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奇怪的村子
破败溃烂的木板门被风吹得邦邦作响,木柱高悬的牌匾写着什么看不清,只隐隐好像有个‘村’字。
大道上没有人,只飘过几片叶子。
“有人吗?”
她身上的人越来越烫了,再这样下去,脑子非得烧糊涂了不可。
“有人吗?”
她把梅濯雪放到墙根靠着,开始挨家挨户地敲门,一连敲了十几家,却愣是一个开门的都没有。
靠!
“小菇娘。”
隔了两扇门旁传来声音,花醉漓看去,就见门缝后探出银白稀疏的脑袋,脸上肌肤干老跟枯树皮一般,眼睛混浊直勾勾盯着她,活像个鬼。
花醉漓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忍着不适细看下去,发现她身后被光拉长的影子,才清楚这只是个老妇人,不是什么鬼。
那老妇人佝偻身子走出几步,细声问道:“小菇娘,这森更半夜滴,你在这儿做什么呀?”
花醉漓收拾好心态,眼眸一低瞬间变得楚楚可怜,“我和兄长打算去上京走亲,可没想到途中遇到了劫匪,抢了钱财还杀人,我和兄长好不容易逃出,却又在林子里迷了路,兄长也水土不服病重了……”
说完,她挤出几滴眼泪。
“多可怜的娃娃砸,来来来,快仅来,婆婆给你熬汤喝。”
老妇人连连冲她摆手,花醉漓暗自松一口气,抬头又道:“婆婆,您家里还有别人吗,能不能帮我把兄长抬进去。”
“丑丫!!!”
老妇人朝屋里大喊,一个扎着脏辫子的胖黑丫头啃口萝卜探出脑袋,“干啥?”
“抬锅野男人。”
“男人?!”
一听这话那丑丫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叼着萝卜梗,一提裙摆露出两条结实的大腿飞速狂奔。
“来来来菇娘,你往屋里坐,等一会儿啊丑丫就把你锅锅带进来喽。”
老妇人拉着被那豪放劲儿惊得目瞪口呆的花醉漓,十分热情地往屋子里拖。
“婆婆,她不用帮忙么?”
“霉事儿,你别看子是锅丫头,可那气力呀连男人都比不得捏。”
“不。我的意思是……”
“啊!!!”意料中的惨叫声压下了她正要说的话,花醉漓耸耸肩,很好,直接救人罢别解释了。
她跑去一看,果不其然看见梅濯雪瞳孔猩红着,死死掐住那个叫丑丫的脖子。
“梅濯雪,住手。”
那熟悉的荼蘼花纹在他的左瞳中悄然绽放,花醉漓惊了,没刮风没下雨,他怎么突然有要失控的前兆了。
可现在一条人命在他手上,她再怕也要上。
他身上的肌肉异常紧绷,花醉漓用力掰开钳制丑丫脖颈的手,同时柔声细语道:“她没有恶意的,不是想要伤害你,听话,放松下来。”
“你放松。”
眼看丑丫开始朝上翻白眼,花醉漓急得汗都下来了,竟不管不顾大喊道“梅濯雪你丫的清醒点,有老子在还真能让你两腿一登不成?!”
可能是言语太过彪悍,梅濯雪竟默默转头看她一眼,红唇蠕动“醉醉……走……”
他手一松,只听‘扑通’一声,丑丫狠狠跌坐地上屁股摔成三半儿,而他自己也身子一歪,好巧不巧地倒进花醉漓怀里。
“哎哟,我滴天!”
老妇人早看见动静急急走来,花醉漓尴尬地扯扯嘴角要解释解释,就见那老妇人一脚踹在丑丫身上。
“你这锅赔钱的货!让你抬锅男人你都不会,留着还有啥子用!”
挨打被踹丑丫都默不作声,就跟习以为常了一样。
“婆婆。”花醉漓是看不下去了,急忙出声制止“这事跟丑丫没关系,是我兄长,他太神经了。”
转头又对丑丫道,“丑丫姑娘,谢谢你,也实在抱歉,把你伤到了。”
丑丫身形微微一顿,她还没抬头却又挨上一脚。
“你跟她道啥子歉哟,一个不中用滴。”
老妇人面向花醉漓完全是笑呵呵的,根本没有对待自家姑娘时的凶神恶煞,她上前两步,可瞅瞅她肩膀上正扛着的俊美男子,却又不自觉停住了。
“菇娘,你咋个兄长……”
“哦,我、自己来就好。”
她连拖带拽,终于把梅濯雪带进了老妇人的屋里,放到木板床上,拿起毛巾沾了水替他擦额头,可温度还是烫。
“菇娘,来喝点子水儿。”
“谢谢婆婆。”
“你客气撒哟。”老妇人笑道“你放心,丑丫已经去找郎中溜,一会儿勾来。”
花醉漓点点头,看着老妇人笑眯眯的眼睛,说道:“婆婆,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收留我们兄妹,我们可能就要风餐露宿了。”
“害,咋有啥可谢滴,鹅们桃源村的人,最私热情好客。”
“桃源村?”
花醉漓瞬间被这个名字吸引了,她知道有个‘世外桃源’,那里平静安乐,没有纷争,不缺财物,自给自足,可以说是完全让人毫无烦恼的地方。
她把想法告诉老妇人,老妇人听了笑得合不拢嘴。
“莫错,莫错,我们这个村子当初取名砸,就是因为这个词儿,那时候呀,我们一村子滴人都一子安居乐业,邻里乡亲滴什么烦恼都没有,生活的呀,可自在料。”
“可我来的时候,没瞧见多少人?”
此话一出,老妇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有几分怪异。
“那是因为他们傻!放着好好的日砸不过非要出去折腾,非要出去看什么,所谓的繁华,一个走了就两个走,两个走了就三个走……走罢走罢都走罢!留我老婆砸在咋里,自生自灭!”
那爆发的情绪惊呆了花醉漓,门外恰巧又传来一阵高呼。
“娘!许老狗来了!”丑丫手里使劲儿拖着拄着拐棍儿的老头儿,往屋子里带。
“你这死丫头慢点拽,我刚缝好的衣服。”
姓许的老头儿抖了抖衣襟,瞟见床上躺的人和旁边坐着的花醉漓,顿时一愣,脸上复杂神情一闪而过,“这、就是丑丫说要治的人?”
“赶紧治,废啥子话!”
自许老头儿紧屋子起,花醉漓就发现老妇人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儿,似厌似恶,对那老头儿好像反感得不得了。
第六十二章:这一家子不正常
“黄娘,你……唉。”
许老头儿欲言又止,把视线落到花醉漓身上竟是颇有些惋惜地摇摇头,“多好的姑娘,怎么落到这种田地。”
“许老狗,你少说两句子瞎话!”
称为黄娘的老妇人仿佛被刺激到了,她抄起旁边的扫帚就往老头儿身上打。
许老狗猛挨几下竟也不还手,捂着脑袋直等黄娘累得没气,才摸了摸被打紫青的嘴角,龇牙咧嘴道:“行了行了,我一说话你就来气,还看不看人,不看我可走了。”
“滚炉子玩意儿,看!”
许老狗挽起袖子朝花醉漓摆了摆手,花醉漓知道这是让她腾地方把脉,可床上的人虽是昏迷着,手却死拽着她不放,那紧绷的力道都有股要将她的手捏碎的冲动。
花醉漓试着抽了几下,失败了,她调整身形半蹲旁边,又把梅濯雪的手翻个面,“要不,您就这么看罢。”
许老狗把此番举动尽收眼底,神情颇有点意味深长,他坐下把脉,“他是你什么人?”
花醉漓说道:“兄长。”
“兄长?我看不尽然吧,谁家哥哥拽妹妹能拽那么紧,只有拽情妹妹,才能这般不管不顾。”
“呵呵……您说笑了。”
“老狗!”黄娘站在他身后,突然阴恻恻地说道“你咋多说一句,就给老娘滚。”
许老狗不说话了,站起身拿起干裂的纸墨‘唰唰’写了两笔,“就是普通的发热,熬点药就好。”
“丑丫,去熬药!”
“等一下……”
花醉漓打断了黄娘的高嗓门,“不用麻烦了,我去为兄长熬药就好。”
黄娘皱眉,“那咋中,你私客人。”
“没关系,我可以。”
花醉漓笑得甜美,那双清澈的秋眸更是眨呀眨呀,单纯无害的模样根本让人不忍心拒绝。
但她心里却是紧张的,这一家人看起来不太正常,尤其是那个叫黄娘的老妇人,喜怒无常,每次看她的眼神更好似带有某种审视,仿佛认定了什么一样。
为了以防万一,这药,她还是亲自接手比较好。
她继续笑容璀璨,可黄娘根本不吃这一套。
“不中,你老死呆着,那药,让丑丫去熬就嚎。”
说完她就去指挥丑丫,而那许老狗也迈着步子往外走,只是临了的时候颇有些惋惜地看她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花醉漓更加下定决心要提防住这一家子。
“梅濯雪,你醒醒。”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他们两个,花醉漓咬着牙使劲儿掰他手指,“不醒也可以,你倒是松手啊,你再这样拽着我,当心咱俩的命都玩儿完。”
他不醒,也不松。花醉漓眼里一狠,抬手朝他后腰猛劲儿一掐,床上昏睡的人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眼皮微颤似有松动的迹象,趁这个时候,花醉漓把手抽回来。
“药。”
丑丫端着药进来,站在床沿旁直勾勾看着梅濯雪。
“把药给我罢。”
花醉漓笑着伸出手,丑丫看看她,又看看手上端着的药,抿了抿嘴犹豫片刻,还是把药递过去。
在她们双手交汇时,花醉漓右手一偏,瓷碗毫不意外地落地摔碎。
“丑丫,你在搞啥子?!”
黄娘的声音大老远穿过来,丑丫身形一颤。
“别怕,没事的。”
花醉漓急忙安抚住她,笑了笑,“是我没拿稳不关你的事,不过药洒了,恐怕要重新熬了。”
“那你等咋,我再去。”
“不用,我去罢。”花醉漓制止她“我看婆婆又恼了,我怕你过去,会受气。”
刚才那一河东狮吼还是很有震慑力的,丑丫咽了下口水不再吱声。
花醉漓踏出门栏,想了想顿住脚步又补充一句,“嗯,对了,他……睡得有些不安稳,你……小心点。”
床榻上沉眠的人安安静静,容貌如玉似九重天上的神祇一般,丑丫看得恍了神,可经过花醉漓一提醒她猛地想起自己被此人差点掐死的场面,身体猛地哆嗦,不再看了。
花醉漓笑了笑,心底有些别扭的情绪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屋后小院并不大,借着房檐下挂着的灯笼,她很快就找到了膳房。
浓郁的肉香飘散开,而房梁上更是挂着许多又宽又肥的腊肉,花醉漓再往里走,正看见黄娘举着大铁勺搅和锅里的汤。
她看见她很惊讶,“娃砸,你肿么来了?丑丫呢?”
“她在帮我照顾兄长。”花醉漓回答“婆婆,药汤洒了,你还有多余的药材吗?”
黄娘听后一愣,“洒料?是不是那丫头……”
“不是,是我自己。”花醉漓急忙答道。
她边说边打量周围,发现锅灶下有个小火炉,旁边还有剩余的草药,她大概翻了翻,当归、芍药、桂枝……都是一些普通的药材没有什么特别。
她暗暗松口气,开始重新捣碎草药,熬制。
“娃砸,你还会认草啊?”
“没有,只是看见旁边有这些,就顺手用了。”
花醉漓毫不迟疑地否定。
黄娘点点头,继续问道:“娃砸,瞧你年岁不大,今年可有十五啊?”
花醉漓随口答道:“有,再过几月,便是十六了。”、
“哦,那你是几月的生辰呀?”
“十月,初五。”
“初五……好日子!这可是好日子呀!那你滴八字捏,可是巳时?!”
她激动得连锅里的肉都不顾的了,花醉漓奇怪地看着她,总感觉她的眼神里闪烁着某种诡异的兴奋,就好像终于盼到什么一样。
“八?字?”花醉漓不懂什么玄学,却是知道生辰八字这种东西一般不能跟外人讲,扎小人搞巫蛊什么的,就是靠这些。
“我……不太清楚。”花醉漓摇着扇子扇火“这些没人跟我说。”
“咋会没有,你咋好好想想。”
花醉漓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她,黄娘或许也发现自己激动的太过火,急忙往回赔笑,“以前我是村儿里滴神婆,问个生辰,一个八字,都成习惯料,你别往心里去。”
“我药熬好了。”
花醉漓直接忽视掉她的解释,把药倒进碗里站起,“婆婆您忙,我不打扰了。”
黄娘挽留不住,只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神色模辩。
第六十三章:喂我
等花醉漓端着药碗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丑丫把自己抱成个团缩在墙角,而床榻上昏睡的人不知何时醒了,正倚靠床沿轻轻喘气。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她放下药碗来到他身侧坐下。
梅濯雪轻咳两声露个安抚的笑,转头又目光森然地朝墙角蜷缩的丑丫低喝,“滚。”
看着丑丫连滚带爬地跑了,花醉漓不禁有些好奇丑丫做什么了竟让以温雅名称的太子殿下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挑眉,“你们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一只不自量力的小老鼠妄想登天罢了。”
梅濯雪语气阴沉,他左瞳孔上缠绕的荼蘼花纹随情绪起伏深了又深。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花醉漓突然伸出手缓缓抚摸过他的眼角,那柔软的触感带来了巨大的安抚,让梅濯雪暴躁烦闷的情绪慢慢松缓下来。
“好了,放松下来。”花醉漓见他神态逐渐恢复如常,左瞳孔上的诡谲花纹也随之暗淡下去,不禁开口“你这眼睛……”
“醉醉,先别问。等我想想,好么?”
在这个问题上他依然拒绝得很果断,花醉漓也不强求,拿过药碗递过去,“好,那喝药吧,我自己熬的,没什么问题。”
“喂我。”
“你有手有脚,干嘛不自己喝,拿着。”
“咳咳咳,可我难受……”
对他突然兴起的耍赖,花醉漓早已见怪不怪,她直接拿碗塞他手里,可指尖刚握住他的手腕,他整个人就像失了力道一样直接倒在她身上。
咳嗽声接连不断,他脆弱地喘息带起温凉喷洒到她肌肤上,“醉醉,难受……”
他的温度确实越发地烫了,花醉漓无奈妥协,“好了好了,你坐好,我喂你。”
梅濯雪如常所愿自然乖乖坐起,看着她搅动药汤又放唇边吹凉的认真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一口口喂下去,直至药汤见底。
花醉漓放下碗,又去倒水,她无意间侧目,竟发现黄娘不知何时站在门栏口直直看着他们,她的神色有些扭曲,尤其是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那种埋怨的情绪更甚。
就好像婆婆当场抓住儿媳妇红杏出墙了一样。
她忍不住为自己的想法恶寒,等再看过去时,婆婆依然慈祥地笑意盈盈。
“喝完药料,我来搞你们次饭。”
“好。”
花醉漓回应一声,重新走回硬床边,梅濯雪面含微笑不言不语,只是见她过来直接握住像是宣誓所有权一般。
“你刚才是故意的罢。”她低头朝他轻声问。
“哼,那老太婆对你目的不纯,孤也只是告诉告诉她你究竟是谁的人。”
“拜托,我是女的,她也是女的,能对我有什么目的不纯。”
梅濯雪淡淡瞟她一眼,“你还想怎么个不纯法?你站在这里让人看了去,就不许孤多做些什么么?”
“差不多行了。”
一看梅濯雪那无理取闹的劲儿上来了,花醉漓也懒得再争辩,直接搀扶起他,去正厅吃饭。
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肉,红烧肉,腊肉,肉沫汤,一眼看去,红彤彤的,竟是半点绿叶子都没有。
花醉漓有些咂舌,都说穷苦人家稀汤烂饭,可能连米糊都吃不上,但这桃源村穷乡僻壤的,哪来这么多肉……
“女娃砸,快次,快次,这是婆婆专门为你做滴。”
黄娘极其热情,热情得让花醉漓都不好意思开口替梅濯雪要碗米粥,她刚才扫了一圈的菜,没一样是适合病人吃的,油腻腻的肉下肚,梅濯雪的胃肯定受不了。
“婆婆,你这里有没有米粥之类的。”她终究还是问了。
黄娘疑惑:“油肉,要米粥作甚?”
花醉漓指了指旁边人,“给他吃。”
“他一个大男仁不次肉要喝嘛米粥。”黄娘声音瞬间拔高。
花醉漓没想到她的情绪起伏能这么大,侧头瞟了一眼端端正正坐在旁边的如玉美人,心里道他那张男女通杀的脸,怎么生了场病后不管用了?啧啧,真是病色误人。
她心里嘀嘀咕咕,可梅濯雪丝毫没有为老妇人挑刺儿的话显出难堪,他夹起一块肉,看了看,“呵,这是羊肉吧,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四条腿的羊。”
黄娘脸色有些变,“你咋个人,要次就次,不次哪里来滴那么多话。”
梅濯雪松了筷子,那肉‘啪叽’掉到地上,他也没顾黄娘难看的,好像刷了一层墨汁的脸,重新拿起一个碗舀了肉汤递到花醉漓面前。
“将就吃吧,剩下的,你可能会觉得腻。”
感觉话里有话呀,花醉漓拿筷子捅捅他,低声道:“怎么,你觉此肉有问题?”
梅濯雪笑了笑,“肉没问题,只是我怕你知道了,会难受。”
他说没事那就是没事,花醉漓很放心地端起碗喝汤,至于那难不难受的问题,她也有种自己还是先不知道为好的预感。
肉很丰盛做了一桌子,除了低头苦吃,脸都要埋进碗里的丑丫,其他人一律是没怎么动筷子,尤其是花醉漓,在老妇人给她碗里堆起一摞肉山的热情下,愣是一筷子没动。
看着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不如碗里多的肉,花醉漓更加毅然决然地拒绝黄娘的投喂,她看起来,有那么像猪么……
宾与主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让这顿饭没有不欢而散。
碗筷被丑丫收拾下去,黄娘说算算时辰快子时了,她给花醉漓准备了热水,可以洗个澡放松放松,然后再睡觉。
花醉漓听后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转头征求梅濯雪的意见,毕竟黄娘太热情了,热情到让她有点毛骨悚然。
“去吧。”
梅濯雪淡淡地笑,眸光落到黄娘身上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有我在,她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你咋瓜娃子,净不嗦好话。”
黄娘被他盯得一颤,也敢太过计较,撂下一句直接拉着花醉漓走了。
梅濯雪看着她们逐步远去的背影,又转头瞧了瞧不停往这边探头探脑的丑丫,眸光闪烁暗芒。
第六十四章:外面的女人才疯了
而那一边的花醉漓被黄娘带进了一间比较干净的屋子里,红色的绸缎,红色的床幔,整个房间看起来有点像结亲用的新房。
“婆婆,这里是哪儿啊?”
“咋里呀,是我儿砸和儿媳妇住的新房。”
黄娘打开衣橱,猫着腰也不知在翻腾什么。
“既然是您儿子和儿媳住的屋子,那我还是不打扰了吧。”花醉漓瞧屋子里的陈设像是刚装点好的,桌子上连喜烛都还燃着,说不定是人家小两口刚成婚没多久,她住进来,算怎么回事。
“末事,末事,我儿砸呀,不住咋里。”
“不住这里?”
黄娘直起腰,声音有些怅然,“斯呀,我还没跟你说过吧,我儿砸跟他老子一样,都离开桃源村儿,出去闯荡去料,说斯等闯出一番,就带着儿媳妇,回来接我。”
“可我左等右等他们都莫回来,我便装扮了这间屋砸,等我儿砸和儿媳妇回来,就住进这屋里。”
黄娘说着说着有些更咽,花醉漓忙上前安抚,“您别伤心,您孩子一定会很快就回来了。”
“莫事儿,你来也一样。”
模棱两可的话听得花醉漓一愣,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上突然多出套衣服。
“一会儿洗完儿,你就穿咋个,省得旧衣服脏。”
花醉漓把手上的衣服展开,大红色的衣袖绣有金色条纹,宽大裙摆层层叠叠,上面的戏水鸳鸯栩栩如生。
“这是……婚服?”
“莫事儿,莫事儿,就斯件衣服,没啥子大不了滴。”
黄娘把她推搡进屏风后,“你就好好洗澡,有什么事儿叫我。”
她撂下这句话,就走出去顺便把门带上了。
热气腾腾的白雾带来湿气,花醉漓捧着大红婚服越想越不对劲儿,她放慢脚步,伸手轻轻推了推屋门,很好,推不动。
她心里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疑惑,她跟那个老妇人无冤无仇,干嘛要这样做。
周围竟然没有窗户可跳,花醉漓背靠门板,认真打量一番才发现这间屋子简直就跟棺材似的,方方正正,一点瑕疵都没有。
有了这种认知,她也没心情洗澡了,更不敢躺在那红彤彤像是染了血的床榻上,只能倚着一张椅子,闭目养神。
她倒要看看,那妇人要玩什么把戏。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她好像听见门板开锁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这次滴药下滴够猛,她应锅不会醒了罢。”这是那个黄娘的声音。
“那也要小心为上,这丫头心思重,你没看她不仅没洗澡,甚至连卧床都没躺么。”这声音,似乎是那个叫许老狗的郎中的。
“呵,那又肿么样嘛,她不还斯倒下了。少废话,快帮我扒她衣服。”
“黄娘。”许老狗拽住她要解花醉漓衣衫的手,神情复杂道“差不多了罢,再这样下去,你会遭天谴的。”
“许老狗儿,是不是看她长滴好看所以你动料心思,果然儿,你们男人没一个号东西!”
黄娘甩开他的手,盯着‘昏睡中’的少女眸光里满是狠色,“就是因为这些外面来滴女人,害料我男人,我儿砸,我一定不会放锅她们!”
原来是因为丈夫和儿子。花醉漓眼睛睁开条缝,见黄娘和许老狗正在对峙根本没空搭理自己,她缓缓把手搭到桌子上的茶壶。
“总之,我一定要她去陪我儿砸!”
黄娘重新抓起花醉漓的衣领子,却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花醉漓拿起茶壶猛地砸她脑瓜顶上。
只听一声惨叫,黄娘捂着脑门倒在许老狗身上,趁此机会花醉漓站起身跌跌撞撞跑出门外,她没有洗澡,但不知为何身上依然无力。
“别跑了。”
肩头上忽然搭上一只手,花醉漓猛地转身,只见丑丫就站在她身后。
“你虽然没用水,但那药物通过蒸发吸入你的身体里,同样能达到效果,放弃吧。”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花醉漓不断后退,眸光冷冷盯着她。
丑丫低下头,“不干啥,俺娘只是让你,跟我哥配个婚。”
“就如此?”花醉漓绝不信那妇人费这么大周章只是想要个儿媳。
丑丫抿嘴,“俺哥……死了,他生前最大的期愿就是娶个漂亮媳妇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你们疯了吧?!”花醉漓脸色煞白,怪不得要让她住婚房,怪不得要给她穿红衣,感情闹半天是想配冥婚。
“你们外面来的女人才是疯了捏!”
黄娘额头上的血止住了,她被许老狗搀扶着一点点靠近。
“我们桃源村儿的人历历代代生活在这里,无拘无束,自给自足,根本就没有烦恼。可自从三年前,村儿里突然闯进来一个外乡人,他穿着跟我们不一样,说话方式跟我们不一样,可我们依然热情的招待了他。”
“而那个外乡人呢,跟我们讲外面的生活,外面的事物,还会动手做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新奇玩意儿。”
花醉漓忍不住打断,“互帮互助,这不是挺好的么。”
“好个屁!”黄娘破口大骂。
“自从那个外乡人离开后,村儿里的人心都飘了,一个两个都想出去看看,去看那个什么所谓的繁华。”
“我男人也是,他说他要出去看看,要是能闯出名堂来就接我一同出去,我等啊等,我一直在等,过了酷暑过寒冬,过了春雨过秋霜,可我没有等他回来,而是等到一封休书。”
“他说他在外面已经做了大官儿,还娶了个极其漂亮的小贱人,这穷乡僻壤他不会回,孩子也不会认,让我别去找他!”
说着说着,黄娘眼角酸涩,竟低头捂嘴‘呜呜呜’地哭起来。
花醉漓问道:“那你呢,真的没去找他吗?”
“肿么会!老娘从十三岁就嫁给他,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恩恩爱爱,还有个儿子,他怎么会放了我!”
黄娘神情突然悲哀起来,“可这林子这么大,我一个妇道人家根本出不去,儿子见我伤心,就说代替我出去找他父亲,可谁成想……谁成想他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第六十五章:抓她,入土配婚
不回来?听见这个词再联想起丑丫说的话,花醉漓心中隐约有个不好的猜想。
“是啊,回不来了。”许老狗拍着黄娘的背为她顺气,满目沧桑的皱纹脸上尽显凄苦和惆怅。
“那虎娃子去了上京,人生地不熟,周围又是他难以理解的事物,这一路上受到的坎坷和嘲讽就不用多说了,他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勉强融入进所谓的上城生活,可没想到……”
许老狗眼角也有些酸涩,视线模模糊糊中他仿佛又看见那个笑容坚毅的小伙子冲他憨态地说着‘叔儿,莫事儿,只要能找到俺爹,再苦再累俺都吃得’。
然后呢……
然后他果真找到了,在南昌光禄大夫六十大寿的宴会上,他以马凳小厮的身份见到了他那个抛妻弃子的爹。
他听娘说爹当上了大官儿,他一直以为是什么样的锦衣玉食让他爹流连忘返,可当他看见记忆中慈祥威武的爹,在那里给人低头哈腰,赔笑献媚,有时候为了讨好别人还故意出洋相,跟个跳梁小丑一样的取乐姿态。
他简直不敢相信。
“爹!”他跑过去拽起正拿着大葱扮猪的人,出声质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出现显然破坏了热火朝天的气氛,所有人都好奇,甚至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
“你是谁?”
他没想到老爹竟会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否认他,他急了“爹,你说啥子嘛,俺是你儿……”
‘啪’清脆的巴掌直直打在他脸上,他只听见嗡嗡的耳鸣声和高处大人的质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妻室?”
“不不不大人,小婿哪有妻室,这都是那小子胡编乱造出来陷害我的。”
他听着自己的父亲否认他,否认他们的家,心里的气便不打一处来,也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直起腰大喊,“才不是,他是俺爹,俺是他儿子,哪啥子胡编乱造!”
“把他给我轰出去!”
他被家丁扔出府外,好一阵拳打脚踢,几乎要了他一条命,他瑟缩地躺在府邸垃圾堆里,像一条被遗弃的,无家可归的狗。
“可那小子命大,活了过来。”许老狗眼底闪过嘲讽,摇摇头“现在想想,他还不如那时就死在外面。”
他挨饿受冻熬了三天,活着,仅剩一口气地爬回自己租借的小破房子里,屋里漆黑黑的一丝暖和气儿都没有,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盆子冷水就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
他被人压制着,带来一个女人面前,那个女人长得很美,绫罗绸缎,束发金簪,旁边还站着他那个一脸柔情谄笑的爹。
“哟,这就是你那个来闹事的大儿子?”
“瞧柳小姐说的,我的儿子只会在你肚子里出来,这个不知哪儿来的杂种也配做我的儿子。”
“哼,量你也不敢。”
他听着他们的对话,才明白,原来这个女人是那位光禄大人的千金,也是正要嫁给她爹做正房的妻。
如果真是这样……
那他算什么,那他凄苦相伴二十余年的娘又算什么?!
他想解释,他想反驳,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走到面前,像是踩蚂蚁一样踩着他的脑袋,说“本小姐眼里最容不下沙子,不管你是不是他儿子,本小姐都要告诉你,那是我的夫婿,你这种小杂碎根本高攀不上。”
“你不是爱装孙子么,本小姐让你装个够,来人,把他给本小姐割肉凌迟,再扔到乌龟坑里喂王八。”
他死的过程很慢,以至于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是如何只顾着讨好那个女人,而对自己的死不管不顾……
‘呜呜呜’的哭声在黑夜里传开,许老狗半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黄娘,也是满脸悲伤和悔恨。
“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花醉漓听完整件事情的过程,心里也有些酸楚,但她更奇怪这个许老狗怎么会把事情知道的,犹如亲身经历一样。
许老狗一顿,苦笑道:“因为我……就是最初的那个外来者,也是我撺掇虎娃子他爹跟我出去,更是我……带着虎娃子的骨头,回来的……黄娘,对不起。”
“别说俩!”黄娘甩开他“再说这些都没用料,我现在只想满足我儿砸的心愿,谁都拦不住,丑丫!”
花醉漓身形猛地一紧,只见两条粗壮的手臂从后面死死勒住她的腰,都快给她勒岔气儿了。
“放……开……”她挣扎。
“不能放。”黄娘直勾勾盯着她,眼里冒出精光“我已经算好黄道吉日,只要她进了土,你锅就能娶到媳妇料。”
丑丫听后更加用力,花醉漓被她拖拽只感觉肋叉子都要快撅折了。
“梅、濯、雪!”她边挣扎边下意识脱口喊道“每次有危险时你都不在,还说保护我,现在人呢?”
许老狗听见这个名字不知突然想起什么,身形猛地僵住,黄娘却露出个极为古怪的笑容,“娃砸,别喊料,你哪位情锅锅,早被剃成腊肉挂房梁子上喽。”
“你说什么?!”
黄娘‘嘿嘿嘿’阴笑两声,“你搅着你次滴那些个肉都是哪来滴,我们桃源村儿以前青山绿水,牛羊成群,现在光秃秃叼,要啥么没啥么,次你们外来人两款肉,还算便宜你们料!”
“不可能!他不会死的!”
也不知是被她的话震慑住了,还是听见梅濯雪极有可能变成人干,花醉漓的心扭曲在一起,难受得连气息都喘不匀。
黄娘哼着小曲推开婚房,准备去拿桌子上的嫁衣重新给花醉漓换上,正当她踏进踏进屋子时,一颗骷髅脑袋准确无误地出现在她眼前。
黄娘一声惨叫差点晕过去,身后跟随的许老狗急忙搀扶住她,可自己的脖颈上同时夹起了一把长剑。
“别动,北司人不杀无名鬼,但你要乱来,可保不齐哦。”
许老狗抬头,正巧对上一张笑意盈盈的娃娃脸,可那双紧盯他的眸子,却森然犹如阴间索命的无常。
“北、北司……你们是……”
第六十六章:你干啥儿要杀我儿砸
花醉漓借着灯光看着,屋里,大红色的绸缎随风飘起又落下,他坐在桌子旁品茶,笑得优雅。
“北司的名虽大,但听见后能如此形色巨变,指定是见过北司的手腕,怎么,认识孤?”
许老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草、草民,拜见太子……”
“丑丫?!”
许老狗的‘殿下’二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一道尖锐的妇人嗓音打断了。
黄娘恶狠狠瞪着她,一指梅濯雪质问道:“咋么这个野男人还莫有死,是不是你看上他后给放料?你肿么那么贱!”
“闭嘴!”许老狗连忙拽住黄娘,要捂她的嘴“你可知他是谁?!他乃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这般说话,你不要命了吗!”
“啥子太子不太子,我子知道这家伙要跟我儿砸抢媳妇!”
“哦?媳妇。”梅濯雪淡淡瞟了她一眼,那平静无波的神色却让黄娘整个身心剧烈颤抖,她突然有点后悔了。
“都说不知者无畏,但你应该懂得怕死,毕竟,这是人的本能。”
梅濯雪摆正桌上骷髅头的方向,让那双空洞的眼眶准确无误地对准门口,像是在看着所有的一切。
随后,他转头对丑丫道:“把她给我。”
丑丫迟疑地摇摇头。
梅濯雪眸光瞬间一寒,“怎么,你想反悔?”
“不是俺想反悔,是你反悔嘞。”丑丫紧紧勒住花醉漓不放手,对方森冷的目光让她胆寒,可想起自己的哥哥,地上委屈快要被逼疯了的娘,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直接大喊:
“你说过,只要放了你,保护好咋个姐姐,你就能找到俺爹,也会替俺哥伸冤,可现在,你什么都没做,而且……”
她眼眶含着泪,“咋个骷髅头是哪里的,你说!”
梅濯雪淡淡回道:“你哥。”
“啊啊啊啊啊!”
一道凄厉的声音响起,黄娘眼睛赤红,猛地扑过去要跟他拼命,“你咋个混蛋,老娘跟你拼料!”
北星轻轻挥动袍袖,黄娘立马被掀翻在地。
“还想跟殿下拼命,你可知你那儿子的尸骨早已被风雨吹出了泥土,要不是殿下及时找到,他早被虫蚁啃噬殆尽了。”
黄娘愣愣地看着他。
“罢了,先处理你们这档子破事吧。”梅濯雪伸指骨敲了敲桌面,旁边立马飞来一男一女,他们身上都穿着里衣,头发披散,像是刚从被窝里拽出来的。
花醉漓定睛看了看,男人不认识,而那女人,竟是曾诬陷过她的柳湘。
“牛大壮!”黄娘一看见男人,瞬间飞扑过去抓住他的领子来回摇晃“你咋个杀千刀滴,找锅小贱人不说,还害死我儿砸,看我不打死你!”
“滚滚滚开。”牛大壮猛地挥开她,不耐烦道“哪里来的疯婆子,你们又是谁,可知绑架朝廷命官是多大的罪!”
他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桌子旁喝茶的白衣人身上,灯光有些暗沉,隔着又远,他看不清此人长相,却也不怕,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儿,底气莫名得足。
“你!”他伸手一指“是不是你把本官……啊!!”
如杀猪般的惨叫声顿时响起,北星折断他指向梅濯雪的手指,笑道:“不准对太子殿下不敬,否则,死哦。”
“太太太太……太子?”牛大壮蒙了,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走这么大的狗屎运,被绑架的时候还能见到太子?
他急忙跪行过去,朝着那温润如玉的面容悄摸地瞅了一眼,随后面色大惊,一头猛叩在地上,“臣,拜见太子殿下。”
梅濯雪淡然地挥了挥手,“行了,孤只是个看客,具体要怎么解决,还是要看你们。”
“瞧您说的,臣哪有什么事儿要解决……”
“牛大壮!”黄娘大吼打断他的话“你锅杀千刀滴,还我儿砸的命!我咋一辈子就靠儿砸活着捏,你还我儿砸的命啊!”
花醉漓忍不住看一眼身边的丑丫。
“你吵吵什么你。”牛大壮不耐烦地瞅她“本官又不认识你,哪来的你什么儿子。”
黄娘眼泪更下来了,“不认识我,你竟敢说你不认识我!我十三岁嫁到你们家做牛做马,我勤勤恳恳地照顾着你将近二十年,结果一出去一趟不禁勾搭锅小贱人,还害了我儿砸的命,你还似人吗!”
牛大壮沉默地打量她许久,终是在她怨恨又带些期盼的目光下缓缓吐出一句,“是你啊。”
“你终于想起我嘞……”仅仅一句话,黄娘就感觉三年积压在身上的重担有一瞬间的松弛,仿佛终于找到了某种归属。
“你为啥要杀我儿砸……”
“你儿子不是我杀的。”
牛大壮缓缓吐出一句,目光幽远似也陷入某种怅然。
“那似谁?对,一定似这个贱人!”
“哎哎,你个老黄婆子别张口诬陷人。”柳湘脸上的红肿已经下去很多,现在极其妖娆地扬了下长发“你儿子虽然是死我手里面,但那主意可不是我出的,不信,大可以问问你身边那一位。”
黄娘看一眼许老狗,有些慌了,“你啥子意思?”
“什么意思?呵。”
柳湘诡异地笑了笑,“你还不知道吧,你身边这个姓许的,可是我与我夫君的媒人,要不是他,我根本就碰不到我夫君,更别说喜结连理了。”
黄娘有些瘫软,“你说什么……”
她无力的模样似乎取悦了柳湘,她竟直接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走过去面对她。
“当初,姓许的把大壮介绍给我爹当个差役,他干得极好颇得我父亲的赏识,后来他便调到本小姐身边做小厮,身强力壮,极让人有安全感,此后我便芳心暗许。”
“姓许的建议我要暗中帮衬他,只有我爹将他视为左膀右臂,本小姐就有理由嫁给他,你瞧瞧,我为他做了多少,岂是你这个黄脸婆子能比的?”
黄娘难以置信地看着搀扶她的人,“她说滴,可是真的?”
“不止呢。”牛大壮接话“也是他告诉我,只要娶了小姐,我就能一辈子尽显荣华,就不用再回那个破村子耕田种地,至于儿子……”
“我也是问了他,他说不能被人发现我已结亲的事实,否则所有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第六十七章:为我儿砸陪葬!
“实在没办法,我才下了死手,不过那小子也是,我都打他一巴掌了让他别说,还磨磨叨叨个没完没了,死了怪谁。”
牛大壮把事情近乎冷漠地全部说出,黄娘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为啥子会有你……”她拽住许老狗的粗布袖子,摇晃着“肿么多年,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做什么你都陪着,哪怕杀人放火你也支持,怎么,是因为愧疚……是因为你杀了我儿砸感到愧疚才要这么弥补吗!”
“不是的黄娘,你听我说。”
许老狗抑制住她的肩膀,目光复杂地看着快要崩溃的人,“是,我承认,是我牵了牛大壮和柳家小姐的红线,也是我暗示牛大壮最好堵住虎娃儿的嘴,他才能继续荣华富贵下去,可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
“黄娘,你知道吗,从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你那么无忧无虑,如桔梗花一般皎洁,牛大壮那样的匹夫根本就配不上你!”
“所以我怂恿他出去,让他见识了外面的金钱美人,果不其然,他被迷住了,他不要你了,你看,他根本就不是你的良配,而我不一样,这么多年我一直一心一意地陪在你身边,这份情谊你难道还感觉不到吗!”
“够了!!!”
黄娘一巴掌打到他脸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马上要哭死过去。
许老狗摸了摸被打的脸,神情反倒比刚才平静了,“你打吧,都怪我,害死了虎娃,我也没想到牛大壮做事能那么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下得去手。”
“你少往本官头上扣屎盆子,虎娃死了还不是你挑唆的。”牛大壮用鼻子冷哼,转头看向高座上的人又瞬间堆满了笑“殿下,您看,事情都解决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梅濯雪继续端着茶杯没有说话。
反倒是黄娘颤巍巍站起,神情极尽空洞地扫视一圈周围低喃“男人为了荣华富贵被小贱人勾走,儿子死了,凶手是一直全心全意照顾我的人,而他做这么多,居然说是为了我……”
“这一生,简直太可笑了……”
黄娘像是丢了魂儿一样飘飘悠悠地抱起桌子上的骷髅脑袋,又走到角落里拿起墙壁上燃烧的油灯,橘黄的火苗微弱,照在她惨白无血色的脸上却透露出一股诡谲。
“我儿砸大婚,你们为啥子要走。”她的脸上扬起森然的笑“你们别走了……留下来……全都留下来为我儿砸陪葬!哈哈哈!”
油灯落地,滚滚火焰瞬间如巨浪般翻腾涌动。
牛大壮惊了,富贵小姐怕了,许老狗颓废地坐地上摇头,而梅濯雪反应是最快的,他飞速起身要去拽离火光最近的花醉漓。
“你不许走!你要留下来跟我儿砸成亲!”
黄娘瞧见了他的举动也要去拽花醉漓,可她还没有触碰到就被一股力道扇飞在地。
“娘!”丑丫松开禁锢怀里人的手,要去拽黄娘,手腕一紧却反被少女拉住。
“别去了,现在对你娘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丑丫看着坐地上哭爹喊娘叫儿子的娘亲,又瞧瞧被许老狗拖住根本逃脱不了的爹和那个女人,就感觉脑子发蒙混乱,只能呆愣愣地任由花醉漓拉着往外跑。
可花醉漓本就中了药效全身乏力,现在又被烟熏,眼前发黑一个脑袋就往下栽,人没落地,就被宽大的手臂拦腰抱起。
梅濯雪脸色也是泛白,神情却很稳重,他递了个眼色给北星,俩人一人拽着一个脚尖点地,提气飞了出去,外面早已有北司的影卫接应,见他们出来齐齐上前,掏出一颗药丸放进他们口中。
身后的房屋塌了,冲天直上的火蛇照亮黑夜。
梅濯雪恢复了几分气血,重新抱起昏迷的花醉漓,抬步就要离开。
“等一下。”身后有人喊。
梅濯雪顿住脚步,头却没回,问道:“有事?”
丑丫忸怩着衣角,低头呢喃,“俺娘死了,家也被烧了,俺现在无家可归了……”
“所以呢?”
“所、所以,你可不可以带俺走!”丑丫喊出声,又急忙解释道“你放心,俺是不会缠着你的,俺知道俺长得丑,吃的还多,俺不求什么,就想在你旁边呆着,可以吗……”
“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呆在孤的身边?”
梅濯雪声音平平淡淡,却也毫不客气,“看在你替孤保护醉醉的份儿上,孤可以给你一笔钱,送你一套宅院,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但你要是寻求别的……”
他侧头,眸光里闪烁阴寒,“火还在烧着,孤不介意永除后患。”
如此平静地决断着她的生死,丑丫忍不住后退,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或许并没有她看上去那么好说话。
哪怕违背了娘的指使帮他,她都没有入了他的眼,现在他要离开,她只能呆愣愣地看着,连冲上前拦住他的资格都没有,或许娘说得是对的,外面的人,真的不应该进来……
天空低沉沉的,没有半丝星辰月光。
花醉漓有些意识的时候,只感觉自己摇摇晃晃的,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左摇右摆的银铃,觉得脑袋有些晕。
一点温凉的指腹搭上她的太阳穴,缓缓揉着,花醉漓感觉舒服许多,她惬意地叹一声,侧过头,直接对上一双含有柔情笑意的眼睛。
“怎样,舒服么?”
他离她仅有不到一尺的距离,鼻尖碰鼻尖,她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瞳孔上细长如蝶翼的睫羽。
“你!”
花醉漓猛地起身,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竟躺在马车里的软塌上,桌上点着梵香,清雅的气息让她胸口的沉闷驱散不少,脑子清醒了,记忆也回来了。
“丑丫呢?”她转头问。
“我让人把她送到南下去了,不会有事的。”
梅濯雪枕着胳膊肘似有些不悦地皱眉“咱们死里逃生,你想问得就是这个?”
花醉漓认真想了想:“听说你要被做成腊肉了,是真的么?”
梅濯雪:……他到底在期盼什么?
第六十八章: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长长叹息一声,他闭上眼不想理她。
看着他郁闷带些怅然的神色,花醉漓莫名感觉心情极好,嘴角上扬几分,她说道:“你……没事吧?”
“无事,咳咳咳咳……”他低头咳嗽几声。
花醉漓颇为无奈地伸手替他顺气,轻轻问道:“那场火……都烧起来了吗?”
“对,都烧干净了。”
花醉漓动作一顿,抱住双膝倚靠软塌旁愣愣出声寻思什么。
“很像对不对。”梅濯雪闭着眸子,声音清浅无痕“我们当初,也是这样的。”
想起前世婚宴上的熊熊大火,和死亡前的淋淋血迹,花醉漓侧头轻问:“你后悔么?”
“不后悔。”梅濯雪忽然睁开眼睛坐起,眸色幽深暗沉似海底无尽的深渊“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一想到你会对别的男人笑颜如花,撒娇取闹,我便夜夜睡得不安稳,折磨得快要疯了。”
“哪怕我们最后死了?”
“哪怕我们最后死了。”
梅濯雪转动大拇指上的红玉扳指,忽然嗤笑道:“其实许老狗的做法,孤并不是很赞成,要是孤,就会把那个女人带到桃源村,让黄娘亲眼看着他们是如何情情爱爱的。”
“然后再在一旁宽慰,而不是像他那么蠢,徒留许多念想一直念念不忘,到最后,人没留住,反惹了自己一身脏。”
花醉漓听着听着忽然觉得有些熟悉,“你……现在就是这么对我的吧?”
指尖上转动的红玉扳指不动了,梅濯雪默默地侧过头,不再言语。
瞧他板着个脸垂眸沉默的样子,神色中竟颇带几分委屈的楚楚可怜,花醉漓忍不住抿嘴一笑,状似无意地道:
“其实许老狗有一句话说得是对的,要是牛大壮一心一意地为黄娘,他也不会被挑拨,抛妻弃子。”
梅濯雪耳朵颤动,手指无意间蜷缩,“所以你的意思,你也看开了,是么?”
看开了么……花醉漓被问得一愣,她没有细想自己,只是看到他默然的样子便不由自主想给他找个台阶下。
可梅濯雪的劲头儿上来了,他凑近她,直直盯着她清澈水润的秋眸,认真道:“你现在呢?对那个人是什么感觉?”
‘那个人’没点名花醉漓也知道他说的是谁,侧过头想回避这个话题,可下颚被他捏住又转了回来,她直视他的眼睛,平淡无痕却满满都是她的影子。
“醉醉,回答我,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温凉的气息喷洒到肌肤上引起一层灼热,花醉漓垂下眸子,喃喃道:“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哪怕现在知晓薛盛比起她更爱荣华富贵,她心中除了最开始的一阵惆怅伤感,之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揪心怨恨,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儿时曾养的一条黄毛花狗。
那只花狗是爹爹送她的生辰礼物,她极其喜欢,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都要给这条小狗备上一份,直到有一天,这条狗被别人给的肉片勾引走了。
她很生气,很懊恼,还大哭了一场。可等到第二天她再看见那条狗跑回来的时候,先前的那些种种喜欢珍惜全部荡然无存,甚至连失而复得的兴奋都没有。
花成云那时还说她太冷漠了,根本不喜欢这条狗,害他白费气力,可真的不喜欢么?要是不喜欢,她怎会对花狗百般好,要是喜欢呢,疏离得也确实太快了。
她拿不清对小花狗的态度,也看不清对薛盛的感情,更不清,对面前人,抱有怎样的想法……
梅濯雪见她迟迟不语,只顾低头发呆,心里烦躁已经快压抑不住更深层的恐慌了,他不怕有人跟他争,更不怕有人同他抢,那些蝼蚁只要随手清除掉就好。
可他怕眼前人的一个‘不’字,一个能让他撕心裂肺的答案,他不想再强迫她,但他更受不住她的拒绝……
微微垂眸看向那粉红如樱的唇,带有某种蛊.惑不断地引.诱他采摘,梅濯雪恍惚了,他情不自禁地低头,缓缓向梦寐以求地粉嫩袭去,想象她的柔软,想象她的芬芳,
他的呼吸越发急促了……
越来越近了,正当他沉浸美好的时候,一巴掌毫不客气地直打到他脑瓜后面,梅濯雪脑袋歪个踉跄,抬起头颇有些幽怨地看着她。
“起开,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花醉漓直接把他推开,趁对方没反应过来直接转移身形背对着他,不让他看自己有些无措慌乱地眼睛。
“躲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梅濯雪看着她拒绝明显的后脑勺,脸色不禁有些阴沉。
“什么第一次,别胡作!”
花醉漓直接站起了身,坐到车厢旁侧的软垫子上,掀开薄帘看向外面,才发现天空黑得异常阴沉。
“天阴,不过也快亮了。”
花醉漓看了片刻,忽然道:“你直接让北司抓了光禄大夫的女儿女婿,没问题么?”
“无妨。”梅濯雪支撑脑袋看她“他想要找麻烦,也要有这个本事才是。”
马车咕噜噜下了山。
回到营地,花醉漓挑起薄帘刚下车架,立马就被一个人抱住了。
“姐……”花成云颤抖着声音轻轻呼唤她,像一个终于找到归属的孩子“快一天一夜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好了好了。”花醉漓轻轻拍他的背“知道看不见我你会害怕,那你也应该懂瞧不见你我也会担心。”
花成云身形一颤,“知道了,姐,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
花醉漓听出他话里隐藏的默然,抬头想再询问,就见红衣飘然的少女缓缓走到车架旁,想伸手搀扶梅濯雪走下,却被他干脆无视了。
她明白几分,没有再多问,抬手拍拍他的肩。
“对了姐。”花成云对那边的互动视若罔闻,只是朝花醉漓说道“长宁长公主殿下来了,她说你要是回来了,就去找她一趟。”
他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梅濯雪,离花醉漓又凑近了些低语,“姐,小心点,我觉得来者不善。”
第六十九章:她凭什么要随便嫁了啊!
“明白。”
不用花成云提醒,花醉漓也知道,长宁长公主一来,指定与梅若月有关,而需要梅若月如此大张旗鼓地摆出阵仗,多半跟薛盛脱不了什么关系。
她下意识地瞅了梅濯雪一眼,却见那家伙白衣飘飘,笑得悠然,一幅完全看热闹的架势。
她心里闷哼一声,转身走了。
宽大的帐帘被撩开,花醉漓一抬头就见长宁长公主阴沉着脸端坐正位上,身旁依偎着目光发狠的梅若月,而薛盛脸色发白,也站在不远处。
“臣女拜见长公主殿下……”
她话还未说完,一个素雅的青瓷杯被异常用力地摔碎在她脚边,长宁长公主一挥袍袖,大声怒斥,“跪下!”
花醉漓不动声色地避开碎瓷片,跪到地上。
“花醉漓,你可真是好样的。”长宁盯着她,冷冷说道“勾引当朝驸马,藐视皇族,你该当何罪!”
花醉漓不慌不忙答道:“臣女不明白公主殿下的意思。”
长宁勾着阴鸷的笑,“不明白是么,好,本宫就让死的瞑目,来人!”
话音落下,一个穿着华丽的老妇人被侍从搀扶着走进来,她一见地上跪着的花醉漓,立马惊呼出声,“小梨?你怎么在这儿?”
不偏不倚,来得人正是薛母,花醉漓眸光闪烁不定,并没有立马答应或否定她的话,眼睛轻悠悠地瞟了她一眼,回过头又问道:“长公主殿下找个妇人来,是要我认什么?”
长宁没理她,伸手一指下方,朝薛母问道:“你好好看看,此人,可是一直往你们家跑的采花小梨?”
薛母低头去看,鹅蛋脸,柳叶眉,秋水眸,长相干净纯粹,像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可那双眼里的神色冷漠森然,却又没有小梨姑娘该有的甜美烂漫。
她竟有些拿不定注意,“这……应该是吧。”
“应该?”长宁很不满这个回答。
花醉漓接话道:“殿下,臣女虽不明白您叫我来究竟所谓何意,但听您刚才的话想必是把臣女与谁混淆了,臣女喜静,极少出户,怎会认识驸马。”
最后一句话微微上挑,落到知道所有真相的人的耳朵里,莫名带有几分嘲讽,薛盛脸色变了又变,拳头微紧。
“是这样么……薛盛?”长宁长公主语调拉长,颇带些警告的意味“你要不要也来指认一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梨。”
薛盛神色有些僵,他瞧了一眼母亲以及搭住母亲胳膊的那只手,抿嘴沉默。
“薛盛?……”
“长公主殿下。”
花醉漓打断她接下来要质问的话,“臣女不明白,您为何一定要让驸马爷与外女产生瓜葛,且不说‘驸马’这个身份会经过层层删选把关,便是驸马爷先前不忠,您此刻再翻旧账,可有考虑过五殿下的清誉。”
一番话把屋子里所有人都怼得哑口无言,梅若月直接站起,“本公主要怎样不用你管,本公主就是看不惯那些恬不知耻缠着薛哥哥的女人,哪怕那个女人姓花,本公主也一样会杀了她。”
“那也需要证据才是。”花醉漓眸光渐渐冷了“您要是光凭一个两个无所未知的证人,那还是请五殿下少费些气力。”
她说的这些梅若月岂会不知,可那些有关‘小梨’的痕迹就跟蒸发了一样完全被清理掉了,要不是薛母无意间碰见花醉漓的画像,她还真是蒙头转向。
不过,就算否定也没关系。
梅若月昂起头,高傲道:“你说不是你,可以,但本公主也不放心一个跟‘小梨’长得相似的人天天晃悠在驸马眼前。”
花醉漓抬头,“那五殿下想如何?”
梅若月嗤笑,“不如何,就是想让你早些成婚生子,被男人好好管着,省得总想些莫须有的事情。”
“说的不错。”长宁淡淡地一摆手,迅速有两个太监上前抑制住惊讶得想要挣扎起身的少女。
“看在相爷的面子上,本宫给你三天时间,若三天后你还不能把自己嫁出去,本宫就亲自为你挑选夫婿,只是那时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本宫可不敢保证。”
三天……
花醉漓听得脑袋发蒙,且不说她现在不知道要嫁给谁,就算有人选择,又怎么可能在短短三天内完成所有的流程,说白了就是看她眼烦,想让她草草地嫁了。
可……她凭什么就随便嫁了啊!
“长公主殿……”
“本宫知道,时间有些仓促。”长宁毫不客气打断她的话“可比起圣上的旨意,你自己至少还能选个心仪的不是?”
随着话落,身后的那俩太监更加使劲儿地压制她。
瞧架势是铁了心了。
花醉漓眼底暗色一闪即逝,也不再做无谓的争辩,甩开两个太监的桎梏揉了揉发酸的手臂,施礼说了声‘是’,转身离开。
等她离开,长宁忽然朝薛盛说道:“去,代本宫送送花大小姐。”
“皇姑母,您说什么呢。”梅若月嘟着嘴不高兴了,她的夫婿为何要送别的女人,但对上长宁薄凉的目光,她立马泄了气,吞下满肚子的不满。
“是。”薛盛得了旨意急匆匆离开,根本没有看见身后人的探究。
希望老三没有骗她,这是一个能利用的可造之材,否则……长宁闪了闪阴狠的目光。
掀开营帐,薛盛正好看见花醉漓朝不远处的桑树下走,也看见了站在那里一直等待她的人
“你杵这儿做什么?”
天阴,风大,花醉漓看着他身上依然是艳阳高照时穿的薄衫,就知道他根本没回去休息,而是一直站在此处等她。
她眼神晃了晃,“风这么大,也不知道多穿些,你这身子骨能受得了么?”
“醉醉是在关心我么?”他弯腰凑近了她,低声问道。
“谁关心你……”
她侧头避开他喷洒来的温热气息,小声嘟囔。
梅濯雪优雅地笑了笑,“瞧你如此腼腆,孤还以为你选择夫婿的名单里,孤是最佳人选呢。”
第七十章:不想让你随便嫁人……
“你知道了?”
花醉漓目测了下他和营帐之间的距离,十米左右,如果他不是有顺风之耳,那就是长了飞毛的腿。
“这还用去偷听么?只要动动脑子,就知道孤那皇姑母想要做什么。”
他平淡地戳破了她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花醉漓甚至觉得他还趁机炫耀了一下自己的脑子。
“行行行,您老人家最聪明了。”花醉漓随意地甩甩手,不想在此问题上太磨叽。
‘老人家’?一听这词,梅濯雪左眼皮忍不住抽了抽。
他轻咳两声,“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花醉漓有些怅然,她三天内上哪儿找人成亲啊……
梅濯雪似有些不自然地转动了下红玉扳指,轻声道:“其实,这件事也不是很难处理,与其大海捞针,倒不如看看眼前……”
“小梨!”
刺耳的呼喊声打断了他的话,梅濯雪眸色暗沉地侧头,见薛盛气喘吁吁地跑到花醉漓面前,一把扯住她的袖子,“你真的打算成亲吗?”
他静静地看着他们彼此交缠在一起的手,越看越觉得刺眼,他当初真应该把这姓薛的剁碎了喂狗,织成人皮偶还真是便宜他了。
“本小姐的事,与驸马爷好像没什么关系。”
花醉漓果断地抽回自己的手,再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怎么能和我没关系!”
薛盛见她后退就要进一步上前,可眼前忽然出多一个人影阻拦住,梅濯雪含着冷笑,直直站在他们二人中间,寸步不让。
“殿下,微臣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小……小姐说,请您让一下。”
梅濯雪挑眉好奇,“你与她的事,孤为什么要让?她好像……不是妹夫的什么人罢。”
薛盛身形颤了颤,心里积压的烦躁让他直接不管不顾地大喊出声,“小梨,你不能嫁人。”
这一嗓子喊得花醉漓和梅濯雪皆是一愣,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又微微瞟向不远处的营帐。
“喊什么,你想死么?”
花醉漓毫不客气地回怼过去,薛盛哑然,也灭了心底的气焰,“我只是……不想让你嫁人。”
“为何?”花醉漓觉得可笑“我与驸马爷无亲无故,没有什么权利干涉我的私事,您还是回去多做准备,我听说,您快要与五殿下成亲了,恭喜。”
薛盛急了:“你真的毫不在乎吗?找个不喜欢的人成亲,然后过一辈子,你可知道一旦选择就没有反悔余地了,你不能对自己如此不负责。”
花醉漓反问:“那驸马爷觉得应该怎么办,违背长公主的旨意一直拖下去,直到她不耐烦随便塞我个人,或是找个心仪人,可我的心仪人,又在哪儿呢?”
最后一句问话说得两个男人均是眼神颤抖,梅濯雪听得出来她这是要放下了,只要她放下,他就有机会重新拥有她,可同时又觉得苦涩,她的心……还是太远了……
相比之下,薛盛想得就简单多了,他纯粹觉得对方是在阴阳怪气地内涵,她那么喜欢他,面对无望的终身大事生点气是正常的。
“小梨,你听我说,你不是丞相之女吗?只要你据以力争,没有人会强迫你的。”
薛盛十分认真地建议,他待在梅若月身边那么多个月,朝堂上的一些政派斗争他还是清楚点的。
花醉漓看傻子似的看了他半天,嗤笑一声实在不想搭理他。
“据以力争?孤看你是想说一哭二闹三上吊罢。”梅濯雪趣味盎然地接过话“孤实在不明白,你如此积极地献策是为了什么,该不会还幻想着左拥右抱,娇妻美妾吧?”
“呵呵,薛盛看清楚你的位子,别以为成了驸马又有老三在背后撑腰,你就毫无顾忌,说白了,你只不过是皇妹兴趣来了养的一条狗而已。”
这些直言不讳的话听得花醉漓徒生不好的预感,梅濯雪向来是温文尔雅的,哪怕再生气也只会暗里下绊子,属于那种把别人卖了还要别人感恩戴德替他数钱的主儿。
风大了,天上的乌云更为密布。
花醉漓猛然想起每到下雨之日梅濯雪就会发疯,现在瞧瞧他的状态,再瞧瞧天,这雨……是八九不离十了。
“走吧。”
她抻住梅濯雪的胳膊,生怕他一个兴致来了就不管不顾地把薛盛拍死。
梅濯雪勾着淡雅却又冷然的笑,他身上属于皇室的华贵气质完全压制了薛盛,薛盛颤抖抖地低头,连个大气都不敢出,那种唯唯诺诺如鹌鹑的样子,梅濯雪看得兴起。
直听见她的话,他才勉为其难地侧头瞟她一眼,“为何?”
花醉漓琢磨半天才明白他问的‘为何’是指‘为什么不继续看面前人出洋相了,而是要走’,他眼神诡异,已经有点不正常了,她怕一个答不准踩了他不知名的底线,只好寻了个借口: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梅濯雪直直望着她,似要望进她的心里。
花醉漓不躲不闪地跟他对视,同时手上也尝试性地拽他,竟是……拽动了。
她扯着他回到营帐,他们前脚刚一踏进去,天上的雨就跟着‘哗啦啦’地下,与此同时,梅濯雪反手一个抻拽直接把花醉漓摁倒自己怀里,让她的后背也抵上柱子。
“为什么要走,嗯?怕孤一个失控杀了你的心上人?”
他左瞳孔上猩红诡异的荼蘼花纹悄然绽放,花醉漓发现每当他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这不知哪儿来的纹路都会出现。
“你在愣神,想谁呢,醉醉?”
他的手抬起她的下颚,像是在逗弄小猫一般挑逗着她。
花醉漓沉下气,扬起笑容,说道:“想你。”
“撒谎。”
梅濯雪含着笑,伸指尖轻微触碰她的眼睛,那动作极缓极缓,像是春风拂柳般带着无尽的柔情与疼惜,他温柔地注视她的眼睛,眸中的浓浓缱绻似要把她溺死其中。
“这双眼睛真得好美,只可惜它总喜欢偏离我,看向无关紧要的人和物,真不听话啊……”
“醉醉,你说,是不是只有把这双眼睛挖出来,它才能完完全全属于我呢?”
第七十一章:喂,你冷静点!
“你冷静点。”
花醉漓推搡他结实的胸膛,想离开被他禁锢的,狭小的,方寸之地。可她越是想要逃离,拦腰横抱的手臂就越发地用力,势要把她融于血,噬其骨。
“孤很冷静。”
梅濯雪笑得温柔,指腹一点点描绘过她的轮廓,从眉梢,到眼眸,再从眼眸,滑落到鼻梁,缓缓下移,最后停在水润无暇的红唇上。
他轻轻摩挲,像是淘气的孩子终于找到心仪的玩具一样,玩的兴起,爱不释手,“说说看,为什么要拉孤的手,是见不得你的老相好受委屈,所以才如此主动是么?”
他按压她的唇,“你以前……对我可是避之不及的。”
“你少发疯了。”花醉漓侧头避开他的手,身体微微后弯,让彼此仅隔着两层布的距离再稍微拉开些“我只是看你情绪不对,想把你带回来休息而已,哪儿有你琢磨得那么多,还有……”
“别老对我动手动脚的!”
她诺诺解释着,同时观察他的神色,见他放松不防备,毫不客气地一脚踩上他的脚背。
梅濯雪吃痛,松了些力道,趁此时,花醉漓像条泥鳅一样滑溜儿地从他腋下钻出去,梅濯雪岂能让她如愿,大手一挥准确无误地抓住她的腰带,随后往旁边一扔。
花醉漓惊呼一声,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砸到软塌上,幸好软塌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狐皮毛绒毯,摔上去一点都不疼,但身上随之而来压上的重量,却又让她整个心神瞬间紧绷起来。
“外面还下着雨,你跑什么?”
似为了映衬他的话,外面的惊雷轰隆一声炸响。
花醉漓面朝下,感受耳边低喃带来的热气,吹到耳根上惹得她痒痒的,她不自觉挣扎几番,却被身后人桎梏得更紧。
“我不是跑,不只是被你压得太紧,喘不出气了。”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凭他微妙的语气来判定自己说些什么才能少遭点罪。
果不其然,她身后的手稍微松了些,但也保持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老实呆着的力道。
梅濯雪看着底下隐忍又颇带些烦闷的少女,想起了前世她也是如此乖顺地躺在那里,只是骨子里透露的倔强也让他知道她不是那么好屈服。
他早该发现的,要想彻彻底底拥有底下的小人儿,长长久久地吃食,哪能那般急躁?要一点点,一点点剔骨削肉,让她心甘情愿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眼前,那吃起来才算美味。
不急,
不能急……
花醉漓趴在软塌上感受身后人的指尖慢慢滑过蝴蝶骨,带起一串酥麻的电流,熟悉的危机感从心底蔓延,直到后脖颈上落下清浅温凉的一吻,她整个人彻底炸毛了。
“你干什么你?!”
她转身就要把胳膊肘怼他脸上,梅濯雪不慌不忙,轻巧地化解开她的力道,再反手一拉一扯,花醉漓就跟球似的,自己滚到他的怀里。
梅濯雪借势侧躺到床上,在她后脊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蹭了蹭,睡觉。
他舒服了,可花醉漓却不干,任谁被一个八爪鱼紧紧抱住当枕头,都不愿意。
她挣扎,“你放开我。”
“嘘,别动。”梅濯雪把她翻了个身,让她直视自己有些疲态的眼神,他放开禁锢她腰身的手,反抓住她的手围上自己,头抵上她的脖颈,像是无助脆弱的小兽,蜷缩在她怀里。
“你不愿意我抱着,那你就来抱我,只要不离开,怎样都可以。”
他闭上眼,静了声,浅浅的呼吸伴随窗外的雨,花醉漓竟徒生一种岁月静好的安逸,心,平静下来,对于他的怀抱也没有她预想中那么排斥。
花醉漓伸手浅浅放到他的乌发上,合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而在她陷入深眠的那一刻,怀里的人却悠悠转醒,他借着微弱的烛火认真仔细地端详她的睡颜,他能不寝不食看她很久很久,直至天荒地老。
他左瞳孔上缠绕的荼蘼花纹忽明忽暗,再天边又一声惊雷响起,他才慢悠悠地抱着她重新安睡。
……
清晨的雨珠滴落到泥泞上溅起水花。
花醉漓是被一阵争吵声惊醒的,她迷迷糊糊没有睁眼睛,只是支棱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让我进去!我姐是不是在里面?你们把我姐藏哪儿了!”
花成云的大呼小叫让她彻底清醒,猛地睁开眼睛,先映入眼帘地是一张温润如玉的精致面容,她一愣,支起身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压到对方身上去睡了,还是以一种非常糟糕的睡姿。
她摸摸鼻子有些尬,同时又琢磨自己何时这般睡没睡像了?
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她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轻微的喘气声。
“就这么走了?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
泼墨的长发垂散在他耳边,他慵懒地支起脑袋,神情里满是刚苏醒时的随性和朦胧,花醉漓有些看呆了,直到耳边响起愉悦的轻笑声,她才猛地回神。
“哪有不打招呼,我还以为你睡着。”
“确实还要再睡一觉。”梅濯雪状似无意地揉了揉肩膀“某些人晚上睡觉太不安稳了,折腾来折腾去,抱着孤不撒手也就算了,还压得孤肩膀直酸。”
他话里的调侃,花醉漓自是听出来了,也不知是羞是恼,拿起椅子上倚靠用的软枕就朝他砸去,“睡你的觉吧,哪儿那么多废话。”
做完这一切她直接掀帘出去,隔开身后愉悦的笑声。
“姐!”
依然瞪眼对峙的花成云一看营帐里走出来的人,眼神瞬间一亮,他推开挡路的北星,跑去拽住花醉漓的胳膊,“姐,你没事吧,下了一夜的雨你都没有回来,可担心死我了。”
花醉漓笑了笑,“无事。”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花成云压低了声音询问,花醉漓听后脸上显出一幅不明就里的神情,看得他恨铁不成钢地直跺脚。
“就是……长公主啊,她不是把你叫去了么,说什么了?还有……”他瞥了一眼营帐“你怎么在这里,那个太子,没对你做什么吧?”
第七十二章:精心为你挑选的男人!
“他能对我做什么,别乱说。”
花醉漓下意识否定,但经过花成云的问话,她也瞬间想起长宁长公主对她下的命令,长长叹一声,说道:“先回去,我慢慢跟你说。”
下了一夜的雨,那些达官显贵也没有什么兴致再继续游玩了,更何况他们这里还莫名其妙丢了两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留下几个禁军寻找柳家的那位小姐和她夫婿,众人都知那位柳小姐和花醉漓有过口舌之争,所以他们瞟向花家马车时,都带些若有似无地揣测和幸灾乐祸。
花醉漓才不管那个,听了半天长宁长公主的‘谆谆教诲’,有意无意地告诉她快点成婚,别墨迹,还借着柳湘失踪敲打她,乖乖老实听话,别搞些用不着的。
花醉漓点头说是微笑,施礼后转身上了自家马车,掀开帘子,花成云就急匆匆问道:“姐,到底什么事?你快告诉我。”
他刚才可是看见了长宁长公主一幅凶神恶煞,似要把他姐卖了的架势。
“没什么。”花醉漓坐椅子上敲击桌面“就是想让我成婚而已。”
“你说什么?!”花成云‘腾’地站起“成什么婚?什么成婚!成婚什么?!哪个王八羔子说的,小爷我不揍死她!”
“行了,你消停点。”
花醉漓拽下一脚踩到椅子上颇有上梁山架势的花成云,把事情原原本本全部告诉了她,除了梅濯雪搂她睡觉的事儿。
“又是这个薛盛!”花成云的眉头蹙成个‘川’字“小爷早就说套个麻袋揍他一顿,让他涨涨记性,爹非得拦着,要不然哪儿来这么多事儿。”
“好了,现在说这些没用,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跟爹娘说。”
花醉漓发愁,要是让爹娘知道她出去一趟回来就要定门亲,指不定要怎么磨叨呢。
花成云也沉思片刻,随后站起来一拍胸脯坚定道:“姐,你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了。”
“你?”
“对!身为家里的顶梁柱,我有责任,有义务,为你解决任何难题。”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花醉漓没搭理他,自己低头想起了法子。
日头高起,他们到了府邸前。
刚下马车,相府的管家立刻跑到花醉漓面前,道:“大小姐,您可回来了,相爷在祠堂等着您呢。”
一般搬到祠堂上议论的,都是有关家族走向的大事。
花醉漓点点头,“好,我正好也有要事跟爹爹说。”
她跟着管家一路绕过流水小桥,走到祠堂前让管家和知秋在外面候着,转身踏了进去。
三炷香端端正正插在排位前的黄梨花木香炉里。
气氛肃穆,花醉漓走进直接跪下,恭恭敬敬地冲列祖列宗磕头。
花清泽没有看她,只是说道:“花家第一位先祖,和爹爹一样,一生只有一妻,只可惜那位夫人身缠绝症,没过多久便香消玉损,先祖悲痛欲绝,至此立了第一条规矩,花家祠堂供奉的,只能是本家家主与其嫡妻,不可再有其他人。”
“为此,祠堂里三十二位先祖陪伴的牌位,都是与其白头携手的妻子,不能说,每个人娶的都是挚爱,但至少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平静。”
花家先祖的事情花清泽不是第一次说,但那些都是先祖如何创业,如何为人,如何让花家从盛到衰,再从衰到盛。
牌位上的规矩,她倒是第一次听,“爹,您是想告诉我什么么?”
“没什么大道理,爹就是想说,对于情感纠葛花家历来宽容,不谈身份,不论背景,可这也不代表花家人就能随随便便被糊弄,抓个人随便嫁娶。”
花清泽看向她,“终身大事,你要自己拿决定。”
花醉漓听出来了,神情满是震惊,“爹,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晚上,圣上宣我进宫陪圣。”花清泽冷笑“说是陪圣,实则明里暗里都在告诉我,他有意替你指婚。”
花醉漓默默算了算,长宁长公主大约是昨天午时前后到的驻扎营地,逼迫她成婚,而当天晚上,圣上就宣召爹爹入宫要给她指婚。
这般不谋而合,想来是早就算计好的,根本不留后路给她。
花醉漓讽刺笑了笑,颇有些自暴自弃地问道:“爹,那您觉得,我嫁给谁比较好?”
花清泽没有回答她,反问一句,“你可知,圣上说有意指婚,却为何迟迟不下圣旨,而是旁敲侧击吗?”
花醉漓愣住,“为何?”
“因为他想看得是花家要如何站队,对他是否依然忠诚,所以你选王权富贵也好,乡野村夫也罢,在圣上眼里都是一样的。”
“既如此,你为何不选一个比较合心意的?”
花醉漓突然明白前世对于薛盛,爹爹为何会抱有一幅可管可不管的态度,比起王孙贵族,薛盛更属于那种不需要理由,只因喜欢而喜欢的存在。
“你心里面……还装着薛盛?”
花清泽突然发问,花醉漓先是一个愣神随后摇头:“没有,我跟他已经断了。”
花清泽看她好半晌,目光深沉却也没再说些什么,他沉吟片刻,叹口气道:“如此也好,五殿下和他马上要大婚了,你能放下自然最好,若放不下……”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劝说。
花醉漓回道,“我知道该怎么做,爹爹放心。”
花清泽点头,“你回去休息吧,不用在意长公主那边说了什么,你的心意才最重要。”
“好。”
花醉漓冲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再重重地磕了一下,起身走了出去。
见她出来,知秋急忙迎上去,“小姐。”
花醉漓摆手:“先别说话,我想静静。”
知秋张了张嘴,卡在喉咙里的话被她咽回去。
花醉漓慢腾腾地走回茉漓阁,一打眼,就见花成云抱着一箩筐的画卷冲她招手。
“姐!你来你来!”
花醉漓突然萌生不祥的预感,她走过去问:“你……这是打算自立门户,卖画谋生?”
“不是。”
花成云打开一幅画卷,上面勾勒的,不知是谁的青年男子画像瞬间展现。
“姐,你看,这一箩筐,都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男人。”
------题外话------
这两天有些不舒服,脑子发沉,所以剧情看起来可能有些零零散散的……小可爱们见谅,千万别抛弃我,不然小友会很桑心……
另外,看在小友这般勤勤恳恳的份儿上,能不能求几张票票或留言……这两天太平静了,小可爱们投喂一下吧……?(′???`)比心
第七十三章:这特么是什么另类相亲!
男?人?
花醉漓左眼猛地抽搐,迅速转身盯着知秋,知秋耸耸肩,一幅‘我想说来着可你没让’的神情。
“姐,你来。”
花成云异常积极地拉她到桌子前,又一股脑儿地把箩筐里的卷轴全部倒出来,豪放一指,“来,随便挑。”
花醉漓拿起张人像展开,除了人物图外,年岁,性格,兴趣爱好,家庭住址,多少亲戚,父母品性,月俸几何,无有不良嗜好,都标记的清清楚楚。
她抬起头看向花成云,只见他昂首挺胸擦着鼻头,自信满满寻求表扬的模样。
“这些人你全是打哪儿找来的?”
“放心,这都是小爷的铁兄弟,他们的那些路子小爷都门儿清,你要是有看上的直说,小爷就把他绑来凑合着用。”
“是吗……”
花醉漓放下画卷,她是不想打击他,就他那些兄弟,一个个作起事儿来比他还混,充其量能当个酒肉朋友,成亲?呵……
她还不想英年早逝被活生生气死。
“算了别闹腾了。”她坐椅子上把画轴推到一边,腾出个空闲让知秋替她添杯茶。
“光看个画轴有什么用,性格品行还是要相互磨合才能知道,你别费劲儿……”
“说得不错!”
花成云猛地拍手称赞,那激动劲儿吓得花醉漓手一哆嗦,她迟疑地道:“你知道什么了?”
“光看图有什么用,我这就去把他们拽过来让你亲自挑,姐,等着啊!”
花醉漓还没发话,花成云就跟火烧屁股似的一溜烟跑远了,瞧着那急慌慌的样子,知秋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没发现小少爷突然有些奇怪么?若是以前,他绝不会如此积极,只会把来提亲的打出去。”
花醉漓叹息一声,“空虚了,寂寞了,没人陪他排解忧愁就转头来折腾他老姐了。”
她怎会看不出来,花成云这般积极不是真想把她嫁给什么人,而是想让自己忙起来,免得胡思乱想,他呀,心里还是没放下那个人呢……
闹就闹吧。花醉漓默默喝口茶,现在,她也想找点事情做分散下心绪。
花成云办事效率此次出奇的高,晌午未时左右,他已经在茶楼订好了一间雅阁。
吃点米粥小菜,又眯了一会儿,花醉漓穿着浅紫月痕百褶裙,发髻上挽好一支珊瑚红珠琉璃簪,就跟着花成云去见他那些精心挑选的朋友。
她推开雅阁的门,只见白衣飘然的俊美男子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她一愣,反手就把门结结实实地关上了。
“你确定……这里面坐着的是你那些狐朋狗友?”花醉漓出声质疑。
“是啊。”花成云很坚定点头“怎么样,被小爷的兄弟迷住了吧。”
花醉漓倒退两步,抬手,“你先进去。”
“怂。”
花成云大跨步踏进去,一瞧里面的人也反手把门‘砰’地关紧,他抬头看一眼雅阁房号,确认没有走错后,朝花醉漓低声问:“太子怎么在这里?”
“我哪儿知道,你订的雅间。”
姐弟俩面面相觑好半晌,直到雅间里传出一句‘进来’,他们才敢推门进去。
“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梅濯雪悠然地抬手让他们平身,笑容温和,道:“孤此番是简装出行,不必那么拘谨。”
姐弟俩配合着点点头,花醉漓上前一步又问:“殿下出现此处所谓何事?”
“凑个热闹。”梅濯雪展开袍袖,眼睛里满是真诚地看着她“孤听说花大小姐要相亲,闲着无事,便来替小姐把把关,孤……不妨碍你们吧?”
这能说什么……没错你很碍事,谁家姑娘相亲旁边坐个无亲无故的男人,你让别人怎么想,闹呢?
但这些话花成云和花醉漓谁都不敢说出口,无论眼前人笑得有多单纯无害,他都是当朝储君哪能被拒绝。
花醉漓和花成云只能在梅濯雪热情地招呼下,有些踌躇地挨到他旁边坐下。
不大一会儿,雅阁外响起敲门声。
一个身穿花红柳绿的华服男子走进来,他一看见花成云就极其热情地上前给个大大的拥抱。
“我兄弟,姓何。”花成云拍着何公子的肩膀,异常豪放地介绍道“跟我的关系最好,也是最了解彼此的。”
何公子似羞涩地低笑两声,转头朝梅濯雪施一个礼,然后在花成云的牵引下,坐到花醉漓对面。
“成云,你叫我来所谓何事?”
花成云侧头指了指花醉漓,低声道:“那是我姐,你觉得如何?”
“哎呀,原来是家姐。”何公子‘腾’地站起身,神色满是诧异地朝花醉漓深深地一施礼“失敬失敬,快受小生一拜。”
随后他又朝花成云抱怨道,“早说你要带我来见家姐,我也好提前做些准备,两手空空什么都没买,这样也太施礼了些……”
“没事没事,这样也挺好。”花成云拽下情绪莫名亢奋的人,道“你别那么激动,此事还没有定论呢。”
“哦哦哦,对对对。”
花醉漓看着双手放膝,坐姿端正,如同面对考学夫子的小学崽一样,哪里看哪里透露着怪异,她轻轻嗓子,问道:“公子,你对两个人的感情,怎么看?”
“我感觉两个人在一起,就要心心相印,无论什么流言蜚语,世俗眼光,都不重要!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
说得很诚恳,可花醉漓越听越觉得他不像个相亲的。
何公子说完,眼角湿润地朝花成云轻声道:“成云,我没想到,你藏得如此之深。”
花成云一愣,“啥?”
“你带我来见家姐,其实是想间接告诉我,你的心意吧。”他的目光越来越温柔“我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单相思,但没想到,你也如此,成云!来吧!让世俗的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我!准备好了!”
花醉漓:论,亲弟弟介绍来的相亲对象竟是他自己的暗恋者……
花成云:我把你当兄弟,你他娘地想搞我?!
梅濯雪:好茶,好茶。
今天要去姥家过节,所以小友先献上一更哈,等晚些再来二更(保佑懒癌散退!!!)
中秋佳节来临,小友忽闪着大眼睛,再求一次票票评论打赏(主要是数据下滑厉害,真的急需各位小可爱的投喂~你们看见我真挚的大眼睛了吗!)
哈哈~最后,小友祝愿所有宝贝们,团团圆圆,幸福美满,中秋快乐!
第七十四章:谁是我的良配?
经过一番激烈的,认真的,堵上人格发誓,又差点从窗户上跳下去以证清白的辩解后,何公子终于相信,苦苦等待的心愿并没有成真,反而还被‘心愿’推出去要他当他姐夫……
等送走了失魂落魄的何公子,花成云才疲惫地斜跨椅子上,他一抬头,就见花醉漓和梅濯雪表情一致探究地看着他,看得人心底发毛。
“你俩,干啥?”
花醉漓凑上前,眨眨眼,“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花成云恶寒,警告道“你别乱说啊,小爷我身强力壮,是个铁杆子,把你那八卦的眼神收收。”
花醉漓轻哼了声,转身坐了回去,这时,房门声又响起。
来者素衣素袍,没有多余的花式纹样,但胜在干净整洁,他看见屋里人先是一愣,随后转身要跑。
“姓吴的,干什么你回来!”
花成云跟拽小鸡崽子似的提溜起他,重新带回桌前。
“哎哎哎,别拽别拽,我自己走。”吴少爷拯救回自己的耳朵,揉了揉,蔫蔫地往那一站,像个受气包子似的。
“你跑什么呀?”花成云问他。
吴少爷撇着嘴,颇有怨气道:“花成云,你太不仗义了,不就是欠你几个钱吗,至于连太子殿下都惊动么……”
“没有格局,小爷我那是贪几个钱的人吗。”花成云一指花醉漓“是想找你认识一下我姐,不过提前说好,小爷对你没兴趣。”
“鬼才对你有兴趣。”
吴少爷一听跟钱没有关系,立马活力十足,大咧咧地坐椅子上。
“那就好。”花成云也坐下,上下打量他的衣着服侍半天,皱眉不满“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能不能重视点。”
“害,别提了。”吴少爷下意识地就一拍桌面,但马上又想起太子殿下也在这里,急忙换上一幅讨好的模样朝梅濯雪作揖,才说道:
“嗯,这样的,我有个表妹和她夫婿失踪了,禁军快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寻来,我爹说那人估计是活不成了,让我最近几天消停点,也别太张扬。”
“所以你瞧,我穿素点,不就显得低调很多。”
花成云皱眉,“失踪?你表妹和她夫婿都谁啊?”
吴少爷想了想,“我那表妹姓柳,好像叫什么……什么柳湘,至于她那夫婿,不知道,就一乡野村夫。”
他说完后忽然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眼前三个人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像是见到什么稀奇生物一样。
“咋……咋了?”吴少爷很懵。
花成云伸手重重拍他肩膀上,说了句:“你随我出来。”
吴少爷不明就里,但也乖乖地跟他出去,然后……一阵又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茶楼。
花醉漓来到窗户旁看着被牵连暴打的吴少爷,心情也是有些复杂,“这些人……应该有经过殿下的手笔罢。”
要不然,怎么会上演这么大一出‘热闹’。
“你想相亲,孤怎好阻拦,只能替你删掉一些居心叵测的人。”
梅濯雪施施然站起,走到她身侧抬起手指,两个浅白的酒葫芦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他笑着看向她微微挑起的眉眼,问道:“要来一壶么?”
夕阳余晖,天边开始渲染如烈焰一般的火烧云。
花醉漓坐在湖水缠绕的雅致小亭里,抬起手灌了一口酒,清冽的酒香带着芬芳,一口下去甘甜爽口,流入腹部转瞬又带起火辣辣的灼热,很舒服。
“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命里犯桃花煞。”酒劲儿上来,她就不自觉想多说些话“前世,好不容易找到个心仪的,都快要成亲了却被你搅和了,今生,本想续上前缘却发现他个想不劳而获的废物。”
“现在,我只想随便找个人,结果来相亲的还都是些奇葩,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削发为尼才对啊。”
梅濯雪端起酒杯一口一口慢慢品着,听见她的话,手中动作顿住,垂下眼眸轻声道:“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正因不是你的良配,所以才这么坎坷。”
“良配?”花醉漓转头望他“那你说,谁才是我的良配,你么?”
“有何不可。”
梅濯雪放下酒杯,认真注视她:“醉醉,你就当真一点没有察觉么?”
花醉漓眼光朦胧,像是笼了一层雾气的月。她来到梅濯雪面前弯下腰,竟伸出手来一点一点勾勒他的眉眼。
少女双腮如初春桃花般璀璨明媚,梅濯雪渐渐迷了心,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她来之不易的亲近。
“察觉?察觉什么……你那对待宠物一样的占有欲么?”她挑起他的下颚,让他直视着她“还记得吗,你说前世,陷害花家是假,但施加我身上的手段却是真。”
“我问过你很多次你后不后悔,你说不后悔,那是不是证明,只要我不顺你的心,不顺你的意,你还是会像前世那样禁锢我的自由,把我当宠物一样圈养。”
“梅濯雪,你说你喜欢我,可你让我相信怎么你的喜欢是真,而不是一时兴起的欲望。”
梅濯雪静静听完她说的话,不争辩不反驳,只是淡淡道:“所以,我们可以来做一笔交易。”
花醉漓愣住:“什么交易?”
梅濯雪忽然手一扬,一片翠绿的叶子便飘悠悠地落到他指尖,他把这片叶子放到唇边,吹起一支婉转却又带有某种诡异的曲子。
这曲子说不上不好听,但听久了总感觉心里发毛。
而且花醉漓还发现,随着曲子的进行,梅濯雪原本漆黑的左瞳孔竟逐渐缠绕上猩红的荼蘼花纹——那是只有他情绪失控时才会出现的痕迹。
耳边的曲子声越来越快,那印记就越来越深,直到最后,梅濯雪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他的左眼睛也流下一道血痕。
“你!”
花醉漓被眼前这一幕惊得酒醒了大半,她呆愣愣地看着脸色苍白似鬼的人,愕然得说不出话。
“看见了吗……”梅濯雪淡然地掏出帕子擦了擦唇边和眼角的血,他手指颤巍巍的,气若游丝,好像病入膏肓,马上要不久于人世一样。
第七十五章:没有不可言说,因为是你
“我体内有个小玩意儿,血脉相融,平日无事时,它可以护我心脉,可一旦心绪不稳,或受外界干扰,就会变得躁动,成为我的催命符。”
他说此话的时候,神情淡淡的,仿佛所阐述的根本就不是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弱点一样。
花醉漓不自觉紧握手里的酒葫芦,心里徒生一种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
“所以……那首音律你记住了吗?”梅濯雪擦拭掉喷洒上指尖的血,抬起头看向她,那显露疲态的眸色依然温柔似水。
“我教过你弹琴的,这些事对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儿的缘故,花醉漓的脑子已经乱了,她看不懂他的所作所为,也不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更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何那般疼楚,疼楚到令人窒息。
“这就是我跟你的合作。”
梅濯雪眼前有些发黑,但他还是强挺着身子,继续道:“我告诉你我的命脉,也会立誓此生护住花家无恙,如有违背,你大可以直接寻了我的命,而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抬头注视她的眼睛,漆黑瞳孔犹如海底深不见底的无尽深渊,诡谲幽深似能吸噬人的灵魂。
他清晰地,一字一顿道:“我要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不许离开我身边,哪怕落入九幽地狱,被万鬼撕咬,永世不得超生,你也要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他额头上的汗密密麻麻,呼吸也喘得急促,整个人异常痛苦,但他紧盯她的眼眸依然明亮,亮到发狠,像是一头随时准备捕抓猎物的野兽。
看着卸下了温润伪装的他,花醉漓反倒平静了,“值得吗……”
为了让她相信他,为了让她留在他身边,竟然连自己的命脉都不顾忌了。
“跟值不值得没有关系,因为是你,所以我才说……咳咳咳咳!”
梅濯雪身体受不住了,不由自主地朝旁边倒去,花醉漓想也没想直接伸手拦腰抱住他,让他倚靠在自己怀里。
“来人!快来人!北司的人呢!”
她高声喊了半天,却不见一丝人影。
“别喊了……”梅濯雪微阖双眸,气息虚弱“我没让他们跟过来。”
“那你怎么办!”
看着他愈发惨白无血色的虚弱模样,花醉漓心里不禁有些慌,她双手不自觉加重力道搂着他,来宣泄自己的不安。
梅濯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倚靠着她的小腹,少女身上特有的清雅芳香,像是罂粟般久久引诱着他的心,戒不了,忘不掉。
他好想就这么一直下去,待在她身边,享受她柔情似水的怀抱,但……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身上……药,在身上……”
花醉漓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去摸他的胸口,左翻右找好一通摸索,终于在衣襟深处摸到一个精致小巧的瓷瓶。
她打开倒出两粒红色药丸,塞他嘴里。
“好些了吗?”
花醉漓半弯下身,看着他的脸色从一开始的苍白渐渐转红,越来越红,最后红得竟有些过火。
她迟疑地瞅一眼手上的药瓶,“我是不是……喂多了。”
可到底也才两粒,药性竟如此之大么?
梅濯雪握住她的手,低咳两声,神色里竟闪现一抹不自然,“此药只是来补气血养心肺的,吃多吃少不会产生太大的危害,你不必担忧。”
花醉漓看着他:“那你这脸怎么回事?好红。”
梅濯雪躲闪她的视线:“就……我虚弱时,心绪浮动过大容易血气不稳,所以你刚才摸我的时候,可能有些……有些……”
他‘有些’了半天也说出有些什么,只能眨着眼睛无辜地望向她。
花醉漓面无表情:所以说你刚才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不可言说的废料?
她直起腰就要抽身,却忘了,自己摁压他胸膛上的手还被他紧紧握着,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她原想直起的腰身又被他拽了回去,而且距离比刚才更近。
呼吸缠绵,眸光点点。
她看着他,有一瞬间恍神。
“你还没给我答复呢,醉醉……”
少女的眼睛亮闪闪的,里面的倒影全都是他,再也容不下其他。
梅濯雪喜欢她这幅模样,目光也不禁柔了又柔,他直直望进她的眼眸,似要看穿她的心底。
“嫁给我,好不好……”
“我会护你一辈子的。”
清浅的声音明明没有太大的起伏,却莫名带有一股子勾人的韵味,花醉漓张了张嘴,可那一个‘好’字却像卡在喉咙里的刺,说出不来,也咽下不去,只能硬生生忍受着疼痛。
她还是没有介怀……
梅濯雪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幽深和淡淡苦涩,退一步讲道:“那你就权当这是一种交易罢,用你的心来利用我的人,只要你还一直对我笑着,我便护你,护花家永久,好不好?”
他已经不想所求甚多了。
花醉漓看着他颤抖的,仿佛一碰即碎的脆弱眸光,忽然有些茫然,曾经那个高高在上注视她的男人竟有一天会为了一句答案流露出祈求的神色,他,如此在意么……
“好。”
花醉漓淡淡回了一句,不为别的,只因他给的条件太过诱人,而且根据前世的记忆她也明白,皇权路上,若不是有了她这个‘意外’,凭梅濯雪的手段,是能走下去的。
梅濯雪笑了,微微昂起脑袋抵上她的额头,像是最虔诚的信徒终于得到神祇青睐一样,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只能融入一句“醉醉……”
夕阳的风吹拂他们的发,影子斜长终将交汇一处。
梅濯雪到底是身体不支,还没温馨片刻却又咳出几口血。
花醉漓看着他左瞳孔上忽明忽暗的荼蘼花纹,突然问道:“你的体内……到底有什么?”
“想知道?”梅濯雪虚弱地喘几口气,温和道“等你成了孤的太子妃,可以名正言顺地自己来探寻,看看孤体内……到底有什么……”
“滚蛋!”
昨天过节太累,趴床上就睡了,忘记两更抱歉抱歉!!!
小友会想法子补回来的~
还有,投喂~投喂~小友真的急需小可爱们的票票,书友圈太冷清了小友很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