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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清歌赋全文阅读

作者:伊夏yx     一曲清歌赋txt下载     一曲清歌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八章 亏欠

    “公主,就这样扔出去,要是碰到巡逻的禁卫军,恐怕会直接被杀了。”若水在一旁看着小狐狸,有些于心不忍。

    “是呀,公主,它那么可爱,不如把它收养了吧。”三七也劝说到,她看起来很是喜欢那只小狐狸。

    那只小狐狸似乎能听懂三七的话,它将两只小前爪立起来,期盼地看着月清歌。

    “胡闹,狐狸是不详的象征,哪能说收养就收养。”清妤低声喝道。

    三七扁了扁嘴,不再说话。

    “太胖了,养不起。”月清歌认真地看着小狐狸。

    小狐狸悲愤地从自己满是毛的屁股上忍痛揪下来一小撮毛,然后将屁股撅给月清歌看,证明它只是毛多,不是胖。

    虽然依旧是毛茸茸圆滚滚的屁股。

    它这一举动,倒是把三七和若水逗笑了。

    确实很有灵气。

    “一会把它送出去放生吧。”月清歌说道。

    放生,即是要将它送出去了,确保它不会被禁卫军当做误入营地的野兽而被猎杀。

    “是,公主。”

    “皇上呢?”苏后刚刚离去了一小会,回来便发现宗政霖不见了,不由得脸色阴沉了下来。

    莫非被哪个草原上的小妖精勾引了去?

    “回娘娘,刚才琳贵妃派人来请皇上去她帐中,说是偶感风寒,身子不舒服。”一旁的宫女低着头回答道。

    “身子不舒服不应该找大夫吗?”苏后语气冷了几分,现在居然敢明目张胆地请皇上过去了,为了太子之位这么坐不住?

    不过苏后一想到太子之位,唇边浮出一丝讥笑,就让这些人去争得头破血流吧,还不知道谁才会是最后的赢家呢。

    “本宫乏了,让怀柔过来陪本宫回营帐。”苏后看了一眼不远处一脸期盼的少女。

    她自然知道怀柔在盼着谁,只不过这种念头也是时候让她打消了。

    “娘娘,皇上来了。”

    琳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淼儿进来禀报道,她的声音掩藏不住欣喜。

    “娘娘一会与皇上好好说话,莫再硬气着了。”淼儿轻声劝道,“皇上还是在意娘娘的。”

    琳贵妃把玩着手中一只玉壶,神情淡漠。

    淼儿叹了口气,便下去了。

    “怎么了?”宗政霖一进来便看到女子清瘦的背影,美则美矣,却是太瘦了些。

    琳贵妃依旧坐着,她没有起身相迎,没有行礼,甚至没有转过来看宗政霖。

    宗政霖似是早已习惯了,在琳贵妃身边默默坐下,“出什么事了。”

    他的语气是少有的温和。

    “之前与皇上的约定,我想反悔了。”琳贵妃转过头来直视宗政霖,她的眼底是少有的决绝。

    宗政霖一怔,“是承修出了什么事吗?”

    琳贵妃点点头,“今天有人想杀修儿,而且差点...差点就成功了。”

    她的声音有些抖,承修本来把这件事瞒下来了,不过还是被她知道了。

    “你知道的,修儿是我的底线。”琳贵妃此时是少有的软弱。

    “我知道,我知道...”宗政霖放缓语气,似是想宽慰她。

    “阿瑾,是我不好。”宗政霖此时都没有自称朕,他像一个平凡的人,眼中满是愧疚。

    “阿瑾,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子,可是我坐在这个位子上,身不由己的事太多。”宗政霖长叹一口气,他每次在琳贵妃面前,才可以说出自己的心事。

    “若是你现在想解除那个约定,我答应。只是你想想承修现在的处境,已经是退无可退了,他现在的任何举动,在旁人看来都可能是别有用心。”宗政霖眼神真挚,还带有一丝担忧。

    琳贵妃不由得将手中的玉壶捏紧了。

    “我发誓,我定不会让承修出事。”宗政霖看着琳贵妃,“这是我欠你的。”

    琳贵妃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哭出了声,“我宁愿不要你欠我。”

    宗政霖想用手轻抚女子的背,可伸到半空中,又无力地垂下。

    “早些休息吧。”

    他转身出去了。

    门口的宫女太监一见宗政霖,立刻跪下行礼。

    “去太医那里给娘娘多拿些补身子的药。”宗政霖吩咐道。

    “是,皇上。”淼儿赶紧应下,心里一喜,虽然自家娘娘平日里不争不抢的,但还是深得皇上的在意。

    “皇上,还回去晚会那里吗?”魏公公小心地问道。

    “不了。”宗政霖回头看了看琳贵妃的营帐。

    “回去吧。”

    “是,皇上。”

    篝火晚会的跳舞结束后,还有各种才艺展示,不少人想借此博些名气,所以参加的人很多。

    宗政霖和苏后的离去,并没有影响什么,反而让大家更觉得放松了些,热闹一直持续着。

    “公主,外面凉。”清妤将一件披风披到了月清歌身上。

    月清歌此时出了营帐,怀中抱着那只雪白的小狐狸。

    它此时正安静地趴在月清歌的怀中,很是乖巧。

    虽然这样的乖巧是在被教训过后的。

    月清歌望了一眼远处的热闹,转身向着营地外走去。

    “羲和公主。”严洵拦住了她的去路,“夜里不安全,请公主回营帐。”

    “我们公主今日猎了只白狐,见它可怜,便想去放生,也不走远,就在前面。”清妤开口解释道。

    “那我派两人保护公主。”严洵依旧是面无表情。

    “不必,就在前面。”月清歌回绝,便直接向前走去。

    严洵皱眉,他自然不敢直接去拦月清歌,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

    “就在这吧。”月清歌望了望四周的树林,将小狐狸放了下去。

    放下之后,月清歌便和清妤转身回去了。

    小狐狸不甘心地又跟了几步,突然觉得身上凉凉的,它抬头,看到了月清歌清冷如霜的眼神,带有一丝凌冽的杀气。

    瞬间腿软,向着旁边的草丛缩去。

    “公主,早些回去吧。”

    月清歌轻轻颔首,向营地走去。

    而在她走后不久,一道修长的身影像是凭空出现在了树林之中。

    小狐狸此时正缩在草丛中张望,冷不防一下子被人抓住尾巴拎了起来。

    “不是叫你平日不要贪嘴,现在被别人嫌胖赶了出来了吧。”

    男子的声音响起,如流水击石,清明婉扬。

第二十九章 套旗

    小狐狸向空中不停地挥舞着毛茸茸的爪子,想表达自己的反对。

    “今天的点心没有了,之后看你的表现。”

    一听到点心没有了,小狐狸的耳朵一下子耷拉了下来,表情很是难过。

    男子直接将小狐狸塞入了袖中,目光在月清歌离去的方向停了一瞬,转身离去。

    翌日清晨。

    月清歌还在帐中用着早膳,清妤就风尘仆仆地进了来。

    “公主,打听清楚了,昨夜禁卫军查探到围场内似有大型猛兽出没,所以皇帝下令暂时停止狩猎,等抓住了猛兽再说,现在已有五百禁卫军进去进行抓捕了。”清妤接过若水递过来的暖茶,草原的清晨还是极冷的。

    月清歌点点头,将筷子放了下来,“那可有其他安排?”

    “应当是有的,不过要等大家都过去才知道。”清妤回答道。

    月清歌不再言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昨日设计害承德和承修的人依旧没有找到,影卫那边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知道那个人今天是否还会出现。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对于这件事隐约有一种答案。

    只是想到那个名字,又觉得荒谬。

    他并没有任何理由这样做。

    号鸣声响起,月清歌起身,穿上清妤拿过来的披风,向帐外走去。

    因为狩猎无法进行,所以在狩猎之后的助兴比赛便提前进行了。

    其中人气最高的就是蹴鞠和套旗。

    蹴鞠向来在帝都盛行,尤其是在贵族之中,几乎是人人都会,但在草原上则是相反,所以蹴鞠比赛中,帝都的贵族子弟们倒是赢得兴起,虽然草原汉子勇猛,但这种运动光是勇猛而没有战术,是赢不了的。

    而套旗则是草原最原始的活动,草原儿女擅长骑马,而骑马进行远距离套旗对他们而言很是轻松,虽然既要保持平衡,又得掌握时机,但是对于马背上的民族而言,这是最基本的。

    而且套旗这样的活动,讲究灵巧,女子也是可以参加的。

    比如现在正在比赛场上耀武扬威的挽筝。

    她刚刚得了套旗的第一,正撒着娇向宗政霖要赏赐。

    “你这丫头,说吧,要什么赏赐。”宗政霖也不甚在意,挽筝虽然顽劣,但还是知分寸,一般讨要的赏赐也不过是皇宫里的一些稀奇玩意。

    “挽筝想同羲和妹妹比试一下。”挽筝眼里带着挑衅的笑意看向月清歌,“自从第一次见到羲和妹妹,挽筝就觉得她是个了不得的女子,所以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

    宗政霖散漫的目光注视着挽筝,眸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而后却忽而突然笑了,“年轻人还是争强好胜啊。”

    坤雷大君此时坐在宗政霖的身边,他见状心里一惊,立刻呵斥道,“胡闹什么,公主千金之躯,怎可参加这种比赛。”

    挽筝听到呵斥,委屈地哼了一声,“不过就比试一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挽筝就是想见识一下而已。”

    挽筝眼圈红红地瞪了坤雷大君,瞪得大君都无奈地叹了口气,“皇帝陛下莫见笑,这丫头平日里真是被娇惯坏了。”

    几次三番的设计为难,都可以被一句“娇惯坏了”带过去,就如同小孩子之间的玩笑打闹一般。

    月清歌心里一声冷笑。

    “皇上,臣愿意代公主比赛。”段凌云站了出来。

    是她?

    月清歌望着段凌云,与记忆之中一张稍显稚嫩的脸重叠。

    那个曾经和她从青楼一同逃出来的小女孩。

    没想到居然是她。

    “挽筝不要,她可是将军,明摆了欺负人。”挽筝又看向了月清歌,目光真诚,“挽筝在草原都听过公主的声名,很是敬仰,这次比赛只是想圆了挽筝一个心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父皇,儿臣愿意参加。”月清歌起身行礼。

    宗政霖神情淡淡地不看月清歌,算是默认了。

    “谢谢公主。”挽筝看起来很是高兴。

    承德见状,刚想起身,却被雅妃拉住了,“你要相信羲和。”

    承德闻言却并没有减少担忧。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比赛,羲和算是代表了帝都同挽筝比试,若是输了,丢的是皇家的面子。

    而且,要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可怎么办?

    承德担忧的目光自然被月清歌察觉到了,她回头轻轻一笑,如清风霁月般温柔。

    承德此时的担忧被慢慢抚平,化作了一丝无奈和心疼。

    她总是这样,每次出了任何事都是自己一个人解决,并且还要像安抚小孩子一般安抚他的情绪,不让他担心。

    在她眼里,自己一直都是小孩子吗?

    承德握紧了手。

    “请公主上马。”

    一个禁卫军为月清歌牵来了一匹马,无论毛色还是体型,都是难得一见的良驹。

    月清歌翻身上马,漂亮的动作引起一片喝彩。

    挽筝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也特意做了个极漂亮的上马动作。

    月清歌骑着马儿,缓缓走到了比赛的白线之前。

    这匹马没有任何问题,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月清歌抓着缰绳,平视前方。

    “请两位公主准备。”

    裁判官站在一旁,一声令下,比赛便开始了。

    没跑多久,她们久来到了第一杆旗面前,挽筝在月清歌前面一些,自然极为轻松地抢先套住了旗子,甚至转过头对月清歌做了一个鬼脸。

    而月清歌的马速度也不慢,却与挽筝的距离越来越大。

    果然,这匹马有问题。

    表面上看去不错,实则这是一匹已经快废了的战马,所谓外强中干,它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不能明目张胆地加害,怕宗政霖看出,所以用这样的法子让自己输掉比赛吗。

    月清歌指间银光闪过,银针便立刻进入到了马身上的几处大穴。

    这样很冒险,因为接下来的马会处于一个极度兴奋的状态,更难控制。

    不过她的骑术,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眼看着挽筝即将套下第二个旗子,突然旁边一阵疾风出现,等她反应过来,旗子已经被月清歌的马鞭套走了。

    “哼。”挽筝又加快了速度,她骑的可是大君的汗血宝马,速度堪比天下第一。

    可是无论她怎么加速,月清歌都能跟她持平。

    挽筝极为郁闷,不过还好她套旗的技术在草原女子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只要在月清歌前面套住就可以了。

    打定主意,挽筝便集中注意力在下一个旗子上。

    快到了。

    挽筝瞄准机会,快速出手。

    可是还没套到旗子,旗杆倒了。

    挽筝目瞪口呆。

    月清歌居然用鞭子,把旗杆甩倒了。

    还...还能这样无赖吗?

第三十章 扶桑

    而接下来的情况一模一样,每在挽筝要套住旗子之前,月清歌都可以精准无误地用鞭子缠住旗杆然后甩向一旁。

    欺人太甚。

    挽筝气极,但又不能在月清歌动手之前套住旗子。

    明明有机会在挽筝之前套住,却还要这样做吗。

    宗政霖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在马跑到最后一个旗子面前时,挽筝索性不管了,任由月清歌再次把旗杆甩倒。

    “平局。”裁判官看了看月清歌和挽筝,两人手中都各自有一把旗子。

    “挽筝姐姐确实技艺不凡,令羲和折服。”月清歌率先开口。

    不过现在场外围观的观众中已隐隐爆发了些笑声和议论,傻子都看得出月清歌是故意的,挽筝根本比不过。

    挽筝看着眼前倾国倾城一脸无辜的美人,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如此羞辱于她,居然还能冠冕堂皇地说这样的话。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哈哈哈,公主才是天纵英才,挽筝哪里比得了。”坤雷大君大笑,“皇帝陛下倒是有个好女儿,风姿不输您当年。”

    宗政霖闻言也是满意地点点头。

    挽筝实在说不出什么恭维的话了,而她的父君这样说就已经表明了态度,她自然也不能再装作任性,所以她只能谎称身体不适赶紧下去了。

    “大君谬赞。”

    月清歌行礼归位,一举一动都张显了皇家风范。

    月清歌刚一入坐,便感受到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她一抬头,便和楚夜辰双目交汇。

    又是那双眸子,即使其中不带有任何感情,也能让人不自觉地沉沦其中。

    月清歌淡淡地别开目光,她并非不能直视,而是不喜。

    不知为何,她每次看到楚夜辰的双眸,总会有种异样的感觉,而她并不喜欢这种不清不楚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而她却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另一道火热的目光也在凝视着她。

    “大王子,您怎么出来了?”一个侍卫模样的草原汉子恭敬地给眼前的年轻男子行了一礼。

    “太闷了,出来看看。”

    大王子扶桑回答道,他的身形并不像草原人那般雄壮,却也不瘦弱,一分一毫都恰到好处,五官既有中原人的俊雅也有草原人的深邃,看起来很是英武不凡。

    “那个女子是谁?”他笑着问身边的侍卫,一双眼眸亮得像是装下了草原的星空。

    “谁?”侍卫摸不着头脑。

    “与挽筝比试的那个女子。”

    “是羲和公主,听闻很受皇上的宠爱。”侍卫恭敬地回答。

    “羲和...她很好。”扶桑眼里隐隐笑意,他的母妃是中原人,所以他也十分喜爱温柔婉约的女子。

    而他今日见到的这个女子,不仅外表看上去韶颜倾城,仪容婉柔,骨子里还如此不屈不折,坚毅勇敢,实在令人惊叹。

    若是,这样的女子能成为他的妃子,他定会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大王子,您该回去了。”侍卫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似乎在惧怕什么。

    “是,让你为难了。”扶桑拍了拍侍卫的肩膀。

    侍卫受宠若惊,又赶紧行礼,都言传大王子平易近人,爱民如子,果然是这样的。

    扶桑最后看了一眼月清歌,便转身离去。

    他此时满心欢喜,想着回去跟母妃说说,看能不能向皇帝陛下提亲。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月清歌却对此一无所知,她此时正在静静地品着清妤给她泡的茶。

    她不喜草原的茶点,并且为了防止有人动手脚,她吃的用的皆是从宫中带来的,且只会经过清妤三七若水的手,其他的人绝无接触的机会。

    “这是早先新摘的普洱,如今封了些时日,倒不新鲜了,只能委屈公主。”清妤小声说道。

    “无妨。”月清歌的目光移向比赛场中,这个时候进行的是男子的套旗比赛,承德也参加了。

    几乎没有什么意外,承德拿了第一。

    他从小骑马功夫就不错。

    此时拿了第一,便兴高采烈地过来找月清歌邀功。

    “羲和,我是不是很厉害。”少年人意气风发,神采奕奕。

    “是,承德很厉害。”月清歌看着承德,这个从小就算被揍得很惨也执意跟在她后面的小男孩,如今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是她的弟弟,是她的亲人。

    “那你都没有什么奖励我吗?”承德一脸期待。

    月清歌想了想,还真没什么好送给承德的,只好让清妤准备好笔墨,提笔为他写了一首诗。

    承德见状很是开心,小心翼翼地把诗收了起来,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

    “知道你吃不惯草原的东西,便临行前特意让张嬷嬷做了你爱吃的莲子糕。”

    月清歌看着那些被保存得很好的糕点神色一滞。

    爱吃?

    她已经有很多年不吃了。

    不过在她的记忆里,承德很是爱吃这个,每次他来景和殿,都会央求云妃给他做莲子糕。

    因为云妃做的莲子糕很是美味,连月清歌曾经都觉得,那是世上最美好的味道。

    只是那也只是在回忆里了,什么张嬷嬷,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她的味道。

    “现在还不想吃东西,先收着吧。”月清歌转过头去,清妤闻言立刻上前接过了承德手里糕点。

    月清歌自然是不会吃的,只是以前初瓷会吃,所以她也不能直接拒绝承德。

    承德倒是没看出月清歌情绪的变化,自己开心地坐回了雅妃身边。

    “公主。”清妤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月清歌。

    “没事。”月清歌依旧神色淡然,只是气质又更加清冷了几分。

    等这些比赛都进行得差不多时,暮色便缓缓降临了。

    应坤雷大君的提议,昨日众人猎下的很多猎物都将被作为晚宴的食物进行烤制。

    宗政霖很少吃这种烤制的食物,对此还是很感兴趣。

    所以晚宴便伴随着这种滋滋作响的烧烤声音开始了。

    众人一边吃着烤肉,一边饮酒,气氛很是热烈。

    宗政霖和坤雷大君都坐在最高位上,喝着酒畅谈,还时不时地发出一阵大笑。

第三十一章 女子

    坤雷大君突然在宗政霖耳边说了什么,宗政霖笑看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坤雷大君见状豪爽地拍了拍手,便有献舞的女子上来。

    昨夜便有草原女子出来跳舞,今天又来吗?众人有些提不起兴致。

    可是等这些女子都上了来,却将许多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肤色白皙若雪,腰身弱柳扶风,五官秀美婉约,这哪里是草原上能养得出来的女子。

    再加上其中有些女子生得格外貌美,让这些来自帝都见惯了美人的贵人们都不由得被吸引了。

    美人们皆着青色萝纱裙,舞着流云水袖,秀致的腰身若隐若现。

    场上的气氛完全变了,之前的热情奔放早已不见,只剩了如淮南烟雨般轻呢软喃的温柔似水。

    而在这些美人中,端坐着一个女子,她手持琵琶,纤纤玉指轻弹浅唱,声音宛如天籁,清灵动人。

    虽蒙着面,但仍旧看得出是一个倾城美人。

    她现在弹唱的是一首在帝都很是有名的曲子,是名家之作,众人皆很熟悉,可如今在她的弹奏之下,却别有一番洗尽铅华的纯朴之美,如古道飞雪中,归人缓缓而来,携一世风华,回云深人家。

    情深不知所往,寥寄于曲。

    曲毕,众人仍旧停留在刚才的美好意境之中。

    直到宗政霖鼓掌,众人才纷纷醒悟过来,跟着便是一片的喝彩声。

    “她弹得很好。”月清歌看了一眼那个女子,总觉得有几分熟悉之感。

    “是,这首曲子怕是弹出了她的心事,才如此让人动容。”清妤也赞叹,这个女子一看就不是凡俗。

    “奴家云琅,还有一首曲子,想弹于皇上听。”女子缓缓开口,并不恭敬的语气,反而很是淡然随和,像多年未见的老友。

    宗政霖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女子,半晌后,微微颔首。

    坐在他旁边的苏后见状眉间带了一丝冷色,而琳贵妃像是没看见一样品着茶,她下面的雅妃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女子得到宗政霖允许,玉指再次缓缓拨动琵琶,如莺啼婉转的嗓音也娓娓而唱。

    “公主!”清妤一声惊呼,吓得三七若水也赶紧看了过来。

    “公主,您流血了!”三七一眼就看到了月清歌的手。

    而月清歌恍若未闻,目光死死地看着那弹唱的女子。

    刚才就在女子开口的瞬间,月清歌手中的茶杯就碎在了手心里,她没有动用内力,只是无意识的动作,那些碎片划破她的皮肤,深入她的手心,鲜血淋漓,她却没有什么感觉。

    “公主...”三七的声音带了哭腔,她想将月清歌手心里的碎片取出来,可是月清歌仍旧紧紧地攥着,血不停地滴落下来。

    “公主,您...”

    “她怎么会...”

    清妤刚想开口,就被月清歌打断。

    “她怎么会...她想做什么...”月清歌喃喃自语。

    “公主您别这样,那首曲子您不是也弹过吗?也许是被人听了去,传了出去,那个女子才会的。”清妤拉着月清歌的手,声音都带了些许急切。

    “是吗?”月清歌缓缓松开了手,神情迷茫,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三七若水赶紧给她清理包扎。

    “是啊,公主,一定是这样的。”清妤心疼。

    月清歌再次看向那个场中的女子。

    为什么自己如此难过,是因为那个女子弹了《清歌赋》吗?

    还是她太像记忆里的那个身影。

    月清歌终于知道,她对那个女子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一曲毕。

    全场寂静。

    从来没有任何人能把一首曲子弹唱得如此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这并非名家之作,曲调婉转之间也没有任何高明之处,只有那女子一腔深情,如隔了千秋万载,再次见到自己最思慕的人。

    那般哀怨,婉转,深情,孤叹。

    这是连月清歌,都弹不出的。

    因为并没有那样的感情。

    寂静之后,全场又响起了零星的掌声,这首曲子很好,却让人从心底难过,很多人此刻都被勾起了往日的回忆,神色似悲痛似落寞似惋惜。

    那高坐在龙椅上的帝王,眸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弹琵琶的女子,而那女子,也隔着遥远的距离与他相望。

    仿佛久别重逢的恋人。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宗政霖此时神情微微有些激动。

    “奴家云琅。”女子站起身来,将琵琶放于一旁,微微行礼,不卑不亢。

    宗政霖闻言却突然站起了身来,这一举动倒是把很多人吓了一跳。

    他身边的各位妃子此时也表情各异,不过最多的还是恨恨地看着那场中出尽风头的女子。

    “你...把面纱拿下来。”宗政霖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女子闻言沉默一瞬,随后跪下行礼,“奴家相貌丑陋,恐污了皇上的眼。”

    “皇帝陛下让你拿下来就拿下来,你莫非还要抗旨。”坤雷大君冷哼一声警告,不过是个风尘女子,如此不识抬举。

    “无妨,你上前来。”宗政霖放缓了语气。

    魏公公倒是心里一惊,他如何看不出来,皇上是将这个女子看做了云妃,可是这个女子若是故意如此,想要谋害皇上怎么办?

    这样想着,魏公公不动声色地上前了一步,一会若有任何情况,他都可以第一时间挡在宗政霖身前。

    “是。”女子缓缓上前。

    在此期间,有女官特意给她搜了身,确定她没有带任何利器。

    女子走到离宗政霖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把面纱取下,没关系。”宗政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语气有多么的小心翼翼,像是得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礼物,却舍不得打开,怕打开后发现只是一场梦。

    女子再次看了宗政霖一眼,随后伸手缓缓地将面纱揭下。

    在面纱落下的一瞬间,全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第三十二章 容颜

    而当宗政霖看清那个女子的容貌时,顿时怔愣在当场。

    那是怎样一张脸。

    左面的脸倾城若仙,娇颜胜雪,而右面...

    却如同被人生生割裂了一般,令人惊心怵目的深深的伤痕,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心颤。

    “公主!”

    在清妤的惊呼声中,月清歌就已经起身,向着那个女子走去。

    月清歌的位子在女子的左面,恰好只看到了女子左面的脸。

    在看清的那一瞬,月清歌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所有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世间万物在她眼里都变得模糊了,只剩眼前那个泠然一身的女子。

    这世上,会有两张脸完全相同吗?

    从前有人会说她与云妃长得很像,但也只是像而已,月云兮也与云妃很像,但都只是像而已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完全一样呢?

    月清歌跌跌撞撞地向着那个女子走去,她从未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而现在,她不是大凉的公主,亦不是隐月的少主,只是一个渴望见到娘亲的孩子。

    “羲和。”承德上前神色担忧地想扶住月清歌,却被月清歌推开,自己仍旧固执地向前走去。

    而月清歌身后,楚夜辰的眸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他好看的剑眉轻轻蹙着,似想起了什么。

    而当月清歌走到那个女子近前,真正看清了她全部的脸后,也像宗政霖一样愣住了。

    “你是谁?”月清歌开口,声音微微颤抖,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女子见月清歌来,神情有些不自然,连着目光都是闪躲的。

    “你是谁啊?”月清歌拉住了女子的袖子,一双星眸盛满浓重的悲伤,还有一丝几不可见的期盼。

    “奴家云琅。”女子清雅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有心人都听的出她不似刚才那般平静了。

    “你是不是...”月清歌紧紧攥着女子的袖子,接下来的话却如鲠在喉。

    你是不是我娘亲,你若是,为何不认我,你若不是,我必然不会放过你。

    女子默不作声,月清歌还想说什么,却被雅妃上前拉住了。

    “公主,皇上还在,莫要失仪。”雅妃低声劝道,现在场面已有些不受控制。

    “你到底是何人,有什么目的?”宗政霖眸光复杂。

    “皇帝陛下似乎对她的身世很感兴趣啊,其实她是前段时间被卖过来的女奴,不过弹曲弹得好便让她来表演助兴。”坤雷大君在旁边笑道,似乎想缓解一下气氛。

    “女奴?”宗政霖看向女子,目光有些凌厉。

    “是,奴家之前确实是女奴,不过再之前的记忆...奴家却是因为受了伤而失去了。”云琅回答。

    还失忆了?

    真是滴水不漏的回答。

    “皇上,臣妾看这女子来路不明,并不像什么良善之人。”

    玉嫔站出来说道,她出身大家闺秀,十分不喜这种只会攀附的风尘女子。

    她这一说,立刻有妃嫔附和,因为看宗政霖对女子的态度不如之前那般好,所以顺水推舟罢了,毕竟她们也不想宗政霖带这个女子回宫。

    云琅对于妃嫔的贬低声倒是像听不见罢了,依旧身姿傲然地站在原地,神色清冷。

    可她越是这样,越是像那个人,那个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不愿提及半分的人。

    “你日后可愿为朕弹曲?”宗政霖问道,他此时已回龙椅上坐下,凤眸轻扬,眸光深沉。

    这便是要纳她为妃了。

    “奴家愿意。”云琅回答,像是在接受一个平常的命令,眉宇间没有丝毫的喜色。

    只是在她跪下叩首谢恩的时候,眼底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瞬间没入了土地,没人看见。

    “娘娘。”玉嫔走过去苏后身边,一脸不满,“怎能让那种人入宫,娘娘劝劝皇上吧?”她小声说道。

    苏后无奈地笑笑,“没有用的。”

    没有用的,她这个皇后所想所说一点也不重要,正如他当初执意带另一个女子回宫,给她盛世宠爱。

    她是他的青梅竹马,从他的皇子正妃到他的皇后,她陪在他身侧二十余年,助他登上皇位,为他管理后宫,这么多年尽心尽力。

    即使如今只是遇到了与云妃相似的女子,她也还是输。

    这便是她的命。

    “朕乏了。”宗政霖一示意,魏公公立刻命人摆驾回皇帐,连着那个女子也带走了。

    “公主。”清妤此时也过了来,站在月清歌身边,神色担忧忐忑。

    “去查。”月清歌留下这两个字,便转身离去,在夜里的凉风中,她的身影越发消瘦。

    楚夜辰的眸光落在那个渐渐远去的小小身影上。

    “怎么还是这么瘦。”

    等月清歌回到帐中,三七和若水赶紧给她塞了几个暖炉,还煮了热茶。

    因为月清歌现在整个人冷得像一块冰一样,捂都捂不热。

    “公主,您别这样,看着让人心里难受。”三七将热茶递给月清歌,月清歌却没有什么反应。

    若水叹了口气,拉着三七下去,“让公主自己静静吧。”

    三七和若水是没见过云妃的,不过从周围的议论中也可以听出,那个叫云琅的女子与云妃长得几乎一样,所以公主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吧。

    三七和若水现在只能远远地立在旁边看着月清歌。

    就在这时,一抹雪白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

    小狐狸刚从一个小柜子里钻出来,四处探头,瞄准了月清歌的方向,正打算一鼓作气冲过去,却突然被人抓住尾巴拎了起来。

    “你别去打扰公主。”三七小声说道,顺势将小狐狸抱在了怀里。

    小狐狸似乎听懂了,便在三七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话说你是怎么回来的?”三七小声地逗着小狐狸。

    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飞进来一支小箭,直接被月清歌徒手接下。

    上面绑了一张小纸条。

    月清歌将纸条取下,上面只有两个字。

    “公主,您去哪!”若水惊道。

    月清歌一看完纸条就冲了出去。

    若水一跺脚,赶紧追了出去,可是外面哪里还有月清歌的身影。

第三十三章 围杀

    月清歌避过巡逻的禁卫军穿行在营帐之间,清凉的夜风吹起她鬓间的发,还带着丝丝缕缕露气。

    刚才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小七。

    知道这个称呼的人若不是她的母妃便是与她母妃极为相熟的人。

    所以她一定要去,去见见那个女子。

    明明知道她不是,她只是在模仿,月清歌心中却始终压不下那一丝期盼。

    不过这些,等会应该就会有答案了。

    月清歌眼神愈发坚定,像一阵风一样快速地穿行着。

    “这样做真的妥当吗?”一个身着华贵,威武雄壮的男子此时正在不停摩挲着手中的玉石,眸光落在远处那个飞快移动的白色身影上。

    正是坤雷大君。

    而此时他身旁站了一个身姿纤弱婀娜的黑衣女子,连面容都被黑色面纱笼罩着,显得很是神秘。

    闻言,女子轻声笑道,“现在可不是后悔的时候。”

    “你帮我杀了她,我替你保下扶桑,很公道。”

    坤雷大君叹了口气,他并不想动一个被皇帝在意的公主,但是现实却不得不这样做,不过他也不是扭捏之人,既然决定了就会做的彻底。

    “我去看着,免得节外生枝。”

    “那最好不过。”女子欠身,“恭送大君。”

    月清歌最后停在了一个极为偏僻的布帐外。

    那张纸条有异香,一直牵引着她来到这里便消散了。

    帐里一片黑暗,不知是否有人。

    月清歌正打算进去,却被突然蹿出的一个雪球拖住了腿。

    小狐狸扒拉着月清歌的裙摆,想把她往后拖,还不停地吱吱叫唤,很是着急的样子。

    “你怎么又来了?”月清歌蹙眉,随即裙摆一动,小狐狸便被甩到一旁,摔了个狗吃屎。

    等小狐狸再次抬起头来,便看到月清歌已经进入了帐中,它一急,也跟着跑了进去。

    在月清歌进入的一瞬间,帐中烛光骤亮。

    有一个人背对她站在中间,却不是那个女子。

    “欢迎我的公主殿下。”

    努尔转过身来,目光火热地看着月清歌,他自从上次见过月清歌后,便再也难以忘却,他从未见过这样美的人儿,只是过了今晚就...真是可惜了。

    “那个女子,是坤雷大君故意送到皇帝身边的吧。”月清歌淡淡地将四周扫视了一遍,帐中现在只有她与努尔两人,可是谁知道外面有多少人。

    努尔似是有些微微惊讶月清歌的反应,愣了一会,随即又笑着开口道,“公主说什么,我听不懂,今晚难道不是公主特意邀我会面吗?”

    “那么,是坤雷大君让你来杀我的?”

    语毕,帐中的温度陡然变冷。

    月清歌此时与白天温婉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她像一柄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惊的煞气,双眸亮得如同星子一般,其间杀气如实质一般笼罩着努尔。

    月清歌突然伸手将腰带缓缓解开,如雪色一般的繁复的烟锦裙流云般顺着她的肩膀下坠。

    看得努尔差点没惊呼出声。

    而在烟锦裙缓缓落下之时,一袭贴身的黑色劲装也逐渐显露出来。

    如夜一般的颜色,勾勒出少女完美的曲线,如上弦月般通透易折的蝴蝶骨,不盈一握的腰身,纤柔的臂,修长的腿,一分一毫都恰到好处,像是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

    努尔已经愣在了原地,鼻血流出滴落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月清歌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眸光清冷如霜,“还不开始吗?”

    努尔反应过来,用锦帕擦了擦鼻血,笑容更加猥琐,“看来公主迫不及待了啊,别急,你今晚都是我...。”

    努尔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月清歌瞬间消失在原地,随后他便感觉到脖子一凉,死亡的恐惧一下子将他笼罩。

    太快了,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弯刀快如闪电地飞向月清歌,势如破竹,迫使月清歌不得不转身相迎。

    “怎么才来,想害死本王子啊。”努尔赶紧用捂住了脖子上的伤口。

    月清歌借用巧劲避开弯刀,顺势向后退了好几步,抬头神色凝重地看向来人。

    那是一对男女,身着极为古怪的服饰。

    男子虎背熊腰,强壮得像一头蛮熊,手持一柄巨大的狼牙棒,显得很是威武。

    而女子恰恰相反,她身形十分纤细,五官虽精致,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尤其是那双幽绿色的双眸,让人不由得想起蛰伏在暗中的蛇。

    她没有带任何武器,只是腰间别了一支五彩斑斓的笛子。

    对于努尔的话,两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月清歌。

    “还不快把她抓住。”努尔在一旁不耐烦地说道。

    “巴图,你去吧,小心一点。”女子从腰间取下了玉萧。

    “迪娜,你不用出手,我一个人足够。”名为巴图的男子毫不在意地说道。

    “别轻敌。”迪娜始终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月清歌,“我会在旁边帮你。”

    巴图冷哼了一声,提起狼牙棒势如泰山地向月清歌冲去。

    打中了?!

    巴图心里一喜。

    不过在下一个瞬间,狼牙棒重重地落了下去。

    残影?

    等巴图反应过来,月清歌的匕首已快如闪电地冲他身后刺入。

    不过想象中的刀入血肉的声音并没有响起,反而是一阵轻微的撞击声。

    月清歌一击不成赶紧退后,她看了看巴图的背,就在刚才被她袭击的地方,只有一条白痕。

    怎么会这样?

    来不及多加思考,巴图再次提着狼牙棒袭来,每一击均有雷霆万钧之势,每次重重落下都会使地裂开一条缝。

    而月清歌只能借着身法的优势不断躲避着,一边躲一边快速地思考,现在那个女子还没有出手,一旦出手她将更加被动,怎么办?

    就在这时,帐外传了一声尖利的鸟鸣。

    影卫最高级别的预警,让月清歌立刻离开。

    只是预警,没有人进来支援,看来影卫也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想要脱身也不易。

    月清歌收起了匕首,神色凝重地看着那个把笛子放在唇边的女子。

第三十四章 音律

    缥缈的笛声传来,若有似无,让人听不真切曲调。

    月清歌只觉得自己的内力像是被什么丝丝缕缕的东西缠住了一般,渐渐的,连意识都有些模糊。

    巴图抓住机会,伸手一把将月清歌抓了过来。

    “哈哈哈,迪娜你果然厉害。”巴图大笑,却发现迪娜的脸色陡然变了。

    “怎么了?”巴图疑惑。

    就在这时,一串血花如泼墨一般从他眼前飞过,随后他才感觉到脖子的剧痛,他立刻伸手按住了正在往外喷血的脖子。

    月清歌趁机离开他的魔爪,退开几步远,看着巴图脖子上的伤口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刚才一击,她尽了全力,若换作别人,此时脑袋恐怕都被削了下来,而巴图只有一道不深的伤口。

    “啊,我要杀了她!”巴图震怒。

    迪娜的目光一直没离开月清歌,她像一条蛇一样,森冷的目光警惕而充满杀机。

    “你封闭了听觉?”迪娜忽的笑了起来,“若是封闭听觉便能破了我的招数,你也太小看我了。”

    月清歌在迪娜吹奏之前就用银针封闭了自己的听觉,所以暂时没有被影响,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果然,迪娜再次把笛子放在了唇边,与此同时,月清歌指间的冰魄银针悄无声息地快速地飞向迪娜周身大穴。

    尖锐的笛声骤然响起,月清歌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像是受了重击一般,她立刻封闭五识,但是情况依然没有改变。

    她以前在隐月禁书上面看到过,没想到这次竟然亲眼见到了。

    十二魔宫图。

    没想到那个女子居然会这个功夫。

    迪娜翻身躲过月清歌的银针,彩衣飞舞,像一只花蝴蝶一般。

    她带着得意的笑意看向月清歌,笛声越来越急促尖锐,像是从地狱而来索命的修罗。

    月清歌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麻木的四肢渐渐失去知觉,她强撑着半跪在地上。

    清妤应该已经得了消息了吧,不知何时会过来。

    “哈哈哈,你终于是我的了。”努尔大笑着,神色猥琐地向着月清歌走来。

    “母妃,您身体没事吧。”扶桑看着正在被侍女喂药的一个女子,担忧地问道。

    那个女子眉目十分清秀,虽已染上了岁月的沧桑,但仍旧看得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她是扶桑的生母合察妃,却不是草原人,而是淮南女子。

    “母妃没事。”合察妃见到扶桑来了,眼底皆是温柔的笑意。

    扶桑在床边坐下,“您要多爱惜身体才是。”

    “我知道,这几日委屈你了吧。”合察妃看着扶桑,有些自责。

    “我...”扶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侍卫在门口高声禀报。

    “大王子,这里有一封交于您的信,不知是谁送来的。”

    会有谁这时候送信过来呢?扶桑看了看帐外,“母妃,我去去就来。”

    “去吧。”合察妃拍了拍扶桑的手。

    “什么信?”扶桑看着帐外跪着的亲卫。

    侍卫立刻把信呈了上去。

    “混账东西!”信纸在扶桑的手中被震碎,夹杂着他的怒气,散落在一地。

    “真是色胆包天!我这次非要废了他不可!”扶桑一挥手,“让所有亲卫军过来。”

    “怎么了,扶桑。”合察妃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便看到一脸怒气的扶桑。

    “没什么,母妃,我有事需要解决。”说罢,他大步向前走去,可是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神色凝重地看向合察妃,“您能不能借我一个侍女。”

    就在月清歌神识越来越模糊之际,一阵尖锐的疼痛使她突然恢复了几分清明。

    “狐狸?”她微睁着眼看着一口咬在她肩膀上的小狐狸。

    随后她再一抬头,便看到了逐渐靠近自己的努尔。

    疼痛可以让自己清醒吗?

    她缓慢地提起匕首,用尽最后力气狠狠地将其刺入了大腿。

    鲜血一下子涌出,而在这一瞬间,月清歌的眼神终于变得清明。

    她一个翻身,远离了努尔,又快速地包扎了伤口。

    “没用的,疼痛只能让你暂时恢复清醒。”迪娜冷笑,再次将笛子放在了唇边。

    而这次的曲子与之前的都不一样,像是情人之间的絮语,缠绵悱恻,令人不由得妄动情丝,深陷其中。

    月清歌顿时感到体内一阵火热,像是被灼烧一般,内力都提不起来。

    “三王子您还不去吗?”巴图在旁边笑道,这首曲子连他听了都把持不住,只不过努尔不会武功没有内力,听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努尔看着月清歌,刚才差点被杀的阴影还在,只不过最后还是敌不过内心的欲望,他一步步地向着月清歌走去。

    而就在这时,一阵清逸的萧声传来,若虚似幻,悠然空远,像苍山暮雪,秋山晚月,给人一种空寂澄明洗涤内心之感,

    萧声一出现,几乎完全压制住了笛声,让月清歌压力骤减。

    迪娜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在音律上与她抗衡,使出浑身解数住反压住萧声,可是却没有什么用,反倒是她用功过急,内力不济,一口鲜血如雾花一样喷了出来。

    “迪娜!”巴图大惊,赶紧上前扶住她。

    努尔此时也被迪娜的变故吸引了目光去,浑然不觉目含杀机锁定着他的月清歌。

    此时月清歌已经完全不受制于迪娜,手中的匕首绽开一朵银花,如一道闪电一般飞向努尔的胸口。

    “啊。”努尔惨叫倒地,从他上衣里突然落出一个东西。

    护心镜!

    已经碎了,却保了他一命。

    巴图反应过来,立刻站到了努尔面前。

    月清歌冷笑,腰间软剑出鞘。

    她的身法变了,如一抹盈盈月光,流水般无声地滑过,轻逸缥缈,追云逐月,有种不可追寻的空渺之感。

    巴图捏住狼牙棒的手微微汗湿,他紧张地观察着月清歌的身法,这种速度,他根本攻击不到。

    月清歌手中剑随着身法而舞,如月下飞雪,盈盈而落,虽是剑法,却无一丝剑气,倒是像仙子于月空下,飞雪中起舞,于轻柔飘逸之中有种不真切的美感。

    逐月九式,落雪剑法。

    “能死在这两种功法下,你足以自傲。”

    语毕,杀机起。

第一章 毒箭

    月清歌周身绽放出一朵朵的剑花,她身处其间,如翩翩起舞,一招一式如绵绵飞雪,于轻柔静谧之中暗藏杀机。

    转瞬之间,便有成百上千道剑花落于巴图身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更甚者绽出片片火花。

    巴图的速度不及此时月清歌的千分之一,只能被动地进行防御,不过他本身就是从小修炼体术,一身皮骨早已锻炼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寻常人根本不可能破开他的防御。

    而在月清歌这样密集的攻击下,他仍旧没有怎么受伤,连血都没见,只是皮肤上有一些痕迹。

    “哼,你伤不了我。”巴图得意。

    月清歌收剑立于一旁,眸光高傲清冷地落在巴图身上,像是看一个蝼蚁一般。

    “啊!”

    巴图还没得意多久,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大叫出声。

    他身上之前所有被月清歌所刺的伤口此时全部开始快速地溃烂,鲜血顺着伤口流淌而出。

    全身几百道伤口同时崩裂溃烂,让巴图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他痛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可越是这样越是加剧了他的痛苦。

    “迪娜,救我...”

    一旁的努尔见状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

    月清歌提剑追去,眼看即将追到,一阵剧烈的破空声响起,月清歌猛然回头,一支金色的箭矢带着开天辟地雷霆万钧之势向她飞速射来。

    太快了。

    几乎是霎那之间,那支箭轻易地穿透了月清歌的肩胛骨,巨大的后力将她整个人死死地钉在了地面上。

    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肩膀上传来,并向着身体其他地方扩散。

    箭上有毒。

    “噗。”月清歌喉头一甜,一口暗红色的血喷了出来。

    箭上的毒极为霸道,短短几瞬,便开始侵蚀她的五脏六腑,连她从小浸泡药汤,百毒不侵的体质都只能暂时延缓毒性的蔓延。

    意识渐渐模糊,月清歌拼命地想保持清醒,可是最后所有的意识逐渐被黑暗淹没。

    努尔此时已经吓得跌坐在地上,几次死里逃生让他内心都快崩溃,他看着眼前昏迷的少女,不知是怎样的心情。

    纤柔玲珑的少女,此时伏在地上,玉背上的衣衫被箭矢之气震碎了一小片,裸露出来的肌肤在黛色衣衫的衬托下,比苍山之巅的雪色还要亮上几分,冰肌玉骨,莹白通彻,仅是目光所至,便能感受到那仅属于韶华少女的娇柔美好。

    而在那娇嫩的肌肤上,点点血迹像是开在大雪之中的梅花,雪白映着鲜红,美得惊心动魄。

    努尔像是受了蛊惑一般,痴痴地望着月清歌,竟移不开目光。

    “主上,扶桑王子已经过去了。”一个黑衣人看着眼前身姿颀长的墨色衣衫男子。

    男子沉默不语,目光凝视着远处一顶极普通的营帐。

    月光洒在他的白瓷面具上,泛起点点晶莹的光泽。

    他的目光又移向了另外一处,果然,坤雷大君已经不见了。

    在他射出那一箭之后,就消失了。

    是觉得努尔并不能杀了月清歌,所以亲自动手吗?到底是卑鄙了些。

    男子静静地摩挲着手中的玉萧,不知在想些什么。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也只能稍稍打偏了那支箭,那支原本会直取月清歌心脏的箭。

    而现在,他不知她如何,不知她是否躲开了那箭,是否受伤,是否被人擒住。

    他都不知道。

    真是让人不安心啊。

    男子衣袂翻飞,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主上!”黑衣人低声惊呼,他暗恼刚才为什么没有阻止,虽然以他之力根本阻止不了。

    可是现在下面那样错综复杂的场面,一下去可就会...

    整齐有序的行军声响起,在寂寥的凉夜里格外清晰。

    男子在离营帐几丈远的地方悄然停下,无声地摇了摇头,转身而返。

    “主上。”黑衣人看到男子的身影,心里一松。

    “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清脆如铃的女子声音突然在密林深处响起,“为了杀她,我可是花了大代价的。”

    黑纱遮面的女子缓缓显露了身形,一双桃花目不怒自威。

    “你这样,还怎么继续合作?”

    “我想你误会了。”温润如玉的男子嗓音,如十里春风拂面。

    “我做什么与你无关,至于合作,可随时终止。”男子将玉萧收于袖间,转身离去。

    “怎么,你别忘了,她可会是你日后最大的阻碍。”女子轻声笑着,“莫非,你想亲手杀了她?”

    “她暂时不能死。”男子回首,直直凝视着黑衣女子,他的眼眸比夜色还要深沉。

    她暂时还不能死,你若动她,我必杀你。

    赤裸裸的警告。

    女子原本想说的话此时像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了,她不可思议地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

    最后所有的情绪都敛于黑暗。

    行军声?

    迪娜猛地抬头,她刚才正在察看巴图的伤势,巴图躺在地上已经痛得昏死过去。

    就在她抬头之际,营帐的帘子被人猛地一掀,一名英姿非凡的男子怒气冲冲地大步走了进来。

    大王子?他怎么来了?

    迪娜惊异地看着冲进来的扶桑,他身后还跟着几名他的亲卫军。

    扶桑一进来,就看到躺在地上的月清歌,她唇边殷红的血迹还没有干,脸色苍白憔悴,像是被人丢弃的瓷娃娃一般楚楚可怜。

    而那支金色的箭贯穿了她柔弱的肩膀,还深深地插入了地里。

    扶桑的怒气僵硬在脸上,虽然来之前想过各种不好的结果,可是真当他看到她这个样子,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他只感受到了一种罪孽。

    为什么没能早点过来,早点过来,也许她就不会受如此严重的伤。

    “大...大哥?”努尔勉强爬了起来,疑惑地看着扶桑。

    “嘭。”

    扶桑转身用尽力气一拳打在了努尔的脸上。

    努尔被打得飞了出去,撞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把他们抓起来。”扶桑沉声道。

    立刻便有人上前抓走了迪娜和巴图。

    扶桑小心地走到月清歌身边,他要救她,必须把箭拔出来,可是箭的位置特殊,离心脏很近,他不敢擅自去拔。

    “去请大夫过来。”扶桑转过头去吩咐道。

    “是,大王子。”亲卫军领命下去了。

第二章 拔剑

    “扶桑王子,先给这位姑娘披件衣服吧。”一个侍女穿着的女子上前来,递来一件锦衣。她是伺候在合察妃身边的,刚才跟着扶桑一起过来。

    她心思机敏,一看这情形,心中便猜到几分。

    只怕是努尔王子又抓了良家姑娘过来玩弄,而今日他抓的姑娘似乎还是扶桑王子在意的人。

    不过以这姑娘的容貌,能被扶桑王子在意算是正常。

    扶桑被侍女的话提醒,赶紧接过衣服,轻轻地给月清歌披上,他动作极其轻柔,像是对待一件珍宝一般,生怕触碰到月清歌的伤口。

    “大夫怎么还没来。”扶桑有些焦急地看了看外面,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

    “派人去催。”

    “是,王子。”

    扶桑看着月清歌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心都跟着沉了几分。

    怎么办?那支箭有没有伤到她的心脉?这样下去她会不会死?

    扶桑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慌乱过,他从小就被告诫为人行事要冷静理性,可是现在的情况却让他失去了所有理智。

    初见时惊鸿一瞥,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便刻入了他记忆深处。

    可是他们连认识都没来得及,就将诀别了吗?

    而就在扶桑望着月清歌心中悲戚之时,帐外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大夫来了?”扶桑抬头问道。

    “王子,奴婢去看看。”侍女微微行礼,便转身向外走去。

    可是她刚刚掀开帐帘出去,一个俊美异常,尊贵非凡的男子便出现在她眼前,而那个男子身边,站着坤雷大君。

    侍女被吓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赶紧跪下叩首。

    而似乎并没有人在意到她,一众人人直接越过她快步向着帐内走去。

    “羲和!”承德跟在宗政霖身边,一进帐中,便看到伏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唇边染血的月清歌,不由得心神一滞。

    她怎么会伤成这样?她肩膀上的箭是谁射的?

    目光上移,承德看到了扶桑,少年漂亮的双眸瞬间染上了怒色。

    “滚开!”承德快步上前,近乎暴怒地掀开了扶桑。

    扶桑猝不及防,跌坐在一旁。

    “不要移动她,否则会伤的更重。”扶桑看着承德想用手碰月清歌,赶紧制止。

    “你对她做了什么。”承德回头看向扶桑,眼底的怒火像张开獠牙的兽,一下秒就要吞没扶桑。

    “我没...”

    “够了!”威严无比的声音瞬间让四周安静了下来。

    “陈院正,还不去看看。”宗政霖看着月清歌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一张小脸,内心深处某个地方狠狠一痛。

    “臣遵旨。”陈院正赶紧过去察看月清歌伤势。

    承德狠狠地睨了扶桑一眼,站在一旁看陈院正诊治。

    陈院正察看了贯穿月清歌肩胛骨的剑,又替月清歌把了把脉,他的神色变得愈加凝重。

    “回禀皇上,这箭上有毒,至于是什么毒如何解,还需进一步诊治,目前最要紧的是取下这支箭,只是这箭的位置很是靠近公主的心脉,连臣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在取下箭时,不伤及公主的心脉。”陈院正此时额头已被薄汗打湿,这情况如此棘手,若是他一个不小心,就会直接要了月清歌的命。

    宗政霖亲自走到了月清歌身边,他的眸光落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神色复杂。

    “能救则救。”

    “是。”陈院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个眼神示意,同行而来的两名太医便立刻过了来,一会好帮他。

    “还请皇上远离此地。”

    陈院正向着宗政霖行了一礼,血污终究是不吉利的。

    “不必,朕就在这里。”宗政霖淡淡开口。

    这话一出,立即让其他在场的人都心里一惊,因为这足以表明宗政霖的重视了。

    “皇上。”

    在陈院正正在准备之时,一个青衣女子直接跪在了宗政霖面前。

    “能不能让奴婢为公主拔剑。”清妤低着头,语气恳切。

    “你?”宗政霖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觉得很是眼熟。

    “是,奴婢是碧波苑的掌事姑姑,颇懂医术,所以请让奴婢拔剑吧。”清妤叩首。

    她今天即使冒着大不韪,也要亲自为月清歌拔剑。

    陈院正的医术她见识过,确实在她之下,而月云兮将月清歌交付给她,她如今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月清歌的性命交于他人之手。

    “这位姑姑,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陈院正出声警告。

    “陈院正可还记得我?”清妤突然抬头,看向陈院正。

    陈院正被她看得一愣,随即又觉得她确实有些脸熟,思酌了一会才恍然大悟道,“你是易姑娘?”

    “是。”清妤颔首,“风无痕弟子,易清妤。”

    陈院正听到风无痕三个字,心中巨震。

    因为这个名字,在医界几乎无人不知,尤其是在莫医圣驾鹤归西之后,被尊为新一代的医圣。

    听闻其医术之高,可生死人肉白骨,妙手回春,扁鹊再世。

    “皇上,请这位姑姑给公主拔剑吧。”陈院正再次跪下请求。

    他曾在多年前想去拜访风无痕,可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因为他的医术当初连易清妤都比不过,所以连见风无痕的资格都没有,就这样吃了闭门羹。

    所以现在,易清妤的医术也极有可能在他之上。

    宗政霖凤眸微眯,打量着清妤。

    他想起来了,柳妃因通敌叛国被处以满门抄斩时,长春宫的所有人几乎都受了牵连。

    而这个女子,却被月清歌亲自来要了回去,还对她重用,随时让她在身旁伺候。

    宗政霖微微沉吟,最后终于开口道,“你去拔剑,陈院正在旁边看着,有什么不对立刻制止。”

    “奴婢遵旨。”

    “臣遵旨。”

    清妤赶紧到了月清歌身边,仔细地观察了她的伤势,万幸的是那支箭离她的心脉还是有一点距离,若是小心一点,应该不会碰到心脉。

    可是当清妤给月清歌把脉时,心里猛的一颤。

    她的脉象实在是太过虚弱,几乎感觉不到,这说明她的五脏六腑都近乎在衰竭。

    怎么会这样?

第四章 雪芜

    “扶桑,你记着,情爱才是这世上最毒的毒药,你不要去碰。”合察妃眼神空远,像是透过扶桑看向别处,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哀伤。

    “我头疼,想先睡了。”合察妃扶额,垂眸不再看扶桑。

    “母妃...那您先休息。”扶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合察妃刚刚躺下不久,就有侍女前来通报,说大君来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迎接。

    “参见大君。”

    “身子不舒服就不用行礼了。”大君扶着合察妃起身。

    “你们都出去吧。”

    “是。”周围的侍女都退了出去。

    在侍女都退下后,合察妃不动声色地将手臂从坤雷大君手中抽回。

    “今晚在你这里歇息。”坤雷大君径直坐在了软榻之上。

    “大君这是何意?”合察妃依旧站着,眸光清冷地看着坤雷大君,“大君这是信不过臣妾吗?”

    “我在自己的妃子帐里歇息,有何不妥吗?”坤雷大君笑了一声,伸手给自己斟了杯茶。

    “戚雪芜,你此生注定只能侍奉于我。”坤雷大君淡淡地看着合察妃。

    合察妃的身子抖了抖,眸里的清冷夹杂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悲戚。

    “大君说笑了,臣妾自然是要侍奉大君的。”

    她唇边浮起一丝笑容,如冬日落于窗沿的一朵雪花,一转眼就消逝了。

    语气也不似刚才冷硬,甚至带有淮南女子特有的轻喃软唔。

    只是她依旧站在原地。

    坤雷大君也不在意,他起身过去将合察妃僵硬的身子揽入了怀中。

    “我怎么会不信你呢?”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为了扶桑,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呢。”

    语毕,坤雷大君将合察妃打横抱了起来,向着床榻走去。

    时间过去月清歌中毒已经过去了一天,清妤和众太医皆都束手无策。

    而这件事也被传得沸沸扬扬。

    在严洵还在奉旨调查时,坤雷大君就带着三王子努尔前来认罪。

    努尔跪在宗政霖面前痛哭流涕地交代了自己对月清歌的肖想,设计引她过来,结果误伤了她,后来扶桑到来打了他,他就晕了过去。

    王帐之中只有宗政霖,魏公公,坤雷大君和努尔。

    此事事关月清歌的清白,一开始就被宗政霖封锁了消息,所以大家也只知月清歌受了伤,至于她如何受伤的却是不知。

    宗政霖闻言冷冷地笑了声,“你说箭是你射的,那再射一次给朕看。”

    努尔愣了一瞬,不敢接话。

    射月清歌的那支箭可是把她整个人都钉在了地上,他别说射出这样力道的箭,就是让箭头那样深入地里,都不太可能。

    “皇帝陛下,努尔被扶桑打伤,现在还没有恢复,恐怕不能射出当初那样的箭。”坤雷大君恭敬地回答道。

    “是我教子无方,请陛下责罚。”坤雷大君再次跪了下去,不停叩首。

    努尔见状也不停地磕头。

    “他射不出,扶桑射得出吧。”宗政霖居高临下地看着坤雷大君,眸光深沉如海,“朕刚进去的时候,可是看见扶桑在羲和身边。”

    坤雷大君磕头的姿势定格在了半空中。

    “若是羲和有什么闪失,你的两个儿子,都脱不了干系。”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坤雷大君再次低下头去,“是,陛下。”

    在坤雷大君从王帐中出来不久,一道急报就被送到了合察妃帐中。

    “大君真这样说?”合察妃清秀的柳眉紧紧蹙着,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来报信的侍卫。

    侍卫确实是大君身边的金刀卫,绝不会说谎。

    合察妃沉默半晌,似在思索什么。

    “娘娘,时间不等人。”侍卫再次提醒道。

    合察妃猛地抬起头来,她像是突然做了某个决定。

    “阿奴,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等合察妃到月清歌营帐外时,远远就看见这周围围了一圈太医。

    合察妃的侍女阿奴上前给营帐外的禁卫军说明了情况,又将合察妃特有的印章拿了出来,禁卫军才放行。

    阿奴替合察妃掀起了帐帘,合察妃慢慢地向里走去。

    先是见到了三个相貌皆不俗的侍女,而后她的目光便落在了那躺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少女。

    怎么...怎么会是她?

    合察妃惊得一颤,差点摔倒,阿奴在一旁赶紧扶住了她。

    “我们娘娘特意奉大君之命来为公主诊治。”阿奴在清妤开口之前就表明了身份,“我们娘娘的医术是草原上最好的。”

    阿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明显的得意,她们娘娘也是因为医术,得到了不少臣民的爱戴与尊敬。

    清妤看了合察妃半晌,这本来是极不尊敬的,但是清妤就是不放心,而合察妃仍处于惊愕之中,并没有注意到。

    “你这是做什么,敢对娘娘无礼?”阿奴怒道。

    “阿奴,不得无礼。”合察妃像是回过了神,抬眸真诚地看向清妤,“我却是奉大君之命为公主诊治,你放心,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谋害公主。”

    “有劳娘娘。”清妤让到了一旁,仔细地注意着合察妃。

    合察妃慢慢地走到了月清歌面前。

    她现在都仍有些错愕,她没有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样的面容。

    与她记忆中的容颜悄然重合。

    可是眼前这个女孩子如此年轻,绝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那么即使这样,她也与那个人有些莫大的关系。

    这也许就是天意吧。

    合察妃暗叹了一口气,开始为月清歌把脉。

    “如何?”清妤忍不住问道。

    “能治。”合察妃将月清歌的手轻轻地放回了锦被之中。

    清妤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近乎失态地再次问道,“娘娘真的能治?”

    “怎么,不信我们娘娘医术?”阿奴不满。

    “我能治。”合察妃认真地看着清妤。

    她能治,因为这个毒,本就是她制作的。

    坤雷大君所用箭上之毒,来自她之手。

    不仅仅是医术高明,她的毒术也登峰造极,她医人,也杀人。

第五章 试药

    合察妃起身在桌边写下了一张药方,递给清妤,“这就是解药。”

    清妤看到药方上面的字,心里一惊,“娘娘,这可都是迅猛的药,公主现在的身子怕是受不起。”

    “她受得起。”合察妃杏眸淡淡地凝视月清歌。

    她受得起,这样年轻就能有这样的内力,更何况,她连换皮之术都受得下,解毒过程中的那点痛苦,怎么会受不了。

    合察妃见过换皮之术,所以在月清歌的手腕处看出了端倪,而寻常人一般是看不出的。

    只是她见到的那个接受换皮之术的人,被活生生疼死了。

    这个小姑娘,真是不一般啊。

    清妤听到合察妃的回答愣了一下,随即她更加警惕了,她怕合察妃在给月清歌诊断的过程中发现了什么,不然她为什么这么笃定呢。

    而且先不论这个药方是不是解药,它本身就有剧毒。

    “你若不信,可以不用。”合察妃不再停留,被阿奴扶着向外面走去。

    “我要是想害她,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法。”

    清妤捏紧了手中的药方。

    “若水。”

    “姑姑。”

    “去把陈院正请来吧。”

    “是。”

    陈院正来后仔细地专研了药方,最后也是不同意给月清歌用。

    “易姑娘,依我看来,这个药方恐怕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只是这种法子会在解毒过程中给患者造成极大痛苦,公主身子柔弱,定会受不了的,还是寻其他法子吧。”陈院正劝道。

    其他法子?说得容易,只有一天多了,根本不可能再有其他法子。

    “那我先来试药吧。”清妤抬头,目光变得坚定。

    若是她能受得住,那么月清歌也一定受得住。

    “易姑娘,这...”陈院正话还没说完。

    清妤就走到了月清歌身前。

    “公主,得罪了。”

    一根银针出现在清妤手中,她干净利落地在月清歌的指间取了血,让自己服下。

    这个过程十分快速,连旁人都没来得及阻止。

    “姑姑。”若水想上去扶着她,却被清妤推开了。

    “去煎药。”清妤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那个毒太霸道了,瞬间侵蚀她的脏腑,要不是她快速地自封穴道,现在恐怕已是一具尸体。

    所谓见血封喉,也不过如此。

    “我去煎药。”陈院正一跺脚,拿着药方快步出了去。

    陈院正刚出去不久,清妤就支撑不住跪了下去。

    “姑姑!”三七惊呼,赶紧过来扶住了她。

    清妤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快速地消散,甚至她有种自己快不行了的错觉。

    她的体质不比月清歌,但早些年她也尝过很多毒,身体多少也有些适应,可是这个毒,她却是无可奈何。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清妤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她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四肢快速地变得冰冷,五脏六腑传来一阵阵剧痛之感。

    月清歌当初就是这样的疼痛吧,不对,她还有箭伤,还有差点伤了她心脉的箭伤。

    清妤一滴晶莹的泪滑落脸庞。

    她很多年没有哭过了,可是她现在觉得很难过,难过躺在床上那个年岁不过十五的小姑娘。

    这么多年来,清妤亲眼看着她从不经世事,天真无邪的小公主,到敛去眸中怯懦,褪去青涩稚嫩,手执利刃,穿梭于暗夜与鲜血之间,化身绝顶杀手。

    回宫之后,更是步步皆惊心,风云诡谲,处处杀机,只有她独自一人,应付那些阴谋暗害。

    她其实也是不喜这样的人生吧。

    “姑姑,您没事吧。”

    清妤被三七的声音拉回现实,她此时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往日的事情一件件在她脑里重现,她的灵魂仿佛要超脱身体之外。

    “姑姑,药来了。”若水端着药急急忙忙地走到了清妤身边,亲手给她喂了下去,又帮她轻抚着背顺气。

    痛,无法言说的痛。

    清妤的神识仿佛一下子被拉回,一切感觉都变得纤毫毕露,所有疼痛仿佛一瞬间被放大。

    “啊!”清妤忍不住喊出了声。

    她在地上蜷缩着,不停挣扎,把三七和若水吓坏了,赶紧喊了陈院正进来。

    “把她绑起来吧,不然她可能会伤了自己,能不能挺过,还要看一个时辰之后。”陈院正面色沉肃。

    若水和三七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清妤绑在了软椅上。

    而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除了清妤之外,对于在场的每个人都是煎熬。

    三七和若水几乎一直在低声啜泣,因为清妤的状况看起来太揪心了。

    她的七窍都流出了污血,面色惨白如纸,全身一直在不停地颤抖,她的双眸紧闭,神情极为痛苦。

    一个时辰过去了,清妤反而安静了下来,她的头深深地垂了下去,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易姑娘!”陈院正大惊,不会是没能挺过去吧。

    他刚想过去查看。

    就听到一个极为虚弱的声音。

    “陈院正,给公主用药吧。”

    “我知道了。”陈院正从未觉得他这一生有任何时刻有现在这般沉重,他默默地出去煎药了。

    “姑姑...”若水赶紧清妤松了绑,和三七一起将她扶到了软榻上。

    “你出去看着。”

    “是,姑姑,我知道,您别再说话了...”若水赶紧应着,替清妤擦净了血污,便出去看着煎药了。

    三七在一旁忍住不哭,用温热的帕子仔细地为清妤擦着脸上的汗。

    不一会,若水就端着一碗药进来了。

    “姑姑,药好了。”

    清妤闻言挣扎着坐了起来,随后又体力不支躺了回去。

    “姑姑,我们去给公主喂药,您躺着吧。”三七赶紧说道,不再让她起来。

    “小心点。”

    若水点点头,将药一点点喂进了月清歌口中。

    而就在若水把药喂进去不久,月清歌的身体就开始乱动起来。

    “快把她绑起来。”清妤蹙眉。

    三七赶紧拿来了软布,将月清歌的手脚牢牢绑住。

    可是月清歌却挣扎得越来越剧烈,所有软布几乎在顷刻间被她挣断。

    她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竟无意识地将自己的头猛地撞向床缘。

第七章 故人

    翌日清晨,月清歌早早就醒了。

    三七端来了回补阳气的药汤,若水在准备着早膳。

    清妤也醒了,梳洗好后就过来为月清歌把脉。

    “公主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胸前的伤,还需静养。”清妤松了口气。

    月清歌沉默不语,目光落在了缠满纱布的十指上,那是昨日承受那般痛苦留下的痕迹。

    现在依旧疼,只是疼并不算什么,只是握剑会有些困难,而胸前的伤怕也是不能让她剧烈运动的。

    “你们的伤怎么样?”月清歌抬头,看向若水和三七。

    “都是皮外伤,三七皮糙肉厚的,过两日就好了,公主不要放在心上,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三七服侍着月清歌将药喝完。

    “奴婢也是,没什么大碍。”若水颔首,继续准备早膳。

    “不是伤到骨头了吗。”

    若水闻言动作一滞,她明明没有说过自己受伤的事,更没说自己伤到了哪里。

    月清歌从床头的小匣子里拿出一个白瓷瓶,递给了清妤,“给她敷上。”

    清妤一眼就认出,那是隐月最好的续断膏,可生断骨不留痕,是风无痕亲自配的,原料极为珍贵,整个隐月大抵也就月清歌和月云兮可以用了。

    “傻站着做什么?”

    “是,公主,奴婢这就去。”清妤回过神来应道。

    她过去为若水小心地敷上了药,“你放下吧,这些我来,这几日尽量少用右手。”

    “是,谢谢姑姑,谢谢公主。”若水低头行礼,眼底隐有泪花。

    月清歌起身宽衣,坐下静静地用着早膳。

    “你们先下去休息用膳吧,这两日一直守在这里,都没怎么休息。”清妤吩咐道,三七若水便退了出去。

    “公主,三王子被腰斩了。”清妤蹙眉,她也不想一大清早就说这样的事。

    “咎由自取。”月清歌低头喝粥,有些心不在焉,“你之前说,你进来的时候,看到我身旁,是扶桑?”

    “是,公主,影卫来的消息,当夜扶桑王子确是赶来救您的。”清妤回答,“只是,扶桑王子之前因为做错了事被禁足,那夜坤雷大君见到他以后发了很大的火。”

    原本只打算让努尔出来当替罪羊,可是却牵连进了扶桑,而扶桑的母妃合察妃又恰巧可以解自己身上的奇毒。

    那么可以说是坤雷大君和合察妃勾结害她,但最后为了保住被无辜牵连进来的扶桑,不得不替她解毒?

    那么坤雷大君为何想要杀自己?

    他没有理由。

    “那晚扶桑为何会来救我?”月清歌抬头看向清妤。

    “是他突然接到了一个消息,说公主有难,只不过他与公主素昧平生,为何看到消息后会来救公主,奴婢也不知。”清妤也不是很明白,那个扶桑王子为何会去救月清歌。

    那个未曾谋面的扶桑王子,那夜替她压制迪娜的萧声。

    到底是谁在帮她?

    “公主,合察妃娘娘来了。”若水进来说道。

    “请她进来。”

    一个美貌端庄的妇人进了来,她打扮得并不华贵,甚至有些清素,但也正因这样,给她添了几分出尘的意境,眉目如画,骨子里还透出几分风韵流转。

    “羲和见过娘娘。”月清歌微微行礼。

    合察妃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细细地打量着月清歌,却并不回答。

    过了半晌,她才开口道,“公主真是仪容不凡,让人...惊叹不已。”

    不知为何,月清歌觉得合察妃说这句话时声音有些哽咽。

    “阿奴,你去外面候着。”

    “是,娘娘。”

    月清歌了然,眼神示意,清妤和若水也退了出去。

    “羲和多谢娘娘救命之恩。”明是道谢,语气却没有一丝感激。

    而合察妃似乎并不在意,她从一进来,目光就没离开过月清歌。

    “公主,你...你今年多大了?”合察妃坐在月清歌对面,她的神情很奇怪,似开心似悲伤似激动似害怕。

    “虚岁十六。”月清歌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

    “那比扶桑年幼一岁。”合察妃嘴角噙着笑意,眼眶却微微湿润。

    这是什么意思?

    月清歌有些不解地看着合察妃的反应,她今日来,难道不是想让自己感念她的恩德吗?

    而后合察妃又像聊家常一样问了月清歌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就像一个久未见面的长辈同晚辈聊天一般。

    “娘娘,您若是没什么事,还请回吧,羲和身体刚恢复,还需多休息。”月清歌神情冷淡。

    合察妃愣了一瞬,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她有些局促地缩回手,慢慢地站起身来。

    “公主莫怪,只是公主与本宫的一位故人太过相似,所以...多了些感怀。”

    月清歌沉默不语。

    合察妃双手紧握,手心微微出汗,过了半晌,她咬咬牙,像是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不知公主,可否认识一位姓月的女子。”

    合察妃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认识。”月清歌抬头看她,眸光如秋月般冷清又明亮。

    “那本宫告辞了。”合察妃慢慢转身,她的步履有些蹒跚,像个暮年的老人。

    “清妤,送客。”

    清妤和阿奴闻言立刻进来了,迎着合察妃出去了。

    “刚才她与公主说了什么?”清妤回来不解地问道,她感觉合察妃跟进来的时候不大一样了。

    月清歌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

    “公主!”清妤惊呼,连忙拉过月清歌的手查看。

    还好有纱布包着,没有再添新的伤口。

    “你认识她吗?”月清歌看向清妤,眼神有些迷茫。

    “奴婢不认识。”清妤有些心疼,“虽然不知道她跟公主又说了什么,但她非良善,多半又是阴谋,公主别乱了心神,否则正中下怀。”

    又是阴谋吗?

    现在人人都可以利用母妃来对付她了吗?

    月清歌的眼神再次恢复了清明,“去查这个合察妃,我要她所有的信息。”

    “是,公主。”

    利用母妃来对付她的人,绝对不可以原谅。

    那个女子是,坤雷大君是,合察妃也是,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八章 斗兽

    月清歌在自己的营帐里静养了几日,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期间除了承德和雅妃过来探望过一次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来过,宗政霖也没有派人过来问询。

    “还是查不到吗?”

    清妤正在为月清歌换手上的纱布,听到月清歌这样问,手中动作一滞。

    “是,查不到。”

    影卫这几日都在调查合察妃的背景,除了她真名为戚雪芜,是中原人之外其他所有都查不到。

    在她来草原之前的一切像是空白的一样。

    一个人之前所有的痕迹仿佛都被抹除了一样。

    “是有人刻意将她在中原的一切都隐瞒了吗?”月清歌问道。

    “奴婢不...”清妤声音戛然而止,她猛的抬起头来,“奴婢似乎见过雪芜二字。”

    清妤突然想了起来,她曾在风无痕居住的沧澜居后面的禁地里,见过一块墓碑。

    上面写着,雪芜之墓。

    可是这天下同名之人甚多,这个墓碑上的雪芜难道就是合察妃戚雪芜?

    清妤将自己所见说了出来。

    “当初还在跟着师父学艺,误闯禁地,才看到了那块墓碑,师父却因此大发雷霆,罚我跪了一夜。”清妤回忆起当初,“所以那时我猜测这墓的主人定是对师父极为重要的人。”

    “我从未听无痕师父提过雪芜这个人。”月清歌想了一下,确实没有听到过雪芜这个名字,可这个合察妃的医术极为高明,若是与风无痕真有什么关系...

    “飞书一封回隐月,问清此事。”这件事恐怕只有直接去问风无痕了。

    “公主,恕奴婢直言,雪芜二字似乎是师父的逆鳞,不能轻易触碰。”清妤面露难色,她实在不想让风无痕为难。

    “信里就说,我见到了名为雪芜的人,并附上合察妃的画像。”月清歌看向清妤,“你不必担心,我有我的考虑,去办吧。”

    “是,公主。”清妤领命而去。

    “出来吧。”等清妤走后,月清歌向着一个角落望去。

    一个雪白的圆滚滚的小身影畏畏缩缩地探出头来,见到四周无人,飞快地向着月清歌奔去,黑葡萄似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直扑月清歌胸前。

    眼看即将到了,又被月清歌一手拍了出去。

    “注意举止。”月清歌静静地看着小狐狸。

    小狐狸哼哼唧唧地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闻言倒是在月清歌面前人模人样地坐了下来。

    “你当初算是帮过我,多谢。”

    当初她快昏迷的时候,是小狐狸咬了她让她清醒。

    “吱吱。”小狐狸得意地扬起胸脯。

    “今后你若想留在我这里,便不要惹麻烦。”

    “吱吱。”小狐狸一听就崩了起来,还想往月清歌身上扑,被月清歌一眼瞪了下来。

    原地开心地转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随后它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月清歌,拍了拍自己扁扁的小肚子,它这几日其实一直都守在这里,几乎没有怎么吃东西。

    “三七。”

    “公主,奴婢在呢。”三七快步进了来,看到地上的小狐狸,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它不是被放生了吗?

    “去给它弄些吃的。”

    “是,公主。”三七又试探性地问道,“公主...是要把它留下来吗?”

    “嗯。”

    “知道了,公主。”三七高兴地下去准备吃的了。

    不一会,三七就捧了一个大果篮进来,里面各种时令鲜果。

    小狐狸似乎并不很是喜欢,挑挑捡捡地将里面最鲜嫩的水果吃掉了,剩下的碰都不碰了。

    “倒是挑嘴。”三七拍了怕小狐狸的头,将它吃剩的东西收拾着端下去了。

    而就在这时,一阵激烈的击鼓声传了进来。

    还隐隐伴着人声的喧哗。

    “公主,斗兽场的表演开始了。”清妤走了进来。

    斗兽场的表演,无非是兽与兽或者人与兽在场中进行争斗厮杀,决出胜负,只有赢的一方可以存活下来。

    “去看看。”月清歌起身。

    “公主,您的身子才刚好...”清妤有些担忧。

    “无妨。”

    她已经有好几天都未出去过了,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狩猎已经快接近尾声,其间表现最好的依旧是承德和承修,而这段时间,为了太子之位的争夺,无论是前朝官员还是后宫妃嫔,皆有所动作,四处皆是暗流汹涌。

    上次承德来看望她,神色之间深藏了几分凝重,怕这几日过得也并不轻松。

    那么她,也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还没有到斗兽场,便听到了人群热烈的欢呼声。

    在帝都也有这种斗兽场供一些达官显贵玩乐之用,所以月清歌也不是第一次见。

    等月清歌进场时,依旧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儿臣参见父皇。”行完礼,月清歌便在宗政霖的下首坐下,而宗政霖一句话也没说,似乎在专注场中的表演。

    此时的斗兽场里正是一人一兽在相斗。

    而让人惊讶的是,那个人竟然是一个看上去颇为稚嫩的小少年,他的皮肤黝黑,穿着破烂,不过一双眼睛却极为明亮。

    而他的对手,居然也是一头幼虎。

    此时一人一虎正在撕斗,少年身上已经受了不少伤,伤口处鲜血淋漓,而那只幼虎也不好过,一只耳朵活生生地被少年撕扯了下来,看上去有些凄惨。

    这大抵又是什么人想出的新玩法,不过看在场人的反应,还挺喜欢这样的比赛。

    只是那个少年明显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未免残忍了些。

    场中的厮杀依旧还在继续,少年突然抓住了幼虎的一个破绽,一拳打在了幼虎的头骨上,众人仿佛听到了极为清脆的头骨碎裂的声音。

    然后那只幼虎就软软的趴了下去,一双虎目淌血,死死睁大,仿佛在瞪着那个少年。

    少年突然大吼了一声,冲到幼虎身边将它紧紧抱住,眼泪不停地流下,而那只幼虎却突然挣扎了起来,一口咬在了少年的脖子上,瞬间鲜血喷涌。

    少年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全场雷鸣般的欢呼声。

    “听说那只老虎是被那个男孩养大的,最后连它主人都不认了哈哈哈。”

    “就是,只不过这样才好玩嘛。”

    周围的人议论着。

    月清歌垂首不再看,她刚刚分明看到少年死之前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是在高兴吗?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穷人只能被践踏的地方。

    月清歌看向宗政霖,他依旧在与坤雷大君谈笑。

第九章 狂狮

    接下来又进行了几场斗兽赛,尽管花样百出,月清歌都不想再多看几眼。

    她只想等到最后,有一场王公贵族子弟间的比赛,皇子公主亦可参与,她有些担心承德,所以也会参加。

    “公主,那场中的人...”清妤突然开口,语气有些不对。

    “怎么了?”月清歌抬头望去,场中是一个看起来很平凡的中年人,体格不算强壮,但身姿修长,眉目透着一股英气。

    此时他正在跟他对面的黄金狮子周旋。

    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那个人的身法很诡异。”清妤皱眉,“我曾去过南疆,在那里看到过一种名为轻烟罗的身法,甚为玄奥,而那个男子用的就是这种身法。”

    “哦,是吗?那又怎样?”月清歌仔细看向男子的步法,确实处处有玄机。

    “这可是南疆玉佛陀独门秘技,仅他寥寥几位亲传弟子会,清妤当时也是因为跟随在师父身边才得以一见,可是那个男子也会这种身法,其地位在南疆定不小,为何会来到这里成为与兽争斗求生的奴隶?”清妤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男子。

    既然是这样,那个男子确实可疑了。

    月清歌目光淡淡注视着他,不知道这样一位高手又有什么目的。

    斗兽场离看台有距离,而其间又有许多禁卫军守卫,他即使有本事从封锁得几位严密的斗兽场中出来,也没有机会行凶。

    月清歌望向了宗政霖,他身边的禁卫军很多,且都是统领级别,更不用说暗中还有帝卫保护他的安危,若是这个男子想要弑君,根本不可能。

    “公主还是小心为上。”清妤担心这个男子是冲着月清歌来的。

    月清歌颔首,她身边只有禁卫军统一派发的弓箭,那是最后那场比试的时候用的,不过她身上保命的东西并不少。

    那个男子即使武功极高,短时间也不可能杀得了她。

    而这时,场中的厮杀正式开始了,黄金狮子迫不及待地扑向了了他的猎物,之前它的所有攻击都被那个男子躲过了,这让它恼火不已,如今那个男子居然站在那里不动了,它自然要上去将他撕个粉碎。

    而就在它巨大的爪子快落在男子身上时,男子的身影突然原地消失,只见他凌空而起,翻身掠过狮子巨大的头颅,手中匕首配合身法快如惊雷,瞬间在狮子头上开了一个血口。

    “好!”四周叫好一片。

    这头黄金狮子是所有斗兽中最凶猛的,从无败绩,没想到一来就被这个男子伤了。

    “他在做什么?”月清歌一惊,她刚才似乎看到那个男子在狮子头上的伤口上撒了什么东西,只是太快了,她根本没看清。

    而就在这时,黄金狮子突然不动了,它站在原地喘息粗气,一双硕大的眼瞳渐渐变得血红,如血月一般骇人,它如钢筋铁骨般的前爪不停地抓着地面,让地面都被划出了几道深痕。

    它不再去管那个男子,而是将目光移向了斗兽场外。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只剩狮子粗重的喘息声。

    严洵是最先意识到不对劲的,他一个手势,离斗兽平台最近的禁卫军瞬间结成了进攻的方阵。

    “吼!”

    狮子大吼一声,直接撞上了斗兽场上层层铁丝网,那些铁丝网加固了很多层,以防止斗兽暴动,可是本来可以拦住狮子的铁丝网此时被它一层层疯狂地扯碎。

    它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疯狂地破坏,只想冲出来,它的爪子早已满是血迹,却依旧不停。

    这头狮子疯了。

    “保护圣上。”严洵一声令下,禁卫军将宗政霖团团护住。

    “砰!”

    一声巨响过后,最后一层铁丝网倒下,狮子血红着眼,瞬间将离它最近的一个士兵拍成了血泥。

    看台上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傻了眼,愣了会才纷纷尖叫着逃命。

    “公主,我们先离开。”清妤的话音刚落,人群就又爆发了一阵尖叫。

    只见那头狮子一下子飞越过进攻他的禁卫军方队,直直朝着宗政霖奔去,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无数禁卫军挡在宗政霖面前,掩护他撤退,可都被狮子拍飞了出去,它实在是太快了,几乎眨眼间就来到了离宗政霖不到一里的地方,它身上早已被各种武器刺得伤痕累累,连后腿都断了一条,可它像不知道疼痛一般,拼了命地向宗政霖飞扑而去。

    “陛下小心。”坤雷大君冲上去挡在了宗政霖面前,而此时宗政霖周围已经没有几个禁卫军了。

    坤雷大君直接从一个士兵手中夺过长刀,勇猛无比地迎着黄金狮子,用尽全力给它面门狠狠一刀。

    与此同时,严洵也飞身赶到,手中长剑狠狠刺进了狮子的背里。

    “吼!”狮子剧痛震怒,身子剧烈一摆,瞬间将坤雷大君和严洵甩得飞了出去。

    “皇上!”

    眼看狮子巨大的爪子即将落在宗政霖身上,所有人都震惊得肝胆俱裂。

    “嗖!”

    一阵巨大的空气暴鸣声响起。

    一柄金色羽箭像流光一样瞬间穿透狮子的头颅。

    百会穴。

    射中了。

    画面像是被定格了一样,狮子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随后轰然倒下。

    宗政霖看向箭来的方向。

    一身白衣的少女,依旧维持着射箭的姿势,十指鲜血淋漓。

    月清歌慢慢地放下弓箭,同宗政霖四目相对。

    自己,为什么要救他?

    为什么不让他死?当初明明是他,明明是他杀了母妃?是他不信她,是他让她一生忐忑,不得善终,死了都受尽万人唾骂,明明说的会护她一世安稳,最后却亲自终结了她的生命。

    今日明明就是大好机会,让这个害死她母妃的凶手得以偿命,她却出手阻止了这一切。

    甚至,甚至她清楚地认识到,在箭射出的那一霎那,她心里是不希望他死的。

    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以后有何颜面面对九泉之下的母妃?

    月清歌心中大恸,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与此同时,她胸前的伤口裂开,像是绽放了一朵妖娆的血花。

第十章 荧守

    “公主。”清妤急忙上前接住了月清歌摇摇欲坠的身子,抱着她替她把了脉。

    刚才那箭力道太大了,连清妤都觉得不可思议,那根本不像以月清歌的功力可以射出的箭。

    那样迅猛巨大的力道,那样精准无误的射击。

    换做月云兮来还差不多。

    同样的,强行将内力全部运于指间,射出那样的箭,让她的十指都受不住,被外放的内力所伤,像是被无数碎片割裂得鲜血淋漓。

    而胸口的伤口还裂开了。

    更糟糕的是,月清歌有急火攻心,走火入魔之兆。

    “公主,您清醒一点。”清妤焦急地道,她看得出,月清歌仿佛陷入了心魔,内力在体内乱窜。

    再这样下去,她不仅会武功尽废,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让开。”威严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四周逼人的气势让清妤心里一颤。

    宗政霖不知何时站到了她面前。

    清妤看了月清歌一眼,起身站在旁边。

    她不能当众忤逆圣上。

    “你来扶着她。”

    清妤闻言立刻过去扶住了已经昏迷过去的月清歌。

    宗政霖的掌心落在了月清歌消瘦的背上。

    纯阳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月清歌体内,温养着她每一条经脉,四处乱窜的真气也被强行压制了下来,最后气归丹田。

    “朕用真气护住了羲和心脉,陈院正,还不过来诊治。”

    宗政霖凤眸一瞥,陈院正吓得一哆嗦,赶紧拎着药箱跑了过来。

    清妤抬头偷偷看向这个天底下至尊至贵的男子,他刚刚那句话明明是说给众人听的。

    因为大家都看到月清歌胸前的伤口裂开了,所以这样说不会有人怀疑。

    可是他明明看出了月清歌走火入魔,真气逆行,才出手帮她疏通温养,不然月清歌危矣。

    他早已知道月清歌有武功了吧。

    清妤心里复杂难言。

    这对天家父女的关系,实在是...别扭得很。

    “皇上,公主只是之前的伤口裂开了,其他的并无大碍。”陈院正仔细地替月清歌把了脉。

    而在这个时候,其他人好像才从刚才巨大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皇上,您没事吧。”苏后疾步上前,神色仓惶又担忧。

    “父皇...”

    “皇上...”

    现在所有的人都悄然聚拢过来,刚才一个两个的都跑得飞快。

    “皇上。”严洵左肩被摔得脱臼,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满面惭愧地直接跪在了宗政霖面前,“是卑职失误,让皇上陷入险境,卑职万死难辞其咎。”

    “坤雷大君呢?”宗政霖凤眸冷冷地环视一周,没发现坤雷身影。

    “回皇上,大君受了重伤,昏迷了过去。”

    回话的是大君的亲卫。

    “是吗?”宗政霖冷笑一声,“那让他好好养伤,醒了来见我。”

    “是,皇上。”亲卫赶紧应着,跪着连头都不敢抬。

    “严洵,将刚才斗狮之人给我抓回来。”

    “臣遵旨。”严洵叩首领旨。

    “皇上,让陈院正给您看看吧。”苏后在一旁劝道,不少人都随声附和。

    “朕没事,不用看。”宗政霖看了一眼月清歌,转身离去。

    “皇上,可要回龙帐?”夏公公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是第一次在皇帝跟前侍候,若不是魏公公突发痛风,就算他身为太监副总管,也是没机会在皇帝身边伺候的。

    没想到今天一来,就遇到这么个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要是皇上嫌他触霉头,那他可就小命不保了。

    “嗯。”

    “是,皇上。”夏公公心里大松了一口气,赶紧吩咐龙撵过来。

    等回到龙帐,宗政霖让所有人都出了去,自己一人待在里面。

    不多时,一个如鬼魅一般声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宗政霖面前。

    “荧守参见皇上。”来人抬头,如清风霁月撞入人的眼中,少年人俊逸又不张扬的眉目,傲然出尘的风骨让人眼前一亮。

    曾在帝陵中连破十二鹤林关,年轻一辈第一人,最年轻的帝卫。

    “你之前所说果然不错,南疆确有来人。”宗政霖眸光变得深沉而冷厉。

    “南疆那边的人,吕先生已经跟去。”荧守回答道,“恕荧守直言,皇上大可不必以如此冒险的方式,想要那人的命,有很多种方式。”

    “坤雷的命是其次,朕只是想看看,这背后快要按捺不住的那个人,会如何要了朕的命。”宗政霖语带讥讽,眸中杀意凛然。

    今日以他的武功,那头狮子不一定就能伤了他,更何况,他周围的帝卫还没有出手。

    只是没想到那个丫头...

    居然会那样做。

    “今日羲和公主的那支箭倒是射得极为漂亮。”荧守发自内心地赞叹,在那样的情况下,能如此精准地贯穿狮子的死穴,一击致命,可谓是十分了不得,当时连他身边的吕先生都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是,但是怕她一射出就后悔了吧。”宗政霖自嘲地笑了笑,“她的箭应该对准朕才对。”

    荧守默然,皇家关系错综复杂,他也不好轻易说什么。

    “罢了,等回去之后,那件事也该办了。”宗政霖神色郑重起来,“要随机应变,那个人并非好糊弄,不过朕也相信你的能力。”

    “荧守必会完成任务。”

    如他来一般,一阵清风拂过,荧守就不见了身影。

    “魏如海。”宗政霖叫道,魏公公立刻进了来。

    “皇上。”魏公公一进来就跪了下去,“奴才没能在皇上危难之际在皇上身边保护,奴才有罪。”

    “你痛风好了?”宗政霖凤眸微眯。

    “谢皇上挂念,老奴好多了。”魏公公恭敬地回答道,他刚才听到皇上遇险的消息,就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赶过来,估摸着宗政霖会传唤他。

    “好了,就随朕去看看羲和。”

    “是,皇上。”魏公公赶紧起身,上去跟在宗政霖旁边。

    “对了,你知道十多岁的女孩子都喜欢什么吗?”宗政霖突然止步,看向魏公公。

    魏公公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回皇上,这喜欢什么倒是不好说,因人而异,不过这个年龄多少喜欢胭脂水粉,珠宝首饰,锦衣华服吧。”

    宗政霖蹙眉,他并不觉得羲和会喜欢那些东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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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清歌赋介绍:
她是凉国公主,幼时母妃被人构陷,惨死于深宫之中,从此之后,她为了给母亲报仇,走上了完全不同一条路。
他是南国质子,从小俊美聪慧,却被送入凉国苟且活着,而他忍辱负重,一步步策划一步步隐忍,终是夺回自己的一切。
从最初以心为饵,步步利用,到最后执子之手,生死不离。
宫权谋夺,天下之争,皇室秘闻,真假太子,圣女辛秘。
他们一步步走来,却逃不过命运的捉弄,最后又该何去何从?
这是第一次正式写古言,很多地方都做的不好,但是毕竟也是自己的心血,希望大家多多收藏,非常感谢所有阅读过本书的人。一曲清歌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曲清歌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曲清歌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