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胃口过大
不惜马力的跑死了一匹好马,努儿哈赤派出的亲兵总算是在杏山以南、距离笔架山已经不到十里的地方追上了阿敏的镶蓝旗军队,向阿敏转述了努儿哈赤交代的命令——而这个时候,时间距离十月初八的深夜四更已经不到一刻钟时间!而听完努儿哈赤的命令之后,阿敏顿时蹦了起来,愤怒的叫嚷道:“开什么玩笑?三个多时辰里,我们不惜体力马力的奔袭了近百里路,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又要我们杀回小凌河去接应莽古尔泰和多铎?你们这些狗奴才真当我们镶蓝旗的将士是铁打的?不会累不会饿不会渴?”
“是啊是啊,就算人可以勉强撑住,战马也受不了啊。”瑙岱附和道:“我们镶蓝旗又不比正黄旗、正红旗,大部分的骑兵都有备用战马,可以轮换骑乘,每个士兵都只有一匹战马。这一夜时间里载着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回奔袭一百多两百里路,等赶到战场,不要说继续冲锋打仗了,就是累,恐怕也累死一大半的战马了。”
阿敏两兄弟的话当然是在推托耍赖,一夜时间里不惜马力的来回奔跑一百多里,固然会累死不少瘦弱战马,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办到——历史上相当不少的精锐军队行军速度都远超过这个记录。不过话说回来,阿敏兄弟这些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如此高强度的夜间急行军下来,说不会大大影响到建奴骑兵的战斗力,那也是假话。所以努儿哈赤派来的传令兵也不敢狐假虎威的发作,只能是低声下气的说道:“二贝勒,这是大汗的命令。大汗还说了,如果二贝勒你救出了三贝勒和十五阿哥,那么大汗将奖赏你十个牛录。救不出来,大汗……。”
“救不出来,大汗将拿我在怎样?”阿敏语气阴沉的问道。那亲兵犹豫了一下,低声答道:“大汗说,提头去见他。”
听到这话,本来就对努儿哈赤极度不满的阿敏胸中的怒火顿时被点燃了,心中那个气啊,心说你努儿哈赤自己用兵失误,掉进张好古小蛮子的陷阱就算了,干嘛还要把老子拉下水?你以为张好古小蛮子是那么好对付的,老子的镶蓝旗一回去就肯定救出莽古尔泰和多铎那些草包?再说了,张好古那个小蛮子向来就是算无遗策,从无失手,能不防着我这支已经渡过小凌河的军队?我现在急匆匆回去救援,能不吃大亏?
心里怒归怒,但是人在屋檐下,阿敏也不得不低头,说什么也不敢发作出来,正紧张盘算对策间,努儿哈赤派来掺沙子的阿济格和务达海来了。听完努儿哈赤亲兵的复述,阿济格和务达海也马上叫了起来,“二贝勒,不能犹豫了,得马上回援小凌河,否则的话,我们就要吃大亏了!”
“有了!”阿敏眼珠子一转,心中忽然一动,忙说道:“回援当然是应该的,不过我们距离笔架山已经不到十里路了,仓促回师,笔架山的蛮子守军必然出兵追击,我们肯定要吃大亏。这样吧,阿济格,务达海,你们二位率领本部人马上前开路,全力救援小凌河战场,我率军殿后,笔架山的蛮子守军追来,我来抵挡,你们不必回头救援。”
“既如此,那就拜托二贝勒了!”阿济格和务达海不知是计,赶紧抱拳答应,匆匆上马去组织军队回援小凌河,努儿哈赤派来的亲兵松了口气,赶紧接受阿敏的第二道命令——也就是去给阿济格和务达海带路,也是上马随着阿济格和务达海而去。乘着这个机会,阿敏的两个弟弟图伦和瑙岱赶紧凑上来,低声问道:“二哥,你怎么答应了?其实咱们完全可以借口人马疲倦,不用去管莽古尔泰和多铎那帮白痴的。”“是啊,咱们这么一来一回的急行军,等到了战场,肯定也就剩不下多少力气了,只会吃大亏啊。”
“两个傻蛋。”阿敏笑骂一声,低声说道:“你们两个傻蛋以为张好古小蛮子是那么好招惹的?能不防着我们回师救援小凌河战场?我敢打赌,我们回军的路上肯定有蛮子的埋伏!让阿济格和务达海过去送死不是更好?等他们都死了,努儿哈赤那里,咱们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二哥高明!”图伦和瑙岱恍然大悟,赶紧大拍马屁,阿敏也是得意洋洋,自知自己这次说什么都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可是没过多久,阿敏就有些开始后悔了——因为笔架山的守军真追杀了上来了,而且这支追兵还是建奴听到名字都会哆嗦的屠奴军蓟骑队!而更让阿敏想不到的是,其实他这支军队回援小凌河的路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明军的埋伏——兵力有限的张大少爷打的是利用时间差各个击破的主意,计划先集中兵力干掉被困在小凌河以南的建奴,再腾出手来收拾南面来敌,所以让阿敏恨得牙痒的阿济格和务达海倒是顺顺利利的北上救援去了,阿敏自告奋勇率领的镶蓝旗殿后军队却被屠奴军给盯上了。
“疯狗军!是疯狗军!快跑啊!”看到屠奴军蓟骑队专用的苍鹰旗,建奴后队顿时一片大乱,负责后队的图伦怎么拉都拉不住。而屠奴军这边却是火枪砰砰作响,差不多三两枪响就有一个建奴骑兵落地,冲在最前面的赵率伦还举枪高吼,“弟兄们,冲啊,给我狠狠的杀建奴!有我屠奴——!”
“天下无奴!”雄壮的口号声中,以逸待劳人马体力都异常充沛的蓟骑队越追越近,膛线火枪也越射越快,殿后的镶蓝旗建奴则倒了大霉,跑又跑不快,挡又挡不住,就是用弓箭还击,射程也比不是膛线火枪的一半,只能象赶鸭子一样被屠奴军赶着屠杀,惨叫着向倒栽葱一样不断跌落马下。见此情景,阿敏也没了办法,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底,阿敏只得硬着头皮领着二三十个心腹亲兵跑到后队,下令打出白旗,要求与赵率伦展开谈判。还好,赵率伦是属于那种用脑子打仗比较谨慎的将领,看到建奴打出白旗便很快下令暂时停止追击,举盾来到阵前,大声喝道:“狗建奴,打白旗干什么?是不是想投降?张少保有令,投降,可以免死!”
“我是早就投降了的啊!”阿敏心中苦笑,也顾不得后队之中可能藏有努儿哈赤的眼线,在火光中解下身上腰刀,以示自己没有敌意,这才高举双手,夹马单骑来到赵率伦面前交谈。刚一见面,阿敏马上自我介绍道:“这位将军,在下阿敏,是大金镶蓝旗旗主,有事要和你商量,请问将军尊姓大名。”
“阿敏?”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一个建奴旗主跑来谈判的赵率伦大喜过望,下意识的一挥手,喝道:“拿下!”旁边的屠奴军将士毫不迟疑,一起扑上就把阿敏拖下马来按在地上。阿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赶紧说道:“这位将军,误会!误会了!我其实不是你们的敌人,是你们的盟友,你们的张好古张大人,其实还是我的女婿!”
“什么?张少保是你的女婿?你开什么玩笑?”赵率伦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阿敏苦笑说道:“我没有开玩笑,你们张大人真是我的女婿,只是这件事极其机密,所以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还有,我已经和你们张大人秘密达成了盟约,准备联手打败努儿哈赤父子,你如果不信,可以秘密向你们张大人求证。对了,宋献策宋师爷也可以给我做证。”
“还有这事?”赵率伦将信将疑,稍一盘算后,赵率伦说道:“那好吧,我现在不杀你,叫你的军队投降,等我请示了张少保,如果他证明这件事又说放你,我就马上放人。你放心,在我这里,我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汉人将军,你开什么玩笑?”阿敏叫苦不迭,苦笑说道:“我是你们大明在建奴那边的内线哎,你把我抓了又把我放了,老建奴还能不起疑心?我今天冒险和你谈判,就是要告诉你我的真正身份,请你不要追杀我的军队,不要自己人打自己人,这支军队,到了战场上你们张少保还有大用。”
“可是口说无凭,你拿什么证明你的话没有骗我?”赵率伦也万分为难,又说道:“这样吧,如果你能拿出证据,证明你确实是我们张少保秘密安插在建奴那边的内线,是我们大明军队的盟友,那我就相信你,放你和你的军队走。”
“这会儿,我上那里找证据去?”阿敏差点没哭出来,哭丧着脸说道:“你们张大人是给过我几封书信,还给过我一道大明朝廷册封的建州都指挥使任命书,可那些东西那么重要,我怎么敢随身携带?万一暴露,我的脑袋就没了!”
“那我就没办法了,只能委屈二贝勒你跟我们走一趟了。”赵率伦无奈的一摊手,又一挥手,喝道:“拿下!捆好了!”
“慢着!”事到如今,弄巧成拙的阿敏也顾不得自己左右平衡的原订计划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位汉人将军,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关于建奴的机密,你总该相信我真是你们大明军队盟友了吧?”
“什么机密?”赵率伦来了点兴趣,点头说道:“如果这个机密足够分量,我可以相信你。”
“分量绝对足够!”阿敏阴阴的说道:“实话告诉你,再一个多时辰,等辰时正笔架山涨潮以后,宁远叛军的水师,就要载着正白旗的精锐偷袭你们的笔架山粮仓!这是努儿哈赤老建奴精心布置的致命一击,他已经做好了陆战惨败的心理准备,为的就是掩护他的水师攻势!因为时间紧急,我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你们张大人,估计你们也来不及做出防备——现在,你总可以相信我了吧?”
……………………
与此同时的小凌河战场上,成功将建奴切割成了两截的张大少爷已经指挥着明军向南岸建奴发起了最为猛烈的总攻,人送外号贺疯子的贺人龙,还有建奴的老对手满桂和麻登云二将,各领一支军队,就象三条蛟龙一样,在烈火熊熊的战场上横冲直撞,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直杀得建奴败兵落花流水,一片一狼藉,火光、厮杀声、逃命的叫唤,惨叫声,无数的厮杀声汇集战一片洪流,喧嚣直冲天际。
眼见胜负已定,张大少爷开始逐渐收拢屠奴军,休整补充弹药以备迎接南线大战。而在小凌河北岸,多次突击渡河都惨遭失败的努儿哈赤面色阴沉而又狰狞,目光凶狠得异常可怕,恶狠狠瞪着南岸的厮杀战场,胸口不断起伏,这时候,努儿哈赤长孙镶白旗旗主杜度快马跑到面前,抹着脸上的眼泪和烟灰,含着眼泪说道:“祖父,孙子无能,镶白旗绕道松山堡渡口渡河,不曾想蛮子在那边也有伏兵,烧断了我们先前搭建的浮桥,孙儿突击过河,又遭到了失败,损失了三四百人。孙儿实在冲不过去,只好退兵。”
“小蛮子,果然是精心布置了这个圈套等我来钻!”努儿哈赤懊悔万分的一拳打在自己大腿上,痛心疾首之至。杜度忙又说道:“祖父,要不孩儿再绕道去锦州渡口试一试?那里水浅势缓,就算没有浮桥,也可以淌水过河。”
“没用的。”努儿哈赤痛苦摇头,无奈的说道:“黑云龙蛮子已经抢占了小凌河上游,肯定会在那里阻击你,你去了也是白去。”已经在渡河战中吃够了苦头的杜度终于闭嘴,再也找不出话来安慰祖父。这时,又有一个传令兵送来噩耗,“启禀大汗,大贝勒本欲出兵救援小凌河战场,不料正红旗军队刚出大营,蛮子朱梅便率领蛮子轻骑突袭我军后营,兵力约在三四千人之间,大贝勒恐大营有失,只得又退回去了。”
“***小蛮子!”努儿哈赤骂了一句脏话,但骂了这一句后,努儿哈赤忽然心中一动,掐指算道:“张好古小蛮子的主力只有五万,其中大约一万人在笔架山,剩下的四万既要伏击我军渡河军队,又要分出三路人马封锁小凌河各个渡口,另外还要分兵骚扰我的大营,牵制我的正红旗,这么一来,张好古小蛮子手里还能有多少预备队?还有,他还能拿出多少军队阻击我的镶蓝旗?”
“明白了!”盘算到这里,努儿哈赤忽然醒悟过来,脱口说道:“小蛮子根本就没理会我那路镶蓝旗虚兵,用的是当年我在萨尔浒用的那招,打算先集中优势兵力吃掉我的渡河军队,然后再掉过头去打我的镶蓝旗军队,各个击破!揪住了蛮子的这个弱点,这场仗,还有翻盘的希望!”
“快!”努儿哈赤又揪过一个倒霉的亲兵,冲着他吼道:“你,会不会游水?”那亲兵也不知道大祸临头,只是老实的点了点头,努儿哈赤大喜,又指着南岸吼道:“好,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给我从火海中间游过河去,找到莽古尔泰或者多铎,让他们不必突围,收拢败兵抢占蛮子大营西侧的土山坚守!只要守住三个时辰,我就有救兵给他们!事成之后,我封你做牛录额真,另外再赏你纹银千两!”
那亲兵胆怯的看一眼火筏密集的小凌河河面,但又实在经不住努儿哈赤的重赏诱惑,终于还是一咬牙答道:“扎!”努儿哈赤并不放心,又找来十个会游泳的建奴士兵,同样许以重赏,让他们化整为零拼死渡河传令,十几个建奴士兵也表现出了极高的勇气和斗志,一起抱拳答应,飞快散开跳进河中,冒着随时可能被烧死打死的拼河泅水渡河,去寻找幸存的建奴将领传达命令。努儿哈赤则又抓来一个传令兵,冲着他喝道:“去给代善传令,让他留下二线军队守营,正红旗精锐,全部给我杀到松山堡渡口去抢渡,不惜一切代价渡河!”
努儿哈赤的这两个命令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迫使兵力不足的张大少爷分兵,削弱张大少爷的主攻力量,为自己的被困军队赢得时间,同时转移明军注意力,为自己的第三波军队、也就是宁远水师运载的正白旗军队偷袭笔架山创造机会。这两招虽然不算高明,差不多可以说是垂死挣扎,可是对于张大少爷来说,却非常难以破解。尤其是张大少爷在战场上的运气一向不好,努儿哈赤派出的死士竟然还真有一个找到了多铎,向侥幸一直没被明军狙击手打死的多铎传达了努儿哈赤的命令,差不多已经是走投无路的建奴败兵顿时有了行动纲领。多铎当即收拢身边的四五百名建奴败兵,领着他们向西面转移,一路收拢散兵游勇,就象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逐渐滚向利于守卫的明军大营西侧土山。而这个时候,已经是十月初九的凌晨辰时将至,距离建奴发起第三波攻击,已经不到一刻钟时间!
“奇怪?建奴怎么向上游突围了?”在观城车上用望远镜看到建奴败兵的动作,张大少爷甚是纳闷——小凌河上游被火筏堵塞,又有女儿河阻拦,是建奴最不利的突围方向,而建奴败兵却反其道而行之,这倒大大出乎了张大少爷的预料了。旁边的袁可立则轻松的说道:“大概是建奴昏头了,那边的女儿河河面虽然不宽,可是水流又深又急,建奴往那边去,简直是自寻死路。”
“不对!”张大少爷果断摇头,严肃说道:“在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可是在战术上绝对不能小看敌人,建奴大都能征善战,不可能走出这样的昏棋,他们这么做,肯定有目的!”说着,张大少爷重新举起望远镜向西张望,而大营西面那座不高的土山落入张大少爷视野时,张大少爷顿时恍然大悟,“他娘的,搞了半天,建奴是想抢占土山死守待援啊!”
“宋师爷,我们还有那支军队可以投入战场?”张大少爷头也不回的问道。后面的宋献策苦笑答道:“东家,为了尽快解决小凌河战场上的残敌,一个时辰前轮换屠奴军回来休息时,你已经把最后一支预备队投入战场了。现在我们除了留着抵挡南面回援敌人的屠奴军猎虎、天雄两队,已经找不出成编制的预备队了。”
“娘的!兵力不足啊!”张大少爷低声骂了一句,隐隐开始后悔自己的胃口过大——这次大战,张大少爷的五万大军有一万在笔架山,又有一万四左右的兵力被分为三路,担任松山渡口、锦州渡口和正面渡口阻击任务,还有一路三千人牵制建奴大营守军,真正能够投入战场的才两万三千人左右,同时还得撤回屠奴军六千人休整,阻击建奴的南面来敌,剩下的一万七千军队想要歼灭战场上数量至少在八千以上的建奴残部,时间充足倒是绝对没问题,可是现在时间这么紧,难度就实在太高了。
后悔自己胃口过大一口想吃个胖建奴之余,张大少爷又抬头去看战场时,只见自己的精锐军队已经完全和建奴残兵纠结在了一起,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双方的军队来回冲锋,纵横驰骋,拼命杀敌或者拼命抵抗,同时黎明前的黑暗也大大束缚了明军主力的手脚,既没办法快速歼灭残敌,也没办法快速收拢军队,重新调整战术。见此情景,张大少爷难得流出些冷汗,知道现在时间对自己已经无比重要,如果不能迅速歼灭被自军包围的建奴残部,那么一旦等到建奴南面的军队回援,包围圈中这只煮熟的鸭子,也将重新长出翅膀飞走。
“吴六奇听令!”稍微盘算后,张大少爷下定决心,叫来吴六奇指着西面的土山喝道:“你率猎虎队抢占西面土山,一定不能让建奴抢到那个至高点!”
“遵命。”吴六奇抱拳答应,飞快领兵离去。宋献策则赶紧提醒道:“东家,南面!南面的敌人也不少!”
“金国凤何在?”张大少爷没去理会宋献策的劝谏,叫来屠奴军天雄队代理队长金国凤,指着金国凤喝道:“金将军,屠奴军八个正副队长之中,只有你资历最浅,但卢象升举荐你出任天雄队代理队长时,曾经说过你绝不会辜负他的期望!现在,证明卢象升眼光有没有问题的时候到了,给我带天雄队去杏山,不惜一切代价,挡住回援的建奴大军!为我军主力歼灭建奴残部争取时间!”
“末将绝不辜负卢中丞举荐!”金国凤抱拳,郑重说道:“末将誓死挡住建奴援军,为我主力歼灭建奴残部争取时间!”V!~!
第三百四十七章生死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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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着张大少爷亲手打造出来的屠奴军超高战斗素质,吴六奇率领的猎虎队终于抢先一步,登上了战前同时不被双方重视的明军大营西面土山——别小看了这座高度不到五十丈、连树木都没有一根的小土山,在战前它无法屯兵也无法埋伏,可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倘若建奴败兵抢到了这个山头,那么明军再想迅速歼灭小凌河战场上的建奴残敌就是难上加难了,建奴则可以利用这一点点地形优势,顽抗死守等到援兵救援,也将不再是完全没有指望。
鉴于战情危急,手中预备队已经完全投入战场的张大少爷不得不冒险抽调南线军队,提前抢占了这座小土山,彻底粉碎建奴残部苟延残喘的美梦!而明军这边,付出的代价则是南线军队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击敌人回援,为主战场争取歼敌时间!
“**的娘的!山上怎么又有蛮子了?”借着朦胧的曙光,聚拢了两三千败兵好不容易冲到土山附近的多铎,猛然发现明军抢先一步登上了土山。愤怒大骂之下,多铎冲着周围的建奴将领士兵疯狂咆哮道:“弟兄们!生死存亡,在此一搏!想留着命回去睡女人的,跟我上,拿下山顶!冲啊!杀——!”
“杀——!”建奴士兵也知道能不能夺下土山已经关系自己们能不能活命,求生意志激发出,建奴士兵也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战斗力,一个个举着沾满鲜血的马刀,狂吼着血红着眼睛冲向土山。而在土山之上,匆匆构建了阻击阵地的屠奴军也摆开了阵势,膛线火枪一字排开,轮流射击,拼命打击冲锋而上的建奴士卒,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建奴士兵身上鲜血飞溅,成排成片的倒下,但已是走投无路的建奴士兵别无选择,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向上冲锋,前面的士兵倒下,后面的士兵拣起他的盾牌继续向上冲,枪声不绝,冲锋不止!
“上刺刀!反冲锋!把龟儿子建奴给我打回去!”眼见建奴已然冲到距离前队不到二十步的地方,吴六奇大吼一声,第一个给自己的膛线火枪装上刺刀,屠奴军将士纷纷效仿,熟练装上三角枪刺。吴六奇再一声大吼,“有我屠奴!”屠奴军将士整齐大吼,“天下无奴!”排着整齐的队列反冲而下,顿时间和亡命冲上的建奴搅在一起,新的口号声也在战场上回荡起来,“杀——!”
“杀杀杀杀!”双方士兵都是赤红着眼睛疯狂呐喊,手上的马刀刺刀则疯狂砍削捅刺,马刀砍在盔甲上,冒出点点火星,刺刀捅在板甲上,带出串串火花,马刀破甲血花飞溅,刺刀入肉却是沉闷无声,直到再拔出来时,才会带出一溜的血箭。双方的士兵彻底纠缠在一起,战马嘶鸣,马刀飞舞,战马倒下了,马刀砍折了,跳下战马步战,无数士兵扭打滚爬在一起,用断刀砍,用枪柄刀把石头砸,用拳头锤,用指头抠,用牙齿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双方都是寸步不让,双方以都是不肯退后一步。整个土山战场上都在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喊杀声,士兵战马垂死的惨叫声惨嘶声。
与胶着不下的土山战场不同,小凌河战场上则是明军占据绝对优势,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小凌河上兵力占据优势的明军冲杀越来越是迅捷,一团接一团簇拥在一起负隅顽抗的建奴士兵被明军骑兵冲散,继而被更多的明军士兵逐个包围,一个接一个落单的建奴士兵被明军士兵刀砍枪戳活活剁成肉酱,战场能够站立战斗的建奴士兵也越来越少。而在小凌河北岸,随着明军火筏的熄灭,建奴骑兵也重新开始了淌水抢渡,被张大少爷单独用来阻击建奴援军的赵率教军和屠奴军狼骑队也陷入了血战,死死守在水流缓慢的渡口处,拼命阻击建奴南下抢渡的军队。河水则早已被双方士兵的鲜血染成了淡红色,飘满了士兵战马的尸体,浓厚的血腥味道,十里不散。
小凌河南岸战场明军占据绝对优势,但是在整体战场上,明军却相当吃力,尤其是在建奴摄政贝勒代善率领的镶红旗投入战场后,明军松山渡口的战场上就更加吃力了,守卫松山渡口的左辅多次派兵求援,张大少爷被逼无奈之下,只得抽调左翼的黑云龙军赶赴松山战场增援,同时下令撤回骚扰建奴大营的朱梅军队,填补黑云龙军队留下的空当,横下心要吃掉小凌河南岸的这支建奴军队,从努儿哈赤身上狠狠切下一大块肉来。
“少爷,老建奴派使者过来了!”这时,张石头忽然过来报告,向张大少爷说道:“那个使者打着白旗游过了河,说是有紧急军情要禀报你。”
“这个时候还派使者?”张大少爷有些奇怪,但还是同意了接见建奴使者。片刻之后,那建奴使者来到张大少爷面前,向张大少爷行礼说道:“尊敬的明国少保张好古大人,我家大汗出于英雄惜英雄的友情,特派小使过来禀报你一声,一个时辰前,也就是清晨的辰时正过后,我大金正白旗乘着涨潮机会,从海面偷袭了你的笔架山粮仓,希望张好古大人你做好准备,以免损失过大。”
“什么?”宋献策、史可法和袁可立三人一起跳了起来,三张脸也变成了死灰色。张大少爷也是大吃一惊,脸上却不肯流露出半点声色——在这种时候被努儿哈赤的攻心战术击垮,那明军才真叫完了。所以张大少爷很平静的反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家大汗说了。”那建奴使者得意洋洋的说道:“请张好古大人你高抬贵手,放我们南岸被困的军队一马,让他们收兵回营,那么张好古大人你也有时间和机会去救援笔架山,也许还能救出些什么。否则的话,我们大汗拼着南岸这支军队不要,也要彻底摧毁你的笔架山粮仓。”
“好买卖,你们建奴三成以上的精锐被我们包围在小凌河南岸,眼看就要被我们杀光杀绝了,竟然想用我们的粮仓换你们的精锐回去。”张大少爷笑了起来,“用我的粮食换你们的军队,你们大汗如果去做生意,绝对是一个大奸商啊。”
“张好古大人,这不能怪我们大汗。”那建奴使者彬彬有礼的说道:“要怪的话,就应该怪你们汉人之中狗太多,如果不是宁远那群狗把水师送给我们大汗,我们大汗也根本没机会从海路偷袭你们的粮仓的。”
“回去告诉你们大汗。”张大少爷平静说道:“他那点小把戏,我早就看穿了,实话也可以告诉你,我们笔架山的守军早就在海面上布满了触线漂雷(原始水雷),你们的水师要想靠近笔架山,起码得做好一半军队喂鱼的准备,另外那一半嘛,我布置在笔架山上的屠奴军蓟骑队会用火枪好好招待他们的。”
“什么?!”这次轮到建奴的使者大吃一惊了。旁边的宋献策、史可法和袁可立等人则面面相窥,心说我们怎么不知道这事?笔架山那一带海流很急,就算布置水雷,要不了一天就会被冲光,除非是料定敌袭临时布雷,否则根本不可能提前布雷啊?张大少爷则不耐烦的催促道:“滚回去给老建奴报信吧,顺便告诉他,等我杀光了南岸的建奴,会把他儿子们的尸首送回去给他装棺入殓的,不过人头我得留下,朝廷那边还等着我送人头去献功。滚!”
“滚!”张石头也是一脚踹在建奴使者屁股上,那建奴使者无奈,只得又匆匆绕过战场,泅水过河回去报信。建奴使者前脚刚走,宋献策和史可法等人后脚就叫了起来,“东家,大人,你什么时候让笔架山做好迎战准备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当然是骗老建奴的。”张大少爷无可奈何的说道:“我也没想到老建奴还有第三波攻击,不过我如果不这么说,老建奴肯定就知道我已经慌了乱了,就会更不要命的抢渡接应,救走他被包围的精锐军队!我只有这么说了,才会把心理压力转移到老建奴身上,老建奴就算不完全相信,也肯定会疑神疑鬼,惊慌失措,下不了决心拿剩下的精锐和我们一战拼光,我们才有彻底歼灭被围建奴的希望。”
“那笔架山怎么办?”宋献策面如土色的问道:“因为兵力不足,我们战前给马世龙和赵率伦的命令是出兵追杀建奴南线军队,给主战场减轻压力,倘若马世龙和赵率伦追得太远,无法及时赶在涨潮之前回守笔架山,那我们的粮仓可就完了!”
“听天由命吧。”张大少爷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拿笔架山粮仓换建奴的三成主力,打完这场仗,准备全军南撤就粮了。”话虽如此,张大少爷的心脏却闷得难受——明军主力是可以南撤就粮,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张大少爷派去偷袭辽东腹地的李自成和张献忠奇兵,可就危险了,还有张大少爷的全盘计划,也将被彻底打乱!
小凌河战场上的血战还在继续,建奴士兵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与顽强意志让张大少爷都有些惊讶,在完全已经被明军打成了一盘散沙的情况下,仍然在奋力厮杀,拼命互相靠拢,大部分已然遍体鳞伤的建奴士兵都是誓死不降。而在战斗最为激烈的西土山上,多铎率领的建奴残部更是给吴六奇的猎虎队制了巨**烦,短短一个多时辰里五次被明军打退冲锋,两千多军队被打得只剩不到八百人,却又毫不迟疑的发起第六波冲锋,低矮的土山上到处都是尸体,鲜血将黑土地完全染成了黑红色。看到这些,张大少爷既是钦佩又是担心,更有些无可奈何,敌人顽强成这样,自己纵然有满腹诡计,满脑子缺德得祖坟帽黑烟的馊主意,也不可能迅速结束战斗了。
“传令下去,让满桂率领本部军队逐步退出战场休整,以备再战,剩下的战斗交给麻登云和贺人龙他们。”张大少爷咬牙命令道:“再去给金国凤传令,那怕打到最后一个人,也得给我挡住建奴援军!丢了杏山,军法从事!”
仗打到这地步,明军和建奴基本上是在比拼意志了,明军小战场上主攻,大战场上主守,建奴则是小战场上垂死挣扎,大战场上疯狂进攻,妄图救回落入重围的被困军队,而在北线战场已经被明军利用小凌河有利地形牢牢挡住建奴渡河脚步的情况下,南线的阿敏军队,就成了能够左右这个战场的唯一砝码。不管是张大少爷还是努儿哈赤,身体虽然在小凌河战场上指挥战斗,心却早已飞到了南线,飞到了杏山战场上…………
………………
张大少爷的亲兵快马赶到杏山战场时,南面回援的建奴阿济格和务达海军队,距离明军阻击阵地已经不到五里,金国凤率领的屠奴军天雄队根本来不及修筑阻击工事,只能是扼守官道,准备以人肉为工事,以身体为堡垒,阻拦建奴的回援之师。听完张大少爷亲兵的命令,金国凤先是沉默不语,片刻后才答道:“烦劳回禀张少保,守不住杏山,不用烦劳张少保的军法队,末将当自刎谢罪。”
送走了张大少爷的亲兵,金国凤催马走到天雄队阵前,向着近三千肃立的屠奴军将士大声说道:“弟兄们,我很清楚,你们都看不起我金某!因为你们跟着张少保打过鞑靼,打过建奴,也打过陕甘的乱贼,百战百胜,有一些弟兄还跟着张少保北伐过科尔沁草原,横扫草原大漠四千余里未尝一败!而我呢,是天启九年才加入屠奴军,既没带着你们打过大仗,也没表现出什么过人的勇武,是靠着卢象升卢中丞的举荐,张少保的错爱,才当上屠奴军天雄队的代理队长,你们对我不服气,也是应该的。”
“弟兄们,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金国凤继续说道:“现在的情况你们也很清楚,建奴的残部还在象一条癞皮狗一样垂死挣扎,而建奴的援军距离主战场已经不到二十五里,我们的任务就是挡住建奴的援军,不让一个建奴过去!我现在要说的就是,希望你们给我一个机会,跟着我一起挡住这支建奴军队,顺便也让你们亲眼看看,我金国凤到底是不是一个孬种!”
说着,金国凤猛的掀起身上盔甲,扔在地上,又把身上的防箭纱衣也脱了下来,同样扔在地上,精赤着上半身大声吼道:“现在,请每一个弟兄监督,我金国凤如果在战场上后退一步,你们就可以一枪崩了我!可我如果不退一步,那我要求你们,也不许后退一步,那怕是打到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让建奴越过我们的阵地一步!你们说,你们答不答应?”
“愿随将军杀敌!”三千屠奴军将士整齐答应。金国凤大力点头,抽刀出手,掉转马头,看着旗帜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的建奴援军,吼道:“弟兄们,决战的时候到了——有我屠奴!”
“天下无奴——!”
………………
“弟兄们,笔架山就在前方,跟我冲啊!”时间稍微回转,回到曙光初现的辰时初刻,随着汹涌的潮水淹没了笔架山连接大陆的道路,建奴的水师也象一条毒蛇一样,借着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悄悄摸到了距离笔架山不到五里的海面上。眼见天色将明,海水又已重新包围笔架山,范文程迫不及待的脱去上身衣甲,精赤着上半身顶着冰凉的海风立在船头,冲着船上蓄势待发的正白旗建奴士兵疯狂呐喊道:“蛮子的粮仓就在前面了,我们大金能不能打败张好古那条疯狗,就看我们的了!跟着我一起,杀上笔架山,烧光蛮子粮草!杀光蛮子士兵!抢光蛮子的女人!大金必胜!”
“大金必胜!”无数建奴疯狂呐喊起来,立在指挥台上的皇太极威风凛凛一挥手,了望台打出旗号,由十八条大海船和三十余条中小船只组成的建奴船队船帆全张,借着猛烈的西北海风,由北向南全速杀向笔架山!用望远镜看到笔架山上明军巡哨军队惊慌失措呼喊报警的模样,皇太极既是激动又是兴奋,忍不住也是高喊起来,“大金必胜!”
“大金必……!”旗舰上的建奴士兵整齐呐喊还没喊完,旁边的一条建奴海船吃水线忽然一声巨响,水花飞起十几丈高,那条倒霉的海船则先是一跳,然后一个闷头又扎了下去,船身倾斜,船上张牙舞爪的建奴士兵惨叫着象下饺子一样纷纷滚落下海。见此情景,皇太极和范文程难免都是大吃一惊,一起惊叫道:“出什么事了?”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又一条建奴海船吃水线下升起水花,船身同样开始倾斜,船上不习水性的建奴士兵杀猪一样的惨叫,不少人干脆吓得号啕大哭起来。这时,皇太极旗舰上宁远叛军水师都司赵不歧醒悟过来,绝望的惨叫道:“水雷!这里有蛮子埋伏的水底鸣雷!快收帆,快抛锚!”
“轰隆!轰隆!轰隆!”赵不歧的叫喊始终还是晚了一些,在猛烈北风的催动下,收势不急的建奴船只纷纷触雷爆炸,而且赵不歧也说错了一点,明军这次布置的不是大明万历二十七年发明的水底鸣雷,而是二十多年后天启二年进一步改进的触线漂雷!威力不仅更大,引线也更灵敏!只要碰上一颗,基本上就能报废一条海船,建奴船队猝不及防之下,才一眨眼时间就有六条大小海船被水雷炸毁,其中两艘还先后被两枚水雷炸中,倾斜的速度也更快,建奴甚至来不及派出小船接应,船上的建奴士兵就已经纷纷跌落海中,消失在漩涡深处。不习水性的建奴士兵绝望的哭喊声,也在笔架山北面的海面上回荡起来,“妈妈呀,救命啊!”
“娘的!”建奴在海上又哭又喊,马世龙和赵率伦两个坏种却在笔架山上破口大骂,“狗建奴,运气太好了,十颗水雷才炸了八颗,算你们走狗屎运!”破口大骂建奴运气太好的同时,马世龙和赵率伦还深深的遗憾——时间太紧了,收到消息后只来得及布下十枚水雷,如果多给笔架山守军一点时间,那么光是水雷阵,就能把建奴的船队彻底摧毁。
“赵将军,马将军,现在你们该相信我们镶蓝旗真是你们大明军队的盟友了吧?”被阿敏留作人质的瑙岱哭丧着脸问道——阿敏向赵率伦泄露皇太极即将从海路偷袭笔架山的消息后,赵率伦仍然对阿敏的立场半信半疑,逼得阿敏不得不把最小的弟弟瑙岱留做人质,赵率伦这才放了镶蓝旗军队离开,所以瑙岱也就被赵率伦捆上了笔架山。
“瑙岱将军,真是不好意思,现在我们真的相信了。”赵率伦回头歉意的答道:“你放心,我们会替你和阿敏将军保密的,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们马上想办法把你送回阿敏将军身边去。”
“相信的话,可以给我松绑了吗?”瑙岱亮亮身上的绳子,继续哭丧着脸问道。马世龙和赵率伦这才想起瑙岱身上的绳索未解,忙大笑着一起上来给瑙岱松绑,末了坏种赵率伦还不忘吩咐道:“让士兵们整齐大喊——皇太极小儿,你们的诡计,早在张少保预料之中,想死就来吧!免得皇太极狗建奴怀疑阿敏将军。”
“皇太极小儿,你们的诡计,早张少保预料之中,想死就来吧!”在明军各级将领的指挥下,上万笔架山明军守兵整齐呐喊起来。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建奴旗舰上的皇太极脸色顿时苍白成了死人颜色,心里也只剩下一个念头,“张好古那个蛮子到底是人还是鬼?阿玛的第三波攻击如此隐秘,如此出人意料,甚至就连我事先都没有想到,那个小蛮子竟然还能这么神机妙算?”
“不对!”皇太极忽然醒悟过来,脱口叫道:“不对啊!张好古小蛮子再怎么神机妙算,再怎么料事如神,也不可能算到从海路偷袭笔架山的人是我啊?笔架山岛上的蛮子守军,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名字?难道说,我们中间有内奸?!”V!~!
第三百四十八章惨胜
“杀——!杀奴————!”
略然已有些嘶哑却雄壮依旧的口号声在杏山战场上回荡,战场上,辽东特有的黑土地已经看不到原来的颜色,触目所及,到处都是一片血红,士兵和战马的尸体铺满了杏山官道,鲜血染红大地,无数伤兵伤马在尸山血海中凄惨呼救,嘶叫呻吟。而在他们身上和尸骸堆上,全身浴血的屠奴军天雄队将士与双眼通红的建奴镶黄旗、镶蓝旗精锐仍然在忘我的血战,弹药早已打光,羽箭也全部射光折断,飘荡在淹没脚背的血水中。
“狗建奴,来啊!”全身上下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伤口的金国凤提着一把砍卷刃了的马刀,摇头甩去头上脸上的鲜血,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冲着对面的建奴怒吼。看到金国凤那仿佛刚从血池里爬出来一样的凶神恶煞模样,冲在最前面的建奴士兵胆怯了,下意识的放缓脚步,但金国凤不依不饶,怒吼一声反冲上去,马刀闪电一般的斜劈而下,建奴士兵赶紧反劈,妄图用同归于尽的打法迫使金国凤收刀,金国凤却不躲不闪,马刀狠狠劈在建奴士兵肩上,深入颈胸,借势一脚踢起,将那建奴士兵尸体踢出一丈多远。
刀刃肋骨摩擦间,早已不堪重负的马刀砰然断折,金国凤也不气馁,顺手将断刀投出砸向一个敌人,复又一把抱住身旁的另一个建奴士兵,将他压在地上满地翻滚,怒吼咆哮着猛掐那建奴士兵咽喉,后面的屠奴军将士呐喊而上,又与建奴第十三次冲锋的队伍纠缠在一起,用刺刀捅,用马刀砍,拼命砍杀捅刺蜂拥冲来的建奴士兵。整个杏山战场完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吞进去一支又一支的建奴军队,吐出来的则是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还有无数奇形怪状的残肢断臂。
“疯狗!真是一群疯狗!他们不是人,绝对不是人!”在战场远处看到这副壮烈的画面,建奴镶黄旗梅勒额真阿济格和镶蓝旗梅勒额真务达海绝望的惨叫起来,两个多时辰里,他们率领的七千建奴精锐向弹药告罄的两千多屠奴军天雄队发起了整整十三次冲锋,七千精锐折损过半,却始终没有冲破屠奴军的阻击阵地一步,反而被屠奴军打得节节败退,阵地向南推移了两里多路。尤其是那个赤膊上阵的金国凤,那更是所有建奴士兵的噩梦,他就象中流砥柱一样始终抵在最前方,马刀至少砍断了三把,死在他手下的建奴士兵不下三十人,身中五箭、大伤小伤不计其数,身体摇摇欲坠却始终不肯退后一步,建奴每一次冲锋,他都会大吼一声,“杀奴!”再一次冲杀到最前方,率领着屠奴军将士与建奴士兵展开新的一轮血战。
不能怪建奴士兵太无能,天底下能够屠奴军膛线火枪加刺刀战术面前鼓起勇气冲锋的军队真的没几支;更不能怪建奴将士太没有血性,天下军队之中,伤亡过半之后,还能保持着高昂士气向敌人发起一波又一波冲锋的军队更是屈指可数——要换了袁都督的山宗军队,伤亡恐怕刚超过半成,整支军队就能彻底崩溃!关键是,建奴这次碰上的是更勇猛、更顽强、战术纪律更严格的屠奴军,在一夜血战弹药告罄的情况下,仍然象一块磐石一样屹立在建奴面前,死死挡住建奴的回援道路,不让建奴越过阵地半步,面对着这样的敌人,纵横辽东无敌手的建奴军队真的是没有半点办法了。
“快跑啊!”终于,建奴的第十三次冲锋第十三次被屠奴军给打了回来,阿济格和务达海安排的督战队在潮水一般退下来的败兵面前,就象一叶小舟般迅速被潮水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在建奴败兵背后,早已是个个血染征袍的屠奴军将士却还在象下山猛虎一样穷追猛打,拼命砍杀来不及逃命的建奴士兵。见此情景,阿济格和务达海的脸色难免更苍白了,良久后,阿济格终于回过神来,回头冲着身后的亲兵吼道:“派去和二贝勒联系的信使回来没有?二贝勒的军队,什么时候能到?”
“回十二阿哥,信使还没回来,请十二阿哥再等一等。”亲兵队长老实答道。阿济格勃然大怒,咆哮道:“传信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还没回来的?快,再派一个人回去,请二贝勒赶快摆脱追兵赶过来,蛮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再有一支生力军,我们就一定能冲破蛮子的阻击!”
“没错。”务达海也附和道:“二贝勒也真是太拖拉了,四更回兵,这都午时二刻了,他的军队竟然还没赶到杏山,三十多里路他想走到明年去?”
又过片刻,屠奴军那边总算是放弃了追击重新组建阻击阵地,建奴这边也在抓紧时间休息以备再战,也就在这时候,派去与阿敏联系的传令兵终于姗姗来迟,向阿济格禀报道:“启禀十二阿哥,二贝勒的军队在高桥附近被蛮子缠住了,无法北上增援我军。另外二贝勒有令,命你们二位将军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在未时之前冲破蛮子阻击,以免我军被敌军前后包夹,落入重围!如若不然,军法从事!”
“二贝勒的军队也被缠住了?”阿济格和务达海信以为真,倒吸了一口凉气后,阿济格只得务达海说道:“务达海将军,二贝勒说得对,现在战场形势不明,我们如果不赶快冲破蛮子阻击,很可能被蛮子前后夹击,没办法,我们只能拼了。这样吧,下一次冲锋,你我一起上阵,鼓舞士气,务必要一鼓作气冲破蛮子阻击。”
“好,拼吧。”务达海硬着头皮点头,又抬头大叫道:“镶蓝旗的弟兄们,集合列队,准备冲锋!”那边阿济格也冲着镶黄旗的军队大吼道:“弟兄们,想活命的,都给老子站起来,冲不破蛮子的阻击,咱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想活命的,都给老子赶紧列队,准备冲锋!”
不得不承认,建奴军队的斗志毅力确实在这个时代甲于天下,在超过一半的军队已经被打残的情况下,阿济格和务达海只是稍稍组织鼓舞一下,三千多建奴军队又重新拿起了卷刃的马刀,断折的矛枪,有马的上马,无马的步行,又重新排列起了整齐的队伍,阿济格和务达海这次也亲自上阵,走到队伍最前方亲自率队冲锋。看到这情景,正依坐在建奴尸体堆上休息的金国凤吐去口中的血沫,抓起从建奴尸体上搜来的羊皮水袋,将剩下的小半袋水仰头喝光,然后扔掉水袋也刀扶地艰难的站了起来,冲着周围的屠奴军将士喝道:“弟兄们,建奴又要上来了,起来,都给我起来!打完了这一仗,老子拿俸禄请你们逛窑子!”
“将军,你的俸禄够吗?别是想喝我们的兵血吧?”一个屠奴军士兵也是也火枪扶着地艰难站起,一边咳着血一边笑着问道。其他陆续站起的屠奴军士兵也是个个大笑,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金老大你那点俸禄,养了儿子又养婆娘,剩下的自己逛窑子都不够,还拿什么请我们?”“八成是打我们饷银的主意,用我们的饷银请我们逛窑子,金老大你比张大人还狠!”“不会是请我们嫖骚鞑子吧?听说有的鞑子老婆娘,两文钱就可以睡一次。”嘴里笑着,刚才还象死狗一样爬在血泊里的屠奴军将士一个个却摇摇晃晃的站起,一扭一拐的走到金国凤面前排好队伍。
“老子还用得着喝你们的兵血?”金国凤嘿嘿一笑,说道:“等打完了这一仗,估计朝廷至少要赏给我三百两银子,三百两银子,够包下三个窑子一晚上了。到时候,就怕你们站在进去,爬着出来。”屠奴军将士大笑,“三个窑子那够?起码得三十个!”“爬着出来的不会是我们,只会是你金老大,兄弟我小时候和邻村的小兰兰,可是一个晚上六次。”“听说上次金老大你老婆闹到军营里来,就是因为你一个多月没回家,你老婆怀疑你在外面养女人了,拿扫把追着你打了十几里路,你真敢拿赏银包窑子请我们?”
嬉笑声中,对面的建奴那边已经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怪叫声,三千多建奴人加步马加鞭,横冲而来,金国凤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回过身看看气势汹汹杀来的建奴军队,举起沾满鲜血的马刀,吼道:“弟兄们,看我们的了,杀奴!”
“杀奴——!”刚才还在有气无力大说下流话的屠奴军将士收起笑容,一起呐喊着迈动脚步,端着刺刀举着马刀,跟在金国凤的背后,义无返顾的杀向冲锋而至的建奴队伍中。新的一轮残酷血战,也在杏山官道上重新上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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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的不只杏山一处,与此同时的小凌河战场上,死活冲不上西山的多铎残部放弃了攻山行动,聚拢了最后的七八百人困守在西山脚下,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而在小凌河的大战场上,其他位置的建奴残兵虽然已被基本肃清,但是急红了眼睛的努儿哈赤却指挥着建奴大军向着明军小凌河防线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猛烈进攻,赵率教军和郉宇率领的狼骑队兵力不足,无法守住小凌河漫长的河岸线,逼得张大少爷不得不把刚刚从战场上抽调出来、准备派给杏山的满桂军队又投入小凌河防线,抵挡近在咫尺的建奴主力。河水中早已飘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鲜血将河水染成一片赤红,入海方散。
因为双方军队的战斗力之顽强,都远远超过了对方的想象,原订准备打奇袭战的努儿哈赤和原本准备打伏击战的张大少爷都有些准备不足,为了争取胜利,不得不把一支接一支的预备队投入战场,把奇袭战和伏击战当成总决战来打。在这种情况下,张大少爷也为自己兵力不足的弱点吃够了苦头,杏山战场的天雄队绝对要被打残自不用说,正面阻击建奴主力的狼骑队也肯定好不到那里去,还有松山堡渡口那边,抗衡建奴正红旗主力的黑云龙和左辅的军队也完全是在拿命来拼,根据斥候传令兵报告,估计等仗打完,伤亡过半已经算是运气好了。而建奴那边更是有苦说不出,一夜时间再加半个白天,超过一万三千的建奴精锐已经丢在了小凌河战场上,松山渡口和锦州渡口两个战场也是死伤不小,如果努儿哈赤不能把小凌河南岸的最后军队救回去,那么彻底失败的建奴就不光光是实力消耗,士气和斗志也势必将衰落到极点,所以尽管南岸的军队已经不到七百人,努儿哈赤还是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救出这支残军,鼓舞自军所剩不多的士气,还有就是拖住明军主力,为南线胜利争取希望。
“他娘的,准备太不足了!运气也够烂!”一夜半天水米未进的张大少爷一拳锤在观城车上,咳嗽着暗暗懊恼——自己那怕再多有五千兵力的预备队,这场仗也用不着打得这么辛苦了!或者自己的运气再稍微好一点,隔岸观火的努儿哈赤没能及时发现自己兵力不足的弱点,没有及时做出调整,再或者努儿哈赤的传令兵没能及时把命令送到多铎面前,南岸的战斗也不会打得这么吃力了。
“阿敏和阿济格是吃干饭的?怎么还没回来?”张大少爷在南岸懊恼,努儿哈赤则是在北岸急得团团转,一边是自己的主力说什么都过不河,一边是被困的多铎军队已经越来越少,唯一的指望阿敏军却说什么都没有出现,再这么下去,南岸的军队恐怕连半个时辰都支撑不下去了。而更让努儿哈赤心急如焚的则是张大少爷让使者给自己带的话——自己从海路派出去的第三波军队,也早在张好古这个变态小蛮子预料之中,并且布置好了援军做好了迎战准备,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准备充分的笔架山守军会给不习水战的建奴船队一个什么样的惊喜,就是努儿哈赤不敢去想象的事情了。
焦急之中,努儿哈赤和张大少爷同时闭上了眼睛,一个心里祈祷笔架山偷袭得手,南线军队及时回援;一个则是祈祷杏山战场顶住建奴援军,小凌河战场这边尽快结束战斗…………
“万岁!”西山方向忽然响起的雷鸣般的欢呼声,惊醒了虔诚祈祷中的张大少爷和努儿哈赤,两人同时睁开眼睛,飞快举起望远镜向欢呼传来的地方看去,却见一个明军士兵高举着一支枪管长得离谱的膛线火枪,正在一辆破破烂烂的云台车上又蹦又跳。紧接着,一个全新的、让张大少爷欣喜若狂、让努儿哈赤差点昏厥的欢呼声传来,“多铎死了!狗建奴多铎死了!死了!”
“少爷,少爷!”小铺子快马冲回张大少爷观城下,疯狂大叫道:“肖红常!我们的狙击手队长肖红常!干掉多铎了!建奴垮了,垮了!”
听到这消息,张大少爷紧张了一夜多时间的瘦脸上终于露出些笑容,一屁股坐到观城车上,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剧烈咳嗽起来。而在小凌河北岸,努儿哈赤则是衰弱的躯体一歪,缓缓摔下战马,被建奴侍卫赶紧扶住之后,努儿哈赤张嘴只是说了一句,“完了。”然后也是一口鲜血喷出…………
南岸的建奴确实完了,在狡猾无比一直躲在士兵人群中的多铎被明军狙击手历经千辛万苦一枪干掉之后,完全在靠着毅力垂死挣扎的建奴残部就象被抽干了力气一样,一下子就士气衰落到了极点,麻登云率领的骑兵仅一个冲锋,就将开始还是铁板一块的建奴队伍给冲成了散沙,成千上万的明军士兵潮水般掩上,片刻之间大半的残余建奴剁成了肉酱,只有少数建奴丧失斗志,抛下武器跪地投降并且得到明军将领同意,这才保住了性命。而这个时候,时间也已经是天启十年的十月初九未时二刻过后,这场空前残酷的血战,毫无停歇的足足打了七个半时辰以上,相当于十五个小时!无数的明军士兵基本上是刚停下来,就倒在血泊之中呼呼大睡,还有不少士兵是手脚抽筋,疼得满地打滚,体力消耗之甚,可见一斑。
终于彻底歼灭了南岸残敌,旧病复发的张大少爷坐上轮椅,强撑着病体指挥军队重整队伍,抢救伤兵并且抓紧时间休整,补充饮水与干粮,而且小凌河北岸的建奴军队则士气崩溃,纷纷无奈的停住了冲锋脚步——这会冲过去也没用了,一是准备救援的军队已经死光了,二是明军队伍腾出手来巩固河岸防线后,建奴再冲过来也是白白送死了。无可奈何之下,努儿哈赤只能黯然说道:“鸣金收兵吧,重整队伍和蛮子隔河对峙,继续牵制蛮子的主力,给阿敏军队突围争取时间。”
半个时辰后,张大少爷终于给杏山战场派出了第一支体力稍有剩余的援军,而当满桂率领的四千援军赶到松山战场时,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整个松山战场上,已经看不到一个可以站立的双方士兵,到处都是一片尸山血海,到处都是一片死马破旗,只有无数的伤兵在血泊中无力的呻吟,还有无数倒在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呼呼大睡的明军士兵——如果不是隐约可闻的鼾声,他们也与死人无异了。费了很大的劲,满桂才看到屠奴军天雄队那面已经被弓箭射出无数破洞的飞熊旗,迎风飘荡的旗下屹立一人,全身上下就象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却依然站得笔直无比,稳如泰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天雄队的代理队长金国凤!
下令士兵抢救伤兵和搬运已经昏睡过去的明军士兵后,满桂下马步行,踩着淹没脚步的血泊艰难走到金国凤面前,冲着身上还插有箭矢却依然怒目圆睁的金国凤小声说道:“金将军,我们来晚了,你没事吧?”金国凤不答,满桂有些吃惊,还道金国凤已然阵亡,赶紧用手去试金国凤呼吸时,金国凤溅满鲜血的脸上却露出一点点笑容,艰难说道:“多谢满大帅,我没事。”
“建奴呢?战况怎么样?”满桂松了口气,又回头看看南面空旷的战场。金国凤艰难答道:“回满大帅,今日辰时三刻过后,建奴阿济格、务达海率领骑兵约七千人,向我军阵地发起先后十五轮进攻,皆被我军打退。我军杀敌六千五百人以上,斩建奴阿济格、务达海首级!敌残部约三四百人,已向南面逃窜而去。”说着,金国凤亮亮手中提着的两个人头,又艰难说了一句,“我军伤亡,暂未统计,但阵地没丢。”话音未落,金国凤身体一歪,昏倒在了满桂怀里。
“快,把金将军抬下去抢救!”满桂扶着金国凤大吼,亲手将金国凤抬上担架后,满桂花了很大力气,这才从金国凤右手里掏出早已砍出无数缺口的马刀,喃喃说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卢象升那小子傲气得连张兄弟都敢顶撞,却为什么要举荐你代理他的位置。”
“满大帅,南面来敌人了!”一个明军骑兵大叫起来,满桂抬头,果然看到南面灰尘飞扬,隐隐还有马蹄声音传来。满桂毫不迟疑,马上吼道:“全部上马,列队,准备迎敌!”
“得令!”整齐的回答声中,明军骑兵纷纷上马,聚集到满桂身边排列队伍。满桂又举刀大吼道:“弟兄们,别让屠奴军看扁了!给老子把这支建奴杀光!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满桂骑兵纷纷呐喊起来。可是让满桂和他的走狗目瞪口呆的是,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竟然是一面白旗,旗下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建奴镶蓝旗旗主阿敏!打着白旗跑到满桂面前后,阿敏马上点头哈腰的说道:“满桂将军,还记得我吗?多年不见,风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啊。对了,还有我的事,张好古大人有没有告诉你?”
“你的事我知道。”满桂点点头,表示张大少爷已经告诉了自己真相。阿敏松了口气,又抬头看看战场,吐吐舌头,谄媚的说道:“张好古大人的军队果然厉害,阿济格和务达海两个白痴的七千军队,在这种无险可守的地方,竟然硬是被杀得不到四百人跑回去,阿济格和务达海两个白痴也被砍了,真是多谢你们了,多谢了。”
“你是故意让务达海、阿济格和屠奴军硬拼的?”满桂忽然有种想一拳打在阿敏鼻子上的冲动。阿敏也知道这事自己做得很不地道,只能转移话题说道:“对了,满桂将军,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多亏了我的及时提醒,努儿哈赤老东西派去偷袭笔架山的军队,也被赵率伦将军他们给打败了,皇太极和范文程那两个白痴吃了大亏,已经灰溜溜的跑回东海堡去了。这都是多亏了我啊,如果不是我提前送去情报,你们非吃大亏不可。”
“那你呢?你一直在干什么?”满桂瓮声瓮气的问道。阿敏奸笑说道:“我当然是躲在一旁看戏了,对阿济格和务达海说你们的军队把我咬得很紧,有可能被你们前后包夹,骗他们拼命突围,结果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两个白痴,果然被你们给杀光了。”
看看身后被鲜血染红的黑土地,又看看阿敏得意的笑脸,满桂益发想一拳把这个张大少爷的候补老丈人鼻梁骨打碎。V!~!
第三百四十九章新的回合又开始了
(PS:狗少和建奴较量的新回合开始了,求月票。)
时间流逝,阴沉的天空重归黑暗,朔风更紧,吹得人遍体生凉,隐隐已然又有些隆冬将至的景象。在这个寒风乍起的日子里,张大少爷和努儿哈赤的心情却早已进入了隆冬腊月,进入了冰天雪地,都是一样的欲哭无泪,都是一样的垂头丧气,更都是一样的心如刀绞,悲愤莫名!
打了胜仗的张大少爷绝对不是得了便宜又买乖,一夜加大半个白天的血战下来,明军阵亡将士超过了八千人,屠奴军天雄队基本被打残,阵亡的将士超过了编制的一半还多,猎虎队和狼骑队的总伤亡也接近了一千人——这可是屠奴军自建军以来损失最为惨重的一天。至于战马损失、弹药损失、武器损失和辎重损失,还有因伤致残和轻伤重伤失去战斗力的伤兵数量,那更是让张大少爷连看都不忍心去看的数字,以至于张大少爷刚刚拿到这份战损统计时,心疼得差点心脏病发作,嘴一咧就嚎啕大哭起来,“将士们,我对不起你们啊!我也没想到,狗建奴会打得这么顽强,我准备不足,我太轻敌了啊!”
“将士们,是我不好,我没能尽力保全你们啊!”张大少爷哭得叫那个凄惨,袁可立和宋献策等人怎么拉都拉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大少爷拖着病体冲到阵亡将士的灵牌前,一边磕头一边嚎啕大哭,几次哭昏在地,并且坚持要拖着病体为英勇捐躯的大明将士守灵一夜,紧张得明熹宗和魏忠贤派来的宫廷太医背着药箱整夜守在张大少爷身旁,也感动得大明将士们个个泪流满面,深深以自己们有张大少爷这么一个好主帅为荣为幸。
张大少爷打了胜仗尚且痛哭失声,损失惨重数倍的努儿哈赤就干脆是直接吐血了,小凌河渡口战场、南岸战场、南线战场和笔架山战场四个战场先后开战,却全部掺遭失败,小凌河南岸战场上被包围的一万三千多军队逃出来的不到一千人,余者包括努儿哈赤爱子多铎和第五子莽古尔泰在内,全部被明军歼灭!南线战场,阿济格和务达海率领的镶黄旗、镶蓝旗军队七千余人,被发飙的天雄队打得全军覆没,努儿哈赤第十二子阿济格和侄子务达海双双阵亡!另外还有渡口战场和笔架山战场,建奴军队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短短一天多时间里,两万三千多建奴精锐丧生沙场,建奴精锐五去其二!至于轻重伤员、战马损失和辎重损失,那更是经济实力无比薄弱的建奴所不能承受之痛,甚至可以这么说吧,这一仗过后,只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出现意外,或者不出现什么奇迹,建奴基本上已经没有了翻盘的可能,注定要输掉这次辽东战役!
“阿玛,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也别太伤心了,身子要紧。”皇太极跪到努儿哈赤病床前,从侍卫手中接过药碗,用银调羹舀起药汁吹凉,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喂到努儿哈赤的嘴边,含着眼泪说道:“阿玛,用药吧,你的身子要是垮了,还拿什么打败张好古小蛮子?拿什么给死难的将士报仇?阿玛,儿臣求你了……。”
说着,皇太极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跪爬在病床远处的范文程和在场的建奴侍卫也纷纷泪如雨下,黯然神伤,努儿哈赤却还是一动不动,目光呆滞,既不肯说话,更不肯用药。看到努儿哈赤病成这样气成这样,皇太极更是心如刀绞,哭泣道:“阿玛,你不能这样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儿臣们怎么样?我们大金八旗怎么办?我们大金国怎么办啊……?”
尽管皇太极已是哭得死去活来,肝肠寸断,努儿哈赤却还是一动不动,不肯说话也不肯动弹。这时候,跪在远处的范文程忽然跳了起来,疯狂的大叫道:“主子,别理这个老东西了!让他死了好了!”
“狗奴才,你说什么?”皇太极和在场的建奴侍卫都是勃然大怒,范文程却毫无惧色,只是涨红着脸大吼道:“奴才说,让这个没用的老东西死了算了!仗打输了,这个老东西又自暴自弃,饭不吃水不喝,主子你喂他药也不用!既然他想死,那我们就成全他!反正他已经完了,剩下的十几万大金将士,让张好古小蛮子杀光杀绝好了!锦州的仇,盛京的仇,山海关的仇,六州河和小凌河的仇,这些血仇血恨,反正报不了还不了,就不用报了!主子你给其他主子传话,让他们收拾好行李,该去那去那,该投降就投降,想去投罗刹就去投罗刹,想去投扶桑就去扶桑,大金国完了!彻底完了!”
“狗奴才!找死!”几个建奴侍卫忍无可忍,冲上来一脚狠狠踢在范文程肚子上,把范文程踢得是口吐白沫,翻了一个跟斗摔在地上,又冲上去拳打脚踢。范文程尽管被打得满地打滚,嘴里鼻孔里一起飚血,却还是不停的咆哮道:“完了!大金国完了!大金国已经完了!完了——!”
“住手。”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皇太极和建奴侍卫惊讶回头看去,却见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的努儿哈赤忽然坐了起来,主动从皇太极手中接过药碗,慢慢缀吸起来。皇太极和众建奴侍卫又惊又喜,忙一起冲到努儿哈赤面前,手忙脚乱的去给努儿哈赤喂药,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眼中却不争气的流出了泪水。喝完药后,努儿哈赤又淡淡说道:“我有些饿了,去给我弄一碗小米粥来,顺便把郎中再叫进来,让他们给我号脉开方子。”
“扎,奴才遵命!”建奴侍卫长欢天喜地的答应,赶紧冲出寝帐传令,经过范文程身边时,也忍不住一脚踢在范文程脸上。努儿哈赤又开口说道:“不要打他,范文程,你起来吧,你是一个好奴才。”
“奴才,谢大汗谬赞。”范文程挣扎着爬起,重新跪趴在努儿哈赤面前,心里却感动得忍不住痛哭失声。努儿哈赤又揪过被子把自己盖严一些,然后问道:“蛮子那边,伤亡情况如何?现在什么动静?”
“回阿玛,蛮子的伤亡也不小!”皇太极飞快答道:“保守估计,蛮子那边战死的精锐高达七千以上,轻重伤员至少三千,屠奴军的天雄队也被我们拼残了,我们的斥候发现,蛮子在后营单独腾出了一个营房安置伤兵,可见他们的情况比我们也好不到那里去。”
“那是当然,我们大金的军队虽然打了败仗,可是在士气斗志上,还是没有输给蛮子!”努儿哈赤自信的冷哼一声,又吩咐道:“安排人手,把蛮子的伤亡夸大一倍,向军队里散播出去,鼓舞士气。”皇太极恭敬答应,努儿哈赤又问道:“对了,你在笔架山那一仗是怎么打输的?张好古小蛮子真有那么神,提前料到了我们会从海路偷袭笔架山?”
“儿臣也正为这事奇怪。”皇太极脸色凝重,先是把自己偷袭笔架山的前后经过和自己产生怀疑的原因详细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儿臣觉得事不对之后,明知偷袭笔架山蛮子粮仓已经很难得手,但还是硬着头皮发动了两次试探性进攻,第一次是打笔架山东岸,第二是打南岸,结果虽然都被蛮子打退,但是儿臣的船队却再也没有碰到过蛮子的水雷,后来儿臣又向赵不歧了解了情况,赵不歧有一句话很让儿臣吃惊——笔架山一带风高浪紧,水流遄急,并不适合布置水雷,除非是提前知道敌人偷袭,临时布置水雷埋伏,否则就算布下了密集水雷,要不了一天,也会被水流冲走!”
说到这里,皇太极脸色益发凝重,一字一句说道:“所以儿臣怀疑,这次有可能是蛮子内线在战时秘密联系了蛮子的笔架山守军,泄露了阿玛的奇兵,笔架山的蛮子守军才临时布置,在儿臣偷袭笔架山的必经航线上布置下了水雷阵,让我军在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大亏!”
努儿哈赤不再说话,喝着侍卫送来的小米粥盘算良久,这才缓缓问道:“你认为,谁的可能性最大?”
“儿臣不敢胡乱揣测。”皇太极战战兢兢的说道:“但儿臣认为,二贝勒阿敏的可能性最大。”
“为什么?”努儿哈赤平静问道。皇太极胆怯的答道:“有两个大疑点,一是阿敏回来之后,曾经说过他被蛮子追兵缠住,无法投入杏山战场,导致阿济格和务达海的军队全军覆没,但是儿臣攻打笔架山时,岛上的蛮子守军兵力却非常充足,火力也非常凶猛,不象是已经分兵的模样。第二个大疑点就是阿敏的突围太顺利了,当时我军在小凌河南岸的军队已经全军覆灭,就剩他一支孤军作战,阿济格和务达海七千军队打得只剩下不到五百人,都没有冲出蛮子的包围圈,军队不到五千的阿敏竟然顺利突围杀回了小凌河北岸,伤亡还不是很大,这未免太蹊跷了吧?
努儿哈赤又不说话了,许久后,努儿哈赤才从枕头底下取出一封书信,递给皇太极说道:”看看吧,这是岳托今天早上派人送来的,我没有公布。“皇太极毕恭毕敬的接过书信,打开一看时,皇太极顿时楞住了——岳托在信上禀报,他在朝鲜义州时听到流言,说是阿敏在换防到辽东海州前,曾经与明军有过秘密联系。为此,岳托专门联系了孔有德和尚可喜等毛文龙部将,终于从孔有德和尚可喜口中掏出了实情——阿敏曾经与臭名昭著的反骨师爷宋献策见过一面!
“绝对是他了!”皇太极气得差点把牙齿咬碎,可又不敢大喊大叫出来,只能是紧咬着牙关愤怒低声嘶吼道:“这个舒尔哈齐家的狗咋种!果然是他出卖了我们,背叛了大金!我要把他千刀万剐,一点一点的用刀割死!”范文程也是猛的一下跳起来,惨声说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就说嘛,我们的第三波进攻,事前没有走漏半点风声,更没有露出半点破绽,张好古小蛮子能够提前料到,除非他真是神仙了!”
“先不要急。”努儿哈赤冷静起来其实比谁都冷静,沉声说道:“张好古小蛮子狡诈无匹,最擅长的就是离间反间,这事也不排除是张好古小蛮子故意离间,设计陷害阿敏,让我们自相残杀,他坐收渔利。就算阿敏真是内间,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现在我军新逢大败,张好古小蛮子的大军又在咫尺之外虎视耽耽,阿敏这个狗咋种手里还握有一支不容忽视的相当力量,倘若此事逼反了他,那我军内忧外患一起爆发,才是真真正正的彻底完了。所以我们现在不能急,只能慢慢查慢慢试探,如果查出真是阿敏当了叛徒,我们可以用对付他死鬼阿玛的法子对付他,先吃掉他的军队,再一刀宰了他。”
“阿玛所言极是,以我军现在的情况,是不能随便轻举妄动了。”皇太极点头,又问道:“阿玛,那儿臣如何暗中调查试探阿敏?”
“主子,大汗,奴才倒有一计,可以一箭双雕。”范文程赶紧凑上来谄媚的说道。得皇太极和努儿哈赤准许后,范文程又微笑着说道:“大汗,奴才建议你秘密召见阿敏,告诉他你病情加重,怕是难以痊愈,为了预防万一,你准备立四贝勒为嫡,百年之后由四贝勒继位,但是你惟恐现在的摄政贝勒代善主子不服,为了防着代善主子作乱,你给他托付一道密诏,让他在你龙驭归天之后率领镶蓝旗保护四贝勒继位,威慑代善主子不敢轻举妄动。然后,主子你再告诉他,鉴于我军新遭大败,你又病情加重,你准备明天夜里连夜撤军,赶在张好古小蛮子援军抵达之前返回三岔河据险而守,让代善率领正红旗断后,让阿敏与四贝勒率领主力保护大汗你撤军。”
“这么一来,阿敏贝勒如果真是内奸,那他必然将此消息秘密泄露给张好古小蛮子。”范文程越说越是眉飞色舞,“而我军新败,主力损失惨重,撤军返回三岔河也属正常,张好古小蛮子收到消息之后,必然信以为真,明天夜里也必然出兵偷袭我军撤退队伍,届时我军不仅可以乘机设伏重创张好古小蛮子,一雪昨日大败前耻,又可以乘着阿敏在我大金主力包围之中,将之一举剪除,永绝后患!”
好不容易等到范文程说完,皇太极的心脏已经跳得象一只小兔子一样,而努儿哈赤不动声色,只是平静问道:“可这么一来,如果阿敏不是叛徒呢?我们的主力大军岂不是白白折腾一回了?”
“这个……。”范文程有些为难。皇太极则小心翼翼的说道:“阿玛,如果阿敏堂兄不是叛徒,那么我们也可以乘机脱离战场,就势撤回三岔河据守。以现在的情况,除非是出现奇迹,否则我们已经很难正面打败张好古这个可怕的小蛮子了,倒不如乘着他现在也是损失惨重,援军尚未赶到,及早收兵撤退,退回三岔河一带拉长张好古小蛮子的粮道,以图再战。”
“主意倒是不错,可这仅仅是一箭双雕吗?”努儿哈赤笑了起来,微笑说道:“是一箭三雕才对吧?范文程你这个狗奴才,是不是想试探一下我到底有没有打算选择你的主子皇太极当继位人?”
范文程趴在地上不敢说话了,皇太极也赶紧跪下,同样不敢说话。不过还好,努儿哈赤并没有发作,只是淡淡说道:“在我的十六个儿子中,我最喜爱的是老十四多尔衮和老十五多铎,可是很不幸,他们都被张好古小蛮子给害死了。剩下的几个儿子当中,我最喜爱的又是代善和你老八,也曾经很为难到底选你们那一个继位,但代善实在又太不争气,论心机谋略,他给你提鞋都不配,就更别说去和张好古小蛮子比了,所以我今天昏睡之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了,我死之后,让你老八继位。”
“儿臣不敢……。”皇太极嘴上谦虚,心里却激动得恨不得抱着范文程亲上一口——真是好奴才啊!范文程也是激动万分,砰砰磕头说道:“大汗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八,你也不用推托了,就这么定了吧。”努儿哈赤平静说道:“我现在病成这样,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多久,我死之后,就由你继位,带着我们大金继续杀蛮子,打败张好古小蛮子,将我亲手创建的大金基业发扬光大。”
“阿玛……。”几起几落的皇太极喜极而泣,磕头说道:“儿臣谢阿玛厚恩,定然不会辜负阿玛期望,将阿玛亲手创建的大金基业发扬光大。”
“我相信你能做到。”努儿哈赤郑重点头,又说道:“起来吧,你们两个仔细商量一个详细的计划,按范文程的主意办,阿敏这个狗咋种是叛徒可能性极大,利用他张好古小蛮子骗进伏击圈,打一个胜仗鼓舞现在的士气也不错。但是我们宁可让军队白白折腾一次,也绝对不能撤兵,现在我们刚打了一个大败仗,士气已经低落到极限,三岔河也还没封冻,现在撤军,损失只会更惨。”
皇太极和范文程含泪点头答应,仔细商量了一个详细的诱敌伏击计划后,努儿哈赤当即召来阿敏依计行事,向阿敏宣布自己已经确定皇太极为继位人,要求阿敏绝对效忠于皇太极,在必要时帮助皇太极对付摄政贝勒代善,又告诉了阿敏自己准备明天夜里连夜撤军的消息。提心吊胆过来与努儿哈赤见面的阿敏闻言大喜,庆幸自己没被伯父识破之余,赶紧又派出心腹,连夜赶往小凌河南岸的明军大营,把努儿哈赤的决定告诉给张大少爷——没办法,建奴现在已经差不多注定是要失败了,时日无多的努儿哈赤又确立了继位人,阿敏再不努力点向孝顺女婿提供些情报、尤其是这种重要情报,将来还想不想当女真王了?
………………
为了表示诚意和联络感情,阿敏这次派出的使者干脆就是最小的弟弟瑙岱,而当瑙岱在明军大帐中见到病情加重的张大少爷并如实禀报后,张大少爷却没有流露出半点喜悦神色,而是让亲兵在后帐设宴先款待着瑙岱,又让张石头把自己搀到地图沙盘前,对着地图沙盘沉吟起来。良久后,张大少爷抬头向一旁的袁可立、宋献策和史可法等人问道:“袁大人,宋师爷,宪之兄,你们怎么看?”
“张大人,下官如果说错了,你可别笑我。”辽东巡抚袁可立说道:“下官认为昨天的小凌河大战后,建奴损失远比我们惨重,已经基本没希望打赢我们和救援宁远叛军了,撤兵返回三岔河据守很正常。而且下官当兵部侍郎时就知道,这粮道每拉长一百里,往前方运一斤粮食,路上就要增加一斤以上的消耗,冬天还更高。所以下官认为,建奴为了拉长我们的粮道,缩短自己的粮道取内线作战之利,应该会选择现在撤军。”
“袁大人说得很对,以建奴的现在情况,不排除他们退守三岔河的可能。”宋献策点头,附和说道:“现在老建奴刚刚打了这么大的败仗,士气低落得厉害,再加上老建奴病情加重,指定的继位人皇太极根基不稳,还有代善这个隐患存在,老建奴如果突然病死,他的军队很可能就一下子四分五裂,我们再趁火打劫,把建奴主力杀得全军覆没简直是轻而易举。为了预防这些情况出现,现在老建奴打算冒险撤军,退回三岔河据守,也可以理解。而且现在撤军还有一个好处,小凌河大战我们的损失还不下,熊督师预备队也还没到位,兵力不足,在追击战中给建奴造成的伤害也小得多。”
“中正兄,好机会啊!”史可法迫不及待的说道:“宁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乘着我们掌握了建奴撤军时间,明天晚上出兵偷袭,杀建奴一个措手不及,把他们的士气斗志全部打光,然后再在路上边追边打,这样建奴就算退过了三岔河,也剩不下多少军队了!”
“错了,你们都错了。”张大少爷缓缓摇头,严肃说道:“我敢打赌,我们如果出兵偷袭,绝对会掉进建奴的陷阱,不仅将吃一个不大不小的亏,而且阿敏也死定了!”
“为什么?”宋献策、史可法和袁可立异口同声问道。张大少爷阴阴说道:“如果你们是努儿哈赤老建奴,偷袭笔架山败得那么蹊跷,你们能不产生怀疑?至于怀疑的对象,除了唯一从小凌河南岸突围成功的阿敏之外,还能有谁?还有算时间,我们让毛文龙故意泄露的风声,也该传到努儿哈赤老建奴的耳朵里了!努儿哈赤老建奴纵然不会立即相信,怀疑这又是我的离间计,也起码会秘密调查和暗中试探吧?而努儿哈赤故意向阿敏托孤,向阿敏泄露他的撤兵时间,就很可能是努儿哈赤老建奴想一箭双雕,一是试探阿敏,除掉这个隐患,二是布置陷阱,诱使我们出兵偷袭他的撤退大军,借机会打我们一埋伏,鼓舞他的军队士气,挽回他在小凌河战场上丢失的颜面!”
“这……,可……可能吗?”袁可立结结巴巴的问道:“如果努儿哈赤老建奴真怀疑阿敏,直接剥夺他的兵权或者杀掉他不就行了,何必还要费这么多周折?”
“袁大人,如果你在军队有一支四五千人的精锐,只听令于你。”张大少爷反问道:“那么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忽然剥夺你的兵权,或者直接一刀砍了你,你会怎么想?怎么做?忠于你的那支军队将领士兵,又会怎么想怎么做?”
袁可立无话可说了,宋献策则不服气的问道:“东家,你这也是推测,并没有证据证明这是陷阱啊?”
“我是没有证据直接证明这个推测,但这次不管是不是陷阱,我都绝对不去跳。”张大少爷奸笑说道:“相反的,我还要将就这个陷阱,反过去套在努儿哈赤老建奴头上。”
“怎么套?”宋献策等三人一起问道,对张大少爷的坑蒙拐骗简直是充满了绝对信心。张大少爷则微笑说道:“很简单,我要让阿敏把努儿哈赤决定传位给皇太极的消息,告诉给建奴的摄政贝勒代善,顺便让阿敏向代善表表忠心,说自己认为代善比皇太极更适合当这个继位人。再顺便告诉一下努儿哈赤,阿敏不是我们的内间,我们的内间,另有其人!”V!~!
第三百五十章建奴第一贱人
(PS:感谢‘辛卫’书友的五十张更新票,但纯洁狼的速度实在太慢,所以一万二千字是肯定完不成的,只能辜负你的期望了——九千字或许有些希望。另外再求一下月票,很多朋友应该有第二张月票了吧?)
先是在大营里力抗明军朱梅部骑兵骚扰,没能让这支忽然杀出的明军骑兵踏进自军一步,然后在松山渡口力战,虽然没能冲破明军的阻击渡河成功,但也迫使明军两次增兵松山战场,大大减轻了自军在其他战场上的压力,最后又成功接应出了被困的阿敏军队,总算是给惨败的建奴军队挽回一点面子!——做了这么多事,结果到了战后,堂堂建奴摄政贝勒代善去求见努儿哈赤时,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反倒是在笔架山输得稀里糊涂、多次背负叛徒嫌疑的皇太极和他那个狗奴才,不经通报就能进入努儿哈赤的寝帐,去见重病缠身不知何时挂掉的老爸。遭到如此待遇,代善心中的恼怒就可想而知了。
十月初十夜里三更时分,代善的将帐中仍然是灯火通明,代善亲自领着两个儿子瓦克达、巴喇玛和一大帮建奴正在处理小凌河大战后的善后事务——主要就是重新编制被打残打光的建奴军队,讨论战死基层将领的接替人选和讨论该保留或者取消那些番号,还有就是安抚抢救伤兵,为建奴主力留一点种子,忙得不可开交。而这些事情中,别的事都好办,惟独这伤兵的问题让代善愁白了金须鼠尾小辫子——这场大战下来,很多被屠奴军刺刀捅伤的建奴士兵将领根本无法抢救,无论用什么药都没办法止住伤口流血,只能眼睁睁看着许多建奴将领士兵哀嚎着惨死在一道道看上去并不致命伤口上,名医名郎中名军医全部束手无策。
“阿玛,伤兵营刚刚来报,大哥的岳父吴尔祜达将军也殉国了。”代善第五子巴喇玛垂头丧气的说道:“和前几位将军一样,被疯狗军的三棱刀捅伤了肚子,怎么都止不住血,就这么去了。”
“军队里的郎中都是吃干饭的?”代善忍无可忍,拍着咆哮吼起来,“以前我们的将士肚子被砍破,肠子流出来了都还能救回来,怎么现在一个马眼睛大小的小伤口,都救不回命来?去给伤兵营的郎中传令,马上给我找出疯狗军刀上的毒药到底是什么,再有将士为了这种小伤牺牲,我要他们的脑袋!”
喇玛无可奈何的答应,正要回身时,大帐门口却传来一个声音,“大贝勒,不要浪费力气了,疯狗军刀上的毒药没有解药,包括疯狗军自己都没有,遇到这种伤,只能把伤口处的肉都给挖了,才能止得住血。”
“阿敏?”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代善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建奴二贝勒兼镶蓝旗旗主代善领着两个弟弟瑙岱和图伦,不知何时已经进到了自己的将帐。正为伤兵的事烦恼的代善也顾不得询问阿敏来意,只是抢着问道:“二贝勒,这点你肯定?把伤口的肉都挖出来,就算能救回来命,这些伤兵一时半会也重新上不了战场了。”
“肯定。”阿敏郑重点头,解释道:“这点我是从疯狗军俘虏那里拷问出来的,镶蓝旗和疯狗军交手的时间早,上次在锦州时图伦就吃过这样的大亏,所以我留了一个心眼,一直想找出原因。昨天从笔架山突围回来的时候,疯狗军一直把我追杀到了杏山,在战场上抓到一个重伤的疯狗军战俘,好不容易才从他嘴里掏出了这个消息。”
“那就这么办吧。”代善叹了口气,转向旁边的巴喇玛喝道:“去,把你伯父的话带去给郎中,能救多少将士回来就救多少吧。”巴喇玛点头答应,匆匆领命而去。代善这才向阿敏招呼道:“老2,过来坐吧,对了,还没问你这么晚来找我干什么?是不是镶蓝旗牛录编制的事?阿玛病倒后就一直没见我,多的我还不敢做主,先给你补充五个正蓝旗重新整编出来的牛录如何?”
“伯父傍晚时接见了我。”阿敏沉声说道:“二哥,有时间没有?我有些事想和你单独谈谈。”听到这话,代善先是一楞,又看到阿敏那严肃的神情,代善会意过来,忙向阿敏使个眼色,又向在场的建奴将领交代几句,让他们自行处理余下事务,这才把阿敏领进了后帐,阿敏的两个铁杆帮凶弟弟图伦和瑙岱则守在了后帐门口,不让外人随意靠近。
进到后帐,代善先是把亲兵全部赶了出去,又亲自给阿敏和自己各自倒上一碗奶茶,这才坐到阿敏对面,捧着奶茶问道:“二贝勒,有什么事说拔,是不是今天傍晚阿玛召见你的事?”说这话时,代善心里简直算是郁闷到了极点了,身为摄政贝勒,父亲不仅不接见自己的求见,反而召见一个侄子,这种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
“二哥,在我告诉你伯父召见我时发生的事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阿敏很会卖关子,也很会演戏,很严肃的向代善问道:“二哥,你到底打不打算继承伯父的汗位?”
“砰!”代善手里的奶茶碗砰然落地,摔得粉碎,白色的奶茶汁也溅满了代善的裤子,但代善仿若未觉,只是死死的盯着阿敏,一字一句问道:“老2,你为什么要我这问题?”
“不要问我为什么要问这问题。”阿敏摇头,严肃说道:“现在我只想问你,堂兄,你想不想当下一任的大金汗?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我希望你说实话,说心里话。”
“老2,你到底什么意思?”代善益发糊涂,凝视阿敏严肃的丑陋脸庞许久后,代善终于还是答道:“你的问题真是问了白问,阿玛的十几个儿子里,谁不想当下一任大汗?皇太极想,死去的莽古尔泰、汤古代和多铎都想,就连阿济格那样的傻蛋都想当,我为什么不想继承阿玛的汗位?只是这事情必须要阿玛才能决定,我最多也就是想想,没有阿玛许可,我也不敢去争。”
“很好,既然堂兄你想就行。”阿敏点头,又无比严肃的说道:“但是,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伯父已经确立继位人了,不是你,是八弟。”
“什么?”尽管隐隐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可是真正听到这个消息后,代善还是猛的一下跳起来,脸色也变得无比之狰狞,嘶哑着嗓子问道:“老2,你不是开玩笑吧?阿玛确立老八继位,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好歹也是摄政贝勒,这么重要的事,阿玛怎么可能瞒着我?”
“堂兄,你不要急,先听我慢慢告诉你这事情的前后经过。”阿敏的声音低沉下来,慢慢说道:“今天傍晚的时候,伯父忽然召见我,告诉我说,他已经病得撑不下去了,为了预防万一,他决定确立老八皇太极为继位人,要我发誓效忠于老八。然后,伯父又给我一道密旨,专门用来对付你的密旨,在他百年之后,你如果遵照他老人家的旨意,奉老八为主,那他的这道密旨就不用公布。可你如果不承认老八这位新大汗,那我就得拿出这道密旨,收缴你的兵权,把你处死!还有你的儿子、我的侄子岳托,也是如此对待。”
代善彻底懵了,自天启六年努儿哈赤病重和皇太极遁走科尔沁草原以后,他一直就是建奴的摄政贝勒,军政民政归于一手,是理所当然的汗位继承人,同时也是所有人认定的建奴汗位继承人,阿敏本人更是把自己当成了下一任建奴大汗的唯一人选,可是真正到了努儿哈赤病重将死的时候,努儿哈赤却把他一脚踢开,选择了皇太极为继位人,从天堂一下子跌落地狱,只要是个人就会无法接受,就更别说同样有些不小权利**的代善了。一时之间,代善甚至都在怀疑阿敏是在欺骗自己,故意作弄自己,可是看到阿敏出示的努儿哈赤密旨之后,代善彻底绝望了,也明白阿敏不是在欺骗和作弄自己了…………
心如刀绞的绝望了许久后,代善才低声说道:“老2,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不过,你为什么要违反阿玛的旨意,把这个消息秘密告诉给我呢?”
“堂兄,我们两堂兄弟识字都不多,大的道理也不懂,唯一熟悉的书,也就是《三国演义敏很诚恳的说道:“在《三国演义》上,但凡是废长立幼的,大部分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我思来想去以后,就决定来问问你,你如果不想当下一任大汗,准备承认老八这个新大汗,那我就希望你不要有什么异心,不要让我们手足相残,我们两兄弟忠心耿耿的辅佐老八,团结在一起打败蛮子,打败我们大金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张好古小蛮子,重振我们大金横扫天下无敌手的雄风!”
代善不语,许久后,代善才嘶哑着嗓子问道:“如果我不呢?老2,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你不肯老八。”阿敏一字一句说道:“那我就豁出这条性命,去劝伯父收回成命,重新考虑他的继位人人选!大堂哥楮英已经不在了,现在你是老大,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伯父就算杀了我,我也要保你做下一任大汗!”
“为什么?”代善盯着阿敏眼睛问道。阿敏平静说道:“二十年前,伯父杀了我的哥哥阿尔通阿,本来还想杀我,是堂兄你在伯父面前替我求情,救了我一命。这份恩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二弟……。”代善有些感动,说什么也想不到平时里不吭不哈的堂弟阿敏,竟然会有这么一份报恩的心——什么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才是真正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二哥……。”阿敏眼泪滚滚而落,哽咽着说道:“你做决定吧,没多余的时间了,伯父已经决定明天晚上撤军回三岔河,到时候你的正红旗断后,如果有人担心你不服气,担心你是他继位的隐患,那么张好古小蛮子追杀我们的时候,你肯定不会有援军,也许就没机会了……。二哥,你说吧,你要弟弟我怎么做?”
阿敏这话是真正的刁难代善了,代善现在心乱如麻,又能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而且阿敏这个张大少爷的预备老丈人也把女婿的无耻学了一个十足,刁难起来非常高明,不仅不让代善觉得难以接受,而且还感动得眼泪汪汪,哭泣着说道:“二弟,你让我怎么决定?阿玛决定了的事,几时更改过?我总不能……,总不能违抗阿玛的旨意吧?”
“没用的东西,直接起兵造反不就行了?”早就巴不得努儿哈赤父子自相残杀的阿敏心中冷哼,嘴里却哽咽着说道:“二哥,伯父的旨意是没人敢违背,可是我总觉得,老八不象是个能把伯父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发扬光大的人!这些年来,伯父一直是重病缠身,大金国如果不是你忠心耿耿的撑着,早就完蛋了,而老八呢,先是和张好古小蛮子有一些不清不白的关系,然后又叛逃到了科尔沁草原上,背叛了大金,也背叛我们爱新觉罗家,大金国如果落到他的手里,还有未来么?”
“尤其是这一次小凌河大战,你也看到了,你的正红旗,还有我的镶蓝旗,打得那么壮烈,死了那么多好将士,又杀了那么多蛮子精锐。”阿敏越说越是伤心,泣不成声的说道:“可是老八呢,打一个兵力已经被我调光的笔架山,大金的英勇将士死了那么多,斩获却几乎没有!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我就搞不懂了,当年老八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把张好古小蛮子弄到锦州来?又为什么他走到那里,张好古小蛮子就跟到那里?为什么他走到那里,我们大金军队就倒霉到那里?张好古小蛮子越来越强,我们大金越来越弱,他却越来越得伯父重用和宠爱,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什么原因?二哥你能明白吗?反正我是不明白,我甚至怀疑,这些年来我们大金在张好古小蛮子面前这么被动,到底是不是他老八搞的鬼?”
“二弟,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尽管阿敏的话有些语无伦次,有些毫无逻辑,可是这样的话听到代善耳里,却好象在代善滴血的伤口上撒了一把又一把的盐,让代善益发的心如刀绞,益发的伤心失望。而阿敏忽然起身,走到代善面前双膝跪下,抱着代善的双腿大哭说道:“二哥,你告诉我,老八,他真是做大汗的材料吗?”
“二弟,他是阿玛指定的下任大汗啊!”代善心中感动,忍不住也是抱住了阿敏的肩膀,失声痛哭出来。兄弟俩抱头痛哭,场面感人无比,可就在这时候,寝帐外面忽然传来努儿哈赤苍老而又嘶哑的声音,“图伦,瑙岱,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阿敏和代善在里面?”
“阿玛来了?”代善心中一惊,不等代善和阿敏做出反应,寝帐帐门已经被人粗暴的掀开,坐在轮椅上的努儿哈赤领着一大帮建奴侍卫冲了进来,身旁还跟着皇太极和范文程两人。不过看到阿敏跪在代善面前、代善和阿敏脸上还尽是眼泪鼻涕之后,努儿哈赤也是一塄,厉声喝道:“阿敏,代善,你们俩在这里干什么?出什么事了?哭得这么厉害?”
“阿玛善还在寻思如何回答,阿敏却膝行到努儿哈赤面前,昂着头哽咽着说道:“伯父,是侄儿来见二哥他的,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伯父你要打要杀,侄儿一人领受,但请伯父千万不要牵连到二哥身上!”
“我为什么要打你杀你?你和代善到底说了些什么?”努儿哈赤更是糊涂。阿敏咬咬牙齿,大声说道:“侄儿不敢欺瞒伯父,伯父你今天对侄儿说的话,侄儿都已经告诉二哥了!”
“果然如此!”皇太极和范文程都是心里一沉。努儿哈赤也是又惊又怒,还有些尴尬,怒喝道:“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想让我的儿子们兄弟不和?”
“伯父,侄儿安的是好心。”阿敏毫无惧色的说道:“侄儿年纪还很小的时候,伯父你就让侄儿们看《三国演义》,说是可以在上面学到什么东西,所以侄儿知道,自古以来,凡是废长立幼,都没有一点好下场!二哥他对你忠心耿耿。这些年来,大金国如果不是有他,早就垮了!所以侄儿今天来问二哥,他到底愿不愿意承认八弟这个未来大汗,如果他承认,那我就和他一起,忠心耿耿的辅佐八弟!如果他不承认,那侄儿就准备向伯父死谏,恳请伯父收回成命,重新考虑立谁为太子!”
“什么?”努儿哈赤有些傻眼了,本来他收到范文程密报说是阿敏秘密求见代善,第一反应就是阿敏这个内奸是来挑唆代善叛变,投靠张大少爷那个卑鄙无耻的离间计之鬼,可是阿敏却说自己是准备死谏,恳求自己不要废长立幼自取其乱,这倒是完完全全的出乎努儿哈赤的预料之外了。而皇太极和范文程则是面如土色,心中同时闪过一个英俊儒雅的恶魔影子——张好古!这么恶毒阴险又冠冕堂皇的离间计,只有那个可怕的恶魔才琢磨得出来!
“阿玛,阿敏堂弟说的全是实话!”事到如今,代善如果再不出来保全阿敏,那简直就不能算是人了。被逼无奈之下,代善只能硬着头皮跪到阿敏旁边,流着眼泪说道:“阿玛,阿敏堂弟完全是出自对你的一片忠心,担心儿臣不服八弟,才能劝说儿臣不要为了个人私利误了阿玛的军国大事,他的苦心忠心,天地可鉴,日月为证!儿臣甘愿放弃太子一位,承认八弟是下一任大汗,明天的晚上撤退,儿臣也愿意率军断后,为阿玛和八弟挡住张好古小蛮子的追兵!只求阿玛不要惩罚阿敏堂弟,他的罪,儿臣替他担了!”
说罢,代善连连磕头,放声大哭,阿敏也是放声大哭,拼命磕头说道:“伯父,明天晚上让侄儿断后吧,侄儿就是豁出这条性命,也要为你和二哥挡住蛮子追兵!只求伯父长命百岁,重新考虑继位人选,废长立幼,只会给蛮子可乘之机啊!还有二哥他,才是伯父最好的继位人啊!”
本来是想试探阿敏到底是不是自己内部的叛徒,顺便玩一个诱敌计打个胜仗挽回颜面,结果却弄巧成拙演变成了儿子们争夺嫡位,纷争分裂,努儿哈赤手足无措之余,不由暗恨起范文程的馊主意来。沉着脸盘算许久后,努儿哈赤才严肃问道:“阿敏,你私自泄露我的密旨的罪过,我暂且不追究,我现在问你两个问题,你一定得老实回答!”
“伯父请问,侄儿一定如实回答。”阿敏知道重头戏来了,赶紧抹着眼泪答道。努儿哈赤沉声问道:“前天晚上我命令你回师救援小凌河战场,为什么你没能及时赶到杏山战场?为什么阿济格和务达海的七千军队在突围战中打光打绝了,两个梅勒额真都战死了,都没能打破蛮子的阻击,你的四五千军队却能顺利突围成功,几乎没什么损失就杀回了小凌河北岸?”
“这些事,侄儿已经禀报过了啊?”阿敏满脸的糊涂,答道:“回援小凌河战场时,侄儿是派阿济格和务达海打前锋,侄儿自己率军断后,阻拦蛮子追兵。当时阿济格和务达海两位堂弟在杏山受阻,侄儿又被疯狗军蓟骑队咬上,随时可能被蛮子军队前后夹击,被逼无奈之下,侄儿只得在高桥阻击蛮子追兵,为两位堂弟突围争取时间,结果一场血战下来,侄儿虽然打退了蛮子的追兵,两位堂弟那边却全军覆没了。”
“你独力阻击蛮子追兵?而且蛮子追兵还是疯狗军,为什么损失这么小?”努儿哈赤厉声喝问道。阿敏飞快答道:“当时侄儿灵机一动,利用高桥一带狭窄的地形,砍伐树木堆积,点燃了火海阻拦疯狗军追击。然后侄儿又乘着那点宝贵的时间,抢占了路边的两个至高点,用滚石落木狠砸追击上来的疯狗军,所以损失不大。而且蛮子后来还来了一次援军,用火炮轰击侄儿占领的高地,多亏了侄儿占据的两个山头比较高,退往山上后就躲开了蛮子的火炮,这才坚持了下来。后来到了下午,侄儿乘着蛮子军队久战疲惫的机会,派出一支三百人组成的敢死队去冲蛮子炮兵阵地,侥幸点燃了蛮子的火炮火药,乘着这个机会,侄儿才摆脱蛮子追兵,但侄儿派去的三百人的敢死队,一个都没活着回来。”
“你胡说!”范文程忍无可忍,跳了出来张牙舞爪的叫道:“蛮子的疯狗军,一直在笔架山上,根本就没追杀你,怎么可能和你在高桥僵持到下午?还有,蛮子的火炮队也全部在笔架山上,更没去高桥和你作战!”
“**母亲的狗蛮子!”阿敏暴跳如雷,咆哮道:“疯狗军为什么没追杀我?如果疯狗军没追杀我,我为什么要分兵让阿济格和务达海去突围,我自己殿后?我们后面如果没有追兵,阿济格和务达海为什么要和疯狗军死拼,拼得只剩三四百人活下来?他们不会向我求援么?”
阿敏这话倒是大实话,正是因为赵率伦率领蓟骑队追杀,阿济格和务达海才同意分兵,并且在杏山与天雄队死拼——这一点,也是阿敏这支幸存军队所有建奴士兵将领众口一词的说法。而努儿哈赤平心静气仔细一想后,也觉得阿敏的话很有道理,如果后面没有追兵,自己的第十二个儿子阿济格和侄子务达海也不是傻瓜,更不会在杏山拼得那么惨了。这时,代善也站出来说道:“我也可以证明,多亏阿敏堂弟在战场上俘虏了疯狗军士兵,拷问出了疯狗军的毒刀治疗法子,这才救了我们无数大金受伤将士的性命。”
“还有这事?”努儿哈赤眉毛一扬问道。代善确实比较厚道,赶紧把屠奴军的古怪毒刀和阿敏发现的治疗方法说了一遍,而阿敏则含着眼泪说道:“伯父,难道侄儿能够冲出蛮子军队的包围,就是罪过了?如果真是这样,早知道侄儿就不应该往蛮子兵力薄弱的松山渡口突围,应该去冲蛮子大营,和蛮子同归于尽算了,反正蛮子打了一天一夜,军队也累得差不多了,侄儿起码和多一点的蛮子同归于尽,也省得回来让一个蛮子奴才肆意污蔑!”
“这倒也是,蛮子兵力薄弱,没有多余的预备队,一天一夜的血战下来,确实已经筋疲力尽了。”努儿哈赤想起当时的情景,觉得阿敏后来成功突围也完全说得过去——毕竟人不是铁打的,一天一夜的血战下来,能够保持充沛体力继续拼命的那是怪物。但努儿哈赤也知道,阿敏的话里还是有很多疑点,最起码笔架山守军全力追杀阿敏这一点,就和皇太极在笔架山遭到顽强抵抗这一点完全矛盾。稍一盘算后,努儿哈赤忽然喝道:“阿敏,宋献策和你什么关系?”
“伯父,宋献策是谁?”阿敏脱口反问,那速度,简直就象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一样——顺便提醒大家一句,阿敏在努儿哈赤身边潜伏了二十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而努儿哈赤反倒被阿敏问的一楞,疑惑问道:“宋献策是谁你都不知道?”
阿敏表情疑惑,回忆半晌才答道:“有点耳熟,可能是在那里听过,不过实在没影响了,请伯父恕罪。”
“堂弟,宋献策是张好古小蛮子身边的狗头军师,很是阴险狡猾的一个人。”代善好心提醒道:“三年前,就是这个家伙在察汉浩特鼓动阿布奈发动政变,夺了林丹的汗位。”说到这里,代善也想起了起来,忙说道:“哦,对了,当时你在朝鲜,不知道这个蛮子也很正常。”
“想起来了。”阿敏恍然大悟,忙说道:“伯父勿怪,侄儿不懂蛮子话,蛮子的名字怪里怪气的,所以侄儿记不住。”
“不错,阿敏是不懂蛮子话,记不住蛮子的名字也正常。”努儿哈赤略略点了点头。可是努儿哈赤并不知道的是,表面上表情疑惑的阿敏这时候心里却在翻江倒海,说什么也不明白努儿哈赤为什么要问自己和宋献策的关系。恰在此时,范文程捕捉到了阿敏目光中稍纵即逝的惊惧之色,心中有了点底,跳到阿敏面前诈唬道:“二贝勒,你骗不了大汗!镶蓝旗已经有人向大汗告密了,你在朝鲜义州时见过宋献策蛮子!”
说这话时,范文程故意用的是汉语,意图打阿敏一个措手不及,只是范文程实在太低估了阿敏一些,二十年来为了隐藏自己会说汉语的秘密,阿敏对这套花招早就养成了条件反射,马上就脱口喝道:“狗奴才,说大金语!老子不懂你们狗蛮子的话!”
“咦?”范文程和皇太极都是一楞,下意识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张好古小蛮子的离间计!故意在朝鲜造谣,离间我们大金的军队!而代善在旁边低声翻译过后,阿敏马上跳了起来,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拳打在范文程鼻子上,打得范文程鼻梁粉碎,鼻血飞溅。阿敏又咆哮道:“狗蛮子!老子终于明白了!搞了半天,是你这个狗蛮子在煽风点火,故意陷害我这个大金忠臣!你说,你到底是什么目的?!”V!~!
第三百五十一章建奴内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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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蛮子!老子终于明白了!搞了半天,是你这个狗蛮子在煽风点火,故意陷害我这个大金忠臣!你说,你到底是什么目的?!”咆哮着,阿敏跳起一记漂亮而又凶狠的右勾拳,狠狠打着范文程鼻子上,范文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鼻梁骨上就传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肮脏的汉奸狗血,也象两道血箭一样,从范文程的两个鼻孔中**而出,人也仰面摔在了地上。但阿敏仍然远远没有解气,跳上去对着范文程就是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狗蛮子!到底是谁教你陷害老子的?是张好古小蛮子?还是你那个居心叵测的主子?说,为什么要陷害老子?有什么目的?”
“二贝勒,住手!范文程是我的奴才,不是你的!”打狗还要看主人面,阿敏又是当面打狗又是指桑骂槐,皇太极当然不乐意了,上去一把握住阿敏的拳头,愤怒说道:“这个奴才如果说错了,自然有我这个主子管教,用不着二贝勒你操心!”
“老八,范文程是你的奴才不假,可是他身为奴才,却对我们大金主子如此放肆,难道阿敏堂弟就不应该教训他?”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代善借机发作,站起来谴责道:“范文程这个狗奴才,故意污蔑阿敏堂弟和蛮子勾结,这难道不该惩罚?现在我还是摄政贝勒,你的狗乱咬人,你如果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这条狗不是故意在污蔑阿敏,那我可就要行使摄政贝勒的权利,把你这条狗关在铁笼子里吊起来,活活饿死,免得其他的奴才也学这条狗一样,成天乱咬大金主子。”
“没有证据,范文程当然不会随便污蔑大金主子。”皇太极也知道代善是在借机发作,冷笑着拿出岳托密信向代善一亮,冷笑道:“二哥,看看吧,这是你亲儿子的书信,你该不会又说,你的亲生儿子岳托也在随便污蔑阿敏吧?”
努儿哈赤冷眼旁观,并不说话,代善则一把夺过皇太极的手中的书信,抽出信笺扔给闻讯赶来的第四子瓦克达,让他念给自己和阿敏听——顺便提醒一句,努儿哈赤的十几个儿子里,只有皇太极一个人识字。而当瓦克达慢慢把这封岳托的亲笔书信念完时,阿敏马上扑通一声跪在努儿哈赤面,象杀猪一样惨叫起来,“伯父,冤枉啊!小侄从来没和宋什么的蛮子见面啊!小侄只是听过他的名字,但是他长什么模样,小侄根本就不知道啊!这肯定是诡计,张好古小蛮子的离间诡计!”
“阿玛,你相信阿敏真的会背叛我们大金吗?”事到如今,代善也不可能不管阿敏了,只能硬着头皮向努儿哈赤说道:“岳托在信里只是通篇的具报,并没有半点真凭实据,不排除这又是张好古小蛮子的离间诡计!那个小蛮子,在这方面可是最拿手的,我们那次和他交手不收到几封这样的书信?”说罢,代善又故意斜眼看着皇太极冷笑说道:“如果这样的书信也可以当证据杀人的话,那么有些人,是不是早就应该死上无数次了?”
皇太极心中大怒,嘴上却又无法辩驳,确实,类似的离间书信,建奴大军只要一和张大少爷碰面,至少就能收到十封八封,而且大部分都是诬陷皇太极背叛建奴勾结张大少爷的,如果这种没有半点真凭实据的离间信就能当做证据杀人,皇太极确实不知道应该死上多少次了。而努儿哈赤也是万分犹豫,无比怀疑这又是一次张大少爷玩的离间计——毕竟,努儿哈赤已经是被张大少爷这一招给玩怕了,已经不敢随随便便相信张大少爷那边传来的半点消息了。
“阿玛,岳托听到流言蜚语秘密调查此事,确实做得很对。可是阿玛也不要忘了,五年前我们第一次和张好古小蛮子交手时,就是因为中了他的离间计,为此吃了多少大亏,难道我们还要继续重蹈覆辙吗?”代善则继续振振有辞的说道:“如果这样的书信都可以做为证据定阿敏的罪,那么儿臣恳请阿玛重新调查八弟!这些年来,我们大金和蛮子军队交手,只要八弟在场,那么我们就必定会吃大亏,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还有当年在锦州、在盛京的那些事,难道也仅仅只是巧合?”
“大贝勒,你就算不服阿玛立我为太子,也用不着这么污蔑我吧?”皇太极心头旧疤被代善戳破,恼羞成怒的吼了起来,“我和张好古小蛮子结下的仇恨还少吗?我的爱妻大玉儿都被他抢走了,被他害得象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了好几年,我如果真和他有勾结,会有这么落魄?”
“四贝勒,一事归一事,不要把事情往立太子的事上扯!”代善毫不客气的反驳道:“还是那句话,就象我对阿敏堂弟说的那样,如果阿玛真的立你为太子,那么我和阿敏堂弟身为大金臣子,只会服从阿玛的旨意,遵你为下任大汗!可是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你和张好古小蛮子打了多仗,为什么每次都打败仗,有好几次都是全军覆没的惨败,为什么你每次都能顺利逃出张好古小蛮子的魔爪?为什么每次都能顺利逃回来,别人却偏偏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那是因为我家主子洪福齐天,张好古小蛮子每次都想杀他都没能得手!”范文程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瓮声瓮气叫了起来。代善大声冷笑,一把拉起跪在努儿哈赤面前的阿敏,怒喝道:“你们能从张好古小蛮子的魔爪里逃生,是洪福齐天!那么阿敏堂弟也从张好古小蛮子的魔爪里逃出来了一次,你们却又指责阿敏堂弟和张好古小蛮子勾结,是我们大金的叛徒,这又是什么道理?今天你们要是说不出来,我今天就带着阿敏堂弟和你们拼了!”
说着,代善气满胸膛,竟然一把抽出腰间的挎刀,吓得努儿哈赤带来的建奴侍卫纷纷拔刀,而帐内帐外的代善和阿敏的侍卫兄弟子侄也是赶紧拔刀,帐篷里的空气顿时紧张到了极点。也就在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努儿哈赤终于开口,冷冷喝道:“住手!都给我跪下!”
虎老威不掉,尽管努儿哈赤现在已经是病得奄奄一息,随时可能断气,但是他开口发话后,就连现在已经悲愤到了极点的建奴摄政贝勒代善都不敢违抗,只能是老老实实的抛下武器跪下,阿敏、皇太极、范文程和其他的建奴也不敢违背命令,全部抛下武器双膝跪下。努儿哈赤则挣扎着站了起来,怒视着代善喝道:“代善,你想干什么?是想杀你的亲弟弟?还是想杀你的亲阿玛?”
“阿玛,儿臣不服啊!”代善含泪大吼起来,“为什么老八从张好古小蛮子手里逃出来这么多次,你不怀疑他,阿敏兄弟才侥幸突围成功一次,就背上了和蛮子勾结的嫌疑了?!”
“你真正不服的,是我准备让老八继位吧?”努儿哈赤也不客气,一针见血的指出代善真正的心思。代善哑口无言,努儿哈赤又冷笑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让老八继位不?因为老八比你聪明,也比你意志坚定,更比你有心机、有权谋,只有把大金交在他的手里,我历经千辛万苦创下的大金基业,才不会毁于一旦!那象你,被别人假惺惺的挑唆几句,就想杀掉你的亲弟弟,杀掉你的亲阿玛!象你这样的人,大金国就算是交到你的手里,也维持不了多久!”
“阿敏堂弟没有挑唆儿臣,他也是为了大金的千秋基业着想,才能告诉儿臣这些事的!”代善硬着头皮答道。努儿哈赤冷笑问道:“那好,那你敢不敢给阿敏做保?保证他不是蛮子的奸细?”
“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儿臣敢给阿敏堂弟做保!”代善硬着头皮答道。努儿哈赤狞笑说道:“很好,那我就暂时相信阿敏一次,不过将来阿敏要是出了问题,你可要受到牵连噢。”说罢,努儿哈赤也不给代善说话的机会,手一指阿敏,命令道:“阿敏,在没有证明你的清白之前,今后所有的军事会议,你都不用参与了,你的镶蓝旗军队,也必须接受整编。”
“侄儿遵旨。”阿敏心惊胆战的答应。努儿哈赤又说道:“鉴于我军精锐损失惨重,从今天开始,大金八旗缩编为五个旗,除了正在朝鲜的镶黄旗以外,镶白、镶黄和镶蓝旗三旗取消编制,并入正黄、正白和正蓝三旗!皇太极,你兼管正白、正蓝二旗,杜度和阿敏担任你的副手,由你统辖,正黄旗仍然由我亲自统领。”
“儿臣遵旨。”皇太极朗声答应。权利大大削弱的阿敏和代善则是面如土色,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乖乖磕头答应。努儿哈赤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晕厥过去,无可奈何之下,努儿哈赤只能勉强坐回轮椅,示意建奴侍卫送自己回帐休息,那边皇太极和范文程也赶紧跟上,临出帐的时候,皇太极不放心的回过头来,向代善说道:“二哥,我们是兄弟,现在虽然有一些误会,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有一些事情,你可要想好了!张好古小蛮子是个蛮子至上理念的狂热支持者,对我们大金恨之入骨,指望他,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承蒙赐教。”代善恶狠狠的答道:“多谢太子爷指点,臣下记住了!”皇太极也知道代善心里的不满不会是一天两天能够化解,叹了一口气后,又看了一眼跪趴在地上的阿敏,发现阿敏眼中神色复杂,便又说了一句,“二堂哥,我们也是血肉同胞,你有什么心事,随时可以找我来谈。请记住,血浓于水,我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谢了。”兵权即将被剥夺、心腹军队也即将被整编的阿敏没好气回答,心里则在惨叫,“完了,我的军队如果被整编,那我就真的完了!现在我该怎么办,难道真要我现在反到女婿那边去?”
努儿哈赤一行人走后,代善和阿敏又重新面对面的坐了下来,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四更的梆子敲响,代善才沙哑着嗓子问道:“老2,看在血肉至亲的份上,我问你一点事,你一定要摸着良心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和蛮子有暗底下的联系?你得给我说实话,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当然没有。”阿敏非常谨慎,立即矢口否认。代善松了一口气,喃喃说道:“没有就好,希望你没有骗我,我在阿玛面前,可是拿身家性命给你做担保的。你如果骗了我,那么不仅你完蛋了,我也得完蛋了。”
“迟早都得完蛋。”阿敏阴阴的说道:“今天二哥你和老八闹成这样,等老八继位以后,二哥你还想有好日子过?”
阿敏不说话了,又过了许久,阿敏才低声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把军队重新整编的事暂时拖一拖。在这段时间里,你要赶紧想一个办法证明你的清白,让阿玛消除对你的疑心,这样才能保住你的镶蓝旗,也才能保住我们的希望,你自己多努力努力吧。”
“这倒也是。”阿敏被代善提醒,心里立即开始琢磨起来,“这事情我得马上去找我那个女婿帮忙,相信他肯定不会看着我失去军队,这样对他也没有半点好处。”
……………………
阿敏把消息送到明军大营时,时间已经第二天的正午、也就是大明天启十年十月十一日的正午。因为操劳过度病情加重,张大少爷是躺在病床上听史可法念诵阿敏的书信,而当史可法念完之后,张大少爷立即咳嗽着笑了起来,“呵呵,看来老建奴这次病得真的不轻啊,都已经在为他的后事做准备了,临阵之际竟然匆匆确立皇太极为继位人,还匆匆重新整编军队,就不怕他的军队一下子就四分五裂了?”
“东家,你就五十步笑百步吧。”宋献策在一旁没好气的说道:“你看看你自己,还不是又累得躺在病床上了?”
“没事,我还撑得住。”张大少爷又咳嗽了几声,问道:“周木兰那边怎么样?他的病情有没有加重?”
“和你一样,也加重了。”宋献策无可奈何的说道:“老牛老马难过冬,冬天马上就来,估计他再也没有明年的春天了。”张大少爷黯然无语,很是同情那个与自己容貌年龄十分相近、却年纪轻轻就已经病入膏肓的替身。史可法则扬起阿敏的书信,问道:“中正兄,阿敏这边如何答复?如果他的军队被建奴重新整编了,可就基本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们是不是该让毛文龙那边动手了?”
“让我想一想。”张大少爷闭上眼睛,仔细盘算权衡起来。这时,张石头从帐外进来,捧着一道军报说道:“少爷,宁远孙传庭将军的塘报。”
“说主要内容。”张大少爷继续闭着眼睛命令道。史可法接过塘报,打开看了看内容,喜道:“中正兄,好消息啊!孙传庭将军果然了得,这半个月来,他两次攻打宁远城,虽然没能攻下城池,但是打死打伤了两三千的宁远叛军,打攻城战的我们伤亡竟然比宁远叛军还小,宁远的三处炮台也被他挖地道埋火药炸毁了两座。现在宁远城里已经是人心惶惶,每天晚上都有叛军士兵偷偷摸下城墙投降,袁崇焕那个狗贼天天杀逃兵都没用。孙中丞这道塘报一是让你放心宁远战事,二是向你保证,十月二十之前,他一定能拿下宁远城!”
“用最快的马,马上给他回信。”张大少爷平静说道:“命令他立即放缓攻打宁远城的军事行动,没有接到我的命令之前,绝对不许攻下宁远城!”
“什么?为什么?!”史可法和宋献策一起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张大少爷淡淡答道:“宁远被孙传庭攻下了,和我们对峙的建奴也该跑了,得给他们留一个希望。今天已经是十月十一了,辽东马上就要下雪了,到时候三岔河一旦封冻,我们再想在辽西战场上歼灭建奴主力就难上加难了,得给建奴留一个希望,也给皇太极留一个希望。”
“可是东家你不要忘了,以建奴现在的情况,放弃宁远叛军撤回三岔河的可能性很大啊。”宋献策沉声提醒道:“尤其是皇太极那条老狐狸掌权之后,十有**会撤回三岔河,他可不想老建奴努儿哈赤,憋着一口气都要和东家分一个高下。”
“按常理是这样,可是现在情况又有些变化,让皇太极和我们拼命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了。”张大少爷咳嗽着坐起来,一边喝着小铺子送来的药,一边解释道:“现在最大的变化就是努儿哈赤确立了皇太极为继位人,在我们看来,努儿哈赤的这个选择确实没错,皇太极确实要比建奴摄政贝勒代善强出不止十倍八倍,要比代善难对付得多。可是当局者迷,建奴的将领和士兵未必能知道这一点,还有当了好几年摄政贝勒的代善本人,也肯定不服气,所以皇太极受封之后,肯定要面临来自军队的质疑和来自兄弟的刁难,在这个情况下,皇太极应该用什么样的法子树立他的威信,建立他的权威?又如何巩固他们的地位?你们说说,如果你们是皇太极,你们会怎么办?”
“当然是整编军队,安插亲信,干掉不听话不服气的臣子。”反骨师爷宋献策毫不犹豫的答道。史可法则老脸一红,本来打算说用圣人学说感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是知道这样的话一旦说出来,必然招来张大少爷和宋献策这两个权谋天才的卫生眼球,所以也就收回了这个心思,改为附和道:“宋先生所言极是,学生也是这么认为。”
“错了。”张大少爷摇头,沉声说道:“在没有强敌环视的情况下,宋师爷你说的法子确实可行,但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大明的百胜之师正在咫尺之外虎视耽耽,皇太极再用这样的手段,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这倒也是。”宋献策和史可法都是尴尬一笑,又盘算片刻后,宋献策试探着问道:“东家,莫非你认为皇太极想打一个大胜仗稳定人心?树立威信?”
“对了,现在的情况,皇太极也只有这个选择。”张大少爷终于点头,又阴阴说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两件事,一是让建奴内部的矛盾扩大化,二是让皇太极看到打败我们的希望,迫使他和诱使他主动出击,和我们决战。”
“话虽有理,但具体怎么做呢?”宋献策又问道。张大少爷将剩下的药汁一饮而尽,放下药碗抹着嘴说道:“分三步走,第一给阿敏回信,就说我正在给他想办法保住军队,但现在他必须在建奴军队里散布皇太极已经被册封为建奴太子的消息,务必要让每一个建奴都知道,顺便都说说皇太极怎么无能,怎么没用,继承了汗位之后会怎么把建奴大军害死害绝——这一点代善肯定会帮忙,阿敏也不会推托。第二步,给毛文龙去信鸽,让他按计划行事,把我和阿敏女儿的婚书交给岳托。”
“东家,建奴这边已经决定整编军队了,到时候婚书送到老建奴手中,阿敏的军队又没有了,可就成了俎上鱼肉了。”宋献策提醒道:“本来想阿敏这样的老丈人,死上几百上千个东家你都不会心疼,但是我们利用阿敏削弱建奴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岳托是代善的亲儿子,代善又和阿敏达成了联盟,还在努儿哈赤面前给阿敏做了担保。”张大少爷奸笑着说道:“到时候代善为了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就谁也说不清楚了。说不定啊,效果比直接让阿敏叛出建奴大营还要好。”
“明白了,东家果然是心细如发,建奴碰上了你这样的对手,可真是倒了大霉了。”宋献策恍然大悟,赶紧大拍马屁。史可法也是钦佩的看了张大少爷——心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对未来老丈人这么恶毒的女婿啊,然后也是问道:“中正兄,那我们的第三步呢?”
“从明天开始。”张大少爷缓缓说道:“将军队分为两队,每天轮换出营,到建奴大营门前搦战,建奴出战就迎战,如果不出战,就给我攻营!”
“东家,这学生就不懂了,你不是怎么怕建奴跑了吗?怎么还主动搦战?”宋献策搔起了脑袋,实在搞不清楚张大少爷的脑袋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构造。史可法也疑惑说道:“中正兄,建奴大营工事完善,我们正面攻打的话,吃亏很大吧?再说了,现在熊督师的援军还没抵达,我们在小凌河大战中损失也不小,力量被削弱了不少,何必急于一时呢?等熊督师的援军赶到,我们再这么做不是更有把握?”
“是啊,我为什么要这么急呢?”张大少爷笑容益发奸诈,咳嗽着问道:“我既然想把建奴诱进辽西走廊决战,又为什么急着要把建奴打跑呢?这是为什么?”
宋献策和史可法小眼对大眼,实在搞不懂张大少爷到底是什么样的恶毒心思,全都是茫然摇头。张大少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骂道:“两个傻蛋,亏你们还是我的师爷幕僚,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来?——我现在病得快断气了,还能不急着和建奴决战?!明白没有?再不明白,这个月俸银禄米就别想领了!”
“明白了!”宋献策首先反应过来,一拍大腿惊叫道:“东家,你到底是不是人啊?这样恶毒阴险的连环套扔到努儿哈赤和皇太极建奴头上,他们想不钻进圈套都难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史可法搔搔脑袋,哭丧着脸说道:“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从来没领过俸银禄米。”V!~!
第三百五十二章礼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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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新觉罗家的狗咋种!个个都是母狗干公猪生的来爱新觉罗家的狗咋种!你们如果承认你们的娘不是狗*养的,就给老子们汉人们站出来,和老子们决一死战!如果不敢出来,就去找条母狗,跪下来喊娘,顺便把那么新婚老婆送去狗窝里,找十条八条公狗帮你们老婆入洞房!那老子们汉人慈悲为怀,就饶你们一条狗命!建奴小咋种,听清楚没有?你们的野猪皮如果不是狗*养的,就爬出来和老子们决一死战…………!”
低俗污秽不堪的叫骂声在建奴大营门前回荡,数以百计的明军骑兵举着旗帜马刀,在建奴大营的弓箭射程之外来回奔跑,不断喝骂着一串串既没有教养更没有修养的肮脏语言,词句之难听,语气之刻薄,简直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会是来自华夏文明古国、礼仪之邦的仁义之师,王道之师,也更难让人相信,他们会是堂堂大明太子少保张好古张大少爷的直系军队——要知道,咱们的张大少爷可是出了名的人品高尚,为人正直,忠厚老实,才德出众、有修养,有素质,权重者不媚之,势盛者不附之,倾城者不奉之,貌恶者不讳之,强者不畏之,弱者不欺之,从善者友之,好恶者弃之,长则尊之,幼则庇之,为民则安其居,为官则司其职,穷不失义,达不离道……。总之一句话,咱们的张大少爷是一位非常非常难得的正人君子,绝对算得上大明朝的道德楷模!是绝对不会指使麾下将士骂出如此难听语句的。
与狂笑着在营寨门外咒骂嚣张的明军将士截然相反,在建奴大营里,一个个建奴士兵将领却气得几乎把牙齿咬碎,握着武器的双手手背上青筋和额头上的血管都跳了起来——太憋屈了!从建奴八旗建军以来,从来都是建奴这样嘲骂挑衅象乌龟一样躲在城堡工事里不敢出来的敌人,想不到现在风水轮流转,曾经极度被建奴士兵看不起的明军士兵,才刚刚打了几个小胜仗,就敢到自己们营地来主动挑衅了,而且还敢骂得这么难听!狂怒之下,无数的建奴将领涌到努儿哈赤的帅帐前请战,要求出兵迎战,给这些不修口德的明军士兵一个血淋淋的教训,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但很可惜的是,不管明军将士在营外骂得再难听,建奴将领求战如何心切,代表努儿哈赤接见众将的皇太极都只有一个回答——不许出战!
不是努儿哈赤和皇太极父子不恨明军士兵的不修口德,也不是努儿哈赤父子真的被张大少爷在小凌河战场给打怕了,吓破胆了,而是张大少爷这次主动搦战的时机太古怪了!小凌河大战,明军虽然大获全胜,但自身也是损失惨重,阵亡的将士还没有全部掩埋,受伤的士兵也没有痊愈,熊廷弼率领的明军预备队也还没有抵达战场增援,在这种情况张大少爷还要主动搦战,即便成功引出建奴主力决战,胜败只会是一个未知数——也正是这个未知数,让老奸巨滑的努儿哈赤父子不敢轻举妄动,免得又被张大少爷那个战场之狐坑上一次。
好不容易压制住了建奴众将的求战**,勒令各军坚守营寨不得出战,皇太极转身回到努儿哈赤的帅帐。帅帐内,瘦成骷髅一般的努儿哈赤正亲自领着剩下的几个儿子和范文程等建奴高级参谋坐在地图沙盘旁,讨论分析张大少爷的古怪举动。刚开始,努儿哈赤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张大少爷布置得有伏兵,准备把自军的出战军队诱进埋伏圈加以歼灭,可是派出大量斥候侦察战场上所有能够埋伏军队的地方后,却发现凡是能够埋伏军队的地方都没有一支明军军队,只有同样侦察敌情的明军斥候出没,同时明军将近两万的出兵规模,也不太象是诱敌入套的架势——越是庞大的军队在战场上越是难以灵活机动,这个道理努儿哈赤父子当然懂,而且两万主力当作诱饵也是一个三流将领都不会使出来的昏招。
“奇怪,没有道理啊?”努儿哈赤用手指头敲打着沙盘边沿,疑惑说道:“现在熊廷弼老蛮子的援军没有赶到,张好古小蛮子对我们既没有数量优势也没有太大的质量优势,凭什么要急着搦战?难道他想一鼓作气乘胜追击,扩大战果,可是我们现在的力量,也不是他能够一口气吃得下去的啊?”
“阿玛,儿臣认为,会不会是张好古小蛮子的后方出了问题,所以急着把我们赶走,他好抽身退兵?”努儿哈赤第十三子赖慕布提出一个新的可能性,“比如象粮草出了问题,或者是过冬的棉衣不够,小蛮子怕冬天来了对他不利,又怕临阵收兵被我们追杀,所以才故意虚张声势,想把我们赶走,掩护他准备撤兵的真正意图?”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张好古小蛮子真的准备撤兵,我也未必敢追。”努儿哈赤指指辽西走廊那狭窄的地形,提醒几个儿子千万不要随便踏入这个危险区域。皇太极也说道:“蛮子粮草辎重出问题的可能性不止是很小,而是毫无可能。张好古那个小蛮子背后站着魏忠贤老阉狗,那条老阉狗搞银子搞粮食很有一手,那怕辽东战场需要的钱粮辎重再多,那条老阉狗也肯定会千方百计的给张好古弄来,不会让蛮子军队饿着肚子打仗。”
“既然蛮子的粮草后勤不会出问题,那这事就怪了。”努儿哈赤第十一子巴布海搔着脑袋说道:“按理来说,实力相当的两支军队对峙之时,除非是稳操胜券,或者是粮草供给不力,否则一般都不会冒险搦战,寻求速战。现在张好古小蛮子粮草既没问题,又没有必胜的把握,为什么要急着寻求决战呢?”
努儿哈赤残余的几个儿子和范文程大眼瞪小眼,全都不知道该如何这个疑问。努儿哈赤则仔细盘算良久,最后才拍板说道:“不去管他,以不变应万变,没有摸清楚蛮子战术意图之前,不得冒险出战!老八,老2,这两天你们把军队盯紧一些,有什么人敢违抗我的命令,擅自出营作战,立斩!”
“儿臣遵命。”皇太极和脸色阴沉的代善一起抱拳答应。末了,皇太极又笑道:“虽然搞不清楚张好古小蛮子的用意,但是以他的德行和用兵习惯,是从不喜欢拿军队强攻坚固工事打攻坚战的,所以这几天我们只要沉住气,不要被中他的挑衅之计,张好古小蛮子就拿我们没有办法了。”
“轰隆!轰隆!轰隆!”皇太极的话音未落,南面的营盘大门处忽然响起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同时还有杀声传来。努儿哈赤父子大吃一惊,一起涌出帅帐查看情况时,几个建奴将领已经飞马赶来,远远就大叫道:“大汗,不好了!蛮子军队强攻我们大营了!”
“什么?”努儿哈赤父子几人全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代善则阴阳怪气的说道:“八弟果然料事如神,张好古那个小蛮子,确实不喜欢打硬碰硬的攻坚战,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还请八弟示下。”
“闭嘴!”努儿哈赤瞪了次子一眼,喝道:“到大营门口去,我要亲自观察战情。”皇太极和范文程等人赶紧答应,带着一大帮侍卫簇拥着努儿哈赤赶往大营寨门处查看敌情,已经被剥夺了参与军事会议资格的阿敏则不知从那里钻了出来,凑到代善耳边低声轻轻嘀咕。
努儿哈赤父子匆匆赶到战场时,建奴大营门前已是一片杀声震天,明军的上百门佛朗机小炮一字排开,正在对着建奴营门狂轰滥炸,无数石头铁块雨点一般落下,铺天盖地的落到建奴守军头上,压得建奴守军躲在长盾后面根本就抬不起头来;另外还有大量的明军步兵正在抢填建奴挖掘的防马陷沟,捣毁鹿角土垒等外围工事,明军骑兵则在火炮队后严阵以待,摆出随时可能冲锋向前的架势。见此情景,努儿哈赤父子不由面面相窥,益发搞不懂张大少爷的用意企图。
“祖父,蛮子的火炮太猛了!”轮值守卫营门的镶白旗旗主杜度跑了过来,向努儿哈赤抱拳叫道:“现在只能出兵迎战,否则的话,我们的营寨迟早要被蛮子轰破!孙儿愿领镶白旗出战,去杀杀蛮子的嚣张气焰。”
“不要急,再看看。”努儿哈赤摆摆手,强撑着病体亲自登上哨楼,掌握第一手敌情。而从哨楼上往南看去,明军的队伍阵势十分齐整,骑兵步兵搭配合理,进退有据,不象是要诱敌败走的模样,再通过旗帜判断,努儿哈赤又发现明军这次是精锐尽出,两大王牌屠奴军和满桂铁骑全在军中,另外还有大量来自山海关的明军精锐,完全就是全面决战的架势。看到这样的情况,努儿哈赤心中难免更加狐疑,益发搞不懂张大少爷的战术意图。
“大汗,让末将们去和蛮子决一死战吧!”无数建奴将领又在哨楼下喊了起来。面对这样的情况,要换了别的对手,生平最不怕打仗的努儿哈赤早就亲自带着军队杀出去教训这些狂妄得过份的敌人了,可是要死不死的,努儿哈赤这次碰上的却是不搞阴谋诡计不舒服斯基张大少爷,早就吃够了张大少爷苦头的努儿哈赤当然不敢随便冒险。反复盘算许久后,努儿哈赤毅然喝道:“传我旨意,严守寨门,蛮子杀来,只许步兵坚守,弓箭火枪退敌,不许出战!违令者,立斩!”
楼下的建奴众将无奈,只得乖乖答应,依令而行,备足弓箭火枪躲在长盾工事背后坚守,眼睁睁看着明军将士在自军家门口张扬肆虐,不敢出营一步。也就在这时候,建奴军中开始有人煽风点火了,“弟兄们,听说没有?大汗已经决定让四贝勒当太子了,大贝勒已经失势了。”
“还有这事?”
“当然,如果大贝勒没有失势,蛮子那敢在我们大营门口嚣张?也就是四贝勒了,胆小如鼠,彻底被张好古小魔王给打怕了,所以才鼓动大汗让我们象乌龟王八一样的躲在大营里,不敢出去教训蛮子!唉,有这样的废物主子,我们大金军队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啊,以后等他当上了大汗,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死了。”
佛朗机小炮又有个名字叫子母铳,母铳装药子铳装弹,发射速度极快,一个多时辰里足足轰了两千多炮,直炸得建奴营前黑烟密布,火头四起,建奴士兵虽有工事和长盾保护,可架不住张大少爷的财大气粗啊,两百门炮火药炮弹不要钱一样的两千多炮轰下来,躲在工事后面的建奴守军死伤也相当惨重,足足五百多个士兵惨死在明军炮火之下。好不容易等到明军停止炮击之时,炮管都已经打红的明军炮队散开,五千骑兵簇拥着八辆冲车呐喊着冲锋而上,直接向建奴大营发起强攻,努儿哈赤不敢怠慢,赶紧指挥军队弓箭招呼,八千弓箭手迅速排起四个横队,轮流开弓放箭。
八千弓兵轮流放箭的景象何等壮观?基本上可以这么说吧,当明军骑兵刚冲进建奴射程之内,建奴就象是升起了一道黑压压的瀑布,由下向上逆流升起,划出一道巨大的弧形,连绵不绝,铺天盖地的落到明军骑兵头上,士兵中箭的闷哼声与战马中箭的惨嘶声也立即在战场上回荡起来。在如此密集的弓箭面前,明军骑兵纵然挥舞马刀盾牌拼命格挡也宣告无用,一个接一个的骑兵惨叫着摔倒在血泊之中,瞬间又被射成了刺猬。被逼无奈之下,明军骑兵只得纷纷退却,逃出建奴的弓箭覆盖区域,留下几十上百具士兵战马尸体和八辆插满羽箭的冲车,还有白茫茫仿佛芦苇荡一般的遍地羽箭。
“蛮子跑了!跑了!”不知多少年了,建奴总算是第一次在张大少爷面前占到一点便宜,大喜过望之下,无数的建奴弓兵箭手都欢呼雀跃起来,还有不少建奴将领摩拳擦掌又准备去向努儿哈赤请求出战。可就在这时候,明军阵中忽然又奔出一军,与败退的骑兵擦肩而过,隔着老远就瞄准开枪,乒乒乓乓一通火枪轰来,来不及隐蔽的建奴弓箭手也是惨叫着开始倒下了,急得皇太极和杜度等建奴将领大喊,“快隐蔽,隐蔽!是疯狗!他们的火枪打得比我们的弓箭远一倍!”
“长盾手,竖长盾!竖长盾!”惊慌失措的惨叫声中,建奴军队总算是竖起了长盾,挡住了屠奴军的远射火枪,也就在这时候,调整了战术的明军炮兵重新上前,靠着屠奴军的掩护冲到近处,重新对建奴的长盾阵狂轰猛炸起来。建奴弓箭射又射不着,挡又挡不住,只能在明军的密集炮火前苦苦挣扎,惨叫求救之声,混合着隆隆炮声不绝于耳。面对着这样的情况,努儿哈赤也没了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用出自己最不喜欢的火炮队,与明军炮队对轰,而建奴这边靠着山宗帮助仿造红夷大炮铸造的火炮虽然沉重数少,射程却优于明军的佛朗机小炮,一时与明军拼了一个旗鼓相当,总算是压制了明军炮队的不少火力,有效减轻了自军的伤亡。接着张大少爷也是调来了自己的红夷大炮炮队加强火力,但这个时代的大型火炮的威力和射速大家都知道,所以明军的十门红夷大炮发挥的作用并不太大,根本起不了扭转乾坤的作用,也就是在火炮战中多打死打伤了几十上百个建奴士兵而已——说句良心话,就这点战果,还对不起魏忠贤敲骨吸髓给张大少爷弄来的火药钱。
火炮对轰一直打到天色微黑,死活拉不出建奴主力决战也攻不破建奴营寨的张大少爷这才悻悻收兵,公平的说,这次战斗基本上是平分秋色,明军利用武器优势打死打伤了七八百建奴士兵,建奴则利用弓马娴熟的弓箭优势和工事完善的营寨地盘优势,死死挡住了明军的冲锋势头,同时也在防守战中打死打伤了数量可观的明军士兵。而战斗结束后,痛定思痛的努儿哈赤当即采纳了皇太极的建议,连夜在营门处修建多座炮台,以备来日使用,同时拼命修补被明军破坏的工事,还有就是用麻袋装土筑起垒墙,用来抵挡明军的膛线火枪。
交代好了这些命令,感觉病情又有些加重的努儿哈赤领着皇太极和范文程又回到大帐,重新开始研究张大少爷的怪异举动。而经过今天这场大战后,努儿哈赤父子也基本可以肯定张大少爷是真急着和自己们决战了,只是惧怕自军完善的营防工事,不敢让士兵白白牺牲,这才没有全面强攻,只是张大少爷为什么突然急着决战这一点,仍然是让努儿哈赤父子摸不着头脑的地方。而经过仔细回忆和反复分析后,皇太极忽然想起一事,忙说道:“阿玛,你发现没有,今天的战场和往常似乎有一点不一样?”
“那一点不一用?”努儿哈赤强撑着病体问道。皇太极犹豫着说道:“其实这也只是一件小事,不知阿玛注意到没有——张好古那个小蛮子,今天他的旗阵并没有安排在阵形前队,而是安排在了中军还比较靠后的地方。”
“这有什么奇怪的?”努儿哈赤疑惑的说道:“今天张好古小蛮子是主攻,必须兼顾两翼,旗阵稍微靠后比较容易观察整个战场全局嘛。”
“或许是这个原因。”皇太极点头,又说道:“不过以张好古小蛮子的习惯,为了鼓舞蛮子军队的士气,他的旗阵一般都是安排在兵阵前队,登上观城车俯视指挥,同样可以观察全局。今天忽然撤到了中队,这真的只是偶然情况?”
被皇太极一提醒,努儿哈赤也想起了这件事——今天张大少爷的旗阵位置,似乎是有些古怪,并不太符合张大少爷树立身先士卒形象的虚伪性格,但张大少爷为什么要这么一反常态,却又是努儿哈赤无法猜测的事情。这时候,努儿哈赤的侍卫长冷格里端着一碗药进来,捧到努儿哈赤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大汗,该用药了。”正在沉思中的努儿哈赤不耐烦的一挥手,喝道:“放一边,一会喝。”
“阿玛,还是乘热喝了吧。”皇太极从无可奈何的冷格里手里接过药碗,亲自抬到努儿哈赤面前,好心说道:“只有将养好了身子,才能打败张好古那个小蛮子,给我们大金的将士百姓报仇。”努儿哈赤架不住爱子好心相劝,只得去接药碗,可就在这时候,皇太极心里猛的一动,手上药碗顿时落地,摔得粉碎。努儿哈赤一惊,问道:“老八,你怎么了?”
“阿玛,我好象猜到原因了。”皇太极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病!张好古小蛮子的病加重了!”
“什么?”努儿哈赤先是一惊,然后猛的一拍桌子,激动叫道:“对,这么一来什么都能解释得通了!张好古那个小蛮子自持聪明,强自撑着病体出征,现在他病情加重,不是快病死了就是快没办法领兵了,所以才急着和我们决战!他的旗阵往后收缩,也是怕我们用千里镜看到他的身体状况,掌握了他的虚实!”
“老天有眼啊!”范文程疯了一样的跳起来,顾不得被阿敏打碎的鼻梁骨还在剧疼之中,只是挥舞着双臂又蹦又跳,狂喜喊道:“肯定是那条小疯狗快病死了,肯定是!上天开眼,我们大金有救了!”
“阿玛,我们先别急,这只是一种可能,不排除这又是张好古小蛮子的诡计。”皇太极强忍着内心激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摸清楚张好古小蛮子现在的具体病情,然后再做打算!”
“没错。”努儿哈赤点头,也是逼着自己冷静的说道:“你们快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摸清楚张好古小蛮子的真正病情?”
太极和范文程一起答应,抱着脑袋苦思冥想起来,努儿哈赤也是脸色凝重,飞快盘算刺探张大少爷真正病情的神妙计策。可是没等努儿哈赤父子琢磨出好的主意,帐外又有一个建奴侍卫近来,恭敬说道:“大汗,通达郡王派来的信使来了,说是辽东有紧急军情要禀报于你。”
建奴通达郡王雅尔哈齐是努儿哈赤的同胞兄弟,负责留守辽阳,他派人来禀报军情,努儿哈赤当然是马上接见。可是片刻后,雅尔哈齐派来的信使进来时,努儿哈赤父子却都吃了一惊,那信使脸上身上尽是血迹灰尘,就象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一样。努儿哈赤忙问道:“你怎么回事?被蛮子斥候劫杀了?”
“回大汗,奴才不敢欺瞒,其实奴才是被蛮子斥候给抓住了,两个随从也被蛮子斥候给杀了。”那信使抹着眼泪老实答道。努儿哈赤又是一惊,忙又问道:“既然你被蛮子斥候抓住了,又是怎么逃出来的?雅尔哈齐的书信呢,被蛮子抢走没有?”
“回大汗,奴才是在下午被蛮子斥候抓住的。”那信使老实答道:“那时候蛮子的军队还在和大汗你交战,所以奴才就被蛮子斥候抓到了蛮子军队的旗阵旁边,书信也被搜走交给蛮子将军了。可是很奇怪的是,蛮子那边不仅没杀奴才,到了收兵回营以后,一个自称叫宋献策的蛮子还把王爷的书信还给了奴才,又放了奴才回来,说是看在大汗你的面子上,饶奴才一命,要奴才赶快把这封信送给大汗,奴才就回来了。”说着,那信使从怀里掏出那封失而复得的书信,双手高举过头。
“还有这等奇事?”努儿哈赤更是疑惑,皇太极则迫不及待接过书信,抽出书信一看,发现其中竟然有两份信笺,一封来自雅尔哈齐,一封则来自张大少爷。皇太极赶紧细看内容时,一张又瘦又黑的马脸就拉得比驴还长了。努儿哈赤不耐烦的说道:“老八,快给我说内容,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阿玛,四叔送来的是坏消息。”皇太极先是亮出雅尔哈齐的书信,无可奈何的说道:“九月二十三,蛮子李自成和张献忠率军八千偷袭永宁得手,尽屠我永宁城中大金百姓,所有能抢走的东西全部抢走。其后,两个蛮子又分兵两队,一个北上盖州,一个西进海岩,沿途所到之处,见人杀人,见村屠村,就好象蝗虫过境,烧光杀光抢光!我们的军队虽然几次围剿,但这两个蛮子狡猾异常,我们军队多他们就跑,人数少他们就打,而且从不留活口。现在的辽东南部,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雅尔哈齐叔父恳请你尽快派遣军队回援,否则一旦让这两个蛮子杀到我们人口密集的北部,事态就不好收拾了。”
“还有这封,是张好古小蛮子给你的。”皇太极又举起第二封信,更加无可奈何的说道:“张好古小蛮子在信上嘲笑阿玛你胆小如鼠,不敢和他决战,还说他之所以放这个信使回来,就是给你一个挽救大金百姓的机会,让你知道大金土地上现在是什么情况,劝你尽快出兵,和他堂堂正正的打一场,他如果输了,就收兵回山海关,还要召回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个蛮子的军队,放过我们大金的百姓。可阿玛你要是没有这个胆子决战,就最好马上撤兵逃命,否则的话,他就天天带着军队来我们的大营门前喊话,散布雅尔哈齐带来的这个消息,让我们的军队不战自乱。”
“小蛮子,果然歹毒!”努儿哈赤冷哼一声,知道张大少爷绝对说得出来做得出来,自己今后的军心只怕想不动摇也不行了。不过努儿哈赤也不着急,眼珠子才那么一转,就说道:“那好吧,礼尚往来,张好古小蛮子既然好心释放我们的信使,又下战书约战,那我们就连夜派一个使者过去和张好古小蛮子见面,给他送上一份礼物,答谢他的宽厚之恩,顺便再和他约定时间地点决战。”
“大汗,你真要和张好古小蛮子决战?”范文程大吃一惊。皇太极也是一楞,然后猛的醒悟过来,忙一脚把范文程踢回原位,笑骂道:“蠢奴才!是不是真要和张好古小蛮子决战并不要紧,关键是,我们的使者必须得当面和张好古小蛮子商量决战日期地点,明白了不?”
“奴才明白了。”范文程恍然大悟,忙竖起一根大拇指,谄媚的说道:“大汗果然高明,高,实在是高!”V!~!
第三百五十三章胆怯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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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二更过半,绰号大明头号工作狂的张大少爷寝帐里仍然是一片灯火通明,病恹恹的张大少爷也斜躺在书桌旁,正在一边不时的咳嗽着,一边翻看着各种各样的军情战报,还有来自后方大明京城的各种情报汇总——本身就是政斗大行家的张大少爷可不想在前线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被后方突然捅来的一刀给捅到了。所以即便在朝廷上有魏忠贤这个强硬靠山全力支持,张大少爷对后方的朝野动向和舆论动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狗少党大大小小的官员特务们也没少在京城里上窜下跳的打听消息,基本上京城里举凡有什么官员上过有关辽东战事的奏章,张大少爷三天内就能在前方知道奏章的内容。
让张大少爷感到欣慰的是,因为目前从开战到现在的时间还短,加上战况还算顺利,所以京城里的舆论对自己还是十分有利,大部分的官员百姓都还算满意现在的辽东战况,张大少爷那些公开或者潜在的对手政敌也找不到半点机会捣乱破坏,尤其是阉党方面,除了冯铨一系的铁杆支持者外,几乎所有的阉党官员都很支持这场决战继续打下去,还有不少阉党官员已经在打起了辽东光复后收回的土地田亩主意,繁殖力超强的朱家王爷也开始了制造舆论,鼓动收复辽东之后在东北设立藩王府,让朱家自己人到辽东就藩守地——别看这些人居心不良,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有他们的支持还是比让他们破坏捣乱强上百倍。而唯一对张大少爷比较不利的少数言论就是宁远城的久攻不下,为此有少部分官员颇有微词,但只要大战场上不出问题,这样的言论也不可能翻起太大风浪,毕竟,宁远叛军只是疥癣之疾,辽东建奴才是心腹大患,这个道理大部分大明官员还是懂的。
“东家,快三更了,你身体不好,还是早点休息吧。”好不容易等到张大少爷把手中的书本放下,宋献策马上好心劝道。那边史可法也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说道:“是啊,中正兄你该休息了,你看连我们这些没病的人都快撑不住了,你一个病人不能再这么累下去了。”还有袁可立也打着呵欠说道:“张少保,你真得赶快休息了,你要是再这么累下去,累垮了身体,下官怎么向皇上和九千岁交代?”
“没事。”张大少爷又拿起一本书,咳嗽着说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再看一会儿书,顺便等一个客人。”
“客人?什么客人?这么晚了那来的客人?”袁可立惊讶的问道。张大少爷咳嗽着说道:“建奴使者,佟养性。算时间,他应该要来了。”
“东家,你真当自己是神仙?”宋献策简直想去摸张大少爷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在发烧说胡话,苦笑着说道:“说这么晚了还会有建奴使者过来就算了,你竟然还能猜到建奴使者的姓名身份,三国里的诸葛亮怕也没这个能耐吧?”
“不信的话,你们就等着瞧。”张大少爷微微一笑。结果张大少爷的话音未落,张石头就已经从帐外进来,打着呵欠说道:“少爷,建奴那边派使者过来了,是咱们曾经见过一面的老汉奸佟养性,说是要答谢你的释放使者之恩,顺便与我们约定决战时间和地点,这么晚了,你见不见?”
“什么?”宋献策、史可法和袁可立三人同时跳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瞪着张大少爷,异口同声问道:“东家(中正兄、张大人),你真是神仙?怎么建奴的所有动作,甚至就连建奴派来的使者姓名,你都能猜得一清二楚?”
“我那是什么神仙,只不过是根据如今的情况和敌人的心理分析推理而已。”张大少爷十分得意的说道:“今天白天攻打建奴大营的时候,我故意改变习惯,把旗阵撤回中军,以努儿哈赤老建奴父子的奸诈,不可能不联想到我是因为病情加重,为了避免被他们用千里镜察觉才将旗阵后撤,其后我又故意释放无意中被我们抓来的建奴使者,就是想告诉努儿哈赤老建奴,我已经病了,病得还很重,所以才急着和他决战。这么一来,努儿哈赤老建奴不可能不派一个使者过来,找借口和我交涉,掌握我的真实病情。”
“那建奴使者的名字,中正兄你又是怎么料到的?”史可法颤抖着问道。张大少爷一笑,答道:“这点更简单,建奴那边不可能不防着我玩李代桃僵耍他们的使者,肯定会派出熟悉我的走狗来和我见面,免得被我用替身给耍了。可是建奴那边熟悉我的人,大部分都已经被我宰了,剩下的几个建奴汉奸中,皇太极和范文程肯定不能来也不敢来当这个使者,所以努儿哈赤老建奴找来找去,肯定会选择五年前曾经与我见过面的佟养性来当这个使者——除了这个老牌汉奸之外,努儿哈赤老建奴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人了。”
张大少爷笑得得意,宋献策、史可法和袁可立三人却张口结舌,看着张大少爷简直就象是在看外星人一样,眼神里写满的全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后,宋献策才摇着头说道:“东家,学生有时候还真想把你的脑袋剁了,把脑子挖出来仔细看看到底和别人有什么不同,老建奴一家遇上你这样的敌人,还真是他们的大不幸。”史可法和袁可立两个老实人一起失魂落魄的点头,表示自己们深有同感。
“其实习惯了就好了,你们只要多学学揣摩分析敌人的心理,很多事也能做到料事如神的。”张大少爷笑笑,又向张石头吩咐道:“去把周木兰带来,我教他一些话,让他代替我接见佟养性。”张石头答应,正要出帐时,张大少爷却又喝道:“等等,这么做太直接了,周木兰病得实在太重,直接让他和建奴使者见面,只怕会适得其反,让我再想一想。”
石头又收住脚步,张大少爷则闭目仔细盘算起来,许久后,张大少爷直起身体,咳嗽着说道:“这么办,石头你先去告诉佟养性,就说我已经睡着了,让他等一等,等我醒了再接见他。乘着这点时间,宋师爷,你马上去军营里找一个和我长得差不多的士兵来,穿上我的衣服化装一下…………。”
……………………
肩负着刺探攸关建奴生死存亡重要情报的要任,老牌汉奸佟养性在明军严密监视的客帐里等了足足等到了四更,张石头才再度来到客帐宣布张大少爷同意接见。佟养性不敢怠慢,赶紧带上努儿哈赤父子赠送给张大少爷的礼物,一路明军的中军大帐,又经过明军士兵的严密搜身,佟养性这才得以进到明军大帐。但是进帐之后,张石头却要求佟养性在距离帅座十五步外站定,并且解释道:“佟先生,实在抱歉,因为之前在喀喇沁草原时,鞑靼使者哈尔巴拉曾经试图刺杀我家少爷,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少爷之后就颁布了严令,两军交战之际,严禁敌军使者靠近他十五步之内。这也是为了佟先生你好,希望佟先生你能理解。”
“那是当然,石头将军请放心,小使一定会遵守贵军的规定。”佟养性赔笑着答应,一双三角绿豆眼里的芝麻眼珠子却开始四处打量了,很快的,佟养性就发现不对了——做为明军的中军帅帐,看守戒备虽然异常严密,可是大帐里的灯火明显不足,尤其是在张大少爷的帅座旁边,八盏烛台竟然只点燃了两支蜡烛,在自己这个位置看过去,根本就看不清楚那边的情况!发现了这个情况后,佟养性顿时提高了警惕性,益发小心谨慎起来。
片刻之后,身着大明朝廷二品正红官服的张大少爷从后帐走出,当中坐下,尾随而出的宋献策和史可法等人也在帅座两旁站定。佟养性也甚是狡猾,知道自己不可能看清楚张大少爷的真正情况,便故意躬身说道:“大金使者佟养性,奉大金汗努儿哈赤之命,拜见明国张好古张大人。——张好古大人,小使也是久仰你的鼎鼎大名了,今日得见,真是小使三生之幸。”
“佟先生,你老糊涂了吗?”旁边的张石头冷冷的喝了起来,“五年前在锦州城里,你就和我家少爷见过两次面,这么快你就忘了?”
“不愧是张好古小蛮子身边的心腹,果然一个比一个狡诈。”佟养性心中冷哼一声,这才改口赔笑说道:“小使真是老糊涂了,五年前老夫确实两次拜见过张好古大人,如果不是石头将军提醒,小使还真想不起来了。”说着,佟养性将随身带来的礼物高举过头,微笑说道:“张好古大人,我家大汗听说你贵体微恙,又承蒙你的释放信使大恩,特命小使携来百年高丽参一对,请张好古大人笑纳。”
“多谢佟先生,石头,收下。”站出来答话的宋献策,待张石头收下礼物后,宋献策又说道:“佟先生,听说你这次是奉命来和我们大明军队约战的,时间和地点你们定吧,我们大明将士早就等得手痒了,就等着在战场砍下老建奴努儿哈赤的人头,你们主动约战,我们求之不得。”
“十天后,在小凌河驿站废墟上决战如何?”佟养性试探着问道。对面史可法大怒说道:“十天?你们建奴到底是不是带把的?在这几里你们跑了怎么办?明天决战,敢不敢?”
“我大金雄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什么不敢的?”佟养性早有准备,故意笑道:“只是我家大汗知道你们蛮子还有援兵即将赶到,准备等你们的援军到了再决战,省得麻烦。张好古大人,你急着送死,也不急于这几天吧?”
“大胆狂徒,死到临头,还敢狂言放肆?”史可法恼羞成怒,喝道:“来人啊,把这个狗汉奸拖出去,砍了!”
“得令!”旁边站出四名明军士兵,一起扑上,将佟养性按在地上。佟养性也不慌忙,反而大笑起来,大声喝道:“杀就杀,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佟养性身为大金臣子,奉命出使敌营,早就抱定了有来无回的必死决心!我只是觉得好笑,你们蛮子自称中原天朝,张好古身为蛮明伯爵、朝廷重臣、三军主帅,却鬼鬼祟祟不敢与我一个小小使者见面,派一个冒牌货和两个帮闲幕僚出来招摇撞骗,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了大牙?”
说罢,佟养性猛力一挣,疯狂大吼道:“杀就杀吧!张好古,别以为我们大金真的不知道你已经病入膏肓了,你如果是一个男人,就以真身和我见面,约定决战时间,我们大汗也想在你临死之前,和你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了断!可你如果不敢出来,那么你也不配做我们大汗尊敬的对手,我们大汗也没什么兴趣和你决战!等你病死了,病断气了,我们大汗再带着大金军队慢慢找你们蛮子算帐!”
佟养性咆哮完时,明军大帐里已经是鸦雀无声,许久后,坐在帅椅上的假张大少爷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宋师爷,史先生,我没说话啊,他怎么知道我是假的?”
“闭嘴!”史可法恼怒的呵斥一声,又转向宋献策说道:“宋师爷,我看这个汉奸最好马上杀了,免得他回去通风报信。”
“也只能这样了。”宋献策缓缓点头,向佟养性这边挥了挥手,明军士兵会意,拖起佟养性就往外走。可就在这时候,后帐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住手!”紧接着,四个亲兵抬着一张躺椅出来,躺椅上的人低声命令道:“把灯都点亮,让这个建奴使者看清楚我。”
大帐里的蜡烛油灯全部点燃之后,躺椅上的张大少爷也露出了真正面目,让佟养性大吃一惊的是,眼前这个张大少爷竟然已经变得比努儿哈赤还要瘦上几分,满脸病色,气息奄奄,仿佛随时可能断气一般,如果不是五官容貌勉强还可辨认,曾经见过张大少爷的佟养性简直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五年前那个容貌姣好、俊秀有如处子的美男子张好古。这时,史可法和宋献策两人围了上来,一起说道:“大人(东家),你怎么又出来了?太医说过,你现在一定要多休息。”
“没事。”张大少爷摇摇头,强撑着坐了起来,沙哑着嗓子对佟养性说道:“回去告诉老建奴,我知道他已经猜出我的病情加重了,不过他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五天之后,我的岳父熊督师就能赶到小凌河战场,接替我指挥全军,继续与你们建奴作战。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在五天之内,和我来一场堂堂正正、你死我活的决战,遂了他老建奴的最后一个心愿,也遂了我最后一个心愿。二是你们就学缩头乌龟吧,我的岳父熊督师,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小使一定将张好古大人的原话,如实转奏给我家大汗。”佟养性心花怒放的答应。张大少爷躺回睡椅,闭上眼睛,又沙哑着嗓子说道:“你可以滚了,顺便告诉努儿哈赤老建奴,如果不能和他做一个最后了结,我会非常遗憾。可现在我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如果又不敢了,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小使告辞。”佟养性欢天喜地的答应,赶紧告辞离去。结果佟养性刚走出大帐时,帐内立即就响起了宋献策和史可法等人的惊呼声,“东家,你怎么了?”“来人,快请太医!请太医!”“石头你这个傻蛋,掐人中啊!”
“老天有眼,张好古小蛮子终于完了!”佟养性心中狂笑一声,赶紧加快了脚步出营,连夜赶回建奴大营禀报喜信。
……………………
佟养性欣喜若狂的回到建奴大营时,天色已是微明,一夜未睡的努儿哈赤父子也在中军大帐里立即接见了佟养性,而当佟养性详详细细的说出拜见张大少爷的前后经过后,努儿哈赤仅存的几个儿子皇太极、代善、巴布海和赖慕布,还有范文程,都是激动得吼了起来,年纪最小的赖慕布更是泣不成声,抹着眼泪说道:“老天开眼,张好古那个小蛮子终于要被上天收走了,天佑大金,天佑我大金啊!”
“大汗洪福齐天,黄天庇佑,张好古小蛮子终于要遭报应了!”范文程也是激动得嚎啕大哭,“父亲,兄长,杀害你们的仇人终于遭报应了,你们在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被赖慕布和范文程的情绪感染,努儿哈赤的其他几个儿子也开始鼻子发酸,眼角湿润,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没办法,建奴实在是被张大少爷坑得太惨也太苦了,不共戴天的大仇人终于就要病重难治,这份痛快与激动,已经很难用笔墨能够形容了。
和激动难当的几个儿子相反,努儿哈赤本人却是沉默不语,直到大帐里哭声一片,就连普通的建奴侍卫都哭出声来时,努儿哈赤才忍无可忍的一拍桌子,疯狂咆哮道:“闭嘴!谁敢再哭一声,老子马上砍了他!”努儿哈赤诸子一起闭嘴,惊恐的去看努儿哈赤时,努儿哈赤满是皱纹的老脸都已经气成了铁青色,拍着桌子咆哮道:“一群废物!我怎么就生出了你们这帮窝囊废?!张好古小蛮子,是我们大金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不假,可是你们这些废物,不仅不想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打败他,砍下他的脑袋为你们的兄弟、为我们的将士报仇雪恨!反而为了他即将病死高兴得哭出来,你们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儿子?到底还是不是大金的勇士?!”
努儿哈赤诸子满脸羞惭,全都低下了脑袋,羞愧难当,半天都不敢说一句话。良久后,目前最得宠爱的皇太极才喃喃说道:“阿玛教训得对,儿臣们是怕了那个小蛮子了,可是阿玛也说过,在战场上光靠匹夫之勇,是不可能打胜仗的,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有利条件,才能百战百胜。现在张好古小蛮子就要病死了,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天赐良机……。”
“那你们有没有胆量去和张好古正面决战?”努儿哈赤厉声喝问道。皇太极赶紧闭嘴,代善、巴布海和赖慕布也把嘴闭得紧紧的,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看到儿子们窝囊成了这样,努儿哈赤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含着眼泪笑骂道:“好,好,想不到我努儿哈赤戎马一生,纵横沙场无敌手,临到死前,却要指望敌人的主帅病死才能看到胜利的希望!生出的儿子也一个比一个没用,连在战场正面挑战敌人的勇气都没有,听到不共戴天的敌人就要病死了,不仅不为无法手刃强敌而懊悔,反而激动庆幸得哭出声来!”
“上天啊!”努儿哈赤仰天长叹,“老夫现在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这场仗,老夫就算因为张好古小蛮子病死而赢了,也死不瞑目啊!”
正当英雄垂暮的努儿哈赤仰天长叹的时候,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只矫健的信鸽穿过风浪,飞到皮岛上空,笔直射进位于皮岛毛文龙府后院的鸽笼之中。很快的,信鸽腿上捆绑的细小纸条便被送到了毛文龙面前,看完纸条上的内容,毛文龙当即先前宋献策交给自己保管的东西,交给心腹刘兴祚命令道:“马上,用最快的船和最快的马给岳托送过去!顺便传令全军,全面决战的时候到了,明天集结全军,向铁岭发起反攻!就算灭不了岳托,也要咬死他的镶红旗,不让他有机会回援辽东!”
注:纯洁狼对信鸽的详细情况不太了解,通过地图比例尺计算,发现锦州到皮岛的直线空距大约是在三百二十公里左右,现代的信鸽三百五十公里飞行赛记录为五小时二十三分,而狗少十月十一中午从锦州放出信鸽,十月十三清晨毛文龙收到信鸽,飞行用时约三十个小时,应该合乎情理。如有错误,还望达人指点。V!~!
第三百五十四章叛变(上)
众所周知,咱们的张大少爷是一个说得出来做得出来的狠毒角色,放出狠话来说建奴不出营决战,自己就要天天去建奴大营门前砸场子,结果到了第二天、也就大明天启十年十月十三这天,张大少爷还真领着一大帮子帮凶走狗来建奴大营门前闹事了。而且更狠更毒的是,张大少爷这次还让明军士兵呐喊口号,直接把明军李自成和张献忠部队已经冲进建奴腹地杀人放火的消息给抖了出来,威胁说如果建奴如果再不出来和自己决战,那么自己就将命令李自成和张献忠在辽东再制造十个盛京大屠杀,把建奴士兵将领的父母妻儿杀个精光,把他们家人的头皮剥下来做防寒皮鞋结果这么一来,建奴大营里立即就热闹开了…………
“主子,主子,蛮子军队又偷袭我们后方了,是不是真的?”无数的建奴士兵涌到各自的将领面前,胆战心惊的向自己的主子打听消息,“主子,蛮子军队打到什么地方了?”“主子,这个消息不会是真的吧?”“主子,大汗知不知道这件事?”“主子,我们的家人没有事吧?”
类似的问题林林总总,铺天盖地的扑向建奴基层中级将领,紧张之下,不少建奴士兵干脆连大敌当前的危险都忘记了,纷纷脱离岗位四处打听消息——没办法,五年前张大少爷在盛京制造那一幕实在太恐怖了,其余波至今未散,每当建奴将士回想起盛京城里那惊人的凄惨场景,仍然是心有余悸,现在张大少爷故技重施,又重新放出两支如狼似虎的大明军队杀进辽东,再次对建奴将士的父母妻儿举起屠刀,建奴士兵们再不心惊胆战就真的不是娘生爹养的了。而建奴的将领们则满头大汗,一边要忙着挥舞马鞭抽打脱离岗位的士兵重整军纪,一边则要苦口婆心的解释,“不要听蛮子的鬼话,张好古蛮子最喜欢的就是造谣生非,我们的后方很安全,十分安全。”
解释归解释,但大部分建奴将领还是十分心虚,拿不准明军士兵在营外呼喊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无比担心的身在后方的妻儿老小安全,只是职责所在,这才不得不强作镇定敷衍部下,以免军心士气崩溃,只有少部分参领级别的建奴将领才有资格跑到旗主面前,悄悄打听这件事情的真假。而闹腾了小半个时辰后,已经被内定为建奴太子的皇太极这才走出建奴大帐,向建奴士兵将领宣布情况,“大金的将士们,不要听信蛮子的谣言我们留守后方的四王爷,今天早上又送来奏报,说我们后方安全无比,毛文龙蛮子企图攻打铁岭,结果船还没靠岸,就已经被我们的镶红旗给打退了我们在后方的妻儿老小,都十分平安”
叫喊着,皇太极还出示了一封雅尔哈齐送来的所谓奏报,借以安定军心。还别说,皇太极采纳范文程的建议派出传令兵到各营各队宣布这个消息后,建奴大营骚动的军心还真平息了不少,大部分建奴将士信以为真,士气也重新高昂起来。乘着这个机会,皇太极又乘机散布张大少爷重病将死的消息,当众宣布建奴的下一步战略,那就是死守待变,等张大少爷这个变态魔王挂了再去找嚣张跋扈的明军算帐,结果也正如努儿哈赤所料,对张大少爷怕到了骨子里的建奴将士听到这个消息后,立时欢声雷动,士气大振,强烈要求出战教训营外明军的声音也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毕竟,建奴的本质就是欺软怕硬,能不惹张大少爷这个从来没打过败仗的怪物当然更好。
攻心战的较量还在继续,正当努儿哈赤父子为他们的鼓舞士气妙计得手而暗暗欢喜的时候,张大少爷布置在建奴大营里的内线阿敏也开始动手了,指使四五千名只听令于己的镶蓝旗建奴士兵散布小道消息,暗中把雅尔哈齐信使被明军斥候抓获的事情公诸于众,也把努儿哈赤父子故意隐瞒后方告急的真相给捅破,并且栽赃嫁祸说是皇太极力劝努儿哈赤封锁消息,努儿哈赤这才决定欺瞒全军将士。这么一来,暗中传递的小道消息公信力虽然不足,但也让不少建奴将士将信将疑,军心重新开始动摇。对此,负责建奴大营防卫的建奴摄政贝勒代善虽然有所察觉,可是为了打击政敌皇太极,代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做不知,错过了制止谣言蔓延的最好机会。
散布了一通动摇建奴军心的消息,到了午时过后,张大少爷照例指挥明军对建奴大营发起了一次强攻,并且汲取上一次强攻的教训,让屠奴军掩护炮队上前,利用膛线火枪和火炮的射程优势轰击建奴大营,建奴这边则利用连夜修建的麻袋土垒死守顽抗,抵挡明军攻势,同时拿出手中仅有的十几门山寨红夷大炮积极还击,与明军展开激烈炮战。直至火炮对轰到天色微黑,双方各自伤亡一百余人,张大少爷这才鸣金,骂骂咧咧的收兵回营。
其后的三天时间里,兵力处于劣势的明军始终一直占据主攻,把数倍于己的建奴大军堵在大营里狂揍,又是打*又是嘲骂,还派出使者打着白旗进到建奴大营臭骂努儿哈赤父子的祖宗十八代,千方百计激怒建奴,诱使建奴出营决战;建奴这边则是以不变以万变,不管明军骂得多么难听,就是象缩头乌龟一样躲在有着工事保护的大营里死活不出头,明军使者骂上门来也是笑脸相迎,强忍怒气给明军使者奉茶送水,只有等明军杀上门来,这才依托工事严防死守,拼命抵挡。这么一来,在这个火器重炮还很原始的时代,兵力并不占优势的明军还真拿工事完善的建奴大营无可奈何,建奴这边也是感觉无比窝囊,只盼有朝一日一雪前耻,出出这两天遭受的窝囊气。
十月十六下午,眼看天色将黑,再次攻营无果的明军终于敲响了收兵铜锣,建奴大营中正在欢声雷动时,事态又发生了一点变化,一队明军士兵打着白旗押着一个建奴信使来到建奴门前,那建奴信使刚到门前就哭喊道:“弟兄们,我是雅尔哈齐王爷派来的第三个求援信使,我们后方危险了啊,大明军队已经打到析木城了,杀了我们无数的大金将士家眷四王爷两次向大汗求援,大汗都没派援军回去,这次四王爷又派我来,就是要告诉大汗,如果再不派援军回去,就连海州和东京(辽阳)都要危险了啊”
两军交战之际巡哨斥候拦截俘获到敌人信使的机率很低,能不能得手基本上是靠运气,而张大少爷在战场上运气一向一般,所以这个建奴信使当然是假的,真正身份其实是先前被俘的莽古尔泰女婿琐诺木部下,为了活命和被明军收买才到建奴大营门前散布谣言。不过天色昏暗,建奴士兵将领无法看清这个信使容貌,加上先前的谣言铺垫和事有前例,所以就连努儿哈赤父子都信以为真,认为是自己们过于倒霉,又被明军斥候抓到了雅尔哈齐的信使,导致一时之间脸色难看无比,很是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而普通的建奴士兵和建奴基层将领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下子就证实了先前军中秘密流传的谣言,军心士气难免动摇低落下去。
“狗建奴,听到没有?”带队的明军百户趾高气昂的喊道:“你们都被野猪皮老建奴骗了,我们大明的军队已经杀到你们的海州了,你们聪明的话,就赶快逃回去救你们的老婆孩子,还有你们老不死的老爹老娘否则的话,我们大明的军队就要把你们的爹娘儿子杀光了,至于你们的老婆和女儿,也要给我们大明将士暖被窝了”
回答明军百户的,当然是建奴铺天盖地的羽箭炮弹,但明军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也很快大笑着从建奴门前撤走,返回主力阵中一起回营。而建奴这边可就热闹了,不管努儿哈赤父子如何辟谣解释,宣称明军抓来的信使其实只是一个冒牌货——其实也真是这样,可建奴士兵还是不敢完全相信,各种各样的谣言在军中大行其道,甚至还有明军奇兵已经打到赫图阿拉的夸张传闻,虽然这个说法明显过于夸张,但是早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的建奴士兵还是有不少人相信,士气低落几近极点。
在军营里对着无数将士说干了口舌都收效不大,奉命出面辟谣的代善、巴布海和赖慕布三兄弟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到大帐交令,准备重新商量对策。不过当代善三兄弟刚刚进到大帐时,宁远那边又用信鸽送来了一道急报,努儿哈赤也暂时没有理会代善三兄弟的事,把注意力转移到宁远战事的进展上。
“阿玛,袁崇焕那个蛮子还真有一手。”看完宁远战报,皇太极微笑着对努儿哈赤说道:“宁远的三座炮台被孙传庭蛮子挖地道埋火药炸毁了两座后,袁崇焕蛮子又日夜加班赶修了两座新炮台,并以此挡住了孙传庭蛮子的六次攻城,今天孙传庭蛮子第七次攻城,又被宁远军队打退了。袁崇焕现在对挡住孙传庭蛮子倒是充满了信心,惟独就是担心熊廷弼蛮子的军队也加入宁远战场,所以希望我们尽快打败张好古小蛮子,南下宁远解围,或者让我们用水军给他送一支援军过去,这样他才有把握长期守住宁远。”
“袁崇焕蛮子的话不能信,信他的准得吃亏”努儿哈赤武断的一挥手,又冷笑道:“不过这个蛮子竟然一直守住了宁远,这点倒有些让我惊喜,本来我还以为,袁崇焕这个傻蛋能在孙传庭蛮子面前挺过二十天就很了不起了,想不到他不仅挺住了将近一个月,还替我们变相牵制住了大量的蛮子军队,看来这个狗奴才也还多少有点用处。”
“确实,以袁崇焕那点打仗的本事,能守住这么时间算是很了不起了。”皇太极点了点头深有同感,又欣慰的说道:“如今看来,战场的形势正在慢慢转向对于我们有利了,如果袁崇焕能够把宁远坚守到张好古小蛮子病死,那么熊廷弼老蛮子即便接过只指挥权,临阵换帅在指挥上也会出现很多问题和隐患,那我们又把战场上不利形势彻底扭转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永远不要轻视你的敌人,熊廷弼老蛮子也不是那么好对付。”努儿哈赤教训儿子一句,又皱眉说道:“最起码,我们现在的形势也非常不妙,雅尔哈齐那个傻蛋派来的信使竟然比他还笨,接连两次被蛮子斥候俘虏,蛮子军队偷袭我们后方的消息也很难继续瞒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如果时间久了,只怕我们的军心和士气就要彻底垮了。”说到这,努儿哈赤终于想起代善三兄弟的存在,这才指着代善问道:“老2,你带着人去辟谣,效果怎么样?”
“儿臣无能,效果好象不大。”代善无可奈何的说道:“将领和士兵们只是不敢当面反驳,可是在私底下,谣言传播得非常厉害,不是说蛮子军队已经打下海州就是已经拿下东京的,更夸张的是,还有谣言说蛮子的军队已经打进赫图阿拉了——这些蠢货也不想想,这么点时间,蛮子军队就是全部插上翅膀也没这么快吧。”
“谣言泛滥得这么厉害,背后肯定有内奸作乱。”努儿哈赤平静的说道:“都是那些军队散播谣言,你查到没有?”
代善心头一颤,知道阿敏搞的那些小动作肯定已经被努儿哈赤查出一些蛛丝马迹了,可又不敢承认,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回阿玛,儿臣并没有发现有人故意煽风点火,散播谣言。”
“真是这样吗?”努儿哈赤冷笑起来,向范文程勾勾手指,命令道:“范文程,告诉你的二主子,你在军营里都查出了一些什么?”
“扎”范文程潇洒的打一个千儿,郎声说道:“回大汗,回二主子,奴才近日来明察暗访,发现这次军营里故意散播谣言的将领士兵主要来自镶蓝旗,正红旗也有不少主子参与了散播谣言,而且他们除了散播蛮子军队已经杀进辽东的谣言之外,他们还散布了许多对四贝勒极为不利的谣言,几乎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四贝勒身上,竟然还有人说,四贝勒如果真的继承了大金皇帝之位,那么大金国就彻底完了,大金的每一个臣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也只有让大贝勒继位,这才能挽救大金”
“有证据吗?”努儿哈赤故意不去看代善已经涨成猪肝的脸色,微笑说道:“狗奴才,口说无凭,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我可要治你的以下犯上之罪。”
“回大汗,奴才当然有证据。”范文程鼻梁都已经被打扁了的脸上尽是得意笑容,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名单,双膝跪下,独手高举过头,大声说道:“这是奴才和奴才的奴才们,暗中记录的散播谣言的镶蓝旗、正红旗将领士兵名单,请大汗一一查证,倘若有一人出自奴才虚构,请大汗即刻治奴才的诬陷之罪将奴才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不要给我,给你的二主子。”努儿哈赤一挥手,故意说道:“代善,这事就交给你去查了,查出来该怎么治罪,就怎么治罪”范文程也膝行至代善面前,将名单举过头顶,恭敬说道:“二主子,请你收下。”
面对努儿哈赤的敲山震虎,代善的脸上当然是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迟疑了许久才接过名单,答应努儿哈赤的命令。努儿哈赤又仿佛很随意的说道:“老2,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我的心思你明白不?这些年来,你和老八在各方面的差距,你自己真的没看清楚吗?而且老八天性仁厚,心胸开阔,由他继位,对你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将来你一个王爷的荣华富贵是怎么都跑不掉的,明白不?”
“儿臣……明白。”代善花了好大力气,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四个字。努儿哈赤又指指满脸谦虚的皇太极,严肃说道:“本来这些天的事,我是很想重重收拾你一次的,可是老八为你求情,我才决定原谅你一次,也给你一个机会,去把这件事办好了,过去的事我就不追究了。至于阿敏,正蓝旗和镶蓝旗合并重新编制的事,你得抓紧,就算他没有背叛我们投靠蛮子,可是这些天来他的所作所为,也已经证明了他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宵小之辈,这样的人,不能再留了,等收编了他的军队,收回了他的兵权,也就该送他去见他的阿玛了。所以你也别和他走得太近了,听到没有?”
“儿臣,听到了。”代善脸色青白变幻,半晌才艰难的说道:“请阿玛放心,儿臣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很好,你去做该做的事吧。”努儿哈赤挥挥手,代善打千答应,脚步沉重的回身离开,走出帐时,代善隐约又听到努儿哈赤说了这么一句,“……这是给他的最后一机会,他要是再让我失望……。”听到这话,代善顿时象是苍老了十岁一般,差点就瘫在了地上。
“阿玛,阿玛。”脚步踉跄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了自己的将帐,躺在将帐里绝望的盘算许久,代善忽然听到第四个儿子瓦克达的声音,而且瓦克达的声音里夹含的语气还非常惊惶,就好象大难已经临头一样,心情正在极度不好的代善不由怒喝道:“喊什么喊?老子还没死”
“阿玛,大事不好了”瓦克达跌跌撞撞的冲到代善面前,抹着脸上的汗水赶走将帐里的所有代善亲兵,从怀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颤抖着说道:“阿玛,快看看吧,大哥(岳托)刚刚派人从朝鲜义州送来的,一路上跑死了两匹最好的骏马,因为事情太大,所以大哥派来的人不敢直接送去交给爷爷,指名道姓一定要先交给你。”
“什么大事?”大文盲代善不耐烦的喝问道。而瓦克达接下来压低声音说的两句话,一下子就让代善直挺挺的跳了起来,如坠冰窖,差点当场吓晕过去。一把扶住瓦克达站稳后,代善赶紧也是压低声音问道:“事情确定没有?会不会又是张好古小蛮子的离间计?”
“千真万确”瓦克达绝望的低声说道:“这个信封里,装的就是二堂伯把堂妹雅利奇嫁给张好古的婚书,写得有雅利奇和张好古小蛮子的生辰八字,另外还有二堂伯和宋献策蛮子的亲笔画押这东西如果交给爷爷,那二堂伯就完了,我们家也完了”
“阿敏,你这个应该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的狗叛徒”代善差点气疯过去,压低声音血红着眼嘶吼道:“你的女儿如果真的嫁不出去,嫁给我都行,怎么偏偏要嫁给张好古那个小蛮子?亏我还在阿玛面前给你做了担保,担保你不是被蛮子收买的叛徒,这一次,我真是要被给你害死了害死了——”()V!~!
第三百五十五章叛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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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玛,怎么办?”瓦克达抹着额头上源源不绝涌出来的汗水,颤抖着问道:“要不,咱们赶快派人把二堂伯抓起来,送到爷爷那里?这么一来,咱们也可以将功赎罪,说不定爷爷会饶了我们。”
代善失魂落魄的呆立无语,直到瓦克达又说了两遍,代善这才醒悟过来,低声嘶吼骂道:“放屁阿敏那个畜生既然敢背叛大金,平时里怎么会不做些提防,派人去抓他,他怎么不可能察觉不到?而且他手里又有四五千镶蓝旗精锐,你派人去抓他,把他逼急了,他带着心腹走狗在大营里闹腾了,给了蛮子军队趁火打劫的机会,你爷爷才更是会要咱们一家人的脑袋你大伯楮英的教训,你忘了?”
“那……那怎么办?”瓦克达仔细一想也是,本来自己的老爸在爷爷面前就已经失宠了,如果这次的事情处置不当,闹出军队哗变这样的大事,那自己老爸的脑袋肯定就得落地了,同时自己的小命也肯定会非常悬乎。
“别急,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代善这时候也已经是六神无主,只是深深后悔自己这几天故意拖延军队重新整编的事情,没有及时收回阿敏手中兵权,导致现在骑虎难下。坐在椅子上抱着脑袋盘算许久,代善忽然灵机一动,赶紧说道:“这么办,你赶快去把巴喇玛找来,让巴喇玛带着二十个心腹亲兵,带上刀斧埋伏在后帐,然后你再去见阿敏,就说你爷爷催促我抓紧时间整编军队,把正蓝旗和镶蓝旗合并成一个旗,我要找他商量对策。这个叛徒不会放弃军队控权,也肯定会相信你的话,等他到了这里,听我摔杯为号,刀斧手冲出来把他乱刀砍死,再拿他的人头去向你爷爷请罪。”
“办法倒是不错,可是杀了他以后,图伦和瑙岱那两个叛徒怎么办?”瓦克达提醒道:“阿玛不要忘了,图伦和瑙岱这两个王八蛋都是阿敏的铁杆心腹,不可能不知道阿敏叛变大金的事。要是我们杀了阿敏,那两个叛徒有了警觉,带着军队作乱,爷爷照样要找我们算帐”
“那……那……,那就把图伦和瑙岱一起带来。”代善也是彻底乱了手脚,忙又吩咐道:“让你五弟多带一些刀斧手,埋伏在帐内帐外,听到我的信号,马上冲进来把阿敏三兄弟乱刀砍死”瓦克达也没了其他办法,只得依令而行,匆匆赶去安排。
事情不幸被张大少爷的乌鸦嘴言中,知道了阿敏果真背叛了建奴大军之后,为求自保,在努儿哈赤面前为阿敏做了担保的代善果然没有选择最妥当的处理办法——也就是马上密报努儿哈赤,与努儿哈赤父子商量对策,选择了独力冒险捕杀阿敏三兄弟,将功赎罪为自己洗脱罪名。而代善独力捕杀阿敏三兄弟的计划本来也不错,可惜他忙中出错,露出了一个致命的破绽,那便是选择了派遣知道事件内情的瓦克达去邀请阿敏三兄弟到自己将帐会谈——如果代善能够象张大少爷或者皇太极那么谨慎奸猾,让不知道内情的第五子巴喇玛去邀请阿敏三兄弟的话,那么成功的希望肯定极大,可是代善却偏偏疏忽了这一点这么一来,在努儿哈赤眼皮子底下忍辱偷生隐忍了二十年的阿敏,就算想看不出破绽,也难了
让我们来看看事情的经过吧,准备好代善交代的安排,瓦克达就领着一大帮子亲兵去求见阿敏了,而得到毫无提防的阿敏同意接见时,心里有鬼的瓦克达竟然一反常态的领着十来个亲兵进了阿敏的将帐,这么一来,正在和心腹弟弟图伦、瑙岱吃晚饭的阿敏难免一楞,疑惑问道:“贤侄,出什么事了?怎么带着这么多亲兵?”
“糟”瓦克达也没想到阿敏留意到这个细节,赶紧镇定心神,赔笑说道:“堂伯勿怪,来得匆忙,忘记叫他们留在帐外了。事情是这样的,爷爷今天又催促了一次我的阿玛,要我阿玛赶快把正蓝旗和镶蓝旗并为一旗,重新编制军队,以便和蛮子决战。阿玛担心这肯定又是八叔在爷爷面前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就派小侄前来,请堂伯过去商量。”
“哦,我这就去。”阿敏也没有多想,放下饭碗抹着嘴就站了起来,要跟着瓦克达去代善将帐。瓦克达则赶紧又说道:“堂伯稍等,我阿玛还想把图伦堂叔和瑙岱堂叔也请去,大家一起好好商量,说什么也不能让八叔把堂伯你的军队吞了。”
“好,我们也去。”图伦也放下了饭碗。阿敏则看了一眼瓦克达的神色发现不对,心中格当一下,回过头来说道:“老四,刚才军队里打架那件事还没处理,要不你先去把那事处理了再过去?”说着,阿敏向心腹兄弟偷偷使了一个眼色,图伦迅速醒悟过来,忙答道:“二哥不说我都忘了,那些小王八羔子为了多吃几块咸肉把脑袋都打破了,我是得先去看看。这样吧,二哥老九你们先去拜见二堂兄,我一会把事情办好了就过去。”
“好,你换一身衣服去,别穿便衣。”阿敏又向图伦和瑙岱使个眼色,吩咐道:“老九,别吃了,和我进后帐去换衣服,去见二堂哥。”图伦和瑙岱这两个阿敏心腹走狗会意,一起答应,忙陪着阿敏进到后帐更衣,瓦克达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心急如焚的等待起来。
阿敏三兄弟进到后帐之后,图伦和瑙岱忙一起压低声音向阿敏问道:“二哥,出什么事了?有什么不对吗?”阿敏压低声音答道:“注意到没有,瓦克达这个小崽子眼神不对,额头上还有汗水,这么冷的天,怎么可能出这么多汗?还有,他是带着亲兵进的帐,亲兵还经常下意识的用手背去碰刀柄,确定刀柄位置以便随时拔刀,他们在怕什么?”
“是不对。”图伦和瑙岱也醒悟过来,瑙岱还猛的想起一事,也是低声说道:“还有,平时代善和二哥你商量对付皇太极的机密,都是你们两人撇开旁人单独密谈,我和四哥一般都是带着人守在外面,并不参与,怎么代善今天偏偏点名要我和四哥一起去?”
“二哥,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代善会这样?”图伦吃惊的问道。阿敏脸色凝重,低声答道:“现在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还看不出来,不过越是这样,我们越得小心这样吧,老四你马上去军队,找个借口把我们的军队都集结起来,派人监视代善将帐的一举一动,发现不对就冲过去救我和老九。老九,一会你多带亲兵,但千万不能进代善的将帐,随时准备冲进去救我,明白没有?”
“明白了,二哥你千万要小心。”图伦和瑙岱一头。阿敏又补充道:“为了谨慎起见,老九你带上几个烟花,发现不对就点烟花向老四求援,老四你看到烟花就杀过来,这样可以节约不少时间。还有,都贴身穿上软甲,两只鞋筒子里都藏上匕首,越小心越好。”图伦和瑙岱又是一起答应,赶紧依令而行,阿敏自己也穿上贴身软甲,又在双脚鞋筒子里藏好两把匕首,这才领着两个兄弟分头行事,阿敏和瑙岱陪着瓦克达去见代善,图伦则去暗中召集军队预防万一。
领着三十个全副武装的亲兵来到代善将帐之外,虽然天色已然全黑,看不清楚周围动静,但阿敏兄弟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无比紧张的气氛——没办法,天底下象张大少爷和阿敏这样影帝级别的人始终不多,尤其是文化不高的建奴士兵,尽管代善已经再三交代他们不得走漏风声,可是有不少建奴士兵还是紧张得肌肉僵硬,手心留汗,呼吸急促,而这样的异常反应,当然不可能瞒过心中有鬼的建奴影帝阿敏眼睛。也正是如此,阿敏才益发的小心,又向瑙岱使个眼色让他小心行事后,这才假惺惺的说道:“老九,我先进去,你在这里等老四,等他来了再进去。”瑙岱以眼神回答阿敏自己明白,点了点头表示听从命令,阿敏这才抬步进帐。
进到代善将帐,将帐里的建奴士兵倒没几个,但是巴喇玛却站在了代善背后,瞟见巴喇玛按在刀柄上的右手,阿敏悄悄倒吸了一口凉气,假惺惺的打千说道:“阿敏拜见二堂兄,堂兄万福金安。”而代善看到只是阿敏一人进来,心头也是一沉,只得站起来假惺惺的说道:“堂弟请起,自家兄弟,用不着闹这么多虚礼。对了,图伦和瑙岱呢?我还想给他们一个梅勒额真当当,不来我可不给,呵呵。”
“多谢堂哥,军队里有士兵打架,老四去处理了,一会就来。”阿敏假惺惺的答道。代善无奈,只得改变主意说道:“那我们就等等吧,等他们来了再说,老四老五,快给你们堂伯上奶茶。”
“不用了,刚吃过饭。”气氛紧张到这地步,阿敏还敢吃代善将帐里的东西才叫怪了,只是赔笑着拒绝,坐到了比较靠近代善的座位上,暗中提防。而代善确实不是一个搞阴谋诡计的料,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想不到用什么话头来和阿敏聊天,让阿敏放松警惕,只是与阿敏枯坐无语,一心只想等阿敏的两个帮凶赶到再动手一网打尽。这么一来,阿敏心中难免益发警惕,暗暗打定了先下手为强的主意。
左等右等,阿敏的重要帮凶图伦还是没能来到将帐报到,代善更加沉不住气了,忍不住说道:“堂弟,图伦和瑙岱怎么还没来?要你派人去催一催?”阿敏答应,起身走到帐前,冲着瑙岱带来的亲兵假惺惺的叫嚷几句,这才又走回代善面前,微笑说道:“二哥,其实图伦他们来不来也没什么,反正他们都对你忠心耿耿,你怎么安排他们,他们都不敢有意见的。再说了,你把军队交给了他们,将来也是你的助力不是?”
“他娘的,把更多军队交给你们这些叛徒,我们大金军队还想活么?”代善心中咒骂一句,强笑道:“二弟说得对,可我还想问问他们到底愿意去那个旗,带那个旗的军队比较得心应手,所以我们还是再等等他们吧。”
“一定要我们三兄弟到齐?难道是想把我们三兄弟一网打尽?”阿敏忽然醒悟过来,眼珠子转了转后,便假意说道:“那好吧,听二哥的,我出去看一看,图伦那边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说着,阿敏假意回头要走,而代善好不容易才把阿敏弄来,那肯让煮熟的鸭子又飞了,下意识的喝道:“站住”那边巴喇玛和瓦克达更是沉不住气,竟然双双同时拔刀,钢刀出鞘之声,立时在气氛压抑无比的将帐里回荡起来。
“二哥,到底出什么事了?”看到两个堂侄拔刀,阿敏顿时明白今天事情铁定要大条了,忙喝道:“两位贤侄为什么要拔刀,难道二哥你想杀了兄弟我么?”
代善恼怒的看了一眼两个没有耐心毅力的儿子,咬咬牙,索性开门见山的喝道:“阿敏,你知罪么?”
“我有什么罪?”阿敏眼珠斜瞟着反问道。事道如今,代善又顾不得那么多了,伸手入怀掏出岳托日夜兼程送来的婚书,啪的一声摔在面前桌子上,喝道:“这东西是什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这东西怎么会落到代善手里?”看到自己亲笔签名的那道大红婚书,阿敏差点没吓晕过去,心中唯一的念头也就是四个字——东窗事发不过还好,二十年来在杀父仇人眼皮子底下的忍辱偷生,早已让阿敏养成了无比坚强的心理素质,不仅没有吓瘫下去,反而笑得益发亲切温和,很惊讶的笑着问道:“二哥,这是什么东西?兄弟我怎么不明白?”
“事到如今,你还在装蒜?”代善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吼道:“这是你把女儿雅利奇嫁给张好古小蛮子的婚书,上面还有你的亲笔画押和指印,是你卖国求荣,背叛大金的铁证”
“什么?我把雅利奇嫁给了张好古?我怎么不知道?”阿敏更是疑惑,假意去拿婚书,说道:“让我看看,是不是张好古又在玩离间计,二哥你也知道的,张好古小蛮子最拿手……。”说话间,阿敏借着伸手机会忽然在桌上一按,手脚一起用力纵身跳起,一下子就跳到了桌子上。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代善父子三人做出反应,阿敏已经闪电的从鞋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左手一把揪住衣领,右手匕首飞快架到代善脖子上,吓得巴喇玛和瓦克达一起大叫,“阿玛放开我阿玛”阿敏则狂吼道:“都不许动,否则同归于尽”本已冲到面前的巴喇玛和瓦克达担心代善安危,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阿敏跳上桌子时,无意中桌子上的杯子踢到地上摔碎,听到这声音,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建奴刀斧手立即从后帐和帐外一涌而入,只是看到阿敏已经把匕首架到代善脖子上,建奴刀斧手都是一楞,再也不敢上前。而一直在外面严密注视帐内动静的瑙岱也是大吃一惊,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支烟花点燃,对天燃放,然后一挥手,三十名绝对忠于阿敏兄弟的阿敏亲兵一起拔刀,跟着瑙岱冲进代善将帐,顿时与代善亲兵砍杀在了一起。
“叫你的人住手”阿敏匕首一戳,顿时戳破了代善咽喉皮肤。代善被逼无奈,只得喝道:“住手都给我住手”在场的建奴刀斧手都是代善亲兵,对代善的命令不敢不听,只得跳出战圈退开,瑙岱乘机带着亲兵冲到阿敏旁边,以阿敏代善为圆心组成圆阵。阿敏松了一口气,忙命令道:“快,把代善捆好了,这是我们的护身符”阿敏的亲兵依令而行,立时把代善按在地上捆了起来。
“阿敏,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代善满头大汗的惨叫起来,“你马上放了我,跟着我到阿玛面前负荆请罪,我拼着拿身家性命担保,也要保你活命否则的话,你这点人,等阿玛的军队一到,一个都别想活命”那边巴喇玛和瓦克达也大叫道:“堂伯,你放开我阿玛,有话好说,好说。”
“二哥,你当我和你一样傻?”阿敏用匕首拍拍代善脸颊,狞笑着说道:“以老野猪皮的德行,连我的亲阿玛他的亲兄弟都下得了毒手,还会肯饶了我?乖乖陪我到大明军营里走一遭吧,看在这几天你帮了我不少忙的份上,我一定会求我那个好女婿饶你一命”
“你做梦你出不去”代善挣扎着大吼起来,结果话音未落,军营远处已经传来图伦军队的喊杀声,并且飞快向这边逼近,很明显,建奴军队做梦也没想到八旗之一的镶蓝旗会集体叛变,准备不足之下被镶蓝旗杀了一个措手不及。阿敏察觉到这点自然是大喜过望,赶紧先把婚书收好,又拍着代善的脸狞笑问道:“二哥,听到没有,我的镶蓝旗已经动手了?你有没有兴趣带着正红旗陪我去投靠大明?反正你的阿玛已经决定让皇太极继位了,以皇太极的阴险性格,对你这个曾经的预备太子肯定是杀之而后快,与其留在这里等死,倒不如跟着我过去投靠张好古,不管怎么说,张好古好歹也是你的侄女婿啊,肯定不会亏待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日做梦”代善疯狂咆哮,“我代善生是大金的人,死是大金的鬼要我跟着你卖国求荣,你做梦”
“冥顽不灵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乖乖当我送给好女婿的见面礼吧”阿敏冷笑一声,站直身体一挥手,喝道:“堵住嘴,架起来走,赶紧去和图伦的军队会合。顺便在外面喊,大明军队已经攻破东京(辽阳)城了,皇太极故意隐瞒,想让我们大金将士的父母妻儿死光死绝,现在只有杀出去投靠张好古大人,大明军队才会饶了我们在后方的父母家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狗少之死》V!~!
第三百五十六章狗少之死(上)
镶蓝旗忽然杀向代善的将帐时,努儿哈赤和皇太极父子还躺在床上抽着大烟,而当这对鸦片鬼父子听到喊杀声后好不容易从yu仙yu死的飘渺感觉中回过神来,最佳的平叛时机也已经彻底错过——阿敏和瑙岱兄弟已经挟持着代善冲出了正红旗军营,与图伦的军队会合在了一起。更糟糕的是,因为代善隐瞒了岳托付出重大代价才送来的重要情报,努儿哈赤父子到现在都弄不清楚阿敏的具体叛变原因,甚至一度以为是镶蓝旗故意散布对皇太极不利的谣言一事被代善告知阿敏后引发,又顾虑到大敌当前不能自断手足,没有立即采取最强硬态度将阿敏这支叛军彻底歼灭,反而抱有一丝幻想,希望能以最小代价平息这场判断,从而陷入了彻底的被动。
叛乱刚开始时,建奴大军措手不及之下,镶蓝旗叛军很容易就与叛军首脑阿敏等人会合在了一起,但是建奴军队好歹也是这个时代数一数二的强军,短暂的混乱过后,根本不用努儿哈赤父子下令,中层将领和基层将领就已经迅速集结了军队,坚守各旗营地预防叛乱扩大,同时迅速保护了中军大帐、粮仓、武库和马房等紧要位置,随时等待帅帐发令平叛,显示出了极高的军队素质。而当努儿哈赤父子迅速制订平叛策略并颁布命令之后,正白旗和镶白旗两支军队立即出动,一起涌向建奴大营西侧的正红旗营地,四面包围了镶蓝旗叛军,正黄旗和镶黄旗两支军队则迅速接管大营防务,以免出了名不要脸的张大少爷趁火打劫。
做好了布置,坐在轮椅上的努儿哈赤当即亲自赶往战场,亲自指挥平叛行动,而当努儿哈赤和皇太极父子赶到战场时,镶蓝旗叛军已经杀到了建奴大营西侧边缘,距离西面营墙已经只有一步之遥,只是代善的两个儿子巴喇玛和瓦克达也反应迅速,很快集结了部分正红旗军队守住了镶蓝旗的出营道路,再加上杜度的镶白旗军队及时赶到,这才勉强包围住了镶蓝旗叛军。但饶是如此,整个正红旗营地也已经是火头四起,杀声震天,到处都是没头苍蝇一样来回乱跑的正红旗建奴士兵,镶蓝旗叛军则组织严密,紧随阿敏旗帜向西冲杀,还不断大喊口号,“弟兄们,东京(辽阳)已经被大明军队攻破了,想要你们的父母老婆活命,跟我们走,去投靠张好古大人”“弟兄们,皇太极故意隐瞒东京沦陷的消息,大金国已经完了,想要活命,跟我们去投靠张好古大人啊”
“传令,没有组织的正红旗士兵全部退出战场,镶白旗退出纠缠,以弓箭御敌”鉴于战场的混乱形势,努儿哈赤十分冷静的发布了两条命令。而这两道命令得到坚决执行后,战场的形势果然开始好转,听到命令的正红旗建奴士兵纷纷逃出战场,躲到正白旗军队背后重新集结,镶白旗那边则摆脱镶蓝旗纠缠,退到营边背靠栅栏土垒以弓箭御敌,不惜血本的几通乱射下来,总算是挡住了镶蓝旗叛军的冲锋突围脚步,战场形势也由混乱逐渐转为有序。而阿敏也不傻,发现自己被正白旗和镶白旗军队合围后,为了保存有生力量,也放缓了冲锋脚步,结圆阵坚守,等待明军接应再行突围——阿敏的算盘打得那个叫好了,要是突围战中损失惨重,即便成功跑到明军那边,自己对明军的利用价值也会大大降低,倒不如先保住力量,等着明军发现建奴大营大乱过来接应,自己才能以最小代价突出重围。
乘着这短暂的宁静,努儿哈赤赶紧派出使者打出白旗来到镶蓝旗军队,要求阿敏出面与自己谈判,阿敏为了拖延时间,当然一口答应。于是乎,阿敏和图伦、瑙岱两个铁杆兄弟挟持代善,很快就来到阵前,努儿哈赤和皇太极父子这边也带着一大帮侍卫来到阵前,与阿敏兄弟遥遥对峙,面对面直接谈判,另外还有舒尔哈齐的不孝子、努儿哈赤最忠实走狗之一、阿敏的第六个兄弟济尔哈朗也来到阵前,妄图用亲情说服阿敏悬崖勒马,弃暗投明。
双方遥遥站定,努儿哈赤当即坐直身体,怒喝道:“阿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背叛你的大伯,还敢挟持你的堂哥去投靠明国蛮子,你可知罪?你现在放下武器还来得及,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皇太极也大叫道:“阿敏堂兄,咱们是嫡亲的堂兄弟,你有什么怨气和不满,可以直接说出来,犯不着这样快放下武器,我用身家性命为你担保,一定恳求阿玛对你既往不咎”
“二哥,我的亲二哥啊”济尔哈朗干脆哭喊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大伯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的,你为什么要背叛他去投靠蛮子,而且还要去投靠张好古小蛮子?你难道不知道,张好古小蛮子,是我们大金国不共戴天的死敌?”
“济尔哈朗,你这个阿玛的不孝儿子,给我闭嘴”阿敏咆哮起来,“你难道忘了,我们的亲阿玛是怎么死的?赐予我们骨血的阿玛,就是被站在你旁边的努儿哈赤老野猪皮关在小黑屋里两年,然后又被老野猪皮亲手杀害?还有我们的亲兄弟大哥阿尔阿通和三弟扎萨克图,也是被老野猪皮亲手杀害的?”想起父亲兄弟惨死的情景,阿敏眼睛都红了,疯狂怒吼道:“你如果还记得自己身上流着舒尔哈齐家的血,就马上给杀了你旁边的老野猪皮,给你的阿玛和兄弟报仇然后再跟我走,去投靠大明军队,杀光老野猪皮一家,给我们的阿玛和兄弟报仇”
还别说,阿敏为人虽然寡廉鲜耻,但这些话却是难得的掷地有声,义正言辞,直臊得济尔哈朗满脸通红,哑口无言。努儿哈赤则怒极反笑,大笑说道:“好,好,好阿敏,老夫戎马一生,阅人无数,自问还算有识人之明,可惟独是对你,算是看走了眼了二十年了,你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隐藏仇恨忍辱偷生了二十年,也算是难得了。”
“大伯,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伯了。”阿敏在马上傲慢的向努儿哈赤拱拱手,大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就要继承阿玛留给我的大明建州都指挥使一职,跟着张好古大人和你作战看在二十年你对我勉强还算不错的份上,我劝你一句,你不是张好古大人的对手,聪明的话,马上放下武器跟我向张好古大人投降,我也可以在张好古大人面前为你求情,说不定张好古大人会饶你一条老命。否则的话,张好古大人对你们努儿哈赤家是什么态度,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这一脉,被彻底铲除那是肯定的。”
“阿敏,你别太得意了”皇太极大怒喝道:“张好古小蛮子是什么德行,难道你就不知道?他从第一次和我们大金交手开始,就明确提出了要把我们大金军队臣民杀光杀绝的主张,你现在对他还有一点用,所以他才会给你甜头给你好处,拼命招揽于你可你要是失去了利用价值,他照样会毫不客气的要你的脑袋,把你qun家杀光杀绝这个道理,你到底懂不懂?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这个道理阿敏当然懂,但宋献策当初招揽阿敏时,就已经对阿敏说得很直接,建州地方遥远,人稀地广,大明朝廷还需要扶持一个女真王来控制这块地盘,而阿敏,就是这个最合适的人选。所以被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打动的阿敏立即大笑起来,大声说道:“皇太极,你这些话也就去骗骗三岁小孩吧,张好古大人最想杀光杀绝的,只是你们努儿哈赤一家本来女真军队如果交给别人领导,大金国也许还有一点希望,可老野猪皮偏偏交给了你这个废物,那就是彻底的没救了所以没办法,我这个大明建州都指挥使,只好提前给建州的女真人找一条出路,带着镶蓝旗的弟兄们提前投靠张好古大人建功立业,将来也好给我们女真人留一点种子”
“女真的同胞们,你们都醒醒吧”图伦和瑙岱两个坏种也带着一大帮已经被洗脑的镶蓝旗建奴士兵咋呼起来,扯着喉咙大叫道:“皇太极只是一个连张好古大人脚指头都比不上的废物,一辈子都没在张好古大人面前占过便宜,每次和张好古大人交手,不是伤亡过半就是全军覆没,他成了大金汗的继位人,大金军队就彻底完了”“你们想活命还来得及,跟我们走,去投靠张好古大人你们才有希望活命,你们在后方的家人才有机会活命”
还别说,镶蓝旗叛军的话对建奴士兵们还真有一些蛊惑效果,从天启五年以来,战无不胜的建奴军队自从碰到张大少爷这个超级变态以后,就再也没有在张大少爷面前打过一次胜仗,每次不是伤亡惨重就是全军覆没,锦州大战张大少爷力量最薄弱的时候,照样以四千骑兵干掉建奴的伪都,导致建奴将士对张大少爷这个魔王早就已经是怕到了骨子里。而现在张大少爷率领大明精锐倾巢北伐,建奴倾国相抗却连战连败,小凌河大战,明军首次野战建奴并大获全胜,其后又以弱势兵力把数倍于己的建奴围在大营里猛揍,建奴军队的士气斗志其实早已低落到了极点,现在镶蓝旗军队又率先叛变,喊出投降明军保命的口号,欺软怕硬的建奴士兵再不心动就真的有鬼了。不过当然了,就靠这样一席话散掉建奴大军,让数之不尽的建奴士兵跟随镶蓝旗杀出大营去投降明军,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无数的建奴士兵心里打的主意也就是——你们先去吧,你们投降过去日子如果过得更好,我们再过去也不迟。
“狗叛贼已经铁了心了,多说无用,总攻,杀光叛贼”努儿哈赤脸色阴沉,知道时间耽搁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当机立断的一挥手,命令建奴大军对叛军发动总攻。战鼓擂动声中,数以万计的建奴士兵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向被困的叛军发起冲锋。可就在这时候,建奴大营西面忽然杀声大作,炮声隆隆,一支明军骑兵冲锋杀来,阿敏叛军立时士气大振,阿敏三兄弟一起疯狂大笑道:“弟兄们,大明军队来接我们了跟我们杀出去啊,到大明军队那边享福去啊”
本来就已经冲到了营地边缘,营外又有强力友军接应,士气高昂的建奴叛军再冲不出去简直就是一群蠢猪了,才用了两次冲锋,腹背受敌的建奴镶白旗杜度部就抵挡不住了,不得不乖乖让开道路,阿敏叛军轻而易举的杀出大营,与前来接应的满桂、吴六奇军队会师一处,开始向明军大营撤退。而更让努儿哈赤父子暴跳如雷的是,阿敏叛军不仅抓走了代善去送给张大少爷当做见面礼,还有相当不少的非镶蓝旗建奴士兵也士气崩溃,乘乱逃出大营,跟着镶蓝旗投奔明军去了。
狂怒之下,努儿哈赤不顾皇太极和范文程苦口婆心的劝告,勒令全军出击,追杀阿敏叛军,发誓要拿下阿敏三兄弟的脑袋,以正军威。而众所周知的是,冷兵器时期夜战最忌就是军队过于庞大——黑夜之中军队越庞大就越容易出问题,不仅难以分辨敌我,还极其掉队和遭遇埋伏,将领指挥起来也十分困难。结果也果不其然,建奴大军刚刚追过小凌河驿站,麻登云和黑云龙就各率一支伏兵左右杀出,前面的满桂和吴六奇也掉头杀回,三面夹击建奴追兵,黑夜之中建奴军队大乱,人马争驰,自相践踏,死者无数,待到努儿哈赤无可奈何的鸣金收兵时,又损失了一千多精锐骑兵,明军则与建奴叛军大笑着扬长而去,连夜赶回明军大营庆功。
………………
随着阿敏率领建奴镶蓝旗集体叛变,战场上双方实力的天平立时又往明军倾斜了许多,而让几乎气炸的努儿哈赤父子更加胆战心惊的是,到了天色微明的时候,熊廷弼也亲自率军来到了小凌河战场,不仅给大明军队带来了足够的过冬棉衣棉袄,还带来了由山海关军队和四川军队组成的三万援军,彻底扭转了张大少爷目前兵力不足的窘境,也让士气本就低落到了极点的建奴军队几乎士气崩溃,无数建奴士兵打起了投降或者逃命的主意,甚至就连巴布海和赖慕布等建奴高级将领都是忧心忡忡的向努儿哈赤提出退兵建议,而努儿哈赤虽然咆哮如雷的臭骂了两个儿子的愚蠢提议——现在建奴士气已近崩溃,明军士气则已高昂到了极点,这个时候撤兵几乎和自杀没什么两样。但骂归骂,努儿哈赤本人也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不知这场仗还能怎么继续打下去。
“报——”辰时已过,正当努儿哈赤父子在帅帐中垂头丧气的对座无语时,又有一个建奴斥候队长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跪在努儿哈赤面前抱拳奏道:“启禀大汗,小人等发现蛮子大营门外新筑一台,披红挂彩,鼓乐齐天,我军汉兵换上蛮子军衣,冒险混入其间打探,这才得知张好古蛮子是为了迎接阿敏叛贼归降所设,有传言说,张好古蛮子准备在台上公开宣读蛮子皇帝圣旨,正式册封阿敏叛贼为建州都指挥使,承袭舒尔哈齐当年爵位”
“用信鸽给东京传令,让雅尔哈齐把舒尔哈齐一家的家眷都杀了,一个不许留”努儿哈赤站起来,疯狂咆哮起来,“还有,查查都有那些人跟着阿敏背叛了大金,他们的家眷,父母妻儿,全部杀了杀杀杀杀——”
咆哮着,努儿哈赤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吓得皇太极和范文程等人失声惊叫,赶紧冲上去七手八脚的搀扶,而当努儿哈赤被救起之时,口中却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牙关紧咬,嘴角还有血迹渗出。看到努儿哈赤这模样,皇太极急得是脸都白了,连忙大叫道:“快快传郎中传郎中”而当建奴侍卫飞快去找郎中军医时,跪在地上的那建奴斥候队长又小心翼翼说道:“大汗,贝勒爷,小的还有一事禀报。”
“别说了,大汗都成这样了,没长眼睛么?”范文程没好气的怒喝,生怕斥候又报出什么不利军情,把努儿哈赤给活活气死了——虽说努儿哈赤早死范文程的主子皇太极可以早继位,可建奴这边本来就士气低落得够可以了,努儿哈赤再一蹬腿,匆忙继位的皇太极就是通天的本领,也注定没有办法挽回败局了。
“范先生,这应该是一个好消息。”那建奴斥候队长胆怯的说道。皇太极一楞,忙问道:“什么好消息?”
“蛮子的帅旗。”那建奴斥候队长大声说道:“今天早上辰时三刻左右的时候,天上刮了一阵北风,虽然风不是很大,但张好古蛮子的帅旗旗杆竟然被刮断了,忽然倒了下来,这对蛮子来说,应该是一个很不好的兆头。”
“蛮子帅旗折断了?那一面?”努儿哈赤忽然睁开眼,坐直身体问道。那斥候答道:“蛮子军队里最高那面帅旗,张好古小蛮子的‘张’字旗,小的恰好认识那个蛮子字,也恰好看到旗杆忽然断了。”
“还有这事?”努儿哈赤、皇太极和范文程等人面面相窥,脸上同时现出喜色,异口同声说道:“这样的兆头,难道,张好古小蛮子……?”E!~!
第三百五十七章狗少之死(下)
第三百五十七章狗少之死(下)
阿敏带来投降的建奴骑兵并不多,总共只有四千二百二十八人,仅占到建奴八旗精锐总数的十五分之一左右,在建奴大军的总数量中更是只占不到三十分之一,可是其中包涵的政治意义之巨大,却是难以想象的而且阿敏的投诚,还创造了好几个重大的历史第一,第一支以旗为编制向明军投降的建奴军队第一个向明军投降的建奴旗主第一支在两军交战之际起义投降的建奴军队第一个向明军投降的建奴贝勒第一个率领军队向明军投降的努儿哈赤子侄而且还有更加值得大书特书的一笔——第一支挟持建奴旗主、贝勒级别将领投降的建奴军队
如此之多的第一放在一起,对建奴大军的士气打击力度之沉重无可估量,对明军将士的士气鼓舞力度之巨大,同样也无可估量,甚至一举抵消了帅旗无故折断带来的士气打击,也正是如此,张大少爷才没有连夜接见阿敏一行,下令连夜赶筑迎降台,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准备以最隆重的礼节迎接阿敏归降,当众宣读明熹宗早已秘密颁布的准许阿敏继承父职的圣旨,将阿敏归降一事的政治意义与宣传意义利益最大化。而阿敏虽然没有立即得到张大少爷召见,可是听完宋献策解释后,也极其高兴的接受了张大少爷的安排——毕竟,张大少爷这么做了以后,再想卸磨杀驴抛弃阿敏,就等于是打自己的脸了。
十月十七上午巳时三刻过后,吉时良辰将至,鼓乐齐鸣声中,已经好几天没有在军中公开亮相的张大少爷终于在亲兵簇拥下走出帅帐,沿着营中大道缓缓行向营外迎降台,让列队两旁的明军将领士兵大吃一惊的是,才几天时间不见张大少爷出来巡营,坐在轮椅上的张大少爷彻彻底底的瘦了一圈,往日里勉强还算丰润的脸颊也缩了回去,又青又白就象骷髅一样,只有精神勉强还算矍铄,还能对着两旁的明军将士点头,微笑致意。而最为吃惊的还是今天早上才刚刚赶到前线的熊廷弼和茅元仪等人,久经沙场的熊廷弼还好点,茅元仪却是在张大少爷面前几乎流下泪来,哽咽着说道:“张兄弟,你……,你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没事。”张大少爷的声音有些嘶哑,话刚出口,就又俯身咳嗽起来。后面给张大少爷推轮椅的张石头则抹着眼泪说道:“茅先生,少爷变成这样,一半是病,一半是累的啊。茅先生,听说你也懂一些医术,等一会迎降的事完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给少爷治治,还有劝劝他,千万不能再这么累下去了……。”说着,张石头竟然低低的饮泣起来。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茅元仪点头哽咽,虽然努力强忍,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滚滚而落。那边熊廷弼则上前一步,低声喝道:“兔崽子,叫你留守山海关你不听,现在好了吧?什么也别说了,迎降仪式完了,军队就交给我了,你给老子歇着去,老子的女儿才二十二岁,老子可不想让她年纪轻轻就守寡”
“再说吧。”张大少爷还是回答得非常含糊。张石头也赶紧说道:“熊督师不必着急,有什么事等迎降仪式结束了再说,午时正的吉时就要到了,误了吉时就麻烦了。”熊廷弼也知道吉时良辰非常重要,无奈之下只得怒哼一声退下,内心则为女婿的病情担忧不已。
出得大营,张大少爷的轮椅上到迎降台时,时间距离午时还差那么一点,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而当明军士兵布置好香案供上圣旨时,时间刚好是午时,张大少爷背后的张石头挥手发出命令,台下立时鞭炮鼓乐齐鸣,台前列队投降的建奴队伍中也走出阿敏三兄弟,一起走上迎降台,摘下顶上头盔并解下腰上挎刀再一起双膝跪下,将头盔腰刀一起高举过头,台下的四千多建奴士兵也一起单膝跪下,向张大少爷表示投降。张大少爷点点头,背后转出三个亲兵,从阿敏三兄弟手中接过头盔和腰刀,正式接受阿敏三兄弟投降。
紧接着,亲兵从香案上取下圣旨,交给张大少爷朗读,这道圣旨是张大少爷出征之前明熹宗就已经秘密颁布了的,此刻念出,倒也证明了大明朝廷确实早有接纳阿敏兄弟投降的诚意,立时让投降过来的女真将士安心了不少。念完之后,张大少爷又大声说道:“阿敏将军,自今日起,你就是我大明建州都指挥使了,你的军队不裁不撤,仍归你统属,按大明军队编制,由你重新整编,将领也由你自行任命,即日起计算军饷,与同级大明将士同粮同饷,一视同仁另赏纹银万两,犒劳三军”
“末将叩谢张大人”阿敏带头磕头道谢,剩下的女真将士也一起操着生硬的汉语整齐说道:“属下等,叩谢张好古大人”
“阿敏将军快快请起。”张大少爷挣扎着站了起来,拖着病体去搀扶阿敏站起,又微笑着问道:“阿敏将军,你在后方的家人,都安排好了吧?”
“多谢张大人关心,末将事前都有安排,又放了信鸽联系他们,想来他们应该会安然无恙。”阿敏恭敬回答——阿敏早就存心在这次大战中叛变起义,为了预防万一,自然早就准备好了安排自己身在后方的家人逃亡的万全计划,加上前段时间努儿哈赤父子就已经对阿敏产生了怀疑,阿敏也让家人做好了准备,所以这次张大少爷命令毛文龙出卖阿敏虽然突然,阿敏倒也不怎么为后方的家人担心。也正因为如此,阿敏又谄笑着补充一句,“还有,雅利奇也肯定不会有危险,相信要不了多久,末将就能雅利奇与张大人正式成亲了。”
“多谢岳父大人。”张大少爷也无耻的微笑着答应一句,结果话音未落,张大少爷就又弯腰咳嗽起来,张石头用手帕去给张大少爷擦嘴时,雪白的手帕上也很快见了鲜血。看到这点,就连阿敏都有些担心起来,忍不住低声说道:“张大人,你病成这样,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别人去办吧。”
“没事。”张大少爷无力的挥挥手,又命令道:“来人,去把代善、还有皇太极的义女博尔济吉特,一起押上来。”说罢,张大少爷又剧烈咳嗽着坐回轮椅,阿敏知道张大少爷是要尝试着招降代善,赶紧领着两个兄弟退到一边站好。
片刻后,被捆成一个粽子般的代善和小玉儿被押上迎降台,推到张大少爷面前,本来张大少爷的亲兵们想要把代善和小玉儿按了跪倒,可是没想到连嘴都被堵上的代善和手上脚上都被戴上手铐脚镣的小玉儿都十分顽强,不管张大少爷亲兵手按脚踢都说什么都不肯向敌人跪下,尤其是代善,被亲兵踢了跪下两次都又站了起来。那边张石头大怒,喝道:“刀架在脖子上,再不跪下,一起砍了”亲兵们依令而行,雪亮的钢刀架在咽喉上,小玉儿始终是女流之辈,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双膝跪下,那边代善却是把脑袋一昂,闭目待死。
“把他嘴里的布掏出来。”张石头又命令道。而代善嘴里的破布被掏了出来后,代善立即用汉语破口大骂起来,“狗蛮子有本事就马上杀了大爷,想要大爷投降,做梦”
“代善,死到临头,你还想嘴硬?”阿敏狐假虎威的喝道。代善回头,向阿敏重重吐了一口唾沫,怒骂道:“无耻狗贼爱新觉罗家的耻辱你别高兴太早了,等我们大金军队打败了蛮子,把你生擒活捉,我敢拿脑袋担保,你一定死得很惨非常惨”
“代善,死得惨的人是你吧?”因为张大少爷一直在咳嗽,出面说话的人就成了张石头,张石头阴阴的说道:“事到如今,你想死还是想活?想活的话,马上向我家少爷跪下投降,再写一封信招降你剩下的几个儿子,那我家少爷不仅饶你一命,还会给你一个官做否则的话,我敢担保,我家少爷从东厂带来的用刑高手,会让你无比后悔生到这个世上”
“呸”代善又重重吐了一口唾沫,怒骂道:“张好古,你这个狗蛮子想要我投降,白日做梦我代善身为金国大汗长子,生是大金的人,死是大金的鬼,宁死也不会投降你们蛮子”
“少爷,怎么办?”张石头俯身问道。张大少爷点点头,咳嗽着艰难的说道:“成全他吧,凌迟处死,让大家都看看,执迷不悟的建奴,会有什么下场。”
“得令”张石头大声答应,直起身一挥手,明军士兵立即把代善拖下迎降台,一直拖到迎降台侧面靠近小凌河的空旷地带,捆到早已备好的两座刑台之一的木架上。在那里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东厂用刑好手立即狞笑着围了上去,先是把十根粗竹签一一从指甲缝里插进代善十指,一直穿过手背,又把代善身上的衣服用烧红的烙铁烙光,再用渔网包紧代善全身,最后才用不到三寸的小刀细细的从渔网缝里挖了起来,每挖一刀,还要撒上一点盐水,代善绝望而又痛苦的惨叫声,也在刑场上久久回荡起来。看到这一场景,埋伏在小凌河对岸用望远镜观察着这边动静的皇太极和范文程主奴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
“狗蛮子——”代善痛苦的大骂回荡声中,张大少爷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小玉儿身上,咳嗽着虚弱的问道:“博尔济吉特,你可愿意投降?”
“小女……愿降……。”小玉儿怯生生的答应,还主动向张大少爷磕头,恳求道:“张好古大人,奴家被建奴皇太极蛊惑,仇视大明,妄图潜入大明军中为建奴刺探军情,奴家现在知道错了,请张好古大人看在奴家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又没有犯下大罪的份上,饶奴家一命吧。”
“很好。”张大少爷微笑点头,又咳嗽着艰难问道:“那你和张石头的亲事,怎么办?”小玉儿羞涩的抬头看了一眼张石头,低头轻声说道:“奴家愿意侍奉石头将军一生一世,以赎前罪。”
大少爷满意的笑了起来,又命令道:“石头,去给你的夫人取下手铐脚镣吧,以后找机会送回京城去,好好过日子。”
“谢少爷。”张石头有些脸红的答应,赶紧过去替小玉儿打开手铐脚镣,还温柔的替满面羞涩的小玉儿搓*揉淤血的手脚,惹得其他的张大少爷临清籍亲兵哈哈大笑,纷纷向张石头道喜。而迎降台的熊廷弼和袁可立等人则急得直跺脚,为张大少爷明显越来越虚弱的身体担心万分。这时,张大少爷忽然手抚前胸,弯下腰更加剧烈的咳嗽起来,张石头赶紧放开小玉儿的手,回身去照顾张大少爷…………
也就在这时候,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甚至就连张大少爷事先都没有料到的事发生了,小玉儿一边假意侧身去看张大少爷的病情,一边去理头发,忽然拔下头上发钗,象一只狸猫一样冲了上去,尖锐的发钗根部对着张大少爷的脸颊狠狠刺下因为事发突然,张石头又背对着小玉儿,没能及时阻止,其他人距离稍远根本来不及反应,待到回过神来时,根部锋利如针的发钗已经深深的插入了张大少爷眼窝,让张大少爷发出了一声难以想象的惨叫,“啊——”
“贱人”张石头差点没气疯过去,做梦也没想到刚才还温顺得象一只小猫一样的小玉儿,竟然会变成了一只吃人的母老虎,下意识的回身就是重重一记耳光抽在小玉儿脸力量之大,抽得小玉儿也是一声惨叫,仰面摔了开去,但小手中仍然紧紧的攥着发钗,发钗离肉,微黑的鲜血也立即从张大少爷的眼中飞溅出来…………
“张大人”也是直到此刻,迎降台上下的明军将领才发出第一声惊叫。仰面摔倒的小玉儿则哭喊了一声,“爹娘姐姐哈斯其其格给你们报仇了”话音未落,小玉儿掉转毒钗钗头,对着自己的眼睛也狠狠插了进去…………
“兔崽子——”熊廷弼第一个跳上迎降台,也第一个冲到张大少爷身边。可是等熊廷弼抱起女婿准备去找郎中救治之时,做恶多端的张大少爷已经是眼中黑血狂喷,呼吸微弱,两腿一蹬,就此丧命。熊廷弼如遭雷击,抱着女婿缓缓跪倒,疯狂号哭道:“女婿我的好女婿啊——”
“张大人——”冲上来的无数明军将领也纷纷跪倒,伏地绝望号哭起来,张石头则是呼天抢地,磕头出血,至于小玉儿的尸体,那更是在眨眼之间,就被愤怒的明军将领剁成了肉酱。霎时之间,迎降台下的明军将士也是彻底大乱,或是涌到台前,或是双膝跪地,无不嚎啕大哭,泪流满面,哀哭之声,直插云霄,声传十里…………
………………
“得手了郡主娘娘得手了”与此同时的小凌河对岸,冒险化装成建奴斥候潜伏在河边用望远镜观察动静的范文程先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是幸福得几乎晕厥过去,待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时,素来贪生怕死的范文程压根不管此时身在何处,跳起来就是疯狂大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张好古,你这个杀人无数的畜生,终于遭到报应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父亲,兄长,你们可以瞑目了可以瞑目了”疯狂号哭大笑许久,范文程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赶紧大叫道:“主子,好机会啊张好古蛮子死了,现在应该出兵了,肯定能打大胜仗”叫了半天,皇太极还是爬在土坑之中不动,范文程大吃一惊,赶紧去摸皇太极身体时,却见皇太极手抚前胸,身体柔软,鼻中还有呼吸,再掐人中许久,皇太极终于悠悠醒来…………
“狗奴才,打我一耳光”醒来之后,皇太极第一件事就是揪住范文程的衣领,含着眼泪狂吼道:“马上打我一记耳光,越重越好我一定是在做梦我已经梦到张好古小蛮子惨死无数次了,可每一次都没有成真狗奴才,打我我一定是在做梦——”C!~!
三百五十八章建奴吊孝
“啪”巴布海使出全身力气,恶狠狠的一记耳光抽在他的第十三个兄弟赖慕布脸上然后,巴布海又恶狠狠的问了一句,“疼不疼?”
“啪”赖慕布使出吃奶的力气,更加凶狠的一记耳光抽在他的第十一个哥哥巴布海的脸皮然后,赖慕布又更加凶狠的问了一句,“疼不疼?”
“疼”脸都被打肿了的两兄弟异口同声回答,然后又傻里傻气的拥抱着大笑起来,笑声里还带着泪水。而在他们身边,在一支军队最为严格肃穆的中军大帐里,近百个建奴将领也是象他们一样,又是掐自己大腿,又是捏自己脸颊,又哭又笑,还有不少满脸大胡子的建奴将领甚至当场痛哭出声,一个口号也慢慢在大帐中响起,汇成一片,响彻云霄,“天佑大金天佑我八旗——”
不容易啊,确实不容易啊,就在昨天晚上阿敏叛变逃走之后,几乎每一个建奴将领和士兵都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压根不敢指望这次辽东决战还有取胜希望,绝大部分的建奴士兵将领都已经在暗暗祈祷,希望努儿哈赤能够及时颁布撤军命令,在建奴八旗彻底覆灭之前留下一点垂死挣扎的希望。甚至包括努儿哈赤本人在内,都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不敢梦想再能正面击败张大少爷这个强敌,只是迫于形势严峻,才没有立即颁布撤军命令只是让所有建奴士兵将领、贝勒旗主都想不到的是,幸福会来得这么突然,转机会出现在这绝望之际,狂喜莫名之下,建奴的士兵将领、贝勒权贵们,都已经个个怀疑自己身在梦中了
确实,张大少爷的忽然遇刺身亡,一下子就逆转了整个战场的形势。明军这边,临阵换帅本来就是兵家大忌,不管是张大少爷先前的副手袁可立,还是率领援军的熊廷弼,迅速之间都不可能做到如臂使指的指挥全军,而且由七省精锐组成的明军兵种过多,营伍纷杂,骄兵悍将数之不尽,除了张大少爷之外,袁可立和熊廷弼都没有足够的威信和魄力能够统率这么多又这么复杂的军队,再加上张大少爷忽然遇刺伤亡,明军士气说不遭到重大挫折那是假话,在士气大挫的情况下,熊廷弼或者袁可立统合起这支军队来,所要花费的时间与心血势必更多,整支军队的战斗力也会随之锐减。而更麻烦的还有一点,袁可立差不多是一个军事白痴,熊廷弼能打仗却缺少机变,脾气又异常暴躁容易冲动,无论是政治权谋还是战场谋略,都远远逊于他那个简直就是变态的女婿——而这一点,恰好又是努儿哈赤和皇太极父子的最强项也正是因为,现在的建奴将士都萌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赢定了这次决战,我们赢定了”
在大帐里等了许久,面色憔悴的努儿哈赤终于在两个建奴侍卫的搀扶下走出大帐,坐到了正中帅椅,刹那间,满帐近百建奴一起跪下,异口同声大喊道:“天佑大金天佑大汗妈**祖石、母亲的祖石、光明的祖石、生命的祖石和万代开基的母石神祖保佑血洗盛京的卑鄙魔头、嗜血如命的杀人狂、残酷屠戮我们父母妻子和孩子的疯狗、所有大金臣民共同的仇敌——张好古蛮子,已经死了”
“死了?真的死了?”其实早就收到报告的努儿哈赤目光呆滞,整个人就象一夜之间再次苍老了十岁一般,既苍老,又颓丧,喃喃说道:“终于死了吗?那我可以走了,可是到了地下,张好古会不会笑我?我真有颜面去地下见他吗?”
“大汗,自古以来,从不以成败论英雄。”范文程眉飞色舞的说道:“大汗你虽然始终没能一偿夙愿,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砍下张好古蛮子的人头,可是亲手杀死张好古小蛮子的,始终还是你的孙女小玉儿郡主,也等于是你杀掉了张好古小蛮子啊”
“是啊,大汗,小玉儿格格杀了张好古小蛮子,等于就是你杀的啊”无数建奴将领激动的喊了起来,“小玉儿格格也为国捐躯了,大汗应该追封她为和硕格格,为她立一座铜像,纪念她为无数大金军民百姓报仇雪恨的不世奇功”“应该追封为固伦格格,只有这最高的封号,才能表达我们大金将士臣民对小玉儿格格的感激”“对,追封固伦格格”
建奴将领叫得起劲,张牙舞爪,仿佛群魔乱舞,努儿哈赤则默不作声,皇太极明白父亲心事,赶紧站出来连连挥手,示意众将闭嘴。好不容易等到大帐里安静下来时,皇太极才小心翼翼的说道:“阿玛,小玉儿的封谥一事可以慢慢再说,现在张好古小蛮子已死,蛮子那边肯定是军心大乱,士气大挫,正是我军反击良机,儿臣请旨立即出兵,攻打蛮子大营”
“末将愿为先锋”所有的建奴将领,包括身为文臣的范文程都出列一步,一起拱手大叫。努儿哈赤则猛的一拍桌子,疯狂咆哮道:“都给老子退下今天之内,谁也不许出营作战违令者,立斩”
建奴众将和范文程等汉奸面面相窥,可又不敢多问,只得乖乖退下。努儿哈赤又颤悠悠的站了起来,艰难的说道:“三道命令,第一,全军将士为张好古戴孝,举幡扬哀。第二,准备三牲祭品,派使者送去蛮子军营吊孝。第三,明天早上,行禅让礼,我要把汗位禅让给老八。”
“阿玛,儿臣不敢”皇太极又惊又喜,赶紧假惺惺的跪下谦虚推迟。努儿哈赤则淡淡说道:“我意已决,你不要推了,从明天开始,大军就交给你全权指挥,我专心养病。”
“主子,大汗用心良苦,是想让你打败蛮子,巩固汗位树立威望,你千万不要推了。”范文程跪在皇太极旁边,用极低的声音提醒道。皇太极先悄悄用眼角瞟了一眼范文程,心说这点老子还用你教,老子自己不明白?然后才磕头流泪,哽咽着说道:“儿臣遵旨。”
尽管建奴众将还是不理解努儿哈赤的命令,但是努儿哈赤积威犹在,命令一下,十来万建奴将士还是乖乖给张大少爷披上了麻戴上了孝,大营还门前还树起了招魂幡,为张大少爷这个不共戴天的死敌举哀表思。末了,努儿哈赤再一次派出佟养性担任使者,带上三牲祭品到明军大营吊孝祭奠。面对努儿哈赤的这两个荒唐决定,皇太极虽然不敢公开反对,只能乖乖执行命令,可是在佟养性临行之时,皇太极还是凑在了佟养性耳边,低声交代了一通自己的命令…………
………………
下午申时过后,佟养性的吊孝队伍打着白旗来到明军营前,而此刻的明军大营之中早已经是一片雪白,仓促之间虽然找不出那么多白布,可是每一个明军士兵头盔之上,还是裹上了一条白布,中军大营前的白色招魂幡更是高达十丈,在萧瑟的北风中缓缓飘荡,将号哭落泪之声随处可闻的明军大营衬托得更是凄凉。看到这点,老牌子汉奸心里乐得简直就想当场大笑出来,可是考虑到四周到处都是泪流满面杀气腾腾的明军士兵,佟养性还是强自忍住内心的欢悦,老老实实的向明军营门守将说明来意,请求到张大少爷灵前祭奠。
在明军营门外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明军营中终于出来一队人马,为首一名身着孝服的文弱老者向佟养性拱手说道:“本官乃是大明兵部侍郎、辽东巡抚袁可立,敢问先生贵姓?”佟养性也知道袁可立是大明朝廷中难得的后勤长才,忙拱手还礼,自我介绍身份并说明吊孝来意,袁可立为难答道:“佟先生,本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们做为敌人来给张少保吊孝,我们更应该以礼相待,可是我们张少保是被你们伪金细作刺杀而死,大明将士无一不想为张少保报仇雪恨,你们又来吊孝,难免会有人误会你们是专门来看笑话,想要杀了你们给张少保报仇。所以本官奉劝佟大人一句,你最好还是回去吧,你们伪汗的好意,我替张少保心领了。”
“袁大人误会了,小使绝不是来嘲笑贵军。”佟养性颇为诚恳的说道:“只是我们大金将士认为,张好古大人虽然是我们大金将士不共戴天的敌人,可也是一位极其值得尊敬的对手,对于他的不幸夭亡,我们大金上下无不叹息,所以大汗特令我大金将士三军戴孝,举幡致哀,又派小使前来奉上三牲祭品,祭奠张好古大人亡灵,以示我军将士对张好古大人的尊重,万望贵军恩准。”
袁可立犹豫了许久,终于咬牙说道:“那好吧,我带你去张好古大人灵前祭奠,不过我可要提前警告佟先生,张少保的岳父熊督师和岳母秦大帅脾气都不好,他们心疼女婿惨死,如果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举动,我只能是尽力保全。”佟养性恭敬答道:“袁大人请放心,小使既然敢来,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袁可立点点头,做了一个邀请礼节,领着佟养性一行进了明军大营,穿过无数明军将士仇视愤怒的目光,一路来到灵堂所在的中军大帐。可是佟养性和六个抬着祭品的建奴士兵刚进到大帐,哭声遍地的中军大帐中立时便响起了一片拔刀声音,体壮如熊、满脸虬髯的熊廷弼更是一拍桌子,咆哮道:“袁礼卿,我要你去赶走建奴使者,你怎么把他带进来了?来人啊,把这些狗建奴全部拿下,砍了拿他们的人头来祭奠老子的女婿”
“慢”袁可立及时大喝一声,喝住蜂拥上前的明军将士,又向熊廷弼拱手说道:“熊督师,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建奴虽然是我们的敌人,可是他们现在是来给张少保吊孝,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杀害他们,应该要让他们给张少保供上祭品,表达哀思。至于如何为张少保报仇,只能在战场之上动手。”
“放屁”熊廷弼血红着眼睛大吼起来,“狗建奴的细作杀了老子的女婿,又假惺惺的跑来吊孝,真当老子不存在?现在老子是主帅,听我的,给老子上,把建奴全部乱刀砍了”
“不行”袁可立再次阻拦,义正言辞的反驳道:“熊督师,十分抱歉,依照张少保生前所托,现在你还不是大明军队主帅,我才是。”
“什么?”熊廷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袁可立沉声说道:“张少保病重之时命令熊督师率军北上,是打算把军队指挥权移交给熊督师你,可是当时为了预防万一,张少保又特别交代了一道命令,如果在熊督师你接掌剑印之前,他不幸病故,那么将由我掌管大明军队主帅剑印——这一点,张少保的幕僚宋师爷和史可法都可以做证。”
“熊督师,袁中丞没有骗你。”一身孝服的宋献策站出来做证,史可法也点头说道:“熊督师,张少保确实有这一道命令,而且自从两天前张少保病情再一次加重后,为了防止意外,张少保已经把主帅剑印一起交给了袁中丞执掌,这两天大明军队里的一切人马钱粮调动,实际上都是袁中丞以张少保的名誉发出的。”
“那我现在来了,剑印给我”熊廷弼当仁不让的伸出熊掌,向袁可立索要张大少爷的主帅剑印。袁可立沉声答道:“熊督师要张少保的剑印可以,但是现在情况复杂,我还不能移交,必须要等召开会议之后讨论决定。”说罢,袁可立让亲兵拿来张大少爷的尚方宝剑和主帅大印,手捧剑印喝道:“本官现在以大明北伐大军临时主帅的名誉下令,让开道路,让敌人使者到张少保灵前祭奠,以全两军礼仪再有阻拦者,军法从事”
熊廷弼脾气虽暴,可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上下等级观念早已骨髓,瞪着袁可立手中的尚方宝剑和主帅大印喘了半天粗气,终于还是气呼呼的让开了道路,其他的明军将士被逼无奈,也只好咬牙切齿的退到一边。惟有佟养性心中狂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老老实实的到张大少爷灵前供上祭品,又亲手上了香和奠了酒,再跪在张大少爷灵前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当然了,佟养性胆子再大,也不敢学诸葛亮玩哭丧了,只是说了一句“英灵走好”便起身告辞。袁可立也不挽留,只是还礼说道:“佟先生请慢走,本官就不送了,回去请告诉伪汗努儿哈赤,张少保的仇,我们大明将士一定会在战场上报。”
“小使一定如实回报。”佟养性拱手,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大汗要我转告贵军将士,明天早上,我们大汗就要在军中行禅让礼,将汗位禅让给第八子皇太极贝勒,今后贵军再有礼尚往来,可与我大金新汗皇太极直接联系。”
“老建奴要禅位了?”明军将士都是大吃一惊,说什么也想不到建奴那边也要临阵换帅。佟养性也不理会明军的惊讶,又转向旁边同样身着孝衣的阿敏三兄弟说道:“二贝勒,四贝勒的宽宏大度,想必你又是知道的。明天就要成为大金新汗的四贝勒让我顺便告诉你,在大明军队这边如果过得不如意,随时可以回去,他不会计较之前的事的。”
阿敏三兄弟当然都不敢说话,袁可立却变了脸色,怒喝道:“佟养性,这是你一个使者身份能做的事吗?请马上走,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要杀人了”佟养性笑笑,答道:“袁大人勿怪,这只是小使对曾经的同胞的一点嘱咐,既然袁大人不许多说,那小使就不多说了,告辞。”说罢,佟养性领着建奴士兵扬长而去,明军将士本欲追杀,袁可立却又命令道:“谁也不许动,让他们走,我们大明乃是礼仪之邦,不是化外蛮夷,不要让建奴耻笑我们。”
“哼”佟养性心中冷哼一声,暗乐道:“太好了,张好古蛮子死了,接掌蛮子主帅剑印的又是一个迂腐酸儒老头,熊廷弼老蛮子就算能接过指挥权也来不及熟悉军队了,天助我大金,天佑我大金啊这个好消息,我得马上去禀报两位大汗”
……………………
欢天喜地的回到建奴大营时,天色已然全黑,意志消沉的努儿哈赤早早就躺到病床上去对着鸦片烟发泄心中的郁闷去了,建奴中军大帐里也只剩下了皇太极和范文程主奴在讨论军情,还有商量继位之后如何整编军队。听完佟养性的如实奏报之后,皇太极和范文程先是喜形于色,然后皇太极迫不及待向范文程问道:“范先生,袁可立这个蛮子的情况,你清楚不?有多大的本事?”
“袁可立,字礼卿,蛮子万历一十七年进士,资格比熊廷弼老蛮子还老,年纪也比熊廷弼老蛮子大七岁。”范文程得意的卖弄起自己的过目不忘,献宝一样的说道:“这个老蛮子在蛮子民间颇有清名,断案如神,还曾经巡视过琉球属国,解决硫球悬案,有袁青天之称。蛮子天启二年积功升至兵部侍郎,擅长理财,蛮子这些年来辽东粮草军饷供应充足,他的功劳相当不小。这一次张好古小蛮子抱病出征,蛮子百官担心他的病情不利军事,故满朝反对,惟独袁可立与魏忠贤老太监支持,所以张好古小蛮子就举荐他接任辽东巡抚,担任副手,专职为张好古小蛮子管理钱粮辎重。”
“这么说来,这老蛮子搞后勤很有一套了。”皇太极又问道:“那他能不能打仗?有没有战场经验?”
“没有。”范文程笑嘻嘻的答道:“这个老东西当了几十年的官,除了判案就是理财,从来没上过战场,更没带过军队,这次完全就是张好古小蛮子赶鸭子上架,硬把他拉来的。”
“就算没有打过仗,也不能小看啊。”皇太极语重声长的说道:“当年我们就是认为张好古小蛮子不会打仗,为了更容易的解决蛮子军队,硬是把他弄到了辽东来,结果招来了这个小魔鬼,小灾星,小疯狗”
“主子,奴才敢拿脑袋担保,袁可立老蛮子绝对不是你的对手”提起生平第一伤心事,范文程老脸通红,忙强调道:“先不说袁可立老蛮子从来没上过战场,就说熊廷弼老蛮子,也绝对不会听令于他,只会向他索要军队指挥权。到时候,呵呵,袁可立这个老蛮子资格比熊廷弼老蛮子老,年龄也比熊廷弼老蛮子大,如果坚持不肯交,那蛮子军队的乐子就大了。”
皇太极不再说话,盘算许久后,皇太极这才缓缓说道:“范先生,明天阿玛就要禅位给我了,等我继位之后,你认为我是应该乘着张好古小蛮子病死的机会撤军?还是应该全力进攻,和蛮子军队决一死战?”
“主子,奴才认为应该决战”范文程沉声说道:“现在撤兵,虽然是一个万全之策,也可以腾出手来解决后方蛮子奇兵,可是主子你想过没有,大汗会怎么看你?大金的将士们又会如何看你?张好古小蛮子忽然惨死,蛮子主力临阵换帅又内部不和,我们大金打胜仗简直是轻而易举,只有打了这个大胜仗,主子你继位之后汗位才坐得稳,窜入我们后方的蛮子军队也会不赶自退,主子你的威信才能树立起来,同时打败了蛮子主力之后,蛮子数年之内必然无力侵犯辽东,主子你重振八旗,兴扬大金,也就有充足的时间了。”
“而且奴才认为,这一仗不能只是把蛮子主力打跑,打走就算了,应该继续南下,一直打到山海关去”范文程越说越是兴奋,口沫横飞的说道:“打到山海关去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利用辽西走廊长达四百里的道路一路追杀蛮子,扩大我军战果,夺取蛮子来不及带走的粮草辎重,尽最大限度消灭蛮子主力二是可以解救宁远,现在宁远仍然在袁崇焕蛮子手中,城中有着无数我们大金急需的粮草辎重和奴隶女子,还有袁崇焕的两万军队,拿到了这些,对重振我们大金和加强我们大金军队实力,也将有着无数好处如若不然,倘若我军只是把蛮子军队赶走便收兵凯旋,那么蛮子主力南下之后攻下了宁远,袁崇焕兵败身死,主子你就会背上鸟尽弓藏、卸磨杀驴和见死不救的千古骂名,从今之后,还有那一个蛮子文武官员还敢投降主子你?”
“鉴于这些情况,奴才认为,我们现在只有一个选择”范文程重重一拍桌子,意气风发的说道:“那就是坚决的打,打到山海关下倘若上天保佑,我军能够在路途之中将蛮子主力歼灭,那么拿下山海关轻而易举,整个天下的战略主动权,也将落入主子你的手中这一仗打了利益极大,不打的话,我们只会继续被动”
皇太极许久不语,良久后,皇太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咬牙说道:“打打到宁远去打到山海关去打出朕的威信打出朕的万里江山打出朕万年不易的大金基业”C!~!
第三百五十九章形势逆转
第三百五十九章形势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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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啊——”鬼哭狼嚎的呐喊声中,已经匆匆更换了大汗的建奴精锐以前段时间伤亡最少的新编正黄旗为前锋,分为四个梯队,裹挟着日益寒冷的呼啸北风,向着明军小凌河防线发起了最为猛烈的攻击,那密密麻麻的人头与遮天蔽日的旗帜,就好象海浪一般的汹涌,呼啸着,奔腾着,排山倒海一般的涌向明军小凌河防线。
要换了前几天,建奴敢这么嚣张来的打明军大营正北的小凌河防线,张大少爷早就带着明军将士嚎叫着更加嚣张的反冲锋回去了,以张大少爷最拿手的中央突破战术,嚣张跋扈的直接切进敌人兵力最为雄厚的正面,直接把敌人的自信心、士气、斗志和意志摧毁,再象赶鸭子一样驱赶着敌人败兵去摧毁一支又一支建制完整的敌军队伍,直到把敌人完全击溃,继而大肆屠杀——但很可惜的是,现在张大少爷已经不在了,这种对于信心、士气、斗志和指挥力要求极高的战术,也就成了明军的绝唱,现在的明军,包括屠奴军在内,都只能藏在小凌河防线背后,利用河道和弓箭、火枪、火炮抵挡敌人攻势,压根没有了前几天不到两万明军就能把十几万建奴堵在大营里猛揍的威风。
虽说河水和膛线火枪的双重威胁,注定让建奴大军无法迅速攻破明军的小凌河防线,集团冲锋中的伤亡也相当不小,可是新任建奴大汗皇太极看到自军已经恢复了自信与士气,已经能够在屠奴军面前发起冲锋而毫无惧色,还是不由得喜上眉梢,连声叫好,大赞自军表现神勇。而范文程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在望远镜里细心清点了屠奴军旗帜后,范文程赶紧凑到皇太极面前说道:“大汗,从旗帜判断,疯狗军全部被吸引到了我军正面,奴才认为,我军骑兵应该左右散开,换成步兵长盾队上前,弓箭队居后抛射,再派两支精锐骑兵从上下游渡河,左右夹击蛮子,我军定然大胜。”
要换了以前,皇太极在张大少爷面前是绝对不敢用这种冒险战术的——贸然分兵渡河,等于是把肉送到张大少爷嘴边,虽说从旗帜判断明军精锐已经集中到了正面,可是谁又敢保证这不是张大少爷的诡计?但还是那句话,张大少爷现在已经不在了,所以皇太极只稍微考虑了一下,马上就点头说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令旗挥动,冲不破小凌河防线的建奴骑兵左右散开,坚守渡口的明军士兵刚松了口气,建奴的战鼓已经再次擂动,五千名由汉奸、蒙奸和朝奸组成的建奴步兵队伍举着高达八尺的长盾,盾盾相连,排五支整齐异常的横队,后面则又是五千建奴步弓手,就象五面盾墙一样压迫而来,明军的火枪弓箭打在包裹铁皮的长盾之上,发出阵阵金铁脆响,却始终无法穿透长盾,伤害到盾后建奴士兵。见此情景,和袁可立一起在观城车上指挥战斗的熊廷弼急了,赶紧大吼道:“火炮上,红夷大炮上,给老子轰散建奴的长盾队”
因为袁可立没有反对熊廷弼的战术,熊廷弼的命令总算是得到了迅速执行,旗号打出后,明军的十五门重型火炮很快推了上去,装弹填药对着建奴飞快推进的长盾阵轰击起来。也就在这时候,让熊廷弼气得七窍生烟的事情发生了——明军重型炮弹击中建奴长盾队后,效果确实不错,只要命中,每一枚炮弹基本上都能轰倒两三个甚至更多的建奴长盾兵,可是建奴的长盾手却又象打了鸡血一样的马上补位填位,填补阵亡同伴留下来的空当,仍然排列着整齐的队形向前推进,转眼就压迫到小凌河北岸旁,挡住了明军轻型火炮和膛线火枪的炮弹铅弹,后面的建奴步弓手乘机抛射羽箭,密密麻麻的箭镞在天空中画出无数致命的弧线,铺天盖地的落到屠奴军将士头上,明军之中战斗力最强的屠奴军将士开始陆续倒下。
“他娘的真当老子不如臭女婿?”熊廷弼当然明白建奴士兵忽然变得这么勇敢无畏的原因——建奴士兵怕他女婿不怕他,破口大骂声中,熊廷弼赶紧调整战术,撤下膛线火枪无法抛射的屠奴军换上步弓兵,与建奴步弓手弧线对射,与建奴对拼羽箭消耗。本来熊廷弼这一手其实也很漂亮,明军的物资优势远在建奴之上,对耗造价还在铅弹之上的羽箭明军绝不吃亏,可是熊廷弼实在太过低估了张大少爷亡故给明军带来的士气影响,几乎每一个明军士兵都无法发挥出真正的训练水平,往日里能够射出五箭的时间,现在也许最多只能射出四箭,甚至更少,士气高昂的建奴那边则是超常发挥,往日射出五箭的时间至少能射出六箭,此消彼长之下,明军的弓箭队伤亡自然要比建奴大上许多,才一顿饭的对射时间下来,明军就阵亡了上百弓箭手,伤者不计其数,本就更不算严整的队伍更加松散。
“蛮子士气泄了。”通过望远镜,久经沙场的皇太极敏锐的发现了明军的士气变化,断然喝道:“擂鼓,杜度军抢占渡口,吸引蛮子注意力,为两边奇兵创造机会”
三百多面牛皮战鼓疯狂擂动声中,建奴步弓手与长盾手左右散开,让开道路,建奴镶白旗旗主杜度亲自率领正白旗、镶白旗精锐骑兵从中冲锋而过,向小凌河渡口上明军控制的十道木桥发起强攻。士气低落的明军步弓队大乱,不是掉头就跑就是四散逃命,不仅没能坚决阻击建奴骑兵冲锋,反而大大妨碍了明军后续军队的调动补防。见此情景,熊廷弼叫苦不迭,只得派出曹文诏叔侄率军上前,强行穿过败兵队伍,在渡口阵地重新巩固防线,这么一来,明军败兵被自家人踩死踏死的士兵,竟然比被建奴耗费数万弓箭射死的还多。同时曹文诏和曹变蛟匆匆接管渡口阵地时,建奴骑兵已经上到了木桥之上,曹文诏和曹变蛟叔侄被逼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肉搏阻击。
“杀——”渡口阵地上的厮杀激烈得直接就进入了白热化,同样都是骑兵的明军和建奴在木桥上、河滩上亡命冲杀,刀光血影,河面就象开了锅一样,马刀钢枪的碰撞声密集得就象是在铁匠工地一般,双方士兵战马的鲜血迅速就染红了整个小凌河河面。熊廷弼的爱将曹文诏叔侄率领的辽东骑兵虽然拼命堵住了建奴的冲锋势头,无奈建奴骑兵的士气太过高昂,舍死忘生只是拼命砍杀,多次冲上小凌河南岸,也给明军骑兵制造了巨大的伤亡。见此情景,建奴那边自然是吼声鼓声益发震天,明军这边则是士气益发低落,士气斗志与上一次小凌河大战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这仗没法打了”熊廷弼也没想到自军的士气会低落成这样,正束手无策间,新的厄耗传来,明军左翼右翼都有一支建奴正红旗骑兵杀来,虽说明军两翼有黑云龙和麻登云两员猛将坐镇,短时间内不至崩溃,可是明军队伍中却又是一片大乱,无数士兵打起逃命主意。建奴那边则是士气爆发,鼓声喊声仿若惊雷。熊廷弼被逼无奈,只能大吼道:“鸣金,屠奴军断后和满桂骑兵断后,撤回大营坚守”
“铛铛铛铛铛”随着明军的收兵铜锣敲响,辽东决战以来明军的首次败退开始了,士气低落的明军队伍争先恐后向大营逃命,人马争驰,争先恐后,建奴那边则是欢声震天,发动全面总攻,潮水一般扑向明军败军。也亏得屠奴军和满桂骑兵两支明军最精锐军队在场,死死挡住了建奴追兵,且战且退的掩护友军撤退,明军败退之时才不致于伤亡过大。看到这些画面,皇太极和范文程主奴自然是笑得差点连嘴都合不拢,熊廷弼却郁闷万分,忍不住扪心自问,“难道,我真的远远比不是臭女婿?”
好不容易撤回了大营,又依靠着张大少爷留下来的坚固工事,明军总算是耗到了天黑,耗到了建奴主动撤兵。但这一场会战下来,明军阵亡的精锐将士却超过了三千之数,伤者不计其数,另外还被建奴抓了上千俘虏,建奴那边的伤亡则不到明军一半,还成功抢占到了小凌河渡口掌握战场主动权,同时也收获了辽东决战开始以来首次胜利——真的不容易啊这么一来,建奴那边自然是欢声雷动,士气爆棚,明军这边则是士气低落,茫然无助,不知前路是在何方
当天夜里,熊廷弼连夜召开军事会议,明军正副总兵级别的将领全部到场,讨论下一步的军事计划。在会议上,熊廷弼开门见山就象袁可立索要张大少爷遗留下来的主帅剑印,以便整顿队伍,严格军纪,重新整兵再战。而且因为打了败仗,熊廷弼说话也极不客气,直接就对袁可立说道:“袁大人,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军队士气太差,我的命令又要经过你批准才能颁布下去,指挥实在不便——你如果不想继续让我们大明军队吃败仗的话,那就把主帅剑印交给我吧,我们也许还有一点希望。”
“熊督师,下官把主帅剑印交给你当然没关系。”袁可立沉声说道:“可是下官想问督师一句,你拿到主帅剑印之后,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当然是严肃军纪,整兵再战,和建奴拼个你死我活”熊廷弼赤红着眼睛嘶吼道:“兔崽子好不容易歼灭了将近一半的建奴精锐,建奴已经元气大伤,只要把低落下去的士气重新鼓舞起来,把松散下去的军纪重新整顿起来,我们还占优势,还有希望打败建奴”
“熊督师,如果是这样,那么对不起,下官不能把主帅剑印交给你。”袁可立摇头。熊廷弼勃然大怒,跳起来拍着桌子吼道:“你什么意思?你以为你带军队,能比我干得更好?还是你以为把军队交给了我,我就会把大明主力丢光?或者说,你想自己带兵去打建奴?”
“熊督师误会了,下官绝对没有这意思。”袁可立摇头,严肃说道:“下官在来辽东之前,也曾幻想过自己能够跃马沙场,杀敌斩酋报效国家,可是跟在张少保身边这么多天下来,下官已经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领兵打仗也不是想象中和茶馆说书那么简单,军队如果由下官指挥,那么也许要不了三天,我们就有可能全军覆没在统兵打仗这方面,张少保是天才,熊督师你是人才,下官却是蠢才,所以下官绝对不敢与你争夺兵权。”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外号熊大臭嘴的熊廷弼嘴巴确实够臭,袁可立都已经让步到这地步了,熊廷弼不仅没有半点谦虚,还又向袁可立伸出手,“那你现在可以把主帅剑印交给我了吧?”
“给你可以,可是在下官把主帅剑印交给督师之前,熊督师必须答应下官一件事。”袁可立平静说道:“那就是熊督师接掌兵权之后,不能再和建奴打下去了,要立即撤兵撤回山海关据守而且假如建奴追得太紧的话,熊督师你连宁远都不许去夺回来,必须保证大明十三万将士全部安全返回山海关”
“为什么?”熊廷弼跳了起来,双手紧握拳头须发怒张的狂吼道:“兔崽子好不容易把仗打成这样,你要让我把他的心血全部弄得前功尽弃么?”
尽管早就对熊廷弼的狗熊脾气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熊廷弼激动成了这样,袁可立还是摇了摇头,叹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黄绢,忽然喝道:“大明皇帝圣旨,熊廷弼跪听”
“皇上什么时候送来的圣旨?我怎么不知道?”熊廷弼大吃一惊。袁可立沉声答道:“这道圣旨,是大明北伐大军出征之时,皇上秘密交给下官的,为的就是预防万一,准备着在张少保不幸病故之时颁发给你。熊督师,跪听吧。”
“微臣熊廷弼跪接圣旨。”被三纲五常封建毒素彻底洗脑的熊廷弼被逼无奈,只得乖乖双膝跪下,粗声粗气的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袁可立展开圣旨念道:“太子少保张好古公忠体国,抱病出征,朕虽许之,奈张好古爱卿病势沉重,沙场厮杀,征途颠沛,只恐在军中忽然亡故,于军不利。故朕密旨辽东经略使熊廷弼,张好古爱卿一旦于军中亡故,熊廷弼可立即接管军队,统率北伐大军撤回山海关坚守,以卫京畿安全,保全我大明北伐大军,以备重整军伍之后再次北伐。卿切不可贪功冒进,若有差池,朕定不轻饶,勿误。钦此。”
“熊督师,皇上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袁可立叹着气说道:“你如果接旨,并且保证率领北伐大军撤回山海关,那么我立即把主帅剑印交给你。否则的话,我宁可冒险自己带兵撤退,也绝不敢把主帅剑印交给你。”
熊廷弼脸上表情阴晴变幻,咬牙切齿了许久,熊廷弼才无可奈何的答道:“微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听到这回答,袁可立松了口气,赶紧上前去搀扶熊廷弼,安慰道:“熊督师,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你也看到了,张少保不幸为国捐躯这件事,对我们的士气打击有多大?现在在这里的大明军队,都是我们大明的精锐,也是我们大明朝廷最后的家底,容不得有半点损失啊。”
说着,袁可立赶紧把主帅剑印和明熹宗密旨双手捧上,借以平息熊廷弼的怒气。熊廷弼恨恨接过,愤怒说道:“这绝对是那个兔崽子的主意,咱们的皇上,那有这么长远的目光?那个兔崽子,连他死后的事情就安排了,就是信不给他的老丈人”但发泄了一通脾气后,熊廷弼还是无可奈何的坐了下来,开始制定讨论撤兵计划。
“大明军队就要撤军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办?”眼看着就要到手的女真王又飞走了,同样参与了这个军事会议的阿敏难免开始动起脑筋起来,“现在这种情况,我跟着大明军队撤到了山海关里,大明朝廷会怎么对我?现在老八继承了汗位,人不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我是不是应该和他稍微联系一下…………?”
………………
第二天清晨,同时也是大明天启十年十月二十的清晨,北风一天比一天更紧的辽东终于降下第一场雪,雪花纷飞中,小凌河战场上的八万明军也开始了全面南下后撤,熊廷弼亲自率领战斗力最强的屠奴军与满桂骑兵断后,袁可立和曹文诏叔侄率领中军先行,驻扎在笔架山的马世龙军动作更快,早已连夜将屯粮辎重装车,搬运到官道之上,与主力会合之后便即一起南下撤退。建奴斥候探查到这一情况后,赶紧飞马回营禀报新任建奴斥候皇太极,也几乎是在刹那之间,建奴大营中便响彻起了直冲云霄的欢呼之声,“蛮子跑了跑了——”
“熊廷弼老蛮子,跑得还真快”明军撤退得如此之迅速,让新任建奴大汗皇太极很是失望了一把——本来以明军现在的士气斗志,皇太极再和明军打上三天,将明军士气消磨殆尽,熊廷弼即便撤军,士气崩溃之下军队也会混乱无比,给皇太极创造更多的追杀拦截机会,现在熊廷弼刚刚打了一个败仗就立即撤军,士气尚有保存,留给皇太极的机会自然也不多了。但皇太极也没有太过失望,立时就喝道:“传令下去,全军拔营而起,追杀蛮子败兵,解救宁远友军”
“大汗,要么不追,要追就要全力追杀”范文程疯狂的叫嚣道:“追上蛮子的殿后军队,狠狠杀他们一个尸横遍野,把蛮子彻底打怕,杀怕这么一来,蛮子的军心士气才会崩溃,我们打起山海关来,才会更容易一些”
“那是当然。”皇太极冷哼一声,命令道:“让我的大儿子豪格率领正黄旗精锐和杜度率领镶白旗轻骑追杀,我亲自率领主力随后而行,锦州到山海关四百里,至少要给我杀完一半蛮子C!~!
第三百六十章乐极生悲
第三百六十章乐极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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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大少爷的死讯传进建奴大营时,建奴大营里欣喜若狂,欢呼的声音之巨大,夸张得差点把建奴中军大帐的帐篷顶都给掀翻了可是真正夸张的还在后面,当这个消息传进宁远城时,正在宁远城楼上讨论如何尽快把建奴援军拉到宁远来的山宗核心成员,欢呼声差点就把宁远刚抢修的两座临时炮台给震塌了,而已经剃去头发蓄上小辫子的袁崇焕,发出的欣喜若狂声音分贝之高,简直比得上一架重型轰炸机满载弹药起飞时的引擎轰鸣声了。
“消息确认吗?张好古小蛮子出了名的狡猾,大汗那边会不会又被他骗了?”欢呼过后,袁崇焕赶紧一把抓住皇太极派来的使者方吉纳,紧张的问道:“还有,既然张好古小蛮子已经死了,努儿哈赤大汗打算什么时候南下宁远,解救宁远之围?”
“王爷莫急,请听小使慢慢说来。”老牌建奴使者方吉纳鞠了一个躬,不慌不忙的说道:“第一,现在的大金汗已经不是努儿哈赤大汗了,张好古小蛮子死后,因为身体问题,努儿哈赤大汗已经把汗位禅让给了四贝勒皇太极。第二,张好古小蛮子之死,是我大金新汗皇太极与大金首席文臣范文程范大人亲眼得见,绝不会有假。第三,就在昨天早上,迫于我大金新汗威严,接替张好古小蛮子的熊廷弼老蛮子已经带着蛮子军队全面撤军,我大金主力全力追击蛮子败兵,保守估计,现在我们大金军队至少已经追杀了添桥一带,最迟两天之内,就能抵达宁远城下,解除宁远之围”
“好啊,大汗恩德,微臣末齿难忘”袁崇焕彻底放下心来,赶紧向方吉纳拱手道谢,激动的说道:“多谢方吉纳大人冒险海上传信,小王无以为报,在平南王府里准备了一桌酒宴,为方吉纳大人接风洗尘。等方吉纳大人用完酒席,小王再给大人安排几个漂亮的汉人闺女,保管大人满意。”
“酒席的事等会再说,大汗派我冒险从海路南下与你联系,也不光是为了给你传达这个喜信。”方吉纳摇头,又忽然提高声音,大声说道:“大金天聪汗口谕,平南王袁崇焕跪听。”
“奴才袁崇焕,跪接大汗口谕”袁崇焕十分熟练的双膝跪倒,额头直接贴到了地上。方吉纳复述道:“大汗口谕:袁崇焕,朕已经替你耗死了张好古蛮子,大军也在南下解救宁远重围的路上,为了配合大金军队行动,朕命你即日起派遣宁远守军出城,攻打围困宁远的蛮子孙传庭部,伺机阻击蛮子主力,全力切断蛮子主力归路,务必不使蛮子主力轻易从宁远城下通过钦此”
听到要自己出城野战,袁崇焕就有些傻眼,赶紧说道:“方吉纳大人,奴才的军队连日大战,伤亡惨重,目前自保尚且困难,阻击蛮子主力就完全是心有余而力足了。大汗的这道旨意,奴才实在很难办到啊。”
“这我就没办法了,大汗的旨意放在这里,听不听你看着办吧。”方吉纳一耸肩膀,显示自己的无可奈何,又说道:“不过平南王,下官认为你也用不着太过担心,现在张好古小蛮子已经战死的消息,十有**已经传到了孙传庭蛮子军中,蛮子军队肯定已经是士气大挫,兵无战心,你现在出城死战,取胜的把握还是相当之大的。”说罢,方吉纳补充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不是成功招降了蛮子的王牌军队疯狗军的一些将士吗?在这次大战中,平南王你可以把他们派出去,多招降一些疯狗军的士兵过来,只要他们肯投降,荣华富贵金银美女要什么给什么,他们对我们大金十分重要。”
“那奴才,试试看吧。”事到如今,袁崇焕再想推托也没那个胆量了,只得硬着头皮接受了皇太极的旨意。末了,袁崇焕又耍了一个小心眼,说道:“现在已经是午时了,宁远四门都是被我封死的,拆除砖石需要时间,召集众将商量出战计划也需要时间,方吉纳大人,我明天再出兵攻打蛮子如何?”方吉纳也知道袁崇焕是故意保存实力想少打一仗算一仗,但是考虑到明军主力还在撤退返回宁远的路上,便也没有强求,只是微笑点头答应。袁崇焕大喜,赶紧恭恭敬敬的把方吉纳全进平南伪王府,美酒美女的一起招待,同时召集山宗核心成员商议军情。
出乎袁崇焕意料的是,他的部下们明显不如他的贪生怕死,面对皇太极的出战命令,山宗叛军的将领们不仅没有畏缩,反而纷纷拍手叫好,争先恐后的主动请缨担任先锋,弄得袁崇焕差点以为自己的部下一夜之间全部被战神附体了,根本不象往日胆怯畏战的作风。最后还是祖大寿说了一句大实话,“宗主,其实打野战我们不是怕和孙传庭蛮子拼命,而是怕把孙传庭蛮子打跑了,惹得张好古小蛮子掉头南下来打我们现在张好古小蛮子已经死了,有大金做靠山的我们还用得着怕谁?”其他的山宗将领纷纷附和,都认为祖大寿说出了自己们的心声,袁崇焕则哭笑不得,无可奈何的批准了主动出战的行动。
到了第二天清晨、同时也是大明天启十年十月二十一的清晨,躲在宁远城里龟缩了一个多月的山宗叛军果然主动打开城门,向围困己方一月有余的明军孙传庭部发起反扑。在战场上,士气高昂的山宗叛军象打了鸡血一样的猛冲猛打,前仆后继悍不畏死,甚至还极其出现了山宗将领带伤杀敌的热血场面,给孙传庭军制造了巨大的压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就连建奴使者方吉纳都赞不绝口,也让袁崇焕为之气结,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支顶着隆隆炮火还敢呐喊向前的军队——就是自己原来那支军队
山宗叛军难得超常发挥一次,但很可惜的是,他们碰到的则是历史上明朝的最后一个猛人猛将孙传庭,还有孙传庭麾下那支秦兵,山宗叛军打得顽强,孙传庭军却打得更顽强,凭借着先前修建的反突围工事牢牢挡住了山宗叛军的冲锋脚步,以死相拼,死不退让,即便几次被山宗叛军突破防线,也很快能把山宗叛军打回去,重新抢回阵地工事。还有孙传庭发明的原始坦克铁火车,也在这场野战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让山宗叛军吃尽苦头。结果到了天黑收兵之时,士气高昂到了极点的山宗叛军和孙传庭军各自伤亡两千余人,基本上还是打了一个平手。
又是一夜时间过去,到了十月二十二这天上午,袁崇焕抗不住众将的请战要求和方吉纳的严令,只得再一次出城野战,继续尝试击溃孙传庭军以便阻击明军主力。而到了战场上后,山宗叛军果然再次超常发挥,和孙传庭军打得旗鼓相当,为了在即将到来的主子面前露一把脸,出了名喜欢珍惜小命的袁崇焕心腹孙仲寿、张国柄和周文郁等将更是极其难得的身先士卒,带着敢死队向孙传庭的旗阵发起了多次冲锋,好几次都差点杀到孙传庭面前,结果弄得孙传庭都万分纳闷,几乎以为建奴从海面给宁远派出了增援军队——还是最精锐的王牌军队。鉴于敌人攻势过猛,加上张大少爷阵亡的消息也极大的影响到了孙传庭的军心,孙传庭被逼无奈,为了减少士卒伤亡不得不放弃围城工事,退回十五里外的大营坚守,山宗叛军则欢声雷动,争先恐后的卖力追杀,差点就乘胜攻破了孙传庭大营。
第四天,同时也就是十月二十三这天,第一支从小凌河战场上撤退下来的明军队伍抵达宁远,同时给孙传庭带来了熊廷弼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将山宗叛军堵在宁远城里,保护明军归路。孙传庭无奈,只得又一次兵临城下,与收到消息出城阻击的山宗叛军浴血奋战。而信心大增的袁崇焕则破天荒的离开宁远坚城,亲临前线指挥战斗,准备在新主子面前好好表现一把,多增加一点印象分数。这么一来,宁远战场就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了,雪花纷飞中,孙传庭军和袁崇焕军围绕着已经被破坏殆尽的围城工事展开反复拉锯厮杀,阵亡士卒难以计数,士兵的尸体几乎把防马壕沟填满,雪地被鲜血染红融化,又很快被纷飞大雪淹没,消失在一片茫茫白雪之中。
十月二十四,靠着孙传庭军的拼死掩护,明军最重要的粮草辎重总算是顺利通过了宁远城下,接着四川名将张令的神弩兵也投入了宁远战场,总算是稳住了孙传庭已经摇摇欲坠的阻击防线。而在宁远以北的寨儿山一带,建奴主力则向明军殿后军队发起了最为猛烈的强攻,十二万军队分为三队,日夜不停攻打明军阻击阵地,由屠奴军和满桂铁骑组成的明军殿后军队虽浴血奋战,无奈寡不敌众,仅仅是支撑到了天色全黑便被迫放弃阵地,一边以膛线火枪杀敌一边缓缓南撤,为主力大军争取撤退时间。而十分幸运的是,夜里四更,当熊廷弼亲自率领的殿后部队抵达宁远城下时,明军主力已经尽数撤过了最为危险的宁远城下,熊廷弼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赶紧与阻击山宗叛军的孙传庭、张令部会师,一起向南撤退。建奴轻骑追杀,主力则不紧不慢的缓缓南下,并于天色大亮时与山宗叛军正式会师。
公元一六三零年,大明天启十年十月二十五日,反败为胜的建奴主力全数抵达宁远,与袁崇焕率领的山宗叛军正式会师一处,长达三十九天的宁远之围也随之解除,明军夺取宁远并歼灭山宗叛军的战术目的也彻底宣布破产。会师之时,建奴军中与山宗叛军军中欢声如潮,笑声不断,歌舞喧天,群魔乱舞,宁远城中不甘屈服的汉人军民百姓则暗自垂泪,情知宁远汉人百姓已经难逃被异族奴役命运。
雪还在下,天气也越来越冷,袁崇焕黑瘦的脸上却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热情笑容,双膝跪倒在宁远正门之前,向着缓缓行来的、以努儿哈赤和皇太极为首的建奴队伍必恭必敬的磕头,大声叫道:“正黄旗奴才袁崇焕,率属下将士叩见大金天聪汗、天命汗,大汗万岁,万岁,万万岁太上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皇太极在马上一挥马鞭,微笑说道:“太上汗龙体有恙,正在车中歇息,朕替太上汗赐你平身了。”
“奴才叩谢大汗。”袁崇焕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这才从雪地上爬起来,满脸谄媚的说道:“大汗,太上皇的龙体有没有大碍?其实现在熊廷弼老蛮子和他的军队已经是丧家之犬、无冢之魂,太上汗和大汗完全用不着御驾亲征的,只消派一员上将或者一名贝勒主子,就足以收拾他了,何必要给他这么大的面子?这要传扬出去,别人还以为他熊廷弼老蛮子真有多么厉害呢。”
“本来我也想劝阿玛留在后方将养的。”皇太极顺口解释道:“可是阿玛和蛮子打了一辈子仗,最大的心愿就是攻下山海关君临中原,现在机会这么好,阿玛就坚持来了,说什么都要看到大金军队攻破山海关时的英资。”
“奴才等一定尽心竭力,奋勇当先,让太上汗一偿所愿。”袁崇焕赶紧又跪下磕头。皇太极笑笑,下马招手说道:“起来吧,咱们君臣携手进这宁远城。这次宁远大战的情况我都知道了,你干得漂亮,远远超过了朕对你的期望,不仅顽强抵抗住了蛮子夺取宁远的计划,打破蛮子美梦,还在被围三十九天后,向蛮子军队发动强力反扑,虽然没能挡住蛮子,但也消灭了不少蛮子的精锐,迟滞了蛮子的撤退速度,为我大金主力咬住蛮子主力尾巴争取了许多时间干得好,打得漂亮,朕一定要重重封赏于你”
“这都是多亏了大汗和太上汗的洪福齐天,将士用命,奴才不敢居功。再说了,奴才没能亲手砍下熊廷弼老蛮子的首级,缴获张好古小蛮子的棺材,让大汗和太上汗开棺戮尸,奴才已经是犯下了滔天大罪,那里还敢要大汗的赏赐……?”滔滔不绝的马屁声中,袁崇焕和皇太极手拉手并肩走进了宁远城正门,山宗叛军和建奴士兵山呼万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在宁远城头上剧烈回荡起来。北面的建奴主力源源不绝的开到宁远城下,建起临时行营,一队接一队,一眼望不到头,终于,建奴最后的十二万大军、同时也是建奴最后的家底,全部抵达了宁远城下驻扎………………
………………
当天夜里,宁远城里的建奴平南伪王府府邸中灯火通明,丝竹悦耳,酒肉飘香,数之不尽的仆役与美貌侍女、丫鬟、歌姬舞姬穿梭不绝,而在大堂之上,建奴文臣武将列座一堂,皇太极当中而坐,袁崇焕和范文程分坐两侧,正在召开着建奴出征以来的庆功宴会。惟有年老多病的努儿哈赤为了实现亲眼看到建奴攻破山海关关城的最后心愿,已经早早安歇,倒也方便了年轻人们无拘无束的欢聚庆贺,堂中欢声笑语一片,声传数里。
说了一通庆祝建奴终于熬死张大少爷这个超级瘟神和宣誓攻破山海关的废话,酒过三巡时,皇太极先是收到了一封战报,又举杯说道:“各位爱卿,请静一静。”袁崇焕和范文程不敢怠慢,赶紧又是叫又是喊又是挥手,刚才还喧闹无比的宴会大厅很快就安静下来。皇太极这才接着说道:“各位爱卿,刚才接到最先战报,一个时辰前,蛮子的败兵主力已经抵达了沙后所一带,而蛮子的殿后军队,因为豪格和杜度两位将军的奋力追赶,已经被压迫到了距离蛮子主力不到五里的地方,相信在天明之前,我军前锋就可以把蛮子殿后军队逼入主力队伍之中,蛮子主力所携带的粮草辎重,也将向我大金主力招出手来了”
“大汗万岁大金万岁”范文程和袁崇焕异口同声的欢呼,满脸都是发自内心的狂喜神色。而建奴众将和山宗众将也争先恐后的跳了起来,一起欢呼道:“大汗万岁大金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各位爱卿别急啊,朕的好消息还没说完呢。”皇太极笑得益发开心,得意说道:“另外朕的爱子大阿哥豪格还向朕禀报了一个好消息,迫于我军神威,已经叛变大金的阿敏迷途知返,暗中派出了使者与豪格联系,不仅向大阿哥报告了蛮子主力撤退的决策经过和兵力部署情况,还表示为了将功赎罪,将在我军主力对蛮子败兵发动总攻之时,起义归来,从背后狠狠捅上蛮子败兵一刀”
“大汗洪福齐天,二贝勒迷途知返,我大金已稳操胜券矣”范文程无比激动的嚎叫起来——没有人比范文程更清楚阿敏决定再度叛变的意义有多重大了,别的不说,光是阿敏军队在山海关中忽然叛变,从内部打开关门,建奴大军就可以轻而易举拿下山海关,稳赢不输而其他的建奴将领也是欣喜若狂,争先恐后的向皇太极双膝跪下,马屁如潮,“多亏了大汗的洪福保佑,阿敏贝勒才又良心发现,迷途知返啊”“错了,阿敏贝勒一定是大汗和太上汗派去蛮子那边诈降的,否则的话,张好古小蛮子那会死在给阿敏贝勒准备的迎降仪式上?”
好不容易等到马屁声歇,袁崇焕赶紧问道:“大汗,接下来该怎么打?请下命令吧奴才手里还有将近两万军队,愿意担任先锋,追杀蛮子败兵另外奴才在山海关里也还有几个卧底,相信到时候一定能派上大用场”那边建奴将领也纷纷说道:“大汗,你和太上汗就留在宁远城里静侯佳音吧,让奴才们去追杀蛮子就足够了。”
“不”皇太极斩钉截铁的说道:“朕要亲自领兵追杀蛮子两年前,张好古小蛮子在六州河,利用我军渡河之机施展无耻诡计,杀害我大金三万将士,这一次,朕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同样利用蛮子大军需要渡过六州河首尾难顾的机会,将蛮子军队杀上一半以祭我大金三万将士的在天之灵”
“大金必胜蛮明必败”范文程第一个大喊,袁崇焕第二个大喊,无数建奴将领和山宗将领也振臂高呼起来,“大金必胜蛮明必败张好古小蛮子让我们流的血,我们要让蛮子百倍流回来”
“不错,张好古小蛮子让我们流的血,一定要让蛮子百倍流回来哈哈哈哈哈哈……”皇太极仰面狂笑,志得意满之至其他的建奴将领也是纷纷狞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建奴大军杀入中原,中原百姓血流成河的景象。也就在这时候,又一个建奴斥候匆匆跑了进来,跑到皇太极面前单膝跪下,皇太极收住狂笑,举杯微笑问道:“又有什么捷报?快说出来给朕助助酒兴”
“启禀大汗,不知何时,我军北面的塔山一带出现了一支蛮子军队。”建奴斥候满头大汗的说道:“那支蛮子军队的兵力大约在一万五千到两万之间,正在塔山道路最狭窄的高桥一带拼命修筑垒墙,构建鹿角栅栏,象是要阻截我军归路一样。”
“啪”皇太极手中的酒杯砰然落地,摔得粉碎,目光也呆滞了下来。范文程则大叫道:“怎么可能?蛮子的军队是天上掉下来的?我们来的时候,明明已经仔细搜索过,没有蛮子伏兵啊?”
“海路……。”皇太极脸色惨白,失魂落魄的说道:“蛮子的水军,从海路登陆了塔山,朕这几天只顾着追杀蛮子,怎么就忘了这一点?”
满厅哑然,许久后,袁崇焕才结结巴巴的说道:“那蛮子水军为什么要在塔山登陆?他们的骑兵步兵已经快被我们追到六州河了,张好古小疯狗也已经死了,熊廷弼蛮子也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蛮子水军就算拦住了我们的退路,也没有半点意义啊?”
没有人能回答袁崇焕的疑问,包括皇太极和范文程都没有办法——其实以他们的聪明,不可能一星半点都猜不到,只是这对主奴已经不敢往那方面想了——稍微只是想象一下那种可能,皇太极和范文程主奴就有一种魂飞魄散的感觉。
“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就在这时候,第三个建奴传令兵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宴会大厅,还没来得及向皇太极跪下,直接就面无人色的喘着粗气惨叫道:“主子张好古张好古蛮子又出现在蛮子军队里了还设下了伏兵,三面夹击大阿哥和杜度旗主的追兵我们中计了张好古蛮子没死他没死啊——”
没有惊叫,也没有惨叫,宴会大厅中只有接连不断的酒杯落地声,还有建奴将领和山宗将领受不了刺激晕厥倒地的声音,也有忽然弥漫起来的尿骚味和屎臭味,包括面如死灰的皇太极在内的建奴权贵将领,裤裆都是一片精湿。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