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换颜
“母妃,不要,小七错了...您不要生气...您别走...别走...”
清妤远远地站在一旁,只看得到宗政霖的背影和躺在床上的月清歌。
听到月清歌梦呓,清妤一惊,赶紧看向宗政霖,好在他依旧站在原地,只是静静地看着月清歌。
“都下去吧。”
“是,皇上。”
清妤目光担忧地落在月清歌身上,最后和魏公公一起下去了。
而就在他们都下去时,床上的少女陡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
“羲和见过父皇。”
月清歌带伤下床行礼,在宗政霖开口的时候,她就惊醒了,不知为何,她对他的声音总是很敏感。
宗政霖坐在了一旁的软座上,目光淡淡地看着月清歌。
“还在怨恨自己之前射出那支箭?”宗政霖神情平淡,不喜不怒。
“羲和不敢。”月清歌依旧跪在地上。
“当着朕的面你是不敢这样说。”宗政霖睥睨着月清歌。
“女子还是莫伤了手指,否则如何抚琴作画。”他的目光在月清歌重新缠满绷带的手指上流连几许。
这句话,是敲打亦是警告。
女子只需抚琴作画即可。
月清歌垂眸,敛去所有情绪。
“是,父皇。”
“起来吧。”宗政霖示意月清歌平身,“一会有人来看你。”
“是。”月清歌起身站在了一旁。
“皇上,卿贵人来了。”
魏公公的声音在外响起。
“宣。”
话音落下,一个袅袅娜娜的身影从外进了来。
“臣妾参见皇上。”云琅行礼。
“之前不是说担心羲和,想要看望吗?”宗政霖起身,“这次便好好看了,朕还有政事处理。”
说完,宗政霖就直接出去了。
云琅看着宗政霖的背影微微蹙眉,之前她也从旁人口中得知羲和公主受了伤,当时也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没想到皇上记在了心。
“羲和见过娘娘。”月清歌行礼。
“公主不必多礼。”云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温和一些,“早些听闻公主遇到意外受了些伤,今日为了救皇上又旧伤复发,本宫实在是担心,所以便想着过来看看。”
云琅的脸看上去其实极为吓人,并不只是因为她一边脸上可怖的伤痕,而那伤痕同另一边盛世倾城的容颜有着极其鲜明的对比,让人不忍直视。
“羲和身体并无大碍,劳娘娘费心了。”月清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娘娘请坐。”
云琅颔首,在一旁坐了下来。
月清歌将目光转向别处,不再看云琅的脸。
“娘娘那夜在父皇面前弹奏的最后一首曲子很是好听,羲和十分喜欢,不知那首曲子的名字是?”月清歌语气间带了一丝好奇,像询问自己喜欢东西的小姑娘。
“此曲的名字...本宫倒是不记得了。”云琅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那娘娘是如何习得此曲。”月清歌再次开口问道。
说到这个,云琅唇边浮起一丝笑意,“说来也巧了,我在为皇上表演的前一夜,听到帐外有人用琴演奏了这首曲子,觉得此曲极为动听,便记住了。”
“是吗?真是巧啊。”月清歌轻轻笑道。
真是巧。
“其实本宫心里还有一丝疑虑,不知公主可否解答?”云琅突然开口问道。
“娘娘请讲。”
“公主在那晚,问了本宫两声是谁,莫非公主曾经见过本宫?”云琅目带期盼地看着月清歌,她之前的记忆全失,她也很想知道以前自己经历了什么,为何自己的脸会是这样。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同一人长得很像吗?”月清歌缓缓转过头来,凝视着云琅,她的眸光比月色还冷清。
“谁?”云琅语气有些急切,当然没有人告诉她什么,她被封为贵人后,皇上便给了她几个宫女太监服侍她,只是这些人平时除了她的吃穿用度,其他方面从不多说一句,也不许她同外人接触,她平时连可以说几句话的人都没有。
“是谁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娘娘今后的日子。”月清歌起身,“羲和有些乏了,多谢娘娘看望,娘娘请回吧。”
云琅看着月清歌欲言又止,最后轻叹了口气,“公主多保重身子,本宫先回去了。”
等到云琅走后,月清歌才觉得伤口疼痛,她慢慢地坐在桌旁,倒了一杯茶给自己。
那个人,除了那半张脸,真是没有一点像母妃。
“公主。”清妤进了来,“刚才皇上赏赐下来了很多东西。”
“既然我救了驾,自然是得有所赏赐的。”月清歌品了一口茶。
“那个卿贵人为何要来见公主?”清妤有些担心那个女子心怀不轨,毕竟她之前的行迹都太可疑了。
“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月清歌突然抬头看向清妤,“不知姑姑可否听说过换颜丹?”
清妤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自然听过,公主可是怀疑那个女子服了换颜丹?可是那个药并不能完全改变容貌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副作用很大,说不定会毁容...毁容?”
清妤说到自己将自己都惊了一下,她突然想到,云琅不就是毁容了吗。
“嗯,没错,她是毁容了,她另外半张脸上的伤痕很新,应该是近期有人划上去的。”月清歌继续说道,“若是她只有半张脸成功了,另外半张脸不像或是毁了,为了不留痕迹,只能人为地去划伤毁掉那半张脸。”
“是有人刻意这样做,想让云琅来加害公主吧。”清妤神色变得冷肃,之前月清歌就是因此被乱了心神,在那晚险些遇害。
“以后她不会再有机会了。”
月清歌神情有些落寞。
她想到宗政霖临走前说要云琅“好好看看”她,其实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吧。
让她好好看看,云琅绝不会是她的母妃。
不过宗政霖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纳云琅为妃?
不过想到这里,月清歌唇边泛起一丝凄讽的笑。
宗政霖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而她的母妃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就算没有云琅,也有无数的妃子去顶替云妃的位子。
第十二章 赫连
入夜,明月当空,初春的空气褪去了寒冬的冷冽,却依旧夹杂着一丝沁人的凉意。
只是这一丝凉意完全湮灭在了营帐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们身上焦灼又不安的情绪中。
王帐周围人影绰绰,有身着锦衣华服神色不一的贵人们,也有腰配金刀肃穆沉冷的士兵,更多的是不断进进出出的大夫们。
而王帐内,碳火生得很旺,让这里的气氛如春天般温暖。
只是人们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
“没用的,你救不了我。”坤雷大君躺在华贵无比的王榻之上,神色平静地看着合察妃。
“你一心求死,我是救不了。”合察妃别过脸去,眼底溢出一点晶莹。
坤雷大君将一切收在眼底,他的心里浮起一丝叹息,“你应当高兴的,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恨我的。”
“我怎样不用你管。”合察妃抬手拂去了眼角的泪,“我只不过觉得自己没能亲手杀了你,有些可惜罢了。”
是这样吗?那就最好不过了。
坤雷大君淡淡地笑了笑,“是时候了,让扶桑和挽筝进来吧。”
合察妃转身离去,刚走了几步,她突然顿住了身子。
回眸,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误了她半生的男子。
最后一眼了,以后再无机会了。
无论怎样,她也不该为他难过。
“好好活着。”
坤雷唇语,但戚雪芜看懂了,她转过身去,泪如雨下。
以后再也没有合察妃了。
“你们都退下吧。”
“是,大君。”
偌大的王帐,此时只剩坤雷一个人,他挣扎着坐了起来。
拿起枕下的金翎刀别在了自己的腰间,那是他的老朋友,是他戎马一生的见证。
如今也要随他一起去了,他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儿臣参见父君。”
挽筝和扶桑齐齐跪下。
挽筝双目微红,显然是刚刚哭过了。
扶桑神情凝重,眼底深藏悲恸。
“筝儿。”坤雷大君轻轻地唤着挽筝,唇边依旧带着宠溺的笑。
“父君,筝儿不要你走,筝儿不要...”挽筝忍不住放声大哭,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坤雷大君的胳膊。
“别哭,傻丫头。”坤雷大君帮她擦去了眼泪,“以后千万别再肆意妄为了,没有父君,日后没有谁会再这样纵容你。”
“筝儿知道了...”挽筝啜泣着。
“以后别再与羲和公主交恶了,如果有机会,多结交结交她,对你有好处,这么大了,应该懂得如何在这人心诡谲的世间生存下去了。”
“是,父君。”挽筝一一应着。
“行了,你站到旁边去,我与你扶桑哥哥还有几句话交代。”
“父君...”挽筝朦胧的泪眼里全是不舍,最后还是站到了一旁去。
“父君,为什么啊?”扶桑看向坤雷大君,眼里全是悲恨,“您明明同我说过,您想要改变草原,想要在您有生之年,还草原上所有凄苦的人一个平安盛世,您说您不想再看到子民受苦,不想再看到奴隶制度,不想看到草原永远是混乱的,充满暴力的。”
“可是,可是现在这些都没有实现,您怎么可以就这样全部抛下啊。”扶桑眼里似有一团火,快要将一切都燃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坤雷大君突然笑了,“我想看到的草原,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啊。”
坤雷大君一双虎目含泪,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阿孜落大草原地理位置极为特殊,刚好在凉国与天启国之间,作为一道天然屏障,它内有多处湿地与沼泽,又有许多狼群出没,且气候多变莫测,行军极为困难。
原本这处草原是个无人管辖的地方,常年作为天启和凉国的战乱争夺之地,后来这里出了一个名为赫连野的大将军,是他整肃了草原上所有儿郎,同他一道出生入死,浴血奋战,闯出了赫赫威名。
那就是传说中的天狼军,不隶属于任何国家,只为守护草原,守护他们自己的家。
而天狼军的出现,倒是让草原安宁了许久,连天启与凉国之间都不再开战。
后天启国内出现了百年里最大的一次内乱,使得国力骤然衰减,再无力与凉国争雄。
反而是日益壮大的天狼军成了凉国的第一威胁,而赫连野为了保全他的部众,也为了草原的和平,同当时的凉国皇帝义结金兰,并签订了合约,将阿孜落草原正式划为凉国的疆土,但赫连野可在草原自封为王,草原即为他的封地,他将拥有独立管辖的权利。
可是这样委曲求全换来的太平并没有多久,因为当时的凉国皇帝想出兵天启,意图趁其内乱一举拿下,而天狼军则要作为此次征战的前锋。
赫连野自然不从,天启虽内乱,但根基仍在,若是战争一旦爆发,最先遭殃的必是与天启紧邻的阿孜落草原。
就在凉国皇帝给赫连野内外施压之时,却得了急症突然暴毙,年幼太子登基,征战天启一事便暂时放下了。
原以为从此以后草原可以过上太平的日子,可是新帝却认为赫连野并非真正愿意效忠于他,便寻了一个机会,构陷他与天启私通,意图叛国,将其诛杀,后又辅佐了天狼军中另外一个将士成为阿孜落草原的新大君,将草原和天狼军都牢牢地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可是新上任的草原大君是个性子颇有些软弱的人,这就造成了很多赫连野的旧部起兵谋反,而草原上其他各个势力也想趁乱分一杯羹,所以草原也因此进入了最混乱的一个时代。
而那个时代过去后,天狼军也随之消失了。
草原在表面上似乎又恢复了在凉国管辖下的和平,可实际上,这里面内乱不断,甚至各地分裂,各个部落间时常为了争夺利益而摩擦争斗,即使坤雷成为大君后,花了很多年的功夫,也没有彻底改变这个现状,现在的草原里,都是当权者拥有最大的利益,而普通的民众为了活命大多都成了奴隶。
“扶桑,我有我生来的使命,你也有。”坤雷大君突然抬头看向扶桑,他的眼里有一丝希冀,“因为,我们是赫连家的后人。”
第十三章 君去
“父君,您说的是真的?”扶桑有些难以置信,同时他心中又生出一种无比自豪之感。
难道他真是大英雄赫连野的后人吗?
“没错,我们赫连家曾在那个动乱时代最后争回了王位,不过凉国并不知道,当初赫连先祖被诛杀时,留下了一丝血脉。”坤雷大君回忆起往事,“到我这里,已经是第六代了。”
“你将这个拿着。”坤雷大君将一个令牌一样的东西塞到了扶桑手中,“这是天狼军的兵符。”
扶桑一惊,“天狼军还在?”
天狼军不是早就消失了吗?
“兵符一出,天狼重现。”提起天狼军,坤雷大君的眼里重新出现了光彩,“用这个兵符就可以召齐所有天狼军的后人,重组天狼军。”
天狼军当初并不是消失了,而是为了延续所以蛰伏了下来。
“不过你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这个兵符。”坤雷大君神色极为凝重地嘱咐着。
扶桑听着心里一急,“现在难道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吗?竟然可以召集出天狼军,那么父君说不定就不用死了。”
“傻孩子,你还是太天真了。”坤雷叹了一口气,“且不说现在的天狼军定不如以前,就算天狼军出现,也无法抵挡凉国数十万大军啊,父君此生希望已尽,但是你还有机会。”
“父君这是什么意思?”扶桑不解。
“如今的皇上是不允许我这样的人做草原大君的,尽管我近些年已十分小心,但是皇上真正想要的是一个昏庸无能的人来掌管草原,这样草原才会处于持续的内乱之中,也只有这样,草原才不会对凉国产生威胁,但依然作为凉国的领土,依靠地理优势使天启不敢来犯。”坤雷大君突然紧握住扶桑的手,“所以,皇上不会再让我活下去,这些年能让我活着已是他的恩赐了,不过也罢,既然无法完成赫连家的使命,苟且偷生也没有什么意义。”
“可这样说的话,草原只要一日作为凉国的封地,就会永远无法结束内乱,恢复和平啊。”扶桑心里泛起一丝绝望,他清楚,即使有天狼军也无法抗衡凉国。
“不一样的,扶桑,你不一样。”坤雷大君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是凝聚了星火一般。
“你有机会,有机会用天狼军为草原博一个太平盛世。”
“为什么?”扶桑讶然。
“因为这天下,将要乱了,而在这乱世之中,天狼军才是最有价值的,你要用天狼军争取到一个机会,一个能让草原彻底独立的机会。”
“如何争取?”
坤雷大君拉过扶桑的手,郑重地在他的手心写下了两个字。
“父君,这...”扶桑错愕。
为什么会是她?
“扶桑,父君没有遇上好的时机,但你可以,若父君没有看错,她日后将有能力给你这个机会。”
坤雷大君说到这里,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之色,“所有的孩子里,你是最像我且最有能力的,所以你一定要带着赫连家的意志活下去,活下去你就有机会。”
“挽筝。”坤雷大君又向一旁唤去,挽筝闻言立刻过了来。
“扶桑,好好照顾你挽筝妹妹,她自小没了娘,以后更是没有依靠了,你答应父君要护好她。”坤雷大君郑重地看向扶桑。
“父君...”挽筝闻言大哭。
“父君,儿臣保证,一定会保护好妹妹。”扶桑目光坚定。
“好孩子,还有一事,你的母妃,日后也要你去尽孝了,我困了她半辈子,日后她若是想去什么地方,想做什么事,都让她去吧。”
提起合察妃,坤雷大君眼底闪过一丝少有的温柔。
至少在最后,能看到她为自己落一滴泪,这辈子也是值了。
“时辰到了,你们出去吧。”坤雷大君摆了摆手。
他的神情很是平静,不像一个即将赴死的人,倒是像平日里他将要去某个地方,去个两日便也就回来了。
“父君!”
“父君...”
“都走吧,每个人最后的路,都得由自己走完。”坤雷大君笑着,将最后一丝不舍深藏在了心中。
“不,我不要,我不要您死...”挽筝崩溃大哭,抓着坤雷大君的袖子不肯撒手。
扶桑跪在地上,无比郑重地向着坤雷大君磕了三个头。
“父君交代儿臣的事情,儿臣拼了这条性命也会做到。”
说完,他起身,拉起地上的挽筝就向着外面走去。
等他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围了很多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他母妃。
候在外面的大夫和侍女们见他们出来,立刻进了去照看坤雷大君。
不一会,王帐里就传来了悲戚至极的哭喊声。
“大君殁了!”
戚雪芜只觉得心中某个地方陡然塌了一块,她一个趔趄,差点站立不稳。
“母妃。”扶桑稳稳地扶住了她。
戚雪芜目光一瞬不移地看着王帐,仿佛想透过所有的一切看向那个男子。
前半生所有的回忆快速地在她的脑海里闪过,她悲哀地发现,她记得最清楚的,竟然都是与他的时光。
她的恨,他的爱。
一切都被埋葬在了过去,都再也回不来了。
而就在所有人都处于悲痛的时候,没有人发现,坤雷大君身前的一个年轻的大夫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主上,坤雷死了。”
青年半跪在地上,向着前面只看得到墨色背影的男子禀报道。
“哦?怎么死的。”
“应主上吩咐,将他要服的毒药换成了泯生,他应当...死得极为痛苦。”
“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主上。”青年提起身旁的药箱,像一阵风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泯生,虽然痛苦,但还是太快了啊。
如此,还是不够报当初的一箭之仇。
墨色衣衫的男子轻轻转身,目光投向了远处的一个营帐。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身上的箭伤好了没有。
“日后不要再偷跑出来了,我既然把你送与了她,那你日后的主人便只有她一个人。”
男子轻轻地抚着怀中一只毛色雪白,形似狐狸的小兽,声音温润如玉。
第十五章 织羽
“哦,他真这么说。”女子婉转柔和的声音从珠帘之后传来,让人有一种端凝娴雅之感。
“是,主子。”织羽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女子的背影,“栿别说坤雷大君临死前就见了挽筝和扶桑,定是将天狼兵符给了扶桑。”
“扶桑?”女子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似乎喜欢羲和吧,上一次不是还去救了她,这样倒是有些麻烦。”
织羽闻言立刻向前跪了两步,“主子,不妨让织羽去试试,说不定可以拿到兵符。”
“你?”女子轻笑出声,“你也就只能对付对付栿别那种蠢货,罢了,你还是去看着栿别,他可是下一步计划的关键。”
“是,主子。”织羽领命,准备转身离去,却又突然顿住了脚步,“主子,这件事需要告诉公子吗?”
“不必,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最近几次三番坏我的事。”女子的声音微微有了些波澜。
“是,主子。”织羽似乎听出了女子的不悦,赶紧退了出去。
出去后,织羽没有过多的停留,径直去了栿别的王帐,她现在有栿别的手令,在这里可以来去自如。
织羽刚刚进入王帐,就被栿别从背后紧紧抱住,“小妖精,你可回来了。”
栿别轻轻吻着织羽的耳垂,感受着她身上独有的香味。
织羽唇边泛起一丝嘲讽的笑,而在下一秒,她整个人像是柔若无骨地躺在了栿别怀中。
“织羽有个好法子,可助大君取得兵符。”织羽抬头看向栿别,神情妩媚动人,“只要大君得了兵符,就能成为一统草原的兵符,而织羽,也会一直陪着大君,只做大君的枕边人。”
江山与美人,恐怕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说吧。”栿别眼神火热。
织羽轻轻伏在栿别耳边说了很久,栿别越听眼底笑意越深。
“羽儿这般美貌,又这般聪颖,莫非是仙子下凡不成。”栿别大笑,一掌挥去织羽胸前的薄纱,径直将她抱起向着王榻走去。
翌日清晨,天光初明,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时,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却突然传开,让草原上的子民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坤雷大君并不是重伤不治身亡,而是被人毒害致死。
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毒害大君的是何人。
而栿别则在这个时候出来主持公道了,昭告草原,说他已经查到了毒杀坤雷大君的凶手是谁,并且绝对不会放过此人。
而就在他刚说完这话不久,金刀卫就奉命团团围住了合察妃的营帐。
“那个混账东西想做什么!”扶桑听了亲卫的急报后,立刻不停地向着合察妃的营帐赶去。
而就在半路,一个亲卫却急急地追了上来,“大王子,这里有一封急报,说是关乎挽筝公主。”
扶桑心里一咯噔,挽筝出了什么事吗?
自从坤雷大君走了以后,扶桑知道接下来的路将会异常艰难,他怕挽筝继续待在这里会有危险,便提前将她送到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并派了好几个高手保护她,怎么会出事呢?
扶桑急忙打开急报。
上面的话很简短,让他立刻前往一个名为断崖的地方,若是午时三刻不到,就会斩下挽筝一只手,而随信件一起的,还有挽筝的一缕头发和她随身不离的玉镯,那玉镯是她母妃遗物,片刻不离身。
看来挽筝确实是被人捉走了。
午时三刻赶到断崖,需要他立即出发马不停蹄才有可能。
一面是母妃,一面是挽筝,他要怎么办?
“殿下,娘娘在草原德高望重,曾救治过无数穷苦人民,如今也不是栿别大君一句话就可以将娘娘治罪的,如今挽筝公主这边确实刻不容缓。”扶桑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开口道,他是扶桑从中原请来的谋士白墨凌。
“先生说的是。”扶桑心里何曾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一想到自己的母妃接下来可能的受到的罪,就觉得如万蚁噬心,恨不能自己代为受过。
母妃,您一定要等儿臣回来。
扶桑勒马回头,向着断崖方向疾奔而去。
而此时的断崖之上,挽筝被悬挂在崖壁之上,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而她身后悬崖之上,一个黑纱遮面的神秘女子正用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打量着挽筝。
“容貌尚算可以,只是这身材嘛,实在单薄了些。”女子轻笑出声。
“你个老妖婆,等我扶桑哥哥来了,定把你碎尸万段!”挽筝气得大叫,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挽筝公主的事迹,本姑娘也听过不少,您不是仗着您父君宠溺,做过不少坏事吗?看,如今报应来了。”
“你胡说,你少污蔑我。”挽筝话音一落,就感觉到脊背一凉,一股巨大的腥臭之味瞬间弥漫开来,“啊!你对我做了什么!”
“太吵了。”女子蹙眉,抬头封住了挽筝的哑穴。
“挽筝!”扶桑刚刚赶到断崖,就看到浑身血污,被挂在断崖旁的挽筝。
“你对她做了什么?”扶桑目光似利刃一般落在了黑衣女子身上。
“这小姑娘真是好命,没了父君,还有哥哥,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为了她,连性命都搭上呢?”黑衣女子巧笑倩兮。
“你到底想做什么。”扶桑神色冷峻,手中金刀缓缓出鞘。
黑衣女子无奈地耸了耸肩,“既然你已经来了,那么她的任务也就到此结束了。”
说完,她手中飞刀快如闪电地割断了挽筝身上的绳索。
“不!”扶桑大惊,急冲而去,可依然来不及。
怎么会这样?
扶桑跌坐在地,若是挽筝死了,他还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君。
而就在这时,一阵破空身响起,一身黛色的少女从悬崖下飞身而上,身形矫捷如飞燕,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最后在悬崖边上稳稳落地。
而她手中,提着一团满是血污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而后那团东西抬起头来,一张苍白的小脸出现在扶桑眼前。
挽筝!
第十六章 狼血
扶桑大喜,可当他看清了那黛色衣衫女子的容貌,却怔愣在了原地。
闭月羞花之颜,倾国倾城之色。
确实能让人看痴了去。
不过让他怔住的并非来人的容貌,而是这个人。
居然是羲和。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会带着挽筝从悬崖下上来,她怎么会轻功?
无数个问题在扶桑脑海里闪过,最后只化为了一句话。
“羲和公主。”
“扶桑王子。”似是看出了扶桑眼里的疑问,月清歌轻轻颔首,“一会再与你解释。”
就在这时挽筝看着扶桑拼命地想说什么,可是喉咙只能单纯地发出咿呀之声。
月清歌见状抬手解了她的哑穴。
“扶桑哥哥。”挽筝哭喊,想向着扶桑跑去。
却被月清歌一下子逮住,“你若是不想你哥哥丧命,就离他远点。”
“呵呵呵。”女子的娇笑声传来,“羲和公主果然来了呢,既然这样,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就先走一步了。”
“走?你以为你能走得了?”扶桑冷哼一声,他的亲卫军就将黑衣女子团团围住。
“我自然又我的法子,诸位,后会有期。”
女子话音一落,整个人就像突然失去了支撑一样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许久都没有动静。
“你上去看看。”扶桑吩咐到,一个士兵立刻领命上前查看。
“王子,她断气了。”
“什么?”扶桑亲自上前,此时女子的面纱已经被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极为平凡的脸,她双目紧闭,脸色青白,看上去倒真像一个死人。
月清歌此时把挽筝安置在一旁,也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女子的状况。
“这人已经死了很久了。”
月清歌此话一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刚才与他们说话的是死人?
“南疆傀儡术,不知扶桑王子听过没有?”月清歌回首,一双星眸光辉流溢。
“略有耳闻。”扶桑被月清歌看得心中一颤,随后他立刻将这种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
“看来这控制傀儡之人,与南疆有莫大关系。”月清歌又想到当日斗狮的那位男子,他也是南疆的人,莫非其中有什么联系?
“扶桑哥哥。”挽筝在一旁小声地叫到,颇有些委屈,但有刚才月清歌的警告,她虽不明白但也不敢冒然过去了。
扶桑正想过去安抚挽筝,却被月清歌拦住了,“她身上被泼了狼王的血,在草原上,你应该比我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扶桑顿住脚步,错愕地看着挽筝身上的血污。
挽筝也被吓住了,她当然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她将受到狼群疯狂的报复。
狼是一种极为忠贞的动物,且睚眦必报,若是狼王被杀,它们可以追敌千里,不死不休。
挽筝急忙把外衣脱去,拼命地擦着身上的血污,可是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始终紧紧环绕着她。
“怎么办啊,怎么办...”挽筝害怕又无助地看向扶桑。
“筝儿你别怕,哥哥在就不会让你受伤。”扶桑现在也是长眉紧蹙,不断地思索应该怎么办。
“主上。”一身墨色劲装的泠鸢从断崖的一旁上了来,“狼群已经过来了,现在三里之外,呈包围之势,事先已经按照主上的吩咐洒上了药粉,但是似乎没有作用了。”
“没用也是正常,狼王之血足以让它们疯狂。”月清歌将腰间的一个玉瓶取下,抬手将其向扶桑飞去。
扶桑赶紧接住。
“这种药粉里混合了狼极为厌恶的几种草药,一般的狼闻到了都不会靠近,你和你的属下可以将其涂抹在身上。”
“那公主你呢?”扶桑问道。
月清歌径直走到了挽筝身边,将自己的外衣飞快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随后将挽筝扔在地上满是狼血的外衣穿在了自己身上。
“我去引开狼群,你必须马上走。”
月清歌左脸和脖子沾染了些许狼血,给她的倾城之色上平添了几分妖娆之感,她看向扶桑,双眸里像是聚集了漫天星光,令人惊心动魄的明与艳。
挽筝看着月清歌都看痴了,她没想到当初自己百般为难的人,竟然救了她。
“不行。”扶桑态度坚决地反对,“你能救下筝儿,扶桑已经感激不尽,怎能让你为了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不是为了你。”月清歌站到悬崖边查看下面的动静,“这是我与你们父君的一个约定,他给出了等量的条件让我护你们周全,我不过是在信守自己的承诺。”
是父君吗?原来父君早就有安排了,扶桑心里有种微微的酸涩,其间还夹杂了一丝落寞。
原来她出现在这里相救挽筝与他只是出于一个承诺。
“你先走,不过挽筝得与我一起,她身上狼血之味已经除不掉,换衣服也只能让狼群把我当成首要目标而已,所以你不能带上她,否则你也走不掉。”
月清歌转身走到了挽筝面前。
“不过只要我没死,你就不会有事。”
挽筝看了看月清歌,最后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向扶桑喊道:“扶桑哥哥你走吧,挽筝不会有事的,等挽筝脱身了就去找你。”
“不行,若是你们两个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扶桑依旧不同意,狼群有多凶险他自然知道,更何况这里除了断崖所在的这座小山之外,四周都是平坦的地势,当真是避无可避,若被狼群包围,恐怕神仙都难以脱身。
“那我还有一个法子。”月清歌看向扶桑,“不过要同你商量一下。”
“行。”扶桑不疑有他,直接走到了月清歌身边。
“对不住。”月清歌抬手飞快地打在了扶桑的后颈处,扶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向后倒在了地上。
“扶桑哥哥!”挽筝惊叫。
“只是暂时晕过去了。”月清歌抬头,看向扶桑身后的士兵,“我相信能在这里的人,都是扶桑王子最为忠心的部下,而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带他安全地离开。”
第十七章 搏斗
而扶桑王子的亲卫们除了将他扶了回去之外,就站在原地没有一点动静。
月清歌蹙眉,“他若死了,你们担得起责吗?”
“我们只受命于王子。”一个看起来像统领模样的人说道。
“我们带王子走。”一直没有出声的白墨凌突然开口说道。
而他的话似乎很有分量,让原本沉肃的亲卫队都产生了一丝骚动。
“先生,这...王子醒来后恐怕会怪罪。”亲卫队统领为难地看着白墨凌。
“这是目前而言最好的办法了。”白墨凌叹了口气,掀开衣摆向着月清歌跪了下去。
“我这双膝盖除了天地君亲师外,没跪过任何人,但是今天,姑娘值得白某一跪。”白墨凌看着月清歌,目光真挚,“感谢姑娘舍命救王子和公主,今日的恩情大于天,不论结果如何,姑娘都是王子最大的恩人。”
挽筝看到白墨凌这样说,竟然也对着月清歌跪了下来,“以前是我不对,但你今日为了我和哥哥,犯了这么大的险,挽筝会铭记于心。”
“公主,狼群不到一里了。”泠鸢禀报道。
“走吧。”月清歌转过身,看着悬崖下密布的黑点,“我会给你们开出一条路。”
“幻影。”
“主上。”
幻影像一道影子一样出现在了月清歌身侧。
“带他们出去,另外你跟在扶桑身边保护他。”
“是,主子。”
“多谢姑娘。”白墨凌向着月清歌深深一拜,转身向着身后的士兵说着什么,亲卫队便保护着扶桑跟随幻影向着另外一条路下山。
“都准备好了吗?”月清歌问道。
“准备好了,主上不如让属下来做靶子。”泠鸢看着山崖下聚集的狼群,有些担忧。
“不必,这里我轻功最好。”月清歌转过头看向挽筝,“你先留在这里,会有人保护你。”
挽筝乖巧地点点头,此时风楹和风砚站在离她不远处,可以随时保护她。
“开始吧。”
语毕,月清歌纵身向悬崖下跳去,吓得挽筝捂住了嘴。
悬崖下就是草原上最凶猛的狼群。
下落到一半,月清歌腰间软鞭迅速缠上了半山腰上一棵斜长的树,使她停止了下坠,整个人悬挂在半空中。
而月清歌穿着满是狼王血的衣裳出现时,悬崖下嗯狼群开始了疯狂的暴动,它们嘶吼着咆哮着想把月清歌碎尸万段。
只是悬崖壁很是陡峭,有狼试图爬上去,但是不一会就摔了下来。
“呜...”狼群突然停止了动作,反而开始整齐地咆哮起来,只见不一会,越来越多的狼向着月清歌这个方向聚来。
月清歌凝神静气,开始专注于下面狼群的动作。
“准备好,它们要攻上来了。”
月清歌一声令下,周围隐藏在崖壁树上的影卫纷纷将弓箭瞄准了狼群。
此时悬崖下的狼群已经聚集了相当庞大的数量,黑压压的一大片,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它们开始行动了。
各个方向都有狼往上面攀爬,就在那头狼快要落下之时,身下立刻又另外一头狼作为它的肉垫,支撑着它继续向上爬,就这样一层叠着一层,很快就达到了一定高度,看起来颇为壮观。
“放箭。”
箭雨铺天盖地而来,瞬间杀死了最上面一批狼。
狼的尸首纷纷下落,反而激起了狼群更大的愤怒,它们拼命咆哮了,为死去的同伴怒吼,再次更疯狂地向上扑来。
“主上小心。”泠鸢惊呼,她离月清歌最近,而此时最上面的一头狼已经快接近月清歌了,只见它一跃而起,直扑月清歌。
月清歌腰间墨叙出鞘,瞬间斩下了那头狼的首级。
可接下来,又有更多的狼向月清歌发动攻击,月清歌不得不用身法的优势不停闪躲,手中墨叙一刻不停,舞出阵阵残影,片刻之间,已经有十几头狼丧命于她手。
就在这时,清脆的鸟啼声响起。
这是幻影的信号,他们已经安全地出去了。
“撤。”月清歌下令。
影卫纷纷利用身上的绳子,向悬崖上撤去。
月清歌也不再与狼群缠斗,足尖一点崖壁,腰间的软鞭立刻将她整个人抛了出去,离崖壁瞬间隔开了一段距离。
墨叙在她手中不停变幻,剑光如游龙飞舞,月清歌身形一展,如一抹淡淡的月光滑过,墨叙与她的身影交织,轻灵飘逸之中又有着越来越强的剑势爆发开来。
最后,随着月清歌身形一定,墨叙的剑势达到顶峰,那是一种杀生的大势,从一柄剑里爆发而出,以无可阻挡之势,令人如同看到了地狱而来索命的阎罗。
离月清歌最近的狼此时仿佛受不了此中威压,竟哀鸣着萌生了退意。
月清歌于霎那间动了,手中剑如游龙一般冲进崖壁上的狼群。
落雪剑法第十三式,众生哀怜。
剑落的瞬间,剑势冲天而起,死亡的气氛瞬间笼罩而下。
月清歌周身皆是飞舞着的狼的尸体,这一击之后,她四周竟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再无一头狼。
月清歌不再迟疑,紧握软鞭施展身法向上飞去。
“啊。”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月清歌回头,只见泠鸢竟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下跌去。
现在下面全是狼,若是跌落下去,不用想都知道她恐怕会片刻之前被撕成碎片,连尸骨都不剩。
泠鸢不停地下坠,她刚刚不小心受了伤,又被狼咬断了绑在腰间的绳子,恐怕下一秒,她就会进入狼群的血盆大口。
来不及了。
就在她心生绝望之际,一条鞭子冲天而降,裹住她的腰身,千钧一发之际将她从狼口之中拖了回去。
月清歌将墨叙深深插进崖壁,纵使这样,为了救泠鸢,也让她下滑了一大段距离,之前的优势不复存在,反而给了狼群可趁之机。
月清歌一手握紧插在崖壁上的剑,另一手软鞭一动,将泠鸢带到了她身边。
狼群趁机扑了过来,可是她已经没有手去还击了。
一头狼抓住机会疯狂地扑了过来,利爪狠狠地抓在了月清歌背上。
瞬间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见白骨。
第十八章 密林
“主上。”泠鸢大惊,“主上您放开我,赶紧上去。”
她深知自己现在是累赘,月清歌若是再不舍弃了她,自己上去的话,恐怕她们二人都得葬身狼腹。
“抓紧我。”月清歌将口中的血沫咽下,足底用尽全力蹬向崖壁,顺势将墨叙拔出,而她与泠鸢也飞向了半空。
而立刻有狼穷追不舍地扑上来,月清歌身形一动,一脚踏在了那头狼的脑袋之上。
清脆的骨头碎裂之声。
月清歌借势抱着泠鸢飞向了上面的一棵树,就在这时,悬崖上垂下来一条粗壮的藤蔓。
“抱住我的腰,我左手没力气了。”月清歌喘气微微有些急促,她左肩的伤有些重,刚才又强行运功,使得气血运行加快,此时已有些失血过多,体力不支。
“主上,您先上去,我...。”
“别废话,这是命令。”
泠鸢咬咬牙,上去抱紧了月清歌的腰。
月清歌右手紧握藤蔓,向下拉了拉,上面人立刻会意,将藤蔓向上拉去。
“主上!”
一到悬崖边,风楹立刻过来接住了月清歌。
而此时月清歌近乎虚脱,抬手封住了几处穴位,才勉强止住了血。
她半跪在地上,不停地喘息,云鬓间的发都被汗打湿,粘在她的皮肤上,后背上的伤口裸露着,可见深深白骨,身上到处都是血,已经分不清是她的还是狼王的。
连挽筝都有些不忍心看,“你没事吧。”
“无妨。”
风楹赶紧过来给月清歌包扎。
“快点,别耽误时机。”
月清歌催促道,她好不容易把大部分狼群引到这山崖之下,那么刚才扶桑他们走的路就是安全的,所以她们现在得赶紧走,不然怕一会狼群又将那条路围了。
“主上,都是泠鸢不好,请主上责罚。”泠鸢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便一脸愧疚地跪在了月清歌面前,若不是她,月清歌怎么会受伤。
“若是愧疚,就去前面引路。”
“是,主上。”泠鸢立刻领命前去。
月清歌从腰间取下一个瓷瓶,倒出其中药丸服下。
“出发吧。”月清歌将沾满狼血的衣服脱下,向悬崖下扔了去。
在崖底狼群传来的阵阵嘶吼声中,月清歌一行人快速地离开了断崖。
在断崖后有一片密林,穿过去就是平原,若是他们不被狼群发现,应当能安全地过去,可若是被发现了,一到平原这种没有任何遮挡的地方,便是插翅难逃。
月清歌紧跟在泠鸢身后,速度丝毫不减,挽筝因不会轻功,被风砚背着跟在后面。
“停。”月清歌骤然止住了脚步,向后面发出了停止行动的手势。
“这密林里竟然没有一只鸟。”月清歌警惕的环顾四周,“大家小心。”
就在这时,道路前方传来了阵阵狼叫声。
“主上,前面的路似乎被狼群围了。”泠鸢脸色很是难看,他们唯一的生路被封死了。
“找地方隐蔽。”
前有狼群,后是悬崖,只能暂时躲避在这密林之中,而自从他们进入,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一只飞鸟,说明这个林子里有古怪。
月清歌一行人在密林里不停穿梭,最后寻到了一个较为隐秘的山洞,暂时躲了进去。
“怎么办,我们会不会出不去了?”挽筝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身边风砚的衣袖,风砚暗自蹙眉,但还是没有抚开她的手。
月清歌现在也在闭目沉思,其实之前也想到过这样的情况,只要悬崖边没有靶子去吸引狼群,那么密林这条路就很危险了,她刚才争的也不过是个时间,而现在显然,她暗中的敌人并不会给她这个时间。
狼群不会这么快就把密林的路封了,但若有人刻意引导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现在躲在这里也非长久之计,她与挽筝身上都有狼王血的气味,狼群迟早会寻过来。
“主上,下雨了!”泠鸢从外面进了来。
“主上,不仅下雨了,而且雨势不小,这样一来,狼群就无法追踪气味了。”泠鸢目光里露出劫后余生的惊喜。
月清歌心里一松,若是狼群暂时寻不到他们,最好的结果就是它们自行散去,就算它们一直守在这里,只要再等上一段时间,扶桑就会带着援兵回来。
而这时,天已经渐渐黑了,雨势依旧不减。
现在身边的影卫有十六人,有八人在洞穴周围警戒,两人守在洞口,其余的人都在山洞内。
“我好冷,能不能生堆火。”挽筝小声地开口,她不会武功没有内力,如今夜晚气温骤降,自然有些受不住。
“不能生火。”月清歌淡淡地回答道,现在这密林显得诡秘莫测,情况未明,火光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挽筝委屈地咬了咬嘴唇,还是没有再去要求,一个人在角落里缩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一件月白衣衫披在了她身上,她惊讶地回过头,看到了风砚沉默的侧颜。
“谢谢。”挽筝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风砚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像一株挺拔的树一样,一动不动守在挽筝身侧。
夜色越来越深沉。
月清歌宁心定神,尽量地恢复着体力。
不知为何,她心中始终隐隐不安,恐怕,接下来等待她的,不仅仅只有狼群这么简单。
黑暗之中,仿佛时光的流逝都变得缓慢起来,众人皆在调养生息,准备应付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情况。
有人!
月清歌陡然睁开双眼,她感觉得到,有人在靠近。
虽然被大雨扰乱了听觉,且这些人的步伐极为轻盈,但月清歌还是感知到了,这说明,这些人已经很近了。
可是在外警戒的影卫没有发出任何信息。
几乎在下一瞬,月清歌就冲出了山洞。
“主上?”门口守卫的泠鸢见到突然出来的月清歌心里一凛,莫非出了什么事?
“所有人全部退回。”月清歌当即下令。
“啊!”
东南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小姑娘挺警觉啊,还以为外面人死光了你才会发现呢。”
一个似笑非笑的女子声音传来,响彻在密林之中。
第十九章 十三
她的声音很奇怪,无法分辨到底是从哪个方位传出来的,仔细听时便觉得那声音仿佛无处不在。
东南方向的影卫显然已经被杀,剩余的七人聚集在月清歌周围,以一种阵法之形将月清歌护在中心。
“真是的,雇我来这么远的地方,就是为了杀一个小姑娘?”女子的声音有些不满,不过她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忽的又笑了起来,“不过也罢,这细皮嫩肉的,恰好可以用胸前的一块皮为我做面扇子。”
“大胆。”泠鸢怒道,手中剑瞬间出鞘。
“你算什么东西!”女子冷哼声传来,一枚暗器悄无声息地飞速射向泠鸢的胸口。
那枚暗器的角度极为刁钻,藏于细密的雨丝中,让人毫无察觉。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
暗器在泠鸢胸前应声而落,只差分毫距离。
“殷娘。”
月清歌抬头,看向西北一处茂盛的大树上。
“不错嘛。”一身红衣妖娆的女子终于现身,而她身后的杀手也渐渐显露了身形。
很多人,目测数量不下五十。
“居然这么快就猜到我是谁了,没意思。”殷娘娇笑着,她拥有着一张妙龄女子般年轻美丽的容貌,可头上三千青丝却全白了。
“洛川殷娘,喜人皮,曾为制一人皮鼓,杀了一个村子的人。”月清歌说话之间,墨叙也慢慢出鞘。
“哎呀呀,小姑娘,干嘛把姐姐说得那么可怕,我只是把人身上最完美的部分永久地保留了下来,这可是艺术。”殷娘不停地打量着月清歌,似乎饶有兴致。
月清歌在这片刻之间,心里已转过千百个念头。
原来这次对方的目标并不是扶桑,也不是合察妃,而是她。
扶桑可以安全地走过这条路,是这些杀手有意为之,而如今,利用狼群将她围困在此,不仅她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更何况草原上雨夜行军很是困难,扶桑的援兵不知何时能到,即使到了,也要先同外面的狼群搏杀。
这样一来,密林里的杀手已经有足够时间杀了她。
殷娘是武林之中赫赫有名的杀手,手中杀孽无数,却依然能安然活到现在,其武功之高,绝非月清歌可比。
现在要怎么做,才可脱身?
月清歌握紧了手中墨叙,眼前很显然是一个死局。
“既然时间还充裕,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殷娘红裙妖艳,被这深沉的夜色染得如血一般红,“就这么杀了你怪可惜的,听说在人最紧张最痛苦的时候,皮才是最紧实的,嗯...想想真是美妙。”
“玩什么?”月清歌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没有一丝惧意。
即使现在拖时间也没什么意义,不过说不定坚持下去会有转机呢?
“玩一个能让你害怕的游戏,毕竟你现在的态度很不讨我欢心。”殷娘就像个小女孩看着自己不太满意的玩具一般。
“首先,你将山洞里面另外一个小姑娘交给我,我再告诉你游戏规则。”殷娘以吩咐的口吻说道。
她说的是挽筝。
“不行。”月清歌轻移一步,挡在了洞口面前,她怕殷娘突然发难,挽筝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游戏还没开始,你就开始紧张了?呵呵呵呵...”殷娘似乎很满意月清歌的态度。
“那我更想要那个小姑娘了。”
一抹鲜亮的红色划破夜色,殷娘速度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眨眼之间就从百米之外来到了山洞口,月清歌手执墨叙,一套落雪剑法如银河落九天,将殷娘硬生生拦在了洞口。
可是霎那间,殷娘的身影就从月清歌面前消失了。
移形换影!
月清歌大惊,将逐月九式发挥到极致,瞬间也冲进了山洞之中。
而当她到时,就看到挽筝煞白着一张小脸,无比惊恐地看着殷娘。
而在她面前,风砚右手执剑,将她护在身后。
而风砚的指间已在不停地滴血,身形也微微有些不稳,但他仍固执地站在挽筝面前。
“风砚。”挽筝小声地哭喊着,刚才这个女人一进来就要抓她,风砚为了救她,受了那女人一掌,看起来情况并不好。
“哟,这里还有对鸳鸯啊?”殷娘戏谑的声音响起,随即她看向风砚,“这男子生的倒是不错,这双眼睛很是好看,一会挖下来吧。”
“素闻殷娘曾被男子遗弃,连腹中胎儿都未曾抱住,因此一夜白了头,之后武功大成,便杀人无度,喜活剥人皮,说到底不过是个可怜的弃妇为了满足心里的仇恨罢了。”月清歌突然朗声道。
“你说什么?”殷娘缓缓转身,一双杏眸死死地盯着月清歌,她现在的表情很是可怕,像是被人撕裂了面具后又七零八落地拼凑在一起。
她已经有很多年了,没有听过别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而曾经对她说这些话的人,早就被她杀了。
“你找死。”殷娘再也没有玩闹的兴致,她疯狂地向着月清歌攻来,一心想置她于死地。
“快带挽筝走。”
风砚颔首,抱着挽筝飞速出了山洞。
月清歌将身法用到极致,她根本不敢硬撼殷娘的招式,只能被动地防御。
“你以为外面的人走得了吗?”殷娘冷笑到,“那个小姑娘照样会被抓回来,然后当着你的面死去。而现在,你就陪我好好玩玩吧。”
话音一落,殷娘腰间长鞭飞掠而出,这鞭子十分古怪,鞭身如蛇皮一般滑溜,且被分成了很多节,每一节都可以灵活地变幻方向,一击不中立刻可以改变方向进行下一击,角度极为刁钻,倒是真像一条怪蛇一样,坚硬又灵活,其方向不断变幻,光影莫测,让人防不胜防。
刚刚交手三招,月清歌腰上就出现了一道伤痕。
而这时,外面已经传来了激烈的短兵相接的声音,看来泠鸢他们已经和其他杀手打了起来。
第二十章 救援
“扶桑!”
幻影护送扶桑一路过来,没想在半途上竟遇到了合察妃。
“扶桑怎么了?”合察妃看着昏迷不醒的扶桑,赶紧给他把脉。
“娘娘,王子只是暂时晕了过去。”白墨凌赶紧解释道。
合察妃亲自确定扶桑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
“幻影。”
温柔又熟悉的女子声音响起,幻影一惊,抬头便看见了合察妃的亲随之中两道熟悉的身影。
“幻影见过角大人,徵大人。”幻影赶紧行礼。
“清歌呢?”顾晚书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跟着风无痕来到这里刚见到月清歌,便被她拜托去帮忙一件事,在这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月清歌,也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了。
“主上...在断崖。”
顾晚书听出了幻影语气不对,赶紧追问道,“她去那里做什么?可是出了什么事?”
“主上去断崖,是为了救扶桑王子和挽筝公主,此事说来话长。”
幻影心中有些忧虑,犹豫一会还是开口道,“主上此行无比凶险,还请两位大人前去相助。”
“我就知道,这丫头事先还不愿与我说。”顾晚书听到幻影这句话立刻便明白了过来,月清歌定是去做十分冒险的事。
“你先别急,我们立刻赶过去便是。”风无痕安慰道。
“母妃,您怎么在这里?您没事吧。”
另一边,扶桑在合察妃施针之后,便醒转了过来,见到合察妃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心中大喜。
“母妃没事,倒是你,母妃一直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合察妃眸中含泪,她事先就猜到可能有人想要暗害扶桑。
“我没事的,母妃。”扶桑见状赶紧宽慰合察妃。
突然之间,扶桑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忽的变了
“羲和和挽筝,我得去救她们。”扶桑立刻挣扎着站了起来,拉过亲卫的马就想上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合察妃赶紧问道。
“她们被狼群围住了。”
扶桑这句话一出,四周瞬间一片寂静。
即是不是草原上的人,也知道被狼群围住意味着什么。
“羲和为了救我出来,穿上了有狼王血的衣裳,以身做饵引开狼群。”扶桑声音少见的有些哽咽,他现在恨不得打自己一拳。
“你说什么?”风无痕上前一步,目光紧紧地盯着扶桑。
“都怪我...”扶桑恼恨不已。
“若她有什么事,我...”风无痕身上的杀气陡然释放而出,让周围的人都感到一阵巨大的压迫之感。
“师兄!”合察妃上前拉住了风无痕的胳膊,“你别急,我们马上过去,若是羲和有什么三长两短,扶桑,任由你处置。”
风无痕这才气息内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若是她真出了事,我此生都无颜回隐月。”
“还不快带我们过去。”顾晚书向幻影急道,幻影立刻在前面带路。
“先生,这是我亲卫营的军令,劳烦先生务必尽快将亲卫营所有将士带过来。”扶桑将军令给了白墨凌,随后向着合察妃道,“母妃,您别去了,现在形势很险峻,我怕您出事。”
“那你小心,定要将她们平安地带回来。”合察妃点点头,她不会武功,只懂医术,而论及医术,风无痕在她之上,所以她去只会是个拖累。
扶桑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翻身上马,快速地跟上了风无痕他们。
骏马飞快的在草原上驰骋着,等赶到断崖,已天色渐暗。
“下雨了?”风无痕感觉到打在脸上的雨丝。
向前看去,依稀能够看见狼群围住断崖的那座山,甚至听得到低吼咆哮声。
风无痕做了一个手势,所有人立刻勒马停下。
“山下狼群不少,不能再前进了,不然会被发现。”
风无痕回头看向幻影,“清歌出来了吗?”
“没有,青鸟为信,可是主上并没有放青鸟出来,定还在山中。”幻影看到眼前的情形也暗觉不妙,月清歌她们定是被困在了山上。
“前辈,现在下雨了,狼群暂时没有办法追踪气味了。”扶桑走上前来,站在了风无痕身边。
“可是它们还是不退走。”风无痕看着那数量多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狼群,眉头紧锁,这样看来,硬闯都闯不进去。
“一定可以找到办法进去的。”扶桑攥紧了拳头,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救她和挽筝。
而就在他们到没多久,白墨凌就带着亲卫营三千士兵赶了过来。
“先生,您快想想办法。”扶桑见到白墨凌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白墨凌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形势,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过了半晌才开口道,“王子,现在雨势渐大,最好的结果就是狼群寻不到人自行散去,我们便可以进山救人,若是狼群一直守在这里,那就很麻烦了,只能想另外的法子看能不能进山。”
“那我们现在就在这里干等着,什么都不做吗?”扶桑的焦虑都写在了脸上,“现在定有狼群进山去寻她们,若是寻到了怎么办,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王子,现在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了,即使三千亲卫营全上,也不一定敌得过狼群。”白墨凌深知扶桑心中愧疚,可是现实确实让人无奈。
“我必须救她们。”扶桑仿佛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我这就去调兵,就算把草原上的狼都杀了,我也要救她们出来!”
白墨凌闻言大惊,他当然知道扶桑说的兵就是天狼军,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还远不是让天狼军现身的时机。
“王子,万万不可啊,您千万别冲动。”白墨凌赶紧上前拦住扶桑,“再说了,等援军来,都不知道要过去多久,羲和公主她们可等不起啊。”
扶桑勒紧缰绳的手慢慢无奈地松了下来,先生说得没错,羲和她们确实等不起。
扶桑从马上下来,他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
“相信她吧。”风无痕突然出现在了扶桑身边,“她能去救你,自然会有准备的,她向来都是,会考虑到最坏结果的人。”
第二十一章 惑敌
在夜色深重的雨幕之中,突然一道火光乍现,穿裂之势不可阻挡,瞬间撕破夜幕,仿佛将苍穹划成两半,随即那火光在夜幕中心轰然炸开,犹如烟花绽放般绚烂,流星般点点划破夜空。
这是隐月最高级别的求救信号,此信号一出,但凡见到的隐月弟子必须立刻前去相救。
“清歌!”顾晚书看到信号,心中的忧虑更甚,她知道月清歌肯定陷入很危险的境地,甚至随时可能丧命,“不能再等了。”
“别冲动。”风无痕上前拉住了她,“现在还没有办法过去。”
宿夜大雨中,依然清晰可见一双双绿幽幽闪着荧光的眼睛,发出危险的警告。
狼群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离去,而且蛰伏在这里,安静等待着它们的敌人。
风无痕脑海中不停思索这各种办法,可又一一否定,他身后是扶桑带着他所有的亲卫营的将士,大约有三千人,若是与狼群硬拼,定会死伤无数,且密林里情况不知,里面会有多少敌人也不清楚,所以他们必须保存战斗力才行。
“先生,可有什么引开狼群的办法吗?”扶桑此时眉宇间也满是焦虑。
“狼惧火,惧雷电,可是现在这两样东西都不具备,实在是很难将它们驱逐。”白墨凌此时也是眉头紧锁。
“狼怕打雷,那是不是也怕巨大的响声?”扶桑脑中灵光一闪。
“这,应该也会怕。”
“若是模仿打雷的声音弄出巨大的响声,说不定可以惊退狼群。”扶桑眸光乍亮。
“可是王子,现在有一个问题,我们面对的不是一小群狼,而且成百上千头狼,且它们刚刚失去了狼王又被挑衅,此时定然凶猛异常,若是用响声来刺激它们,说不定反而暴露了我们自己的位置,到时候他们若是被吓不走,我们就得硬拼了。”白墨凌思酌之下,还是觉得此法太过冒险。
“可是没有其他法子了,不如让人从其他方向用响声吸引狼群,我们趁机进去。”扶桑现在只想快点进入那密林之中。
白墨凌蹙眉不语。
“先生应该知道现在时间意味着什么,若是晚了,什么都没用了。”扶桑一想到羲和和挽筝在里面可能遇到的危险都觉得心惊胆战。
“好吧,不过王子千万要小心。”白墨凌叹了口气,他明白扶桑说的没错,现在必须争分夺秒地去救人。
“前辈。”扶桑立刻过去同风无痕开始商量,部署人手去引开狼群,争取找到机会进入密林之中。
而此时的密林之中,撕杀已经渐渐进入了白热化。
随殷十三娘而来的杀手虽数量众多,但是武功不及影卫,所以双方一直处于缠斗之中。
这边风砚本就受了不轻的伤,又要护住挽筝,倒是险象环生,一个杀手抓住风砚的破绽,又在他背上添了一道伤口。
“哥!”风楹见状,立刻将她面前的敌人震飞,将身法用到极致,来到了风砚面前。
“你怎么样?”风楹声音带着哭腔,刚才隔远了看不真切,等真的到了这里,她才知道风砚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可他还在坚持不停地进攻。
“别管我,你去护好挽筝,这是主上交与的任务。”风砚抬手封住穴位,以减缓流血,可这样他也没办法过多地动用内力,形势比将更加艰险。
“我不去。”风楹别过脸去,又将袭上来的敌人一剑挑飞。
“他们会拿挽筝要挟主上,你别任性。”风砚用尽全力将风楹推到了挽筝身边,自己只身进入了敌人的重重围杀之中。
“哥...”风楹擦干眼角泪水,将所有试图接近挽筝的杀手全部斩于剑下。
而现在的山洞之中,情况更加凄惨。
“你现在已经失血过多到无法动用内力了,还要反抗吗?”殷十三娘停止了攻击,像看玩物一般看着月清歌,“哎呀,说什么反抗,你经脉大部分都被我打断了,现在恐怕动都动不了了吧。”
殷十三娘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山洞,“还以为你能多陪我玩会,原来是个废物,也罢,我现在去把你保护的那个小姑娘抓来,至少让你死之前看一些有趣的东西嘛。”
殷十三娘说着便转身出了山洞。
此时外面混战一片,人影重重,殷十三娘施展轻功,立于树巅,很快发现了挽筝的身影。
她唇边泛起一丝妖娆的笑意,飞身向挽筝抓去。
“啊!”挽筝吓得不断躲闪。
风楹拼尽全力挡在了挽筝面前,可是瞬间就被殷十三娘踢飞了出去。
“放开我,老妖婆!”挽筝被殷十三娘直接提了起来。
“小妹妹说话可真是不好听,不过没关系,你一会就说不出了。”殷十三娘娇笑着,将挽筝直接扔回了山洞。
“我瞧着你似乎一心想保护她是吧。”殷十三娘挑起月清歌的下巴,“那我先把她的皮剥下来好了,你就先在旁边好好看着。”
月清歌垂着头沉默不语,似乎是失血过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殷十三娘从腰间取下一个包裹,一打开,里面竟是各种大小不一,极为精致的小刀。
她挑挑捡捡之后,从中取出了最小的一把,拿着在挽筝脸上不停比划着。
“一会我要把你脸上一整片完好无损地取下来哦,不过放心,你也不会死,顶多有些疼罢了。”殷十三娘脸上闪着兴奋的笑,可就在她的刀即将落下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陡然凝固。
“你是谁?”殷十三娘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她抬手就撕下了挽筝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面,是一张完全不同的脸。
殷十三娘身上的杀气犹如实质般释放出来,将手中的人皮面具震成了碎片,随后她慢慢转过头去看向地上的“月清歌”。
“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开始变得极为怪异,“究竟是什么时候,竟然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在她话音落下之时,地上“月清歌”的人皮面具也被她撕了下来。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殷十三娘恍若疯魔了一般,似哭似笑,转身便立刻冲出了山洞。
第二十二章 剑阵
“快把衣服脱了。”月清歌看了一眼在雨中瑟瑟发抖的挽筝,手中不停地扒下地上一具黑衣人尸体上的衣服。
“快点,把这个换上。”月清歌将衣服递给了挽筝。
“这,这能行吗?”挽筝不停地在发抖,都分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寒冷了,而且要她穿死人的衣服,这实在太可怕了。
“你换上这个衣服,装成死人躺在这里,没人会注意到这里来。”月清歌看向不远处,厮杀搏斗的声音清晰入耳。
“那你呢?”犹豫一瞬,挽筝还是接过月清歌拿来的衣服换到了自己身上。
“我得过去,你在这里千万别动,如果我能活着,定过来接你,如果不能,你哥哥也会带人寻过来的。”月清歌说完,抱着挽筝换下来的衣物扔向远处,便飞快地向着山洞方向而去。
可等她快要到的时候,一切搏斗的声音都越来越小,最后竟然完全安静了下来。
“主上,一共生擒十人,有五人已毙命。”
冰冷的男子声音传来,月清歌握紧了手中的墨叙。
“我知道你在周围,若是你不肯现身,那么我就在这里把你的属下一个个折磨至死。”殷十三娘冷厉无情的声音响彻在密林之上。
“不过话又说过来,属下为了主子去死,也是天经地义的事,那么我就先从刚才这个对我出言不敬的丫头开始,先把她背上的皮剥下来。”
殷十三娘说着,慢慢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而就在殷十三娘话音落下之时,月清歌也动了,指间冰魄银针快如飞去,隐匿在雨丝之中,无声无息,直射殷十三娘面门。
“雕虫小技!”殷十三娘冷哼一声,衣袖一挥,就将所有银针打落。
而就在这时,一条软鞭飞出,瞬间将泠鸢从殷十三娘身边勾了过去。
“主上。”泠鸢身上已有多处伤口,看上去分外凄惨。
“我没事,风砚快不行了,我们...我们有五个人死了。”泠鸢声音有些哽咽。
“别说话,我知道了。”月清歌手掌抵住泠鸢的背,将自己的真气输送到她体内。
“真是主仆情深啊。”殷十三娘怪笑着,目光如利刃一般划在月清歌身上,“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把他们放了,我的命给你。”月清歌毫无畏惧地直视着殷十三娘。
“呵,看来你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啊,你,包括你所有的属下,今天都得死在这里。”殷十三娘眸光中涌现出了真正的杀意。
“你以为我如果没有保命的底牌,会轻易现身吗?你若将他们放了,我自缚双手交由你处置。”月清歌态度很是决绝,“若我想走,你不一定能留下我,那么你的佣金就拿不到了。”
提到佣金,殷十三娘眉心一跳,她的雇主承诺过事情一旦得手,将会给她一株血魂草,而现在血魂草对她而言十分重要,不然也不会因此出山。
而且其他人在她殷十三娘眼里不过是些小喽啰,杀与不杀实在没有什么区别,若是因为这些小喽啰而让她任务失利,得不到血魂草的话就因小失大了。
“行吧,你们这些狗也算是选对了主人。”殷十三娘一摆手,架在影卫脖子上的刀剑就撤了下去。
“现在你的要求我也做到了,那你是不是该乖乖过来了。”殷十三娘抬眸笑意盈盈地看着月清歌。
月清歌取下软鞭,将双手自缚在背后,便向着殷十三娘缓缓走去。
“主上,不要...”
“泠鸢,带大家离开。”
“做属下做到这个地步,要是我应该无颜活在这个世上了吧。”殷十三娘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她最是喜欢看这种画面了,不论是生离,还是死别,她都觉得看着心情舒畅。
“放心,很快的,不会痛。”殷十三娘十指如玉轻轻划过月清歌的脸庞,最后停留在了她的脖子上。
“真是可惜了这张脸,你死以后我会把它做成我新的收藏品。”殷十三娘满是笑意的眼睛陡然杀意凛然。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响声。
在这寂静得只有雨丝沙沙作响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哎,这么聪明又美貌的小姑娘果然活不得太久啊,不然以后会成为祸水的。”殷十三娘用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擦刚刚杀了人的手。
“你们把...”殷十三娘的表情陡然凝固在脸上。
只见如墨一般的夜色里,一道快如流星的银色光芒闪过,如撕裂夜空一般,带着不可阻挡之势,劈向殷十三娘腰间。
一串血珠绽放在雨幕之中,飞快掠过殷十三娘不可置信的眼眸。
她目光有些怔愣地向下看去,只见她腰间被划开了一个极深的伤口。
而原本该躺在地上,已是一个死人的月清歌已经退到了几米开外。
“结阵!”
“是,主上!”
原本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影卫此时如突然重生了一般生龙活虎,各个身法变幻之间,一座阵法的雏形已见端倪。
“阻止她。”殷十三娘已经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她捂住不停流血的伤口大声吼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她话音落下之时,阵法已成。
“九宗归一剑阵。你是第一次试其锋芒的人,应该感到荣幸。”月清歌站于阵眼之中,身形挺拔如雪后青松。
殷十三娘恨恨地看着月清歌,只觉得她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连气势都变了,仅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万物亘古更迭变幻之中不变的凝与定。
那是久经磨砺方才能有的大家之势,她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做到如此。
“为什么?”殷十三娘看着月清歌,满脸的不甘心。
“你是说刚才吗?不过是为了骗你,折断了我自己左手手骨,我左肩已伤,再断根骨头也无妨的。”月清歌说话之间,右手已经将墨叙拔出,配合着剑阵而舞。
“至于他们,可不是你口中的狗,剩下的人都是从小同我一起长大的伙伴,能力和手段都不见得弱于我,那么接下来,你准备好接受他们的怒火了吗?”
立于剑阵中心的少女,眸光亮得惊人,其中似有熊熊烈火燃烧。
第二十三章 双蛇
“哈哈哈...”殷十三娘大笑着,不过虽笑着,她的神情却变得极为悲伤。
“这就是为什么我最讨厌跟你们这些人打交道了。”她抬头正视月清歌,“我最讨厌,攻于心计谋骗他人的人。”
殷十三娘撕下一块布缕,将腰间的伤包扎好。
“杀了他们。”殷十三娘手中长刀泛着深冷的光,遥遥而指月清歌。
在她一声令下之后,所有黑衣人都以拼命之势向着月清歌攻去。
而殷十三娘则趁机赶紧打坐恢复,刚才月清歌一击已经伤及她的脏腑,致使她现在最多只能动用不到之前一半的内力,所以她必须马上调息,而至于那个剑阵,她也是闻所未闻,不如让一些无用的棋子先帮她去试探试探好了。
“启!”月清歌话音一落,整个剑阵突然爆发出惊天的剑势。
每个人都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并不单独攻击,每一道剑落下都配合着其他人的剑法,最后剑势归一,爆发出比之前强大百倍的力量。
这种剑阵算是一种融合武技,是月清歌在修炼之中与影卫一同而创,为的就是若遇见了极为强大的敌人,可以合众人之力发挥出最强大的威势。
所以尽管黑衣杀手武功并不弱,却还是在极短的时间里伤亡惨重。
“不错啊。”殷十三娘在黑衣人的尸体之中缓缓站起身来,“这个剑阵确实威力非凡,只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无用的,就算它很厉害,那我就打爆它。”
殷十三娘唇边的笑意已经完全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的杀意。
她要开始认真了。
她左手执长刀,右手将腰间蛇鞭取出,这样看上去颇有些怪异,不过却不敢让人轻视。
“小心一点。”月清歌握紧了墨叙,从隐月收集而来的情报之中,关于殷十三娘的并不多,所以连月清歌也不知道她武功究竟如何,弱点是什么。
只是她听南麟提起过,此人武功极为阴毒,让人防不胜防。
这是很高的评价了。
所以即使是受了伤的狮子,也是狮子,今日就算有剑阵在,也不见得能赢得过。
殷十三娘不急不缓地踏着一地尸体而来,眸光深冷异常。
突然,她的身形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上面!”月清歌最先察觉到她的攻势,墨叙快如闪电地向上攻去。
其他人立刻配合着她进攻,可是等他们还没看清殷十三娘的身影,她又不见了。
“后面!”月清歌一惊,殷十三娘不知何时站到了剑阵最后一人的身旁,她的速度快得令人咂舌。
而此时站在剑阵最后一个位置的人正是风楹,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殷十三娘的鼻息就已经喷在了她的脸上。
带着丝丝缕缕的痒。
“那就从最薄弱的地方开始,一点一点打破它吧。”
殷十三娘如审判一般的声音在风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风楹不由得从心里感到恐惧。
“风楹,凝神静气!”风砚离风楹最近,看她被魇住了心神,赶紧大声喝道。
风楹瞬间清醒了过来,与此同时,剑阵又爆发出惊天剑势,向着殷十三娘攻去。
“没用的。”殷十三娘瞬间退开一丈之远,“威力挺大,不过速度太慢了,根本打不到我。”
“再说,我不是说过要一点一点打破它吗?”
殷十三娘话音一落,风楹立刻痛苦地叫出了声,她双手捂住脑袋,连剑都扔了出去。
“你对她做了什么!?”风砚见状立刻过去扶住风楹。
“啊...好痛...头好痛...”风楹拼命挣扎着,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刚刚在她分心的时候,放了一只蛊虫在她的耳里。”殷十三娘也不着急再次发动攻击,而是带着玩弄的眼神挑衅地看着月清歌。
剑阵克制不了她。
月清歌从阵眼出飞快赶过来,来到风楹身边替她查看,用银针封住了她脑部的几个穴位,又让她服下了一颗药丸,风楹这才缓解了一些,在风砚怀里晕了过去。
“哦?你还懂医术啊?”殷十三娘语气带着淡淡笑意,她垂下头,将脸藏在了黑暗之中。
“年轻人能做到这一步,你已经足以自傲,很久没有遇见这么有意思的人了啊,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跟我光明正大地比试一场,你的属下,我可以饶过他们。”
殷十三娘自成名之后,就鲜少遇到敌手,没想到今日这个小姑娘,竟然让她燃起了斗志。
“可以。”月清歌颔首。
“主上。”泠鸢上前一步,“这样太冒险,不如让我代您前去。”
月清歌摇摇头,“这只能我自己去,你带人去寻挽筝,我把她藏在了尸体堆里,找到后务必将她平安地带出去。”
“那您怎么办?”
“放心吧,我会回来的。”月清歌深吸一口气,这是她修炼以来遇到的最强大的敌人,看来必须要去拼命了。
“交代完后事就跟我一起来吧。”殷十三娘斜睨了月清歌一眼,便转身离去。
月清歌也不再迟疑,跟在她身后离开了密林。
“就在这里吧。”殷十三娘走到悬崖边的一块空地停了下来。
这里正好就是最初黑衣女子拿挽筝要挟,让扶桑来的地方。
“在这里,可以让那些来救你的人好好看看你,毕竟是最后一面了。”殷十三娘目光清冷地看着悬崖之下。
那下面,除了依旧停留着的狼群之外,远处还隐约可见一大批军队。
“我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之前的两次你不也是这么觉得?”月清歌也看到了悬崖底下的军队,看样子,大概是扶桑赶过来救她了。
“我承认你手段确实很多,也很出人意料,但是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有机可趁。”殷十三娘眸光之中带着兴奋的光,她将手中的蛇鞭轻轻拆开了,分成了两半。
双蛇鞭。
“至今还没有人可以活着从我的双蛇之舞中走出去,我承认你惊才绝艳,所以让我看看,你这次会怎么做吧。”
第二十四章 月升
双蛇鞭在殷十三娘手中飞舞出各种诡异的曲线,如蛇之舞一般将月清歌周身围住。
“让你看看我的獠牙吧。”殷十三娘唇边勾起一丝得意的笑,这可以说是她最满意的艺术。
在她话音落下之时,蛇鞭的每一节都爆裂开来,无数细小的刀刃展现出来,细密如针,泛着寒光的锋芒铺天盖地而来。
没有任何可以让人逃脱的死角,真正的无破绽无差别攻击。
“月升!”月清歌掌心突然爆发出惊人威势,她指间流转出一种极为圣洁的光华,如从苍穹尽头缓缓升起,霎那间辉映万物的明月一般,她所处的地方突然狂风大作,而风眼正是在她手中的光华之间。
“这就是...月升?”殷十三娘痴痴地看着月清歌,她以前只是听过这个招数,隐月之主月云兮的独门绝技,为什么这个小姑娘也会,她是月云兮的什么人?
月清歌擦掉嘴角血迹,专注于手上的那团光华,这是她去偷学的,月云兮并不许她现在修习这种秘术,因为她的内力还不够支撑这种术,一旦释放又不能杀掉敌人,接下来的她会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
可是还是不够啊,这跟月云兮释放出来的月升还是完全不能比拟啊。
月清歌暗叹一口气,集中精力于月升之上。
“砰!”
一声巨响传来,无数刀刃碎片从月清歌所处地位置四散飞出,没入土地之中。
烟尘散去后,只见一个纤细娇小的身影以半跪的姿态不停地喘息着。
“竟然...把我的双蛇鞭震碎了。”殷十三娘之前也被月升的威势波及,被震飞到十几米开在。
“不过...你也支撑不了了吧,用了月升这种大秘术,你的消耗也必然是巨大的。”殷十三娘眼里的玩弄之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说的凝重。
那个少女年龄应该也就十几岁吧,这样的年龄就能将她的双蛇鞭毁了,难道现在的年轻一代,都如此妖孽了吗?
“你的蛇鞭毁了,我也不再用剑了,你的腰受了伤,我左手也受了伤。”月清歌缓缓站起身来,“既然这样,那我们的对决就很公平了。”
公平?
她竟然在这个时候说公平对决,难道她以为她还有能力去反抗吗?
殷十三娘正想抬头嘲讽回去,可当她看清月清歌的样子时,整个人都怔愣在原地。
眼前的少女浑身是伤,她的血一滴滴地浸入土地之中,她右手紧握了一把匕首,雨水不停地打在她的身上,和着血水流淌。
而她的双眸...那是怎样一双眸子?
如此深冷刻骨,又充满杀意的眸子,带着一种将敌人置于死地的决心,让人从心底生出颤栗,如同被一只蛰伏的孤狼盯住了一般。
“你...”殷十三娘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杀过那么多人,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双眸。
眼前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似乎同她一起,就会被不停地刷新自己的认知一般。
若是任由这样的人物成长下去...
殷十三娘感受到了一丝彻骨的冰寒。
“不是说过,我不会那么容易死吗?”月清歌轻声笑了起来,“接下来,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暗杀之术。”
暗杀之术,不动声色之间取人性命的杀生之术,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每一次进攻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死敌人。
“若是你不能杀了我,那我必定会杀了你。”
月清歌动了,她的身形快得带起一丝丝残影,这已经不是什么身法了,只是速度上的快。
殷十三娘回过神来,抽出长刀进行防御。
几乎一个回眸之间,月清歌就已经攻击了上百次,每次都选取极为刁钻的角度进行攻击,好几次让殷十三娘都受了伤。
殷十三娘咬紧了牙,现在的她不得不集中精神全神贯注地防御月清歌的招式,她最不擅长如此快速的近身战,并且她腰上的伤又再一次裂开,更是限制了她的行动。
明明受了重伤,内力也快没有了,竟然还能愈战愈勇地发动攻击,为什么,为什么可以做到这样?
“噗!”腹部再次受创,让殷十三娘一口血喷了出来。
从她武功大成至今,还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小辈逼到如此地步。
“看来不拼命不行了啊。”殷十三娘忽的笑了,“早知道就不接这桩买卖了,真是不划算啊。”
说话间,她将手掌轻轻地放在了长刀的刀锋之上,慢慢地划了过去。
长刀被她手上的鲜血染红,带着一丝妖异之感。
“真是讨厌近身战,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多年没用过这招了,也不知道行不行。”殷十三娘收起笑容,不再躲避,开始用血刀正面迎击月清歌。
而就在这样的缠斗之下,两人都将速度提到极致,半盏茶功夫就已经过了上百招。
殷十三娘此时已经感觉到极为吃力,她寻了一个空隙,足尖一点,与月清歌拉开了距离。
而月清歌,也没有再追上去。
“你应该也没有力气了吧,没想到,在用了月升之后还有力气进行这样的近身战。”殷十三娘用长刀支撑着身子,不住地喘气。
“是快没力气了,但是杀你足够。”月清歌说着,再次将匕首提了起来。
“年纪轻轻就大言不惭。”殷十三娘虽这样说着,但丝毫没有掉以轻心。
突然,一阵极为轻微的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在雨声的掩盖之下,几不可闻。
殷十三娘回首,长刀向着胸前一挡,数根闪着寒光的银针被打落在地。
就是这个机会,月清歌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抽出墨叙向着殷十三娘的后背狠狠斩去。
殷十三娘反应也极为快速,反身一挡,竟挡下了月清歌的剑,可是反弹之力却让她向后飞去。
身后就是悬崖。
“啊!”殷十三娘一声惊叫之下,身形如同折翼的鸟儿向下落去。
月清歌此时才放下满身戒备,重重地跪了下去。
而就在这时,一长条红色的布缕突然从悬崖边飞过来,缠住月清歌,瞬间将她也拖下了悬崖。
第二十五章 阿月
最后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啊,月清歌笑了笑,她的身体不停下落,别说用软鞭缠住周围的树,她现在连动一下都觉得极为费力。
真的,很累了。
月清歌看着夜空,此时雨突然停了,月亮已经升了起来,光辉洒向万物。
就在这样静谧又宁和的画面里,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悬崖下的狼已经无比兴奋地看着不断下落的少女,虽然经过了雨水的冲刷,但她身上仍然带有狼王的血的味道。
即使只是一点,也刺激着悬崖底下的狼都迫不及待地向着半空中扑去。
就在狼群即将扑到她的身体时,一道墨色闪过,瞬间什么都消失了,只剩下狼群暴怒的低吼。
男子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揽着月清歌的腰,用极为小心的姿势抱着她,在崖壁上横生的树之间穿梭,最后进入了崖壁上的一个山洞。
“怎么每次见你,都是这样狼狈?”男子将月清歌轻轻搂进了怀里,将自己的真气慢慢地渡给了她。
似是感受到温暖,怀中小小人儿又向他怀里钻了钻,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不再动了。
“梓羽。”少女呢喃的声音响起。
“我在,阿月。”
比月色还要温柔的声音。
男子看了看怀中安静的如同小猫一般的少女,唇边泛起一丝无奈地笑。
“总是这般逞强,要我怎么办才好,我总不能时时在你身边护着你。”
月光斜斜地撒进洞里,极为轻柔的落在月清歌的脸上,平日里倾世绝俗风华无双的眉目此时倒是显得异常的柔和安宁,更像个普通的小姑娘了。
男子抬手缓缓地取下了脸上的薄瓷面具,面具下的眉目初显,便让这皎洁的月光都黯淡了几分,不敢争其光华。
他慢慢地伏下身去,在月清歌头上落下了一个如蝶翼颤动般轻盈的吻,如这温柔夜色中一个迷离又遥远的梦境。
“似是有人来寻你了。”男子抬起头来,他已经听到了山上的行军声,不过还很是遥远,其间还夹杂了一些树枝轻颤的声音,想必里面还有会轻功的人。
而此时的山上,扶桑已经带着五百将士冲了进来,而其余的人都去引开狼群了。
扶桑刚进来时,泠鸢她们听到声音便赶了过来,确定是扶桑的人,才带着挽筝现身。
“扶桑哥哥。”挽筝哭着扑到了扶桑的怀里,今晚上发生的一切对她而言仿佛噩梦一般。
“没事了,羲和呢,她没有跟你在一起吗?”扶桑看向泠鸢他们几人,并没有发现羲和的身影。
“我不知道,她说过会来接我,可是没有看到她。”挽筝此时心里也升起一阵担忧,羲和...不会已经...
“既然公主已经平安了,那我们便退下了。”泠鸢一抱拳,便带着风楹他们离去,月清歌交给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她就要去找月清歌了。
挽筝从扶桑怀里轻轻探出头了,望了望前面渐渐远去的风砚,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所有人听令,立刻去寻找羲和公主!”
“是,王子。”
而在密林的另外一边,风无痕和顾晚书带着部分隐月弟子,也在焦急地寻找月清歌。
“这里我们都找了一遍,根本没有清歌。”顾晚书心中担忧更甚。
“如果没有,那么只有一个地方没有去寻了。”风无痕目光望向远处。
“什么地方?”
“悬崖边。”
等风无痕一众人赶到悬崖边时,扶桑也带着部分人到了悬崖边。
可是现在那片空地上,空无一人。
“莫非她已经出了这座山?”顾晚书猜测道,虽然她明白月清歌不可能在他们一路找来的情况下出了这座山,可是她也无法相信月清歌就这么消失了,生死不知。
“我去看看。”风无痕轻轻拍了拍顾晚书的肩膀,他此时的心情也极为沉重。
风无痕走了过去仔细查看,空地上现在还留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地上还散落了一些月清歌的冰魄银针,看来她刚才确实来过这里。
风无痕又向悬崖下望去,依稀可见悬崖底下的狼群,只是数量没有那么惊人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她刚刚确实在这里。”风无痕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攥紧了一般,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她不会是...”扶桑紧紧攥着拳头,目光里包含着浓重的悲伤,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下去查看。”风无痕看了一眼顾晚书,“她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顾晚书点点头,偷偷拭去眼角的泪,“你小心一点。”
风无痕颔首,身形如风一般向崖壁上飘去。
可是过了半晌,下面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顾晚书忍不住过去查看,却发现连风无痕的身影都不见了。
“不行,我要下去看看。”顾晚书心里一急,便施展轻功打算下去。
“性子还是那样急。”清悦的男子声音在耳边响起,月白衣衫翻飞而上。
“清歌!”顾晚书看到风无痕怀中的月清歌,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天知道在见到月清歌之前,她心里有多么的难受。
“你抱住她。”风无痕将月清歌交到了顾晚书怀里,便立刻为她查看伤势。
“咦?”风无痕蹙眉,他发现虽然月清歌表面上看上去很糟糕,可是体内却没有收到什么损害,甚至有一股真气一直在温养她的脏腑。
怎么会这样?
“她到底怎么了?”顾晚书见风无痕露出这个神情,心又沉了下去。
“没什么,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风无痕说出来连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谢天谢地。”顾晚书长松一口气,将月清歌轻轻抱在怀里。
“太好了。”扶桑心里那块沉重的大石终于落了地,他的心情也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这样大起大落过,他看着月清歌安静的容颜,心里第一次虔诚地感谢了草原上的神。
“先带她回去吧,我好给她包扎。”
“好。”顾晚书小心翼翼地抱起月清歌,施展轻功和风无痕一起向着下山的路赶去。
第二十六章 莫洵
“公主,公主...”轻柔的声音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将她的神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慢慢拉回来,最后归于一点,光明。
“公主,您终于醒了。”清妤见到月清歌缓缓睁开眼,一直紧张的心情总算是松了下来。
月清歌目光有些涣散,她看着清妤熟悉的脸,才慢慢回忆起之前的事。
她没有死吗?坠崖之后发生了什么?
“所幸只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风无痕见月清歌醒了,便走了过来又替她把了一次脉。
顾晚书也在一旁站在,目光温柔地看着月清歌,“不过你的身子还是要将养一段日子,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种冒险的事了。”
“师父,您说我...我只是皮肉伤?”月清歌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是,只是皮肉伤,且我找到你时,你体内有一股不明来源,又十分强大的真气替你温养着经络脏腑。”风无痕眼神探寻地看向月清歌,“之前可是有人为你渡了真气?”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最后被殷十三娘拉下了悬崖,之后的事情都不记得了,醒来就在这里了。”月清歌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什么也想不起来。
只有,只有一种温暖的感觉,隐约在她的梦里出现过。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那就别去想了,现在的事情是好好休息。”风无痕嘱咐道,“其他都不重要,你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月清歌微微颔首。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风无痕起身看着来人,“她刚刚醒,身体还很虚弱,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不要紧,又不是什么重伤。”月清歌支撑着坐了起来,清妤赶紧扶住她,在她身后垫了好几个软枕。
“娘娘,可还安好?”月清歌看着进来的合察妃,她身后还跟着挽筝。
“多谢公主。”合察妃向着月清歌行了一个草原上的大礼,这是她最真诚的感激。
“娘娘使不得。”月清歌赶紧出言制止。
“不,若是没有公主,今日我可能没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话了。”合察妃说道。
“说起来,你应该感激的人恐怕不是我。”月清歌将目光移向风无痕,“若是您没有来,这件事情恐怕就麻烦了。”
关于合察妃被陷害一事,月清歌之前也有考量,只是她当初觉得栿别会拿坤雷大君服毒的事去治罪扶桑,没有想到栿别竟然最先拿合察妃开刀。
而就在当时,风无痕和顾晚书刚好赶来了草原。
而以风无痕的武功与医术,将坤雷大君的真正死因掩盖掉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毕竟最重要的证据还是尸体,栿别冒着大不韪验了尸,却发现坤雷大君确实死于重视不治,脏腑衰竭,便也再也没有办法治合察妃的罪了。
“当初若不是你派人送信过来,我也不会来这里了。”风无痕叹了口气,“我也不会知晓,原来雪芜还活着。”
“师兄。”合察妃闻言也是神色悲戚。
“若我没有猜错,娘娘也曾是医圣莫洵的弟子?”月清歌问道。
提到莫洵二字,合察妃神色一僵,随后她垂下了眼眸,发出了一声悲凉的笑,“没错,我是莫洵的关门弟子。”
虽然听到合察妃轻口承认,但月清歌还是有点难以置信,虽然从合察妃唤风无痕为师兄就让人猜测到了她的身份,但是现实确实让人有些无法相信。
不仅仅是因为莫洵曾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医术奇才,是在无数人眼中纵横一个时代的主宰生命的医圣,而且他的弟子个个都是声名赫赫,因为他招收弟子的标准实在是太严苛了,众人所知他生平只收了两个弟子,一个名为江逸影,一个名为风无痕。
江逸影是一个极度痴迷医术的人,他自从莫洵去世之后,便开始周游列国,四处学习医术,传闻他从不医活人,只医将死未死,重症缠身之人,便有了“鬼医圣手”之称。且他有三不救,不救达官显贵,不救穷恶之徒,不救江湖中人。
江湖中关于他的传言很多,可绝大部分都没有见过其人,所以越发显得神秘莫测。
而风无痕恰恰是与之相反的,他进入隐月之后,便继续延续了莫洵的医圣之名,门下弟子三百,虽都在隐月修行,但都秉承了悬壶济世的宗旨,每月有固定的日子会出山医治穷苦人家身患重症的病人,且无偿送其医药,博得了无数好名声。
风无痕一直以来都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且生性潇洒,不受约束,待人却是极为温和,这些年经他之手挽救过的生命不计其数,是真正的医者仁心,悬壶济世。
所以不少人都推崇他是新一辈的医圣。
而莫洵的第三位弟子。
月清歌抬头看向合察妃,江湖上从未有人提过莫洵还有第三位弟子。
甚至连风无痕,都从不提这个小师妹。
“公主觉得很奇怪吧,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医圣莫洵的弟子呢?”合察妃开始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雪芜,你别这样,都过去了。”风无痕看着不忍。
“是,一切都过去了,我的一切,都过去了,都消失了,这些年,只有我孑然一身,如同孤魂野鬼。”合察妃字字凿心,目光悲恸,“那样伟大如圣人的师父,他可救苍生,可渡万人,偏偏要送我入地狱。”
“雪芜你在说什么?”风无痕不解地看着合察妃,“师父当年为什么,为什么要说你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无痕回忆起多年前的那个月夜,莫洵亲自在他的院子中立了块碑,当时他不解,上前询问。
莫洵说,这是雪芜的碑。
风无痕至今犹记得当时莫洵的神情,他眸中无一丝悲伤,极为平淡,向是在说一件丝毫不重要的小事一般。
“雪芜已去,日后都不许再提她。”
莫洵这样说道。
“他当然要这样说,他怎么不说他拿我去换了什么!”合察妃眼里突然充满了恨意,“他现在,应该活得比谁都好吧。”
“他死了。”风无痕目光定定地看向合察妃。
“什么?”
合察妃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陡然坍塌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