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一年
这是今天第二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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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如墨的天空星子遍布,如洒满了棋子的棋盘。
阴风凄凄,天地四合。
在长满苜蓿的野外,有一个墓园,爬满长春藤的门架上书写着“朱氏”二字。在星光下暗淡无比。
这便是朱孝成夫妇及其二儿子、五女儿、的坟墓。
朱孝成只娶了一妻一妾,除了五女儿与朱青妍是林姨娘所生,其余皆出于正室夫人叶氏。
可是,那场猝不及防的满门抄斩之后,除了已出嫁的朱玉华与朱青妍,就只有三儿子朱世显逃掉了,至今还在通缉之中。不知是生是死。
据说,这个墓园,还是本朝八皇子恰巧路过,拾了朱氏夫妇的遗骸,埋在这里所建造的。
皇上震怒,视朱氏一族通敌判国,禁止任何人埋葬他们。八皇子此举,也是冒着父皇震怒的危险。念兮在前世就一直想亲自感谢八皇子,可一直没有机会。
此时,念兮身穿幽兰金绣百褶裙,单薄的领口露出白晰的脖子,早熟的发髻上插着素玉簪子,走向墓园的脚步如灌了铅般,格外沉重。
焕青紧紧跟随。
“爹爹,娘亲,二弟,五妹,我来看你们了。”念兮在坟墓前放了一束野花,“这次来得匆匆,没有带你们最爱吃的猫咪粽子来,可是我答应你们,往后一定,常来看你们。”
焕青一怔:“念兮,你叫他们什么?”
念兮抚摸着墓碑,缓缓道:“哥哥,玉华教了我这么多医术,是我的恩人,我们情同姐妹,在我心中,早认了朱家的人为亲人了。”
原来如此,焕青还以为念兮口出胡话了,可他想到玉华,心里也凄然,抬头望向天空说:“玉华,你在天上安息吧,我一定会用尽全力找到朱世显,好好保护他,为朱家保存一个苗子。”
“玉华要是知道,你这样爱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念兮脸上已是平静。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知道,凭现在自己的力量,是绝对斗不过杨明曦的。
可她现在才九岁,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念兮,我们该走了,家人还在等着我们呢。”焕青拉念兮起来,念兮深吸了一口气。
抬头,天空映出了爹娘的笑脸。
他们翕动双唇,在对她说着话。
这回,她看懂了,他们是在对她说:“好好——活。”
一滴泪,涌出,她拭净了,用力咬住嘴唇,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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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穆家发生了一些小变化。柳妈妈换进了内宅,替换了王妈妈,陈氏的管家被撤,打入了闲职,取而代之的是郑氏。陈氏的表妹米氏也为穆守成添了一个儿子。陈氏趁机让米氏帮着进言,让穆守成抬陈氏为正室夫人。
穆守成于是日日向穆老太太进言,可是穆老太太就是不同意,这事儿,便先这样僵着。
至于念兮的变化嘛,咳咳。
一个年轻杂役往梅红院运进来一袋药材种子,墨香一一清点完毕,给了杂役银子,杂役还不舍得走,硬往墨香耳边凑近,说道:“三姑娘种出来的药材,比别人的好多了,这回,又有一个新买家,这个人虽然有点来历不明,可每次出手都相当阔绰。三姑娘要是愿意,小的便帮三姑娘联系联系,这个买家,保证比之前介绍给你们的,都要出价高。”
墨香一边在本子上记着药材数量,一边冷笑道:“不是跟你讲过了?这经商赚的不是投机,而是稳当,这来历不明的可不能要。”
可那杂役还是不肯走,“墨香姑娘,你就当帮帮我吧,这次可是人家自己找上门来的,掌柜的一定要小的与三姑娘联系到,要不然,只怕小的连工作都不要想有了。”
“唉,你还真麻烦,不过是一桩生意而已,哪有逼着别人做的?”墨香摇摇头,“好吧,回头我跟三姑娘说说去。你先走吧。这府上眼风多,要是被人逮住了,可别出卖我们。”边说,边从衣袖中掏出一叠赏银,递给杂役。
杂役自是千恩万谢地走了,“我做事,你就放一百个心。断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墨香看那杂役的背影,叹了口气。
按照念兮的主意,杂役每次进府,都是以搬运砖头为名义,梅红院正在装修,一般的搬运工不会有人怀疑的。
只是,三姑娘女扮男装,溜出府外在外头给人看病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029 行医
大名鼎鼎的城东药铺前边的摊位上,秦掌柜用木板搭起了一个临时天架子,架子下放了一套椴木桌椅。
念兮就坐在这里。
淡淡的阳光透过天架的缝隙照进来,她穿着月白色对襟长衫,头发高高束起,只用一个玉扣扣住,小巧而挺的鼻子上是一双明眸,一身男装打扮的她同样的明艳动人。
此时,她正在给闻名而来的病人看诊。已看了一个早上了,病人依旧络绎不绝,排成一条长龙,纷纷等着这名“穆郎中”看病。
一年前,她帮姐姐玉蓉平了冤屈,决定先好好生活,积蓄力量,有朝一日再对付杨明曦。
于是,她利用仅有的曼陀罗花,制成麻醉药与安眠药,让墨香偷偷拿到外面去卖了。赚得了不少银子。于半年前,正逢城东药铺的掌柜死了儿子,伤心不已,念兮便主动过去认了秦掌柜为干爹,并买下了这间药铺。
虽然城东药铺是易了主,可念兮并不希望让人知道,于是,药铺依旧还是秦掌柜开,只是,所得的收入,秦掌柜与念兮平分罢了。
有了这间药铺,念兮卖药也方便多了,她将自己做的麻醉药与安眠药等放在药铺里卖,并且还在家里种起了药材。
闲时,她女扮男装,让焕青帮忙着出府,在自家药铺口做起了郎中。
虽然如此,可是人手还是不够的,除了她自己,就只有焕青与墨香相助。墨香总是出府自然不方便,于是分配墨香大部分时间便留在府上照料药材,焕青换上平民的衣服,来药铺帮秦掌柜,久而久之,焕青也熟悉了如何做药材生意。
这不,焕青给念兮桌子上搁了碗金银花露,笑道:“我的神医弟弟,辛苦了吧,这大热天的,喝碗金银花茶,泻火明目吧。”
“多谢哥哥。”念兮调皮一笑,在外头,她与焕青兄弟相称,都说是秦掌柜收来的义子。
“穆郎中,请您帮我爹爹看看吧,我爹爹终日咳嗽,久医不见好。”一个乖乖巧巧的年轻女孩梳着整齐的辫子,领着一个脸色萎黄的老汉来就医。
那老医坐下时,就不住地咳嗽,念兮一看他的面相就摇摇头,心想,这个老汉已病得不轻了,当她要给他把脉时,忽然,那老汉吐出一口痰来,正吐在念兮的脚边。
“穆郎中,真是对不起,我爹爹是忍不住。”那女孩子窘迫极了,不停地给念兮道歉,念兮只是轻轻一摆手,笑道:“不碍事。”
作为一名医者,更肮脏的事都见过,念兮一点不介意。
她反而定睛看着那口痰,那痰中带血,十分混浊,然后她叫店小二上来,将痰给扫掉。
女孩连忙拉起爹爹的衣袖,念兮便给他把脉。
“你爹爹得了肺热血淤之证,不过,不必急,我开一处药方,你拿去给他喝了,半月不吐痰,一个月后可愈。”
念兮开出的药方是:“以红景天与筋骨草各二十五克,白茅根五十克,前胡、佛耳草、枇杷叶配伍煎服,外再铺以三七每日涂胸口两次。”
女孩子跟她爹爹拿了药方,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下一位。”店小二吆喝道。
来者是一位年轻小伙子,右手肿成一大块,包扎着,他自述道:“穆郎中,我这肿块,拿红花油擦过,总是不好,我家穷,看不起名贵药草,还请穆神医拿点便宜点的。”
念兮摇摇头,心里觉得好笑,她这里的价格可是全城最低的了,只因她本不是想赚行医的钱,只想用行医给自己的城东药铺赚点名声。
再者,她又没什么名气,根本不会有什么达官贵人过来看病,来的都是底层草民,他们哪有这么多银子?
当下,她按了按那小伙子的肿块,轻轻一笑:“你这骨头没断,要是断了,可便宜不了。”
小伙子笑道:“果然是神医,一摸就知道。”
“虽然骨头没断,可是筋腱却伤着了,要注意多休息,不要用右手使劲,我给你开点外用药。”念兮说着,就开了一剂药方子:“鲜筋骨草加少量生姜、大葱,捣烂外敷。”
那小伙子拿了药方子就要走,念兮忽然叫住他:“别走。”用力捏着他的伤口处,他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剧痛袭遍全身,忍不住叫了起来。
“啊!穆郎中,您干什么?”
念兮用帕子洗了下手,摇摇头:“你现在再看看右手。”
那小伙子一看,呀,右手不肿了,虽然还有一点点痛,可比刚才要好多了。
“你骨头虽没有断,可是移位了,我已经帮你移回去了。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神医啊。”那小伙子千叩首万叩首地走了。
排除的人个个引之为奇,虽然眼前的这名俊郎少年不过十来岁,没想到医术如此了得,有时候还不收钱,真是医德高尚哪。
就这样看过来,很快,就到了傍晚,念兮收拾东西正要离开,忽然,店小二欢喜地过来说道:“穆郎中,谢姑娘来了。”
这位谢姑娘,自然就是名满帝都的新兴权贵,谢氏家族的千金,谢玉贞。
谢家最早由经商兴起,开的几家染布坊名列京城第一,就连宫中的布料,有的也都订购一谢家布坊。
谢玉贞的父亲谢盘是个非常有生意头脑的人,不满足于染布坊带来的收益,还开起了酒楼,很早便成为大楚国富商前五名之一。
后谢盘的长女谢玲入宫做了宫女,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被皇上看中宠幸,又受林皇后恩待提拔,很快成为谢贵妃,从此,谢盘也成了国丈,地位比之前足足高了一阶。直接从富商一层跃为士族。
而年仅十一岁的谢玉贞,也成为名满帝都的千金小姐。只因她的温柔,善良,外加姣好的面容,又会吟诗写作,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帝都每个适龄男子做梦都想娶谢玉贞为妻。
人人都道是,谢盘教女有方,养的两个女儿都是前途似锦。
而谢玉贞与念兮的相识,却显得很戏剧化,竟是缘于二人对朱玉华的死的愤懑。
朱玉华的生日是在三月,今年三月,念兮亲入杨府拜祭,没见到杨明曦与朱青妍,想必他们早将玉华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谁知,却在灵位前,意外看到了前来拜祭的谢玉贞。
原来,谢玉贞也深深惋惜玉华的死,认为玉华是不可能死于自杀,更为亲姐姐谢玲的不公正审决而嗔怪。
念兮没想到谢玉贞这样识大体,明事理,于是,两个年纪相仿、又志趣相投的嫡女,便自然成为了好朋友。
成为好友之后,谢玉贞非常仗义,就连城东药铺,也都是玉贞利用她父亲的关系帮念兮找到的,转让价格之所以被压得这么低,也是秦掌柜看在玉贞的面子上给的。
念兮也便真心与玉贞交往,还将自己女扮男装去行医的小秘密告诉了玉贞。
一个是穆家嫡幼女,一个是谢家嫡幼女,二人之间的友情如埋于地底下的酒,越存越香。
想起这些,念兮便是爽朗一笑:“还不快请?”**夫妻同穿宅斗再一女多男的无线向文
030 玉贞
挑起帘子,走进来一面如芙蓉的美丽少女,淡扫蛾眉,眸若春水,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上穿粉红玫瑰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真真是艳压朝霞!如濯倾国容!
“玉贞,我来得正好,我哥哥正泡了你最爱喝的菊花茶呢。”念兮上前,笑着拉住来者。
玉贞装作恼怒地拍开她的手,“别动我,你现在可是公子哥一个,若是让外人看到了,你我推推搡搡的,我的名声可都被你毁了。到时候嫁不出去,就得你娶我了。”
边说边忍住笑,念兮伸手捧住玉贞的下巴,装作好色的样子,“呀,大美人哪,那我是几世修来的福份,可以迎娶这样的大美人回家哪。”
“哈哈哈_”玉贞忍不住捂着肚子狂笑。
念兮摇摇头:“刚刚还说我毁了你的形象,你瞧瞧,自己这笑起来的模样,哪一点像大家闺秀的样子了。我的京城第一千金小姐。”
玉贞笑累了,往椅子上一坐,捧起菊花茶就喝:“你以为作京城第一千金舒服啊。那还不是我爹硬要我装的。他呀,不知道我性格,硬要我学姐姐。这不,我正往你这儿来,想想法子呢。”
“什么想法子?”念兮知道玉贞定是想说什么了,摊了摊手,“好你个谢玉贞,平日里不找我,一找我,定是有求于我。哼!我可不帮!”
玉贞还以为念兮真的生气了,连忙拉着她的袖子摇了起来:“好妹妹,你若是不帮我,我可惨啦!”
见玉贞一脸愁苦之样,念兮奇怪了,“还有什么事,会让你这样的千金小姐犯愁呢?”
“唉,还不是我爹与我姐姐安排的,他们呀,作主想将我许配给林家二公子,说是不日要请林家二公子来我府上,与我见见面。然后,两家父母,好将这门亲事给订下来。”
“哟,原来是要嫁人了呀。”念兮扭了玉贞脸颊上的肉两下,“怎么,林家二公子看不上不成?”
玉贞脸红了,将手指放在嘴唇上作了个“嘘”的手势,“小声点,这么大声,小心让人给听见了。”
念兮喝了口茶,笑道:“敢情是想与我私奔了不成?堂堂林家二公子,竟看不上?”
这林家正是之前出现的林太医的嫡次子。自从朱家被满门抄斩之后,林太医就没有竞争对手了,这医路一路锦锈,直接成为皇上及**诸妃跟前的第一御医。而这林家二公子林温柔,更是一少年英雄。林温柔没有走父亲医路的老道,而是从了军,年仅十七,就立下赫赫战功,更因他逢上战场必带面具,人称“赛兰陵”。
“你不知道,我爹爹让我嫁林家的真正用意。”玉贞叹了口气,她老爹是权力控,本来是希望玉贞也入宫,要么做皇帝的妃子,要么选做诸王爷的妃子也成。
只不过,谢家到底是商人出身,身份地位上就比别人矮上一头。这一点,谢玲在宫中久了,就体会到了。她不想让自己的妹妹,步她后尘。便千挑万挑,挑中了林家二公子作她的妹夫。
可是谢盘哪里肯放弃利用女儿往上爬的机会,他知道如今前任太子已被废,诸多皇子都对太子之位觊觎良久,而真正颇得民心的正是八皇子。林温柔正是八皇子之挚友,全力协助八皇子成为太子。
就算做不成八皇子的妃子,可如果能成为林温柔的正妻,日后,八皇子继位之后,林温柔不是当朝丞相就是铺国太师,他的二女儿,照样风光无限。
可玉贞最讨厌被人当成棋子,所以,她打死也不愿意成就这门亲事。
“林二公子可是大楚国的适龄少女都想嫁的美男子啊,你现在能白白得到却不要,不后悔吗?”念兮听完了玉贞的讲述,问。
玉贞摊了摊手,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有什么好后悔的,美男子多得很,我还怕嫁不出去吗?再说了,我与林温柔又没见过,谁知道,他是不是真如传言中那么好,只怕也是个冒牌的。”
“为何这样说?”
“如果他真懂政治,目光长远,就应该知道,八皇子,根本不是四皇子的对手。他分明就是押错了宝。”玉贞目光忽然射出犀利来。
念兮叹了口气,“好吧,政治的事我不懂。言归正传,想让我怎么帮你?”
玉贞嫣然一笑,凑近道:“我想搬到你们穆家住几日,好避避风头。”
念兮惊得一口茶就要喷出来,“不会吧,我的大小姐,你可是京城第一千金,自己家不住,搬到别人家,不怕被人说闲话?再说了,你爹娘能同意么?”
“所以,明日你来我家一趟,我娘亲患了一种奇怪的病,你这个神医去治好我娘的病,她不就相信你了?相信你之后,也便放心让我住你家里了。”玉贞原来早就打好了主意!
这时,焕青进来了。
玉贞立马就脸红了一下。
“玉贞来了呀,这么晚,我送你回去吧。”焕青边说边用力去拉扯马头上的绳子。
因为他是坐在轮椅上去拉的,马仰长了脖子就有些够不着,玉贞主动地上前帮他。焕青笑道:“多谢你了。”
玉贞正对上焕青的眸子,脸更红了。
念兮收拾好东西先坐上车,然后是玉贞,玉贞正想问,要不要扶焕青上车,谁知,焕青只在轮椅上轻轻一按,就飞身上了马车,稳稳当当地坐在了车座上。
“好身手!”玉贞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念兮笑道:“找夫君哪,就应该找像我哥哥这样的,人老实,文雅,俊美又武功高。我说的是不是,玉贞?”
玉贞感觉念兮话里有话,不觉拿胳臂直抠念兮的腋下,“好你个念兮,敢取笑我了!”
“不要啦,哈哈,哈哈,好痒,哥哥救我。”念兮向焕青求救。
焕青两只手分别放在两个女孩的手上,拉开了她们,温和地笑道:“别闹啦,快放开。都是大姑娘了,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还这么爱闹。”
玉贞与念兮便都放开。焕青那秀美的笑容却一直在玉贞面前晃呀晃。
念兮在心里暗想,怎么玉贞就这么听焕青的话呢?
先送了玉贞回去,到了家,墨香又来报告,说是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官人,出手挺大方的,想与念兮做生意。
念兮道:“我们做生意,不求投机速富,只求稳定。一来,我们穆家并不缺银子,只图个兴趣,二来,我做生意是假,借着做生意,行使我的计划才是真。像这类不知道底细的人物,出手纵然再大方,我也是不合作的。你将我给推拒了吧。”
墨香虽不明白为何念兮只赚小钱,不赚大钱,但见念兮态度坚决,便不敢再提杂役苦苦相求一事。*夫妻同穿宅斗再一女多男的无线向文
032 毛发治病
今天狂更三更,这是第二更,等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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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兮与玉贞闻声跑到床边,只见纪晓梅鼻子出血,手捂胸口,痛苦不已,脸色更是苍白如纸。玉贞连忙扶起她,毕竟还是十一岁的孩子,被突来的状况吓坏了,哽咽道:“怎么办?怎么办?”
“不要着急。”念兮沉着镇定的声音响起,玉贞含泪回头看着念兮,道:“我母亲是怎么了?快救救母亲吧。”
念兮点点头,从随行的医药箱子里取出一丛业已碾碎的药草,药草散发出独特的气味,她两个手掌心用力一搓,将它揉成草泥,然后,放在一干净的纸片上。
这个就是鲜小蓟,多年生草本植物,夏、秋季采收,功能主治是凉血止血,祛瘀消肿。
“先用热毛巾给姨母额头上放好。”她对玉贞说着。
等玉贞在纪晓梅额头上放了块热毛巾,她再将鲜小蓟塞入晓梅的鼻子里。
一阵清凉袭来,纪晓梅的血没往下流了,可是过一会儿,却又流了出来,断断续续的。
念兮从药箱里拿出洁净后的剪子,剪下自己的一小段头发,走出了房间。
玉贞急了:“你去哪儿?”
“等等便来。”
念兮走进厨房,将剪下的自己毛发放入铁锅之中,上盖瓦盆,用湿泥封严,填满压紧,勿使漏气,然后用慢火煅之。约摸一刻钟左右,停火,铁锅之内,便见一黑黑的、类似于焦炭的东西。便用夹子一一取出。
然后将它们给捣碎了,放在冰块堆里面,快速冷却下来后,用小帕子捧着,回到纪晓梅房间里。
纪晓梅的鼻血依旧还在流,只不过,在鲜小蓟的作用下,流得少了。
“念兮,你可来了,可把我急死了,等下,你捧着的这个,是什么?”玉贞一怔,那不是黑炭吗?
却见念兮就要将那些“黑炭”往母亲鼻子里吹,连忙拦住,“念兮,你干吗?”
念兮摇摇头:“这个叫血余炭。医书上有句话叫,发者血之余,用一定的方法制成的血余炭,可以治血止血。快让开吧,再不放入姨母的鼻子里,只怕血冷了,在鼻内冻成一个鼻窦,可就晚了。”
玉贞将信将疑地放开了念兮,念兮先用帕子将残余的鲜小蓟拭出来,确定鼻子顺通无堵塞了,再轻轻地将血余炭吹进鼻子里。
很快,鼻血不再流了。纪晓梅坐了起来,摸了下自己的肚子,笑道:“每次月事之前,总要这样折腾一下,还好,这次的血给止住了。念兮,多亏有你在。”
“念兮,快告诉我,你用的是什么神药吧。”玉贞坐在纪晓梅身边,母女俩的五官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精雕细琢的上等美玉,念兮越看她们,就越想前世的母亲。
“也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制作起来麻烦些。”念兮将剩下的鲜小蓟与血余炭包好,给玉贞收着,说:“若是再出血,再用相同的方法治,可快速止血。不过,这个只能治一时,治本却不行。”
“那如何治本?”玉贞奇怪地问。
“依照这个药方,每日煎好给姨母服两次,然后这个药膳每日吃一次。”念兮将一写好的黄纸交给玉贞。
玉贞一看,药方是这样的:黄芩、菊花各十克,白茅根三十克,水煎服。
药膳是这样的:鸡蛋一枚,玉竹、百合各九克,白及三克。用三药煎汤冲鸡蛋服食。
白茅根,春生芽,布地如针,俗间谓之茅针,亦可啖,甚益小儿。夏生白花,茸茸然,至秋而枯,其根至洁白,亦甚甘美,六月采根用。
玉竹,茎干强直,似竹箭杆,有节。治肺胃燥热,津液枯涸,口渴嗌干等症,而胃火炽盛,燥渴消谷,多食易饥者,尤有捷效。
“怎么有鸡蛋?”玉贞素来不知,鸡蛋也可当药来吃的。
念兮点点头,明如山泉般的眸子跳跃出阳光来,美若灿星:“可不要小看鸡蛋,一天一个鸡蛋,就不会血虚了。”
“娘亲,你瞧瞧,念兮像不像女学士?”玉贞拉着母亲的手,笑道。
纪晓梅疼爱地看着念兮,不知为什么,念兮的眼中射出来的光,是这样的熟悉,这样地让人心生亲近。好像来自于冥冥之中的安排。
念兮却正色道:“药汤与药膳都只是慢调,要久服了才有效果,可根据姨母如今这情况,还是要先进行药浴。通过热气将体内的毒,给逼出来。”
纪晓梅内心一热,想不到,第一次相见,念兮就如此用心,回头看了看天色,笑道:“快午时了,不若,先用了饭吧。家里的男人都不在,就我们几个女流在一起吃一顿,念兮不会推辞吧?”
念兮想了想,便说:“也好。”
用过了饭,念兮不辞辛苦地,写了张方子,交给玉贞,玉贞让奴才赶快去抓药。然后,念兮在房间里准备了一个大浴桶,然后吩咐奴才在厨房里也准备一个大如浴桶的铁锅。
铁锅里加入足量的水,念兮亲自往水中放入当归、黄芩各四十克,红花二十克,白茅根、赤芍、香附、坤草、川牛膝各五十克,代赭石、珍珠母各八十克,元参、生地各六十克。慢慢煎熬,等水开了。再让几个奴婢挑着,倒入刚刚在房间里备好的浴桶里。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草气,玉贞扶着纪晓梅走到浴桶边上,不解地问:“念兮,真的行吗?”
念兮还未回答,纪晓梅就肯定地点头道:“为娘相信念兮。玉贞,你让几个奴婢,在门外看着。为娘下水了。”
在热气腾腾之中,纪晓梅光洁的裸身缓缓没入水中,只露出一个头来。
念兮有些尴尬,她还没这么直面对着一个人的身体,正要离开,纪晓梅叫住了她:“念兮,来,过来帮姨母洗洗吧。”
033 琴师
念兮想了想,大大方方地走过来,纪晓梅如玉般洁白的身体浸在水中,袅袅婷婷的水汽上升,迷离了纪晓梅的脸庞。
于朦胧之中,纪晓梅的脸开始幻变,念兮好像看到了娘亲,虽然她知道得很清楚,根本不是娘亲,只不过是与娘亲长得很相像的另一个人罢了。
端起浴桶旁边的盆子,将盆里的玫瑰花瓣全洒入水中。
花瓣铺散于水中,遮住了纪晓梅的胴体,药味与花香掺合一起,形成特殊的气味。
这味道,竟也这般像娘亲的。
吸入,只觉得五脏六腑被打通了一般,清爽无比。
“娘亲,我也要洗。”玉贞眼馋,连洗浴都要与母亲争。
念兮提醒道:“这可是药浴,专门治疗病疫的。可不能混洗了。”
玉贞便趴在浴桶边上,手掌往水中一拂,水花溅起,问:“娘亲,这水浇在皮肤上,凉凉的,刺刺的,好像切了洋葱一般。娘亲不会不舒服吗?”
“娘亲是带病之身,可是越洗越舒服的。”纪晓梅笑道,然后盯着念兮看,“念兮,你要是我的亲侄女就好了,我就可以带你在身边,而玉贞也算有个伴儿了。”
明明就是你的亲侄女,可你却不知道,念兮眼眶浮出一滴泪来,对前世娘亲的思念越发强烈,不觉试探地问道:“其实我倒真认了一个干娘。可惜,她人已不在了。”
“哦?”纪晓梅将水花浇在自己脸上,念兮喃喃道:“我干娘叫纪绾瑶。”
一听到这个名字,纪晓梅的手一抖,舀子里的水倾泻倒下,淋得她的眼睛都睁不开。
“朱夫人,是你的干娘?”纪晓梅嘴唇抖动,脸色惨白。
看到纪晓梅这么夸张的表情,可见于她心里,她还是在意纪绾瑶这个姐姐的。念兮舒了一口气,倒也没枉费念兮认她为姨母。
“是啊,朱玉华是我好友,所以,我便认了玉华的娘亲为干娘。可惜啊,干娘与玉华都死得好惨呀。”念兮顿了一下,看到纪晓梅眼中流露着愧疚,“对了,姨母,你如何会知道,纪绾瑶便是朱夫人?”
纪晓梅神色变了下,终归是不敢承认:“我……我……我也听说过朱门的这件血案,因为深感不平,朱家人生平极少过问政事,一心求医,谁知,竟与通敌叛国扯上关系。”
“这分明就是冤枉。害他们的人,是杨明曦!”念兮眼中射出仇恨来。
纪晓梅一怔:“你指的是信阳侯?不会吧,信阳侯可是年少英雄,上回江南水灾,他也是出力最多的,他可是好人哪。”
“姨母,好人坏人,可不是写在脸上的。”听到纪晓梅竟拥护杨明曦,念兮气得嘴唇都抖动起来。
可她除了强压下火气,还能怎么样?
杨明曦表面上,当真是伪装得极好,人人都夸他是正人君子,温润如玉,为民请命的大英雄。
可谁又知道,他金玉的外表之下,竟藏匿了一颗如此肮脏的心!
“念兮,如果你认定信阳侯是坏人,是凶手,就一定是,姨母无条件支持你!”纪晓梅拍了拍念兮的肩膀,深深地说。
念兮既然是姐姐的干女儿,又如此乖巧善良,断然不会说谎话,纪晓梅选择相信她。
这让念兮非常感动,这可是她与姨母第一次见面,姨母若是真不相信她,她也可以理解,可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姨母竟选择了相信。
“我也相信你,念兮。”玉贞朝天空挥了挥拳头,“听说,姐姐与杨明曦关系挺好的。若是杨明曦果真是个大坏蛋,改日入宫时,让姐姐不要再理杨明曦。”
“真的?”念兮眼睛一亮,好像找到了一丝希望。
要知道,谢玲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最宠,杨明曦为了升官发财,可是想尽了办法讨好谢玲,若是失去了谢玲的帮助,杨明曦的力量,就失去了极大的倚靠。
“当然是真的。”玉贞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那么,请先受念兮一拜!”念兮跪下,马上被玉贞扶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是朋友,就不要讲这些!”玉贞生气了。
念兮扯了下玉贞的衣袖,玉贞这才回头一笑:“好了,好了,我假装生气的啦。”
虽然谢玲如今可是贵妃,就算是亲姐妹要进宫见她,最多也是一个月一次。就算让玉贞见到了,谢玲也未必会真听玉贞的。可是,玉贞有这份心,念兮已是极高兴的了。
药浴完后,纪晓梅脸上白里透红,有精神多了。玉贞便向她请示,要搬到穆家住几日。说是要有个伴,一起读书才开心。
纪晓梅当然知道她为何要“逃”到穆家去。自己的女儿这点小心思,她要是还不知,就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娘了。
这个任性的女儿,只怕是读书是假,逃婚是真吧。
“林家二公子可当真不喜欢么?”纪晓梅直接点破了女儿的“诡计”,“京城多少女子抢着要呢。”
“京城也多少男子抢着要我呢。”玉贞可不怕嫁不出去,她可不想为了一个男人,而被人当成了棋子。
“唉,也罢,你去穆府住上几日,说不定,与念兮在一起久了,你会懂事些。”纪晓梅叹了口气,当下便与念兮商定了,什么时候亲自上穆家一趟,与穆老太太先说明此事,征得了老太太同意,才让玉贞搬进去。
“祖母一定会很高兴的。”念兮答。这倒也是,穆老太太可是非常喜欢玉贞的,每次玉贞来,都拉着她一聊就是半天。玉贞要是住穆府上,老太太可有说话的人了。
这老人嘛,要求不高,只要有个人能陪她聊聊天,不至于寂寞便好。
正说着,奴婢来报,“少爷回来了。”
“走,带你去见见我哥哥。”玉贞又是一脸热忱样。
可是念兮拒绝了:“晚了,我也要回去了,回头还要去山上采药草呢,只怕来不及。”
玉贞失望极了,“那我送你出府。”
二人辞别了纪晓梅,走出正厅时,一阵优美的琴声传来。
那琴声时而像流水涓涓,宁静淡泊,时而如激烈飞瀑,狂响一片,仔细听,那琴声好像是粘在手掌上一样,节奏的高低起伏运用自如,念兮不觉被琴声吸引,朝树下看去。
只见树下是一个年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发飘泻如瀑,眼瞳漆黑如墨,洁白如乳的脸上两道淡淡的竹叶眉,清新而淡雅,一袭天青色长衣广袖,在绣竹叶的腰带围系下,衬出他的婀娜身姿。
他就这样坐在树下,微眯星眸,长发随风飘飞,在优美的音乐之下,如梦如幻,如诗如画。
玉贞道:“看哪,那位便是我哥哥。”
她介绍自己的哥哥之时,如此之自豪,好像生怕念兮没注意到她哥哥一般。
念兮静静听着,那少年看都没看她们一眼,清高而倨傲,念兮有些难堪,可音乐实在太美,她不舍得马上就离开。
“这琴声好像山谷之清泉,无瑕之美玉。的确不愧是琴圣啊。”念兮发出由衷的感叹。
可是,琴声忽然就止了。
那少年忽然眉毛一皱,手指重重往琴弦上一拨,琴声发出一个重音,片刻之后,他站了起来,冷冽而肃杀的目光如秋风卷落叶一般,朝念兮射来,冷冷地道:“无知小儿,还敢妄谈琴艺。”
念兮一怔,好半天,才意识到,他是在骂她!
“你不是我,如何不知道我不懂琴?”念兮很生气,他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说她是“无知小儿”,才第一次见面,也不问好,就骂她,也太没德性了!
“琴者何其高深,怎么会是你这种目光短浅的女子所能识透的。”他冷哼一声,轻蔑地抱起琴,转身就走,好像多呆一会儿,就玷污了他一般。
念兮感觉这一年来,她学会得最多的,便是淡定。只是不想,还是被他这狂傲的样子所激怒,对着他的背影恨恨道:“这世间就是被你这种清高的人败坏的。”
也不知那少年听到了没有,只看到他停了一下,可没有转身,过了片刻,他便抬脚走了。
“哥哥,哥哥。”玉贞怎么叫他,他也不应。
念兮气极,拉住玉贞道:“你别叫了,他不知为何,对我这般生气。他看到我跟你在一起,哪里还会回来?只怕当我是瘟疫了一般。”
“呸呸呸!你尽胡说,‘瘟疫’二字是可以胡乱咒自己的吗?唉,我只是有些不理解,我昨晚告诉过哥哥,今日你会来,哥哥应该早知道,你就是念兮,为何还要对你这般冷漠。好像故意要与你吵架一般。”
念兮却不愿意继续谈起这个讨厌的男人从而影响自己的心情,马上转移了话题,“玉贞,听说你有一块闲田,自己用不了,卖了又嫌价格低,暂时还荒废着,是吗?”
034 妖美男
“是有这么一块地,之前买下的,本打算用于扩增染布坊的,后来我爹爹成为国丈,就无意于此生意了,便一直闲着。”玉贞转动着眸子,不解地道,“可是,念兮,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如卖给我吧。”念兮微微一笑,不像是在开玩笑。
玉贞一怔:“那块地,靠近山峰,地势也不佳,你要来做什么?”
“如若是开店办坊子,那块地的确不怎么样,可若是种植药草,可是良田美地啊。”念兮早就想找一处靠近山梁的田地了。
玉贞摇摇头:“原来是这样。那我不如送给你了,还卖什么?也值不了几个钱。”
“送我可不能要。不过,我现在也没这么多银子买地,不如,你租给我好了。”念兮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交到玉贞手中。
“原来你早就打好了主意的。连银子都带来了。”玉贞笑着接过了,“那我就收下了。我现在带你去看看那块地吧。”
帝都城郊处,夏尾的风带着压抑的躁热,吹得念兮额前流海散落下来,遮住了一只眼睛。她伸手拂起,看了看天,道:“这天可能会落雨了。玉贞,反正,地也看过了,我还要上山采药草呢,你先回去吧。”
“我也去。”
“不行,你一个千金小姐,从未吃过苦,去不了的。再说了,等下下起雨来,山上冲下来的泥,会弄脏你一身绸缎的。”念兮知道玉贞不喜欢弄脏衣裳,故意这样说。
果然,玉贞看了看云层越来越集中的天空,便打了退堂鼓,不过,又有点不放心,“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习惯了。”念兮哪一次,不是一个人上山采药的?那回下雪,她都独自上山了呢。
玉贞这才挥手道别,坐上马车离开了,只给念兮留下一只马。
念兮将马系在一颗树上,拍拍马头,温柔地说道:“马儿,马儿,我去去就来,你可不许乱跑哦。”
那只白色的小马好像听懂了念兮的话一般,耳朵动了动。
念兮于是就背起小竹蒌,上山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丛带着白色柔毛的草根,根茎密,生鳞片,直立秆分节,形状如同苜蓿,随风摇晃,念兮拿出小刀,连根带茎地拔起切下。
它就是白茅根。拿回去只要晒干后剪除去须根及膜质叶鞘,留下干净的根部,切段生用或炒炭用都可。主治凉血止血,清热解毒。用于吐血,尿血,热淋,水肿,黄疸,小便不利,热病烦渴,胃热呕哕,咳嗽。内服,煎汤十到十五克,捣汁或研末。体虚者用量宜适当。
然后在田野路边向阳处发现了马齿苋。其植株匍匐,分支多,茎和叶呈肉质、多汁。叶小、互生、倒卵形全缘、厚而柔软。花淡黄色,三至五朵簇生于枝端。主治清热解毒,利水去湿,散血消肿,除尘杀菌,消炎止痛,止血凉血。
念兮不由得多采了一些,马齿苋不但是良药,也是佳肴,难得的药食两用植物。它的鲜嫩茎叶作成的菜,可好吃了,比如马齿苋瘦肉汤,味鲜而美,还能去湿去热。药用上,还可用于堕胎药。可是个宝啊。
再往山上爬,高山的岩石上,偶然发现了稀少的白花蛇舌草。此草药极其珍稀,成药味苦、淡,性寒。高四尺。根细长,分枝,茎略带方形或扁圆柱形,光滑无毛,从基部发出多分枝。因花是白色,草形如蛇舌,故名。主要功效是清热解毒、消痛散结、利尿除湿,更是解蛇毒良方。念兮连忙全斩了回去。
此外,还有板蓝根、桑白皮、芦根等,最后,念兮从松树上采了一些花粉。
松花粉也是药食两用的难得的长寿佳品,加添蜂蜜一起吃,红白容颜直到老。
一路收获颇丰,念兮喜滋滋地从山下下来,将采来的药草先放在田边的小茅屋里,用浅土培育先,打算明日便过来种植。可是刚刚走出茅屋,天就降大雨。
念兮忘了带伞,只能站在茅屋屋檐下等候。可是这雨似乎是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天也一下子变黑了,除了雨声喧哗,还隐隐听到几声狼嚎。念兮不由得全身一抖,完了,天快黑了,自己一个人尚在荒郊野外,万一遇上什么生猛野兽,可怎么是好?
正焦急间,忽然,一道黑影临近,伴随着淡淡的兰花香,念兮急忙一抬头,只见头上,赫然多了一把绿底红花的小花伞。
“姑娘,这么晚了,一个人吗?”阴柔的声音传来,吓了念兮一跳,急忙回头。
只见离她不到一尺距离间,一个绝世美男正对着她,微微地笑。
说他是绝世美男一点也不为过,因为,念兮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男子,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两道剑眉生得那是刚刚好,太粗了会让人感觉太嚣张,太细了又太娘娘腔,可他却是生得刚刚好,衬托他精致雪白的额头,眉下是两叶凤目,睫毛好像花蕊,高耸的鼻子也是刚刚好,端正地好像画出来一般。那两撇竹叶一样的嘴唇,薄而微微上翘,总是带着若隐若现的笑。
只是那凤目射出来的目光,虽然安静温雅,却又带了王者霸气,带着掠夺一切,好像纵横四海、无法无天的猎豹,玩味着永远逃不出他手掌心的猎物。
念兮定定地望着身边的这个美男,心跳加快起来,倒不是因为她犯花痴了。而是,在漆黑的荒郊野外,伴随着狼嚎鬼哭,忽然凭空来了一个绝世美男,又美得像妖精一般,不由得不让她想起了“鬼魂”这样的事件来。
“你——是人吗?”她差点要问他,你是不是鬼了。
他似乎早料到她会这样回答,嘴角上扬的弧度缓缓拉大,柔和诱惑的声音更如银铃一般,缓缓袭来,在雨声的应和下如沉缓的七弦琴声,“难道,我长得像鬼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别人像鬼,等于是咒人家,念兮看了看他手中的雨伞,顿觉有些过意不去。
“姑娘,想必你一定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姑娘,忘了带伞了,我正好路过这儿,不若顺路送你一程吧。”
念兮虽不知他来历,可如今只有他手上的伞,还能怎么办,便点点头:“多谢你了。”
前方就有驿站了,只要让他送到驿站,就能雇辆马车送自己回家了。这样想着,念兮大胆地走进他的伞下。
一袭兰花香再次袭来,她这回明白了,这香味来自他的衣裳。想必是上等的熏香熏的吧。
二人扑进了雨帘之中。
“姑娘,走近些,你都淋湿了。”
念兮一看,果然,半个身子都湿了,她只好靠近一些。
那美男竟不客气,伸手一揽就放在她的肩头,将她搂在了怀中。
她顿时脸红了,可又不能推开他,这雨太大,伞又太小,不这样靠近,根本罩不住。
美男好像抱着一块含香暖玉一般,手指无意间踫到她的脸,她这才感觉到,他的手是如此冰冷,好像刚刚从冰里伸出一般。
她一怔,这美男莫非得了某种不治之症?
一般而言,男子禀承天地阳刚,手伸出来,总要比女子暖和一些的。可这个男子的手,光是在夏季就落得个如此冰冷了,难道是得了病?可看男子浑身精力充沛,步履矫健,倒不像是带病之身。
035 寒蟾
五十来步后,已到了驿站,念兮看到了先前玉贞留下的小白马,这么大雨还没走,竟还傻傻地站在大树下,连忙飞奔了过去。
美男也快步跟上。
“可怜的马儿,你怎么这么傻,不离开这儿呢?”念兮抚摸着湿润的马头,将绳子松掉。
那马儿好像有灵性一般,拿脸蹭主人的脸,念兮便抱住马头,一步一步往驿站停雨处走。
美男将伞竖在了念兮与马头上,自己却淋湿了。
他一双凤目玩味般地看着念兮,这个与马也说起话来的小姑娘,成熟干练的水眸闪着灵光,他从她身上找到了感兴趣的东西。
停雨棚处,美男生起了一堆篝火,念兮自己的衣裳湿了不去管,却先去管马儿。
干毛巾上下擦拭着白马的鬃毛,让它靠近篝火取暖。
“只怕这雨一时停不了啊。”念兮望了望天,叹了口气。
回去晚了,陈氏必然又会以这个为理由,让老太太罚她。
这一年来,陈氏与婉婉失势了不少,若不是因为张氏生下了穆守成的儿子,陈氏也再次怀胎,只怕陈氏在穆府上,再无地位。
“这雨越是下得大,就越是停得快。放心吧,半个时辰内,必停。”美男拨动着柴火,几抹火星弹起,念兮连忙用衣袖去挡。
“不管怎么说,多谢你了。”念兮感激地说,“我略懂医术,你的手过于冰凉,可是得了什么寒疾?”
美男斜勾嘴角,笑得很迷离,“我每日必服寒蟾露,自然是会这么冷冰的了。”
念兮一怔。
寒蟾露,毒寒无比,炼制工艺极其复杂,平时置于水晶瓶中,可保千年寒气不散逸。
只是,此药一般用于解剧毒,以毒攻毒,毒性自然会化解。
“莫非公子中毒了?”念兮盯紧美男深不可测的眼睛,好像想从他眼睛里,看个端倪。
美男轻轻一笑:“姑娘医术不错,倒是听说过寒蟾露。”然后,起身去厨房,提了个水桶,桶内装满了水,置于篝火上烧。
“等这桶水烧沸了喝下,雨必停了。可以继续上路了。”他似乎不愿意透露再多的东西了。
念兮给马儿喂了些草,坐下来,抑制不住好奇地问:“适才多亏公子相助,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敝人姓林。”美男目不转睛地望着渐渐煮开的水。
“原来是林公子。妾身姓穆。”念兮本想说明自己懂医术,让他有空来城东药铺给他看病,但看他没有任何兴趣要继续往下听的样子,便识相地避了嘴。
念兮从他的衣着打扮,还有他腰上系的翡翠玉判断出,此人家世应该不俗。
只是,虽然他脸上一直挂着笑,可是那笑好像是刻印出来的,很牵强,阻止不了他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
“姑娘,我还有要事,先走了。”美男忽然起身,只丢下一句,便抓着雨伞扎入了雨帘中。
一个时辰后,黑如墨的夜铺展开来,一个破旧的古庙里,点起了长明灯。
“林少主,属下已护送八王爷回去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跪在了刚刚那美男面前。
美男轻轻用手掌摇亮了两只红烛,使得佛堂更明亮一些,“月夜,我找到她了。”声音中带着压抑住的兴奋。
“谁?”月夜略显古桐色的脸,剑眉扬起,也是极英俊的人物,只是在林美男面前,好像小家碧玉遇上了大家闺秀,硬是被比下去了。
“陈念惜。”林美男阴阴一笑,“就是那个城东药铺的名医。”
“就是专门给穷苦人家治病的、年方十岁的、女扮男装的小姑娘?”月夜星眸里含着惊喜,“这可是极好,八王爷的病,只怕是有救了。”
“可我如今见了她,倒感觉,她的医术,远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高超。因为,她竟一眼识破了寒蟾露。”
寒蟾露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药,炼制百年才能得一瓶。可是那丫头竟一下子就道出了寒蟾露的特点。
“那么少主的意思是……”
林美男用高深莫测的笑容来作答,抬头望月,“雨已停了,我也要去怡红院,实现我的承诺了。”
说罢,手掌一挥,长明灯与红烛尽皆熄灭,一道黑影跃上空中,林美男已不见了。。
036 红颜
怡红院,坐落于帝都最繁华之地带,背靠绿湖,红衣艳舞,歌女们吹出一曲曲“广陵散”,给帝都的静夜平添了几多妩媚。
林美男坐着马车,距离怡红院十步之远下车,看到谢萧英挥舞着纸扇,焦躁地等在怡红院门口。
进进出出的客人不断,歌女们敞胸露乳,主动在门外招徕着生意,不时,红绡甩到谢萧英脸上,萧英目露鄙夷地别过头去。
“给我走远些。”谢萧英面色冷峻,歌女们都害怕地走开了。可很快,她们的脸就转惧为笑:“呀,林公子来了。”
“谢兄,我来迟了。”林美男上前恭恭手,谢萧英用扇柄尖打了林美男一下,道:“好你个‘赛兰陵’!竟约我在这种地方见面!”
未及林美男回答,歌女们围了上来,林美男掏出银子,一人一袋,歌女们个个叩谢道:“林公子就是有情有义,出手大方。”
“可惜林公子每次来,都只点我们这儿的头魁惠娘姑娘。我们呀,是一次机会也没有。”有歌女羡慕妒忌恨地说。
谢萧英不想上去,被林美男硬是拉了上去。
“带你这个琴圣见见惠娘!你们大可切磋切磋琴艺!”
谢萧英气极:“我可不想与一个歌女切磋琴艺。”
林美男摇摇头,“惠娘不是一般的歌女。她是我的恩人。”
“恩人?”谢萧英听得莫名其妙。
这时,门开了,一排画屏浮现眼前。优雅的琴声传来,谢萧英也点点头:“的确弹得一手好琴。”
琴声止住了,一个绝色女子怀抱古琴从里面走了出来,在看到林美男的刹那,眸底闪过一丝惊喜,她娴静地揖道:“叩见林公子,想必这位,便是林公子常提起的纪公子。”
“惠娘快请起,你我既以姐弟相称,就不必多礼。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谢萧英却不给惠娘太多情面,只是微微一拱手,便入座,也不邀请惠娘入座。
林美男笑道:“惠娘请勿见怪,他就这个脾气。”
惠娘却一双明眸痴痴地望着林美男:“公子自从春末相别,一别数月,如今已快入秋,特制作了一件秋衣,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林美男笑着接过:“多谢惠娘。”
“那么,惠娘为二位公子弹琴一曲。以助雅兴。”惠娘心下欢喜,看她那神情,都好希望马上为林美男穿上那件秋衣才好。
琴声响起,林美男与谢萧英边喝酒边聊天。
“今天真是气人,府上来了一个十岁的黄毛丫头,还自称有着一手绝世医术,听了我的琴声,还妄谈琴艺。真是无知小儿!”谢萧英酒过半巡,便说起了今日的稀奇事。
“她的名字,是否叫陈念兮?”林美男眸光流转,轻轻一笑。
“你怎生知道?”谢萧英摇摇头,“我妹妹玉贞,不知吃了她什么迷魂药,竟还让她过来给母亲治病。”
“哦?”林美男十分感兴趣,“那后来可治好了么?”
“一个黄毛丫头的话,你也信?总之,我是最不喜欢这种自以为是的女孩子!”
林美男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举着酒杯却不再饮下,这时,惠娘琴声停了。
“惠娘,这是京城的美肤丸,我特为你带来。你看看,我信守承诺了吧。”林美男将一瓶膏药递到惠娘手中时,惠娘脸色顿时变了。
“原来,你是为了送这美肤丸才来的。”惠娘失望极了,如果不是为了送这美肤丸,只怕林美男是想都不会想起她。
果然,送完之后,林美男便站了起来,“我朋友已是烂醉,我先送他回去了。”
惠娘送了到门口,忽然低声道:“林公子,这里的人,可有知道你真实身份的?”
林美男看了惠娘眼睛道:“这么说,惠娘业已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林公子,其实,自打上回救你时,看到从你身上找到的令牌,我就已知道了。”
林美男一点也不奇怪,笑道:“惠娘真是冰雪聪明。”
“只是,公子如今要对付四皇子,惠娘可以帮你。四皇子倒时常来听惠娘的曲子。”惠娘忽然认真地说,眼中念情脉脉,任是谁见了都心生怜惜。
可是,林美男只是轻轻一笑,“惠娘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暂时不需要惠娘的帮助。”
言语竟是如此地疏离,惠娘心里一痛,叹了口气,“那么,林公子,一有空,就请多来看看惠娘。惠娘总会为林公子打探些消息的。这是惠娘心甘情愿。”
林美男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太危险了,惠娘,你还是安心生活,朝堂之争,我们男人参与,足够了。”
说罢,飘然而去。
惠娘眼睛有些湿,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令牌。
这是上回,她救起中了蛊毒的林美男时,从他身上找到的令牌,令牌上写着三个大字:“林——温——柔——”
****************
念兮打马回府时,已是二更时分,焕青与玉蓉在大厅里走来走去,焦急万分,见念兮安全回来,高兴极了。
玉蓉说:“妹妹,祖母可担心你了,派人亲自去谢府问你的消息。谢府上的人说你早就回来了,我们还以为……幸好,你没事就好。”
“让大家担心了。今日匆忙了一些,不过,倒是采得了一些好药。明日,便要租几个可信的村民,好好栽种呢。”
墨香上前帮念兮换了外衣,焕青道:“念兮,你且过去跟祖母报告一声,祖母可是最担心你的。”
念兮点点头,洗净了脸,便与墨香一同去拜见老太太。
这么晚了,老太太房里竟还是灯火通明。念兮有些奇怪,问墨香今日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老太太还不歇息?
墨香叹了口气,“还不是二爷与陈氏,吵着硬要祖母答应立她为正室。”
原来如此。
墨香又说:“这三天两头的缠着老太太,看准了老太太不喜吵闹,硬是要闹得老太太不得清静,只怕呀,老太太最终会答应呢。”
“当然不能答应了。”念兮眼睛一瞪,婉婉也参与了谋害朱家的阴谋,也是她的仇人,她当然不能让婉婉与陈氏好过了,“幸好,我回来得还不晚。”
眸底射出一抹犀利,念兮理了理头发衣装,便走进了老太太的房间。
037 马齿芥
今天三更,谢谢大家的支持!这是今天第一更,等下还有两更。欢迎亲们讨论剧情!不管是称赞还是拍砖的,我都喜欢哦!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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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房间今日拥挤得很,雕花三脚贵妃榻边,放了好几个夜壶。床边几个奴婢手中端着脸盆,毛巾,在扶侍着。
而穆守成与陈氏坐在一边,陈氏眼睛红红的,不停地抹泪,见念兮来了,眼角不由得射出一缕寒光。
“念兮来迟,特来向祖母、爹爹请罪。”念兮一拜,心下暗怔,才两日没见,祖母这是怎么了?前几天陪祖母在佛堂读经的时候,祖母还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
如今却是无力地躺在床上,脸涨得通红,眼皮软趴趴地垂下。
“念兮,快请起。”老太太连忙让人扶她坐起来,伸手慈爱地说,“你且来,祖母见到你,这病就大好了。”
念兮走过去,老太太便抓住她的手,对着穆守成翻白眼:“你们两个,是见不得老身安安健健地再活几年,硬是要将老身气成病来!”
穆守成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敢搭腔。陈氏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眼睛一红:“母亲,妾身已为母亲炖好了一剂良药。马上为母亲端过来。”
老太太却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少气我几句,我就好了,哪里还有这个福气,喝你炖的药?”
这话穆守成可不爱听了,站起来,正义凛然地驳道:“母亲,您不是不知道,陈氏一听说您得了这病,也不管不顾自己还怀着身孕,硬是在厨房里蹲了一天,炖好了这良药。这良药,也是陈氏不远千里,去大相国寺求住持开了光,为母亲求来的。母亲可要凭良心说话啊。”
“好好好,全是老身没良心。老身老了,只盼得几个孙儿能有个出息,光宗耀祖,也管不了你们几日了。”老太太边说边咳嗽起来,马上捂着肚子,嘴上叫道:“快,快。”
念兮一怔,马上奴婢们上前,在床前撑起了一块挡布,扶着老太太坐在了夜壶上。
马上,一股屎臭传了出来。老太太只怕是泻了。
念兮捏了下鼻子,走出来,问穆守成:“父亲,祖母可有看过太医?”
穆守成叹了口气,“太医来看过了,说是母亲为肠辟滞下之症,开了几副药来吃,却不见好。所以,你陈姨娘便不远千里给她求了道药方。”
念兮见老太太症状,也猜到会是肠辟滞下之症。
“父亲,可否将太医的药方给我看看?”
穆守成让人拿过来,念兮一看,不过是金银花、黄连、黄柏之类,清热解毒,若是一般的滞下,倒是可治的,只是,老太太体质差,已是极严重的了。这一般的药方只怕果效太慢。
老太太年纪大了,可是经不起折腾的,只两日,便已消瘦成这样。念兮想着便心疼,正想重新开张药方帮老太太治病,穆守成开口了,“陈氏,你快去将你熬的药汤端上来。什么药都试过了,只剩下你的了。”
“是,夫君。”陈氏嘴角一扬,高兴极了,马上便出去了。
念兮极奇怪:“父亲,大相国寺的住持开的药方是什么?”
穆守成从衣袖里掏出一张药方:“喏,就是这个。”
念兮接过一看,是马齿芥加羚羊角,剂量也是极准确的,不禁点点头,对穆守成揖道:“父亲,这副药极好。”
“连你都这么说,为父便放心了。先前,为父还不放心让你祖母食用,还是陈氏自己试喝了三大碗,我见陈氏喝了没什么大碍,才敢让母亲喝。”
念兮听了,这可太奇怪了,陈氏不是怀有身孕吗?可是,马齿芥却是一剂堕胎药啊。
陈氏喝了三大碗,哪有安好如初的?应该是孩子早保不住了才对啊。
正疑惑间,陈氏已端着药过来了,亲自给老太太喂着药。
“父亲,陈姨娘当真自己喝了三大碗?”念兮看着陈氏微微鼓起的肚子,怀疑地问道。
“自然,莫非,为父还骗你不成?”穆守成生气了。
念兮便不敢再问什么了,可是,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果喝了这么强的堕胎药,还不坠胎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陈氏根本没有怀胎!
她是为了早日被抬成正室夫人,串通郎中搞的鬼计!
只可惜,陈氏做梦也想不到,她瞒得了府上所有的人,连父亲只怕也被她瞒住了,可却瞒不过她穆念兮。
念兮于是让墨香泡了一杯紫茗茶,慢慢品喝,静观好戏。
老太太喝了陈氏的药汤后,果然便好多了,对陈氏便也不再那么怒目相向了。
穆守成便拉着陈氏,趁机跪下道:“母亲,林氏已殁数载,几个孩儿尚小,都需一个当家主母来管教。陈氏这么多年来,为穆府费尽心思,上敬长辈、夫君,下礼幼童、奴役,温柔细心,广得人心,还请母亲答应了,让孩儿抬陈氏为正室夫人吧!”
穆老太太叹了口气,虽然陈氏这几日扶侍得她极好,可毕竟陈氏只是一个丫环出身,无家无底,如何能做正室夫人?便婉拒道:“儿啊,你若是想要一正室,京城尚有不少好人家的女儿,娘亲为你谋一个继室来,相夫教子,管理内院,如何?”
可是穆守成似乎就是铁了心,“娘亲,孩儿若是如此,岂非太无情无义了?”
这话念兮听了,直感恶心,穆守成当年,看上了林氏的陪嫁丫头陈氏,宠爱陈氏,间接害死了林氏,这样的人,如今倒还将“情义”二字,挂于嘴边,岂不笑话?
“母亲,您也看在陈氏未来的孙孙份上吧!”穆守成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老太太看着陈氏微微鼓起的肚子,叹了口气,这几年来,穆守成与陈氏为了这事,费了多少心思,搅得她不得安宁。她也累了,陈氏既然已诞下婉婉这么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很快又会诞下一个孙儿,她再坚持,只怕也无计于事了。
老太太正想答应,忽然,念兮忽然大叫了起来。
“哇,好痒,父亲,姨娘,念兮身上好痒。”
陈氏一怔,不知念兮搞什么鬼主意,可是,在老太太跟前,她还想演一场疼爱林氏孩子的戏码,便走上来,拉着念兮乱挠的手,关切地问:“怎么了这是?哪儿痒,让姨娘看看。”
念兮指着肚子,可怜兮兮地道:“这儿痒。是这儿。”
陈氏顺着念兮所指的摸过去,可是念兮总说不是,陈氏有些不耐烦,念兮生得小,陈氏便伏下身去看。念兮就势抱紧了陈氏的腰。
“不是这儿,是那儿,姨娘,我在你身上比划看看。”念兮说着就将手往陈氏腰带里伸。
陈氏眉毛一皱,本想大怒,老太太说:“这儿都是自己人,不打紧,陈氏,你就解开腰带,让念兮告诉你,她是哪儿痒吧。这夏末秋初之季,痒可不是好事,你可得帮念兮好好看看。”
陈氏只好强压下怒气,装笑道:“是,母亲。”
陈氏的腰带解下来了,念兮看到陈氏的肚子还是鼓起的,心想,难不成,里面还绑了一条腰带?
她将手伸到陈氏里衣里去,忽然,迅速往腹部移去,一把抓住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陈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念兮就掏出了那个软物,用力将陈氏一推。
陈氏摔倒在地上。
穆守成大怒,“念兮,你太不像话了!”
可是,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念兮手中的枕头上面。
这就是刚刚,念兮当众从陈氏里衣内掏出来的。
而陈氏的腹部,忽然间就平瘪了下来。
老太太马上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陈氏,根本没有怀胎!
她鼓起的肚子,是因为在肚子上放了一块小枕头!
这真的是太过份了!
穆守成与陈氏也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穆守成不敢相信,自己最宠爱的女人,竟会拿假怀胎来骗他!一时之间,怔在了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母亲,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知错了!”陈氏趴伏在地上,拼命磕头。
可是,老太太只是发出了一丝苦笑:“守成,这样的女子,你还希望她做正室夫人么?”
穆守成哑口无言,过了半晌,跪在地上,“母亲,孩儿全听母亲的。”
老太太摇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日子,我也想过了,府上之所以闹成这样,老身我也有些责任。你这一房,自打林氏殁后,一直是陈氏专宠,妾不像妾,奴婢不像奴婢,若是能有个正室来管管,就不会如此了。守成,等老身身体好些了,便亲自为你物色一好女子,作你的继室。”
“是,母亲。”穆守成叩首。
老太太又失望地看着陈氏:“陈氏,你只是个姨娘,可老身多年来,却不曾亏待了你,可你却屡屡打压林氏的儿女,不自量力,妄图做上正室之位。我多次劝告你,这女人哪,都有自己的本份,一旦越过了自己的本份,奢望旁的东西,只会给自己带来祸患,可你总是不听。从此以后,你便不用来给老身请安了。你现在所住的青桐院,你也搬出来,给我的嫡长孙女玉蓉住吧。至于婉婉,你根本没有这个才德教育婉婉,以后,婉婉便跟在我身边,我先带上一些日子,等正室过了门,再交给正室吧。”
这不分明就是赶陈氏走吗?
陈氏拼命求饶:“母亲!母亲!”
“就这样安排吧。”老太太摆摆手,听到陈氏的声音只觉心烦。
众人便相继离开。陈氏也被左右硬是拉走了。
念兮要走的时候,老太太忽然叫住了她:“念兮,你来。”
038 夜谈
这是今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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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兮坐到贵妃榻前,抓着老太太瘦弱的手,轻轻唤了句:“祖母。”
老太太轻抚着念兮的秀发,眼中带着慈爱,“念兮,祖母这样的安排,你可满意?”
“念兮不敢。”
“你这个小机灵鬼,嘴上说不敢,心里定是在埋怨祖母,怎么还不快些为玉蓉找个好亲事。”
见老太太如此说,念兮便听明白了。
玉蓉已十六了,本来,上门提亲的江南才俊是数不胜数的,可却都被玉蓉给回拒了。后来,玉蓉狂恋杨明曦一事被揭发,便再没有人过来提亲了。
玉蓉便一直在深闺中养着。
再加上,陈氏一直暗中陷害玉蓉,玉蓉就更挑不着好人家了。
倒是旁边的人看着为玉蓉焦急,可是玉蓉本人倒不急。
她曾为爱不顾一切,经果却只是一厢情愿,被杨明曦利用而已。这样的打击,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而言,必然是严重的。
严重到玉蓉几次想出家修行,受伤的心不愿意再爱别人。
如今,老太太好容易亲自关心起这事来,念兮哪里能放弃了这个大好机会?
“祖母,大姐姐的婚事,可非得由祖母作主不可。爹爹平日里忙,母亲又去得早,可怜了我的大姐姐,到现在还嫁不出去。”念兮边说边掉下几滴泪来。
老太太笑着戳了下她鼻尖:“你爱姐心切,祖母怎会不知?幸好,谢贵妃下旨,邀请京城诸多未出阁的女子,于皇宫秋园赏菊。而我们穆家,恰有两个名额。”
念兮一听便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了,老太太是想给玉蓉一个机会呢。
“之前,我算好了让洛水与婉婉一起去。她们都是十三岁,正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又一样的机灵懂事。可如今,陈氏闹出了这样的丑闻,我不得不自我检讨一番了。我也有责任。之前,过于宠爱婉婉,忽视了玉蓉,殊不知,玉蓉才是我们穆家的嫡长女!所以,婉婉便不必同去了,让玉蓉去吧。”
皇宫每年都会有两次大型聚会,来参加的除了京城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还有皇子皇孙,内阁大臣。
若是在宴席上,有哪位才俊看中了哪位小姐,便成就了一段佳缘。
大楚国民风较开放,虽然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是双方执意不愿意,另有相好,而父母又同意,则也是可取的。
大楚国很多夫妻于成亲之前,都是见过数次的。甚至还是交往过的。
朱玉华生前与杨明曦,就是这样的。
洛水是郑氏的女儿,是念兮的堂姐,长得娇小可人,就是人胖,因不得老太太的喜欢,再加上有一个强势无比的母亲,性格于是内向无比,不喜说话。到现在也没找到好人家。此次,自然是要去试试运气的。
而婉婉与玉蓉相比,婉婉年纪轻,又是庶女,玉蓉却是嫡长女,本来,是断无嫡长女未出嫁,庶女先嫁的道理的,可之前老太太更疼爱聪明可爱的婉婉,不悦蠢笨任性的玉蓉,所以便有了让婉婉替了玉蓉去参加的想法。
可如今,老太太终于是良心发现了。
人的年纪越大,回想前事之时,就越容易忏悔。
“那么念兮代大姐姐,谢谢祖母了。”念兮自是极高兴的。
心中默默祈求,玉蓉能在这次赏菊大会上,找到佳婿。
次日,念兮便将这个喜讯告诉了玉蓉,玉蓉大喜,将柜子里的衣裳全倒出来,问道:“你瞧瞧,我穿哪一件最好看?”
念兮一件件帮玉蓉换着穿,一件件地比量着。
只是念兮似乎高兴得太早了,这事,经过奴婢暗传,竟传到了婉婉耳中。
“可笑,难道我穆婉婉是你们可以随意拿捏的么?”她气得将一桌子的茶具全都掀翻于地了。
陈氏失了势,穆守成连带着对婉婉也不疼爱了。几次三番,都宿于陈氏表妹张氏房间,开始宠爱起张氏的儿子。而老太太似乎也开始重视玉蓉。
婉婉之前的努力,面临着白费,她怎能不气?
她想去见陈氏,可陈氏被关入清修院反省,任何人不得见。
婉婉这时,想起了好朋友,朱青妍。
“对,青妍姐姐和我一样,同是穿越女,青妍姐姐比我聪明百倍,我何不请教一下她呢?”
这样想着,婉婉阴阴一笑,坐上马车,赶往杨府。
039 毒计
婉婉从杨府回来时,心里已装满了对付穆玉蓉的妙计了。这全是朱青妍从前世穿越小说中得出经验并传授于她的。
婉婉先是去分院找郑氏的两个庶女,紫玉与蓝玉。
紫玉九岁,蓝玉八岁,在厉害强势的的嫡母跟前长大,活得极憋屈,故尔对嫡女的洛水、玉蓉怀有敌意,反而与婉婉关系不错。
婉婉请她们花下喝茶,待她们喝得高兴时,屏退了众奴婢,从衣袖中掏出一对通透明丽的手镯子,递给她们一人一个,笑道:“姐姐送你们一样东西,喜欢不喜欢?”
紫玉与蓝玉平日里,没少受郑氏欺负,哪里见过这么好的玉手镯,忙抚摸个不停,摇头道:“当然喜欢了。堂姐,莫非真的是送给我们的?”
“当然,堂姐什么时候骗你们了?”婉婉殷勤地帮她们戴上,“你瞧瞧,雪白的手腕,配上这么好看的镯子,有多美啊。”
“多谢二堂姐。”二人高兴极了,左看右看。
婉婉心下暗喜,这个手镯,是之前,玉蓉落在杨府,被朱青妍拾到的。朱青妍让婉婉将这手镯子给紫玉与蓝玉戴了。
“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不管是谁问起,你们都不能说,手镯是我送给你们的。”
紫玉与蓝玉为了得到这对手镯,自然是答应下来了。
婉婉阴阴一笑,“如果你们说出来了,堂姐以后就再也不送东西给你们了。”
然后婉婉便带着紫玉与蓝玉,去陪老太太聊天。
老太太见到郑氏家的两姐妹腕上的玉镯子,一怔,这不是她送给穆玉蓉的吗?
可是,玉蓉竟将她送的东西,送给了别人。
老太太非常地不高兴,一张脸当即就黑了下来。可又不好问,只好对紫玉与蓝玉说:“你们手上的这对镯子,都只有一人一只,不对称,不如换下来,让人为你们量身打造合适的。”
两姐妹听了,大喜,不知今天踫上什么狗屎运了,老太太竟会赏赐她们。
连忙将手镯给褪下来。
老太太接过,真的就是她送给玉蓉的那对,很生气地送给了身后的奴婢,心里对玉蓉刚刚升起的好感,立马就冲淡了。
看来,玉蓉果真是不孝,比婉婉差得远了。自己已给足她机会了。她还是不好好把握。
婉婉回去后,接下来打算实行第二条计划。
这是条毒计,后果可能会很严重。可是,如果不能让老太太放弃玉蓉,她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爹爹家的三姐妹,玉蓉,她,念兮,念兮还太小,就算聪明过人,可女孩子家,到底是要嫁出去的,婉婉只要为自己谋一个好姻缘,还怕念兮什么?
唯一的竞争对手,就是玉蓉。
玉蓉是嫡女,她是庶女,很有可能,会将最好的夫婿给玉蓉!而她能分到的,只是别人不要的。
不行,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决不能任人摆布!
哪怕不择手段!
这样想着,婉婉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连夜,她去张氏房间里,找张氏两岁的儿子,逸辰。
“表姨,逸辰这么乖,不若让我带回去抱几日。你瞧,逸辰也是极喜欢我呢。”婉婉抱着小逸辰直亲,央求张氏道。
张氏是陈氏的表妹,身份低微,好容易受穆守成的宠爱,生了一个儿子,但她跟陈氏不一样,她没有野心,她只想在王府上有一立足之地,安安心心地将儿子养大成人便好。
对于陈氏,她也是极感激的。
她本是一佃户的女儿,被陈氏引荐进入侯府当丫环,后来又引荐给守成,升为了姨太太。这一切,都靠陈氏的帮助。
只是,当婉婉提出这个要求时,她是断想不到,婉婉会存了加害小逸辰的心的,立马就答应了。
婉婉抱着小逸辰回去,姐弟俩同床睡了一晚。
天亮后,她就抱着小逸辰,去青桐院,找玉蓉了。
只是她不知道,她前脚刚进青桐院,念兮后脚就跟了进去。。
040 真假
原来念兮派出的眼线,早来报告了,昨日婉婉又是去拜访紫玉两姐妹的,又是去找张氏聊天的,今日一大早,又抱着张氏的儿子小逸辰进了玉蓉的院子,这哪里会是好事?
为了防止玉蓉又被婉婉暗算,念兮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了青桐院。
因为院子里的奴婢都与念兮熟识,念兮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作了个“嘘”的动作,奴婢们便都不再出声,更不通报玉蓉了。
然后,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院子里,正看到婉婉与玉蓉走到河边,在大树下坐下。婉婉还怀抱着小逸辰。
“大姐姐,妹妹过去太对不起姐姐了,所以,亲自向姐姐请罪来了。”婉婉一脸愧疚地说。
玉蓉起先是冷言冷语,后来看婉婉可怜兮兮的样子,叹了口气,道:“算了,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你过去能得祖母与爹爹的厚爱,也是你的本事。我只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
婉婉拉住玉蓉的手,感动地说:“大姐姐真是宅心仁厚,妹妹特做了几块桂花糕,给大姐姐吃。不过,大姐姐过几日就要入宫赏菊花了。宫里的桂花糕一定更加好吃,妹妹我还盼着大姐姐带几块桂花糕给妹妹呢。”
玉蓉点点头,眉眼间已是亲切的笑:“你用这几块桂花糕就想收买我啊,想得美!”
婉婉也笑了。两姐妹看起来相亲相爱的。念兮看着纳闷,婉婉这是在做什么呢?
难道是真的知错了?回头了?
又或者是知道,在府上势单力孤,所以想讨好玉蓉了?
可念兮了解婉婉,婉婉可不是什么善茬,心机深着呢。
婉婉这时让玉蓉抱小逸辰:“逸辰,叫大姐姐。”
小逸辰嘴巴一扁,口齿不清地叫道:“大——介——介——”
听得玉蓉笑了起来,连忙抱住了小逸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哦,哦,逸辰乖,大姐姐请你吃牛乳糖好不好?”
“好,好,逸辰和大姐姐一起睡,逸辰要吃牛乳糖。”小逸辰高兴起来,搂住了玉蓉的脖子,就是不松手。
小孩子嘛,就是容易满足,有糖吃就高兴成这样。
婉婉便说:“你瞧瞧,大姐姐,他要和你一起睡呢。”
玉蓉道:“可不知张姨娘是否愿意?”
“张姨娘已经将小逸辰交给我了。只要妹妹我愿意,张姨娘断无不愿意的。”
小逸辰眼睛黑珠子一般,英俊又可爱,玉蓉看着很喜欢,便大胆地应下来:“那我就将逸辰给留下了。妹妹可不许反对。”
婉婉装出很为难的样子:“其实啊,妹妹也想与小弟弟一块儿睡。不过,姐姐喜欢,妹妹为了宫里的那几块桂花糕呀,也只能让给姐姐了。”
“一定,一定。不过是几块桂花糕嘛。”
姐妹俩笑个不停。然后婉婉便要告辞了。
玉蓉挽留了几下,便送她离开。
念兮见婉婉走远了,才走进客厅,看到客厅里放着的桂花糕,拿起来小心尝了一口,立马就吐出来。
这是什么味道,真难吃。
酸不酸咸不咸的,糕点只怕还没炊透,硬梆梆的。一吃便可尝出,婉婉的厨艺有多差了。
“念兮,你怎么来了?”玉蓉这时已走进来了,看到念兮吃惊极了。
念兮拉着玉蓉的手,摇摇头:“大姐姐,怎么人家三言两语,就能哄得你原谅她了?你忘了,妹妹我当年就是被她毒哑了的。”
玉蓉叹了口气,眼中透着一缕淡然:“这几年来,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厌倦了斗争。曾经,我是多么地妒忌朱玉华,想方设法陷害她,想方设法要成为杨明曦的妻子。结果只是害人害已罢了。我与婉婉之间是这些年,她害过我,我也害过她,谁对谁错已说不清了。如今她既然主动示好,我若是再为难她,只怕是太不厚道了。”
“可是姐姐,她若是真心真意向我们认错,我们原谅她倒也罢了,只怕这次,又是她什么阴谋也说不定。要不然,为何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要在祖母选定你入宫的前夕呢?”
玉蓉想了想,倒也是,只不过,想到婉婉亲自下厨为她做的桂花糕,便笑道:“婉婉是从不下厨之人,如今为了讨好我,亲自做了桂花糕,只怕是我们度错了她的心意了。再说了,我吃了这么多亏,光是学到的经验就一大箩筐了,哪能就这么容易,栽在她的手里?”
这时,小逸辰伸着小胖手,要抚摸念兮的脸,玉蓉笑道:“念兮,这是我们幼弟,你瞧瞧,这眼睛,这鼻子,多像爹爹啊。来,你也抱抱。”
可是念兮却走开了,眉毛紧紧锁着,“姐姐,你如何将逸辰给留下来了?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岂不又给婉婉找到了把柄?”
可能是声音高了些,小逸辰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玉蓉连忙抱到里屋床上去了,哄了半天,才哄他睡下去。
“念兮,你就是太谨慎了。不过是一个两岁婴童,又会有什么事?好了,你还是先回去吧。逸辰见你这么凶,只怕醒来还是会哭呢。”说着,便慈爱地躺在小逸辰身边去,不再理念兮。
念兮气得拂袖就走。
玉蓉就是这样,从小就是这样,缺个心眼,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经历了这么多伤害,依旧死性不改!
不管了!她不管了!
念兮坐上马车,去看新租的那块田去了。
租农都已雇来了,因为有些还是念兮原来的病人,都将念兮当成恩人,所以,个个都极勤快,在田里忙上忙下的。
念兮坐在田梗上,胳膊肘托着下巴尖儿,想着婉婉的阴谋。
忽然眼睛被人给蒙住了。
“别玩了,玉贞,你就不能换种玩法?”念兮摇摇头说道。玩这种游戏的就只有谢玉贞了。
果然,玉贞失望地走到念兮身边,手指直戳她的脑门:“从实招来,这两日,你去哪儿鬼混了?都未曾见你。”
念兮摇摇头:“我都快烦死了,你还来吵我。”
“你这么聪明能干,还会有什么烦心事?”玉贞不解,想在念兮身边坐下,又嫌田梗太脏,便在念兮眼前走来走去。
念兮看着心烦,便站了起来:“姨母身体好些了么?”
“好多了呢。母亲让我来多谢你。并说明日要亲自拜见你们穆老太太,让我在你们府上住着一起念书呢。已经通知穆老太太了。”
念兮笑道:“这敢情好。这样我在府上便有个伴儿了。”
“听说老太太喜欢菊花,我还特意让人捎了好几盆菊花,明日也一齐送到府上呢。”
“呀,这么破费干吗?”念兮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如果你还有多的菊花,也送几盆到我院子里。”
玉贞笑道:“你不会又要研究起菊花的药用了吧?”
“这都让你看透了。”
两个女孩说笑了一会儿,玉贞说:“不过,有上百种菊花,你都要吗?”
念兮一怔:“你哪来这么多品种?”
“是各国的贡品,谢贵妃喜欢赏菊花,所以,各国为了与我们大楚国深交,竟送来的都是菊花。谢贵妃嫌多了,便送了我一些。所以便多了。”
“原来如此。”念兮眼睛一亮,这可太好了。
她正嫌很多名贵药材难求呢。
“玉贞,多谢你,只要有好的东西,都记得与我分享。”
“我们是好朋友嘛。”玉贞甜蜜一笑。
这日余下时间,念兮一回府便让人不断打听婉婉与玉蓉的消息,还好,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谁知,只过了一日,便出大问题了。
张氏抱着小逸辰,哭着来到老太太面前,直哭得个天昏地暗。哭声惊动了整个府上的人。
连穆守成早朝都没上完就玩命似的奔回来了。
念兮一怔,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马上与墨香,直往老太太院子去。
041 神医
“母亲,您可要为妾作主啊。逸辰自从在玉蓉房内睡了一夜之后,就高热不止,恶心呕吐,全身痉挛,郎中看过,说是命不久矣。妾可怎么办哪。”主院正中,张氏娇小的身躯颤抖着,跪着不起来,怀中的孩子啼哭不已。
快到秋天了,百花过了花期,繁华不再,地上一片落红。张氏穿着淡粉色绣荷花裙,如一只断翅的蝴蝶,在饮泣。
念兮看了不由得心一紧。
是小逸辰要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
老太太房间里,已端出来三盆夜壶,全是老太太咳出的血。
“穆玉蓉这个不孝女!张氏你且放心,若是当真是她做的好事,老身一定会让她以命偿命!”房间里,传出老太太气得颤抖的声音。
念兮一怔,这事情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这时,穆守成匆匆踏进了院子,一来就抱紧了小逸辰,质问奴婢:“找太医了没有?”
“回二爷,太医来过了,都说小少爷是——是——没得救了。”奴婢跪下哭着说。
穆守成听了,整个人都快晕倒过去,幸好,奴婢们扶住了他。
这时,婉婉、洛水、紫玉、蓝玉都过来了,低着头跪在那里,一个都不敢出声。
张妈妈来报:“禀报老太太,大小姐就是不愿意招供是她加害的小少爷。她说,孩子昨日还是好好的,今日一早醒来,就有些咳嗽了。起初,她还以为是小风寒,也没在意,后来如何会中了剧毒,没得救了,她毫不知情。”
张氏哽咽道:“她会毫不知情?孩子明明就是在她那儿中了毒,不是她下的毒,还会是谁?”
老太太怒不可遏,抱着穆守成哭了起来:“守成,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可怜的小孙孙啊。这小孙孙长得最像你。我不知有多疼爱。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穆守成也是心乱如麻。
这时,小逸辰忽然口吐鲜血,哭声停了。穆守成急得脸色苍白,“我的儿啊,这真是作孽啊!”
张氏冲动起来,拿了把剪刀要去杀了玉蓉。被奴婢们拼命拦住。
念兮很奇怪,玉蓉为何一直没出现,一问奴婢才知道,原来,玉蓉早就来过了,被老太太几下棍子打过去,打得全身重伤,只怕连站都站不起来,便让人抬回去了。
念兮相信玉蓉不会做出毒害弟弟的事,只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既然太医都已法救治,念兮,只能靠你了。”老太太不愧是女中豪杰,最危急的时刻,倒还能保持几分镇定。
念兮揖道:“是,祖母。”
伸手抱了小逸辰,看了看他眼睛,还好,眼瞳还未完全扩散,还未死,只是,眼白极浑浊,瞳孔有些分散,手上脉搏也极微弱,只怕是,毒性已控制五脏六腑,危在旦夕。
会是中了什么毒呢?听人说,小逸辰早的拉出的屎,都带着血。
念兮又听了听小逸辰的心跳,时快时慢,极不规律。
这些症状可说明,小逸辰并非吃了砒霜而死。可能是中了一种叫作夹竹桃的毒。
夹竹桃,叶怀竹之风骨,花有桃之美貌,整株剧毒,为九大毒药之一,相传六十年开一次花。
性喜温暖,在京城,念兮还没看到有人种植过。
一般的太医,是没见过夹竹桃的。念兮也只有在朱家世传的古药书上见过它的图画。所以,太医诊断不出来,也是有的。
小逸辰刚才还昏迷中的,现在忽然手脚抽搐起来了,看来毒性是越来越重了,必须马上为他解毒,要不然,可真没得救了。
于是,念兮跪下:“祖母,爹爹,请让孩儿马上为弟弟医治。”
“哦,你有办法?”老太太与穆守成都眼睛一亮,大喜,“快说吧,念兮,你需要什么?”
“我只需我的药箱子。”念兮让墨香迅速去拿来自己一直带着的药箱子。
然后,念兮取出三枚针,对着小逸辰身上三处穴道就刺过去。
穴道分别是脾俞穴,丰隆穴,血海穴,针刺放血。
墨香连忙拿碗来接血。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念兮的操作。
很快,当碗中的血增加到一半的时候,念兮收回了针,小逸辰重重地呕吐起来。
“好了。毒已解。”念兮擦了擦手,将药箱子整理好。
所有人都不相信。
张氏更是抱着小逸辰,哭个不停:“你说将我的儿治好了,怎么却是更加呕吐了?”
可是,张氏话音刚落,小逸辰就不吐了,原本铁青的脸,变粉白红润起来,手脚也不抽搐了,还坐起来,搂着张氏的脖子,叫“娘”了。
所有的人都是一怔。
“逸辰的毒,真的解了?”有人开始相信了。
当小逸辰甩着小胳臂,吵着要挣脱张氏的怀抱时,所有的人都相信了。
小逸辰,活过来了!
“神医啊!”所有的人都发出一声唏嘘。
念兮却专注地写着什么,最后交到张氏手中:“虽然逸辰的毒是被解了,可残留还没被清洗干净,你按这道药方,炖好了药,给逸辰服上三日,便可全解了。”
“多谢神医。”张氏跪在念兮面前,磕头不止。
老太太眼中是深深地赞赏,穆家真是后继有人啦。
穆守成更是一眼错愕地看着念兮,想不到啊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个神医女儿。
只有婉婉,站在一边,脸上装笑,心里却在咒骂,为什么自己与朱青妍精心设计的毒药,竟被这个死女人轻易地给解了。
墨香也很高兴,对念兮说:“三姑娘,您瞧瞧,如今您的名声可大了。不过,奴婢倒是很想知道,您这三针刺下去,可有什么说法?”
“这就是朱家独门的‘朱家断肠针’,可解很多毒。因为是朱家独传的,所以,别的人不会。”念兮很自豪地说道。
这时,念兮眼角余光看到了婉婉。
她想起之前,正是婉婉将小逸辰交给玉蓉的。
一定是婉婉下的毒!她想栽赃嫁祸给玉蓉!从而陷害玉蓉,她自己就可以入宫了!
想到这里,念兮上前一步,跪在老太太面前:“祖母,此事尚未结束。究竟是何人下的毒,还未有定论呢。”
众人一怔,空气更是一静。
老太太眉毛皱了起来:“念兮,你就不必再帮着你大姐姐了,就是玉蓉下的毒,除了她,还会是谁?”
042 夹竹桃
念兮笃定答道:“祖母,这夹竹桃之毒可不是一般的人能采抚撷得下的,其全株剧毒,若是不小心沾上了叶汁,轻则皮肤溃烂,重则危及生命。必是一颇懂医术之人,才能采集得下,进而投毒。大姐姐对医术是一窍不通,根本不懂采集之术。恐怕此事另有蹊跷。”
老太太这时静下心来想一想,也觉得奇怪,婉婉见大事不妙,立马跪下道:“祖母,三妹妹说得极是,大姐姐一向宅心仁厚,如何会做出毒害弟弟的事呢?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还请祖母明查。”
老太太便点头同意了,“你们都起来吧,难得你们爱姐心切了。不过,念兮,你想怎么查?”
念兮揖道:“容念兮检查一下,弟弟这两日吃过的,用过的东西。”
老太太便令传玉蓉身边的大丫环若荷。
很快,若荷带着几个奴婢捧着托盘过来了,还抬来一架木马。
“老太太,这些是小少爷这两日吃过的。这些是小少爷这两日用过的。这木马是小少爷玩过的。”
念兮一一看过去,吃的有核桃粉、玉米粥、杏仁干、牛乳糖,念兮一一亲自品尝过,并无稀奇。并且府上食物一向有专门的人检查通过了才会送上来给小姐少爷们吃,投毒的机会是极少的,除非,玉蓉自己投毒。
然后再研究那架木马,也是普通的材质做的,与夹竹桃可是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小逸辰用过的用品、床单、被褥,她都细细地翻过,没什么奇的。
念兮一筹莫展,小逸辰究竟是怎么中的毒呢?
如果都查不出,老太太就会认定是玉蓉投的毒了。
婉婉见念兮皱起了眉头,心下得意得很,表面上,还故意劝着:“三妹妹,你都查了一个早上了,要不先歇歇?”
“有劳二姐姐关心,念兮不累。”
老太太也道:“这投毒一事还未定案,老身也是不想用膳了。”
倒是穆守成劝道:“母亲,不用膳可会饿坏身子的,不若这样,孩儿让奴婢上碗筷,就在这儿摆饭吧。”
“碗?筷子?”穆守成话里的这两个字忽然跃入念兮耳内,她一怔,是啊,怎么奴婢没有将小逸辰用过的碗筷拿过来检查?
“若荷,小少爷昨日用过的碗筷呢?不是说了,只要是小少爷踫过的东西,都要拿过来检查。”念兮忽然正色质问着若荷。
当下,婉婉脸色就变了。
若荷看了婉婉一眼,道:“小少爷的碗筷是二姑娘送的,二姑娘说,小少爷只习惯用这副碗筷,若是用了别的就会吐,所以,我们大姑娘便没有拿自己的碗筷给小少爷。”
“那么,二姐姐送的那副碗筷,现在何处?”
若荷还没回答,张氏便应道:“狗奴才,你说什么谎,逸辰还只有两岁,如何就会使用筷子了?哪来的自己用惯了的碗筷?”
若荷一听急了,连忙跪下:“这不是奴婢讲的,这是二姑娘讲的。”
众人将目光齐集于婉婉身上。
婉婉全身在发抖,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对着老太太一揖,道:“根本没有的事,请祖母作主。这分明是有人要陷害于我。我如何会弄出一副碗筷给逸辰弟弟了?”
若荷一听急了,“二姑娘,你为何不认?明明是你讲对大姑娘讲的。奴婢当时就在旁边,亲耳听到的。”
婉婉眼睛一红,拉着张氏的手叫冤:“张姨娘,你倒是说说,我从你怀中抱走逸辰弟弟的时候,可有说什么碗筷?只一会儿的功夫,哪儿就多了旁的东西了?”
张氏答,是没有。
“你——”若荷气得腮帮子直鼓,直直瞪着婉婉,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那么,现在这副碗筷在何处?”念兮问到了关键处。
若荷摇摇头:“那副碗筷,自打小少爷出事之后,就不见踪影了。”
晕,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念兮细想了一下,还好,逸辰也是刚刚出事,婉婉就算想将这副碗筷藏起来,也没有时间,这副碗筷,应该还是还在婉婉的房间里!
“祖母,事关重大,孙女想亲自去二姐姐房间看看。”
“什么?念兮,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是我藏了这副碗筷?”婉婉听了,脸顿时惊得惨白,连忙哭闹起来,“好啊,你竟听信一个丫环的话,冤枉我!祖母,爹爹,你们可要为婉婉作主啊。婉婉平生还未被人这样冤枉过。”
老太太与穆守成都有些不吃所措,看看婉婉,又看看念兮,一时没了主意。
念兮却坚持道:“二姐姐,念兮这样做,也是为了向大家,证明二姐姐的清白。若是二姐姐没有做过,又为何害怕被人查呢?”
“你——”婉婉恼羞成怒,只好拉着穆守成的手撒娇:“爹爹,爹爹。”
“孩子,乖。”穆守成最看不得婉婉哭了,可他忽然想到陈氏欺骗了他时,也是这样撒娇哭闹的,一时之间,低下了头。
婉婉见穆守成也不再帮她了,老太太也不说话,知道是无路可走了,便只好硬着头皮道:“也罢,你们要查,就去查吧。我穆婉婉之清白,天地可鉴。”
念兮暗觉好笑。
一行人便连午膳也顾不上吃,来到婉婉房间内。
很快,念兮从婉婉床底下找到了那副碗筷。
经若荷证实,的确就是婉婉送给玉蓉,给小逸辰用的那一副。
“念兮,你检查一下吧。”老太太脸“刷”地一下全白了,她看了婉婉一眼,说道。
念兮点点头,用手绢挡住手,捡起那双筷子看了看,问若荷:“你是否亲眼看到,小少爷使用过这双筷子?”
若荷摇摇头:“回三姑娘,小少爷未曾使用过这双筷子,不过,小少爷虽没有用过,但是吮吸过。”
这小孩子嘛,总是喜欢吮吸着玩。这么散发着独特清香的筷子,他当然是会吮了又吮了。
念兮当下便明白了,将筷子双手奉上给老太太看:“祖母,这筷子,便是用夹竹桃枝干所做。夹竹桃全株剧毒,但它的毒是在汁液。若是将夹竹桃枝干直接削下来,制成筷子,被人吸入口中,则毒性会减弱,但吸久了,却也会危及生命。”
老太太看了看,眉毛皱了起来,让人拿下去找太医化验。
念兮看定了婉婉道:“只是,二姐姐,你为了陷害大姐姐,用计是何等地高深啊!你可曾想过,若非发现得快,逸辰弟弟,只怕真的就活不了了!你为了一已私利,竟不择手段,连胞弟的性命都不顾,你可真是狠毒啊!”
众人都是一片唏嘘。
张氏哭着冲上来,要打婉婉:“二姑娘,我这么相信你,你竟要来害我的儿子!”
婉婉连忙躲开。可是,没有一个人帮她。最后还是小逸辰听到太吵,哭了起来,张氏才罢了手。
婉婉一头乱发,站着一动不动。念兮不觉佩服她,到这个关头了,竟还能如此镇定。
穆守成跪在老太太面前:“母亲,孩儿教女无方,还请母亲恕罪!”
老太太已是气火攻心,脸色发红,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奴婢马上给老太太捶背。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才缓过气来,怔怔地凝视着婉婉,质问道:“婉婉,你还有什么话说?”
044 夜宴
夜凉如水,月挂如钩,菊花丛中,一长排的桌子上,放了各式糕点。
郑氏带着洛水与紫玉、绿玉,早来了,婉婉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头面也没带齐,可是还是显出夺目的光彩,站在花下摆弄花枝,真真是我见犹怜。
南宫氏也过来了,南宫氏膝下无女,只有一个儿子,都是女子的宴席,便不好带着儿子过来。
念兮四下看着,玉蓉怎么没来?
玉蓉可是二房嫡长女,可不能缺席的。
这时,老太太过来了,一身的绿罗锦衣,端庄金贵的头面,念兮她们一齐揖了揖。
“玉贞见过穆祖母。”玉贞温婉一揖,笑容有种颠倒众生的美。
“好孩子。”老太太可高兴了,拉着玉贞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最显目的位置。
“好了,可以开席了。”南宫氏作为大房,对老太太揖了揖,当众宣布道。
念兮却站了起来:“大伯母,大姐姐还没有来。”
“玉蓉只怕是身体不适,不方便来。还请谢姑娘见谅。”南宫氏笑道。
“谁说我来不了?”
忽然,一声骄横跋扈的声音响起,穆玉蓉手脚包扎,被奴婢扶着走过来了。
老太太的眉毛皱了一下,这个玉蓉,伤成这样了还要来,岂不让穆府大失面子?
并且,若是外人问起来,玉蓉是怎么伤的,却是她将玉蓉打成这样的,岂不要背上虐待嫡长孙女的恶名?
紫玉与绿玉很识相,连忙上前去行礼:“见过姐姐。”倒是婉婉,端坐着一动不动。
念兮很生气,脸上还是笑着,语气却很重:
“二姐姐,莫非,你不懂礼节吗?”
婉婉还在生念兮抢首饰的事,冷冷地说:“我不偷不抢,没有错。”
穆玉蓉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早就想找婉婉算帐了,指着婉婉的鼻尖骂道:“你这个毒妇!害得我让祖母打成这样!为何要这般冤枉我!”
呀,玉蓉是怎么回事,气晕头了吗?
念兮急了,她这一骂,哪里只是骂婉婉一个人,连带着将老太太也骂了。
回头看,果然,老太太的脸,黑线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当着玉贞姑娘的面,想让她看笑话吗?你们哪,亏你们还个个是穆府的大家闺秀,倒是比街头泼妇,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郑氏泼辣,双手插腰,及时制止了这场争吵。
玉蓉这才止住了,不情不愿地坐在了婉婉身边。
念兮则坐在玉贞下首。
“祖母,您尝尝这桂花糕,这是玉贞亲自做的。”念兮见老太太还是沉着脸,便亲自捧了桂花糕奉上,讨她开心。
老太太接过,甜蜜的味道沁入心脾,这才开心一笑,玉贞说:“穆祖母喜欢便好。”
“喜欢,当然喜欢了。”老太太让奴婢捧出她的一副头面,“这是穆祖母的一点点心意,玉贞哪,你可别嫌弃哪。”
“玉贞喜欢还来不及呢。”玉贞欢欢喜喜地接过了。
南宫氏笑道:“我看着玉贞就喜欢,正好我膝下无女,不若,玉贞就认我做个干娘吧,如何?”
南宫氏竟开始巴结起玉贞来了,念兮叹了口气,这人哪,都想要一个依靠。
南宫氏嫁进来没几日,大伯父就死了,于是她便成了寡妇。之前投靠了陈氏,现在陈氏失了势,她倒是落了单了。
玉贞看了看念兮眼色,知道念兮似乎不怎么喜欢南宫氏,便笑着婉拒:“伯母真是笑话玉贞了。玉贞一无长处,哪里配作伯母的义女?”
南宫氏知其不喜欢,便笑笑,老太太摸着玉贞的手道:“要想作人家干娘,也得正式一点,这样随便,我们玉贞可是不应的。”
南宫氏听懂了,便让人备了两对成色的玉镯子,对玉贞说:“玉贞,我若是不接受,就是嫌弃我这个干娘了。只怕母亲也要笑话我了。”
玉贞再不好推辞,便起身拜了拜:“那么,干娘先接受玉贞一拜。”
“真好,那老身岂不多了一位国色天香的乖孙女了?”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这边是热闹得很,而婉婉与玉蓉那边,不知怎地,竟暗地里越吵越凶,忽然,玉蓉站起来,拿了一个茶杯就砸在了婉婉额头上。
“啊!”婉婉跌倒于地,额头上流了血。
“快来人!”郑氏第一个看见了,连忙让人抬婉婉进内屋去了。
而这宴席也无法再开下去了。
老太太气愤之极,一个耳光打在玉蓉脸上,“你给我滚!”
“祖母!”玉蓉从未见到老太太会这么凶,哭着说,“是她,她先骂我娘的。她骂我娘是贱人,我才打她的!”
“你——你还狡辩!”老太太当场气得吐血。
这一场欢宴,竟变成了血宴。
念兮与玉贞连忙扶老太太进屋,念兮还在担心玉蓉,可是,跑回来时,玉蓉却不见了。
“墨香,赶快通知大哥,让大哥看紧了大姐姐,大姐姐今日可真是太冲动了。”
里屋太师榻上,老太太一口气已经缓了过来,她看看念兮,又看看玉贞,握紧了她们的手,用微弱的声线说道:“婉婉不懂规矩,玉蓉过于泼辣,再加上,她们二人都受了重伤,只怕这次,入宫赏菊,她们都去不了了。念兮,只能是你,跟着洛水,一道儿去了。”
念兮一怔,“可是祖母,念兮还只有十岁。”
“十岁也可以谈婚论嫁了呀。再者,你聪明懂事,与你两个姐姐大有不同,你去,祖母才会放心。”老太太边说,边又咳嗽了几声。
念兮眼睛一湿,老太太操劳过度,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她可以救人于死亡线上,却不能阻止人必须要死这个结果。想到老太太对她的好,她心里就难受。
“好,我去,我去,祖母,就不要担心了。念兮一定不会失了穆家人的脸面的。”念兮郑重地点头。
老太太的嘴角,这才斜逸出一丝笑意来。
玉贞拍起手掌来:“这太好了,那我入宫也有个伴儿了!”
晨曦初染,玉贞尚在美梦中,念兮就已洗漱完毕,女扮男装,坐上焕青的马车,赶到城东药铺。
已好几日没有来了,病人排成了一条长龙在等待。
念兮一一给他们看过病,到了午时,口有些渴,人有些犯困,便收了摊位,休息一会儿。
秦掌柜走过来,在念兮身边的位置坐下,给她端了杯金银花茶。
念兮接过:“多谢义父。”一口气全喝了个精光。
“念兮,你这几日不在,有位客商看中了我们一款药,要以十倍的价格,全部收购走,还不让我们卖给别的人。你看这个价格是如何?”秦掌柜从怀中掏出一包黄色的粉末,“喏,就是这个松花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