哥下不去这个手,他只要把客妃案告诉给皇上,以皇上目前的情况,你们以为皇上还能经得起这样的刺激吗?更何况,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信王爷目前手中掌握的力量,已经超过了我们的控制?”
“他手里除了带进京城的六百漕兵,还有什么力量?”张嫣不屑的问道。张惟贤苦笑答道:“皇后娘娘,你实在太小看信王爷了,实不相瞒,老臣这几天其实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他,发现自十二月初五以来,他与内阁次辅冯铨过从甚密,冯铨又和当年那些准备拥戴信王继位对抗魏忠贤的文武官员来往频繁。皇后娘娘,我们可能养虎遗患了啊”
“他敢?”张嫣大怒道:“本宫一道懿旨,就能让他下狱”
“或许吧。”张惟贤叹气说道:“可老夫担心,皇后娘娘如果真的颁布了这道懿旨,信王就可能铤而走险,发动叛乱这样的事,在我们大明不是没有先例,当年反贼曹钦带着几百鞑兵,可是差点杀进皇宫内城害了英宗先皇的现在信王手里究竟有多少力量,我们谁都不清楚,皇后娘娘你还敢冒这个险吗?”
张嫣不说话了,她虽然对权谋多少有一些天分,可是在军事方面,就完全是一窍不通了。张惟贤又苦笑着说道:“而且更糟的一点就是,现在魏忠贤已经被我们扳倒了,皇上又重病不起,朝廷群龙无首,京城之中人心惶惶,信王倘若真的起来作乱,难保不会有人为了荣华富贵铤而走险,也难保不会有一些魏忠贤的余党为了身家性命,帮着信王拼死一搏所以没办法,老夫不得不暂时稳住他,打消他狗急跳墙的念头,以免发生最为恶劣的情况啊。”
“那我们要把他纵容到什么时候?”朱纯臣问道。张惟贤严肃答道:“不用很久,只要把他稳到张好古凯旋归来之时就足够了张好古在大明军队里的威信相信也不用多说了,只要他一回到京城,就算借那些乱臣贼子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谋反作乱同时张好古那个小子的精明强干也不用多说,届时我们完全可以把两位皇子遇刺案交给他去查,相信他一定能查出真正的幕后元凶,还世间一个公道。”
“话倒是不错,张好古那小子在,乱臣贼子们就算有十万大军,我们也不用有半点担心了。”张国纪点头,又担心的问道:“可问题是,张好古那小子对魏忠贤敬之如父,魏忠贤又被我们害成这样,他会不会给魏忠贤……?”
“他敢本宫宰了他”张嫣脱口厉喝,发现张惟贤等人表情惊讶之后,张嫣粉脸情不自禁的一红,赶紧补充道:“父亲不必担心,女儿素知张好古对朝廷忠心耿耿,只要是为了大明的江山基业,他是绝无二话的。就好象大皇子那件事一样,他就背着魏忠贤给我们献上了一条狸猫换太子之计,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来,他对朝廷和皇上的忠心,是远远超过他对魏忠贤的孝心的。”
“没错,老夫也认为张好古可以信赖。”张惟贤点头,又说道:“老夫揣测,张好古那小子最多只会提出一个让魏忠贤善终的条件,尽尽他的心意。现在魏忠贤已经瘫痪了,也算他遭到报应了,我们放他一条生路,成全张好古的一片孝心,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那好吧,就这么办吧。”张嫣终于点头,也终于放弃了把魏忠贤千刀万剐的打算。张惟贤拱手道谢,又说道:“皇后娘娘,既然你同意了,那么老臣僭越,向你交代几句。从现在开始,千万不能让信王爷再与皇上见面,信王爷如果献什么药物吃食给皇上,你也千万不能真给皇上吃下。另外,信王爷如果向你禀报客妃私通外人案,那么你可以与他虚与委蛇,甚至可能承诺劝说皇上立他为嫡,暂时稳住他。我们只要拖到张好古的大军回来,就可以稳如泰山了。”M!~!
第三百七十九章狗少魔影现?
“信王爷吉人天相,洪福齐天,虽遭奸佞小人陷害,不幸被削王爵,但魑魅魍魉的宵小伎俩,始终掩盖不了信王爷的万丈光芒。借着这次追查两位大皇子遇刺案的功劳,相信要不了多久,圣明烛照的吾皇万岁就回颁下圣旨,让信王爷重登王爵,重回朝堂了。”手里端着酒,云南道御史杨维垣杨大人的嘴象抹了蜜糖一样,毕恭毕敬的把酒捧到现在还是废信王的朱由检面前,恭敬说道:“下官斗胆,借花献佛敬王爷一杯薄酒,祝王爷早日重封王爵,一雪沉冤”
话音未落,在场的五六十个文武官员争先恐后的站了起来,一窝蜂似的围到朱由检面前,争着抢着把酒杯敬到朱由检面前。领兵部尚书衔实任侍郎的田吉叫道:“信王爷,下官也敬你一杯,祝你否极泰来,早日重登王位”礼部尚书黄立极嚷道:“信王爷,下官祝你沉冤得雪,早复王爵”太常寺卿倪文焕喊得更大声,“信王爷,请你一定要喝下下官这杯酒早在四年之前,下官就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只是那时候下官人微言轻,替王爷你分辨的奏章送上去也成了石沉大海,这一次,等皇上的龙体痊愈了,下官一定要率领太常寺的全体同僚,联名上表为王爷你伸冤”倪大人的情绪之激烈,语气之壮烈,仿佛当年他真的上过什么奏章,为信王爷鸣冤叫屈一样。旁边的其他文武官员也比他好不到那里去,表情一个比一个的丰富多彩,语气也一个比一个的慷慨激昂,口口声声都是为了皇上御弟信王爷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直把朱由检旧信王府的大厅吵得是天昏地暗,日夜无光。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这些墙头草官员没原则人品差,主要是眼下京城的局面实在太过复杂和微妙,魏忠贤和客巴巴一起倒台,朝廷权力重新大洗牌在即,同时皇帝重病不起,皇帝的三个儿子一口气挂了两个,最后一个又有谣言说可能不是皇帝亲生,而是来自民间的野种,完全已经被宣判了政治死刑的废信王也以皇帝唯一兄弟的身份,获得了咸鱼大翻身的机会而更更重要的一点的是,就在昨天十二月初八传出三皇子朱慈焜并非天启皇帝亲生的消息后,今天正午,朱由检入宫觐见皇兄皇嫂时,目前代替明熹宗临时掌握国家权力的皇后张嫣又颁布懿旨,将原先朱由检居住的废信王府,又赐还给朱由检居住各种各样的情况加在一起,朱由检身边就算不想冒出一帮不甘失去权力和梦想再进一步的马屁精或者墙头草都难了。——当然了,如果这些人知道张嫣只是为了暂时稳住朱由检才把信王府赐还,只怕马上又要一哄而散,眨眼之间就跑得干干净净。
看着面前争先恐后溜须奉承的大小官员,嘴里说着客套话的朱由检笑得十分开心,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多前,自己差点就当上了皇帝的那一刻。不过让朱由检非常不满的是,今天来为他庆祝重返故居的文武官员实在太少了,京城里八百来号大小官员十成只来了不到一成,远不如当年皇兄病危之时、文武百官员潮水一般涌向信王府时的盛景。向众官员道谢并喝下敬酒之后,朱由检借口如厕离开大堂,顺便向在场的冯铨使了一个眼色,冯铨会意,赶紧也跟着进了后堂,向朱由检问道:“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冯阁老,怎么才来了这么点人?”朱由检不满的问道:“别的不说,就连你一手掌握的户部官员都有一大半没来。本来他们来不来道贺的,本王并不在乎,可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本王需要的就是百官的拥戴,还有本王在朝廷里的人气支持,这些不来的人,不是摆明了不想支持本王么?”
“王爷,你就饶了老臣吧,能来五十多号人不错了。”冯铨哭丧着脸说道:“先不说王爷你还没有正式恢复王爵,大部分官员还有顾虑不敢来,就说京城里现在的情况吧。现在三位皇子的案子还没敲定下来,皇上的病情也谁也说不准,王爷你继位的希望也还很渺茫,在这种情况下,京城里那些比泥鳅还猾的老狐狸们,谁敢随随便便下注?他们就不怕跟错人了,本来的流放之罪变成了抄家灭门之罪?”
“那你去活动啊”朱由检恼怒的说道:“本王给你那本名单上,足足有两百多个官员的名字,你带着人一个一个的去找,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支持本王继承皇位,本王成功登基之后,肯定忘不了他们的功劳也肯定不会亏待他们”
“老臣尽力再去试试。”冯铨抹着冷汗答应,又提醒道:“不过王爷,不要怪老臣推委,能不能争取到朝廷里的文武百官支持,主要还是看王爷你自己努力而且,今天已经是初九了,算时间,张好古再有四五天时间就能回到京城了,在这四五天之内,王爷你如果不能加把劲,把三位皇子的案子做成铁案,以张好古那小子的奸诈与精明,重新翻过来简直是轻而易举届时,王爷你不仅继位无望,而且还会有连老臣都不敢想象的后果啊。”
“知道了,我会努力的。”联想起今天中午进宫时嫂嫂对自己的和颜悦色与无微不至的关心,朱由检极有信心的回答一句。冯铨将信将疑,只得又建议道:“王爷,那老臣认为,如果在这几天中,你能成功说服皇上和皇后娘娘,象上次那样给你赐一道传位诏书,那你就可以稳操胜券了。张好古本事再大,也把皇子们的案子翻过来了。”
“这点本王当然知道。”朱由检极有自信的回答一句,又吩咐道:“那这样吧,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你我分头行事,你继续去替本王联络旧部,劝说他们重新效忠本王。本王这边也把精力放在三个皇子的案子上,努力劝说对本王关怀有如慈母的皇嫂让皇上颁布遗诏。”说罢,朱由检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本王打算在两天后,也就是十二月十二这天,在信王府摆下盛大酒席宴请百官,庆祝本王重返故居。有了这个由头,那些墙头草和观望派就算想不来都不行了。”
“妙啊”冯铨眼睛一亮,喜道:“王爷果然圣明,这可是一个好主意,只要借着这个主意把文武百官弄进了信王府里赴宴,他们身上就打上了信王爷你的烙印,老臣再暗中串联和组织他们支持王爷你,可就容易得多了。”朱由检开心微笑,也很是得意自己灵机一动琢磨出来的妙计,逼迫朝廷里墙头草观望派站位的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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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清晨,重病缠身的天启帝仍然没有召开早朝——这也是天启连续十六天没有上朝了,加上宫廷里有意无意流露出来的天启帝病势情况,几乎每一个文武官员都心里明白,连遭重大精神打击的天启帝这次怕是很难度过这个冬天了。而面对这样的情况,身为天启帝唯一的弟弟,朱由检不仅没有感觉到太多的伤痛,反而有那么一点点的窃喜,暗喜过后,朱由检赶紧带着三皇子身世案的卷宗进宫,准备给重病中的兄长一个大大惊喜但很遗憾的是,朱由检即便是进到了乾清宫,也仍然没有机会见到重病中的兄长,独自守侯在天启帝病榻旁的张嫣,仅是在乾清宫的偏殿接见了他。
“皇嫂,皇兄的病情怎么样了?”行过礼后,朱由检立即假惺惺的说道:“不知皇嫂能否让臣弟到皇兄的病榻之旁,亲眼看一看皇兄现在的情况。”
“你皇兄的病还是那样,整天昏昏沉沉,神智不清,还有就是一醒来就不断咳嗽。”张嫣和颜悦色的说道:“太医说,皇上这病一定得好生休息,不能有半点劳累,所以王弟你还是再等一等吧,等你皇兄的病好上一些,神智清醒过来,嫂子立即派人宣王弟你进宫觐见。”
虽然张嫣没有流露半点反感情绪,语气态度还非常和蔼,可是一向尊敬嫂嫂的朱由检还是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个漂亮得近乎精致的嫂嫂有些可恶——如果嫂嫂现在让自己和哥哥见面,自己把三皇子的事对哥哥一说,重病难愈的哥哥指不定就立即把皇位传给自己了。无可奈何之下,朱由检只得捧出一叠案卷,恭敬说道:“皇嫂,臣弟今日进宫,是想禀报一下有关三位皇子的案情。昨天下午,经过臣弟的仔细审问,妖妇客巴巴之夫侯二与妖妇之兄客光先也已经招供,承认是客氏一家暗中策划了刺杀大皇子朱慈焱与二皇子朱慈煒的行动,并且还交代了暗藏凶器的地方。同时侯二与客光先还供认,他们确实帮助客妃与刁民西门丁私通,让客妃受孕,冒充皇子。这是侯二与客光先画押的口供,请皇嫂过目,代臣弟转呈皇上。”
“转呈皇上?你真想你亲哥哥气死?”张嫣心中有气,脸上却不动声色,接过案卷口供仔细看了一遍后,张嫣又问道:“王弟,你对客妖妇的家人动刑了没有?这些供词,会不会是你屈打成招?”
“臣弟只对他们动了一些小刑,没敢动大刑。”朱由检有些心虚的说道:“他们之所以招供,主要是惧怕皇兄的堂堂天威,还有大明的皇皇法典,所以臣弟只用了一些小刑,他们就很快招供了。”
“这样就好。”张嫣放下案卷和口供,表情很是满意的说道:“这些东西就先放在嫂嫂这里了,等你皇兄病好一些,我再请他定夺。这个案子涉及宫闱**,绝不能公开审理,只能由你皇兄定夺,所以你别急着把案子移交给三法司,也别再审问了人犯了,暂时留下他们一条狗命,等你皇兄决定如何处置他们。”
“暂时别移交给三法司?”朱由检有些傻眼,这个案子不立即移交给三法司,自然也无法迅速定案,朱由检的破案之功也自然无法立即论功行赏,更关键的是,三皇子的私生子身份也无法立即确认,仍然还是朱由检登上皇太弟宝座的巨大障碍。张嫣却不由分说,站起来打着呵欠说道:“王弟,嫂子昨天晚上为了侍侯皇上病情,一夜没睡,实在太累了,先下去休息了。你告退了,回家安心等待,等你皇兄恢复了神志,嫂子立即派人传你进宫。”
“嫂子,臣弟斗胆再问一句。”朱由检也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股勇气,扑通一声跪在张嫣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现在三皇子已经确认是客妃与刁民私通所生的野种,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已经被客妖妇的毒手害了,臣弟斗胆敢问皇嫂…………,真到了那时候,大明的江山,总不能落到外姓野种的手里吧?”
问完这话,朱由检也知道自己太直接了,紧张得连呼吸都几乎停顿。张嫣则扭开俏脸,心中又惊又怒,“狐狸尾巴终于还是露出来了,你亲哥哥还没死,你就盯上他的皇位了”努力平静了一下胸中的愤怒后,张嫣也不回头,只是淡淡说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这个做嫂子和做朱家媳妇的,当然得为朱家的小叔子做主。”
说罢,张嫣头也不回的离去。朱由检则幸福得几乎晕厥过去,知道嫂子这是给自己明确答案了,到了那一天,嫂嫂就是太后身份,有她支持自己继位,文武百官还能说什么?而且在这之前,嫂嫂也许就会鼓动皇兄颁布遗诏,确定自己皇太弟的身份,如果真能这样,那自己的皇位就更是雷打不动了狂喜之下,朱由检甚至连向张嫣道谢都忘记了,跪在那里全身颤抖,半天都站不起来。可朱由检并不知道的是,刚才做出承诺准备支持他继位的嫂子微微侧头用眼角看向他时,一双美目之中,不仅没有了半点往日的慈祥与关爱,还尽是怨毒与鄙夷…………
……………………
有了皇后嫂嫂的亲口许诺,信王一党顿时底气足了许多,就连同样老奸巨滑的冯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赶紧又催促朱由检勤快进宫,勤快与哥哥嫂嫂联络感情,争取在张大少爷回京之前拿到传位遗诏。同时为了给信王建立班底和继位造势,信王党也借口朱由检迁回故居的大喜,大散喜帖,邀请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腊月十二这天到信王府赴宴,庆祝朱由检归家之喜。当然了,醉翁之意不在酒,那怕是最喜欢拿双鞋底当贺礼、白吃白喝白收喜的翰林院那些穷翰林和国子监的穷典馆们都明白,信王爷的这顿喜酒不好吃,一个弄不好,吃掉脑袋的可能都有
为什么说吃掉脑袋呢?大家都知道,自古以来,这皇位之争向来就是最为残酷无情,在皇位传承的敏感时刻,稍微行差踏错了半步,选择错了支持对象,事后新皇登基,第一批要收拾的就是站错了位置的这些官员,轻则罢官免职,重就是杀头抄家——比较典型的倒霉蛋在历史上有的是,光是在大明朝就有什么铁弦、方孝孺、齐秦、黄子澄,那一个不是血淋淋的教训?而朱由检这次强势归来后的各种举动,差不多摆明了是盯着皇位来的,同时天启虽然重病却一直没有断气,两个皇子的遇刺案和三皇子的血脉案又迷雾重重,在背景这么复杂的情况下,除了少部分盼着攀上高枝鱼跃龙门的野心家外,大部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文武官员们,恐怕最希望的就是千万别收到信王爷的请贴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这些立场中立的官员如何求神拜佛请大仙,信王爷的请贴还是挨家挨户送到了在京八百官员手中,还特别声明一定得去,否则信王爷就派轿子过来接这么一来,大部分中立官员都傻了眼睛了,去吧,自己身上就打上了信王的烙印,不去吧,信王如果真派轿子过来接,自己上被信王的轿子硬抬进信王府里,就更跑不掉朱由检铁杆死党的嫌疑了一时之时,不知多少官员感觉自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被推上了两边都是悬崖峭壁的羊肠小道,进也进不得,退也不得,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朱由检的这些举动,当然不可能逃过保皇党和狗少党官员的眼睛,保皇党这边是火冒三丈,直恨自己们养虎遗患,引狼入室,为了扳倒魏忠贤和客巴巴硬生生扶起了信王这么一个窥视皇位的大野心家,同时又无可奈何,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打击朱由检的嚣张气焰,更不知道该如何警告百官不可与朱由检走得太近。而狗少党这边更是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对策。
“废信王的目的十分明确,那就是聚集人气,同时笼络人心,培养势力,为他继承皇位打造声势,建立基础。”宋献策脸色阴沉,阴森森的说道:“如果让他得逞,那么保守估计,在宴会当天,绝对有不少立场动摇的墙头草投入他的怀抱,他的实力至少将扩大一倍本来这些墙头草对我们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可我们必须得防着大鱼被废信王钓上鱼钩同时我们还得更为关键的一点,那就是病势沉重的皇上忽然驾崩,那么在东家没有回到京城之前,失去控制的废信王能不能咸鱼翻身,那就谁也说不清楚了。”
“宋师爷,要不我们现在就揭露信王的罪行吧?让皇上去收拾他”余煌建议道。宋献策皱眉答道:“这是一个办法,可是我们手里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废信王就是刺杀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凶手,更没办法证明废信王准备篡夺皇位,一切都只是推测和旁证证明。这些东西交到病得糊里糊涂的皇上面前,不仅难以扳倒废信王,还很可能弄巧成拙,导致重视亲情的皇上真立废信王为皇太弟,让他继承皇位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真的大势去矣了。”
“没错,尤其是皇上病成这样,如果知道他的亲弟弟干出了这么多伤天害理、手足相残的事。”刘若宰也反对道:“那么皇上一怒之下,说不定会被他的这个亲兄弟给活活气死,这么一来,我们不仅害了君父,还很可能反过来帮了废信王的大忙”
“可我们也不能这么干坐着啊?”肖传为难的说道:“我刚才去了一趟我姐夫家,我姐夫也收到废信王的请贴了,我姐夫现在是既犹豫又为难,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去。另外镇抚司的许显纯、崔应元和杨寰也都收到了请贴,你们都知道,负责皇宫守卫的是镇抚司二十二卫的大汉将军,这三个家伙在二十二卫都有自己的势力,他们只要有一个被废信王拉过去,那废信王在皇宫里可就有了内应了。”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许显纯他们是九千岁的铁杆死党,现在九千岁倒台,他们正在惶惶不安中,废信王如果向他们伸出手,难保他们不会动心。”宋献策点头,又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我们该如何破坏废信王的这个举动呢?指望英国公和皇后娘娘他们,万一废信王此举是得自他们的支持和默许怎么办?”想到这里,与保皇党联络明显不足的宋献策身上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心说如果张惟贤和皇后他们真的打算支持废信王继位,那麻烦可就太大了。
“宋师爷,探花郎那边有什么命令没有?”李实的代表高大伟说道:“干爹常说,探花郎绝对是大明第一聪明的人物,什么样的难题都难不倒他,我们只要按着他的命令去做,就一定错不了。”
“高公公,说了你可别害怕。”宋献策苦笑说道:“自从九千岁瘫痪之后,东家就再没有对学生我下个一道命令,还有东家曾经说过,他有办法揭穿废信王的罪行和拿到确凿罪证,至今也不见动静。学生现在甚至都有些担心,担心东家是恼恨学生故意对九千岁见死不救,导致九千岁中风偏瘫,打算收拾学生给九千岁报仇了”
“还有这事?”在场的高大伟和杨作楫等人都吓了一跳。宋献策苦笑说道:“各位大人和高公公都不必害怕,你们都是东家的心腹和知交,东家不会抛弃你们的。再说了,这次故意见死不救,导致九千岁意外偏瘫,也是出自我一个人的主意,自作主张走出的臭棋,东家真要追究,我一个人担着就是了,不会牵连到各位大人和各位公公头上。”
“这样就好。”在场的狗少党官员和狗少党太监都松了口气,再联想到张大少爷平时待朋友和党羽确实不错,也都没有太过担心。这时候,去安排人手监视废信王党羽动静的东厂副提督宋金也赶到了会场,刚一进门就举着一道请柬问道:“宋师爷,你搞什么名堂?你这不是故意和废信王对台戏吗?”
“我和废信王唱什么对台戏了?”宋献策莫名其妙的反问道。宋金一亮手中的请柬,疑惑问道:“你让张兄弟的父亲张老太公在腊月十二这天请客,和废信王在同一天宴请京城百官,庆祝张兄弟大娘的五十三岁生日,不是故意和废信王唱对台戏是什么?你可别告诉我,这主意不是你出的?”
“我没出这主意啊?”宋献策先是一楞,然后身体又是一震,猛的一拍大腿喝道:“妙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么绝妙的主意?故意让东家的老太公和废信王在同一天请客,宴请百官,不仅让那些骑虎难下的京城官员们有了台阶下,还可以乘机为东家和我们壮大实力,削弱废信王的潜力,更可以打乱废信王的如意算盘这么绝妙的主意,到底是谁琢磨出来的?”
“宋师爷,请等等我怎么听不懂?”余煌满头雾水的问道:“张兄弟的太公和废信王同一天请客,怎么给京城里的官员台阶下了?又怎么打乱了废信王的如意算盘了?你可别告诉我,没有官职的张老太公,能够在官场上和废信王分庭抗礼。”
“余大人,这你就太糊涂了百官去东家的府里赴宴,真是冲着张老太公的面子去的吗?还不是冲着东家的面子”宋献策眉飞色舞的说道:“你们想想,废信王请客是为了什么,为了给他谋朝篡位打造声势张老太公请客,名誉上只是为了给东家的大娘庆祝生日,孰轻孰重,京城里的官员们分不清楚?更绝的一点是,东家手握重兵,又刚刚立下剿灭建奴的盖世奇功,百官去吃他的请,那是顺理成章,顺带着还有攀上东家这个大功臣高枝的机会而废信王这边的摆明了是鸿门宴,吃得不好就有可能人头落地,百官有东家这边的借口可推,傻了才会去赴废信王的鸿门宴”
“不错”那边林欲楫也醒悟过来,惊喜说道:“这招确实高明,如果是我,我就绝对会选择派下人去信王府送礼,自己跑去张大人的府上赴宴,躲开废信王的拉拢和笼络。到时候天塌下来也有张大人这个个高的顶着,站位绝不会错”
“没错,这确实是一个好法子。”通过宋献策和林欲楫的解释,在场的狗少党成员们也都醒悟过来,个个喜形于色。宋献策又激动的说道:“还有一点最绝的,废信王目前在京城里之所以气焰这么嚣张,是因为九千岁倒台之后,京城里已经没有人敢和他正面对抗。东家这次故意和他唱对台戏,是站在九千岁继承人的立场上和他摆明车马正面对抗,而废信王的夺嫡之心,在京城里肯定也有不少人已经看出来并且产生了反感,现在有了东家这根主心骨,他们还用得着害怕废信王?”
“这一招,一箭多雕,既打乱了废信王的如意算盘,又稳定了朝廷人心,甚至还可以把信王逼到绝境,逼得他铤而走险,暴露破绽”宋献策越说越是激动,大笑道:“等到了后天,京城里就有好戏看了这么妙的招数,到底是谁琢磨出来的呢?”V!~!
第三百八十章对台戏
“张好古父亲张老太公的大夫人做寿请客,还给我也送来了请柬?”翻看着张府下人送来的请贴,朱由检满脸的疑惑,颇有惊奇的向张府仆人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张老太公的大夫人,好象不是张好古张大人生母吧?”
“钦差大人好记心,大老夫人确实不是少爷的亲生母亲,少爷生母乃是老爷的十一夫人。”张府仆人恭敬答道:“不过小人家的老爷治家有方,十一位夫人数十年从未发生过一次争执口角,个个都把少爷当成亲生儿子对待,大老夫人对少爷更是比亲生母亲还好,少爷对大老夫人又象亲生母亲一样的孝顺。所以这次大老夫人生日,我家老爷打算宴请少爷的京城同僚到家中赴宴,顺便庆祝少爷的辽东大捷,请钦差大人务必到场,我家老爷全家上下,一定倒履相迎。”
“你家大老太君今年高寿?”朱由检又问了一句。张府仆人答道:“回钦差大人,我家大老夫人今年五十有三。”
“不愧是乡下土财主出身,想出风头都快想疯了,又不是整寿,搞这么大阵势干什么?”朱由检差点没笑出声来,对张老财这种爆发户举动鄙夷之至。心中嘲笑过后,朱由检大咧咧的说道:“好吧,回去告诉张老太公,就说十分不巧,后天本钦差也准备在家里设宴,庆祝重迁旧居之喜,所以本钦差届时肯定没办法到府祝寿了,请张老太公多多原谅。不过也请老太公放心,届时本钦差一定派人登门道贺,送上贺礼,以祝老太君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多谢钦差大人,小人一定如实向老爷禀报。”张府仆人磕了个头,毕恭毕敬的告辞走了。看着张府仆人离去的背影,朱由检重重吐了一口唾沫,不屑冷笑道:“不愧是临清来的土包子财主,果然一家都是活宝,张好古刚在辽东打了几个小胜仗,就马上想跟着沾光露一把脸了?五十三岁做寿,也不怕京城里的人笑掉大牙?”
“王爷请小心,张好古家这么做,怕是想把矛头对准你。”旁边的罗大千警告道:“刚刚副宗主派人送来消息,张好古家这次请的客人不仅仅是他家的亲朋好友,还给全京城的在职官员都送去了请贴,而且请客的日期恰好和王爷宴请百官是同一天副宗主担心,这是张好古家故意和王爷唱对台戏,挑明旗帜竖起旗杆要阻挠王爷你继承皇位”
“就凭张老财那个土财主,也配?”朱由检差点没笑出声来,不屑说道:“如果张好古那条小阉狗现在在京城,故意和本王在同一天宴请百官,倒是可能打乱本王的计划可是张老财,一个乡下土财主,也有这号召力和影响力?依本王看,这个老土包子十有**是想沾一把阉狗儿子的光,在京城里大大出一次风头,可惜,他那个土包子婆娘生错了时间看着吧,后天就有好戏看了,他准备宴请百官的那些酒菜,绝对大部分都得喂狗了”说罢,朱由检冷笑不已,对自己的影响力和号召力都充满了绝对的信心。
张罗宴会紧张周密的准备中,两天时间很快过去,到了腊月十二宴会这天,朱由检早早就起了床,仔细收拾打扮了一番,这才换上张嫣昨天赐给自己穿着的平黄吉袍,迈着四方步来到信王府大堂,而这个时刻,也已经是腊月十二的清晨辰时初刻但是让朱由检万分失望的是,天边都已经放白了,竟然都还没有一个官员登门道贺,信王府院内院外,只有普通的仆役丫鬟在摆放桌椅板凳,给大门大堂张红挂彩。见此情景,朱由检不由大为失望,赶紧叫来倪浩、罗大千和李定国等亲信,压低声音怒喝问道:“搞什么名堂?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没有一个客人登门?”
“王爷,你别急啊。”倪浩微笑答道:“现在才是辰时初刻,文武百官都去参加早朝了,就算皇上病重继续不上朝,那些官员也得等太监宣旨今日无朝,才敢来王爷府里道贺啊。至于那些不上朝的中低品级官员,没有六部堂官、三公九卿带头,那个敢提前来?他们就不怕上司们怀疑他们想抢风头?”
听倪浩这么一解释,朱由检这才发现自己确实着急了一些,这年头请客虽然是午饭晚饭一起请,客人一般都是上午就来赴宴,可是辰时初刻(清晨七点半)实在还是太早了一些。想到这里,朱由检哑然失笑,挥手说道:“是本王忘记时间了,你们都下去准备吧,多安排一些人在门口守着,迎接百官赴宴。还有,把胡同的小商小贩赶干净了,别百官们来了,轿子和马车都没地方放,另外叫德庆班的人抓紧时间吃早饭,等百官来了,马上在后花园里开始唱戏。”
倪浩和罗大千等人答应,各自下去忙碌准备去了,朱由检则坐到了大堂上的主位上,品着香茗开始耐心等待起来。还好,心痒难熬的等了半个多时辰后,倪浩终于派人进来禀报,“启禀王爷,冯铨冯阁老领着一些官员登门道贺来了,倪千户请示王爷,是否需要亲自出迎?”
“终于来了冯铨带头,估计有资格上朝的官员至少要来**成吧?”朱由检一乐,命令道:“大开中门,本王亲自出迎”说罢,朱由检飞快起身,迈着激动得都有些颤抖的脚步行向大门。可是到得大门口一看,朱由检的鼻子顿时差点都给气歪了——空空荡荡的胡同口,只有七八顶轿子进来而轿子停稳之后,下轿那些官员中,除了冯铨这个内阁次辅兼户部尚书配得上朱由检亲自出迎之外,剩下的竟然都是冯铨在户部的党羽,什么云贵司主事——六品、仓场主事——六品、宝钱局照磨——八品,还有什么九品的知历、从事,从九品的詹事、吏目,不要说朱由检所期盼的六部九卿和镇抚司左右都督了,就连冯铨在户部的左右副手侍郎董应举和党崇雅都没有来
怒归怒,但是自己已经亲自迎到了大门口,朱由检总不能又退回去摆架子打这些人的脸吧?无奈之下,朱由检只得强压怒火上去虚伪客套,拉着八品芝麻官互叙别来之情,握着九品绿豆官的手连说尊重,好不容易把这些官员都打发进院子里让下人们招待,朱由检立即把冯铨拉到一边,铁青着脸问道:“怎么才来这么点人?和你一起上早朝那些官员,怎么一个都没来?难道你没有邀请他们同来?”
“老臣请了。”冯铨哭丧着脸答道:“可是他们都说,要先回家准备一下,带上礼物再来给信王爷你道贺,所以下官没办法,只好带着这些早就说好的官员来了。”
“废物”朱由检怒骂一声,又哼道:“那好吧,本王再等一等,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到大门口迎客去,三品以下的官员,不要向本王禀报,你出面打发就是了。”
“是铨无可奈何的答应,只好乖乖的以内阁次辅的身份,跑到大门口去给朱由检当知客去了,朱由检则怒气冲冲的回到大堂,喝着闷茶等候。可是这一次就比较遗憾了,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三杯香茶被朱由检喝成了白开水,冯铨楞是没派人进来禀报一次,请朱由检出去迎接三品大员。心急如焚之下,朱由检只得再次来到大堂门口,偷看院中动静,但左看右看,朱由检都觉得院子里好象没有增加什么客人,来来去去都是先前那几个官员和自家仆人丫鬟。
“到底出什么事了?”朱由检心中疑惑,只得硬着头皮出堂来到大门口,向正在抹冷汗的冯铨和倪浩等人问道:“怎么?后来就再没有客人来吗?”
“有二十多个官员来了。”冯铨小心翼翼的答道:“可是那些人放下礼物就走了,说是还有要事,等会看情况能不能来用午饭。另外还有五十几位大人家里来了下人,代表他们主人送上贺礼,说是他们大人有要事缠身,要去给张好古家的老娘祝寿,就不能亲自登门道贺了,请王爷你恕罪,然后领了赏钱就跑了。”
“还有这样的事?”朱由检气得浑身发抖,铁青着脸嘶吼道:“那杨维垣、黄立极和田吉那帮人呢?怎么也还没有来?”
“下官不清楚。”冯铨擦着汗水,声音颤抖着说道:“昨天本来他们已经说好了,要早早就来王爷你这里,给王爷你聚聚人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到现在还没露面……。”
“本王亲自在这里等”朱由检赤红着眼睛嘶吼道:“本王到要看看,还有谁敢只放下礼物就跑?”
朱由检这次可是下足血本了,以皇帝御弟兼皇位第四继承人的身份,亲自守在大门口等待百官登门道贺,基本上只要有官员登门送礼,就没有再放下礼物就跑的道理——那可是结结实实的打朱由检的脸了可是朱由检忘了一点的是,他奸,京城里的京油子官员们也不傻,听说或者偷看到信王亲自守在大门口迎客,本来打算放下礼物就溜的官员马上掉头回家,派家里人过来给信王爷送礼请假,然后提上同样丰厚或者更加丰厚的礼物,撒开脚丫子就往文丞相胡同跑了。——开玩笑,三位皇子的案子迷雾重重,皇位第四继承人废信王又在这里公然宴请百官,是人都知道信王爷是打什么主意了,珍爱生命的文武百官们又那敢随随便便就往头上戴上一顶信王党羽的高帽子?
也不能说信王爷亲自守在大门口迎客,完全没有半点效果,至少信王爷在门口站了半个多时辰,就等到了上百个京城官员——派来送礼的下人,这些下人们对信王爷的态度也是足够恭敬的,不是鞠躬就是磕头,然后献上贺礼,解释道:“启禀钦差大人,我家某老爷某大人因为要去七省总督张大人的府上,给张大人府上的老太君祝寿,所以实在无法亲自登门道贺,只能派小人送上贺礼,庆贺钦差大人的迁居之喜。失礼之处,还请钦差大人多多恕罪。”
“启禀钦差大人,我家老爷杨维垣杨大人因为要去七省总督张大人……。”别的官员朱由检也就忍了,到了杨维垣家的下人送上贺礼请假时,朱由检终于无法忍耐了,铁青着脸喝道:“去告诉杨维垣,他想去张好古家就去,礼物不用送了,本王……本钦差不稀罕没地方放”杨维垣的下人不敢答话,磕了个头撒腿就跑,连送礼应得的喜钱都不敢收了。
让朱由检暴跳如雷的还在后面,墙头草官员们势利眼也就算了,本应该是支持他的张惟贤、朱纯臣、张国纪和徐光启等铁杆保皇党,竟然也只是派下人送来了贺礼,解释说他们另有要事,实在不便亲自登门拜访,祝贺朱由检的乔迁之喜,希望朱由检千万不要在意。而朱由检虽然不敢对这些保皇党的下人在意,可是打发走了这些下人后,朱由检立即一把将冯铨拉进门房中,掐着冯铨的脖子铁青着脸吼道:“你出的好主意说什么本王借着乔迁之喜宴请百官,可以起到聚敛招揽文武百官的效果,现在文武百官呢?都那里去了?那里去了?”
“王爷,这主意不是下官出的啊。”冯铨满头大汗的答道:“王爷你忘了?是你自己嫌向你道贺的官员太少,才想出这个主意的,下官只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没有建议啊”
“那你当时怎么叫好?”朱由检喜欢推卸责任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又红着眼睛嘶吼道:“本王就是听了你的主意,这才决定在今天宴请百官的现在好了,效果一点没有不说,本王还要成为京城里的大笑柄了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废物干的好事”
面对朱由检这样的主子,冯铨真的是无话可说了——虽然冯铨这次可真是冤啊。好不容易稍微冷静下来,朱由检这才放开冯铨的衣领,铁青着脸问道:“你说说,文武百官为什么不肯亲自来给本王道贺?反而跑去给一个土财主的老婆祝寿?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难道本王在京城里的号召力,连一个乡下老太婆都不如?”
“王爷,你认为京城里的官员们会是冲着张老财那个土财主去的?”冯铨直翻白眼,无可奈何的说道:“他们都是冲着张好古的面子去的啊所以这次王爷你和张好古家同时设宴宴请百官,实际上是王爷你和张好古直接的正面较量啊”
“那本王为什么会输给张好古?”朱由检咬牙切齿的问道。冯铨苦笑答道:“王爷,下官老实说了,你可千万不要生气。王爷你是一个被废的王爷,无职又无权,还有天启六年的罪名没有洗清;张好古呢,刚刚建立了剿灭辽东建奴的盖世奇功,手握兵权印把子,大明两京一十三省有七个省归他直接辖制,在外省官员中官已经大到无法再大,就算调回北京任职,也是铁定入阁拜相的主京城里这些比猴还精的官员们不去拍他的马屁,难道还会跑来这里背上……,背上私通罪王的嫌疑?”
“可是本王现在已经有希望继承皇位了难道这些官员们都不想赶紧来烧冷灶?”朱由检不服气的追问道。冯铨垂头丧气的答道:“王爷,你确实是有希望,可是希望实在不大。第一,三皇子的血脉案至今没有定论,谁也不敢保证三皇子确实不是皇上的龙子;第二,皇上虽然重病缠身,可是仍然在世,皇上在世一天,皇位就一天还在他的手里,谁也不敢保证皇上的病再也不会好起来,更谁也不敢保证皇上一定会把皇位传给你上一次皇上赐给你传位密诏时,不知有多少人差点为了那道密诏掉了脑袋,多亏了张好古收买人心一把火烧了那些名单,这才救了两百多号官员的命,这一次,谁还敢担保又会出现一个张好古救他们的命?”
“亲自到信王府道贺,会背上勾结信王你谋夺皇位的嫌疑。”冯铨无可奈何的说道:“亲自到张好古府上道贺,不仅不用背上任何嫌疑罪名,还有希望攀上张好古的高枝,这些比猴还精的墙头草当然会做出正确选择了。”
“那前些天,为什么我一请他们就来?”朱由检不死心的问道:“还有,那些人就不怕本王登上皇位之后,把他们当成张好古的党羽,找他们算帐?”
“前些天王爷你之所以能够行事顺利,是因为京城里没有人制衡王爷你?”冯铨阴阴的说道:“当时九千岁忽然倒台,皇上病重不理政事,文武百官群龙无首,没有一个人能够和王爷你正面对抗,所以大家都抱着明哲保身的态度,对王爷你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软骨头的墙头草也纷纷倒向你。而现在呢,张好古回师京城在即,又故意和王爷你唱对台戏,树起与王爷你对抗的大旗,起到了主心骨和中流砥柱的作用,本来就不看好王爷你的官员们当然要自动归依到他的旗下了,还有那些墙头草们,他们当然也得纷纷倒戈了。王爷,这就是张好古的阳谋啊,堂堂正正的阳谋,永远比鬼鬼祟祟的阴谋光明正大和直接管用啊”
“他们凭什么不看好本王?”朱由检几乎气疯过去,血红着眼睛吼道:“皇兄已经快要病死了,三个皇子死了两个,还有一个血脉有问题,嫂子也答应了我,等皇兄一断气,就支持我继承皇位他们凭什么不看好我?”
“王爷,在你没有正式传位遗诏之前,除了少部分亡命之徒外,大部分人是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赌王爷你一定会赢的。”冯铨叹了口气,又阴阴的说道:“再说了,王爷你主持查办的两位皇子遇刺案,你以为这京城里的八百来号官员真的看不出有大问题?他们只是不敢把问题挑明而已下官敢拿脑袋打赌,等有资格、有能力与王爷你正面对抗的张好古回到京城,绝对有无数的官员反水倒戈,要求朝廷重新调查两位皇子遇刺案朱姓子孙不只王爷你一个,立一个年幼的藩王世子为皇帝,在这个年幼帝王的朝廷上当官,永远比在已经二十岁、心智已经成熟的王爷你的朝廷上当官舒服王爷,这是千古不变的恒理尤其是那些手握大权、高官厚禄的实权官员,更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下官这些天来,一直要求王爷你必须在张好古回京之前,拿到皇上的传位遗诏,可是王爷始终没有成功,出现今天这种情况,也毫不奇怪了。”
朱由检不说话了,只是脸色变得益发的阴沉,许久都不说一句话。这时,倪浩轻轻推开房门进来,战战兢兢的问道:“王爷,快到用午饭的时候了,可是王府里的客人还是没有超过十位,厨子们问,是不是按原先预订的一百五十桌上菜?还有,到场那些官员们都来告辞,几个说是家中有急事,另几个说家里失了火,还有两个说老婆生孩子,得立即回家,请王爷恩准。”
“滚滚叫他们都滚”朱由检几乎气疯过去,疯狂的吼道:“告诉他们,要滚就滚,本王绝不拦着让他们将来别后悔”
倪浩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了,紧张得连房门都忘记关上,朱由检一脚把房门踢了关上,回过头来又一把揪住冯铨的衣领,用最为阴冷的声音问道:“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局面?”
“下官还是那句话,拿到传位诏书”冯铨郑重回答,可是说完之后,冯铨又摇起了脑袋,说道:“不行,今天张好古刚树起与王爷你正面对抗的大旗,文武百官就纷纷反水倒戈,看这情况,王爷你就算拿到传位诏书恐怕也不大管用了。唯一的法子,就是……。”
“是什么?”朱由检急得几乎快气疯过去。冯铨犹豫了一下,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唯一的法子,就是王爷你赶在张好古回京之前,设法抢先登上皇位,这样才有胜算。同时,这也是王爷你唯一的生机了。”
“抢在张好古回京之前,登上皇位”朱由检一字一句的复述,眼中射出来的,也是饿狼一样的绿光…………
……………………
和信王府的冷冷清清截然相反,与此同时的文丞相胡同中,简直已经只能用人头似蚁来形容了,文武百官们带来的轿子马车足足排出五里多长,轿夫车夫们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热闹无比,盛况直追魏忠贤当年的六十大寿。而在张大少爷的府邸中,那更是盛况空前,客人多得挤都挤不下,六部九卿除冯铨外全部到场,魏忠贤的五虎、五彪、十孩、四十孙只要在京城里的,就没有一个缺席,各色各样的贺礼堆起小山那么高,京城里的官员赴会之多,甚至都超过张大少爷家中的准备,以至于官员们只能轮流用饭,还有不少只能拿着海碗喝茶,可越是这样,官员们就越不会因为怠慢而拂袖而去,只是象小鸡围母鸡一样的围在张大少爷的一个老爹和十一个老娘旁边,争先恐后的献媚阿谀,奉承讨好——还好,张大少爷的老爸张老财很有先见之明,先后娶了十一个老婆,都可以出来应付宾客,同时还有几十个和张大少爷亲近或者不怎么亲近的文武官员自告奋勇担任知客,这才把客人们勉强应付了下来。场面总之一句话,热闹得连张家祖坟都冒青烟了。
乘着混乱的机会,化装成余煌亲随的宋献策从后门进到张府,又派仆人找来张大少爷最精明的老婆大玉儿,在一个偏僻房间中向大玉儿问道:“玉夫人,东家是不是已经回京城来了?他在那里,学生想要见他?”
“宋师爷开什么玩笑?”大玉儿疑惑说道:“相公带兵在外,按朝廷的规矩,没有拿到圣旨就私自回京,那可是杀头的死罪,相公那么精明的人会犯这么大的错误吗?”
“东家没回京?”宋献策一楞,惊奇问道:“那故意宴请百官和废信王唱对台戏,难道是东家用信鸽命令的?可是据我所知,当时信王开始大派请贴后,我们家里才隔了两个时辰就开始大派请贴了,就算信鸽也不可能飞这么快吧?”说到这,宋献策又惊讶说道:“或者说,这完全都是巧合?”
“当然不是巧合,是我的主意。”大玉儿淡淡说道:“大婆婆是今天生日不假,但不是整寿,公公本来打算请几个亲戚到家里庆祝就行了,就连刘大人和宋公公他们都不想请,免得让人说我们张家是暴发户,相公刚有些功业就这么张扬。但是上次九千岁瘫痪之后,相公派人给我送了一封信,说宋师爷你只会玩阴谋,不会用阳谋,怕你缺乏堂堂正正和朱由检那个国贼正面对抗的勇气,所以要我在公开场面上帮助配合于你,我才劝说公公宴请京城百官,让我们家树起和朱由检正面对抗的大旗的。”
“现在你也看到了。”说到这,大玉儿嫣然一笑,微笑说道:“我们家刚一开始和朱由检唱对台戏,一盘散沙一样的文武百官马上就一起倒戈,既壮大我们张家的声势和扩张了实力,又打乱了朱由检的如意算盘,把他逼到了悬崖边上,效果还算不错。”
“是玉夫人你的主意?”宋献策张口结舌,这才发现,原来张大少爷身边,其实还有一个比自己更为优秀的智囊。目瞪口呆了许久,宋献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向大玉儿拱手说道:“玉夫人天生聪颖,智比天人,学生不及也。”
“宋师爷不必谦虚,其实相公还是非常信任你和欣赏你的。”大玉儿平静说道:“相公让我在信上顺便告诉你一句,让你按着自己的想法做,他在背后给你撑腰,你只管放手去干就行了。”
“那东家还有没有其他交代?”宋献策紧张问道:“比如象如何扳倒废信王?或者应该做到那一步?”
“没有。”大玉儿摇头,颇有些疑惑的说道:“相公这一次的反应连我都奇怪,废信王在京城里闹出这么大的事,他竟然压根不理不问,不象以前那样耳提面命,指挥到每一个细节,完全是要我们自己拿主意,他根本不管,这可不象相公以往的行事风格。”
“这么说来,我还得提心吊胆几天了。”宋献策哭丧起了脸。大玉儿耸耸肩膀,表示自己爱莫能助。末了,大玉儿又把一本帐薄翻到其中一页递给宋献策,说道:“看看吧,这是我刚才特地找来的送礼名单,上面有这个名字和这份贺礼,对你也许有点帮助。至于怎么做,相信不用我教你了吧?”
“好重的礼”宋献策只看了一眼就惊叫起来,念道:“白玉狮子一对,猫眼一对,南海珍珠八十颗,缅甸翡翠首饰一套,纯金首饰一套,百年山参四支……,好家伙光这份礼,恐怕就值上万两白银谁这么大手笔?”念着,宋献策翻开送礼人名单一看,顿时心领神会,向大玉儿鞠躬说道:“多谢玉夫人指点,学生明白该怎么做了。”V!~!
第三百八十一章铤而走险
第三百八十一章铤而走险
回想起哥哥之前对自己的疼爱,回想起嫂嫂之前对自己的照料,朱由检难免对自己之前做出的事愧疚万分,也为现在决定即将要去做的事情愧疚万分,甚至一度想过悬崖勒马,销声匿迹,或者到一直待自己的兄长病榻之旁,向自己唯一的兄长负荆请罪,坦白自己的罪行,请求兄长和嫂嫂的原谅。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天启帝朱由校和皇后张嫣,对朱由检是尽到了哥哥和嫂嫂的责任与义务,可是,朱由检这个弟弟呢?
惭愧归惭愧,内疚归内疚,朱由检始终还是没有这么去做。因为,对朱由检来说,可以站着死,不能跪着生
这是朱由检的志向,也是朱由检天生的性格。
“你们,本来都是该死的人”环视了一圈在场肃立的亲信和心腹,朱由检的声音无比的阴冷,阴冷得就象是从地狱吹出来的寒风,“你们不是大明的叛逆,就是建奴曾经的走狗,你们的家人被你们牵连,不是人头落地就是不敢公开露面,只能象老鼠一样躲避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苟延残喘你们自己,更是朝廷的通缉犯,暴露身份就必然会被凌迟枭首的汉奸,叛逆,卖国贼,建奴细作你们之前的主子已经完了,靠山也已经完了,没有人能救你们,除了本王没有本王,你们一个都别想活命本王就是你们的天,你们的地,明白没有?”
袁崇煜、倪浩、罗大千和建奴细作首领张巨海等人都不吭声,过了许久后,袁崇煜才站出队列,向朱由检拱手答道:“王爷,我们都明白,我们更明白,如果不能帮助王爷你登上皇位,承继大统那么即便是王爷你,也不能护顾我们长久所以,王爷,请你把我们都当成你最忠心的奴才,你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奴才等在所不辞”
“愿为主子效命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倪浩、罗大千和张巨海等山宗成员、建奴细作一起单膝跪下,异口同声的抱拳回答,声音坚定,态度坚决,让朱由检十分之满意。稍微点了一下头后,朱由检也不让袁崇煜等人起来,只是沙哑着嗓子说道:“你们明白就好现在本王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和本王的危机来了,你们和本王共同的死敌张好古,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了召他班师回朝的圣旨,正在拼命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了保守估计,最快后天、也就是腊月十四这天,他就能回到京城主持大局这条小阉狗有多恐怖,你们应该知道,相信不用本王多说了吧?他回到京城会干什么,相信也不用本王多说,你们也会明白吧?”
提到山宗和建奴共同的死敌张大少爷的名字,在场的山宗余孽和建奴余孽脸色一起阴沉下来,一双双眼睛中流露出来的,也全是一道道阴毒与仇恨的目光,不少亲人主子惨死在张大少爷手上的山宗、建奴余孽甚至咬得嘴唇出血,恨不得把张大少爷剁成肉酱,挫骨扬灰。朱由检顿了顿,又一字一句说道:“现在已经是腊月十二的傍晚,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天两夜的时间了在这一天两夜时间里,本王如果不能登上皇位,继承大统,你们和本王一起,全部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本王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赌上这么一把,不成功,就成仁”
“请主子吩咐”建奴、山宗余孽异口同声答道:“不成功,就成仁不成功,就成仁”
“王爷,我们该怎么做?”袁崇煜沙哑着嗓子问道。朱由校沉声说道:“具体该怎么做,本王请教了支持我们的内阁次辅冯铨冯阁老,冯阁老告诉本王,自古以来,藩王要想当上皇帝,只有三个法子一是学成祖爷直接起来兵靖难,杀掉皇帝和皇帝身边的奸臣二是学世宗先皇,等皇帝死了利用血缘关系继位三就是学英宗先皇,夺门自立”
“那王爷打算用那一个法子呢?”袁崇煜追问道。朱由检阴阴说道:“第一个法子最直接也最有效,但我们手里只有六百漕兵,还有袁崇煜你和张巨海手里的两百多人,力量远远不够,这个法子无法效仿。第二个法子本来有点希望,但是三皇子血脉案迟迟没有定案,会不会被翻案还很难说,还有我那个皇帝兄长,在这一天两夜时间里突然断气的希望也不是很大,这个法子也靠不住。所以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效仿英宗先皇那样,夺门自立了”
“主子,什么是夺门?”大老粗倪浩、罗大千和张巨海等人都问道。这段时间来一直在恶补政变知识的袁崇煜替朱由检答道:“夺门之变,是英宗先皇朱祁镇发动的一次复辟政变。当时朱祁镇被他的弟弟代宗囚禁在皇城南宫,为了帮助夺回皇位,徐有贞和石亨这些忠臣利用代宗的机会,带领一千军队连夜从长安门进到皇城,打开南宫救出英宗,然后从东华门进到紫禁城,登上金銮殿召集百官宣布复位,一举夺回了被代宗篡夺的皇位”
“这个法子好”罗大千喜道:“我们手里的兵力也差不多有一千人,副宗主和张牛录手里的两百多人,战斗力还非常的强,可以以一当十,整体战斗力绝对超过蛮子的一千军队,对付皇宫里的一千五百大汉将军绰绰有余。而且皇帝现在也病得快要断气了,王爷主子登上皇位,绝对没有人敢说什么。”倪浩和张巨海等人也纷纷点头,认为这个法子最为简单方便。
“本王也倾向于这个法子,嫂嫂本来就倾向于支持我登基继位,只要我登上了金銮殿,继而拿到了皇兄和皇嫂……,相信嫂嫂也会识这个时务。”朱由检缓缓说道:“可问题是,我们并不象徐有贞和石亨那些人一样,手里有皇城长安门的钥匙,就更别说有东华门的钥匙了。如果发动强攻,一时半会攻不下长安门和东华门,那么京城内外的驻军赶来增援,我们可就大势去矣。所以对我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以最快速度进到皇宫,抢在京城驻军做出反应之前,登上皇极殿。”
“王爷,如果奴才没有记错的话,皇上之前为了方便你向他禀报皇子案调查情况,好象曾经赐给过你一面进宫腰牌吧?”袁崇煜建议道:“王爷何不借口进宫禀报案情,向皇宫守将出示腰牌,让他打开皇城大门放你进城?”
“皇兄确实赐给过我一面腰牌,也可以在深夜进宫。”朱由检拿出哥哥之前赐给自己的进宫腰牌,皱眉说道:“可是这面腰牌,只能让我一个人进到皇宫,不能带着你们一起进去啊?”
“容易。”袁崇煜阴笑说道:“王爷你可以让几个好手保护你先到长安门下,奴才等埋伏在长安门外,等王爷你用腰牌诈开长安门,扮着王爷随从的好手立即发难,拿下守将控制大门,奴才等乘机冲进长安门,不就进到皇城了吗?”
“这倒是一个法子。”朱由检点头,又沉吟道:“可是就算进了长安门,还有东华门怎么办?”
“两个法子。”袁崇煜竖起两个指头,沉声说道:“第一个法子,拿下长安门时,奴才们尽量不让长安门守卫发出警报,王爷你也可以用高官厚禄、金银珠宝收买长安门侍卫为己用,然后故技重施,照样骗开东华门第二个法子,如果我们杀入长安门后被蛮子侍卫察觉,发出了警报,我们就直接强攻东华门,届时用火药炸开东华门,然后杀入紫禁城。”
“用火药炸开宫门?能行吗?”朱由检紧张问道。袁崇煜狞笑答道:“王爷放心,事起突然,蛮子侍卫们肯定准备不足,无法迅速用砖石堵上宫门,我们只要带上两三百斤火药,炸开一道宫门绰绰有余而且王爷你肯定不知道的是,张巨海张兄弟,曾经是大金炮营总管曹振彦曹大人的副手,玩惯了火药的,有他指挥安置火药,炸开宫门没有半点问题。”
“王爷放心,奴才曾经多次到过皇城之外观察皇城大门情况。”张巨海也站了出来,打千说道:“只要有两百斤火药,奴才可以在一柱香时间内把一道皇城宫门炸开”
“那好吧,就这么办”朱由检斩钉截铁的点头答应,又拍板说道:“今天晚上已经来不及了,我们明天晚上行事,明天白天,你们把该准备的武器和火药都准备好。我明天再进宫一趟,看看能不能见到皇兄,让皇兄传位给我,如果还是不行,我们明天晚上就连夜行动,夺门登基”
如果张大少爷在场,绝对会为了朱由检和袁崇煜一伙这个超高效率的政变计划笑掉大牙,但很遗憾的是,已经被逼到绝境的朱由检和袁崇煜一伙既没有张大少爷的天才权谋头脑,也没有充足的时间制订完美无缺的政变计划,所以也只能这么将就将就赌一把奇迹出现了。到了第二天,袁崇煜等人积极准备夺门计划的同时,朱由检也再一次来到紫禁城中,准备看看有没有更大的奇迹出现——也就是病得快要断气的哥哥会不会把皇位传给自己,还有就是准备最后一次以弟弟身份看看哥哥和嫂子,享受最后的一次兄弟亲情。
靠着哥哥赐给自己的腰牌,朱由检很顺利就进到了皇城,经长安门、东华门和乾清门进到乾清宫——顺便再熟悉一次路径,朱由检很快就得到了张嫣的接见。才两天时间不见,朱由检的嫂嫂张嫣明显憔悴了许多,一张俏丽丰腴的鹅蛋脸瘦得变成了瓜子脸,下巴也尖了起来,虽然这样的消瘦和憔悴让天生丽质的张嫣更增添了几分成熟**风韵,可朱由检还是明白,这些天来,既要照顾兄长又要帮助兄长料理政事的嫂嫂肯定已经疲惫不堪了,累坏了。回忆起嫂嫂之前对自己有若慈母的关怀照顾,朱由检鼻子一酸,忍不住跪在张嫣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王弟,你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尽管明白小叔子已经瞄上了丈夫的皇位,可是看到朱由检跪在面前嚎啕大哭,天性善良的张嫣还是有些感动,亲自搀起朱由检来,用手帕给他抹去眼泪,柔声问道:“王弟,你受委屈了?告诉嫂嫂,嫂嫂给你做主。”
昨天张大少爷家故意和朱由检唱对台戏、结果朱由检惨败的消息,张嫣当然知道,也大大出了一口对小叔子不满的恶气,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小叔子在朝廷里那帮势利眼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一丑,张嫣多少还是有一点同情的,打算着朱由检如果向自己恕说这个委屈,自己得怎么都得好好安慰安慰小叔子了。可是让张嫣想不到的是,朱由检竟然抹着眼泪哽咽说道:“嫂嫂,臣弟没受委屈,只是臣弟已经太久没有见到皇兄,又听说皇兄的病情已经越来越重了,所以臣弟心中伤感,这才失态痛哭。望皇嫂看在臣弟与皇兄的兄弟亲情份上,让臣弟见上皇兄一面,为皇兄亲手侍侯一次汤药,那臣弟即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朱由检这话倒是有几分出自真心——他本来就决定在今天晚上发动政变抢哥哥的皇位了,见到哥哥后不管能不能发生奇迹得到哥哥传位,能够为哥哥亲手侍侯一次汤药,尽一次做弟弟的义务,朱由检良心上也能好过一点了。但很可惜的是,听到朱由检的这个要求,心中已经先入为主的张嫣顿时勃然大怒,认定心怀鬼胎的小叔子是想利用和丈夫见面的机会,故意说一些对丈夫病情不利的话,把丈夫活活气死得出了这个结论后,张嫣忍不住板起了俏脸,没好气的说道:“王弟,嫂子已经说过几次了?你皇兄现在的病情,不能受到打扰,更不能继续劳心伤神,你怎么就老是记不住?”
“臣弟绝对不会让皇兄受到打扰。”朱由检赶紧解释道:“臣弟只是想看一眼皇兄,给他喂一次药,臣弟一句话不说就告退。”
“喂药?”张嫣下意识的联想起张惟贤当初不可让丈夫服用朱由检汤药的警告,俏丽脸庞不由板得更紧,冷冷说道:“喂药就不必了,嫂嫂刚才已经给你皇兄喂了药,你皇兄也已经睡下了。所以王弟你还是先回去吧,等你皇兄病情好转了,嫂嫂再派人宣你进宫。”
“嫂嫂,你为什么这些天一直阻挠臣弟叩见皇兄?”朱由检忍不住追问道。张嫣怒不可遏,起身怒道:“嫂嫂为什么不让你见你的哥哥,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嫂嫂累了,要去休息了,你走吧。”说罢,张嫣回头就走,喝道:“来人,送信王爷出宫。”
“我自己清楚?”朱由检一楞,回过神来想要向张嫣追问时,张嫣却已然出了偏殿,只有两个小太监对朱由检行礼说道:“信王爷,请吧,皇后娘娘懿旨,奴婢们不敢违抗,请信王爷千万不要让奴婢们为难。”
“嫂嫂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嫂嫂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带着无尽的疑惑,朱由检被乾清宫的小太监送出了紫禁城的内城。从东华门出了内城之后,大失所望的朱由检垂头丧气的正打算从长安门出宫,不曾想经过内阁办公处的文渊阁时,冯铨却从文渊阁中一遛小跑的跑了出来,拦住朱由检低声说道:“王爷,老臣找你找得好辛苦,你怎么在这里?”
“我进宫来拜见皇兄和皇嫂。”朱由检无精打采的答道。冯铨紧张追问道:“那王爷见到皇上没有?”
“不仅没见到,还被皇嫂修理了一顿。”朱由检垂头丧气的把自己求见皇兄皇嫂的经过说了一遍,还特别说到了嫂嫂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结果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冯铨差点没吓瘫在地上,赶紧把朱由检拉到远离旁人的僻静处,面无人色的低声惨叫道:“我的王爷啊大祸临头了,你怎么还分不清楚?”
“什么大祸临头了?”朱由检莫名其妙的反问道。冯铨简直恨不得把朱由检这个白痴掐死,揪着朱由检的袖子低声嘶吼道:“王爷,你还没老糊涂吧?皇后娘娘的话,你还听不出来?皇后娘娘说她不让你见皇上,原因你自己清楚——这摆明了是警告你,你做的那些事,皇后娘娘心里也是一清二楚所以皇后娘娘怕你对皇上不利,这才说什么都不让你面见皇上我的信王爷,皇后娘娘这样的气话,你竟然还听不出来,你真想把你自己和老臣一起都给害死?”
“我做的事,嫂嫂都知道了?”朱由检的脸也开始发白了,仔细一回想起嫂嫂当时的脸色变化,朱由检更是心惊胆战——和蔼慈祥的嫂嫂,什么时候用过这样的脸色对待自己?想到这里,朱由检赶紧问道:“冯阁老,既然嫂嫂都知道了,那她为什么不当面说出来治我的罪?还答应我,准备劝皇兄把皇位传给我?”
“那当然是缓兵之计了”冯铨气得几乎想把朱由检这个傻蛋给撕了,低声怒道:“皇后娘娘应该只是开始怀疑王爷你,可是没有证据,现在朝廷里又一片大乱,人心惶惶,皇后娘娘那还敢随便对你下手?所以皇后娘娘只能暂时稳住你,等朝局稳定下来,等皇上的病情稍微有些好转,或者等张好古那条对朝廷和皇上忠心耿耿的小疯狗带着军队回到京城,再让他们收拾你这你都不懂吗?”
“我懂了。”朱由检失魂落魄的点头,牙关也开始有些打颤了。颤抖了许久,朱由检又赶紧抓住冯铨的袖子,紧张问道:“冯阁老,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王爷,这个答案老臣已经早就告诉你了,你何必多问?”冯铨回答得非常巧妙,然后冯铨又垂头丧气的对朱由检说道:“还有,王爷,老臣今天找你,是有两个消息要禀报你——两个都是坏消息,王爷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千万要撑住。”
“什么坏消息?”朱由检赶紧问道。冯铨叹了口气,答道:“第一个坏消息,张瑞图那条老狗今天终于和老臣撕破了脸皮,直接指使他的门人亲信弹劾老臣了。王爷你也知道,那个老东西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他极有文名,多次担任会试和乡试主考,桃李满天下,显赫如张好古之流都是他的门生弟子,他公开带了这个头,和老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估计要不了几天,弹劾老臣的奏章就得以成百上千计了,就算老臣豁出这张老脸不要继续硬挺着,估计一两天内,本来就不怎么欣赏老臣的皇后娘娘她们就要将老臣直接罢官免职了。”
“这也就是说。”冯铨语气异常苦涩,语气沉重的说道:“一两天内,王爷你如果得偿所愿,那么老臣就只能告老还乡或者下狱问罪了,王爷你在朝廷里,也将无法得到老臣的支持了。”
“那第二个坏消息呢?”朱由检一字一句问道。冯铨又叹了口气,抬起脑袋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缓缓说道:“老臣安排在张好古归途路上的眼线飞鸽传书,张好古将主力军队交给了副手满桂率领,缓缓返京,他自己亲率三千屠奴军轻骑奔驰,日夜兼程返回京城。昨天晚上二更,张好古的轻骑抵达了玉田,在那里休息过夜,今天天刚亮就继续向京城出发了。这也就是说,最快明天傍晚、最迟后天清晨,张好古就能返回京城,继承魏忠贤的势力主持大局了。”
“小阉狗,果然来得这么快”朱由检重重一拳锤在旁边的汉白玉栏杆上,又回头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远处的东华门,终于彻底下定了不惜一切代价赌博一把的决心。末了,朱由检转向冯铨低声说道:“冯阁老,你不用急,我们还没有完全输。走,随本王出宫,到我家里共商大计去”M!~!
第三百八十二章信王夺门
天色渐黑,朔风益紧,停止了多日的鸭毛……,哦,鹅毛大雪也不知不觉的重新落下,寒风裹卷着雪花在京城的天空中盘旋,簇簇落下,迅速吞噬了宫室民舍中散发出来的微弱灯火光芒,大街小巷中黑黢黢、灰蒙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在这种风高好放火、月黑好杀人的夜晚里,不知多少贫苦百姓唉声叹气,都道今天晚上又是一个挨冻受饿的夜晚了;也不知道有多少财主富户提心吊胆,命令家丁仆人小心提防,防火防盗防建奴。当然了,也有不少人欣喜若狂,知道这风雪交加雪夜将给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提供最好掩护,而大明天启帝朱由校唯一的弟弟、被废信王朱由检,就是其中之一
“下大雪了,真是天助我也”看着门外越来越大的风雪,朱由检心中激动万分,暗暗祈祷道:“上天保佑,今天晚上最好是下一个通宵的大雪,让皇城里的侍卫放松警惕,让京城内外的驻军没办法快速反应,也让我的那些政敌们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倘若真能如此,上天助我朱由检顺利夺位成功,那么我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到正阳门外的天坛祭天。”
对天做完了祈祷,朱由检又回到大堂之中,向设在大堂正中的祖先灵牌上香磕头,向祖先神灵祷告解释自己是被奸臣所逼,被迫夺门靖难,希望大明列祖列宗理解并且原谅,顺便保佑自己夺门成功,顺利登基继位,重兴大明天朝,将魏忠贤、张好古等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一网打尽做好这一切后,朱由检站起身来,回头向肃立两旁的冯铨、袁崇煜、倪浩和罗大千亲信问道:“都准备好了没有?”
“回皇上,奴才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袁崇煜抱拳答道:“八百八十二名靖难将士分为四队,皆已准备完毕,只待吾皇万岁一声旨下,既可跟随皇上夺门靖难,诛灭奸臣”
“很好”朱由检满意点头,又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现在已是戌时二刻,初更过半”冯铨拱手答道。朱由检飞快点头,说道:“好,即刻开始行动,袁崇煜、倪浩、罗大千和张巨海,你们四人各率一队,先行赶往长安门外埋伏,务必要在二更之前埋伏到位,朕亥时初刻前抵达长安门,诈城夺门。冯铨冯阁老,你按预订计划,回家组织家丁预备,倘若皇城警起,你即刻率领家丁借口救援皇宫,上街散布谣言,说魏忠贤老阉狗发起叛乱,攻打皇宫,迷惑文武百官与京城驻军视线,混乱京城驻军。”
“臣等遵旨。”冯铨和袁崇煜等人一起抱拳答应。朱由检又一指站在旁边的李定国,命令道:“定国,你带十个好手保护冯阁老回府行事,务必要保护好冯阁老的安全,不得有半点差池。”
“什么?让我保护冯阁老?”李定国大吃一惊,忙说道:“王爷,还是让我陪你长安门吧,小的年龄下,长安门守将肯定不会对小的过于提防,小的可以乘机把他拿下,帮助王爷一举拿下长安门”
“不用了,还是让小六子他们保护朕吧。”朱由检不动声色的说道:“冯阁老那边同样重要,你和冯阁老在一起,除了可以保护他的安全之外,必要时刻还可以在冯阁老的掩护下接近京营都督朱纯臣,将他一举拿下,让京城驻军群龙无首。事成之后,朕封你为锦衣卫千户、大汉将军,专职替朕守卫皇宫安全。”
“糟了,那我还怎么擒贼先擒王?想不到朱由检还是不肯完全相信我。”李定国心中叫糟。那边冯铨则是明白朱由检对自己也不是完全放心,特地安排亲信监视自己。当下李定国再次出言恳求,希望能与朱由检同去夺门,可朱由检却说什么都不肯同意,李定国也不敢过于坚持招来朱由检和袁崇煜等人猜疑,只得老实抱拳答应。当下朱由检一声令下,信王党众人当即兵分六路,开始分头行事。
先不说袁崇煜和倪浩等人去长安门外埋伏,也不说朱由检带着六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山宗建奴好手去长安门诈门,单说李定国带着四个山宗好手保护着冯铨,出门赶往冯铨位于城西小石虎胡同的家中组织家丁,准备在夺门开始京城大乱时跑出来混乱京城驻军视线。路上,直到刚刚才知道朱由检夺门计划的李定国,本想找机会去和宋献策的人联络,汇报朱由检的计划详细和行动时间,无奈身边的十个山宗士兵盯得太紧,同时冯铨带来的几个家丁也在旁边盯着,始终找不到半点机会脱身,同时路上也不见宋献策的人出现,李定国纵然急得满头大汗,却始终想不出好的法子去向宋献策等人报警。
“不管了,如果不马上去给宋师爷报信,万一朱由检夺门得手,那可就什么都完了,只能拼一把了”焦急之下,李定国暗暗下定决心准备赌上一把。正准备乘众人不注意钻进小巷去向宋献策报信时,那边冯铨却忽然在轿子里叫道:“停轿,停轿”
“阁老,出什么事了?”旁边的一个山宗余孽问道。冯铨从轿子里探出头来,捂着肚子愁眉苦脸的说道:“可能是刚才吃坏了东西吧,老夫忽然内急,想找一个地方方便一下,还是大的。”
“可这里没茅厕啊?”山宗余孽看了看左右,为难的说道:“要不阁老忍一忍,等到了你的府里再说?”
“可老夫实在忍不住了。”冯铨捂着肚子呻吟,又指着旁边的小巷说道:“不管了,老夫到那里面方便一下,你们稍等片刻。冯大宝,你送草纸进来给我。”说罢,冯铨也不管监视自己的山宗余孽们是否同意,跳下轿子就钻进了小巷,山宗余孽们无奈,只得让轿子停下等待,那边冯铨的随从冯大宝也赶紧拿出草纸,跟着送了进去。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招?”李定国眼睛一亮,忙说道:“几位兵大哥,我也有些尿急,去小一个。”说罢,李定国也跟着进了小巷,可是拐进这条黑漆漆的小巷一看,李定国却傻了眼睛——冯铨不仅没有蹲在巷子里排毒,还爬到了冯大宝的脊背上,看模样是想让身强力壮的冯大宝背着他跑路了。见李定国进来,冯铨也是叫了一声苦,赶紧一拍冯大宝肩膀,冯大宝背着冯铨撒开脚丫子就跑。李定国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赶紧也撒腿追了过去。
还别说,冯铨的这个随从冯大宝绝对是个练过长跑的主,背着冯铨在京城里密如蛛丝的小巷胡同中左钻右窜,迅捷无比,对地形半点不熟的李定国纵然身手极好,却楞是没法子迅速追上这对主仆,而且等李定国好不容易快要追上冯铨时,冯铨竟然杀猪一样的惨叫起来,“救命啊着火啦起火了大家都快出来救火啊”听到这喊声,小巷两旁的民居中少不得一阵大乱,无数京城百姓拿着水桶木盆就冲了出来,七嘴八舌的大叫,“着火了?那里着火了?”
“嘿,这老东西,还真是比泥鳅还滑”李定国哭笑不得——这年头,你在黑暗偏僻的巷子里喊救命喊抢劫,九成九是绝对没人理你的,可你要是喊什么起火了,响应你的人可就多了去了。暗暗佩服之下,又见距离在原地傻等的山宗余孽们远了,李定国这才出声叫道:“冯阁老,你等等,等等我不是要抓你,我只是想问你,你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要跑?你当老夫傻啊?”冯铨没好气的大叫答道:“朱由检那个蠢货也想当皇帝,就凭他那个蠢货的夺门计划?他想送死,老夫可不想陪着”说罢,冯铨还劝道:“李定国小兄弟,我看你也赶快跑吧,朱由检那个蠢货就算真能冲进皇宫,也不可能挡住张好古张大人的勤王之师反扑,你赶快逃命吧,不要给朱由检那个蠢货陪葬了你现在就跑,将来老夫还给你一千两银子”
“搞了半天是这样”李定国益发的哭笑不得,只得大叫道:“冯阁老,你给我站住张好古张大人,他是我的义父,我也是他派到京城来暗中监视乱贼朱由检的”
“什么?你是张太保的义子?”冯铨一听乐了,赶紧让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冯大宝停住,跳下冯大宝脊背,拉着李定国的手谄媚的埋怨道:“李将军,原来你是张太保的义子啊,你怎么不早说?差点都把老夫给吓死了咱们自己人,自己人,昨天晚上,老夫已经和张太保的师爷宋献策宋师爷秘密联络了,决定协助张太保除去朱由检这个乱臣贼子,上报皇上和九千岁的知遇之恩,下不负大明黎民百姓之望,诛杀国贼,固我大明江山万年”
“什么?你也是我义父的人了?”李定国有些傻眼。冯铨谄媚的说道:“那是当然,冯铨世受大明国恩,无以为报,眼下废信王朱由检行刺皇子,阴谋篡位,老夫当然协助大明忠臣张太保张大人正本清源,诛杀国贼。这不,老夫这不就是准备去给宋师爷报信,让他赶快组织张太保在京城里的人手,赶赴长安门擒拿国贼朱由检,护我大明皇上万岁,娘娘千岁,建立不世奇功。”
“正本清源?诛杀国贼?冯阁老,你的脸皮到底是什么炼成的?”李定国气结,说什么也想不到世上还有冯铨这么不要脸的人,前几天还一个劲的鼓动朱由检阴谋篡位,现在一转过脸就马上把朱由检给卖了。喘了几口粗气后,李定国猛的想起一事,忙问道:“等等,冯阁老,你说什么,准备去给宋师爷报信?这么说,国贼朱由检准备今天晚上夺门篡位的事,你之前还没有告诉给宋师爷?”
“老夫是今天下午才知道国贼朱由检的这个行动的,之后又一直被朱由检留在身边,根本没机会通风报信,所以还没来得及。”冯铨老实回答。末了,冯铨也打了一个寒战,忙问道:“小李将军,这么说来,你之前也没有向宋师爷他们汇报国贼朱由检的计划了?”
“国贼朱由检的这个计划,我是刚刚才知道的,那来的时间?”李定国没好气的反问一句。紧接着,李定国和冯铨一起打了一个寒战,异口同声问道:“现在什么时间了?”
“老爷,现在二更了。”旁边的冯大宝喘着粗气说道:“小的刚刚……,刚刚听到二更的梆子声。”
“二更了?”冯铨和李定国大眼对小眼,然后猛的一起跳起来,异口同声的惨叫道:“完了没时间了再有一刻钟,朱由检就要诈门了这可怎么办啊?”
“小李将军,我们没时间了,只能分头行事了。”冯铨到底比李定国多活了几十岁,惨叫过后迅速冷静下来,赶紧吩咐道:“这样吧,小李将军你马上去长安门,向长安门守将吴孟明报警,让他千万别开门如果赶不及,国贼朱由检已经进了皇城,你就去午门找杨寰报警,让他马上堵死东华门,叛军要用火药炸门我去找宋师爷,让他组织张太保的人救援皇宫,再去找朱国公,让他率领京城军队救援皇宫马上去,路上不管出什么事都别再耽搁了”
“好”李定国一口答应,掉头又往长安门冲了过去。冯铨则冲着他的背影奸笑一声,嘀咕道:“小子,始终还是嫩了点,朱由检派来监视老子的山宗余孽发现老子们跑了,怎么可能不去长安门报信?不过没关系了,你如果运气不好晚了一步,为国捐躯了,吴孟明和杨寰也该反应过来了,老子去给宋献策、朱纯臣报了警,立下平叛头功,照样是大明大忠臣哈哈”奸笑过后,冯铨又跳上家丁冯大宝的脊背,喝道:“大宝,还楞着干什么?快走,背老夫去见宋师爷”
第一个向朝廷揭发朱由检叛乱的人,竟然是大明天启朝公认的头号墙头草兼头号贪官污吏冯铨冯阁老,这也是后来无数大明忠臣正臣无比纳闷的事。
………………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不说冯铨去找宋献策报信,单说李定国与冯铨分头行事,辩明方向一路狂奔,终于奔到了大明皇城长安门所在的长安街上。也就在这时候,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定国第一眼就看到,皇城正门的长安门外,废信王朱由检已经领着八个山宗建奴余孽改扮而成的随从站在了那里,李定国心急如焚,再次鼓劲冲了过去,可是刚冲到长安门旁边,验明了朱由检腰牌的长安门守将吴孟明,已经让人打开了长安宫门…………
“不要开有诈”情急之下,李定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狂吼一声冲了上去。说时迟,那时快,由山宗建奴余孽改扮而成的朱由检八个随从听到喊声,立时明白计划暴露,不由分手一起和身扑上,顿时把开门的两个大汉将军按在了地上,其中四个还一起按住了出门迎接朱由检措手不及的锦衣卫百户吴孟明。李定国距离太远稍慢一步,没能破坏山宗好手们的行动,急中生智只能扑到朱由检身上,也是把朱由检按在了地上。
“呛啷呛啷呛啷”钢刀出鞘声中,李定国和八个山宗余孽几乎是同时拔出身上暗藏的武器,同时把刀架到朱由检和吴孟明的脖子上。李定国大吼,“放开吴将军,否则我宰了朱由检”
“放开王爷否则我们宰了这些蛮子”八个山宗余孽一边用身体顶住已经打开的宫门,一边大吼。李定国大笑道:“有本事你们就杀吴将军忠心为国,早就做好了随时为国捐躯的准备,你们杀他我杀朱由检,看谁吃亏”
“小兄弟,你怎么说这话?还有,你是谁?”倒霉的锦衣卫百户吴孟明哭丧起了脸。朱由检也是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惊叫道:“李定国,你想干什么?你忘了,是我给你饭吃给你衣穿,让你再也不用上街要饭,你就这么报答我?”
“少罗嗦”李定国一肘子打在朱由检肚子上,用刀逼着朱由检站起来,冲着长安门内乱成一团的侍卫吼道:“锦衣卫的大哥们,你们听好了,国贼朱由检阴谋叛乱,想要攻进皇城篡夺皇位马上给我把他们的人拿下皇上和皇后娘娘肯定重重有赏”吼叫着,李定国拖起朱由检就往长安门里走,两旁的山宗余孽见李定国的刀子死死架在朱由检脖子上,怕误伤到朱由检,不敢动弹。
“杀啊”这时,袁崇煜和倪浩等叛军将领发现情况不对,也带着八百多叛军从埋伏出冲了出来,张牙舞爪的冲向长安门。李定国急得大吼,“关门关门快关门”还好,负责皇城安全的大汉将军们虽然战斗力不敢恭维,可是对皇城的安全还是比较忠于职守的,听到李定国的吼叫下意识的冲上去推动门扇,关闭宫门,人多力量大,八个山宗余孽虽然用身体死死顶住宫门,却始终无法抵抗几十个大汉将军的力量,长安宫门,终于赶在山宗叛军冲进门前的那一刻,重新关上但很自然的是,被山宗余孽们挟持的吴孟明和两个倒霉的锦衣卫,也被关在门外。
这么一来,长安门的情况就复杂了,守将吴孟明被山宗叛军扣在门外,叛军首领朱由检则被李定国扣在门内,双方都是群龙无首,双方都是不知所措。很幸运的是,李定国才十岁就参加军队,战场经验无比丰富,刚一进门就大吼道:“锦衣卫的大哥们,你们听好了,我叫李定国,是大明七省总督张好古张太保的义子发现废信王朱由检阴谋叛乱,企图篡夺皇位,特来报信你们的百户吴将军已经被叛军挟持,从现在开始,请你们接受我的指挥,事成之后,功劳都是你们的你们愿不愿意?”
“张太保的义子?”在场的大汉将军都是一惊,下意识的一起叫道:“好,我们听李将军的,李将军你说怎么办吧。”
“先把朱由检捆好”李定国把朱由检推到几个大汉将军手里,“然后去一个人报警,通知皇城四门全面警备,用砖石堵死宫门,叛军有火药,会用火药炸门另外再派一个人去午门报警,让紫禁城也这么做,一定要保护好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安全”门内的大汉将军们被李定国有条不紊的指挥所慑,当即一起答应,按着指挥分头行事起来。
李定国带着大汉将军们把朱由检押上长安门城楼时,城下的袁崇煜也接管了叛军的指挥权,一边命令张巨海埋火药炸门,一边让人把吴孟明押到面前,亲自用刀架在吴孟明脖子上,逼着吴孟明哭喊,“开门我是你们的百户将军,我命令你们马上打开长安门”袁崇煜也大叫道:“长安门里的弟兄们,你们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马上放了信王爷,打开长安门,帮信王爷继承皇位等信王爷当上了皇帝,你们个个都可以当上将军侯爷,金银珠宝,高官美女,要什么有什么”
李定国不慌不忙,先揪起几把雪花塞进嘴里,化雪止渴,又撕下一块布团成一团,塞进面无人色的朱由检嘴里,免得他以皇帝唯一兄弟的身份出言动摇军心,等长时间激烈运动后渴得快要冒烟的嗓子稍微湿润之后。李定国这才大笑叫道:“袁崇煜狗贼,你就省省力气少说点废话吧,皇城里的大汉将军们个个都是公侯之后,对大明皇上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跟着你一个山宗狗贼犯上作乱?你要是聪明的话,就赶快逃命去吧,实话告诉你,冯铨已经去报警调兵去了,平叛的军队马上就到,你这点人手,给他们塞牙缝都不够”
“小子,你到底是谁?”袁崇煜暴跳如雷的喝问。被*爹给带坏了的李定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回头向旁边的大汉将军低声问道:“怎么样?宫门堵上没有,叛贼们已经在埋火药了。”
“砖头和石头不够,堵不上啊。”那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大汉将军颤抖着答道。李定国骂了一句,又吩咐道:“马上,把你们烤火的东西全部搬到宫门门洞里去,什么衣服棉被、家具木头也全部砍了丢进去,点上大火,叛贼们就算炸开宫门也冲不进来了。别怕,我们的救兵马上就到,撑过了这段时间,你们就等着享福吧。”在场的大汉将军们一听大喜,赶紧又冲下去依令而行。李定国这才回过头来,冲着袁崇煜大叫道:“袁崇煜狗贼,你想知道小爷我的真实身份吗?”
“少废话你到底是谁?”袁崇煜没好气的大吼道。李定国哈哈一笑,大声说道:“算了,我还是别告诉你了,免得把你的尿给吓出了,弄脏了长安门的土地不过,你如果真想知道少爷我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说到这,李定国故意拖长了声音。
“只要什么?”袁崇煜随口问道。李定国为了争取时间准备,当然不会立即回答,又回头问了一下下面的情况,这才回过头来说道:“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你回答得让少爷我满意了,少爷我不仅告诉你真实身份,还可以放了你的新主子朱由检否则的话,少爷我宁可把朱由检一刀砍了,也绝对不会让你得逞”说着,李定国把朱由检往城楼垛口处一推。
袁崇煜能不能救出哥哥,还有能不能摆脱通缉犯身份重新享受荣华富贵,希望全部寄托在朱由检的身上,听李定国这么一说当然开始动心,下意识的答道:“那好,你问吧。”
“你听好了”李定国慢悠悠的问道:“少爷我问你,你是怎么和朱由检勾搭上?又怎么和他联手谋害了皇上的两个皇子的?说说得越详细越好”
“你问这个干什么?”袁崇煜疑惑问道。李定国也不说话,让两个皇宫侍卫打着火把照亮自己和朱由检,又用刀架在朱由检的脖子上,狞笑着说道:“废信王爷,真是抱歉了,你的手下不肯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没办法,看来我只好为民除害、为民除奸宰了你了反正你一死,你手下这些山宗和建奴的余孽也就没了效忠对象,也更不可能把你推上皇位,保住他们的狗命了,自然也不会再攻打皇宫了。”说着,李定国故意用刀割破朱由检额头上的一点皮肤,冲着袁崇煜狞笑不已。
钢刀割破额头,血流入眼睛,朱由检少不得魂飞魄散的拼命挣扎起来,被布堵住的嘴还发出哀求的呜呜声,城楼下被李定国暗示打动的袁崇煜也是大急,忙大叫道:“好,我说,我说,你千万不要伤害王爷。”紧接着,袁崇煜只得按着李定国的要求,原原本本的介绍起自己当年是如何与朱由检认识并且勾搭成奸的经过来,那边张巨海则早已把火药安装到位,但是没有袁崇煜的命令没有点火,只能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等袁崇煜的决定。
“副宗主,长安门里起火了”一个山宗余孽惊叫起来。袁崇煜一楞,停住不滔滔不绝的罪行吐露,扭头一看时,紧闭的长安门内果然已经是浓烟滚滚,火头四起。袁崇煜这才醒悟过来,跳起来指着李定国吼道:“小子,原来你在阴我”
“哈哈哈哈哈”李定国疯狂大笑,大笑道:“袁崇煜,你果然和你哥一样的蠢啊少爷我跟干爹学的最粗浅的一招缓兵之计,你就上当了?你炸门啊,炸啊,就算你炸开了长安门,我看你怎么进宫?”狂笑声中,李定国回过头,冲着后面的皇宫侍卫大吼,“锦衣卫的大哥们,把弓箭火枪都准备足了,叛贼炸开宫门,马上给我隔着火墙放箭开枪招呼还有,火里要给我拼命加柴没有柴了,把衣服棉被都给我扔进去”
“得令”皇宫众侍卫欣喜若狂的答应。城楼下的袁崇煜则气得几乎昏倒过去,疯狂吼道:“点火炸门给我狠狠的炸炸开了就杀进去,把蛮子都给我杀光杀光——”
“轰隆轰隆轰隆”三声巨响过后,门栓门闩一起被炸断的长安门果然轰然倒地,可是巨大的火舌也瞬间吐了出来,劈啪着翻腾着拦住了山宗叛军前进的脚步,同时那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皇宫侍卫们也欢天喜地的隔着火堆放箭开枪,阻止山宗叛军扑灭火墙。久经沙场的山宗叛军和建奴余孽上下个个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却又拿这道巨大的火墙束手无策。李定国疯狂大笑,吼道:“袁崇煜狗贼,实话告诉你吧,少爷我是叫李定国不错,可我还有一个干爹,就是你们山宗和建奴的克星——张好古张太保我干爹干掉你哥哥,今天,该我替干爹收拾你了”
“张好古——”袁崇煜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出这个让他痛恨万分的名字。也就在这时候,长安街街口处杀声大起,一队接一队的锦衣卫与东厂番役列队冲来——宋献策等人虽然不知道朱由检的叛乱时间,但是也料定了朱由检将会在张大少爷回京之前动手,宋金控制的东厂番役和肖传、陈剑煌控制的镇抚司锦衣卫早就做好了平叛抢功劳的准备,接到冯铨的通风报信,反应当然快了。冲锋间,肖传和宋金等人骑着高头大马上,挥舞着绣春刀和宝剑又吼又叫,“弟兄们,杀啊杀光叛军,个个都有重赏你们发财的机会到了杀啊”
“大明的儿郎们,跟着我冯铨杀叛军啊”冯铨也躲在队伍最后位置大吼,“老夫冯铨我世受皇恩,今天一定要和国贼誓死决战,以报国恩”声音之大,就好象生怕皇宫里的人听不到冯铨冯阁老也在平叛队伍之中一样。
“副宗主,怎么办?怎么办?”进宫道路被火海阻隔,锦衣卫和东厂的平叛队伍又已杀到,山宗叛军上下难免个个急得象是热锅上的蚂蚁。而袁崇煜胸口剧烈起伏许久,忽然吼道:“不进宫了,去文丞相胡同我们杀不掉张好古蛮子,也要杀他全家,给大金的主子们和山宗的弟兄们报仇雪恨”V!~!
第三百八十三章大结局
第三百八十三章大结局
“不进宫了,去文丞相胡同我们杀不掉张好古蛮子,也要杀他全家,给大金的主子们和山宗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袁崇煜一声喊,立时唤起了山宗叛逆和建奴余孽心底最深的共鸣是啊,如果不是张大少爷这个天杀的祸害,山宗的将领们,可以喝着十倍于实际士卒数目的兵血,在宁远城里花天酒地;山宗的家奴们,也可以在所谓的宁锦防线中吃喝嫖赌,随时准备着把大明老百姓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送给建奴,换取继续糟蹋大明贫苦百姓血汗钱的美好时光。如果不是张大少爷这个恐怖的恶魔,建奴的余孽们,也可以继续留在辽东作威作福,把汉人百姓象牲口一样关在牛圈里,予取予夺,肆意凌虐,想打就打,想杀就杀;还有可以随时跟着老建奴努儿哈赤父子四处杀人放火,奸yin掳掠,把汉人的妇女双手钉在门板上,轮流污辱,把汉人的婴儿抛上天空,挥刀砍杀,练习刀法,催动战马,用马蹄把汉人百姓踩得肚破肠流,脑浆崩裂
可是,就是因为张大少爷这个祸害、灾星、疯狗、恶魔、卑鄙魔头、嗜血如命的杀人狂、所有建奴臣民共同的敌人让建奴和山宗余孽的所有美好生活化为了泡影,继而活生生的毁了大清天朝入主中原赤果果的毁了康乾盛世恶狠狠的毁了被包衣奴才们无比吹捧大清十二帝让所有的建奴和山宗汉奸只能象老鼠一样,躲在黑暗的地方瑟瑟发抖,在见不得光的地方东躲西藏,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建奴和山宗汉奸的余孽们,能不把张大少爷恨到骨子里去吗?所以袁崇煜的这一声喊,立时就获得了所有建奴和山宗余孽的群起响应,“副宗主说得对,杀张好古蛮子全家去杀光那条疯狗的全家,给我们大金报仇——”
呼喊声中,建奴山宗余孽一起动手,三下两下将长安门守将吴孟明和两个倒霉的被擒皇宫侍卫乱刀砍死,砍成十七、八截扔进火堆,然后跟在袁崇煜背后,杀气腾腾就扑向城南的文丞相胡同。后面的宋金和肖传等人见叛军改变进兵方向,赶紧带着锦衣卫和东厂番役追了上去,老奸巨滑的冯铨则自告奋勇带了三百锦衣卫守在长安门前,说是防着乱贼去而复返,实际上则当然是让别人去拼命,自己在宫门口等着在皇帝、皇后面前表忠心,不过宋金和肖传急着想拿反贼的人头抢功劳,自然也就没勉强他了。总的来说,这还算是皆大欢喜。
“杀啊”仗着人多势众,总兵力超过两千的镇抚司锦衣卫和东厂番役一个比一个冲得快,也一个比一个喊得更大声。可是挥舞着刀枪冲到近处时,这些从来没上过战场的镇抚司锦衣卫们和东厂的番役们很快就发现,这把八百多个叛军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尤其是张巨海率领的、由两百多个建奴细作和山宗好手组成的队伍,那更是这些锦衣卫和番役们从来没领教过的狠角色,处在殿后位置上猛砍猛劈,两千多个锦衣卫和东厂番役楞是近不了身,被杀得节节败退,根本没法把这些叛军迅速击溃剿灭。同时宋金和肖传也是两个从来没上过战场的主,根本不知道什么利用优势兵力和少部分骑兵优势穿插迂回,切割包围,只能傻乎乎的跟在后面打打停停,停停打打,山宗叛军乘机快速推进,很快就远离了长安门所在的长安街,向着南城的文丞相胡同杀去。
不管怎么着,叛军杀向文丞相胡同之后,皇宫面临的危机总算是勉强度过过去,杨寰统领的一千五百皇宫侍卫也迅速加强了皇宫诸门的戒备,同时向镇抚司都督田尔耕求援,从镇抚司增派援军加强皇宫守备。也就在这时候,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的皇后张嫣领着几个太监宫女来到了午门城楼上,问明了长安门情况后,张嫣当即下令,让李定国带着几个皇宫侍卫把朱由检押到午门城下,自己要当面与朱由检说几句话。
片刻之后,李定国等人将朱由检押到午门城楼下,张嫣哽咽着命令道:“多打火把,让本宫好生看看,朱由检现在的嘴脸”李定国等人依令而行,十几支火把围到朱由检周围,照亮了朱由检那没有半点人色的沮丧面孔,朱由检也抬头去看张嫣,嫂嫂与小叔子上下对视,许久不语。良久后,张嫣才咬牙切齿的问道:“朱由检,本宫问你,你的良心到底是被什么吃了?你哥哥,当今皇上,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杀害你的亲侄子,还想要杀掉你的亲哥哥,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李定国飞快掏出朱由检口中的布条,朱由检不敢与嫂嫂对面答话,只是扑通一声双膝跪下,低着脑袋嚎啕大哭,哽咽道:“嫂嫂,臣弟知罪了臣弟不敢苟求活命,只求嫂嫂让臣弟见上皇兄一面,让臣弟向皇兄当面谢罪,不管皇兄如何处置臣弟,就算剐了臣弟,臣弟也可以瞑目了。”
“亏你还有脸提起你的哥哥”张嫣语音哽咽,抽抽噎噎的说道:“你再也见不到你的哥哥了,再也见不到了……。”
“皇嫂,你这话什么意思?”朱由检大惊失色,张嫣痛哭出声,抽泣着说道:“就在刚才,你带着反贼攻打皇宫的时候,你哥哥刚好醒来,听到了宫中的报警,也听到了你这个亲弟弟谋逆逼宫的消息,你皇兄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已经……已经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在场的锦衣卫无不骇然色变,惊叫出声。朱由检则是身体一震,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哭得梨花带雨一般嫂嫂,喉咙里咕咕作响,许久后,朱由检忽然一口鲜血喷出,含泪哭喊一声,“皇兄——”声音未落,朱由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一头栽在地上昏死过去。而午门城楼上,张嫣也是哭得天昏地暗,周围将领侍卫、宫女太监,无不是哭得声泪俱下…………
政变首脑朱由检束手就擒,重病缠身的天启帝经受不住亲弟弟企图弑君篡位的精神打击,惊怒伤痛交加之下,撒手人寰,皇宫大内顿时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可是在皇宫之外的北京城中,山宗叛军一手导演的动乱浩劫却还在继续,出于自己不好过也不能其他人好过的卑鄙心理,山宗叛军在杀向文丞相胡同的路上到处杀人放火,见人就杀,见房就烧,几如一群从地狱钻出的罗刹恶鬼,弄得京城大乱,四处火起。而宋金和肖传统领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役不习战阵,单兵作战倒还勉强,在这种成群结队的巷战之中就抓了瞎,不仅没法子阻止山宗叛军制造动乱,更没办法将山宗叛军迅速歼灭,只能眼睁睁看着山宗叛军向文丞相一步步的逼近。可就是在山宗叛军杀到文丞相胡同的路口时,也终于遭到了最为猛烈阻击。
“砰砰砰砰”接二连三的膛线火枪声中,冲在最前面开路的漕兵纷纷中枪倒地,位居前队的倪浩也被火枪击中面门,当场重伤。位居中队的袁崇煜又惊又怒,吼道:“这里怎么会有蛮子兵?难道张好古那个小蛮子回京来了?”
“山宗狗贼,就凭你们也想伤害东家的家眷?找死”出现在文丞相胡同中的是张大少爷的缺德师爷宋献策,收到冯铨报警之后,宋献策除了让宋金和肖传带兵救援皇宫之外,还有就是带着三十个保护自己回京的屠奴军将士赶到文丞相胡同,同时陈剑煌也带着一百个锦衣卫好手赶来助阵,刘若宰、余煌和薄珏等人则带着家丁保护张大少爷的父母妻儿迅速转移,暂时躲到了距离这里最近的余煌家中暂避——最近京城里的形势如此险恶,宋献策当然制订了一套紧急时刻保护张大少爷家人的应急计划。只是没想到的是,这套应变计划还真派上了用场。
前有阻击后有追兵,狂怒之下,袁崇煜完全豁了出去,命令叛军不惜代价一定要杀进文丞相胡同,将这条因为囚禁过文天祥而得名的胡同烧成灰烬可惜袁崇煜忘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他打前锋的叛军都是重金收买来的护漕士兵,战斗力不仅远比不上殿后的山宗死党和建奴细作,就连京城里的东厂番役和镇抚司锦衣卫都比不上。所以很自然的,当这些漕兵鼓起勇气冲向宋献策等人时,立时就遭到了三十名屠奴军健儿和陈剑煌率领的一百名锦衣卫好手迎头痛击,被刺刀捅得满身飑血,又被绣春刀砍得肚破肠流,伤亡惨重都难进巷一步。
叛军流窜的道路终于被堵住,后面宋金和肖传的队伍就算没有正确指挥也自然而然的一轰而上了,殿后的叛军精锐虽然极力抵抗,对京城大街小巷贼熟的东厂番役和锦衣卫们却翻墙越壁的两翼包抄,很快就和叛军中队交上了手。这时刻,东厂番役们和镇抚司的锦衣卫们也惊喜的发现,原来叛军们最厉害的只是殿后队伍,中队和前队的叛军士兵在战场上其实比自己们还要肉脚,大可以放放心心的砍脑袋换银子。所以几个锦衣卫百户很快就推倒了周围的民居院墙,腾出地形一轰而上,专挑最为肉脚的叛军中前队伍打,砍得叛变漕兵鬼哭狼嚎,抱头鼠窜,死者降者无数,锦衣卫和东厂番役们则象打了鸡血一样,下手毫不留情,很快的,叛军的前队和中队就先后崩溃,只剩下后队精锐在苦苦支撑。
屋漏偏逢连夜雨,山宗叛军的漕兵战斗力低下弱点暴露无遗之后,提督京营的成国公朱纯臣也带着两千京营士兵赶来帮忙平叛,虽说这些京营士兵战斗力比漕兵强不到那里去,碰上叛军精锐也是一触即溃的命,不过京营士兵有一个优势就是装备精良而且充足,冲着叛军后队几通乱箭下去,山宗叛军的精锐后队也开始出现死伤了。而战场经验丰富的宋献策也赶紧派出人手去拜见朱纯臣,让朱纯臣集中弓箭手对叛军密集处进行无差别抛射,几百张弓箭齐发之下,瞎猫碰着死耗子也能射死射伤不少叛军——当然了,也有不少锦衣卫和东厂番役得跟着倒霉。
继续混乱厮杀了许久,数量远远不足的山宗叛军伤亡越来越大,尤其是倪浩和罗大千从通州带来的六百漕兵,更是伤亡殆尽,死得离全军覆没相差不多。袁崇煜眼见大势已去,也只好放弃了攻打文丞相胡同的打算,领着残余的两百多人突围逃命。还别说,不管是朱纯臣的京营军队,还是宋金的东厂番役或者肖传的镇抚司锦衣卫,还真拦不住叛军精锐的亡命突围,被叛军精锐仅用了两次冲锋就打破突围,向着京城东面的街道深处突围而去,朱纯臣、宋金和肖传等人率军紧追不舍,不断砍杀落单叛军士兵。
就这么追着叛军残孽一路砍杀,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微微有些发亮,也就在这时候,宋金和肖传等人忽然情况有些不对了——山宗叛军垂死挣扎的亡命逃窜间,竟然阴错阳差的跑到了魏忠贤府所在的魏染胡同之中——魏忠贤失势多日之后,他的家里可没有什么锦衣卫和亲兵保护了。而袁崇煜也很快发现了这个情况,联想到魏忠贤多年来对张大少爷的全力支持,袁崇煜恶向胆边生,一指魏忠贤府大门,吼道:“不逃了,杀进那里面去张小疯狗的干爹魏老阉狗就住在这里,去把魏老阉狗全家给我杀了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糟了”看到叛军杀进魏府,对魏忠贤还是有点感情的宋金和肖传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指挥军队跟着冲进魏府救人,朱纯臣率领的京营军队则把魏忠贤府团团包围,准备在魏忠贤家里把叛军余孽最后解决。也就在这时候,宋金和肖传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们的名字,扭头一看时,却见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和外甥傅应星两人从远处跑来,宋金大喜,忙上前问道:“肃国公,傅公子,你们怎么跑出来的?九千岁呢?”
“刚才我们听说叛贼杀到这边来了,怕他们是找舅舅算帐,就提前跑了出来。”傅应星喘着粗气说道。宋金一呆,忙又问道:“那杨六哥和九千岁的千金呢?还有,你们把九千岁转移出来没有?”
“不知道啊。”魏良卿没心没肺的说道:“我们听说叛贼来了,就全慌了神,只顾得着逃命,那还顾得着管他们?”
“没良心的狗东西”宋金几乎气疯过去,一记耳光就把魏良卿抽翻在了地上,那边肖传也一脚把傅应星踹在地上,红着眼睛大吼道:“快去找找一定要找到九千岁,把他救回来”
周围的几队锦衣卫依令而行,很快的,从后门侥幸逃出魏府的杨六奇和魏如花夫妇被锦衣卫救来,但是杨六奇夫妇却告诉宋金和肖传,他们在逃命之时曾经想过去带上魏忠贤,但是叛军冲得太快,转眼就占据了魏忠贤居住的东厢房,住在后院的杨六奇夫妇根本就没机会接近,就被家丁们拉出了后门逃命。而这个时候,魏忠贤府里已经是浓烟滚滚,火焰冲天…………
“爹——岳父——”杨六奇夫妇还算有点良心,发现自己们可能铸成大错,马上就伏地大哭起来,那边魏良卿和傅应星又回过神来,趴在地上也是嚎啕大哭,直骂自己们不孝。宋金和肖传想起魏忠贤以前看在张大少爷的面子上,对自己们确实不错,现在魏忠贤瘫痪在床家中又火光冲天,想来肯定是遭了叛军毒手,忍不住也是眼泪滚滚,痛哭失声。
“宋公公,快看”这时,一个锦衣卫惊叫起来,宋金和肖传等人抬起泪眼一看,却见曙色之中,满身是血的李定国不知何时背着魏忠贤上到了院墙,纵身跳到了院外。宋金和肖传等人又惊又喜,赶紧冲上前去时,李定国已经将瘫痪无力的魏忠贤扶了靠墙坐好,向魏忠贤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孙儿李定国,奉义父张好古之命保护祖父魏公九千岁,孙儿来迟,让祖父受了惊吓,孙儿死罪”
说罢,血染全身的李定国连连磕头,半身偏瘫的魏忠贤靠在墙上,口不能言,浑浊的老眼之中,却已是老泪纵横………………
随着入城增援平叛的京营军队越来越多,魏府的包围圈也越来越厚,几次突围都宣告失败,山宗余孽死伤殆尽,倪浩和罗大千也先后死在乱军之中。绝望之下,袁崇煜跳入火海,投火自尽,身负重伤的张巨海也自刎而死,残余的山宗余孽也纷纷投降的投降,自杀的自杀,到了正午时分,随着最后一个山宗余孽被数十锦衣卫乱刀砍成肉酱,废信王朱由检和山宗、建奴余孽联手导演的京城动乱也终于落下了帷幕。而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离京多日的张大少爷,也终于带着三千轻骑赶回了京城,可是迎接张大少爷的,却是一个已经瘫痪的魏忠贤,一个驾崩的天启帝,还有动乱过后满目疮痍的京城街道……
在自己家中抱着瘫痪的魏忠贤痛哭流涕了许久,张大少爷终于在张嫣使者的再三催促下进到皇宫,并且在天启帝灵堂之前见到了张嫣和张惟贤等一干保皇党人。见面之后,张嫣等人也不言语,先是让张大少爷在天启帝灵前上香哭灵,然后张嫣才让海真捧出一道旨意,海真念道:“皇后懿旨,七省总督张好古跪接”张大少爷咬了咬牙,向海真跪下,海真这才念道:“皇后娘娘懿旨,国贼朱由检叛乱,皇上驾崩,京城动乱不宁,急需能臣主持大局,辅政善后。七省总督、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张好古,公忠体国,干练通达,能托大任,今赐封张好古为文苑阁大学士,内阁行走,辅助内阁首辅张瑞图主持朝政,料理善后,掌管兵部,统管天下兵马。钦此。”
“恭喜小阁老了,快谢恩吧。”海真笑眯眯的向张大少爷说道。张大少爷不说话,只是斜眼去看张嫣,海真有些急了,忙又催促道:“小阁老,你怎么还不谢恩?这可是皇后娘娘天大的恩典啊。”张大少爷还是不说话,张嫣明白张大少爷的心思,便低声说道:“海真,不用勉强他,张爱卿,你起来吧,随本宫到后殿来,本宫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张大少爷还是不说话,只是爬起来跟着张嫣进了后殿,张嫣先是赶走了殿中的太监宫女,这才对张大少爷低声说道:“张爱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本宫尽量满足你。”
“微臣没什么要求,也没什么话要说,微臣只是有两个问题想问娘娘。”张大少爷终于开口,摇了摇头,这才铁青着脸对张嫣说道:“皇后娘娘,我父亲终于被你们扳倒了,现在你高兴了吧?微臣还想问的是,皇后娘娘现在也应该知道,微臣的父亲魏忠贤,对大明朝廷和大明皇上,究竟有多重要了吧?”
“魏忠贤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本宫事前也没有想到。”张嫣美目中泪光闪动,低低的说道:“可是张好古,你有没有想过,魏忠贤做的那些事情,难道不应该被国法惩处吗?”
“他是做过不少对不起朝廷和百姓的事,但他始终,还是功大于过。”张大少爷缓缓说道:“更何况,他的那些罪孽之中,很多也是为皇上、为皇后娘娘你的丈夫背的黑锅——这一点,难道皇后娘娘你不想承认?”
张嫣不说话了,许久之后,张嫣才低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要本宫向他赔罪吗?”
“微臣当然不敢怎么样。”张大少爷低声说道:“微臣只是想恳请皇后娘娘一件事,放过他吧,不要再追究他之前做过的那些事了,让他善终,这可以吧?”
“可以。”张大少爷这个要求早在张惟贤的预料之中,所以张嫣想都不想就点头答应。末了,张嫣又心中一动,抬起粉脸来轻轻说道:“但本宫也有一个条件,你也知道,皇上生前没有立下太子,现在焱儿的真正身份即将公诸于天下,魏贵妃的儿子被你的人救了,客妃也有一个儿子,你必须向本宫保证,率领百官拥立本宫的儿子继位。”
“皇后娘娘的皇子是嫡子,又是长子,当然是应该他继位。”张大少爷随口答道。张嫣俏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之色,低低说道:“张好古,你的如意算盘,不要以为本宫真不知道?炎儿在成国公寄养多年,纵然现在公布身份,也肯定会有人以此为由,对焱儿继位的正统性提出质疑,魏忠贤之前的党羽们为了自保,也肯定会以此为由,提出让二皇子朱慈煒继位,而你呢,看在魏忠贤与你的亲情份上,会站在什么样立场上谁敢保证?说不定,你会为了自己,就支持二皇子继位了。”
“皇后娘娘,微臣是那样的人吗?”张大少爷苦笑反问道。张嫣低声微笑说道:“本宫就是因为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才对你不敢完全放心。”
“皇后娘娘,那微臣要如何保证,你才能相信?”张大少爷继续苦笑,又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或者说,如果皇后娘娘告诉微臣,大皇子的真正身世,那么微臣的立场或许就坚定了,娘娘也可以对微臣放心了。”
“你真想知道?你不后悔?”张嫣俏脸上抹过一丝羞涩。张大少爷郑重点头,张嫣粉脸更红,迟疑许久才低声说道:“本宫的第一个孩子,死在魏忠贤和客妖妇手里,本宫对他们恨之入骨可你是魏忠贤的亲儿子,客妖妇的干儿子,本宫却从来没有对你下过一次绊子,从来没有过一分敌意,还在皇上刚刚过世之后,本宫没有收回你的兵权就让你进内阁辅政,帮助本宫主持朝廷大局,甚至还把天下兵马交给你统管,本宫对你这么放心,这么信任,难道不是告诉你答案了吗?”
张大少爷身体一震,再定睛去看张嫣时,张嫣一张俏脸早已经红到了脖子根,扭开头不敢再看张大少爷,后殿中许久无声,安静得张大少爷和张嫣甚至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剧烈心跳声音…………
在皇宫中忙活天启帝的丧事直到深夜,张大少爷才回到文丞相胡同的家中休息过夜,到家之后,张大少爷先是去看了一眼魏忠贤的情况,然后才回到自己的书房之中,与在那里等候了许久的宋献策见面。张大少爷进房之后,宋献策赶紧向张大少爷拱手行礼,恭喜张大少爷荣升阁老,入阁拜相,张大少爷却对他不加理会,坐到炭盆旁边烤火取暖,一言不发。宋献策心中揣揣,忙拱手说道:“东家,学生还得向你请罪,学生没有听你的吩咐,擅自行事,导致九千岁中风瘫痪,让东家陷入不孝不义之地,学生甘愿领罪。”
张大少爷还是不说话,许久后,张大少爷才低低的说道:“宋师爷,冯铨是主动向你靠近的?还是你主动去找他的?”
“大老夫人生日那天,冯铨送了价值万两纹银的重礼,学生就知道他是打算骑墙两边倒了。”宋献策老实答道:“所以当天晚上,学生就去见了冯铨,替东家把他招揽了过来,这才掌握了朱由检叛军的一举一动,成功阻止了朱由检的叛乱行动。”
张大少爷又不说话了,书房里安静得让宋献策心脏直跳,这时,张大少爷忽然来了一句,“宋师爷,你太让我失望了。”
“学生,什么地方让东家失望了?”宋献策胆战心惊的问道。张大少爷不答,冲着门外喊道:“来人,给我提一桶水进来,桶越大越好。”
门外的亲兵答应,很快就给张大少爷提来了一大桶井水,张大少爷让亲兵放在炭盆旁边,又让亲兵出去,这才指着烧得正旺的炭盆,向宋献策问道:“宋师爷,这一桶水,能不能浇熄这一盆火?”
宋献策看看尺长的炭盆,又看看满满的一大桶水,老实答道:“浇得熄。”
“那么……。”张大少爷往炭盆里加了一些炭,让火烧得更旺一些,又问道:“现在,这桶水,能不能浇灭这盆火?”
“当然能。”越来越糊涂的宋献策答道。张大少爷不说话,把旁边剩下的炭全部倒在火盆里,等炭全部烧旺了,这才问道:“那现在呢?能不能浇熄?”
献策苦笑说道:“东家,火盆只有这么大点,不管加多少炭,这么大的一桶水,都能一下就浇灭。”
“是啊,火盆只有这么大点,这一大桶水又在火盆旁边,为什么浇不熄呢?”张大少爷一意味深长的问道。
这次换宋献策不说话了,又看了看满满一大桶水和小小一个火盆,宋献策恍然大悟,扑通一声向张大少爷跪下,哭丧着脸说道:“学生无能,坏了东家大事,请东家治罪”说罢,宋献策向张大少爷连连磕头,情真意切之至。
“算了,这大概是天意吧。”张大少爷叹了口气,喃喃念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宋师爷,你这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救了无数的黎民百姓,功德无量啊。”
“可是……。”宋献策哭丧着脸说道:“学生还一直自夸足智多谋,一直劝东家行王霸之事,一直认为东家是迂腐不化,妇人之仁。可学生今天才知道,原来东家你才是真正的当世枭雄,学生才是真正的迂腐不化,妇人之仁。”
“我都已经说过算了,你也不必须自责,起来吧,这是天意,怪不得你。”张大少爷淡淡笑道:“起来吧,内阁中书宋师爷,你这次虽然做错了,可是做一个权臣,未必就比王霸之事差到那里去。”
“内阁中书?”宋献策大喜过望,这官职虽然只是一小小七品,权力嘛——也只相当于现在的国务院秘书长。张大少爷微笑说道:“刚才在宫里,我已经向恩师张阁老举荐你了,张阁老也同意了。不用跪了,站起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还要等着我们去做,我可还离不开你的帮助。”
“东家,我们还有那些事要去做?”宋献策好奇问道。张大少爷一笑,躺在椅悲上闭上眼睛,淡淡说道:“多了,多得我自己都数不过来。我们的前方,也还有很多艰难险阻在等着我们。不过没关系,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无穷其乐啊”
全书完。
书尾结语:《回到大明当才子》这本书,在纯洁狼的几本书中成绩虽然不是最好的,却是纯洁狼最为满意的一本,书中虽然没有竖立一个成功的女主角形象,却有着一个相信朋友们许久难忘、阴险腹黑的张大少爷,纯洁狼在这一点上,还是有一点的信心的。(笑)
完本之际,首先要感谢各位朋友近一年来对纯洁狼的热情支持,没有你们的鼓励和支持,才子不会有今天的成绩,纯洁狼真挚的向各位朋友说一句,谢谢。同时纯洁狼还要非常抱歉的告诉各位朋友的是,因为纯洁狼长期以来在电脑前的码字工作,身体出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急需调养医治,所以纯洁狼将无法迅速发布新书。不过希望纯洁狼继续写作的朋友们也不必担心,要不了多久,纯洁狼就肯定会带着更加精彩的新书重新归来,到了那时候,还请支持《才子》的朋友继续支持纯洁狼更加纯洁精彩的新书,纯洁狼在这里先行谢过。
最后一句话,谢谢各位朋友长期以来的热情支持,没有你们,纯洁狼在网文路上走不到今天。M!~!
第五十章 哑巴吃黄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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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启五年三月二十二,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悦来客栈所在的廊房四条街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热闹,南来的,北往的,买卖的侃价的,招呼客人的叫卖的,各种声音搅杂在一起,组成了一曲欢快的太平欢歌。可这条的街上的路人也好,商人也好,他们也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头上、路旁悦来客栈二楼的一道窗户后面,一双仇恨的目光正在阴毒的盯着他们,那眼神,就象一只来自九幽地狱的厉鬼一样,既妒忌着人世间的温暖,又害怕着那正义的阳光。
“总有那么一天,我们大金的铁骑要踏平这座蛮子京城!夺取这座蛮子朝廷的都城!”陈文范指着窗下热闹的景象,向曹振彦等随从阴阴的说道:“到那时候,这座城的蛮子百姓,叫他们当牛做马,那是便宜他们!要让他们给我们当狗,当奴才,叫他们给我们舔鞋子!要让他们生生世世,世世代代,永远做我大金天朝的奴隶!”
“主子说得对,蛮子的花花江山,总有一天是我们的!”曹振彦和其他几个随从虽然早就听惯了这个论调,可还是异口同声的答应。陈文范又仇恨和贪婪的看了几眼窗下大明京城的繁华景象,这才坐回房间正中的桌子旁,向刚从外面回来的曹振彦问道:“怎么样?今天蛮子朝廷的早朝上说了些什么?姚宗文他们开始弹劾孙承宗蛮子没有?”
“回主子爷,奴才已经打听清楚了。”曹振彦恭恭敬敬的答道:“蛮子朝廷的今天早朝和昨天一样,主要都是讨论这一科三榜进士的安置问题,魏老太监主张把这一科的大部分进士直接放出去担任地方官职,可因为东林书院出身的进士太少,所以蛮子东林党坚决反对,要按惯例让新科进士先进翰林院任职,然后再依次替补官职。两边争得非常厉害,根本就没谈到辽东的事。”
“还在扯这件事?还没扯完?”陈文范皱着眉头的问道。曹振彦恭敬问道:“奴才已经问过姚宗文和杨渊他们原因了,他们告诉奴才,说是蛮子朝廷的前三科会试都是东林党的人主持,选上来的进士自然大部分都是东林书院出身,而且大部分都还没有担任过实职,所以东林党的人希望按惯例依次替补官职,让他们的人先掌握地方政务。而这一科会试的进士以张好古、刘若宰和余煌为首,大部分都倾向于魏老太监,魏老太监当然希望先放这些人担任实职,由他的人控制地方政务。所以这么一来,阉党和东林党就都没有心情去理会辽东的事了。”
“他们没心情理会辽东的事当然最好,可他们起码先把孙承宗弄倒啊!”陈文范一拍桌子冷哼,又恨恨说道:“张好古!又是这个张好古!怎么爷我只要碰到和张好古有关的事,就那么不顺?从三月初一他大闹国子监以来,蛮子朝廷上主要谈的就是这一科会试的事了,害得爷我到现在还没机会下手收拾孙承宗!再这么耽搁下去,说不定东厂那帮鹰犬就要盯上我了!”
“主子爷,你也别急,最多还有两三天,蛮子朝廷上关于这一科进士的安置问题就可以解决了,我们到时候再动手操纵蛮子官员弹劾孙承宗,也不会继续耽搁下去。”曹振彦恭敬的说道。陈文范抿抿嘴,正要说话,门外的走廊上却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陈文范使个眼色,曹振彦立即冲到房门前,从门缝里向外偷看,却见前天晚上住在隔壁的乡下地主婆,领着一个丫鬟和几个男仆人又回来了,那几个仆人还抬着一口贴有封条的大木箱子——和陈文范房间里的箱子一模一样,随着那地主婆进了隔壁的天字三号房。
“主子,没事,是前天晚上住在隔壁的婆子回来了,带了几个仆人抬了一口箱子,进了天字三号房。”曹振彦向陈文范禀报道。陈文范狐疑的转转眼睛,问道:“隔壁房间还是她住着?那她昨天晚上怎么没回来?还带来一口大箱子干什么?你去打听打听情况,不得有误。”
曹振彦应声出门,过了大约两三柱香的时间,曹振彦又回到房间,向陈文范禀报道:“主子放心,奴才全打听清楚了,那个婆子的男人病得很重,要长期在京城里住下治病,住客栈不划算,所以那个婆子昨天回了通州乡下,带了几个丫鬟仆人和一些被褥衣服什么的回来,打算在京城里租房子住一段时间。现在那个婆子已经带着几个仆人出去看房子了,隔壁就留下两个男仆人看着从乡下带来的东西。奴才还仔细问了店小二,那个婆子给她的仆人在客栈里订了几个通铺,应该错不了。”
“那就好。”陈文范疑心顿消,继续去盘算怎么率领大金铁骑入主中原,一统天下,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午饭时分,陈文范刚叫来饭菜准备和曹振彦等人用饭,当值守在客栈门外的随从李金良忽然从冲进了房间,在陈文范耳边低声说道:“主子,大事不好了,张好古那个仆人和熊廷弼的女儿忽然往这边来了,还进了我们住这家悦来客栈。”
“急什么,是冲着我们来的吗?”陈文范随口问道。李金良紧张兮兮的答道:“有可能,奴才亲耳听到,张好古那个仆人向店小二打听主子爷你的化名,问主子爷还住这里没有,还问了主子你带来了多少人,后来店小二说你住在这里,他就和熊廷弼的女儿又一起走了。”
“打听我住在这里没有?”陈文范做贼心虚难免大吃一惊,赶紧下令道:“快,客栈前门后门都给我盯紧了,一有动静就马上报我。剩下的人,全部集中到我这个房间来。”李金良和曹振彦等人依令而行,又过片刻,陈文范带到京城里的十个随从中了前后门各派一人外,剩下的八人就全部集中到了这个房间里。但集合刚毕,李金良就又跑了进来,慌张慌张的低声禀报道:“主子,不好了!熊廷弼那个会武艺的女儿和张好古的仆人进了这间客栈对门的茶馆,坐在靠门的位置,盯着这间客栈的大门不放。”
“继续去盯着!”陈文范厉声喝令道。李金良领命而去,陈文范又指着曹振彦命令道:“曹振彦,你带一个人出去,到街道两头的街口盯着,发现蛮子的军队调动,马上过来报我。”
“扎。”曹振彦打千答应,领着一个随从就出了房间。陈文范则紧张盘算起来,“张好古怎么会派人来监视我?难道我派人刺杀他的事,已经被他发现了,如果真是这样就糟了?可我在那个地方露出了破绽呢?应该没有啊?”
紧张盘算了半晌,陈文范始终没有想通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但形势逼人,容不得陈文范多想,陈文范只能选择当机立断,咬牙命令道:“快,马上收拾行李分两路走!马化宁,你带三个人抬着箱子走前门,其他人随我走后门离开这里,晚上在城北的永宁客栈会合。如果我没到,就去姚宗文家里找我。”
“扎!”几个随从一起答应,赶紧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但就在这时候,曹振彦又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进门就压低声音惨叫道:“主子爷,糟了!张好古那个狗蛮子亲自领着一百个锦衣卫,往这边来了!”
“这么快?!”陈文范寒毛卓竖,做梦也没想到张大少爷会领着锦衣卫来得这么快!冲到窗户口往外一看,果然看到张大少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领着一百名衣甲鲜明的锦衣卫骑兵横冲而来,而张大少爷那个宝贝仆人则和一名美貌少女已经站在悦来客栈正门前,向着张大少爷不断招手。
“他娘的,张好古这个小蛮子是想把我一网打尽啊!”陈文范差点吓瘫过去,心中断定张好古一定是发现了自己的破绽,带着锦衣卫过来抓自己——虽说张好古未必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可是以张好古和魏忠贤的关系,自己被抓进了镇抚司大牢,还能有全尸出来?
陈文范才这么稍微一耽搁,那边张大少爷已经领着锦衣卫骑兵冲到了距离悦来客栈不足两里的地方。陈文范当机立断,赶紧命令道:“东西全放下,所有人,立即从后门撤退!”那边曹振彦惊叫道:“那箱子里的东西呢?那可是价值二十多万两银子的东西啊!”
“命都快没了,还顾什么银子?”陈文范气得差点一脚把曹振彦踹死,低声嘶吼道:“把箱子塞到床底下,马上走!”
“扎!”曹振彦等人不敢违抗,赶紧把刚从床底下搬出来的箱子塞回去,簇拥着陈文范匆匆下楼,从后门离开。可陈文范一行人并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前脚才刚下楼,隔壁天字三号房的两个仆人就鬼鬼祟祟的抬着一口大箱子出来,飞快钻进陈文范的房间。其中一个比较文弱的仆人跑到了楼梯口望风,另一个高大仆人则把陈文范的箱子拖了出来,又把自己带来的箱子塞进了床底,然后独自一人抬起那口需要四个壮汉才能搬动的箱子,抬回天字三号房,又掏出两张封条帖上,封条上赫赫然写有五个大字——临清张崂材!还盖有张大少爷便宜老爸的私章!
做完这一切后,那高大仆人又到窗户旁边挥挥手,片刻后,张石头就也钻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大木箱子上,翘起二郎腿摇晃着等待。
…………
不说陈文范一行仓仓皇如惊弓之鸟一般从悦来客栈后门逃走,单说张大少爷领着一百名锦衣卫来到悦来客栈门口后,指着客栈二楼向锦衣卫带队的肖传说道:“肖大哥,你看,我父亲从临清给我送来的东西,就放在这间客栈的二楼天字三号房里。张石头带着人,正守着那些东西。”
“知道。”肖传点点头,又笑道:“张兄弟你也太小心了,张叔父从临清送来什么东西?犯得着请我领一百名锦衣卫过来帮忙押运?”
“唉,没办法,不得不小心啊。”张大少爷苦笑着答道:“肖大哥你应该也听说了,前几天晚上就有人找我借银子,这次老爷子从临清送东西来,偏偏又赶上我换了客栈找不到我,只好把东西暂时放在了这家客栈里,后来张石头碰巧在街上撞见家里来的人,我才知道这件事,差点就没吓晕了。”
“什么东西能让张兄弟你这么着急?肯定价值不菲吧?”肖传斜瞟着张大少爷,奸笑问道。张大少爷会意一笑,答道:“肖大哥放心,你这次带来的弟兄,每个人十两银子辛苦费,至于肖大哥你,肯定另有一份人心。”
“嘿,张兄弟够意思。”肖传开心一笑,挥手吼道:“都楞着干什么?上二楼,天字三号房,把张兄弟的东西搬出来。”
众锦衣卫轰身答应,当即翻身下马,跟着张大少爷进店直上二楼,大摇大摆的把张大少爷父亲送来的箱子搬下二楼,装上马车运走。同时因为没有客人出来抗议的缘故,悦来客栈的老板和伙计压根就没敢阻拦,甚至连问都不敢问一句。最可气的还是张大少爷的活宝仆人张石头,竟然还指着箱子向客栈老板叫道:“掌柜的,你可看好了,这是我们自己的箱子,搬走了。”悦来客栈的老板看到张石头还站着刚才抬箱子进来的吴六奇没说话,自然是点头如鸡啄米,只说客官慢走,多一句话都不敢讲。
张大少爷一行走了许久,通过眼线察觉不妙的陈文范才匆匆赶回自己的房间,拉出藏在床底下的箱子一看,箱子才刚刚打开,陈文范就口吐白沫,瘫在了地上,裤裆上也瞬间精湿——本应该是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里,竟然变成了满满一箱破布乱草!而在箱子的箱盖内侧,不知还有谁用白灰歪歪扭扭的一行字——狗汉奸,这次拿你银子,下次取你脑袋。
“主子,我们上当了,快让我们去追吧!”曹振彦血红着眼睛,低声嘶吼道:“那可是四贝勒花了好大力气,才从辽东各地抢来的,我们要是就这么丢了,四贝勒肯定会剥了我们的皮!”
“啪!”陈文范也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股力气,跳起来就赏给曹振彦一记耳光,铁青着脸低声吼道:“追什么追?追上去了,你拿什么证明箱子里的东西是我们的?要是蛮子的鹰犬盘问起箱子里东西来历,你怎么回答?”
“那……那就这么白白便宜张好古了?”曹振彦捂着脸,委屈的问道。陈文范好歹也算是杀伐果断,很快就从绝望中清醒过来,命令道:“别楞着了,马上撤退,张好古那个狗蛮子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随时有可能重新找上门来!马上走,全部住到姚宗文家里去!还有,这口箱子也要抬走!”
“扎。”曹振彦答应,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这口破箱子还带上干什么?看着伤心啊。”
“啪!”陈文范又是狠狠一句耳光抽在曹振彦脸上,心里流着血的惨叫道:“猪啊!你真是猪啊!我们不带走这口箱子,客栈里的蛮子会不怀疑我们,要是箱子里面写的字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扎!”曹振彦垂头丧气的答应,指挥人抬走箱子。陈文范则在心里疯狂叫道:“张好古,你敢让我吃这么大的一个哑巴亏!我范文程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当天傍晚,张大少爷坐落在文丞相胡同的新宅子密室里,响起一个夜枭般的疯狂大笑声,还有一个仿佛从阴曹地府传来的嚎叫声,“哈哈哈哈……,赚大了!赚大了!熊廷弼啊熊廷弼,老丈人啊老丈人,这一次,我就算是用银子堆,也可以把你从天牢里堆出来了!……阿嚏!太阳他娘,谁着背后诅咒你人品高尚的张大少爷?阿嚏!阿嚏!”
第五十一章 走马上任翰林院
(PS:今日两更,第一更送到。)
经过连续多日的争权夺利和明争暗斗,三月二十三日的早晨,天启五年乙丑科新科进士的安置问题终于获得解决,结果是正处于颠峰期的魏忠贤党大获全胜,非东林书院出生的新科进士几乎全部获得实职,要么是知县要么就是同知,或者就是府推官和给事中,最差的都是掌管刑名的州判——别看这些官职品级都不高,可手里的实权却相当不小。而东林书院出身的进士,则清一色被流放到翰林院和都察院这样的清水衙门吃糠喝稀。
新科进士的官职委任这个问题上,其实最让人跌破眼睛的是一甲前三名的官职安排,在明知道刘若宰、余煌和张好古这三个家伙不会和东林党的合作的情况下,出了名迂腐守旧的东林党官员却出乎预料的打破常规,众口一词要给本科一甲前三破格安排实职,给刘若宰安排了去贵阳府做知府去啃竹子,给余煌安排了琼州知州去吃荔枝,名声最响的张大少爷则被公推为锦州知府,理由是张大少爷忠义无双,才智过人又学富五车——这样的人才不推到辽东战场的最前线去挨建奴叛军的刀子,那就上对不起天地、中对不起朝廷皇上、下对不起黎民百姓了。
东林党又玩明升暗调的老把戏,他们死对头魏忠贤当然心知肚明,知道东林党是在削弱自己在青年官员中的后备力量,所以魏忠贤针锋相对的推荐性格严肃的刘若宰担任鸿胪寺丞,让刘若宰去掌管朝廷礼仪;给比较圆滑精明的余煌安排了大理寺寺副,让他去东林党势力最大的三法司掺沙子——这也算是魏忠贤知人善任。至于名声最响、风头最劲的张大少爷,魏忠贤则煞费苦心的安排了通常只有状元才能直封的翰林院修撰,借以抬高张大少爷的声望,便于将来进一步提拔——当然了,因为这个官职,张大少爷可没少在肚子歌颂魏忠贤的祖先十八代——张大少爷在这个时代明明就是个半文盲,魏忠贤还要死不死的偏偏张大少爷去修书,这不是坑人是什么?
还是那句话,现在魏忠贤的势力正是如日中天,加上朝中威望最高的英国公张惟贤和另一个能直接影响到明熹宗的皇后张嫣也态度暧mei,有些偏向于魏忠贤的安排,所以明熹宗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按魏忠贤的意见给一甲前三名安排了官职,也让东林党调走魏忠贤死党的计划落空。圣旨颁下,朝野照例的一片欢腾,纷纷上表庆贺,乙丑科的新科进士奔走相告,庆幸自己的运气大好,刚一入仕就获得实职。只有那些还在熬资格、等机会的前科进士翰林破口大骂,懊悔自己跟错了老大,错过了大好机会。
风光的背后是隐藏的危机,得意的背后是嫉妒的暗箭,在有心人的挑拨下,那些在翰林院分别等了三、六年、最长等了九年都没有获得实职的前科进士翰林心怀不满的同时,逐渐怨恨上了咱们的张大少爷,认为如果不是张大少爷闹出这么多事,朝廷和皇上不可能对乙丑科这么重视,也不可能放着苦熬资格的丙辰、己未和壬戌三科进士不用,偏偏把刚登龙门的乙丑科进士放了实职。——当然了,这也不能全怪明熹宗和魏忠贤,科举考试三年一届,每科都要取上一两百名进士,又那里能找出那么多实权官职给这些进士替补,所以也只好暂时委屈他们在清水衙门翰林院蹲着了。只是这么一来,那些心怀不满的前科进士难免自发的组织起来,准备在张大少爷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就联合发难,给张大少爷一点颜色看看…………
三月十四日,张大少爷进宫谢恩,又到吏部领了官印,顺利无话。三月二十五清晨,张大少爷第一次赴翰林院上任,已经升任管家的张石头早早就起来,服侍张大少爷穿上前后佩有鹭鸶补子的从六品文官燕服,为张大少爷穿上官鞋,又亲手给张大少爷戴上乌纱包裱的忠静冠,等到张大少爷站起来察看官服是否合体时,张石头已经激动得流出了眼泪,哽咽说道:“恭喜少爷,一百多年了,我们张家终于又出了一个当大官了。要是老爷和十一位夫人能看到,那该多好啊?呜呜呜呜……。”
“哭什么哭什么?才是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值得让你高兴得哭出来不?”张大少爷拍拍张石头的脑袋,笑道:“留着眼泪等你少爷入阁拜相的时候再哭吧,到那时候,少爷肯定也会给你一个官当当。”
“是,是,小的不哭。”张石头点头答应,可眼泪还是忍不住劈劈啪啪往下掉。这时候,熊瑚和秀儿主仆提着菜篮子跑了进来,人还没进门,熊瑚就笑嘻嘻的叫道:“狗少,官服穿好没有?快让我看看,你穿上官服是什么模样德性?咦?还不错嘛,看上去还人模官样的,算是过得去了。”
熊瑚的话算不上夸张,前面说过,咱们的张大少爷托爹妈的福,长得还算俊俏秀气,走在大街上勉强算是一个很能吸引大姑娘小媳妇眼球的小白脸,现在穿上了崭新合体的玄色官服,更是把咱们的张大少爷衬托得是面如冠玉,神采飞扬,这模样提溜到了青楼花船之类的地方,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姑娘妓女倒贴免费。所以咱们的张大少爷也非常自信的问道:“瑚瑚,怎么样?我穿上官服很帅吧?你还不想办法赶紧嫁过来,要是晚了的话,说不定那个王公大臣的千金小姐就要看上我、硬缠着要嫁给我了。”
“我呸!也不脸红?那个官家的小姐要是看上你,那她肯定是瞎了眼!”熊瑚红着脸唾了一口,心里却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天在邹元标家门前为张大少爷打伞的神秘少女。张大少爷也不生气,只是问道:“瑚瑚,我叫你劝你哥哥嫂嫂,把全家搬到这里来住,省得你天天从什刹海往这里来回跑,怎么样了?你哥你嫂答应没有?”
“嫂嫂倒是有点动心,可大哥和二哥却怕人家说我……说闲话,所以还有些犹豫。”熊瑚有些害羞的答道。张大少爷微微一笑,说道:“没关系,改天我抽过时间去一趟你家里,亲自去请他们搬过来,住在一起一是热闹,二是救你爹的事也好商量。”
“对了,吴六奇呢?”熊瑚忽然发现宅子里少了一个人。张大少爷一耸肩膀,答道:“走了,上次在你家里我答应过他,只要帮我们办完那件事,我就给他一封举荐信,举荐他到孙承宗孙阁老麾下效力。昨天我领到官印就给他写了举荐信,结果昨天傍晚他就走了,说是要尽早赶到山海关大展拳脚。”
“走了?那样的高手,你就舍得放走?”熊瑚瞪大了眼睛。张大少爷苦笑答道:“没办法,本来我也想把他留在身边的,可我这里池子还太小,养不了他那样的大鱼,所以他坚持要我履行诺言,举荐他去孙阁老麾下。”张大少爷没把话说完,张大少爷把吴六奇举荐给孙承宗,除了现在确实无法挽留吴六奇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借着举荐吴六奇,间接向孙承宗表明自己的心迹——孙承宗虽然是东林党成员,可为人却并不迂腐顽固,对党争也不热心,他一旦从吴六奇口中得知张大少爷在熊廷弼案中的所作所为,必然明白张大少爷的一片苦心,以免这位大明朝的擎天巨柱对张大少爷产生敌意。
说了一会闲话,时间已然不早,张大少爷出门上马,独自一人打马前往位于承天门附近的翰林院走马上任,顺利到得翰林院门前,张大少爷亮出官印,守门的差役立即半跪行礼,又接过张大少爷的马缰,张大少爷自己则大步入门,大摇大摆的走进翰林院待诏厅。进得厅内,现任翰林院主官翰林学士兼詹事府少詹事杨景辰早已领着一帮子同僚迎侯在厅,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向张大少爷行礼致敬,介绍同僚官职姓名,亲热无比又恭敬无比,弄得张大少爷都有些不好意思。
“杨大人,千万不要多礼,下官是你的下属,本应该是下官向你恭敬才对,你怎能如此本末倒置?”张大少爷客客气气的说道。杨景辰苦涩一笑,答道:“探花郎尚未列班之时,忠孝节义之名就已经是名动京城,杨某虽窃居高位,但是对探花郎却已是敬仰之至,今日相见,怎能不一表敬意?探花郎当得,当得。”
说着,杨景辰又向张大少爷恭恭敬敬的鞠了两个躬,张大少爷也知道杨景辰是在害怕自己背后的魏大娘爷,便苦笑道:“那随便杨大人喜欢吧,对了,杨大人,我的官桌是在什么地方?还有,我这个翰林院编撰,主要是干些什么啊?”
“探花郎,请随我来。”杨景辰上前领路,把张大少爷领进了翰林院的编检厅,指着居中偏右的一张官桌说,“探花郎,这就是你的桌子,探花郎看看喜不喜欢,如果不满意,我可以单独给你安排一个官房。”说罢,杨景辰又指着大厅里坐着的其他五、六十名翰林院官员说道:“还有这些大人,都是探花郎你的下属,他们的名字,探花郎你可以慢慢熟悉。至于探花郎你的主要公务嘛,那当然是九千岁他老人家点名修著的《三朝要典》了。这部书共二十四卷,已经已经编撰到了第七卷,主撰官是顾秉谦顾阁老,副撰官是黄立极黄大人和冯铨冯大人,下官负责校对,探花郎你……。”
张大少爷那懂什么编书,杨景辰说一句,他就只能傻傻的点一下头,好不容易等到杨景辰说完,张大少爷已是满头大汗,实在不知道今后自己该怎么编这部书。杨景辰则又向堂中官员大声说道:“诸位同僚,请暂且搁笔,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张好古张大人,新任翰林院编撰,从今往后,就是由他带领你们整理文稿,修撰书籍,请大家鼓掌欢迎。”
说罢,杨景辰率先鼓起掌来,可大大出乎杨景辰意料的是,在场五十八名翰林却个个象是没听到他的话和掌声一样,呆呆坐着看着房粱,动都不肯一动。见此情景,杨景辰自然是满头大汗,尴尬无比,张大少爷却有些奇怪,心说自己头一次来翰林院,怎么这些人会有这样的反应?难道又是东林党搞的鬼?
“诸位同僚,这位张好古张大人,是新任翰林院修撰,请大家欢迎。”杨景辰满头大汗的又叫一遍,杀鸡抹脖子的使眼色,希望这些官员给自己一个面子,那怕向张大少爷拱拱手意思意思也行。可堂中官员还是鼻观天、眼观粱,装成没听到由于。看到这里,张大少爷也知道今天的日子不好过了,便微笑道:“诸位同僚,多谢你们啊,俗话说得好,沉默是金,你们一人拿一大块金子欢迎我张好古,谢谢你们了。好了,既然大家都已经表示欢迎了,那我们开始编书,各位照往天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我慢慢熟悉了再参与进来。”
“对,对,探花郎说得对。”杨景辰擦了一把汗水,大声叫道:“诸位同僚,都别楞着了,开始编书吧。”
“杨大人,下官腹中疼痛难忍,请病假告退。”终于有一名官员开口,可他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请假告退,然后根本不给杨景辰回答的机会,背着手昂首就走。其他的官员有样学样,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站起来,或是叫嚷自己头疼腰疼肚子疼,或者说自己头晕眼花视物不清,全部都是请假告退,才片刻之间,编检厅里的官员就走得干干净净,清洁溜溜,留下张大少爷和杨景辰两个光杆司令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目瞪口呆却又无可奈何。
“麻烦了,我第一天上任,总不能把手下的翰林庶吉士全部罢免了吧?”张大少爷有些头疼,心说这下糟了,我如果不能想办法摆平这个问题,只怕连魏大娘爷也会看不起我,认为我只会耍嘴皮子,办不了实事。
和张大少爷预料的一样,张大少爷上任第一天就遇到翰林院官员集体罢写的消息传开后,不知多少人乐得一蹦三尺高,准备看张大少爷的笑话,也不知有多少人为之忧心忡忡,担心张大少爷摆不平这件事情,影响将来的前程。而消息传到魏忠贤面前后,魏忠贤不仅没有发怒,反而有些欢喜,笑道:“好,借这个机会,咱家要看看这个小猴崽子究竟能不能办事,有没有手腕,究竟值不值得咱家重用。传令下去,没有咱家的命令,谁也不许去暗中帮助那个小猴崽子。”
“张好古,本官也想看看,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这样棘手的问题?”和魏忠贤抱着同样心思的,还有英国公张惟贤。
第五十二章 萝卜加大棒(解禁章节)
“探花公,实在抱歉,都是我平时管教无方,惯坏了手下这些官员。”九千岁的大红人张大少爷第一天上任就遇到下属罢写,身为翰林院主官的杨景辰自然难辞其咎,所以从回过神来开始,杨景辰就接连不断的向张大少爷道歉,生怕张大少爷一个刁状告到魏忠贤那里,给自己招来滔天大祸。所以杨景辰也没了办法,只能大汗淋漓的向张大少爷保证道:“探花公放心,下官掌管这翰林院也有三年了,多少都有些威信,到了明天,下官一定保证他们不会请病假了,否则的话,下官一定罚他们的俸禄。”
“杨大人,你别急,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张大少爷上辈子当公务员的时候,没少和不明真相的群众打交道,对付群体事件也算是经验丰富,知道这样的事肯定是有人组织和带头,否则绝对不会走得这么整齐。所以张大少爷也没慌,更没急,只是向杨景辰问道:“杨大人,下官只想知道的是,这些同僚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什么原因?杨大人,不瞒你说,我张好古进京之后是得罪了不少人,但绝对没得罪过翰林院的同僚,所以下官很奇怪这点。”
“这个……。”杨景辰有些犹豫,更有些胆怯。张大少爷察言观色,给杨景辰搬来椅子,扶着杨景辰坐下,自己也坐到了杨景辰的对面,微笑道:“杨大人,有什么话直言无妨。你放心,我张好古虽然是九千岁的干儿子,却不是东厂的人,有些话出你口,进我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被张大少爷反复宽慰后,杨景辰终于吐露实情,吞吞吐吐的说道:“探花公,其实这件事我昨天就有一点耳闻了,也不知道是谁在翰林院里放风,说是因为探花公你的缘故,皇上和九千岁决定让这一科的新科进士优先替补官员实缺,不用进翰林院就直接安排到地方上去担任官职,完全忘了还在翰林院候补的穷京官,所以万历四十四年、万历四十七年和天启二年的进士翰林就不乐意了,一个个叫嚷着……叫嚷着……。”
“叫嚷着要给我一点颜色看看?是不是?”张大少爷微笑问道。杨景辰点点头,哭丧着脸说道:“是啊,这些官员都说,他们苦巴巴的等了三年六年,最长的等了九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就偏偏挑那些乳臭未干的新科进士放实缺,忘了他们这些朝廷老人?后来有人说是因为你,你从考上探花以后就抢尽了风头,让皇上和九千岁觉得新这一科的进士比往年的好,所以就先放新进士,忘了他们这些老人。所以这些人就商量着要给你点颜色看看,让你知道姜才是老的辣。”说到这,
“嘿,果然是枪打出头鸟啊。”张大少爷一笑,又问道:“那带头的人是谁?”杨景辰脸色一变,心说九千岁这个干儿子不会是想把带头的翰林院官员抓进东厂大牢吧?张大少爷看出他的担心,忙解释道:“杨大人,你放一百个心,我如果想下手整人的话,就凭今天他们擅离职守这项罪名,就足够参他们一本的。我只是想知道都是那些人带头,方便和他们交涉,消除矛盾,否则的话,我总不能一个一个和他们谈心吧?”
“哦,探花公果然仁慈。”见张大少爷话里带着怀柔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的杨景辰这才说道:“带头的主要是丙辰科的几个老进士,有何玉成、李应升、门洞开(真名)和张养,他们在翰林院候补九年了,怨气最大,威望也最高,所以一呼百应。”
“等了九年都没捞到一个实缺,还得在薪桂米珠的京城里熬资格,是够凄惨的,难怪怨气这么大。”张大少爷苦笑道。杨景辰点头,笑得也更加苦涩,低声说道:“探花公所言极是,这几个人一个月的俸禄才四两八钱银子,靠这点银子养活一大家子,日子是过得非常艰难,更可气的是,地方上的冰敬炭敬不仅没有他们的份,户部还经常拿胡椒棉花充抵他们的俸禄,他们的日子就过得更苦了。所以他们才这么急着想被放出去当官,俸禄虽然还是不高,但起码还有火耗银子可以收点啊。”
“没办法,他们的日子如果实在过不下去的话,我倒可以帮补他们一点,可是这俸禄是朝廷所定,我也没办法更改。”张大少爷摊摊手,一副饱汉不知饿汉饥的黑心表情。杨景辰瞟了张大少爷一眼,胆怯的说道:“探花公,其实下官倒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帮探花公化解这场燃眉之急。”
“请杨大人指点。”张大少爷又摆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杨景辰小心翼翼的说道:“探花公,我知道你是九千岁的义子,你何不请九千岁赏给何玉成和李应升他们几个实缺,这么一来,其他人觉得跟着探花公你有奔头,所以就会全心全意的……。”
“不行,这个办法绝对不行!”张大少爷斩钉截铁的摇头,“先别说我不会去走这个后门,就算我去走了后门,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其他人有样学样怎么办?我上那里去弄这么多实缺给他们安排?”
“那探花公打算怎么办?”杨景辰哭丧着脸问道:“《三朝要典》可是九千岁点名修的,如果耽搁了进度,九千岁怪罪下来,你我可都吃罪不起啊。”
“别急,让我想想办法。”张大少爷转着眼珠,沉吟着说道:“杨大人,我想请你帮三个忙,第一个忙,请你帮我把最早在翰林院散布谣言的人找出来。第个二忙,明天早上,五十八个翰林必须全部到翰林院报到,一个都不能少!第三个忙,把几个带头官员的地址给我。”
“第二个忙和第三个忙都好办,我掌管翰林院三年了,和同僚一直处得很好,这点面子他们不会不给。”杨景辰一口答应,又为难的说道:“至于找出第一个散播谣言的人,这个有点困难。”
“没关系,尽量就行了。”张大少爷一挥手,补充道:“即便找不出第一个散播谣言的人也没关系,只要是最早散播谣言的其中之一就行。”
拿着杨景辰提供的名单出了翰林院大门,张石头和小铺子两人已经守在了大门口,一见张大少爷的面,张石头就紧张兮兮的问道:“少爷,听说你第一天当官就遇上了麻烦,手下的官员全都不服你,真是这样吗?”张大少爷楞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岂止我知道的?满大街的人都传遍了,小铺子在街上听到消息回家告诉我,我才跑来这里的。”张石头哭丧着脸答道。张大少爷又是一楞,然后很快醒悟过来,狞笑道:“好,看来是有人充心要看少爷我的笑话啊!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说罢,张大少爷把名单塞给张石头和小铺子,吩咐道:“小铺子,你是京城的地头蛇,马上和你石头哥去办事,按着这上面的官员名单和地址,把他们的情况调查清楚,整理出来交给我。”张石头和小铺子领命而去,张大少爷则骑上高头大马,大摇大摆的回家吃饭。
…………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第二天清晨,张大少爷早早就起床来到了翰林院,往编检厅自己的位置一坐,抿着差役送上来的香茶,官威十足的等待属下前来报到。又过了片刻,翰林院的官员陆续进厅报到,但都是一言不发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谁也不肯上来和张大少爷打一个招呼,快到辰时正的时候,张大少爷麾下的五十八个穷京官终于到齐,翰林院主官杨景辰最后一个进来,先一张纸条放在张大少爷桌上,然后就坐到了张大少爷的上首,等待张大少爷发话。
“各位大人。”张大少爷终于放下茶杯,开口说了一句。可是那五十八个官员却象没听到一样,全都是昂着头看着房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张大少爷也不生气,只是官威十足的打着官腔说道:“昨天啊,各位大人告病,罢写,没什么,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各位只是碰巧一起病了而已,这完全可以理解嘛,我张好古不会怪罪。”
“哼,不过如此嘛。”五十八个翰林院官员一起心中冷笑,料定张大少爷不敢把他们所有人都收拾了。谁知张大少爷又拖长声音说道:“我这个当上官的没有怪罪,可不知道是那个多嘴的,居然把这件事捅到了九千岁面前!”
“呼。”编检厅里终于出现一点骚动,不少翰林院官员都是脸上变色。张大少爷则大模大样的说道:“你们也知道,现在编的这部《三朝要典》,是九千岁他老人家亲自点名编撰的,对这本书非常之关心。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九千岁他老人家就把我给叫到家里,当面问我情况——他老人家还说了,如果查出来是谁带头罢写,他老人家就要罢谁的官,削谁的士籍!罪行严重的,还要交给镇抚司审讯拷问,去和杨涟作伴,去和汪文言作伴!”
“呼——!”这一次骚动更大,几乎每一个翰林院官员都是脸上变色,甚至还包括公认的老好人翰林院主官杨景辰——他也以为张大少爷说的是真话,至于带头那几个丙辰科的老进士,更是面如死灰。而张大少爷很是满意看了一眼这些人的反应,又抿上一口茶,这才淡淡的说道:“你们猜,我是怎么回答九千岁的?”
五十八个翰林院官员还是没说话,但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张大少爷则往杨景辰送来的纸条上瞟上一眼,淡淡念道:“龙文光。”
“我没有!”壬戌科进士龙文光跳了起来,脸色苍白的大叫道:“我没有带头!带头的是何玉成和门洞开他们几个丙辰科的老翰林!”何玉成和门洞开等人一起脸上变色,对龙文光怒目而视,龙文光则大声叫道:“张大人,你明鉴啊,我真没有带头的,带头的是何玉成、李应升、门洞开和张养他们四个,这一点在场所有同僚都可以给我做证!”
“坐下,坐下,你急什么?我只是随便念念你的名字,又没说是你带头。”张大少爷微笑着摆摆手,又慢悠悠的说道:“不瞒诸位大人,昨天九千岁问我是谁带头罢写的时候,我壮着胆子撒了一个谎,说没有罢写,更没有谁带头,请九千岁不用担心,《三朝要典》的编撰进度,不会耽搁。”
“多谢张大人,多谢张大人。”五十八个翰林院官员、除了龙文光之外,全都松了口气,一起向张大少爷拱起了手表示感谢。张大少爷得意的拱手还礼,又说道:“后来,九千岁又问了我一下翰林院现在的情况,我=告诉九千岁说,你们辛苦啊,累啊,希望九千岁能把你们的实情向皇上禀报,请皇上多给你们一点眷顾和恩赐。”
“真是这样吗?”五十八个翰林院官员一起心中嘀咕,对张大少爷的话将信将疑。张大少爷则又说道:“我这么向九千岁禀报以后,九千岁不太相信,就叫我说你们究竟多苦多累,我就随便找了几个例子向九千岁禀报。我向九千岁说,丙辰科的老翰林何玉成何大人,在京城里候补九年,今年已经五十三了,一家十六口,全靠一个月四两八钱银子的俸禄养活,家里人穿得和街上的叫花子没什么区别,足足两年没见过一次肉腥——这一点何大人的邻居都可以做证。”
“多谢张大人,实情正是如此。”何玉成抹着眼泪答道。张大少爷又说道:“还有门洞开门大人,家里人口虽然少些,可他的夫人长年卧病在床,一个月的俸禄还不够药钱,至今还欠着生药铺子六两五钱银子的药钱。”
“多谢张大人理解,下官的老妻,已经躺在床上五年了。”门洞开哽咽着答道。张大少爷点点头,叹气道:“我举了这两个例子以后,九千岁这才相信我的话,叫我带上两百两银子,赏给何大人和门大人,帮助你们度过难关。”说着,张大少爷从怀里两张银票,离座分别交给何玉成和门洞开,柔声说道:“这是九千岁的一点心意,别谢我,要谢就谢九千岁。”
“多谢九千岁。”何玉成和门洞开一起离座,向着皇宫的方向磕头流泪。张大少爷又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大声说道:“到了后来,我又对九千岁说,翰林院是清水衙门,里面除了何大人和门大人以外,还有很多官员家里都很困难,有一些甚至都已经揭不开锅了。九千岁就骂我说‘小猴崽子你怎么不早点向咱家禀报’,又拿了一千两银子给我,让我赏给你们,帮你们改善一下生活。九千岁还说了,等修完了《三朝要典》,要我把有功之臣报过他,他酌情封赏。”
说着,张大少爷顺手把银票放到了旁边一个翰林院官员的手里,微笑说道:“这位大人,你看着分一下吧,都不用谢我,谢九千岁。”那官员点头如鸡啄米,五十几个官员一起向皇宫行礼,痛哭流啼的歌颂九千岁的功德,对张大少爷的那点不满,也早飞到了九宵云外,剩下的心思也只剩下了如何讨好张大少爷,如何让张大少爷把自己当成有功之臣报到九千岁面前。
“对了,诸位大人,我还有事向你们打听一下。”张大少爷仿佛忽然想起来一样,笑眯眯的问道:“我听说啊,有人在翰林院里散播,说是因为我的关系,害得你们候补多年都没有被赏封实缺——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张好古是吏部尚书,还是内阁首辅?有什么资格和权利决定你们的前途?所以我就好奇了,是谁散播的这个谣言?诸位大人,你们能告诉我是谁吗?”
“张大人,是龙文光!”五十七个官员一起指着面如土色的龙文光大叫。
第五十二章 萝卜加大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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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公,实在抱歉,都是我平时管教无方,惯坏了手下这些官员。”九千岁的大红人张大少爷第一天上任就遇到下属罢写,身为翰林院主官的杨景辰自然难辞其咎,所以从回过神来开始,杨景辰就接连不断的向张大少爷道歉,生怕张大少爷一个刁状告到魏忠贤那里,给自己招来滔天大祸。所以杨景辰也没了办法,只能大汗淋漓的向张大少爷保证道:“探花公放心,下官掌管这翰林院也有三年了,多少都有些威信,到了明天,下官一定保证他们不会请病假了,否则的话,下官一定罚他们的俸禄。”
“杨大人,你别急,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张大少爷上辈子当公务员的时候,没少和不明真相的群众打交道,对付群体事件也算是经验丰富,知道这样的事肯定是有人组织和带头,否则绝对不会走得这么整齐。所以张大少爷也没慌,更没急,只是向杨景辰问道:“杨大人,下官只想知道的是,这些同僚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什么原因?杨大人,不瞒你说,我张好古进京之后是得罪了不少人,但绝对没得罪过翰林院的同僚,所以下官很奇怪这点。”
“这个……。”杨景辰有些犹豫,更有些胆怯。张大少爷察言观色,给杨景辰搬来椅子,扶着杨景辰坐下,自己也坐到了杨景辰的对面,微笑道:“杨大人,有什么话直言无妨。你放心,我张好古虽然是九千岁的干儿子,却不是东厂的人,有些话出你口,进我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被张大少爷反复宽慰后,杨景辰终于吐露实情,吞吞吐吐的说道:“探花公,其实这件事我昨天就有一点耳闻了,也不知道是谁在翰林院里放风,说是因为探花公你的缘故,皇上和九千岁决定让这一科的新科进士优先替补官员实缺,不用进翰林院就直接安排到地方上去担任官职,完全忘了还在翰林院候补的穷京官,所以万历四十四年、万历四十七年和天启二年的进士翰林就不乐意了,一个个叫嚷着……叫嚷着……。”
“叫嚷着要给我一点颜色看看?是不是?”张大少爷微笑问道。杨景辰点点头,哭丧着脸说道:“是啊,这些官员都说,他们苦巴巴的等了三年六年,最长的等了九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就偏偏挑那些乳臭未干的新科进士放实缺,忘了他们这些朝廷老人?后来有人说是因为你,你从考上探花以后就抢尽了风头,让皇上和九千岁觉得新这一科的进士比往年的好,所以就先放新进士,忘了他们这些老人。所以这些人就商量着要给你点颜色看看,让你知道姜才是老的辣。”说到这,
“嘿,果然是枪打出头鸟啊。”张大少爷一笑,又问道:“那带头的人是谁?”杨景辰脸色一变,心说九千岁这个干儿子不会是想把带头的翰林院官员抓进东厂大牢吧?张大少爷看出他的担心,忙解释道:“杨大人,你放一百个心,我如果想下手整人的话,就凭今天他们擅离职守这项罪名,就足够参他们一本的。我只是想知道都是那些人带头,方便和他们交涉,消除矛盾,否则的话,我总不能一个一个和他们谈心吧?”
“哦,探花公果然仁慈。”见张大少爷话里带着怀柔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的杨景辰这才说道:“带头的主要是丙辰科的几个老进士,有何玉成、李应升、门洞开(真名)和张养,他们在翰林院候补九年了,怨气最大,威望也最高,所以一呼百应。”
“等了九年都没捞到一个实缺,还得在薪桂米珠的京城里熬资格,是够凄惨的,难怪怨气这么大。”张大少爷苦笑道。杨景辰点头,笑得也更加苦涩,低声说道:“探花公所言极是,这几个人一个月的俸禄才四两八钱银子,靠这点银子养活一大家子,日子是过得非常艰难,更可气的是,地方上的冰敬炭敬不仅没有他们的份,户部还经常拿胡椒棉花充抵他们的俸禄,他们的日子就过得更苦了。所以他们才这么急着想被放出去当官,俸禄虽然还是不高,但起码还有火耗可以收点啊。”
“没办法,他们的日子如果实在过不下去的话,我倒可以帮补他们一点,可是这俸禄是朝廷所定,我也没办法更改。”张大少爷摊摊手,一副饱汉不知饿汉饥的黑心表情。杨景辰瞟了张大少爷一眼,胆怯的说道:“探花公,其实下官倒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帮探花公化解这场燃眉之急。”
“请杨大人指点。”张大少爷又摆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杨景辰小心翼翼的说道:“探花公,我知道你是九千岁的义子,你何不请九千岁赏给何玉成和李应升他们几个实缺,这么一来,其他人觉得跟着探花公你有奔头,所以就会全心全意的……。”
“不行,这个办法绝对不行!”张大少爷斩钉截铁的摇头,“先别说我不会去走这个后门,就算我去走了后门,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其他人有样学样怎么办?我上那里去弄这么多实缺给他们安排?”
“那探花公打算怎么办?”杨景辰哭丧着脸问道:“《三朝要典》可是九千岁点名修的,如果耽搁了进度,九千岁怪罪下来,你我可都吃罪不起啊。”
“别急,让我想想办法。”张大少爷转着眼珠,沉吟着说道:“杨大人,我想请你帮三个忙,第一个忙,请你帮我把最早在翰林院散布谣言的人找出来。第个二忙,明天早上,五十八个翰林必须全部到翰林院报到,一个都不能少!第三个忙,把几个带头官员的地址给我。”
“第二个忙和第三个忙都好办,我掌管翰林院三年了,和同僚一直处得很好,这点面子他们不会不给。”杨景辰一口答应,又为难的说道:“至于找出第一个散播谣言的人,这个有点困难。”
“没关系,尽量就行了。”张大少爷一挥手,补充道:“即便找不出第一个散播谣言的人也没关系,只要是最早散播谣言的其中之一就行。”
拿着杨景辰提供的名单出了翰林院大门,张石头和小铺子两人已经守在了大门口,一见张大少爷的面,张石头就紧张兮兮的问道:“少爷,听说你第一天当官就遇上了麻烦,手下的官员全都不服你,真是这样吗?”张大少爷楞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岂止我知道的?满大街的人都传遍了,小铺子在街上听到消息回家告诉我,我才跑来这里的。”张石头哭丧着脸答道。张大少爷又是一楞,然后很快醒悟过来,狞笑道:“好,看来是有人充心要看少爷我的笑话啊!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说罢,张大少爷把名单塞给张石头和小铺子,吩咐道:“小铺子,你是京城的地头蛇,马上和你石头哥去办事,按着这上面的官员名单和地址,把他们的情况调查清楚,整理出来交给我。”张石头和小铺子领命而去,张大少爷则骑上高头大马,大摇大摆的回家吃饭。
…………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第二天清晨,张大少爷早早就起床来到了翰林院,往编检厅自己的位置一坐,抿着差役送上来的香茶,官威十足的等待属下前来报到。又过了片刻,翰林院的官员陆续进厅报到,但都是一言不发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谁也不肯上来和张大少爷打一个招呼,快到辰时正的时候,张大少爷麾下的五十八个穷京官终于到齐,翰林院主官杨景辰最后一个进来,先一张纸条放在张大少爷桌上,然后就坐到了张大少爷的上首,等待张大少爷发话。
“各位大人。”张大少爷终于放下茶杯,开口说了一句。可是那五十八个官员却象没听到一样,全都是昂着头看着房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张大少爷也不生气,只是官威十足的打着官腔说道:“昨天啊,各位大人告病,罢写,没什么,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各位只是碰巧一起病了而已,这完全可以理解嘛,我张好古不会怪罪。”
“哼,不过如此嘛。”五十八个翰林院官员一起心中冷笑,料定张大少爷不敢把他们所有人都收拾了。谁知张大少爷又拖长声音说道:“我这个当上官的没有怪罪,可不知道是那个多嘴的,居然把这件事捅到了九千岁面前!”
“呼。”编检厅里终于出现一点骚动,不少翰林院官员都是脸上变色。张大少爷则大模大样的说道:“你们也知道,现在编的这部《三朝要典》,是九千岁他老人家亲自点名编撰的,对这本书非常之关心。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九千岁他老人家就把我给叫到家里,当面问我情况——他老人家还说了,如果查出来是谁带头罢写,他老人家就要罢谁的官,削谁的士籍!罪行严重的,还要交给镇抚司审讯拷问,去和杨涟作伴,去和汪文言作伴!”
“呼——!”这一次骚动更大,几乎每一个翰林院官员都是脸上变色,甚至还包括公认的老好人翰林院主官杨景辰——他也以为张大少爷说的是真话,至于带头那几个丙辰科的老进士,更是面如死灰。而张大少爷很是满意看了一眼这些人的反应,又抿上一口茶,这才淡淡的说道:“你们猜,我是怎么回答九千岁的?”
五十八个翰林院官员还是没说话,但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张大少爷则往杨景辰送来的纸条上瞟上一眼,淡淡念道:“龙文光。”
“我没有!”壬戌科进士龙文光跳了起来,脸色苍白的大叫道:“我没有带头!带头的是何玉成和门洞开他们几个丙辰科的老翰林!”何玉成和门洞开等人一起脸上变色,对龙文光怒目而视,龙文光则大声叫道:“张大人,你明鉴啊,我真没有带头的,带头的是何玉成、李应升、门洞开和张养他们四个,这一点在场所有同僚都可以给我做证!”
“坐下,坐下,你急什么?我只是随便念念你的名字,又没说是你带头。”张大少爷微笑着摆摆手,又慢悠悠的说道:“不瞒诸位大人,昨天九千岁问我是谁带头罢写的时候,我壮着胆子撒了一个谎,说没有罢写,更没有谁带头,请九千岁不用担心,《三朝要典》的编撰进度,不会耽搁。”
“多谢张大人,多谢张大人。”五十八个翰林院官员、除了龙文光之外,全都松了口气,一起向张大少爷拱起了手表示感谢。张大少爷得意的拱手还礼,又说道:“后来,九千岁又问了我一下翰林院现在的情况,我=告诉九千岁说,你们辛苦啊,累啊,希望九千岁能把你们的实情向皇上禀报,请皇上多给你们一点眷顾和恩赐。”
“真是这样吗?”五十八个翰林院官员一起心中嘀咕,对张大少爷的话将信将疑。张大少爷则又说道:“我这么向九千岁禀报以后,九千岁不太相信,就叫我说你们究竟多苦多累,我就随便找了几个例子向九千岁禀报。我向九千岁说,丙辰科的老翰林何玉成何大人,在京城里候补九年,今年已经五十三了,一家十六口,全靠一个月四两八钱银子的俸禄养活,家里人穿得和街上的叫花子没什么区别,足足两年没见过一次肉腥——这一点何大人的邻居都可以做证。”
“多谢张大人,实情正是如此。”何玉成抹着眼泪答道。张大少爷又说道:“还有门洞开门大人,家里人口身体少些,可他的夫人长年卧病在床,一个月的俸禄还不够药钱,至今还欠着生药铺子六两五钱银子的药钱。”
“多谢张大人理解,下官的老妻,已经躺在床上五年了。”门洞开哽咽着答道。张大少爷点点头,叹气道:“我举了这两个例子以后,九千岁这才相信我的话,叫我带上两百两银子,赏给何大人和门大人,帮助你们度过难关。”说着,张大少爷从怀里两张银票,离座分别交给何玉成和门洞开,柔声说道:“这是九千岁的一点心意,别谢我,要谢就谢九千岁。”
“多谢九千岁。”何玉成和门洞开一起离座,向着皇宫的方向磕头流泪。张大少爷又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大声说道:“到了后来,我又对九千岁说,翰林院是清水衙门,里面除了何大人和门大人以外,还有很多官员家里都很困难,有一些甚至都已经揭不开锅了。九千岁就骂我说‘小猴崽子你怎么不早点向咱家禀报’,又拿了一千两银子给我,让我赏给你们,帮你们改善一下生活。九千岁还说了,等修完了《三朝要典》,要我把有功之臣报过他,他酌情封赏。”
说着,张大少爷顺手把银票放到了旁边一个翰林院官员的手里,微笑说道:“这位大人,你看着分一下吧,都不用谢我,谢九千岁。”那官员点头如鸡啄米,五十几个官员一起向皇宫行礼,痛哭流啼的歌颂九千岁的功德,对张大少爷的那点不满,也早飞到了九宵云外,剩下的心思也只剩下了如何讨好张大少爷,如何让张大少爷把自己当成有功之臣报到九千岁面前。
“对了,诸位大人,我还有事向你们打听一下。”张大少爷仿佛忽然想起来一样,笑眯眯的问道:“我听说啊,有人在翰林院里散播,说是因为我的关系,害得你们候补多年都没有被赏封实缺——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张好古是吏部尚书,还是内阁首辅?有什么资格和权利决定你们的前途?所以我就好奇了,是谁散播的这个谣言?诸位大人,你们能告诉我是谁吗?”
“张大人,是龙文光!”五十七个官员一起指着面如土色的龙文光大叫。
第五十三章 再起波澜
嘿,这小猴崽子,手段还挺高明的啊。魏忠贤捏着和张大少爷同样光滑的下巴,笑道:居然打着咱家的名号去吓唬那些穷京官,又打着咱家的名号给那些穷京官打赏,恩威并用还带着分化离间,以后那些穷京官想不听他的也不成啊。哈哈,不错,就凭这一手,朝廷里的官员还真没几个能琢磨出来。
泰山大人,更难得的是,张好古这小子不居功,连赏银子都是打着老泰山的名号,还特别交代那些穷京官感谢老泰山你。杨六奇恭恭敬敬的说道:这样有本事有手腕的官员,能做到不贪功不好利,实在难得。
混帐小子,少在老子面前说这些鬼话魏忠贤笑骂道:老实交代,张好古那小子最近又给了你多少好处,能让你这么帮他说话
老泰山,冤枉啊。小婿已经很长时间没和他见面了。杨六奇喊起冤来,解释道:是小婿的夫人也就是老泰山你的女儿这么交代的,说是如果有机会,叫小婿在你面前替张好古说几句好话。老泰山如果不信,可以直接去问你的女儿。
还有这事张好古那猴崽子,什么时候把咱家的独生女儿也给讨好了魏忠贤有些惊讶。杨六奇则笑而不答,那敢说是张大少爷教他的男式推油把魏忠贤的女儿给服侍舒服了那不是戳魏忠贤的心窝子么还好,魏忠贤很快就把这事放在了脑后,又问道:那么后来那个散播谣言的龙文光呢张好古是怎么处置他的打扳子还是送进了大牢
回老泰山,张好古既没打龙文光的扳子,也没把他送进大牢。杨六奇恭敬答道:关于龙文光的事,张好古根本问就没问,还和龙文光谈笑如常,就象那件事情根本没生过一样。不过,事后龙文光倒是乖巧了许多,其他翰林今天一天干了两天的活,他竟然干了足足有三天的活
魏忠贤眉头一皱,沉吟道:张好古这猴崽子心昨这么软,这可不象干大事的人不对,猴崽子来这么一手,龙文光倒是只剩下了两个选择,一是乖乖听猴崽子的话,祈求猴崽子的原谅,二是和猴崽子死杠到底,用前途脑袋和猴崽子继续做对不过他在翰林院已经是众矢之的,估计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这猴崽子的手腕,还真是非同一般的高啊。盘算到这里。魏忠贤不觉点了点头,心说这猴崽子还不错,最起码是个吏部主事的料。
随着天启五年乙丑科会试事件的余波逐渐消散,张大少爷还在忙着熟悉职务环境和布置营救熊廷弼计划的时候,阉党和东林党的殊死争斗又逐渐的浮出水面,先是身为东林党人的左佥都御史左光斗上本,弹劾魏忠贤的死党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对东林党人杨涟严刑逼供,滥用酷刑将杨涟折磨得遍体鳞伤,妄图让杨涟供认接受杨镐和熊廷弼两个前任辽东经略使贿赂,背上受贿罪名。所以左光斗强烈要求明熹宗严查此事,重新审理杨涟一案,并要求严办许显纯及其幕后主使。
奏章递上,杨涟案的幕后主使魏忠贤勃然大怒,当即采纳走狗黄立极之计,借口左光斗也接受了杨镐和熊廷弼贿赂,把左光斗也关进了镇抚司大牢,一同被下令逮捕的,还有已经罢官闲居的东林党核心人物魏大中周朝瑞袁化中和顾大章四人,罪名全都是接受杨镐和熊廷弼贿赂。与此同时,星李若星毛士龙缪昌期邹维琏夏之令王之寀李三才和惠世扬等许多东林党官员也受到牵连,罢官的罢官。下狱的下狱,东林党几乎为之一蹶不振。消息传开后,朝野震动,再无一人敢于出面为东林党人说话,魏党势力如日中天,只有咱们的张大少爷叫苦不迭,赶紧带上厚礼,连夜又去求见魏忠贤。
很不巧的是,张大少爷赶到魏忠贤家的时候,魏忠贤正好不在家中明熹宗朱由校病了,魏忠贤和客氏商量好了通宵侍侯在他旁边,今天晚上也不会回来。还好,魏忠贤的两个心腹崔呈秀和杨六奇正好府里署理公文,还有建议魏忠贤利用熊廷弼收拾东林党人的礼部侍郎黄立极也正好魏忠贤家里,张大少爷大喜过望,赶紧提出求见,杨六奇和崔呈秀等人允之。
中正兄啊,今天九千岁下令捉拿左光斗,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们。见面行礼时,魏忠贤手下的头号智囊崔呈秀便阴笑着向张大少爷打招呼道:六奇兄还不相信,和我赌了五十两银子,托你的福,今天我可小赚了一笔了。
噢,是吗张大少爷脸上陪笑问道。杨六奇把手一挥,佯装生气的说道:没错,我是和崔大人打赌了都怪你,害我这个当六哥的输了五十两纹银,这笔钱得你出。
好说,好说。六哥输钱小弟是买单的。张大少爷笑着一口答应,又把随身带来的礼盒打开,露出满满一箱的金叶子,一边数着一边念道:一两黄金抵八十两纹银,一片金叶子重二钱,价值十六两,四片金叶子值六十四两。崔大人,请拿好,这是我替六哥付给你的,不用找了。
探花郎,钱不少嘛。崔呈秀杨六奇和黄立极三人眼睛放光,盯着那口八寸见方的礼盒几乎流出口水。张大少爷苦笑,解释道:没办法,要给未来老泰山活动关节,只好求家里老爷子又送了一些银子过来,临清张家的大半个家底,都快被我这个败家子给败光了。
探花郎定亲了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姑娘黄立极惊讶问道。没等张大少爷说话,崔呈秀和杨六奇已经异口同声的答道:你认识,就是今天你说向左光斗行贿的两位辽东经略使之一。
杨镐还是熊廷弼黄立极大吃一惊,立即也就明白了张大少爷今天晚上拜访魏忠贤的原因。张大少爷苦笑说道:黄大人明鉴,下官的未来老泰山,正是熊廷弼熊公。
张大少爷竟然公开自己和熊廷弼的关系,黄立极难免又是一惊。可是黄立极又看到崔呈秀和杨六奇都是面带笑容,还以为魏忠贤也知道这件事,赶紧解释道:探花郎,我事前确实不知道你和熊廷弼的关系,更不知道你已经和熊廷弼的女儿定了亲事。不过熊廷弼一案,罪证确凿,他向杨涟和左光斗这些东林奸党行贿,也是九千岁他老人家点头认定了的罪行,绝不是我故意栽赃。
黄大人误会了,下官今天来求见干爹,也绝对不是来为熊廷弼喊冤翻案。张大少爷摇摇头。又把装满黄金的箱子往崔呈秀杨六奇和黄立极面前一推,微笑说道:兄弟我不给熊廷弼伸冤,更不给他翻案,只求六哥和黄大人崔大人帮个小忙,免了熊廷弼的死罪,只要保住了他的脑袋,下官定然还有一份重谢。
张大少爷这次可以说是下了血本了,箱子里两百两黄金,折合成纹银就是一万六千两,这个数目即便是放在魏忠贤面前,魏忠贤不可能不为之动心,更何况家产钱财远不如魏忠贤的崔呈秀杨六奇和黄立极所以三个人盯着箱子,各自都恶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心中迅开始盘算,良久后,崔呈秀才咳嗽一声说道:张兄弟,不是我们不帮你,只是熊廷弼一案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熊廷弼不死不行了。
为什么请两位大人和六哥指点。张大少爷追问道。崔呈秀杨六奇和黄立极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犹豫着有些不敢回答。张大少爷察言观色,便一咬牙竖起一根食指,沉声说道:两位大人,杨六哥,只要保住了熊廷弼的脑袋,事后小弟再孝敬你们每人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崔呈秀三人都先是一惊,继而心中暗喜,又彼此交换一个眼色,最后才由杨六奇说道:张兄弟,既然你铁了心要保住熊廷弼的脑袋,那我拼着挨老泰山一顿骂,就告诉你实话吧。老泰山这次让黄大人弹劾左光斗一伙东林奸党,用的就是杨镐和熊廷弼向他们行贿的罪名,熊廷弼如果不死,又拒不承认自己向杨涟左光斗行贿,老泰山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原来魏大娘爷用熊廷弼栽赃杨涟左光斗,又怕熊廷弼公开真相,所以急着杀人灭口。张大少爷总算明白了其中蹊跷。又生出了一个念头,那我能不能说服熊廷弼投靠魏忠贤帮魏忠贤坑死杨涟和左光斗一伙人太阳,肯定不行,从熊兆珪和熊瑚身上就可以看得出来,熊廷弼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做这种遗臭万年的事。而且将来魏忠贤一旦倒台,熊廷弼就更要倒霉了。盘算了许久,张大少爷忽然心中一动,忙问道:六哥,那么让杨镐独抗贿赂罪名如何你们帮忙在干爹面前说一说,让杨镐一个人抗起向杨涟左光斗行贿的罪名,不要再把熊廷弼牵扯进来了。
让杨镐给熊廷弼当替死鬼杨六奇沉吟道:这倒算是一个办法,可光靠杨镐一个人就拖杨涟和左光斗一大帮东林奸党官员下水,分量恐怕不足。
还有王化贞和汪文言啊。张大少爷又给熊廷弼拉来两个替死鬼当挡箭牌,让他们两个也背上贿赂杨涟左光斗一伙东林奸党的罪名,分量不就足够了
王化贞被张大少爷一提醒,杨六奇才猛然想起一事因为就在前不久,王化贞曾经亲口许诺,孝敬自己的岳父魏忠贤三万两银子,只求岳父免他一死,让熊廷弼给他当替死鬼,期限就在这个月内,可现在三月份已经只剩下三天时间了,王化贞的家人还没有把银子送来,如果过这个期限银子还是没有送到,老岳父必然大怒,说不定还真会同意用王化贞给熊廷弼当替死鬼的主意。想到这里,杨六奇点头说道:好吧,我们尽量试一试,三天后,你过来听准信。
三天为什么要等三天张大少爷惊讶问道。不知真相的崔呈秀和黄立极也非常奇怪,都是转头去看杨六奇,杨六奇却摇头说道:不要问原因,总之三天以后,说不定你的老岳父就会有一线生机了。话虽如此,唯一明白内幕的杨六奇并不知道的是,王化贞家里,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出这笔银子了因为那笔银子其中的一部分,还有熊廷弼死对头杨渊准备用来救侄子杨镐和坑熊廷弼的银子的一部分,现在其实就放在杨六奇和张大少爷面前的木盒子里,只是张大少爷和杨六奇都不知道这点而已
第五十四章 初现曙光
绝对的权力导致。一党独大的结果就是权力失去制约。以前东林党和阉党抗衡的时候,张大少爷牵涉其中,被东林党视为仇敌故意刁难打压,那时候张大少爷可是厌恶透了东林党官员虚伪无能和假道学,可是到了魏忠贤下毒手把东林党打趴下的时候,张大少爷才忽然现,原来东林党的存在,对大明朝廷来说,也未必全都是坏事。
让张大少爷出感慨的起因是在国子监,因为在这个时代属于半文盲又偏偏派去编撰三朝要典的关系,张大少爷对于手下官员交上来的书籍如看天书,只能一个劲的说好,至于上面写些什么,张大少爷却全然不知,所以张大少爷就想到自己在国子监的朋友6万龄,想把他带到翰林院里帮自己审评一下书籍。谁曾想到得国子监找到6万龄一看,6万龄却正在向一批衣着华贵的同僚监生收保护费而且还是打着张大少爷的名号收保护费
你们几个,孝敬探花郎的银子,该拿出了吧昨天我已经再三向你们提醒了,可别告诉我,你们给忘了因为没看到张大少爷悄悄从侧面走来。6万龄脸上的表情便异常的嚣张跋扈,狞笑着向面前十几个监生说道:探花郎他老人家说了,下个月初三他做大寿,你们聪明的话,每个人一百两银子孝敬上去,他保管你们平安无事否则的话,他就要我这个好朋友,查查你们和东林奸党有没有牵连了。十几个监生欲哭无泪,只能乖乖掏出银票,双手捧到6万龄面前,点头哈腰的请6万龄笑纳。
6年兄,你在干什么张大少爷叫了一声。听到这声音,6万龄脸上的狰狞表情马上变成了满脸堆笑,忙不迭的转过身来向张大少爷点头哈腰,张年兄,你怎么有空来这里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小弟也好带着国子监的所有监生列队迎接啊。而十几个监生则个个面如土色,又是作俑又是鞠躬的向张大少爷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各位年兄,你们如果有事就先走吧,我有点事要和6年兄单独谈谈。张大少爷装成没看到刚才生的事一样,向那十几个监生挥了挥手,那十几个监生如蒙大赦,赶紧道谢告辞。6万龄则凑上来谄媚的说道:张年兄,这些人难得有福和你见上一面,你怎么不向他们要点见面礼这几个傻蛋都是花银子买来的监生,家里有的是钱。孝敬年兄你也是应该的。
免了,我对银子不感兴趣。张大少爷摇摇头,把自己的来意对6万龄说了一下,6万龄则是欣喜若狂,惊喜叫道:张年兄,你不是开玩笑吧你想把我从国子监借调到翰林院,参加编撰三朝要典张年兄,你可真是我6万龄的再生父母啊,你的提携之恩,我6万龄一定没齿难忘。
张大少爷没好气的瞪一眼6万龄,哼道:别说得那么夸张,修书可是一件苦差事,我也是因为忙不过来才想到借调你,就是不知道叶廷秀叶大人答不答应。对了,叶大人现在在那里,我这就去和他商量一下借调你的事情。
事实上,国子监祭酒叶廷秀没有不答应,也不敢不答应魏忠贤的干儿子张大少爷别说是来借一个监生,就是借他的国子监摆花酒,他也不敢不答应啊所以张大少爷很顺利的就把6万龄领回了翰林院,让他充当自己的助手。帮忙审批书籍,不过张大少爷也害怕6万龄又在翰林院收保护费,敲诈自己手下这些穷得快要当裤子的穷京官,特别警告6万龄说,你听好了,三朝要典是九千岁点名编撰的书籍,绝对不许耽误进度,我手下那些翰林整理出来的书籍,只要没有纰漏错误和犯禁文字,你就绝对不许故意刁难。事成之后,我也少不了你的好处。还有,我手下的都是穷官,你更不能打着我的名号向他们收银子
原来刚才张年兄看到了啊。6万龄有些尴尬,又拍着胸口保证绝对不会在翰林院来这一套。就在这时候,翰林院主官杨景辰忽然走了进来,哭丧着脸向张大少爷说道:张大人,刚才九千岁的人来传话,命令我们翰林院的所有官员,每人写一篇弹劾东林奸党罪行的奏章递交朝廷,弹劾得越重越好,但一个人都不能少。编检厅有五十八名官员,加上你五十九人,五十九份奏章,烦劳你操心布置一下。
弹劾东林奸党的奏章张大少爷迅明白过来魏忠贤这是在打算制造把东林党连根铲除的舆论啊。而6万龄则欣喜若狂,赶紧向杨景辰问道:杨大人,那我也写一篇行不行我现在是翰林院借用监生,应该也有资格写一篇吧
你是张大人借来的,这要看张大人的意思。杨景辰把皮球踢了出去。张大少爷则没好气的说道:既然你想写,你也写好了。顺便把我那份也写了。6万龄欢天喜地的答应,赶紧扑到自己的桌子面前,提起毛笔挖苦心思的构思起如何恶毒攻击东林党人来。杨景辰现张大少爷脸色不对,便壮着胆子小声问道:张大人,怎么了你好象不太满意九千岁的这个安排啊。
张大少爷瞟了杨景辰一眼,又看看周围无人注意,便低声答道:杨大人,你也知道,东林奸党里有一部分人确实可恶,也该杀,可也有一部分人名声极好,在民间威望极高,九千岁勒令百官弹劾东林奸党,我担心会以点带面,反倒起了反效果,让民间舆论更加同情东林奸党。杨景辰默然无语,心中颇是同意张大少爷的看法。
张大少爷的话不幸言中,魏忠贤勒令百官弹劾东林党官员的命令传达至朝廷六部后,果然掀起了轩然大竟然有四十三名官员当场拒绝,还有一些官员当场辞官,借以抗议魏忠贤的暴行;更有一部分人明面上不拒绝,暗底里却借故报假,躲开魏忠贤的命令;再剩下的官员虽然委曲求全。但交上去的弹劾奏章也大都敷衍了事,草草行笔,毫无文采,更有个别不怕死的还在奏章里直接为左光斗等人喊冤叫屈,矛头直指左光斗案的幕后主使魏忠贤。至于魏党势力薄弱的民间舆论,更是在暗地里将杨琏左光斗魏大中周朝瑞袁化中和顾大章六人称为六君子,称赞他们不畏的高风亮节,东厂和镇抚司虽缇骑四出,残酷镇压,却始终无法塞悠悠众人之口,暗地里还有人不断为六君子喊冤。
也活该张大少爷挨骂。就在朝廷六部和各司各署都不断涌现出反抗魏忠贤的义士同时,他掌管的翰林院编检厅却表现得异常突出,五十八名刚刚受了魏忠贤大恩的编检厅翰林个个妙笔生花,引经据典的把东林党骂得是狗血淋头,文字花团似锦,华美异常;尤其是6万龄代替张大少爷所做那道奏章,那更是龙飞凤舞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简直算得上是气吞山河排山倒海,直把东林党种种罪行描绘得有声有色,入木三分没办法,6万龄的人品虽然有点抱歉,可他的监生是货真价实考来的,肚子里的墨水确实不错。结果翰林院编检厅把奏章递上去后,朝廷里的大部分文武官员表面上不敢说什么,背后却把张大少爷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正感觉有些骑虎难下的魏忠贤则欣喜若狂,不仅奏请明熹宗重奖编检厅众官,还把张大少爷的奏章当成范文当众宣读,又在三月二十九这天晚上主动把张大少爷叫到家里,当着许多心腹走狗夸奖了张大少爷一番。
小猴崽子,不枉咱家疼你一场,这次组织翰林院官员弹劾东林奸党,干得不错。给朝廷百官做了典范,也给咱家争了面子。魏忠贤夸奖道:好好干,在翰林院干几个月,等到上面有位置空出来,咱家就保举你接任。
孩儿多谢义父栽培。张大少爷磕头致谢,心里却情绪不高。旁边杨六奇见魏忠贤心情高兴,便乘机说道:老泰山,张好古治下有方,文采风流,为朝廷官员做了那么大的表率,岳父大人是不是应该赏给他一点什么
不错,咱家是该赏这个猴崽子一点什么。魏忠贤果然心情甚好,笑着问道:小猴崽子,咱家知道你不缺银子,就不赏你银子了,说吧。你喜欢其他的什么,咱家赏给你。
张好古,还不快跪谢你的义父想要什么,快向你的义父开口吧。杨六奇向张大少爷使个眼色,心说你不是想救熊廷弼吗乘现在可以开口了,王化贞那老小子的家里人到现在还没把银子送来,老泰山快要飙了,现在可是好机会。谁知张大少爷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象是没听到他和魏忠贤的话一样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张大少爷现在正愁自己在阉党越陷越深,心道:太阳他娘,千秋万代的骂名老子不怕,可要不了几年崇祯继位,老子这个魏忠贤铁杆粉丝还不得人头落地啊不行,老子得想个办法甩掉这个骂名。
小猴崽子,在想什么呢咱家和你说话呢,听到没有魏忠贤不高兴的喝道。张大少爷打了机灵,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磕头说道:回禀干爹,孩儿去想了一件大事,所以没有留心干爹的话,孩儿罪该万死
你在想什么大事魏忠贤更不高兴的问道。张大少爷答道:孩儿在想,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天下人都知道干爹你剿灭东林乱党,乃是出自为国为民的一片赤诚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让干爹逮捕的那些东林乱党,背上千秋万代的骂名,让他们生生世世不得翻身。
哦,原来你想的是这些事啊。魏忠贤转怒为喜,笑道:不过你还用得想吗你写的那篇奏章,还有你手下那些翰林官员写的那些弹劾东林奸党的奏章,不就是让东林奸党背上千秋万世的骂名吗
干爹,孩儿认为不够,而且是远远不够。张大少爷沉声说道:干爹,请恕孩儿说一句肺腑之言你手里有刀,东林奸党手里则有笔干爹你能用刀天下的文人士林每人写一篇揭露东林奸党的文章,却无法让他们在背后用笔为东林奸党说好话昨天挂官归隐的四十三名官员,就是明证干爹,你请不要忘了,东林奸党出自东林书院,他们的门生学子遍天下,江南士林,十之出自他们门下,我们可以把他们的书院烧掉,把他们的焚毁,却不可能把他们每一个人提笔的手都砍断,也不可能把他们每一个人说话的嘴堵上
张大少爷的这番话,确确实实打到了魏忠贤的心坎上,也确确实实打到了所有在场魏忠贤心腹最狗的心坎上自古阉党难善终这个道理,即便是文盲的魏忠贤,也心知肚明。
沉默许久后,魏忠贤点了点头,颇有些感伤的说道:猴崽子,你说得对,咱家是能堵住他们的嘴一时,却不可能堵住他们的嘴一世。咱家的年纪也不小了,又那么操劳国事,指不定那天就会追随先帝而去,到那时候,咱家的后人再想堵住他们的嘴,封住他们的笔,就没那么容易了。
干爹,你九千九百九十九岁。张大少爷厚颜无耻的说道。魏忠贤一挥手,笑骂道:小猴崽子,又来这一套,你干爹心里清楚,人那有能活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岁九千岁都难说罢,魏忠贤又沉声问道:小猴崽子,那你说说,咱家要怎么做,才能让天下的读书人永远闭嘴
干爹,这个孩儿还没有想出办法。张大少爷摇头,又赶紧补充道:不过干爹放心,孩儿正在想,一定会有一个主意让干爹满意。
那好,你想出了主意,随时可以来见咱家。魏忠贤摆手,叹气道:下去吧,今天江南织造太监李实遣使来报,江南又有两个县生了刁民驱逐矿监税使的暴乱,咱家今天晚上,又没办法睡觉了。说罢,魏忠贤神色颓唐,头一次在张大少爷面前流露出了疲倦神情,也让张大少爷头一次对魏忠贤生出一点怜悯,心道:这个魏大爷娘,虽然心肠狠毒了一些,可现在皇帝根本不管事,他一个不识字的老太监,能把一个危机四伏的国家朝廷维持住,没有让国家崩溃,也确实够累的。
干爹,你保重,那孩儿告退了。张大少爷又磕了一个头,起身告退。临出门的时候,魏忠贤忽然叫住张大少爷,猴崽子,你这几天也小心一些,你新宅子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康小三的佣人最好把他给撵出去,那小子最近和姚宗文家里的管家来往密切,小心点没大错。张大少爷心中一凛,赶紧又向魏忠贤道谢,这才躬身告退。
张大少爷说想办法帮魏忠贤在六君子案上摆脱骂名,这话倒真不是搪塞毕竟张大少爷在六君子案上和魏忠贤是一根稻草上的蚂蚱,还得利用六君子案救熊廷弼的命,所以张大少爷无论是于情于理,都得绞尽脑汁的帮魏忠贤想这个办法。而张大少爷也真不愧是张大少爷,面对如此复杂棘手的形势,张大少爷从不能入手处入手,反复琢磨了两天一夜后,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便逐渐张大少爷在脑海中形成,这个计划不仅能帮张大少爷和魏忠贤在六君子案上摆脱骂名,还能帮助熊廷弼逃脱牢狱,更能对得起张大少爷那点所已经剩不多的良心,甚至还对得起即将被张大少爷陷害的东林党六君子
哈哈,老子还真是天才,这样的主意想得出来四月初一的早上,已经一夜没有合眼的张大少爷光着屁股从床上跳起来,手舞足蹈的大喊大叫,庆祝自己琢磨出了一箭三雕甚至一箭四雕的完美妙计。就在这时候,张石头也从门外钻了进来,看着张大少爷在房间里光着屁股跳芭蕾,张石头先是一楞,然后才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少爷,你想打五禽戏的话,最好穿上衣服再打,小心别着了凉。还有,杨六奇杨大官人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你的。
杨六奇给我写信什么意思张大少爷也是一楞,赶紧从张石头手里抢过书信打开一看,却见信上只有五个字可以动手了。
第五十五章 套供
正当张大少爷为了营救熊廷弼出狱而绞尽脑汁和苦心布置的同时,六君子案忽然又生了一个巨大的波折,一个几乎激起河北民变的巨大波折。
事件的起因是直隶保定府容城县一个叫孙奇逢的地方名士,他与六君子案中第二个入狱的左光斗的知己好友,同时也和孙承宗麾下的席参赞鹿善继是知己好友,左光斗遭阉党污蔑受贿两万两白银被捕下狱时,孙奇逢正好在京城,为了营救左光斗出狱,孙奇逢连夜返回保定。孙奇逢便联络鹿善继的父亲鹿正,还有一个新城人张果中,起募捐,为左光斗缴纳所谓赃款。
左光斗曾经当过巡城御史,捕治吏部鱼肉乡民的不法书吏,破获过一桩伪造假印案,被捕的假官有一百余人之多,同时又曾有效地改善畿辅水利,第一次让河北人知道如何种稻子,在河北一带名声极好,老百姓对左光斗也有极深的感情,所以这三个历史上被称为范阳三烈士,的名士登高一呼,地方乡仲士子纷纷慷慨解囊,才一天时间就募集了数千再银子,并且数目还在迅增加中。注
消息传到京城,魏忠贤顿时大感为难,有心想出手收拾这个三不知死活的顽固家伙,可又惧怕他们背后的靠山孙承宗那可是一个连魏忠贤都惹不起的牛人置之不理吧,万一这个三个名士真的凑足了两万两银子,那么依大明律,魏忠贤就必须得开牢放人,这放人倒没什么,可左光斗被关进镇抚司大牢才三四天时间,魏忠贤手下的第一刽子手许显纯许大人,就已经把镇抚司十八种大刑轮流往左光斗身上招呼了几遍,现在的左光斗已经是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人不象人鬼不象鬼,把这样的左光斗放出去让河北老百姓看到,那不激起民变才叫怪了到时候一旦激怒孙承宗带兵入京清君侧,魏忠贤这颗脑袋如果还能保住,那可真是上天无眼了。
骑虎难下的情况下,魏忠贤情不自禁的想起三月二十九那天晚上张大少爷说的话,喃喃道:小猴崽子,你说得对,咱家手里有刀,文人手里有笔,咱家的刀能砍断他们的脑袋,但没办法能砍断他们写字的笔想到这里,魏忠贤情不自禁的又想起去年逮捕杨涟时的情景,那时候,数万百姓士伸夹道哭送,所过村市,百姓士伸皆焚香建瞧,祈佑杨涟生还,有好几次都差点酿成民变一愤怒的百姓围攻押送杨涟的锦衣卫提骑,妄图杀死锦衣卫而劫走杨涟,最后还是杨涟开口阻止,百姓才流泪散去。对于杨涟这样的威望,魏忠贤真是又妒忌又羡慕,却又无可奈何
这一次逮捕魏大中周朝瑞袁化中和硕大章四个东林奸党,不知道会不会生同样的事。魏忠贤忧心仲仲,生怕又闹出什么民变,让自己挨骂又树敌。这时候,魏忠贤手下的太监小头目宋金来报,老祖宗,张好古求见
小据崽子来了难道他想出办法帮咱家摆脱骂名了魏忠贤心中一喜,赶紧吩咐道:快。让他进来,咱家就在这里接见他。宋金领命而去,不一刻,张大少爷就被领进了魏忠贤议事专用通常只有一二品大员才有资格进来的后厅,张大少爷手里捧着一个卷轴,见面后网要下跪,魏忠贤抢先挥手道:免了小猴崽子,你今天来找咱家,是有什么事啊。
干爹,孩儿是有一样东西想要献给干爹。张大少爷捧起手里的卷轴。魏忠贤好奇的一努嘴,宋金立即上前接过卷轴,双手捧到魏忠贤面前,魏忠贤接过展开一看,却见卷轴上面画的乃是一副非常奇特的木器草图,木器象是一辆两轮车子,有把手有蹬板还有座位,两个轮子却一前一后,根本无法行驶。魏忠贤不由惊讶问道:小猴崽子,这是什么东西
回禀干爹,这叫自行车张大少爷求得恩典,上前指着草图为魏忠贤讲解自行车的操纵原理,干爹,如果做出了这样的木车,人就可以骑在车,用脚踩动车轮向前行进,又稳又快,比走路坐轿都要快上几倍
猴崽子,这样的好东西,你怎么不直接献给皇上。魏忠贤欢喜问道:皇上喜欢木活,这点天下是人都知道,你要是献给了皇上,皇上一高兴,肯定升你的官啊。
干爹,皇上高兴了,你就高兴了,只要你高兴了,孩儿也就心满意足了张大少爷厚颜无耻的说道。魏忠贤心领袖会,心知张大少爷是担心把木器图直接献给皇帝,抢了自己的风头惹自己生气,所以才先把草图献给自己,让自己去献给皇帝领功劳。明白了这点,魏忠贤更是欢喜,拍着张大少爷的肩膀笑道:猴崽子,果然有孝心,皇上这几天老是无精打采的,咱家正为他的龙体担心,要是把这东西献上去。保管皇上变得龙精虎猛。说吧,想要咱家赏你一点什么。
干爹,孩儿还真有一件事求你,只要你不生气,那孩儿就说了张大少爷谄媚的说道。魏忠贤点点头,微笑道:说吧说把,想要什么
干爹,孩儿想借你两个时辰的时间。张大少爷忽然变得无比严肃,沉声说道:在这个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孩儿想请干爹去一个,地方,看看那里生的事魏忠贤心知有异,花白的眉毛一扬,两道冷电般的目光立即盯住了张大少爷的双眼,张大少爷毫无畏惧,坦然以对,,
少来这套虽然一身的囚衣已经是血迹斑斑,可遍体鳞伤的汪文言还是傲气十足,戴有手枷的双手指着面前铁锅中翻滚的开水,冲着威胁要把自己煮死的镇抚司大牢狱卒吼道:去告诉许显纯和张好古。如果他们真敢用铁锅煮死,六就拿真的开水来,少拿众种放了生石灰的假滚水吓花;丁:老子看大牢玩花样审问犯人的时候,你们几个狗杂种还没生出来
操你娘的老子叫你嘴硬花样被戳穿的几个镇抚司狱卒恼羞成怒,提起皮鞭对着汪文言就是一通乱抽,直抽得汪文言满地打滚,全身上下血肉飞溅,脸上涕泪横流。可汪文言还是一边惨叫着一边大骂,啊一许显纯,你十八代祖宗啊你种就杀了老子要老子拖其他人下水,你做梦啊啊啊一张好古,你娘啊一一
京城的风水邪,汪文言正提着张大少爷和许显纯名字破口大骂的时候,刑房铁门忽然被人推开,害得汪文言入狱受刑的张大少爷和指使狱卒严刑拷打的锦衣卫全事许显纯手拉着手,笑嘻嘻的一起门外进来,几个,镇抚司狱卒不敢怠慢,赶紧扔下鞭子过来给顶头上司许显纯行礼,小的见过许大人,许大人万福金安
免了许显纯一挥手,又指着张大少爷介绍道:兔崽子们,看好了,这位就是名动京城的新科探花翰林院编撰张好古张大人,还不快给张大人磕头
小的给张大人磕头几个镇抚司狱卒不敢怠慢,赶紧双膝跪下磕头。张大少爷笑着挥挥手,又掏出二十两的银票递给几个镇抚司狱卒,笑道:免了,我可不敢当你们的大礼,初次见面,拿去喝茶吧众狱卒大喜,赶紧道谢,许显纯又问道:怎么样汪文言招认陷害探花公的同伙没有
回禀许大人探花公,这个卜子嘴巴太硬,我们用尽了各种法子,都没撬开他的嘴一个牢头哭丧着脸答道。许显纯一听大怒,喝道:一群废物给他上刷洗,看他招不招
得令几个镇抚司狱卒兴高采烈的答应,架起瘫软在地上呻吟大骂的汪文言,扒住衣服就按在一张铁床上,再用手腕粗的麻绳结结实实捆住四肢。许显纯则笑嘻嘻的向张大少爷解释道:探花公,马上就有难得一见的好戏看了一这刷洗可是我们镇抚司的看家绝招之一,先用滚烫的开水浇遍他的全身,然后再用钉满铁钉的铁刷子乘热去刷,可以把白骨头都刷出来,但人却不会死。
听着许显纯描述着如此残忍的酷刑,再看着许显纯那眉飞色舞的开心表情,张大少爷打了一个寒战,赶紧放弃了先折磨汪文言一通出气报仇的打算,开口说道:许大人,先别急着动刑,我想先问汪文言几句话,可以不许显纯二话不说,马上命令道:住手,等张大人先问他的话。
几个镇抚司狱卒依令住手,张大少爷又犹豫了一下,当着汪文言的面掏出一张银票塞进许显纯手里,微笑说道:许大人,我想单独问汪文言一些话,许大人能不能带着几个弟兄,许显纯看看银票,打着官腔说道:探花公,本来镇抚司大牢有规定,任何官员审问犯人口供,身边都必须有两人以上陪同做证可谁叫咱们是好兄弟呢半个时辰够了吧
够了,够了。张大少爷连连点头。许显纯这才接过银票一挥手,领着几个狱卒离开刑房,留下张大少爷和汪文言两人在昏暗腥臭的刑房中单独密谈。
好浓的血腥味,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张大少爷极不习惯的捂捂鼻子,背着手走到被捆在铁床上的汪文言身边,微笑着打招呼道:汪大人,别来无恙啊
张好古,小阉狗,你祖宗汪文言怒视着张大少爷,声音嘶哑的破口大骂。张大少爷耸耸肩膀,微笑道:,汪大人,你这可就不对了,我好心好意的来看你,还帮你说情免了刷洗,你怎么还恶言上人呢说着,张大少爷找来狱卒喝的茶水,倒了一碗喂汪文言喝下,让他恢复点精神好和自己说话,汪文言则性子十分网烈,每喝一口都要骂上一句,小阉狗。
好不容易等汪文言喝完,张大少爷这才微笑着问道:汪大人,茶水的味道,比平时喝不你想不想换一个地方比如在你的家里,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喝上几口香茶那个滋味,我保证比你躺在这张尽是臭味的铁床上舒服
小阉狗,你少来这套恢复了不少精神的汪文言吼得更加大声,要杀就杀,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大爷我如果皱一下眉头,就不配姓汪。
说句良心话,你虽然买通店小二在我的饭菜里下毒,可我真的没明过你,更没想杀你张大少爷难得说了一句实话,而且我还被皇上和九千岁破格提拔,当上了翰林院编撰,说起来,这全都是托你的福啊。所以我今天来到这里,就是想办法把你大牢里救出去。
你有那么好心小阉狗汪文言大声冷笑,对张大少爷的话嗤之以鼻。张大少爷嘻嘻一笑,答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你放心,我不会白白救你,只要帮我做一件事,帮我把一个人的脑袋弄下来,我就保证救你出去
呸汪文言挣扎着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骂道:想要利用我陷害东林党同僚,做梦
谁说我要利用东林党同僚了。张大少爷一摊手,笑嘻嘻的说道:我想利用你去陷害那个人,叫熊廷弼。
注:范阳三烈士与河北百姓募捐营救左光斗,这一事件出自清代史学家赵翼的廿二史札记,还有现代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明朝的皇帝一书。但很奇怪的是,明朝并没有设立巡城御史这个官职,左光斗自然不可能担任过这个职务,疑为笔误或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