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比试
“其实你也并非一定要去,那个少年惹了众怒,各门派不出世的弟子此时可能都坐不住了,自有人去挑战他。”顾晚书顿了顿,又开口轻声说道,“你也应该知道,隐月此行意不在武林盟主之位。”
月清歌点点头,临走之前,月云兮也已经跟她交代了,隐月从不插手武林中事,她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是名剑山庄。
“不过他既然伤了隐月的弟子,不论以何种方式,都要付出代价。”
月清歌凝视着玄武台,神情冷冽。
鸣鸿钟响了。
等月清歌到的时候,玄武台的人已经很多了,各种声音混杂着。
隐月的人并没有进入中心,只是在外围的一个地方坐了下去,虽然极为低调,但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们。
周围议论声此起彼伏。
“你们看,中间的那个少年,可是隐月少主月清歌?”
“看那样子多半是,传闻他曾一夜之间灭了凉州凶威赫赫的十大盗,还在幽冥大教使的手下走过百招后全身而退,其年岁,恐怕才十五六,真是英雄出少年。”
“哼,隐月也不过是徒有虚名,之前那两个弟子都被幽冥的人打成重伤,后来再无人敢应战,简直怂包。”
不论周围人如何议论,隐月弟子都不闻不动,自己静静打坐调整气机。
不一会,全场就传了一阵哗然声,原来那个黑衣少年又直接上了玄武台,衣衫猎猎,睥睨四周。
“谁敢与我一战!”
话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让人心里一颤。
“狂妄!我来与你一战!”
一个震动山河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身形强壮如牛的野蛮汉子拿着根巨大的白骨棒,直接跳上了玄武台,他上去的时候,周围的人感觉地面都震了震。
“黄毛小子,敢不敢收起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把戏,与本大爷公平一战。”
汉子用白骨棒直指少年,气势逼人。
他来自蛮牙帮,是一个极为尊崇武力的帮派,之前他的师弟同这个少年过招被重伤,他今天是特地来找回面子的。
“弱者才谈条件。”少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将手中黑剑扔于台下。
这算是极为侮辱人了。
果然,那个汉子大吼一声,提着白骨棒气势如龙地冲了过去。
很快便到了少年面前,而那个黑衣少年居然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汉子心里大喜,将手中白骨棒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少年劈了下去。
劈中了!
汉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不对。
居然是残影!
少年的速度太快了,连周围的人都没看清,像一阵风一般,直接到了那个汉子身后,将他头顶上的小辫割了下来。
“啊!”汉子暴怒,拿着白骨棒发疯般地进攻。
只是他根本打不到少年,连衣角都碰不到。
“太慢了。”少年手中匕首像穿花蝴蝶一样带起一串串残影,不停地刺在汉子身上。
很快,汉子身上就多了无数个伤口,衣衫极尽破烂,看起来惨不忍睹。
少年不再与他过招,直接一脚将他踢出了玄武台。
“扶风步。”月清歌蹙眉,她认出了少年所用身法,而且看的出,这个少年的扶风步已经臻至大成,绝对不输她所修行的穿云术。
在那个蛮汉之后,又有几位自负为天之骄子的人上前挑战,结果还是全部惨败。
月清歌观察良久,对少年有了些了解,这个人不论是自身武功还是内力修为都极高,并且他所学功法颇多,有些连月清歌也不知道,并且除了这些,他还有很多手段和底牌。
而他给月清歌最实质的感受就是,他是一个杀手。不论是他的身法,还是攻击,都是像影子一般直取敌人要害,杀伐果决,不是一般门派弟子。
而这个时候玄武台上还是只有黑衣少年一人,没有人再应战。
又过了半晌,一个紫衣女子像蝴蝶一样飞落在了玄武台上。
她手执长剑,一身紫衣随风飘动,眉目如画,姿容绝色,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清心教首座第子莘妍前来讨教。”声音清灵悦耳,似珠玉落盘。
周围的人顿时议论一片,还有不少人为这个莘妍加油助威,看来此女子人气不小。
月清歌也开始集中精力望向玄武台,她知道,真正有本事的人出手了。
黑衣少年一挑眉,战斗便开始了。
刚开始两人过招,都没有拔剑的意思,全凭着身法进攻,莘妍修行的是清心教的天澜九步,其速度并不输给黑衣少年。
可是渐渐地,少年的身法变了,他每一步都快到极致,每一步都具有攻伐性,带着一种激烈的爆鸣声,连玄武台上都留下了他的脚印。在残影之中的少年毫不留情地袭上了莘妍防守薄弱之处,虽然莘妍反应极快地躲过了,但她的发丝被削下一缕,她不再保持之前的平静,抽身拔剑,剑一出鞘,日月交辉般的光华便射了出来。
她快速地出招,一套剑法如星河落九天,攻则气势磅礴,守则滴水不漏,成功地挡住了少年的攻击。
而黑衣少年也拔出了那柄朴实无华的黑剑,身若游龙,快若惊鸿。
周围的人几乎已经看不清他们的身影,到处都是残影以及兵器相接的声音,众人本以为会有一番缠斗,结果没到二十招的功夫,一个紫色身影像被折了翅膀的鸟儿一样飞了出来,落下了玄武台。
莘妍此时腹部中了一剑,伤口极深,落下台便晕厥了过去,清心教的长老赶紧过去救治。
“小子,凡事留一线,你如此做法,是想与清心教为敌!”一个老妪目光凶狠地看着台上的少年,莘妍是她们教未来的教主,没想到被人重伤成这样。
“输不起就别上来。”少年头都没抬,轻轻擦拭着黑剑上的血迹,动作极其温柔,跟刚才判若两人。
“输了便输了,你清心教自己技不如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幽冥的掌门此时带着轻蔑的笑,睥睨着清心教。
第十七章 邀战
清心教的长老被气的发抖,正欲再次开口反驳,却忽闻天地间一声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这位兄台好气魄,沈剑一前来讨教。”
名剑山庄终于出手了。
沈剑一一出来,便引起了全场的注目。
名剑山庄的大师兄,一身剑术臻至化境,号称一剑破万法。同辈中近乎无敌手,从成名以来,无一败绩。
再加上他长得十分俊朗不凡,一身气势如烈日般耀眼,带有少年独有的绝世风采,睥睨天下。
引得在场不少姑娘美目中异彩连连。
他一进入玄武台,便和黑衣少年爆发了大战。
月清歌的双目不离玄武台,认真观察着两人的招式,准确来说是观察沈剑一。
隐月收到线报,名剑山庄与南国勾结,表面上是名门正派,暗地里却是间谍,而这次武林大会,名剑山庄对武林盟主之位势在必得,倘若真的让他们得逞了,对武林,甚是是凉国,都会产生不小的威胁。
而隐月曾多次派人刺探名剑山庄的底细,虽没有得到确实的证据,但多种迹象均表明其与南国确实有联系。
而这,也是月清歌来此或者是隐月来这里参加武林大会的最主要目的。
玄武台中的比试依旧极为激烈,两人大有势均力敌之势。
沈剑一所用剑法并无古怪之处,并且都是出自中原武林。
但是,此战一旦沈剑一胜出,月清歌便必要出战,打败他。
“少主觉得谁会胜出?”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弟子有些羞涩地望着月清歌,一双水眸里带有丝丝期盼。
“难说。”
女弟子一听月清歌回答了自己,脸色微微羞红,嘴角不自主地往上翘,她旁边的一些女弟子见状都颇有些嫉妒。
玄武台上的比试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这样看上去,似乎沈剑一处在上风,压着黑衣少年打,引来了不少喝彩声。
可是月清歌并不认为沈剑一一定会赢,因为她了解那些刀口上舔血的人,手段层出不穷,并且狠厉决绝,有一丝机会都会以命相搏,这绝不是,在门派保护下成长起来的那些所谓的天之骄子所能比的,而黑衣少年就是这样的人。
他是孤傲的,冷静的,决绝的。像一头狼,等待着那个杀死敌人的机会,受伤不会让他觉得挫败,只会让他更兴奋。
战斗即将进入尾声,双方都负了伤,沈剑一终于用出了他的绝学“万剑归宗”,这是石破天惊的一击,速度极快,带着雷霆之势向着黑衣少年袭来。
黑衣少年立于原地不动,他的嘴角带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直到沈剑一的剑锋离他不过一尺远,黑衣少年才终于出手了。千钧一发之迹,他扔下了黑剑,只用手中那把精巧的匕首直接迎了上去。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万剑归宗”所带出来的极其猛烈的剑势突然改变了方向,向沈剑一袭去。黑衣少年躲不过那一剑,沈剑一也没有躲过剑势。就在沈剑一那一刹那分神之迹,黑衣少年不顾自身的伤势,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沈剑一面前,匕首已抵进沈剑一咽喉。
突然一个石块飞来,打在了少年的手腕上,匕首偏离方向,在沈剑一脸上留下一道极深的血痕。
“剑一已经输了,望阁下手下留情。”
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开口道,他是名剑山庄的元老之一。
月清歌好奇地看向名剑山庄的方向,刚才的石头并非那个中年男子打出,而是另有其人。能在这种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时候阻止黑衣少年,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只是在月清歌目光探寻的时候,一个影子一闪而逝,纵然月清歌眼力极好,也只看到了模糊的一角,似乎是一个面具?
而这时,场上又出现了喧闹声,很多人觉得黑衣少年取胜用了不正当手段,只是沈剑一没有说什么,一抱拳就下去疗伤了。
“各位,愿赌服输,一切手段都是实力的体现,哈哈哈。”幽冥教主得意地大笑,这次幽冥可算是出尽风头。
“难道真没有人可以打败他了?这次的武林盟主之位要落入幽冥手中了吗?”
“没想到幽冥可以培养出这样的弟子,算是扬眉吐气了。”
“弟子?那不见得,外援也不一定。只是隐月和幽冥一向不和,如今隐月少主都来了,居然不敢应战,真是可笑!”
“就是,那个隐月少主看起来就是个小白脸,连应战的勇气都没有。”
周围议论声层出不穷,还不乏一些难听的话语,听得隐月弟子愤怒不已。
黑衣少年依旧立于玄武台上,他也受了不轻的伤,此时他抬头看向了隐月的方向,与月清歌四目相对。
这个时候,月清歌才真正看清了少年的脸,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像一个颇有些羸弱的少年,只是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让人看一眼就仿佛要沉溺其中,像是夜空中点点星光聚集,在那样的黑暗中,又给人极尽璀璨的光芒。
他就这样无声地看着月清歌,不带一丝喜怒哀乐,但在外人看来,这更像是一种挑衅。
“清歌。”顾晚书一声低喝,刚想阻止,月清歌却已经站起身来。
“今日我不与你比试,但你伤我隐月弟子,此事一定要有交代,明日午时,我在玄武台等你。”月清歌提起内力,清朗的声音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里。
今日黑衣少年已经负伤,月清歌自然不会趁人之危。不过,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一而再地挑衅隐月的威严。
月清歌一开口,便引来了无数人的目光,她本来低调地坐在外围,此时成了全场的焦点,被不少人谈论着。
尤其是那些门派中的女弟子们,当看清月清歌的面容时,皆顾盼翘首,美目生辉,带着些女儿的娇羞偷偷议论着。
玄武台中的少年闻言,忽的笑了,随即转身跳下玄武台,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第十八章 对战
“清歌,只要胜出的人不是名剑山庄的,我们就可以不管,你明明知道那个黑衣少年有多危险,怎么还这样莽撞?”
一回到休息的庭院,顾晚书就单独跟月清歌谈起来,在她看来,那个黑衣少年很不好对付,而月清歌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如此直接邀战,实在太鲁莽了。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忍,有所不能忍。幽冥同隐月今日的较量,不能在我手上输了。”
月清歌全身散发着凌厉无双的气势,“从他重伤隐月弟子起,就是在对我宣战了。”
顾晚书一怔,随后释然地笑了,“是了,我们隐月宫做事,从不畏手畏脚,之前倒是我局促了。”
“不过,你也一定要小心,他可不是一般的对手。”
“我知道师父,我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月清歌的手缓缓覆上了腰间的墨叙。
顾晚书欣慰地点点头,“那你好好调息,晚膳我会让人送过来。”
等送完顾晚书出去,月清歌就开始打坐,调整全身气机,明日她必将以最好的状态应战。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晚上。
“主上。”屋外传来了渺音的声音,她是跟随月清歌过来的影卫之一。
“进来。”
一个身姿婀娜,气质出众的女子进了来,她身后跟了两个小丫头,一个端着晚膳,一个双手捧着一束天香百合。
“这是青城山庄庄主特意送来的,说这天香百合是青城山庄特产,不仅外观美丽,其香味也有凝神的作用。”渺音开口解释道。
“放下吧。”月清歌颔首示意,她们便退出去了。
认真地检查完了晚膳,月清歌又对那束百合仔细看了几遍,确实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下毒,香味也没有问题,也倒是有些凝神效果,不过不太明显。
用过晚膳,月清歌便又开始了打坐。
翌日,等月清歌提前来到玄武台时,少年已经站在玄武台上了,不像昨日比试开始前的剑拔弩张,他今天倒是极为安静。
“你们看,隐月少主来了,那般风华无双的气质容貌,绝非凡俗,看来他的那些传言所言非虚。”
“哼,不过是长得好看罢了,说不定是绣花枕头。”
“我看你是嫉妒人家吧,要是他能注意到我就好了。”
周围议论声不绝。
月清歌脚尖点地,便刹那间消失在原地,速度极快,而身形却像一片缥缈的流云一般落在了玄武台上。
“隐月,月清歌。”
少年依旧不言语,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里似有星光泯灭。
众人还没反映过来,两人就交上手了。
少年一上来便拔出了黑剑,步步皆是大杀招。
月清歌一丝拔剑的意思都没有,完全凭借身法的优势躲开攻击,刚才交手之前,少年的双瞳似有妖异,如一股诡秘的力量直击她的心灵,只是被她立刻发现,洗涤内心,稳了下来。
少年攻击不成,身形陡然一变,速度暴涨,如一道闪电疾奔而来,快到不可思议,指间的匕首破空而出,带起一阵阵凌厉的风声,直袭月清歌的双眼。
速度之迅捷,角度之刁钻,让人猝不及防。
月清歌猛的向后瞬移,堪堪躲过少年的攻击,反手一掣,腰间的墨叙如惊鸿出世一般直射少年腰间。
墨叙出鞘,剑锋惊世。
少年放弃杀招,躲开了墨叙的攻击,重掌黑色重剑,再次向月清歌袭来,每一剑都毫无花哨,处处都是凌冽杀气。
月清歌也不再保留,直接使出了落雪剑法。长剑如裁云镂月般潇洒俊逸,既有君子之士的风逸儒雅,又如月下仙人般缥缈灵动。
说是剑法,更像是仙人下凡,月中舞剑,似星河浩渺,寒烟笼月。公子如玉,不世风流。竟将周围的人都看痴了。
半柱香功夫,两人交手已不下百招。
此时场中已寻不见他们二人身影,尽是墨黛之色交错,剑锋相接的铿锵之声不断传出,竟让一些内力薄弱之人心神巨颤,不得已赶紧离开此地。
再一次次过招之中,竟都是平分秋色。黑衣少年似乎有些厌倦,放弃了正面拼杀,身影变得更加鬼魅,这是他变幻的第三种身法了,更加让人捉摸不透,有种凌冽阴寒的气势散发而出,让人脊背发凉。
这是杀伐之道。
藏匿于无形,杀伐于无声。
月清歌一声冷笑,收起墨叙,袖中短剑出鞘。暗杀之术,她也掌握得极为精妙,都是多年在外历练,生死之间磨砺而出。她的杀气犹如实质般释放而出,似修罗一般,让人悚然。
这样的杀气,让少年的动作都一滞,他重新认真地凝视了月清歌一眼,随即又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这般生死搏斗下来,两人都负了伤,少年更为严重,他昨日的伤口此时都崩裂开去,只是他身着黑衣,并不明显。
“不打了,我输了。”黑衣少年扔下了匕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对着月清歌不明意味地一笑,便潇洒地跳下了玄武台。
月清歌蹙眉,她清楚少年仍有底牌未出,而她自然也有手段应对,这是她学武以来遇到的不世对手,一场连她都无十足把握的比试,居然以对方的认输落幕。
只是继续打下去,想赢,她可能要以命相搏。
周围的人却不这么想,各个大呼月清歌的名字,人气高涨到了一定地步。
幽冥教主脸如黑炭,看了一眼玄武台中那个风华倾世的背影,愤愤离场。
“诸位。”月清歌一开口,全场又立刻安静了下来。
“隐月无意于武林盟主之位,接下来比赛可照常进行。”
月清歌一说完,便不再理其他,直接翩然离场。
而此时离玄武台不远的一处阁楼里,黑衣少年正在淡然地包扎着伤口。
“你怎么回事?我不信你真打不过那个小子。”幽冥教主恨恨地看着少年,这次当着全武林的面败给隐月,他算是丢尽了颜面。
“怎么老远就听到有狗狂吠呀。”女子娇媚入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让人闻之身体都酥了几分。
随之,传来了一阵珠帘的轻响。
第十九章 阴谋
“紫嫣姑娘。”门外的婢女恭敬地行礼。
女子缓缓地走了进来,步步皆是撩人的风情。
她身姿婀娜,曲线玲珑,傲人处喷薄欲出,纤柔处又不盈一握。一双水眸似烟雾缭绕,脉脉含情,樱桃小嘴娇艳欲滴,欲说还休。
一身媚骨天成,一颦一笑无不撩拨人的心神。
连幽冥教主这种上了年纪的人见之,都觉得内心火热不已。
“紫嫣姑娘。”幽冥教主压下心中火热,恭敬地打招呼,眼前这个人的靠山,可是他得罪不起的。
整个屋里,只有黑衣少年继续包扎伤口,都不抬头,直接无视了女子。
“都下去吧,别打扰我们了。”紫嫣摆摆手,一双水眸紧紧黏在了少年身上。
幽冥教主闻言脸色有些异样,他不甘地看了眼少年,心道真是艳福不浅,便带着其他人都下去了。
“阿虞今日怎的如此心软,莫不是看上了那个小白脸?”紫嫣坐在了少年身旁,一只玉手抚上了少年的胸膛。
少年冷笑一声,开口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要是把人打死了,你就该觉得不好玩了。”
“胡说。”紫嫣娇嗔道,声音柔媚,“阿虞明明就是偏心了,今日为了来见你,我特地打扮了一番,结果你都不看我。”
紫嫣见少年不回答,便倾身下去,樱桃小嘴慢慢覆上了少年带血的唇角,丁香小舌勾人地舔了一下。
“我留下来陪你如何?”紫嫣柔若无骨地靠在少年身上,媚眼如丝。
少年直接起身,打开窗户,刹那间就没了身影。
紫嫣此时已没有刚才的媚意,眼底清明一片,看了看少年离去的方向,勾唇笑道:“现在,我倒是真有些喜欢你了呢。”
而此时的月清歌刚离开玄武台不久,刚刚踏进休息的庭院,突然觉得后颈处一阵巨麻,随即瞬间蔓延至全身,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瞬间倒了下去。
“清歌!”顾晚书大惊,赶紧把她带回了房间,并命人立刻去通知在山下的风无痕。
这次隐月是有备而来,除了来参加武林大会的队伍,还有隐月的人装成散修混了进来,更有风无痕带领的一批人埋伏在山下。
只是没想到月清歌突然出了这样的状况,顾晚书纵横江湖十几年,对一些事情看得很透彻,她隐约地感觉到,她们好像陷入了什么阴谋之中。
她看着床上躺着的悄无声息的月清歌,柳眉紧蹙,月清歌这种状况像中毒又不像中毒,身体一切正常,却醒不过来,只有等风无痕来了才知道了。
只是等到日落西山,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回来。
顾晚书又派了几人出去打探,结果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青城山庄与外界唯一的通路被山石滑落封住了,要想再次通行,可能得几天之后。
顾晚书心里被一种莫大的阴影笼罩着,她知道如今已经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角大人,刚才探子传消息回来,名剑山庄的人都不见了,好像是今天正午时分就已经下山,那个时候路还没有被封。”
顾晚书闻言,眸中忧色更重了几分。
“吩咐下去,所有青城山庄内的弟子都向此地紧急靠拢。”
“是。”
顾晚书抬头看了看即将暗下来的天色,今晚将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了。
入夜时分,庭院里灯火通明,青城山庄内几乎所有的隐月弟子都聚在此地,只是少了十几人。
“什么叫失踪?”顾晚书蹙眉问到。
“回大人,我们派人去找了,可是这十几位弟子踪迹全无。”
“再派人去找。”
“是。”
踪迹全无,看来是凶多吉少了,顾晚书神色凝重。
一下子少了十几位精锐弟子,如何交代?
而就在这时,月清歌所在的房间里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不好!清歌!
顾晚书几乎动用极速,一下子就到了月清歌的房间。
门口横躺着三位影卫的尸体,顾晚书的心瞬间漏了一拍。
她推开房门,屋里只有渺音一人,她脖颈处有一道血痕,一刀致命。此时她空洞的双目正望向窗户的方向。
顾晚书赶紧到窗边查看,窗外的两个影卫也死了。
月清歌不知去向。
顾晚书几乎要站立不稳,这次月清歌带来了十二影卫中的六人,虽然年岁都不大,但武功都极为高绝,绝非凡俗,如今被人这样快速且悄无声息地杀了,到底是怎样可怕的人?
而月清歌此时也被人带走了,如何向月云兮交代?
顾晚书此时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凉了,隐约间,她似乎听到屋外嘈杂的人声。
“怎么回事?”
“大人,不好了,多个门派的人堵在各个门口,说是我们隐月弟子杀了他们的长老。”
顾晚书忽然笑了,她几乎可以想到整个计划了,定有人提前抓了隐月弟子,又杀了其他门派长老进行嫁祸,在他们以雷霆之势带走月清歌后,还让顾晚书无法分身派人去追寻。
真是一出好戏。
“姑娘,您来了。”
紫嫣袅袅娜娜地穿过层层地牢,来到了最后一间。
地牢冰冷的地上伏着一具娇小的身体,在月光的勾勒下,显示出极其优美玲珑的曲线,不少一线,不多一分,像是上天的杰作。
苍白的小脸上,双眸紧闭,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层层伪装褪去,却依然美得令人心惊,莹白如玉的肌肤在月光下淡出点点光晕,显出一种圣洁的感觉。
她是那样苍白,娇弱,清冶,精致。
仿佛一个瓷娃娃一般,让人不由得想好好怜惜。
“怎么能这么好看呢?”紫嫣对着月清歌的脸自言自语,她也自持美貌过人,不过一看到月清歌,连攀比的心都生不起了,这不由得让她气结。
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忽的笑了起来。
“小丫头,你可别怪我,姐姐也是奉命行事。不过这样的好戏,明日要请阿虞一起来看才是,那我们明天见。”
随后紫嫣便满意地走了,她没有察觉到,月清歌的手指动了动。
第二十章 毁容
月清歌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处冰冷的地牢里了,一座玄铁所筑的地牢。
她仔细地看过每一个角落,没有任何可以逃走的机会。
并没有任何人看守,但是就这座牢笼,她就破不开,皆是千年玄铁所筑,没有办法破。
得到这样一个结论后,月清歌就靠着墙坐了下来,调整气息。
从醒来时她就发现自己的内力不能用了,像是被封印了一般诡异地消失了,她细细回忆起晕倒之前经历的一切事。
在玄武台时,她被少年所伤,若是兵器上有毒,她不可能一点也没有发觉,更何况她从小被百草液浸泡身体,早就百毒不侵了,那究竟是为什么?
突然,她脑海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逝。
天香百合!
百合的香气不是毒,少年兵器上的也不是毒,可若是两者混合在一起…
看来,早就有人盯上她了。
武器都被收走,内力也被封了,在这个玄铁牢笼里,破不开,也走不了,只能等明天那个女人来的时候伺机而动了。
打定注意,月清歌便开始休息,即使她没有内力,但好在基本的拳脚功夫还在。
第二天清晨,月清歌老远就听到女子的娇笑声,她依旧维持昨天那个姿势,静静地躺在地上。
“阿虞,我可是如约带你来看战利品了,有没有什么奖励我呀。”紫嫣挽着虞夏的胳膊,带他到了最后一间地牢。
虞夏漫不经心地抬眸望了眼地上安静躺着的少女,只是这一眼,他心里便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真容,为什么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呀,看到美人就移不开眼了。”紫嫣佯怒道。
虞夏不置可否地一笑,转身就向外走去。
“阿虞不要着急走。”紫嫣伸出玉手拉住了他,又得意一笑,“好戏还在后头。”
“你们,把门给我打开。”
“哗啦”一声,门就被打开了。
紫嫣移步来到了月清歌面前,她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慢慢地靠近了月清歌的脸。
就在这时,月清歌突然睁开了眼睛,霎那间夺过了紫嫣手中的匕首,身形一转,就用匕首抵住了紫嫣的咽喉。
“都退开,不然我杀了她。”月清歌用匕首挟持着紫嫣,缓慢向门口移去。
“阿虞,你要不要救救我?”紫嫣略带哭腔地说道,只是被虞夏直接无视了。
“小妹妹,姐姐我呢,最是讨厌别人的威胁了。”
紫嫣突然话锋一转,一只手就握住了月清歌的手腕,反手一掣,匕首便应声落地。
只是紫嫣完本洁白无瑕的脖颈处留下了一道血痕。
“你武功是不错,只是你现在一点内力没有,拿什么挟持我?”紫嫣有些生气了,匕首上被她涂了腐骨粉,可以让伤口腐烂,久久不好,没想到自己先被划了一刀。
“你们把她给我按住。”
旁边的两个黑衣人闻言,立刻上前把月清歌按住了。
“放开我!”月清歌拼命地反抗,像被围困的小兽,用尽全力挣脱黑衣人的控制。
可是内力被封,实力相差太悬殊了,黑衣人为了让她彻底安静下来,点了她周身各处大穴。
“这只是一个开始,激动什么?”
紫嫣用绢帕擦了擦脖颈上的血迹,再次拿起匕首向月清歌走来。
“这样的美貌,能迷惑不少男人吧。只是可惜,以后再不会有了。”
紫嫣带着温柔的笑意,在月清歌的脸上划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那副画面像雪中点点绽放殷红似血的花,诡异又触目惊心。
虞夏看到这幅画面不由得微微蹙眉,他凝视着月清歌。
那个少女的反应让他意外。
她眼里没有一丝女子失去容貌的悲痛欲绝,也没有恐惧害怕,甚至都没有仇恨怨毒,她只是倔强地昂起头,死死地盯着紫嫣,像孤狼一样的目光,让人从心底战栗。
虞夏感觉心里突然一痛,他太熟悉那样的眼神了,那种被至于绝地,仍就不放弃,直到杀死自己所有的敌人。那般执着,倔强,不认命。
他转身离开了,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制止紫嫣,而等他不在的时候,紫嫣恐怕会变本加厉的折磨月清歌。
紫嫣看了眼虞夏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随后她停下了手中的匕首,因为月清歌的整张脸,几乎再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那样倾世的美丽,就这样被人碾碎殆尽。
“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会呢,我会让人给你点药帮你止血。至于接下来的游戏呢,明天再继续。”
紫嫣摆摆手,黑衣人就把月清歌的穴道解了,然后再次关上了玄铁门。
巨大的疼痛让月清歌几乎晕厥过去,脸上的血不停地滴落在她的衣衫上,混合着汗液,比刚才受刑的时候还要痛得多。
她慢慢地爬到墙角坐了下来,撕下衣衫止血。那些伤口不仅疼痛难忍,还伴有仿佛千万只蚂蚁啃噬的瘙痒感,让人难以忍受。这样的刺激,几乎让眼泪落下来,只是月清歌死死忍着,不肯落一滴泪。
不一会,一个黑衣人就将个药瓶扔了进来,月清歌捡起来看了看,确实是止血的药粉,只是对愈合伤口没多大效果,她将药粉一点点涂在脸上,药粉与伤口接触时,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可是她忍住没有哼出一声。
涂完药粉,她稍稍缓了一会,便开始尝试恢复内力,可是不管她怎样凝聚真气冲击奇经八脉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石沉大海,没有一丝踪迹可寻。
看来只有得到解药,才能恢复内力吧,月清歌蹙眉,她熟读百家医书,从未见过可以封人内力的毒,那么这个毒可能并不是来自中原,甚至不是来自凉国,那么抓她的人的身份又是什么?
联想到名剑山庄,只觉得整件事更加扑朔迷离。
后来她体力渐渐不支,便靠着墙昏睡了过去。
只是月清歌至始至终都没发现,黑暗中有一双眸子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眼里似有星辉闪烁。
第二十一章 辛秘
上好的白玉铺就的地面泛着莹润柔和的光,檀香木雕刻的而成的飞檐上各种奇珍异兽栩栩如生,浮窗玉石,珠帘迤逦,月色如流水倾泻而下,仿佛有微朦的雾气袅袅升起,笼罩着这个如广寒宫般华贵无比又清冷非凡的宫殿。
一名浅紫宫装的女子,正步履匆匆地向宫殿内走去。
很快,她便见到了那个斜坐在水晶王座上的身影,她似有些疲惫,慵懒地撑着头,但仍掩盖不了一身无双风华。
只是隔着珠帘,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大祭司,凉国那边的消息传来了。”宫装女子恭敬地递上一张薄纸,马上就从黑暗中出现了一个人影,将纸递给了王座上的人,随后又像影子一般隐于黑暗。
“看来她最近挺闲啊,还有心思派人去凉国兴风作浪。”风华绝代的女子冷笑了一声,薄纸在她手上化为粉末,随风飘走。
“告诉虞夏,除却生死无大事。”
“是。”黑暗中有人领命而去,不带起一丝声响。
“让言先生去趟南国吧。”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清灵如莺啼,“还有,这个消息不要让薰儿知道半分。”
“是,大祭司。”宫装女子恭敬地领命退下。
整个宫殿又再次恢复了一片寂静,没有一丝人气。
虞夏此时的面色微微有些凝重,眼角眉梢都带了一丝不明意味的寒意,他刚刚接到了家族密信,其中涉及到了一些辛秘。
关于地牢中的那个少女。
这几天,他都在关注着她,看到她每天受尽各种折磨,但仍默默忍受。
紫嫣每日都会给她强行喂下一种毒药,不致命,却能让她失去所有记忆,甚至思维都发生错乱,因此,她几乎快忘记了所有事情。
除此之外,每日还必须遭受各种酷刑,不早说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就算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都得褪一层皮。
可是,她都忍受下来了。
强撑着活了下来。
入夜,虞夏再次来到地牢。
此时的地牢已不像初时那般干净,四处都是血迹斑斑,让人见之悚然。
月清歌此时身上几乎都是血迹,没有一丝干净的地方,她原来如湖水般澄澈清灵的眸子现在像覆了一层雾霾,充满迷茫,可是在那眼里深处,还残存着一丝不肯消散的执着。
她用血不停地在地上写着“月”字,嘴里一直念着,“不能忘,不能忘,不能忘...”
虞夏不知道这个字对她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含义,他只是从心底生出沉重的无力感。
他之前不能做什么,现在依然不能做什么去改变这一切。
这其间复杂的关系,各种相互链接的利益,他不能去破坏,他只能遵守命令。
掩去眸中的黯淡,他又悄无声息地隐在了黑暗之中。
“阿虞,阿虞,醒醒...”女子轻柔的声音仿佛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
虞夏陡然心里一惊,翻身而起,眼前坐着唤她的人正是紫嫣。
“你醒了?我们要回去了哦。”紫嫣巧笑倩兮。
虞夏现在只觉得头很痛,昨夜他如何睡着的,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对我下毒?”
“你别说的这么难听,我只是见你这几日都没睡好,帮你弄了些凝神的香罢了。”
紫嫣也没有发怒,依旧撩人地看着虞夏。
突然,脑中某个念头一闪而逝。
“你说要离开,你把那个女孩怎么了?”
犹如从头泼了一盆冰冷刺骨的水,虞夏感觉如坠冰窟。密信里要他任何事都不要管,除了,月清歌的命。
如果月清歌现在死了,他难以想象后果会如何。
“我就知道你在意她,我不怕告诉你,我把她送去最低等下贱的窑子了,就在你昨晚睡着的时候,怎么样,满意了吗?”
紫嫣嘴角噙着冷笑,刻意不去看虞夏,“问完了吧,你也该随我回去了,不然...”
她话还没有说完,虞夏就已经夺门而出,立刻不见了踪影。
紫嫣唇边的冷笑更深了,一晚上都过去了,可是能发生很多事了。
就在这时,紫嫣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平淡无奇老人。
“战奴,你去跟着吧,主上虽说让我们别杀了她,但是如果她遇上意外,就怪不得我们了。”紫嫣吩咐道,她心中隐隐有股戾气,在刚才虞夏发疯般地冲出去的时候,就陡然被放大了。
老人得了命令,就消失在了原地。
虞夏在帝都的街上飞奔着,他曾在月清歌身上留下了可以追踪的暗香,此刻他正寻着这个香味不断地找寻。
一想到月清歌昨晚可能遭受到的事情,他就觉得脑袋快要爆炸,这些天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他觉得月清歌遭受到的这些,都是因为他,而现在,他只想找到她。
很快,他便找到了那个窑子,同平时不一样,这里仿佛发生了什么事一般,喧闹无比。
“听说了吗,昨晚死人了?好像是一个客人被新来的一个姑娘给杀了。”
“真是太可怕了,什么姑娘呀,性子那么烈。”
“可不是吗,今天早上尸体才被发现,那个姑娘也被妈妈逮回来了,现在正收拾着呢。”
“你们说的那个姑娘,现在在哪里?”虞夏抓住了一个穿着暴露,全身脂粉味的女人,手中匕首抵近她的咽喉,凌厉的眼神几乎可以杀人。
女人腿都被吓软了,颤抖着开口道:“大概...在...在妈妈房里,就是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虞夏像一阵风一样,瞬间来到了那个房间外。
而在他踢开房门的时候,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心神巨震。
月清歌正躺在地上,有两个壮汉正按着她的双手和双脚,还有一个正撕扯她的衣服。
里面的人看到虞夏,恶狠狠地让他滚出去,只是这个时候,虞夏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耳朵里只有少女哭喊的声音。
他向来都是极为冷静的,从来没有任何时刻像现在这样出奇的愤怒,胸中仿佛有一腔怒火,快要燃烧完他所有的理智。
就在下一秒,他动了,快到连身影都看不清,所过之处,朵朵殷红血花绽放,任何人都躲不过。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屋中只剩缩成一团惊悸不安的少女,其他人都变成了尸体。
第二十二章 重逢
虞夏将手中带血的匕首收好,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少女身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轻轻地披在了少女身上。
月清歌裹紧了衣服,将自己之前被撕扯露出的肌肤用衣服遮掩住,她微微有些迷茫地看着虞夏,一双充满雾气的水眸里突然有泪珠滚落。
虞夏见状一下子就慌了神,他伸出手想帮她拂去泪水,伸到半空中,又顿住了,随后他收回手,开口道:“被怕,我带你走。”
“我...我走不了。”
虞夏闻言一惊,他这才注意到,月清歌双腿鲜血淋漓,像是才受的伤,应该是之前被这窑子里的人打了,一种沉重的内疚感在他心里蔓延,为什么不能早点找到她?
虞夏想抱着月清歌离开,可是他心里清楚,凭着她的身份,他碰她一下,都是大逆不道。
眼见周围的人发现了屋里的事,已经有人去报官了。
虞夏心一横,用帛布将双手缠绕好,才异常小心地轻搂住月清歌的腰,将她横抱了起来,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突然拥入满怀的柔软触感还是让他的心瞬间漏了一拍,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中升起,连真气都没能提上来。
虞夏赶紧平复心绪,重新提起真气,足尖一点,便消失在了原地。
他抱着一个满身都是血迹的少女,在帝都中目标太大,只能寻僻静之地穿梭。
可是没等他走多远,便注意到了异常,有人跟上了他们,看样子还是一位高手。
虞夏将速度提到最快,可是那个人仍旧紧紧跟随着,根本甩不掉。
虞夏突然身形一转,快速地冲进了旁边一个地形复杂的贫民窟,想利用地形优势甩开那个人。
很快,他寻到了一处破墙,将月清歌放了进去,便只身出去去引开跟踪的人。
“妹妹,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
虞夏刚离开不久,就有女子娇笑的声音传来,一袭华服的紫嫣出现在了月清歌面前。
月清歌尝试着站起来,不断地扶着墙往后退。
“解决了吧,也该结束了。”紫嫣原本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变得冷若冰霜,她看见了月清歌身上虞夏的衣服。
一群黑衣人闻言,便向着月清歌慢慢靠近。
月清歌转头就开始跑,她双腿受伤极重,走路都困难,此时跑的踉踉跄跄,但仍发疯般地往前跑去。
“哈哈哈,你们还是让她多跑一会吧,我看不用你们,她也支撑不了多久了。”紫嫣见状妩媚一笑,一幅看戏的姿态。
黑衣人也不再追赶,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月清歌身后,看着她所过之处,留下一片片斑驳的血迹,四周的空气中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很快,月清歌便跑不动了,她倒了下去,伤口还在肆意地流血,她仿佛听得见生命快速流逝的声音。
真的太累了,太痛了,她很想就这样放弃,很想就这样睡过去,可是心里有个温柔的声音一直在鼓励着她,不许她放弃。
月清歌努力地抬头,她想再次支撑起来,可是又无力地垂下去。
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她看到了一个月白身影,像是从天地的尽头走来,带着岁月尽敛的温柔,一步步,不染尘世地向着她走来。
这是最后看到的光影,随后便只剩一片黑暗。
狭窄破败的小巷之中,渐渐行来修长的身影,看似不急不缓,每一步却像是踏在了虚空之中,所过之处不染纤尘,无一丝痕迹。
月白衣衫轻轻地随风微微漂浮,衣摆处用银丝绣出繁复的花纹,腰束玉带,温润的苍翠之色与周围的破财灰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寂灭之地的一丝春意,三千如墨长发被轻轻束起,如上好的丝绸,闪动着细碎的光泽。
当他出现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而去。仅是身姿气度,便如凌然九天的神邸恍落凡间,让人从心底生出拜服之意。
紫嫣猛的抬头望去,那行来的男子戴着一张薄瓷面具,遮住了整张容颜,只剩一双眼眸,如一轮新月破开重重迷雾,刹那间辉映苍穹,让人的心神都不由得随之而去。
只是他的眼神仿佛浸上了一层凉意,如深海一般,眸光暗涌起伏,明灭不定,摄人心魄。
“殿下...”紫嫣脸上的笑意完全褪去,苍白如纸的脸上有冷汗滑落,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双腿发软,随即整个身体都向着男子方向伏跪下去。
几乎是霎那间,整条破巷里的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殿下饶命…”紫嫣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恐来形容了,她深深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虽然她是直接授命于南国的那位,但是即使眼前人直接收了她的命,也只是等同碾死一只蝼蚁。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几秒钟而已,却仿佛过了千年。
紫嫣缓缓抬起头来,才发现眼前空无一人,月清歌被带走了。
一辆平淡无奇的马车在帝都的街道上快速行驶着,所过之处带起一片风尘。
“慕白。”
马车内突然传来了男子的声音,温润如玉又有些许低沉的磁性。
“主上。”
马车外的青衣少年立刻神色一凛,专注地侧耳倾听马车内的命令。
“西南方向,解决掉。”
“是。”
青色身影悄无声息地从马车上落下,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虞夏刚刚被战奴纠缠着,好不容易凭借着各种身法才得以脱身,等他回去,却发现月清歌不见了,只剩一地黑衣人的尸体。
他在闹市中好不容易寻到了暗香,发现是一辆马车之内,便偷偷跟了上去。
结果突然被一个青衣少年挡住了去路。
青衣少年一言不发,上来就是直取他性命。
虞夏刚才就受伤不轻,此时应付起来颇有些吃力,好在他内力底子极好,一时间尽不落丝毫下风。
只是他意不在打斗,只想快速脱身,不然月清歌就要跟丢了。
就在他们打斗到巷子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虞夏身形一闪,快速地隐于黑暗之中,居然整个人凭空消失了。
青衣少年一惊,上前察看,确不见虞夏的身影。
这时,一阵凌厉的破空声传来,一柄青羽箭带着雷霆之势直射那处黑暗之中。
一声闷响传来,只见虞夏的腿被直接钉在了地上,整个身形也显现了出来。
慕白转过头去,就看到了身后风骨出尘的紫衣男子,面色一喜:“君衡大哥,你怎么来了?”
紫衣男子微微点头示意,随即若有所思地看着虞夏,“暗影术?月落虞家人?”
虞夏冷冷一笑,伸手拔掉了腿上的箭,“你不配知道,还以为真的能留住我?”
慕白闻言大怒:“口出狂言。”
随即便挥剑上前,以雷霆之势斩向虞夏。
眼看剑已落在了虞夏身上,却没有鲜血流出。
“影子?!”慕白斩中的人影正在渐渐消散,随即他抬头,却再也看不到虞夏身影,他刚想去追,却被君衡叫住了。
“不用追了,月落虞家,以身法冠绝天下,今日若不是他负伤在前,轻敌在后,我的青羽箭根本射不中他。”
慕白闻言心中一惊,要知他旁边这个紫衣男子,箭术可谓是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同辈之中几乎没有敌手,居然给了这么高的评价,那个人真有那么可怕?
第二十三章 梓羽
那是一个又冷又黑暗的地方,月清歌不停地行走着,却什么都看不清,渐渐地,她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累,快要走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一阵温暖的气息突然包围了她,柔和得像母亲的怀抱一样,她贪恋那样的温暖,不停地靠近。
男子面具后面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看着眼前这个渐渐靠近他的少女,最后竟然直接将头枕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伤口都已经包扎处理好,只是伤的太重,恢复起来颇为困难,他现在正在为她渡真气,替她护住心脉。
慕白和君衡刚刚回来,正想往最里面的庭院走去,却被人拦了去路。
“主上现在正在为那个姑娘疗伤,现在过去怕是不好。”十二挠挠头,脸色颇有些古怪。
“那位姑娘是何方神圣?竟有这样的待遇?”君衡轻笑道,“行了,那君某便不去叨扰了。”
说罢,君衡便向着一边的别院走去,留下都是一脸神色古怪的慕白和十二。
现已是子夜时分,别院的一处房里,仍是灯火通明。
一名女子正穿梭在房间里的各种药瓶之间,一双玉手不停地从架子上取下各种药材。
她身着一袭浅绿的如意烟云裙,姣好的身姿在灯光的掩映下若隐若现,青丝披落,仅仅用一条白玉带束着,肤若凝脂,眉若青烟,一双杏眸水光潋滟,清灵动人,朱唇皓齿,顾盼生姿。
一阵清风袭来,满室灯火微微动了动,绿衣女子唇边勾起一抹浅笑,随即整个人就被男子清冽的气息包围。
“灵儿,我回来了。”
君衡慵懒地将头枕在水灵儿的秀发之间,贪婪地感受她独有的气息。
水灵儿抬手,轻轻抱住了君衡,“不是说还有半月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为夫日夜思恋家中娘子,所以只能加快速度完成任务,日夜不停地赶回来了。”君衡抬起头来,满眼宠溺地望着水灵儿,“娘子可有奖励?”
水灵儿扑哧一笑,灵动的双眸闪过一丝狡黠,“那便奖励你帮我配药吧。”
君衡头疼,在医术方面,他几乎是个白痴。
“对了,跟你说正经事。”水灵儿神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娘子请讲。”君衡也学着水灵儿变得严肃了起来,只是手仍不安分地搂着水灵儿的腰。
“我觉得吧,今日被带回来的那个姑娘,说不定可以解五行蛊毒。”
君衡吃了一惊,“那个姑娘尚在昏迷之中,我家娘子就能看出其医术高明,能解这世间奇毒。”
“别一天天叫我娘子,还没过门呢。”水灵儿白了君衡一眼,跟他拉开了距离,“我的意思是那个姑娘的血,好像可以解百毒。今日那姑娘一身是血地被带回来,我去替她诊治时就发现她的血极为特殊,有种极尽的幽香,我便取了点去研究,果然她的血对多种毒药都有绝对的控制,可以说是百毒不侵。”
君衡听闻不以为意,“连我不学医的也知道,所谓百毒,也不过是些泛泛之毒,像五行蛊毒那种连你都没办法的,恐怕不在百毒之内。”
“那我们走着瞧。”水灵儿轻哼了一声,转过身拿起药材就去煎了。
“灵儿,你等等我…”
翌日清晨。
月清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将亮了,窗外传来树叶沙沙声,还有鸟儿的清啼。
全身都在痛,尤其是双腿,皮肉连着骨头撕扯般的痛,
“姑娘醒了。”温润低沉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月清歌才惊觉自己居然枕在一个男子的手臂上。
她猛的坐了起来,向着床的另一边移去,身上的伤口因为她的动作而裂开了,血又慢慢地渗了出来。
“你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男子缓缓地站起身来,捋了捋被压皱的衣袖,动作优雅得像在抚琴作画一般。
月清歌现在脑子里一片迷蒙,之前的事情她又全部都忘了,怎么受伤的,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怎么会枕着这个人的手睡着?
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是从眼前这个人身上传来的丝丝缕缕药草清冽淡雅的香让她莫名地感到一丝亲切,似乎之前就很熟悉的感觉,这让她心里的戒备稍稍放松了一点。
“我是不是认识你?”月清歌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初次相识。”
他立在窗边,静静凝视着她,仿佛带着岁月沉淀,清风霁月般的温柔。
他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月清歌却并不觉得可怕,她甚至好奇,面具下的容颜会是怎样的。
“那你叫什么名字?”月清歌眨巴着眼睛,像一个小动物一样。
“梓羽。”男子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里似有笑意闪过。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个稍显稚嫩的少年声音,“主上,灵儿姑娘来了。”
“进来吧。”
门被轻轻打开,一个绿衣姑娘走了进来,她全身上下都带着一丝清灵之气,大眼忽闪,仿佛森林里的麋鹿一般。
水灵儿看了男子一眼,便向着月清歌走去。
“我要替她换药了。”水灵儿开口道,“君衡在书房等你。”
梓羽垂眸,随后便走了出去。
“姑娘现在感觉如何?”水灵儿开口问道,声音十分动听,让人心生好感。
一听水灵儿问起来,月清歌又开始觉得全身都在痛,“伤口很疼。”
“那是自然的,那些伤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好,你的伤口上有腐骨粉,极难愈合。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开一些止痛的药,这样会好受一些。”
“谢谢,你...为什么要救我?”月清歌开口问道。
水灵儿闻言一笑,“并不是我要救你,是梓羽要救你。”
梓羽。月清歌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她怕自己一会又会忘记。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水灵儿很快就给她换完了药,此时正偷偷打量着月清歌。
在她眼里,月清歌确实是十分可怜了,一张脸几乎被毁完了,那些疤痕极难恢复,就算好了,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样了,哪个女子不爱容貌,这样的事恐怕谁都难以接受。
“我叫月...月...”月清歌拼命回忆,可是她只记得这一个字,怎样都再想不起其他。
“那我叫你月儿吧,我叫水灵儿,你平时唤我灵儿就好。”
水灵儿笑起来,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双眸似月牙弯弯,让月清歌心里的恐惧消散了许多,忍不住也跟着她笑起来。
第二十四章 归人
“你这里的书怎都这么繁复难懂,真是无趣。”君衡见梓羽来了,将手中的一本书丢向了一旁。
“如何?”梓羽坐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昨夜他真气耗费颇多。
“关卡已通,各部化整为零,已进入凉国。”君衡回答道。
梓羽微微颔首,便不再言语,指尖如玉轻轻敲击着楠木扶手。
“还有一件事,是灵儿特意嘱托我的。”君衡边说边从食盒中取出了药碗。
“我当真好奇,那个姑娘的血真的有用?”
梓羽凝视着药碗,眸光深沉若海,让人琢磨不透。
“我只是想印证一件事情。”
他将药碗中的药一饮而尽,那一瞬间,他眼底有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但随即恢复平静。
而就在他饮下药不多时,他锁骨处的残月印记突然淡了几分。
君衡也注意到了,他瞬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当真能解你的毒?”
梓羽不语。
君衡又开口道:“你救那个姑娘是因为你知道她对你有用?你也应该知道,她身边跟着虞家的人...梓羽,她是个麻烦。”
“我知道。”
梓羽背对着君衡而立,他的背影算不得高大魁梧,却显得异常从容坚定,似乎不论风云变幻,阴谋诡谲,都淹没不了这道身影。
“君衡,我有我的打算。”梓羽回过头来,他的眸子如玉石般坚定,又浸满凉意。
君衡一下子沉默了,这个时候似乎什么都不必说了,因为梓羽不管做什么,他都会帮他。
过了半晌,君衡才开口道:“若是那个姑娘真能帮你解毒,那再好不过了。”
“不能。”梓羽轻叹了口气,“只是有部分缓解作用,效果不大,以后也不必了。”
君衡闻言也颇有些失望,尽管他早就知道梓羽身上的毒有多么的难解。
“这两日我要回府上一趟,这边就劳你照看了。”
“你放心。”
待君衡走后,梓羽从檀木盒子里拿出了一支清雅别致的玉钗,昨日水灵儿给那位姑娘换了衣物,脏衣服都被扔了,只剩下了这支玉钗。
并不是特别贵重的玉,是连平常人家都用的起的青石玉,只是做工分外雅致。
梓羽用手摩挲着玉钗,凝视了一会,便放入了自己的衣袖。
“主上,马已备好。”
十二和慕白在外面等候着。
梓羽颔首,不再停留,策马疾驰而去。
时间又悄悄地过去了几日。
月清歌身上的伤在水灵儿的照料下好了一些,只是小脸依旧苍白,瘦的像个纸片人。
水灵儿这几天早上都唉声叹气的,每天去见月清歌都要先想好说辞,次次都得重新自我介绍一遍,还得说服她相信,甚至连她怎么来这的都要解释一遍。
一次次下来,比治病还让人累,实在是心力交瘁。
可是月清歌体内的毒又极为古怪,连她都没见过,即使月清歌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也没有办法去抗衡那种毒,目前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替她解毒,水灵儿想想都气结,便日日埋头在药室里,连君衡都很少见了。
“今日可以见到梓羽吗?”
少女的眼神里带有一丝希冀。
正在换药的水灵儿手抖了一下,抬头狐疑地看了一眼月清歌,“你不会在装失忆吧?什么嘛,你不记得日日照顾你的我,却记得梓羽,我今日好像还没有提他的名字吧。”
月清歌轻轻指了床头,上面用小刀歪歪斜斜地刻着“子雨”二字。
“救了我,想亲自道谢。”月清歌小声地开口道,“我怕时间一长,即使看到这个字,我也会不记得什么事了。”
水灵儿看到那两个字噗呲一笑,“梓羽可不是这么写的。”
说着,她拿来了纸笔,将“梓羽”二字写了下来递给月清歌看。
月清歌看了又急急忙忙地去找小刀修改床头上的字。
水灵儿静静地呆望着月清歌在床头认真地刻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月清歌才刻完,她还没恢复,力气很小,刻个字都很费力。
“其实,我可以帮你转答的。”水灵儿捧着脸说。
“我想亲自道谢,只是道谢而已。”月清歌看着自己刻的字,满意地笑了笑。
她这一笑,倒是把水灵儿看愣了,明明是那样一张被毁了的脸,这样一笑,居然带有着美人特有巧笑倩兮,颦笑动人,又有一丝少女的天真烂漫,灵动可爱。
要是没被毁容,那该多好看呀,水灵儿暗暗地想,更觉得可惜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君衡的声音,“灵儿,今日梓羽要回来,你不是想下山去吗,下午我便可陪你去。”
君衡立在院中,并没有进来,怕惊扰到月清歌。
屋里的两个少女眼里同时闪过一丝喜色。
用过午饭,月清歌让水灵儿带着去了大门口,她也是这两日才知道这是建在半山腰的一处庭院,隶属名剑山庄,虽然她也不知道名剑山庄是做什么的。
她静静地坐在门口,眺望着远方。
风悄悄地掀起少女的裙摆,带起一片烂漫的白粉色,树叶轻响,一只大胆的鸟儿偷偷地落在月清歌旁边,好奇地歪着脑袋打量着她。
就这样,从晌午到傍晚,天渐渐黑了,也没有等来她期盼的那道身影。
而水灵儿想和君衡下山去的计划自然也泡汤了,唉声叹气地埋怨梓羽。
看到月清歌还在等,便想去叫她回去了。
就在这时,极为细微的马蹄声传来。
一道月白身影,至明月尽头缓缓而来。
像是风尘仆仆的归人,披落一身光华,带着极尽温柔的月辉,向着她而来。
可是看到梓羽的月清歌却往一旁的树边躲了躲,但是被水灵儿揪了出来。
“公子,等你一下午了,给个说法吧。”水灵儿气鼓鼓。
“有事耽搁,先前回帝都,为你带回几株名药。”梓羽回答道,他的声音向来低沉悦耳,听起来有种别样的温润之感。
水灵儿听到有名药,也不气了,直接往慕白身边扒拉,看得君衡也摇头浅笑。
“姑娘,可好些了?夜里风大,勿久站。”
温和有礼的问候。
“我好多了,今日来...想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月清歌用余光悄悄打量着他,依旧带着薄瓷面具,看不清面容,举止仪态还是如春风拂意般优雅。
“小事而已,姑娘不必挂怀,夜凉,早些回去休息吧,十二,送她回房。”
“是。”
“等等。”月清歌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梓羽,“我叫月...月...”
月清歌头又开始疼起来,她始终想不起后面的字。
“我会记得,月姑娘。”
在他说月姑娘的时候,月清歌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不明所以的喜悦,她点点头,乖巧地跟着十二回去了。
君衡走过来正想说什么,却发现梓羽的目光停留在渐渐远离的那个小小身影上。
“怎么这么瘦。”
第二十五章 对弈
君衡一愣,随即笑着开口道:“月姑娘这几日恢复的算不错了,虽解不了她体内的奇毒,无法帮她恢复内力和记忆,但其他方面没什么问题了。”
梓羽点点头,便向着山庄内走去,君衡跟在他身边,低声与他商量着什么。
翌日。
水灵儿因多准备了些药材,所以给月清歌换药去迟了些,等她到的时候,就发现月清歌没了身影。
她心里一急,把药一放就跑去找君衡。
“姑娘,这里你不能进去。”慕白远远就看见月清歌走了过来。
“为什么?”月清歌有些不明所以,她今日觉得一直在房里待着甚是憋闷,所以便出来走走。
可是她刚一出院子,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一个清幽雅致的别院,翠竹掩映,流水潺潺,幽深婉约中有带有不可明说的纯净自然,如诗,似画中景。
只是被慕白拦着不让进去。
“这是我们主上的院子,未允许不能随便进入。”
慕白一本正经地回答到,末了还加了一句,“姑娘还是回去养伤吧,您身体还没好呢。”
“慕白,让月姑娘进来吧。”君衡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们主子吩咐的。”
慕白闻言,恭敬地对月清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月清歌慢慢地沿着幽静的小道走着,进来才发现里面还别有洞天,各种亭台水榭布置得十分独特风雅,树木花草应景而生,一步换一景。
没走多久,她就在一处亭台里看见了两个下棋的男子,相对而坐,皆身姿颀长,芝兰玉树般的存在。
月清歌一眼望去便看到了带着面具的男子,莫名的熟悉感让她心里一松,她几乎下意识地唤出:“梓羽。”
“月姑娘。”
梓羽抬头,目光温润如玉。
“你果然在这里,害得我好找。”清脆如铃的声音传来,水灵儿今日穿着雪绢素裙,外罩青色薄纱,像一株俏生生的荷。
君衡一见水灵儿来了,便知目的达成,偷偷地给梓羽使了个眼色,便起身揽着水灵儿往外走。
“你干嘛,我还没给月儿换药呢?”
“换药嘛,过会也行的,月姑娘现在有事与梓羽说。”
“真的?”
“确实如此。”
这几日水灵儿不是陪着月清歌,就是在药室里拼命研究月清歌的解药,今日好不容易被君衡逮住了,自然不会放过她。
等他们走远了,月清歌仍旧呆呆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为何,眼前的人让她既紧张又安心。
他的眸子依旧如她第一次见时那般,如苍山明月般温柔的颜色,只是眸光深处,却带有几分不可近人的清冷孤寂。
“姑娘坐吧。”
月清歌依言坐下,十二便过来细心地为她更换了茶杯,换成了花蜜饮。
月清歌端起来喝了一小口,馥郁芬芳的香味,沁人心脾的甜意,却丝毫不腻。
她盯着眼前的棋盘,眸光盛雪,如被月光洗涤过一般,清灵纯净。
“白子情势不妙,不过尚可堪堪解局。”
梓羽闻言一怔,随即浅笑道:“那可否让在下见识一下这堪堪解局。”
月清歌也不扭捏,起子,落子。
局势竟真的变了许多,原本处于劣势的白子,此时占据要地,可与黑子分庭抗礼。
梓羽蹙眉,随即跟着落下一子。
月清歌也不甘落后,就这样跟他下起棋来。
这一下便是半个时辰,原本胜负分明的局,被月清歌硬生生扳平了。
“没想到月姑娘棋艺如此精妙。”
“我也不清楚,都是凭感觉下的。”月清歌似是想起了什么零星的画面,随即又忘却了,困惑地皱着眉。
“你该回去换药了。”梓羽温和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那我日后还可以过来吗?”
期盼的目光,带有这个年龄的少女特有的娇俏灵动。
明明想好托辞,此时却如同卡在了喉咙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脱口而出:“可以。”
月清歌闻言便欣喜地离开了。
梓羽望着她的背影,深沉的眸光里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叹息。
等水灵儿再次去到月清歌的院子里给她换药。
就看到她在桌上拿着纸笔工工整整地写到“明日记得去找梓羽。”
水灵儿扑哧一笑,“你字还挺好看。”
月清歌听到水灵儿的声音,脸微微一红,随即收好了纸条。
“我猜猜,你不会是喜欢上了梓羽吧。就像话本子里写的,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戏码。”水灵儿一边和药,一边打趣月清歌。
“哪有。”月清歌转头,无意间从眼前的水盆里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容貌,虽然知道自己的脸被毁了,可是每次看见,心里都泛起一丝细密的疼痛。
没有人愿意多看几眼这样的脸吧。
水灵儿也注意到了月清歌神色的落寞,赶紧把水端开,又说着别的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明日就是中秋节了,我想亲自下厨做一些菜,月儿可以来帮我吗?”
“啊,自然可以。”月清歌想了想,又问到:“其他人都要来一起吃饭吗?”
“当然要来,本姑娘亲自下厨,谁敢不来。”水灵儿张牙舞爪地,故作恶狠狠的样子,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于是第二日的厨房,简直堪比灾难现场。
水灵儿做菜,差点没把房顶烧了,被及时赶来的君衡直接拎走,不多时,又挣扎着回了厨房。
当她又回到厨房时,就看到月清歌正在有条不紊地开始做菜了,手法之娴熟正经,看得水灵儿一愣一愣的。
“你还会做菜?”
“会一点点吧。”月清歌腼腆一笑,继续高水准的操作。
当菜都上桌的时候。
除了月清歌和君衡,其他人看水灵儿的眼光都变了。
“灵儿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慕白咽了咽口水。
“君大哥确实是好福气。”十二也忍不住笑到。
连话不多的梓羽都开口道:“进步良多。”
被夸的快不好意思的水灵儿这才开口道:“这是月儿做的。”
大家又换了一幅恍然的表情。
水灵儿见状小嘴一撅,“本姑娘也有帮忙的好吧。”
君衡笑着揉了揉水灵儿的头发:“行了,大家都开始吧。不过这好菜当配好酒,我去拿碧云春来。”
就在君衡离开后不久,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水灵儿心里漏了一拍,几乎瞬间反应过来是酒窖方向,她一慌,迅速夺门而出。
梓羽也瞬间从他的位置上消失了,像一阵风一样,月清歌连个人影都没看清。
“姑娘还请留在这里。”慕白一拱手,便和十二一起冲了出去。
一道雷光闪过,照得天地一片白茫茫的,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突然一声巨响,月清歌只觉得耳膜都要被震碎了,她抬头,只见屋顶居然破了一个大窟窿。
疾风猎猎,刮得肌肤生疼。
在深沉广阔的夜空上,一抹惊心的雪色,撕裂这无边的黑暗,带着雷霆之势,向着月清歌奔来。
耳边又传来了一阵惊呼声,只是月清歌已辨别不出是谁的声音了,那抹雪色在双眸里不断放大,遮住了所有皎洁清澈的月光,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
第二十六章 坠崖
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反应,月清歌几乎在瞬间后退,可是来不及,太快了。
这时候月清歌才看清,扑向她的是一头雪白的巨大无比形若狮子的巨兽。
刹那之间,近在眼前。
月清歌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可下一秒,预想中的袭击并没有到来,她像是落入了一阵温柔的清风里,整个人仿佛一瞬之间到了云端。
月清歌睁开眼睛,目光所及是映着清冷月色的面具,以及面具下线条优美的脖颈,肌肤如玉一般的莹白。
梓羽轻揽着月清歌的腰,在眨眼间就逃离了雪貅的魔爪,可雪貅像是发了疯一般,紧追着他们不放,梓羽只好不停地躲避。
不远处,君衡已对着雪貅射出了一支金色的箭羽,带着开天辟地追云逐月之势,划破夜空,不可阻挡地向着雪貅而来。
“嗷呜。”
那一箭射中了雪貅的后退,瞬间穿透,剩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口。
雪貅吃痛,却并没有停下了,而是更狂暴地扑向梓羽和月清歌。
君衡再次搭弓,却发现距离太远,根本射不到。
十二和慕白已在梓羽冲过去救月清歌的时候就跟过去了,可是雪貅和梓羽的速度都极快,瞬间消失在了他们视线里,只能凭着痕迹去追寻。
“你放下我吧。”月清歌看着越来越近的雪貅,担忧地开口道,她看的出,如果没有她这个累赘,梓羽应当可以逃脱。
“月姑娘放心,我定护你周全。”男子清朗坚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月清歌悬着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可是现实情况却并不乐观,雪貅死死地紧追着他们,而穿过这片树林,就是山崖,便再无退路。
雪貅似乎也觉得即将追到猎物,便放慢了速度,戏谑地将他们一步步逼向崖边。
“害怕吗?”
梓羽轻轻地将月清歌放了下来,抬头平静地看向雪貅。
月清歌闻言摇了摇头,她确实该害怕的,却不知为何心中有种安定的力量,她悄悄地抬头望向梓羽。
雪貅似乎是被梓羽的态度激怒了,前爪一抬,猛地向他们二人扑了过来。
月清歌突然感觉手臂一紧,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凌空了。
耳边传来呼呼作响的疾风声,周遭的景象飞快地略过,强烈的失重感,让月清歌几乎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唯一让她觉得有所依靠的只有手臂上传来的温度。
突然,下落的速度陡然减慢,月清歌感觉身体被向上一提,然后稳稳地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今晚多有得罪。”
月清歌闻言抬头,额头却碰到了梓羽的下巴,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一点,却被梓羽拉住了,“小心。”
月清歌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居然落在悬崖壁上一棵横生的树上,只是位置并不宽敞,所以她现在只能坐在梓羽的怀里。
“若无这棵树,我们岂不是就落下去了?”月清歌心有余悸地问到。
“这处崖壁之上,树木颇多,只是环境恶劣了些,所以长势不好。过不了半个时辰,君衡他们应该就寻来了。”梓羽解释道。
怪不得可以毫无惧意地跳下来,原来早知道下面有树可以接住。
月清歌偷偷地抬头,看向梓羽,她在想,为什么这个人永远都是一幅淡然的样子,似乎不论发生什么,他都是那样,如同苍山之月一般温柔清逸,又带有一丝不可让人接近的寂寥。
那么这张面具下的脸,又该是怎样的?
月清歌凝视着那张薄瓷面具,映着轻柔的月光,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鬼使神差地,她缓缓的抬起手,想揭开面具,想知道那下面是怎样一张容颜。
梓羽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阻止她,可就在这转念之间,他心中有无数念头闪过,最后,他还是收回了手,这些都发生在一瞬之间,月清歌也没注意到。
她就这样,亲手将面具从梓羽脸上轻轻拿了下来。
正面相对,隐在面具暗影中容貌显露,周围清亮的月光仿佛在那一瞬黯淡了许多,连空气似乎都微微凝滞。
月清歌心颤了颤,她幻想过很多次梓羽的面容,他可能是俊美儒雅的翩翩公子,也可能是成熟稳重的名人志士,甚至可能是相貌平平的普通人。
而都不是现在这样的。
那般容光,仿佛是让人坠入了一个不真实的梦境之中,于朦胧中窥得一丝璀璨的风华。
莹白如瓷的肌肤闪动着细碎的光泽,明珠美玉般的资质。眉似青山远黛,挑出多情的弧度,秀挺的鼻下,唇似樱色水光潋滟。
而让月清歌一眼便怔住的,是那双眼眸,这是她第一次直视梓羽的眼睛。
她仿佛是看进了一池静谧又深邃的秋水之中,眸色清浅而又深远,透明纯净的让人看不到一丝情绪,仿若看破了人间的世俗,载入了万世的千秋,带着沉凝的静,孤立于红尘。
这种美,于摄人心魄的清艳中生出高华端凝,于如沐春风的温柔中生出尊贵深沉,化成如此独特的气度风华。
“姑娘当心。”
一声轻呼将月清歌拉回现实,才惊觉自己半个身子悬在外面,差点掉下去,梓羽及时地扶住了她。
“梓羽,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月清歌缓过神后垂眸问道,那样一双不似凡俗的眸子,竟然会让她感到几分熟悉。
“从未。”
依旧是温柔沉静的声音,无一丝起伏。
之后,便再无声音。
他们就这样相顾无言地坐着,月清歌离梓羽的肩膀极尽,看上去就像是靠在上面,仿佛一对亲密悱恻的恋人,相拥望月。
不多时,崖上面传来了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雪白球儿突然落在了梓羽的肩膀上。
月清歌好奇地打量着这只胖乎乎的雪球,只见这雪球扑腾着翻了个身,露出了两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月清歌和梓羽。
“这是灵儿的宠物,一只雪貂。”梓羽解释道。
雪貂站了一会,就向着上面飞快地爬去,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就有一根粗壮的绳子垂了下来。
第二十七章 踪迹
等月清歌一行人回到庄园时,四处都是一片狼藉,刚才经雪貅的破坏,这里面的许多庭院都被毁坏不少。
水灵儿见状心里一紧,随即急急忙忙地向着药室方向跑去。
不过好在药室地处偏僻,雪貅并没有到这里来。
“真是的,现在这个时候山中居然还会有雪貅这种异兽。”水灵儿一边抱怨,一边给月清歌检查伤势,经过刚才一阵折腾,月清歌身上有些还未恢复的伤口又裂开了些。
等都处理完了,夜已深了,四周一片静谧,只剩下了虫鸣的低声。
因为房屋的损坏,月清歌只能与水灵儿同住一间。
或是不习惯身侧有人,许久都无法入眠。
静静躺了一会,月清歌便轻轻起身,推开门,如流水般的月色倾泻而下,添了几分清冷的意味。
月清歌在门口静静地立着,脑海里依旧是月色下少年风华无双的眉眼,那般景象,所见之人都会觉得难以忘怀吧。
远处是低低高高的山峰,被夜色笼罩,添了几分神秘与幽深。
仿佛在恍惚之间,不远处的山巅之上出现了一个月白身影,丰姿神玉,如九天之上俯视尘世的神邸。可是就那么一瞬,就再也不见。
月清歌露出疑惑的神色,随即轻笑着摇摇头,她怎么也生出幻觉来了。
一阵凉风袭来,月清歌拢了拢衣服,便回屋去了。
“多日不见,少主可好?”
少女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幽深的树林里,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刚想上前去,一片树叶夹杂着风声飞快地向她袭来,带起一片残影。
速度太快,少女一个后空翻想躲过去,可是树叶的锋芒还是在她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不远处的一片阴影里,一片月白色的衣角翻飞。
“少主,您别怪罪猫颜,属下们也只是听令行事。”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低沉又沧桑的质感。
隐于黑暗中的身影突然凭空般地出现在了两个女子面前,清逸如杜若的男子气息逼人而来。
“段姑姑。”梓羽抬眸望向中年女子,她的容颜依旧看起来年轻美丽,可是头发却全都白了。
“我说过,这里的事情都由我自己决定,事不过三。”
温润低沉的声音,却带有不容违背的威严。
“今日事了,属下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不会再干预少主。”段姑姑恭敬地回答道,说完她向着梓羽行了一礼,便向外走去。
猫颜看了梓羽好几眼,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无奈地跟着段姑姑走了,雪貅此时跟在她身后,像小猫儿般乖巧。
梓羽微微转过头去,目光仿佛透过重重树木望向那间小屋。
夜凉风大,她身上有伤还敢在外面站着,明日怕是要让灵儿开些治风寒的药。
而与此同时,在与这里不远的另一处山峰上。
一群士兵模样的人正在一个较为平坦的地方驻扎。
“将军,您还是歇息一会吧,这几日您几乎都没怎么合眼。”冀南一脸担忧地将一个水壶递给眼前一身戎装的少年。
俊美如刀刻般的五官此时仿佛覆上了一层冰霜,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一身戎装让他褪去了一丝青涩,多了些沉稳与凝重。
顾千决沉默地接过冀南递来的水壶,便转过身去看着夜色下重峦叠嶂的山峰。
清歌失踪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月,不知道她在这段时间会遭受到什么样的折磨,一想到这里,顾千决就觉得如万蚁噬心般疼痛,他宁愿遭受一切苦难的人是自己。所以他发了疯般地带着亲卫营寻找,连续几日都没合眼,今晚也是亲卫营这几日以来第一次扎营休整,很多士兵都累的不行,急需休息,没办法前进了。
“将军。”冀南不甘心地又唤了一声,顾千决再不休息,身体可能就要崩溃了。
“你去休息吧,我再去这附近看看。”顾千决一摆手,就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冀南,将军呢?”一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青年跑了过来,拉着冀南问到。
“奕然,你怎么累成这样,找将军有什么事吗?”冀南赶紧扶住傅奕然。
“我有要事禀报。”傅奕然喘了口气回答道。
“可是将军刚才离去了。”冀南无奈地回答道,“要不然你先告诉我,我再去找将军。”
傅奕然拿起水壶猛喝了几口水,才开口说道:“之前有兄弟说在对面的山峰上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白色异兽,只是没看清楚,也不确定,所以我就去打探了一下,发现那里的树林里真的有被野兽破坏过的痕迹,而且通过那痕迹可以判定出确实是一只巨大的野兽,现在的山中怎么还会有这种异兽,必定不正常。”
冀南闻言一皱眉,虽说这件事与他们寻人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任由这种凶猛的异兽流窜,恐怕会伤了周围的百姓。
“你去休息吧,我去寻将军。”冀南话音一落,就向着顾千决消失的方向奔去。
顺着顾千决留下来的记号,冀南很快就寻到了他,只是冀南刚到的时候,就看到顾千决正在一个湖泊面前,与两名女子对峙,空气中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
而让冀南惊讶的是,其中一个少女身后,居然跟着一头雪貅,正冲着顾千决低声咆哮。
“两位是何人?”顾千决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姑姑,对面那个将军长得好生俊俏,要不我们把他绑回去吧。”一身彩衣的少女嬉笑道,目光还在不停地打量顾千决。
“大胆!”冀南闻言大怒,拔出兵器就要冲上前去,却被顾千决制止了。
“两位恐怕不是我凉国人,突然来此有何目的?”顾千决目光灼灼地盯着二人,无论从穿着还是口音,她们都不像是凉国人,难道是别国探子?
“小哥哥不要那么严肃呀,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认识一下。”少女依旧嘻嘻哈哈的样子,大胆地挑逗着顾千决。
“行了,我们该走了。”旁边满头白发的中年女子声音略微嘶哑地开口道。
少女闻言不满地嘟着嘴,但没有再开口。
而就在中年女子话音一落,她们所处的地方便平白无故地升起了一阵白雾,她们二人的身影连着雪貅都立刻消失在了白雾之中。
“将军,要不要追过去?”冀南盯着她们消失的方向。
“怎么追?”顾千决轻笑了一声,“那个雪貅我们都对付不了,更不用说旁边那个高深莫测的女子了,她如果出手,我们今日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冀南咽了咽口水,“这么恐怖啊。”
“不过此事肯定不简单,明日叫兄弟们把这座山给我搜一遍。”
“是,将军。哎...将军,你等等我啊。”
第二十八章 别离
“啊嚏!”
“月儿你怎么了,可是受了风寒?”水灵儿一早给月清歌换药的时候就看到她一直在打喷嚏。
换完药,她就给月清歌把了把脉,“还真是受了风寒,不会是昨晚睡着后我抢了你被子吧。”水灵儿有点心虚地问道。
月清歌闻言摇了摇头,“是我昨夜去院子里站了一小会,晚上太凉了,可能是那个时候受了风寒吧。”
“不是我说你,都入秋了,夜里又风大,你身上有伤还…”
“灵儿,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事与你说。”
水灵儿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响起了君衡的声音。
水灵儿疑惑地向门外望了一眼,还是将手中的药放下,向着外面走去,“我去去就回,你记得喝药。”
月清歌乖巧地点点头,就端起药自己喝了起来。
喝完药又过了很久,都不见水灵儿回来,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月清歌下床走了出去,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风尘的梓羽。
“梓羽?”
“月姑娘。”
梓羽依旧是温润如玉的样子,可是月清歌却莫名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你...”她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咙像被卡住了一样,说不了话,她求助地看向梓羽,可是梓羽却依旧站在原地。
他的目光,依旧像初见时那般温柔,只是眸光深处,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叹息。
月清歌感觉到自己意识渐渐模糊,在她倒下去的一瞬,她突然想起,今日的梓羽为何没有带面具呢?
她这些日老是会忘记很多东西,有时候连灵儿也不记得,却记得关于梓羽的一切,又是为什么呢?
所有的意识在一瞬间归于黑暗。
而在月清歌倒下去的一瞬间,梓羽像一阵微风般出现在了她身后,稳稳地接住了她,随即将一颗药丸送进了她的嘴里。
“以后,你还是月清歌。”
朦胧之中,月清歌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这样说到,只是她还来不及想什么,就再次失去了意识。
“主上,他们已经来了,现在五里之外。”慕白出现在门口,禀报道。
梓羽微微颔首,将月清歌轻轻抱起,向着屋内走去,又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
过了半晌,他才从屋中走出,“走吧。”
而这时山庄的正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批士兵,将整个门口团团围住。
“各位军爷有何事?”君衡站在门口,平静地望向顾千决。
“我们现在正在追查朝廷重犯,之前见他进了这个山庄,为了公子的安全着想,还是让我们进去搜一搜。”冀南开口道。
君衡微微一沉吟,“那便劳烦军爷了。”
冀南收到顾千决的示意,立刻带了两个小队进去搜寻。
不一会,水灵儿就跟着他们出来了。
“这位是?”顾千决凝视着水灵儿,虽然身段与清歌相似,可是容貌气质却差了很多。
“在下妻子。”君衡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却被水灵儿瞪了一眼。
“将军,这屋里还有一位姑娘,只是看起来像是受了伤,正在休息,我们也不好打扰。”冀南在顾千决耳边轻轻说道。
顾千决闻言心里突然漏了一拍,他联想到某种可能,这种可能几乎快让他不可抑制地冲进去。
“这里面还有一位姑娘?”
顾千决目光灼灼地盯着君衡问道。
“正是,贱内前几日外出采药时发现了一个受了重伤的姑娘,便带回来医治,现在伤都没好。”君衡看着顾千决的表情,不急不缓地开口回答道。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她家里人肯定很着急了。”君衡故作担忧地说道。
“公子有所不知,在下此行除了替朝廷捉拿重犯,还答应了一位故人之求,帮他寻回失踪的小妹,如今可否让我见见那个女子,也好确认一下是否是那位姑娘。”顾千决表面沉静地问道,手中的汗却几乎快打湿衣袖。
“按理说,她一个姑娘家有些不便,只是既然将军寻人心切,再加上我们也希望那位姑娘早日找到她的家人,那这样吧,将军便一人随我们去看看吧。”君衡显得颇有些为难的样子,“将军随我来吧。”
“多谢公子。”
顾千决跟着君衡,很快来到了一个小院里。
“那位姑娘就在里面,将军随我来吧。”水灵儿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将床帘挽了起来。
就那一眼,顾千决就怔在了原地。
连日来心里面快要让他发狂窒息的压抑与担忧此时仿佛被一双轻柔的手抚平了,世界一瞬间安静了,只有她清浅的呼吸。
若不是有其他人在,他几乎要跪在她面前。
她还活着。
幸好,她还活着。
若是她离世了,他又将如何自处?
只是,她的脸上为何有那么多的伤,究竟是何人如此阴毒,伤她至此!
“将军,将军...”水灵儿的声音将顾千决拉回了现实。
“这...正是我要寻的人。”顾千决不动声色地掩藏好情绪,“多谢二位救她。”
“将军,话虽这么说,但是您有何凭证呢,我们可不能让你平白无故地带走这位姑娘。”水灵儿开口问道。
“这位姑娘的后背有一处月形胎记,若是不信,你可以去查验。”顾千决之前并不知道清歌有胎记,这是在他出发寻找前月云兮告诉他的。
水灵儿闻言放心了些,她给月清歌换过衣服,自然也是见过那处胎记的。
“这位姑娘身上的伤还没好,还需要大夫照料。”水灵儿有些担忧与不舍地看向月清歌,虽只有几日相处的时间,但她还是挺喜欢月清歌的。
“劳姑娘费心,在下会让帝都最好的大夫为她诊治。”顾千决向着君衡和水灵儿行了一个拜谢礼,“多谢二位。”
随后他便出去吩咐冀南准备马车。
“这就是梓羽说的可托付之人?”水灵儿向着走远了的顾千决望了望,“一个粗人,怎能照顾好月儿。”
“行了,终有一别的,你别不舍了,人家堂堂一个将军,刚才却对我们再三道谢,足以见得他对月姑娘的重视了。”君衡揽过水灵儿的肩安慰道,“更何况,这是梓羽交代的。”
第二十九章 危机
“清歌,清歌...”
是谁在叫她?头为什么这么痛?
“清歌,醒醒。”清如莺啼的声音在耳边想起,仿佛一瞬间拉回了月清歌的灵识。
“师父?”
月清歌睁开眼就看到了白衣胜雪如嫡仙一般的月云兮。
她支撑着坐了起来,却发现手脚都没什么力气,全身都极为疲乏。
“无痕。”月云兮一开口,守在门口的风无痕就立刻进了来,看了看月清歌的情况,便开始替她把脉。
“没什么大碍,身上的伤也都是皮外伤,只是脸上的伤痕,恐怕得过较长一段时间才能好。”
月云兮闻言松了口气,今日千决把清歌送回来的时候她就一直处于昏睡之中,虽然风无痕一开始就说没有什么大碍,终究还是觉得不放心,现在总算是醒了过来。
“清歌,你失踪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绑了你?”月云兮开口问道,眼底掠过一丝深冷的杀意。
“我不记得...”月清歌拼命地想回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头还越来越痛,她隐约知道这段时间好像她经历过什么,却完全不记得了。
“我...我好像被人关着,后来又有人救我...为什么...到底是谁...”头疼得快要炸裂,月清歌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头。
“行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这样不利于你的恢复。”风无痕将月清歌的手拿了下来,将自己的真气慢慢地渡给了她。
月清歌这才觉得头没有那么痛了。
“这件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现在先好好休养。”月云兮垂眸,掩住了眼底复杂的神色,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风无痕叮嘱完一些事情,也出去了。
月清歌蜷缩在偌大的床的一角,她还在回忆之前的事,可是除了一点零星的前段之外,什么也想不起来,明明在青城山庄所有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之后的时间仿佛就成了模糊的空白。
可是她觉得自己仿佛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心里某个地方觉得异常空荡。
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直到月上柳梢头,月清歌却越来越清醒,没有任何睡意,大抵是之前睡得太久了。
于是她便披上外衣,轻轻地走了出去。
夜色下的隐月,显得异常的静谧与安宁。
月清歌漫无目的地走着,避开巡逻的隐月弟子,不知不觉竟到了一处山巅之上。
“不是让你好好休养吗。”月云兮背对着月清歌,背影在一轮皎月下显得格外温柔美好。
“你的背影跟她真像呀。”
月云兮闻言心里一滞,随即一抹不可磨灭的哀伤出现在了她的眼底,只是谁也看不见罢了。
“师父您还记得吗?这里就是我当年拜师的地方,如今都过去好几年了。”月清歌在石凳上轻轻坐了下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是出了什么事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月云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本来想让你好好休息,明日再告诉你的,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察觉到了。”
“师父今日的神色有异,而隐月的守卫比以往多了一倍,并且其他四位师父都不在。”
月清歌目光清澈坚定地看向月云兮。
月云兮转过身来,凝视着月清歌,过了半晌才开口道:“确实是出事了。”
“你在青城山庄昏迷的当日,隐月同去的十三位亲传弟子失踪,后来各大门派的长老或者弟子被人重伤,这人所用的手法与隐月武功如出一辙,而且当时也有人说是目击到了隐月弟子趁夜行凶。”
月清歌闻言蹙眉,显然青城山庄之行,她们遭了别人的暗算。
“当然这背后谋划之人的目的不仅仅是栽赃陷害,还是为了当时可以趁乱将昏迷的你带走,并且当时各大门派齐齐声讨,晚书也无法抽出大量的人去追寻。”月云兮周身散发出凌冽的寒意,她是真的动怒了。
“可是绑走我的人却没有要我的命?”月清歌疑惑,如此大费周章地带走她,却又这样让她回来了?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不过这次的阴谋确实是针对隐月,先用名剑山庄的事让我们参加武林大会,后又构陷隐月弟子伤人并带走你。一整套布局滴水不漏。”
月云兮沉眸思索着什么,过了半晌又开口道,“可是据我探查,名剑山庄此次并没有参与进这件事,无一丝证据指向他们。唯一可疑的就是,千决把你带回来的那个庄园,之前隶属于名剑山庄,后来被一对经商的夫妻买了下来,也确实是救你的二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疑点。”
“那关于名剑山庄私通外敌的证据呢?”月清歌问到,当初也是因为有证据,所以月云兮才嘱咐她绝不能让名剑山庄拿下武林盟主之位。
“确实有证据,不过不充分,所以现在还是疑点重重,也不排除,那些证据是伪造的,为的就是吸引我们去参加武林大会。”
“而现在,隐月还没有掌握到可以洗脱冤屈的切实证据,晚书被扣在了青城山庄,南麟和桑榆被我派出去寻你,如今正在往回赶,玉里则去查探这件事的真相。而幽冥教,居然想趁机打压隐月,近日来已对隐月外出的弟子发动了多次攻击,实在猖狂至极!”
月云兮眼里浮出一丝恨意,幽冥落井下石的功夫但是很到位。
“师父,这件事可否交给我去调查?”月清歌问到,她真的很想知道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云兮突然不再言语,她的眸光落在月清歌的身上,又像透过她看向了远处。
“清歌。”
过了很久她才悠悠开口,声音有些空灵的缥缈。
“隐月的事你暂时都不要插手。”
“为何?”月清歌心里一紧。
月云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因为初瓷的身份,暴露了。”
第三十章 换皮
“看来我必须马上回宫一趟了。”月清歌很快缓过心神,黛眉紧蹙,初瓷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暴露,可是有人告密?
月云兮思索了一会,又开口道,“我并不建议你现在回去,第一,你脸上和身上的伤痕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是好不了。第二,初瓷虽然遭到了怀疑,但是现在并没有证据能说明她不是羲和,所以她现在也只是被关在天牢之中,并没有被定罪。”
月清歌闻言神色一滞,“为何没有证据,毕竟初瓷只是戴着人皮面具,若是被人揭穿,不是早该定罪?”
“因为...她服用了化肌丸,那张人皮面具,已经和她原本的皮肤融合,我知道这般很残忍,可是当时那种情况,这也是逼不得已,这...是初瓷自己决定的。”
月清歌的心像是陡然地一只手攥紧了一样,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知道化肌丸,用了这个药后,人皮面具和皮肤完全融合,使外人看不出任何破绽,可是一旦时间久了以后,原本的皮肤会逐渐坏死腐烂,只有把表面的人皮面具完全撕下来,而那时,整张脸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了。
“一周之内,我必定要回去。”
月清歌的眼神又恢复了最初的清澈坚定,她必须要去,去救初瓷,她已经欠了初瓷太多,多到还不清。
月云兮自然了解月清歌心里的想法,只是现实让人无奈,“你别冲动,身上的伤就算可以遮掩,你脸上那么多伤疤怎么办,而且只有让无痕为你好好调理,才能让那些疤痕不留痕迹。”
月清歌沉默了一瞬,忽而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抬头目光清亮地看向月云兮,“可以在几日内恢复。如果,是换皮的话。”
风无痕也不知月云兮为何会答应清歌如此要求,但是他不能违背月云兮的命令。
这几日,他都坐镇在浮生阁,与月清歌一帘之隔,为她做换皮之术。
影卫不停地进进出出,大多都是端着一盆清水拿着干净的纱布进来,出去时就是一盆血水和算是血污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纱布了。
风无痕坐在重帘之后,指导着他亲传的一位女弟子朝颜给月清歌换皮,此时连素来镇定的他头上也起了一层薄汗。
换皮之术他从医书上习来,却从未亲自实施过,连见也未曾见过,因为这种方法实在是太过残忍,其疼痛不弱于同时把一个人所有的骨头打断,这种痛,可以把普通人硬生生地痛死过去。
可是月清歌却要承受这样的疼痛长达三天,而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
风无痕听着帘子后面传来的一阵阵闷哼,心中复杂难言,这个时候月清歌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师父,今日结束了。”朝颜向风无痕行了一礼,便去清理满是血污的双手。
“清歌,明日我会亲自给你的脸做换皮之术,你...可还能坚持?”风无痕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麻烦了,师父。”
嘶哑如锯木的声音,早已不复之前的清灵婉转。
风无痕心潮翻涌,沉默半晌,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后便出去了。
等他刚走到浮生阁的门口,就看到了被影卫拦住的顾千决。
“前辈,能否让我见见清歌。”顾千决一见风无痕就立刻上前询问,他怕清歌不高兴,所以不敢贸然闯进浮生阁,可是自从他把清歌送回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也不知她的伤怎么样了。
风无痕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后来无奈地摇摇头,“她这几日...正在疗伤,不方便见人。”
“那我便守在这里。”顾千决一跃而起,跨过重重台阶,在浮生阁的门口顿住,双手抱剑,坐了下来。
风无痕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千决,眼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随即无奈地摇摇头,向外走去。
入夜,月色清凉,倾泻如水。
已经是秋季了,天气渐渐转凉,月清歌一动不动地躺在柔软温暖的锦床上,若不是还有极其虚弱的呼吸声,几乎与死人无异。
周围都被人彻底清理过,可是血腥味依旧浓重,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月清歌现在连疼痛也感觉不到那么真切了,她连意识都不能随时保持着清醒,整个人仿佛身处混沌之中,只凭意念守着最后的坚持,让自己不在无边的黑暗中彻底昏睡下去。
突然,一阵暖流拂过她全身,最后停留在她心脉之处,源源不断地为她输送真气。
“师父。”
少女嘶哑至极的声音让月云兮心里一痛。
“这般倔强,到底像谁呢?”
几不可闻的叹息。
等给月清歌输送完真气后,月云兮不再停留,直接向外面走去。
她一向自持心性坚定,可是却不忍多看现在的月清歌一眼,她怕自己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她最怕的,还是清歌受到伤害。
这是她最爱的姐姐唯一的血脉了,而自己,连护她周全的力量都没有吗?
“前辈。”
少年清朗的声音将月云兮拉回现实,她在听到声音的霎那间便收回了自己的失态,抬眸平静无波地看向顾千决。
“军中事务繁多,将军又是初立根基,还是要多费心思才是。”说罢,月云兮突然向着顾千决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前辈,使不得!”顾千决大惊,立刻想去阻止。
“不,这是应该的,我很感激,你带回清歌。”月云兮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神色,“将军早日回去吧,清歌在这里,你可放心。更何况,待她回宫后,还得需要将军多多帮衬。”
“我知道了,前辈保重。”顾千决向着月云兮一抱拳,便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月云兮望着顾千决消失的方向,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慢慢抽干。
若是,若是清歌能和千决在一起,千决应是待她极好的吧。
不像她与顾止,一开始,便是步步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