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百万成神！
禹文星也不再说话，镜子的探头直指阑尾，用无损钳将阑尾处的系膜遮挡稍稍处理了一下，旋即无损钳一抓，抓住了阑尾。
所有人的呼吸都缓了下来，目光，紧紧的盯着禹文星的左手。
没有停顿，禹文星的左手缓缓用力，慢慢的拉动着阑尾。
“停止气腹建立，消除气腹。”
禹文星说道。
巡回护士走过来，停止了打气设备。
气腹渐渐消除，膨隆的腹部慢慢变的扁平，阑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靠近着腹壁，禹文星左手继续用力，右手也停止了操作镜子，而是不断挤压腹部。
“砰。”
某一刻，一声清响，阑尾连同套筒，一起从1cm长的开孔里，被拉出了体外。
“止血钳。”
“剪刀。”
“线！”
...
禹文星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仿似一台机器点着数。
唐灵一丝不苟的递着禹文星需要的东西。
邓立明长长的吐了口气，
接下来的工作，并不难了，甚至比在腹腔里切阑尾，更加简单。
这种术式，
这种方法，
邓立明已经做了几千台，他相信就算闭着眼，也能完完整整的做下来。
常规分离阑尾系膜、切断、结扎，在距阑尾根部0.5cm处切断阑尾，做荷包缝合包埋。
一切都显得那么简单，有条不紊。
仿似就如同开腹切阑尾一样熟悉。
邓立明看的出来，禹文星做的没有半点问题。
“唐灵，搭个手。”
最后包埋的时候，禹文星请唐灵帮忙按了一下缝合口，禹文星双手一动，用力一拉紧，一个外科结把阑尾被包了回去。
“完了？”
李孝军问。
“还得送回去。”
禹文星笑，把阑尾送刚刚出来的孔里又塞了回了腹腔里；
旋即再次插入套筒，重新建立气腹，检查了回盲部，确认没有出血点之后。
禹文星点了点头。
退出套筒和腹腔镜。
创可贴拉拢切口。
“完成了。”
禹文星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完成一台阑尾切除术（腔镜），奖励经验值4点。目前剩余经验值：-43026.”
冰冷的声音在禹文星脑海中响起，
抿了抿嘴，禹文星无可奈何的笑了。
邓立明默默的站在旁边，半响，“你会写论文吗？”
看着邓立明那有希望、又有点担忧的脸，禹文星想笑，自己怎么可能不会写论文，不过...
我为什么要写？
我是写小说的。
“论文？！”
李孝军惊呼出声，心头猛的一紧。
这，
的确是写论文的好材料啊。
现在医学这东西讲究的是严谨。
一种新术式的出现，得先写成论文，让大家知道，然后再写论文，比较新术式和传统术式的优缺点，最后，这种术式才有可能被众人认可。
如果能以第一作者的身份来发表一篇新术式的论文，李孝军觉得此生无求了。
“快答应，快答应。”
李孝军急不可待的推了推禹文星。
禹文星不屑的摇了摇头，刚要拒绝，
“任务：完成一篇论文（一类期刊）。”
“奖励：奖励经验值3000点。”
禹文星看着眼前飘过的任务，琢磨了起来。
3000点经验值，
相当于做700多台手术了。
离还清贷款，又近了一步。
如果仅仅是一篇论文就可以偿还3000点经验，这个任务很划算。
不过，
论文可不是那么好写的。
“如果你论文能发到一类期刊，除了医院奖励的一万块钱，我单独再奖励一万。”
见禹文星迟迟不回答，邓立明给禹文星加了一把火。
“好！”
禹文星没有半点迟疑就答应了下来。
两万块钱，
这正是自己需要的啊。
“尽快拿出来，到时候我帮你看看。只要不是太差，一种新术式发一类期刊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只要禹文星想写，邓立明就有办法发。
他就怕禹文星不写。
邓立明倒是想自己写，这是新术式，能成为新术式的第一作者的光荣真的太大了，但他也有贼心没贼胆，毕竟盗取他人研究成果的污名不是他能承担的。
邓立明又唱起了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摇头晃脑的离开的手术间。
小罗眼含悲愤和内疚，默默的也跟着离开了。
他知道，江中县第一医院，应该再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处了。
手术仍在继续。
下级医院的病人，仍在持续的到来。
有条件的，禹文星会用两孔法来做。
没条件的，禹文星也不强求，三孔法做。
甚至在一个老弱病人身上，他也会选择直接用Hemlock夹夹闭阑尾根部。
这病人太过虚弱，麻醉风险很高，禹文星不想因为缝合阑尾根部的时候出现意外，Hemlock夹可以节约不少的时间。
禹文星用Hemlock夹，李孝军不明所以的多看了禹文星两眼。
“我并非排斥这些东西。”
“我只是希望每个病人能把钱花的更有质量。”
“可以缝合的，我会尽量缝；需要抢时间的，我也会用Hemlock夹的。”
李孝军默默的点头，心头闪过一句话：
这才是真正的大医！
病人实在太多，今天的手术时间也稍稍延长了一点，夜里9点，两人才终于走出了手术间。
做了一天的手术，
李孝军的精神却比早晨的时候好了许多。
因为禹文星用两孔法做手术的时候，他都可以偷偷摸摸的小憩一会儿。
回到科室，点盒饭，然后把病人看一圈，回到办公室，吃饭之后，看着电脑，看着密密麻麻一长排的病人姓名，李孝军痛苦的捂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好多病历要写啊！
强打起精神，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对着禹文星挥挥手，“你先回去吧。”
禹文星同情的笑了笑，
或许写病历是每个医生最痛苦的时候吧。
回到家，禹文星也已经有些疲惫了，但想到自己的小说大业，打开word就是干，干了2000字发到网上，看着没有半点动静的收藏和推荐票，
禹文星有些怀疑人生。
随后，他又在论坛上发了张帖子。
“萌新请问一件事，1万多字了只有4个收藏还能继续写下去吗？”
很快，回复来了。
2楼：问就是切！
3楼：写小说死路一条。
4楼：百万成神，楼主加油！
....
....
第四十七章 要人
一个人码字的痛苦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没有读者的反馈。
没有同行的鼓励。
没有光明的前景。
一切仿佛都在为爱发电。
禹文星是突然觉得自己在这条路上好像走不远的样子。
比起写小说，
或许手术台更适合自己。
“要不我就当个医生算了？”
这个念头敢一冒出来，禹文星猛的给了自己一耳光，怒骂一声，“傻逼！”
果然，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关掉word，又把文抄的歌词拿出来看了一遍，
好像这条路能更简单一点。
又看了看网上的报名信息，看着高达9998的报名费，禹文星又一次打开word。
他开始写论文了。
写论文，对于禹文星来说比写小说简直简单了无数倍。
再说，这术式的论文，他在地球上早就看过无数遍了。
一边在网上查阅着传统开腹术式和三孔法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术的资料，一边飞快的敲打着键盘。
引言，
方法，
结果，
讨论。
当禹文星停下敲打键盘之时，一篇足有2000多字的论文已经跃然纸上了。
看了看时间，
半个小时。
禹文星一阵茫然。
“我抄小说怎么没有这么快啊？
难道，我真的没有抄小说的天赋吗？”
又是一通自我怀疑之后，禹文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先在门口的打印店里把论文打出来，这才哼着小调走进了医院。
邓立明拿着手头的论文，有些吃惊。
一晚上？
就把论文写出来了？
“写了多久？”邓立明问。
“半个多小时吧。”
“半个多小时？你怕不是在写小说吧。”
“我倒宁愿我写小说能这么快，”禹文星心头回了一句。
邓立明有些恨铁不成钢，生怕这小子乱搞一通。
把手头两张A4纸展开，认真的读了起来。
几分钟后，邓立明抬头不确信的看了禹文星一眼，又低头读了一遍。
“你以前写过论文吧？”
“没有。”
禹文星否认，
邓立明默默不语，许久才吐了一口气，“写的很好。”
禹文星无所谓的笑。
他当然知道写的不错。
他以前读博士的时候，论文可没少写过。
不是他看不起邓立明，他有自信，就写论文这一块，他比邓立明有经验的多。
“行了，论文我先帮你收着，晚点我找朋友投出去。”
邓立明把A4纸小心的放在格子里之后，开口道。
禹文星刚要离开，
李孝军跑进来了。
一见办公室有其他人，李孝军有些尴尬，不过转念又把要离开的禹文星拉住了。
禹文星疑惑，不过倒是停下了脚步。
“主任，我想要个人。”
李孝军开门见山。
“哦？”
邓立明眉头一挑，眉头一皱。
作为从他那个年代过来的医生，他是最不喜欢听见有医生喊苦喊累的，毕竟他那个时代，都是抢病人的。
“表叔，我真的快猝死了！！”
李孝军要哭了，打起了感情牌。
“我看你很正常啊？”
邓立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邓叔，你真的扛不住了。我床上已经快五十个病人了！科室一大半的病人都在我一个人手上了！！”
“有这么多？”邓立明吃惊。
李孝军痛苦的点头。
“而且，这些病人周转率极快，我白天得上手术，下了手术写病历，病历还没写好又得写出院。我...我....”
李孝军的声音如同杜鹃啼血，催人泪下。
“行吧，我去医务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
邓立明算是答应了下来。
李孝军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泪水，屁颠屁颠拉着禹文星上手术去了。
邓立明先把论文发给了杂志社的一个朋友，这才走出办公室，在病房里看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
科室电梯门口的都已经加满床了。
他甚至差点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我就一天没查房，病人就这么多了？”
邓立明有些尴尬。
一问才知道，大部分加床的病人，都是外院转过来的阑尾炎。
看着一个个躺在床上，或是已经做了手术，或是还没有做手术的患者，邓立明觉得，的确已经给李孝军找个助手了。
他也是从住院医师一步步走过来的，倒是也明白一个人管着四十多个病人是什么概念。
在【江中阑尾】群里发了句：各位老哥，大家转病人悠着点，科室要爆了。
随后，他回到办公室，把那两张A4纸拿着，一脸自信的跑去了医务科。
医务科办公室。
王铸仍然坐在办公桌前，一边痛苦的抓着头，一边看着手头的文件。
“王老弟。”
邓立明打了个招呼，靠着王铸就坐了下来。
王铸抬起头，强颜欢笑，“邓老哥。”
“在看什么呢？”邓立明瞄了一眼桌上的文件。
王铸也没档着，“没什么，就消化科在要人。”
“要人？消化内科？”
邓立明当时心就绷了起来。
消化内科和普外科，
就是两个相爱相杀的兄弟科室。
两个科室互相协助。
两个科室也互相威胁。
就比如胰腺炎。
按道理胰腺炎的病人，收普外科和消化内科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问题是，
病人就是科室运转的资本，
没有病人，科室的发展也无从说起。
所以，一看消化内科要人，邓立明当时就急了。
“王老弟，我也不饶圈子了，我们科室也想要个人。”
邓立明神色一正，沉声道。
王铸差点没一耳光甩邓立明脸上。
就你特么的事多。
一会儿让实习生做手术，
一会儿又买镜子，
一会儿又要人。
你特么当医院是你家开的啊？
老子不得统筹安排吗？
“消化内科现在情况特殊，要人也说的过去；你们科室不是运转的好好的吗？现在要人干什么？”
王铸怒问。
“我们科室现在病人量大，手术量大，医生不够，就这么简单！”
邓立明底气十足。
“病人量大？手术量大？”
“今天在院病人八十五个，今天手术台次应该在十台以上！”
“这么多？”
王铸吓了一跳，开始在电脑上调普外科的信息了。
“当然！”
邓立明稳坐如泰山，
这就是他来要人的底气！
第四十八章 宋仁头
医院要发展，
就得要钱。
在郭嘉差额拨款的前提下，医院想要钱，就得多收病人。
王铸是医务科主任，有权限调取医院所有科室的信息，很快，当超过四页的病人量出现在王铸电脑上的时候，王铸笑了。
“怎么样？没骗你吧。“
邓立明也笑了。
“不过现在医院到处都缺人，又招不到新人，我也很难啊。”
王铸无奈的耸了耸肩。
“是牛是马你都帮我弄一个。”邓立明有些急，科室病人太多了，如果有一个医生倒下都得引起连锁反应。
“行，人我给你弄一个，不过可能有点不合你意。”
“没问题，只要是个人就行。”
“行，那我叫他马上去你那里报道。”
“先说说是谁？”邓立明好奇。
“宋仁头。”
“他？“
邓立明当时脸色就不好了。
宋仁头是两年前来医院的，在医院轮转了有两年了，也顺利考过了执业医师。
按道理这种人早就该定科了。
毕竟现在各个科室都缺人。
但宋仁头这人却一直没人敢要。
原因很简单，
这小子的性格太慢了。
以前宋仁头也在普外科轮转过，那简直是邓立明的一段噩梦。
叫他写病历吧，他得一个字一个字的好好写。
叫他缝个皮肤吧，他恨不得用直尺标注着1cm、1cm的缝合。
外科医生讲究的就是雷厉风行，所有外科都没敢要。
医务科本来把这小子安排在呼吸内科上班的。
结果这小子查房实在是太慢了，一个病人恨不得能查个二十多分钟。
这个病人是满意了。
后面的病人就不满意了。
别的床的主管医生早就来了，我这边的主管医生等一上午了还没来。
宋仁头单独管床的一个月，投诉直接把呼吸科主任弄崩了。
没办法，
医院只好把他又调配到病案科去了。
结果这小子又一直闹着上临床。
对于一个有执业医师证的人去搞病案科，医院领导层面也觉得有愧于他，结果一番询问之后，还是没人敢要，
宋仁头的定科也就被搁浅了。
“能换个人吗？”
邓立明牙疼。
“真没人了。”王铸无奈的耸耸肩。
“行！叫他马上到科室来！”
邓立明没办法了，刚站起来，又想起论文的事，把手头的A4纸递给王铸，“我们科室写了篇论文，如果不出意外，发一类期刊应该是没问题。”
“一类期刊？”
王铸惊喜。
论文对于一个医院的提升不小，至少证明了医院的科研能力，在医院等级评审的时候这是有加分项的。
这也是为何医院要拿出大笔资金来鼓励医生写论文。
不过江中县第一医院也就这条件，
谁能写出什么论文。
就连进职进称的论文，大家都是直接找杂志社买的。
这种论文别说加分了，要严格追究起来还得减分。
“谁写的？”王铸问。
“禹文星。”
“禹文星？”王铸响起了那个不高不帅的小伙子，“他好像还是实习生吧？”
“恩。”
邓立明自豪的笑。
“那你可得把这小子抓好了。”
“没事，那小子读的是定向生，到时候我去给他定向的医院打个招呼就行了。”
“定的哪家医院？”
“吉和镇中心卫生院。”
“行，一定要把这小子给抓住。”
王铸又叮嘱了一遍。
一个能做新术式，会写论文的实习生，如果不抓住的话，那不是傻子吗？
....
宋仁头接到去普外科报道的消息的时候，正在病案科里玩着手机。
一挂断电话，宋仁头喜从中来，嘴角刚刚拉起一个弧度，旋即又摆出了一张冷酷脸，把白大褂往身上一甩，慢吞吞把凳子推回桌子下，又洗了个手，用残留的水在头上做了个发型，对着根本不反光的窗户照了照，这才拿着白大褂，走出了病案科。
“今天的太阳，有些大啊。”
宋仁头哼着小曲，慢吞吞的走向了普外科。
看着宋仁头这不文不武的样子，邓立明气的直咬牙，不过现在科室正值用人之际，好不容易来个人，他也只得把怒气压了下来。
“小宋。”
“我不是小宋，我有名字，宋仁头！”宋仁头不缓不慢的打断了邓立明的话。
邓立明又深吸了一口气。
“宋！仁！头！”
“哎，邓主任。”
“我们普外科这情况，你也知道吧，累、忙、穷。”
“哎。”
“来我们科室呢，就得做好受苦受难的准备。”
“哎。”
“你这性子真得好好改改了，否则你一天到晚都得扎在科室，还做不完事。”
“哎。”
“你以后就跟着李医生，他们上手术去了。”
“哎。”
邓立明被气的要疯了，老子说什么你都给我“哎、哎、哎”。
“去吧，你先把李医生的病人看看。”
邓立明无力吐槽了，把宋仁头弄出了办公室。
因为要接待小组新成员的原因，今天的手术结束的要早一点，5点半，两人回到了科室，却见宋仁头正坐在电脑前，一字一字的敲打着病历。
李孝军当场变脸，
他没想到来的是宋仁头。
“小宋。”
宋仁头抬头，”“我不是小宋，我有名字，宋仁头！”
李孝军觉得牙疼，
你特么怎么不叫宋刺头？硬着头皮又喊了一声，“宋仁头。”
“哎。”
“写病历呢？”
“哎。”
“我这边有模板，你直接粘贴复制就好了，没必要一字一扣的。”
宋仁头点头，“哎。”
“时间不早了，你也第一天来科室，你就先回去休息。明天就得正式上班了。”
“哎。”
虽然口头答应，宋仁头却屁股却动也没动，低下头又准备开始写病历了。
禹文星觉得有趣，这哥们看起来有点闷啊。
李孝军无语了，转头对禹文星道：“我们先去看看病人。”
“我不去吗？”
宋仁头抬头。
“你去....我怕我下不了班。”
李孝军有点怕。
“没事，我已经看过一圈病人了，我就和你们走走。”
宋仁头站了起来。
李孝军无奈答应了下来，三人飞快查房。
外科的查房一般是比较快的，稍微问几句就可以了，但宋仁头的加入，显然严重拖慢了李孝军的节奏，他甚至还会停下来，问问正在吃晚饭的病人，今天这饭买成多少钱，味道怎么样，在哪买的。
李孝军泪奔。
我好久没准时下班了啊！！
第四十九章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一切以病人为中心
第二天一早，科室都知道来了个新人，被派到了李孝军手下。
科室本来缺人，若是来个新人，按照正常的节目应该是各个组争抢一番，然后邓主任再出来敲定。
不过因为来的是宋仁头。
大家也就不敢争了。
邓立明也宣布了新政策。
因为三个一线的夜班的确太累，现在宋仁头也开始倒夜班，但三个组长在宋仁头上夜班的时候，必须排班住在科室里，以防因为宋仁头的慢节奏问题出现医疗事故。
三个组长也没有拒绝。
毕竟按道理二线值班本就应该在医院里。
不过江中县第一医院管理的不是那么严格罢了。
至此，
阑尾三人组正式成立。
具体分工如下：
禹文星，手术主刀，主要任务就是做手术。
李孝军：手术助手，主要人物是辅助禹文星做手术和学习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术。
宋仁头：文书管理，主要负责病人的查房和病历书写。
对于这样的安排，宋仁头倒也没拒绝，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上手术并不是完美的选择，而且相比于内科，外科这边的病人对于医生的查房要求低了很多。
毕竟外科不像内科。
内科的治疗主要是用药，主管医生查房后会进行医嘱的调整之后，病人才能输上液，对于宋仁头这种查房很慢的医生来说，病人不满意实属正常。
而外科的治疗主要是手术，手术下来之后，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医嘱一般是没有什么变动的，护士直接按前面的继续输就好了。
他也乐的有时间和病人拉家常。
李孝军顿觉压力大减。
他的文字工作也就剩下了手术这一块的了。
病人的周转也终于走上了正规，禹文星在邓立明那里也提前透支到了他的一万块钱，在网上报了名。
.....
.....
又是一周的礼拜一。
顾建军看了一下今天的手术台次，发现没有自己的手术之后，精神抖擞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
趁着开电脑这几分钟，顾建军泡了一杯浓茶，等到茶香四溢之后，这才打开电脑，翻阅起了邮箱里的文件。
作为一名外科知名的大佬，魔都上元医院胃肠外科的主任，顾建军做手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做科研，
他还有一个身份。
华国外科杂志的主编之一。
作为华国最顶级的外科期刊之一，每天投稿的人数很多。
不过，会投到他邮箱里来的文章，大多都是有不错的质量的，顾建军也愿意看，
虽然不一定能给他太多的提高，但偶有出现的惊艳文章，却能给他不少的新思路。
一篇篇文章翻过去，直到看见一篇文章，他停了下来。
《关于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术两孔法的思考与实施》，
两孔法？
新术式？
顾建军的表情凝重了一丝，旋即又看了看投稿人，江中县第一医院普外科主任，副主任医师，邓立明。
“这是县级医院？”顾建军眉头皱了一下，有些不高兴了。
一种新术式的出现，对于一种疾病的意义重大。
以顾建军的了解，能够创造出新术式的，应该是那种龙头医院。
比如京都的协同医院、魔都的上元医院、蜀都的西华医院这种医院。
毕竟也只有在这一类的医院里，
那些大佬才有可能创造出新术式。
一种新术式不是一拍脑壳就能想出来的，必须得积累的够厚，才可能厚积薄发。
“不过这名字取的还是有些看点，两孔法，呵。“
顾建军笑了笑，喝了一口茶，点开了正文。
“好！！”
一种两千多字的正文，顾建军足足看了十多分钟，这才高呼一声好。
他不是普通人。
仅从文字就能看出这术式的可行性。
“这还真是一种全新的术式，这江中县第一医院，倒还有点能力。”
顾建军笑呵呵的说着，
这的确是一种新术式，
虽然对于阑尾炎的病人来说，并不如腹腔镜和开腹那般突破性的开创，
但至少，这是一条思路。
转念又想到这篇文章若要订刊至少得等半年以上，颇有些见猎心喜的顾建军有些等不及了。
几分钟后，顾建军的围脖更新了。
标题是：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一切以病人为中心。
然后后面就是不加掩饰的赞扬词，描述了一家县级医院，在条件艰苦的情况下，对术式进行了改进，形成了一种新的术式。
最下面，是两张A4纸被扫描成了的图片。
顾建军真的是高兴。
他已经等不及这篇文章先发到杂志上，而是迫不及待的开始宣扬这种新术式了。
两孔法。
虽然仅仅比三孔法少了一个孔，
但在后期的皮肤完整性、美观性上面，提升却是极大的。
在手术开口越小越好的今天，
这种进步是很难能可贵的。
围脖发了几分钟之后，整个普外科圈子旋起了狂浪。
作为普外科的一位大佬级人物，顾建军亲自在围脖上推广新术式，
这个做法就不得不叫人有些玩味了。
要不，就是这种术式是以他开创或者至少是开创人之一，这可以给他带来巨大的名。
要不，就是这种术式可以给他带来大量的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呵，看顾矮子这迫不及待的做法，看来这术式要不改进的地方很小，要不就是需要的材料太过昂贵。”
“顾老如此推广一种术式，看来这术式应该对大家有很大的帮助。”
“顾教授为国为民，堪称大医。“
各种各样的褒奖、批评不一而是，但围脖下面的回复却呈现一片和谐之色，众人的回复也颇为整齐。
“赞！”
“+1，“
“+2。“
...
...
“+10086”。
先点赞，后看片，这是规矩。
当众人把下面的两张图发大之后看了一遍的时候，
有大佬已经完全明白了这术式的意义。
也有稍年轻的一点的，摸出电话和同行开始讨论了起来。
再年轻一点的，就直接跑手术室，在手术台上操作了起来。
说到底，
这就是阑尾切除术，
不难。
大家一想就能想通，
就算想不通，也能很快得到实践。
不像诸如胃大部切除、直肠根治、甚至肝移植等大型手术，推敲都得做许久。
普外科的圈子里，因为顾建军的一篇围脖，开始沸腾了起来。
第五十章 吴良
阑尾切除。
堪称普外科最简单的手术，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在普外科转过科的医生，不管之后是在干外科还是干内科，干脑外还是干妇产科，只要是个医生，都会做阑尾切除。
其中的差别，
无非是做的速度，
无非是做的质量。
但越是简单的东西，要在这上面创新，难度却是越大。
就如同所有人都知道1+1=2一样。
自从阑尾切除从开腹到腹腔镜之后，很多人经过讨论，认为三孔综合从美观性、实用性、费用等多方面综合评判，几乎已经是阑尾切除的极限了。
但现在，
两孔法的出现。
又把这个极限打破了。
医学就是这样，不断的突破着人类认知的极限，一小步一小步的坚持的走着。
顾建军爱不释手的又看了一遍。
“看来手术还是得多做才行。”
顾建军已经在脑海中描绘出第一作者禹文星和通讯作者邓立明的模样了。
一定是两个刻苦的人。
禹文星、邓立明、江中县第一医院的名字，渐渐的被众人知晓了。
大家也都希望能看一看，
能够创造出新术式的一家县医院，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文章，有点意思。”
沈长川看了这篇文章，嘴角拉起了一个弧度。
作为西华医院普外科的副主任，沈长川也是个手术迷，他也曾将一些术式经过改良，但能被称之为新术式的，却一个没有。
“这是一台将传统开腹和腹腔镜结合起来了的手术，腹腔镜下找到阑尾拉出体外，传统术式切断阑尾。”
“看来这个名叫禹文星的医生，应该是个常年浸润在阑尾手术上的医生。”
“这也说的过去为何这术式能出现在县医院。”
县级医院手术不多，阑尾手术就得占一大半，而相对而言，会在西华医院这种医院来切阑尾的病人，却少的可怜。
沈长川一边分析，一边看着，等他第二遍看见署名上面的江中县第一医院的时候，他楞了一下，旋即脑海中浮现出了吴良的名字。
”不是说江中县第一医院没有会做腹腔镜的吗？难道是吴良跑去搞的？“
沈长川沉思了一下，给吴良打了个电话。
吴良很快来到了办公室。
很瘦，偏高，国字脸，有些木楞的样子。
“吴良，你最近写了论文？”
沈长川开门见山。
“没有啊。”吴良被问的有点摸不清头脑。
“那你最近去江中县第一医院做了手术？”
“没有啊。”
吴良更懵了，“我一直在做课题，哪有时间去江中县。”
“那就怪了。”
沈长川沉吟。
“怎么了？”
吴良不解。
“你来看看。”沈长川指了指电脑。
吴良伸头过去，几分钟看完之后，表情有些僵硬。
顾建军、新术式、两孔法、江中县第一人民医院。
几个词语连在一起，让吴良有点没反应过来。
作为一个肝胆外科的临床型研究生，吴良对于自己将要去一个县医院上班是很排斥的，但这是自己老师的安排。
他心头虽有不忿，但他不敢说。
不过，
作为研究生的自傲，让他从心底看不起一家县医院，所以他才一直拖着，希望把手头这个课题做完，能得到自己老板的赏识，给自己未来留一条路。
结果...
结果这县医院不仅已经在开展腹腔镜了。
而且..
还特么出现了新术式。
“一台新术式的出现不可能没有时间的积累，江中县第一医院应该已经开展腹腔镜很久了。”
吴良暗想，“不过或许只开展了阑尾切除，而没有开展肝胆的手术。”
“看来我得加快速度了。”
吴良做好了后续的打算，争取能早日去江中县第一医院。
他是研究生。
他有自己的高傲。
他去！
就得让整个科室围着他转。
...
邓立明电话被打爆了。
有曾经的同学，有进修时的同事，也有上级医院的同行。
邓立明虽然在江中县普外科的领域来说是一把刀，在整个阳德市也算得上是好手，但放在全国范围内来说，却是沧海一粟。
不过，这一次，他出名了。
能够得到顾教授的点名表扬，邓立明觉得自己快要上天了，听着电话里的恭维之词，他差点没隔空给对方表扬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
“邓老哥，你出名了！”
刚刚挂断电话，王铸电话又过来了。
“呵呵，医院领导的功劳。”
邓立明声音很平静，但屁股已经翘上天了。
“不过现在有两个问题！”
王铸声音变沉。
“哦？”
邓立明一愣。
“第一，我们医院根本没有腹腔镜手术的资质，真的追究起来我们医院是非法行医；第二，那个禹文星的合同还没有签，现在这情况，我看你得好生运作一番。”
邓立明顿时从喜悦里清醒了过来。
对啊！
我特么根本没资格做这手术啊！
邓立明感觉自己好像重未想到过这一点。
就如同一个拿了拉力锦标赛的冠军车手，结果这车手甚至连驾照都没有一样。
这特么根本是违规操作啊！
“王老弟，我好像没想到这事。”
邓立明有点牙痛，尬笑。
“现在想到也不晚，还有补救的办法。你马上就联系吴良医生，叫他带资料赶快来医院报到。我们拿他资料去审核，到时候还有周转的余地。”
王铸没有停顿就给出了解决方案，显然早已想好。
邓立明也反应了过来。
这倒是个办法。
虽然吴良医生还没有到医院报道过，但合同却是上个月就已经签好了的，到时候只要拿着吴良医生的治疗去卫健局审批，
医院也就算有了这个资质。
腹腔镜下做阑尾切除，也就不算违规了。
“好，好！我马上联系吴良”
邓立明赶快点头，就要挂电话。
“还有，禹文星的合同，你争取早点给他签下来。”
“他现在还是实习生，怎么签合同？”
邓立明有些犯难，
自己一个科室主任，舔着脸去找一个实习生签合同？
邓立明觉得自己有点拉不下这张脸。
“特事特办嘛，刘琳不是他干妈吗？你让刘琳帮帮忙撒。“
王铸轻笑。
“好吧。”
邓立明闷闷的挂断电话，看着通讯录，他在想到底想给谁打下一个电话。
第五十一章 李孝军主刀了
思索了一番，邓立明还是把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吴良。
非法行医这帽子，
他不想带。
但一想到吴良这人，
邓立明又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吴良这人，邓立明见过一次。
虽然两人接触的时间不长。
但邓立明能明显的感觉到吴良对于他和江中县第一医院的轻视，并且，傲气的提出了要推迟三个月报道的要求。
他也能理解，
对方毕竟是研究生。
一个研究生屈居在一个县级医院，确实有点屈才了。
如果是个本科生，邓立明大概早就压不住心头的怒气了。
不过，
谁叫他是研究生呢？
谁叫医院有求于别人呢？
“喂，吴医生吗？”
电话还是通了，邓立明轻轻的深吸一口气，打着招呼。
“邓主任好。”
吴良的声音传来，让邓立明松了口气。
感觉不冷。
“吴医生，是这样的。科室希望你能早点来报道，毕竟你也知道，很多病人需要得到更好的治疗，还有....”
“行，我下周就回来。”
吴良没等邓立明说完就答应了下来。
邓立明满意的点头，看来这个有些傲娇的年轻人，也有些变了。
挂断电话，给王铸回了个信，邓立明又给刘琳打了个电话。
这个电话邓立明倒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毕竟商量的事情也就是个实习生的事情。
一个实习生，
懂什么？
刘琳一听医院想和禹文星签合同，当即老泪纵横，大呼星星长大了。
邓立明忙打断了刘琳的感叹，“你到时候先给他说一下，探探他口风。”
“但他是定向生，可以直接签合同吗？”
？？？
邓立明这才记起禹文星是定向生的事情。
“你先给他说着，他定向生这事我来处理。”
邓立明挂断电话，本想给吉和镇中心卫生院的领导打个电话，结果这号码还没拨出去，电话响了。
顿时，邓立明又陷入了无尽的被恭维之中。
....
....
李孝军学的很认真，
没有了病历的束缚，李孝军全身心的扑在了手术上面，虽然仅仅是看，但他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水平逐渐的在提升。
“这台我来试试？”
终于，李孝军没忍住，看见一个年轻病人的时候，手痒了，一脸萌萌哒的看着禹文星。
“回去练过？”
禹文星问。
李孝军忍不住得意的笑，“当然练过。“
“怎么练的？”
禹文星又问，
因为只有一台腹腔镜的缘故，医院暂时还没有购置训练箱。
“嘿嘿，”李孝军更得意了，“我回去拿了张硬纸板，上面打两个洞，插两根筷子练呗。”
禹文星想笑。
自己以前好像也这么练过。
“行吧，你明天把盒子带过来我帮你改良一下，这台手术你来。”
禹文星让出了主刀的位置。
“咳。”麻醉医师轻咳一声，“星哥，你看后面还等着病人呢，你就几下把手术做了吧，我们也能早点休息呗。”
唐灵也附和的点点头，眼睛瞄了一眼李孝军：谁愿意看你做手术啊？
“是啊！星哥，你做吧。”
“咳...”李孝军轻咳，“这话怎么听得这么熟悉呢？我记得有天晚上，我让禹文星来做手术，好像也有谁谁谁这么说的。”
唐灵当时就大囧，也不说话了。
李孝军洗了手，穿好手术衣，意气风发的站在了手术台旁，有些得意。
不过，
很快，
意气风发的李孝军额头就开始冒汗了。
实际操作和模拟差距明显。
镜头把腹腔内情况放大的更明显，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探查的时候和开腹没什么两样，右上、左上、左下、盆腔、右下，你慢慢来。”
“就是一台阑尾切除术，你别紧张。”
禹文星淡淡的声音传来，让李孝军的慌乱少了一分。
毕竟对腹腔内的情况还算熟悉，开腹的时候也做过很多次了，李孝军轻轻的挑动着系膜，禹文星的镜子如影随形，让他甚至感觉不到视野盲区的存在。
很快，结肠带出现了。
放大了数倍的结肠带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看了又看也不敢确认。
这就是主刀和助手的差别。
“这是结肠带吧？”
还好李孝军也不憋着，不懂就问。
禹文星看李孝军这样子，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不过当时自己年轻，脸皮薄，问个问题都能搞的脸通红。
“是，阑尾应该就在下面。”
禹文星很肯定的点点头。
李孝军大受鼓舞，双手联动，继续分离系膜。
阑尾很快出现在了眼前，李孝军开始处理阑尾系膜了。
这一次，他的手心开始冒汗了。
阑尾系膜的分离，不论是开腹阑尾切除术、或者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术，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要清晰的暴露阑尾的解剖结构，也要保护阑尾不受任何损伤，难度不小。
以前直接开腹做手术的时候，手相对柔软，不会损伤阑尾，但这一次换成了操作杆，又细又长，李孝军有些紧张。
稍微分了一点，李孝军不敢分了。
开腹的时候，那种手有实实在在的触感，他能放心大胆的做。
冰冷的操作杆，传来的却是持续的冰冷，让他不敢继续分离。
“太多了。这个时候切断阑尾，根本拉不出来的。”
禹文星摇头。
“要不拉出来做吧，我有点虚。”
李孝军是真心有点虚了，他宁愿拉出来做。
“别怕，继续分，逆行分，”禹文星却不答应。
三孔法的实用面更宽，
要写腹腔镜下阑尾切除肯定是从三孔法开始，若是不敢在腹腔里切，那做腹腔镜又有什么意义。
李孝军深吸一口气，双目死死的锁住显示器，继续分离。
他分的真的很慢。
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在努力，并未催促。
禹文星的镜子很稳，视野没有半点遮挡、跳动，让李孝军不会分神。
足足二十多分钟之后，李孝军终于把阑尾分出来了。
虽然阑尾根部依旧不太清晰，但至少，能隐约分辨出阑尾血管了。
李孝军赶忙停了下来。
虽然依旧不是最完美，但几乎已经是李孝军的极限了。
第五十二章 刀霸【最近各位朋友们千万小心啊！】
外科医生的培养比内科医生的培养难了很多倍。
手法、心态、熟练度，缺一不可。
有的医生在模拟的时候手法极棒，甚至在当助手的时候也能完美的完成自己的任务，但一旦主刀，却跟个新手没什么区别，
这是心态出问题了。
有的医生手法和心态都没问题，但却练习不够，熟练度不够，完成手术的速度和完美度，也是不足的。
所以一个合格的外科医生在每家医院都会备受欢迎。
李孝军做的不算完美。
但也不错了。
至少在禹文星看来，第一次能做到这份上，也算是下过苦功的了。
“夹吧。”
禹文星指挥道。
“你来缝吧？”
李孝军尴尬的笑了笑。
他是知道禹文星并不喜欢用Hemlock夹这东西，但他也确实还没有能力用操作杆来进行缝合。“夹吧，一台手术不做完，哪能积累到经验。”
禹文星摇摇头，示意李孝军继续。
李孝军认真的看了禹文星几眼，确认对方不是在挤兑自己之后，这才退出一根操作杆，把Hemlock夹放在操作杆的头子上，又伸了进去。
“阑尾根部留0.5cm，别夹多了。”
“恩。”
李孝军努力的在显示器上比较着长度，许久才终于将夹子夹闭，然后如同小学生一般悄悄瞄了禹文星一眼，见对方表情没有变化，这才又退出了操作杆，继续夹下一颗夹子。
两端夹闭，中间电刀凝断，阑尾取出体外的一瞬间，李孝军重重的吐了口气。
看着手头的阑尾，李孝军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87分钟。”
唐灵阴阳怪气的报了个时间，李孝军当时脸色就不好了。
“已经很不错了，毕竟第一次嘛。”
禹文星倒觉得还好。
唐灵眨巴了两下眼睛，“军哥，大家不都说第一次应该很快吗？”
“谁说的？”李孝军佯怒，“想当年....”
“好了，收拾东西吧。”
巡回护士打断了李孝军遥想当年的冲动。
悻悻的打断了吹牛的念头，把腹壁上的东西收好，下一台病人被推了进来。
李孝军又一脸萌萌哒的表情望着禹文星了。
禹文星想都没想直接说，“你来做吧。”
旋即，一脸萌萌哒变成了感谢。
李孝军是真心感谢禹文星这么大方。
对，
大方。
或许大部分的外科医生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明明自己已经做了很久的助手了，明明自己已经可以上台主刀了。
但上级医师总会把所有主刀的机会给霸占了。
留给助手的，仅仅只有皮肤的缝合。
这样的上级医师，被称之为刀霸。
一般来说，刀霸的年龄都不会太小，
这种年龄的人，大多思想已经僵化了，不愿意，也没精力去接受新的事物。
而年轻人明明愿意也有精力去接受，
却没有半点机会去实践。
刀霸的存在，不仅严重影响了下级医师的成长，对于外科手术的进展也是致命性的。
李孝军能看的出来，
禹文星这小子也是愿意做手术的，否则一天接近十台手术，禹文星重未抱怨过一句。
而且从创新出两孔法来看，禹文星不仅愿意做，也愿意思考。
这种人，一般对于手术都有着极为变态的追求。
恨不得成天泡在手术室，把所有的手术都给做了。
“就像刘学军一样。”李孝军内心非议了一句之后又感叹，“还好禹文星这小子不是这样的人。”
全麻之后，划线洗手，第二次站在了主刀位置上，李孝军没有了第一次的紧张。
不过，这台手术有些复杂，足足做了两个小时才终于把阑尾取了出来，麻醉师都快疯了。
李孝军也一脸尬色，忙道：“下班后大家一起去喝点酒放松一下。”
手术室的烦躁这才稍稍少了一些。
禹文星本想拒绝。
他还得回去上音乐课呢。
不过任他百般推辞，李孝军不依不饶，没办法，禹文星也只好应承了下来。
之后的手术，李孝军打死不主刀了。
禹文星只得重操旧业，拿着两根操作杆，疯狂手术。
两个小时和二十多分钟的差距真的有点大，李孝军有些脸红，暗道回去之后还得继续模拟。
晚上6点半，下手术。
看着宋仁头仍然坐在电脑前一字一字的写着病历，李孝军头皮发麻。
“病历写完了吗？”李孝军问。
“还没。”宋仁头看上去有点疲惫，不过还算平静。
“我去看看病人，你去...还是继续写病历？”李孝军话出口又绕了一下。
“一起去。”
宋仁头一听要看病人又来劲了，站了起来，满脸兴奋。
能感觉到，
他对于医学是真心喜欢。
但一个人的性格却不是那么好改变的。
或许在外科当一个专门写病历的人，就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李孝军看病人的速度又一次被拉慢，不过外科病人对于查房的要求真的很低，随口问几句，也就算看完了。
想想也是，
外科病人的痛苦，大多在手上台上就解决了，过几天就能出院，心情当然好；
不像在内科，大多都是慢性病，医又医不好，死又死不了，大部分病人都有或轻或重的焦虑情绪，心头的倾诉愿望是非常强烈的。
好不容易把四十多个病人看完，回到办公室，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李孝军有些急了，不过看宋仁头又回到电脑前准备写病历，还是问了句：
“晚上一起吃饭？”
“不了，我再写会儿病历。”
“也行。”
再回头自主火锅店。
唐灵一脸鄙视，
“军哥，你别说就请我们吃自助餐？”
李孝军尬笑，“这家还不错，真的。”
唐灵瘪了瘪嘴，不过看禹文星也来了，内心的不满瞬间消散，毫不掩饰的说，“不过只要能和星哥一起吃饭，吃什么都行。”
“哦！！！”
众人随即起哄。
禹文星想走了。
被李孝军硬拖着进了火锅店，麻醉师、巡回护士和李孝军不约而同的去选菜去了，禹文星屁股一动，敢站起来，又被还没走远的李孝军死死的按在了椅子上，然后给了他一个“刀”一般的眼神之后，李孝军这才乐呵呵的离开。
看着对方含情脉脉的唐灵。
禹文星如坐针毡！
屁股痛！
第五十三章 放弃治疗
略带冷色的装修。
明亮交替的灯光。
耳中不是传来的歌声。
这里的条件的确不错。
但禹文星却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停留。
“星哥，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也不知是灯光的缘故，亦或是其他原因，唐灵此刻的脸红红的。
禹文星根本不敢与如此火热的目光相交汇。
“这怕不是要把老子拿下的节奏吧。”禹文星心头暗想，眼角瞟向一边，问，“什么东西？”
一个盒子从唐灵手头拿了出来，虽然禹文星很想表现的不在乎，但身体的诚实让他忍不住把阳光射向了这个盒子。
盒子很小，却很精致，纯红实木的样子，让禹文星小心脏直跳。
“这是钻戒！”
“这是钻戒！
……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他以前在电视剧里，不止一次的看到过这个画面，男主一脸深邃的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盒子，女的，一边乖乖的伸出自己的右手，左手紧捂红唇，一边大叫亚麻蝶、或是哈吉玛。
然后双腿交叉，做害羞状。
一想到自己即将出现在这个画面里，而自己将要扮演的角色竟然是那个大叫亚麻蝶的女子的时候，
禹文星猛的打了个颤。
那画面太美，
禹文星不敢想象。
他想跑。
唐灵害羞的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手头的盒子，有点扭捏，看的出来她也很紧张。
旋即，她猛的站了起来，仿似下了很大决心，把盒子举到了两人之间。
禹文星想跑。
但此刻他却浑身麻木，如同被电了一般，难以动弹。
作为一个医生。
禹文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现实脱离感，
一种精神症状。
是人类处于紧张状态下自我保护的一种应激反应。
禹文星很明白自己这个时候就处于这种状态下。
他很想站起来，压住唐灵缓缓解开盖子的手，
但他却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灵把盒子缓缓打开。
？？？
？？？
盒子被完全打开之后，
禹文星差点尿了。
说好的钻戒呢？
“？？？你是不是拿错了？“
禹文星好心的提醒。
唐灵看了一眼，摇摇头。
“可是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啊？”
莫非是钻戒太小？
禹文星瞪大了眼睛，努力的在空空如也的盒子去寻找，但努力半响，他无奈的发现，要不自己眼睛出问题了，要不钻戒太小已经超过了自己的视力极限，要不就真的没东西。
“有东西。”
唐灵莫名有点哀怨。
“什么？”
“一厢....情愿。”唐灵眼睛直视禹文星，缓缓开口。
禹文星当时就麻了。
好恶心心。
禹文星最终没有收下这个盒子，
毕竟他还有个小目标。
在目标完成之前，他不想被这些儿女私情束缚。
唐灵哀怨的看着禹文星，那眼神，射的禹文星不敢直视。
没办法，
禹文星只好转移换题了。
“你知道我的梦想吗？“
唐灵无语的瘪了瘪嘴，这个时候谈梦想？
“不知道。”
“我的梦想，是他！”
说着，禹文星指了指坐在店子最中间的地方。
那里，
一个歌手，真正轻轻的拨弄着吉他，如倾诉一般的唱着禹文星没听过的民谣。
歌手的声音很清澈。
让禹文星羡慕。
若是自己有这一副嗓子，
自己大概已经火了吧。
唐灵顺着禹文星的手，但歌手的身影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时候，她的神色更加暗淡了。
“原来你真的喜欢男的。”
？？？
禹文星顿时懵逼了。
特么老子开玩笑的好不好！！
这一顿饭，
禹文星吃的有些忐忑，暗想自己要不要什么时候解释一下这个误会。
唐灵吃的也很忐忑，她在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勇气去太国。
李孝军吃的也很忐忑，他在想这顿饭到底要多少钱？回去之后会不会被家里那个母老虎胖揍一顿。
唯有麻醉师和巡回护士两人，在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晚餐。
禹文星也知道了两人的性命，麻醉师叫凌江峰，巡回护士叫唐平。
饭毕。
禹文星匆匆忙忙的回了家，开始了音乐课的学习。
普外科真的已经加床加到加不下了。
无奈何。
邓立明只好又厚着脸皮请下面的兄弟医院控制一下转院的病人。
大家回答的也很痛快，忙说行。
毕竟手术困难的病人也不是随时都能遇见的。
前两天把疑难、危重、手术难度大的病人都转了，现在剩下的大多都是简单病人，根本不用邓立明说，他们也不会把这些病人转到江中县第一医院的。
得到了回复，邓立明心情大好，又在病房里转了一圈，特别关注了那几个用两孔法做了手术的病人之后，这才回到办公室，见宋仁头还在写着病历，暗叹这小子至少对于工作还是很认真的。
口头表扬了一番之后，邓立明哼着小调回了家。
第二天的手术病人明显少了一些，术前讨论的时候，一个病人的病历引起了禹文星的注意。
这个病人是昨天晚上来的，
也是从外院转过来的。
不过却并非乡镇卫生院，而是四河省人民医院回来的。
这个病史让禹文星有些惊讶。
毕竟按道理来说，
很少有人会从上级医院转回到下级医院的。
原因可能有几个。
第一是康复，比如有些大医院给脑出血的病人做了手术，为了病人后期的恢复，会进行康复治疗，但大医院床位紧张，很多病人还等着救命，康复的病人就会被转回下级医院。
但这小病人明显不是来做康复的。
禹文星继续思索着。
其次就是继续治疗。
比如呼吸内科就常常遇到这种情况，有的病人感染很重，在上级医院治疗有好转之后，但抗感染时间不够，就会又回到下级医院继续输液治疗。
但禹文星看了看病历。
病历写的很简单，但也能看出病人是在上级医院输了几天液，但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病情还未缓解。
难道？
一个并不好的念头在禹文星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难道是...
放弃治疗？
16岁，放弃治疗？
第五十四章 选择题
禹文星仔细的看了一遍病历。
肖亮。
年龄16岁。
主诉：腹痛3年。
现病史：3年前，患者无明显诱因开始出现腹痛，呈间断性隐痛不适，伴间断腹胀，伴里急后重，无畏寒、发热，无恶心、呕吐，无腹泻、便血，患者于多家个体诊所治疗后效果差，后于四河省人民医院就诊，给予输液治疗（具体不详）后症状缓解不明显，回我院治疗。
既往史、个人史倒是没什么特殊。
“这个病人考虑慢性腹痛，腹部彩超、CT、增强CT、腹部MRI都已经做过了，但没发现什么异常，我认为应该做一次剖腹探查。”
主管医生刘俊首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腹痛原因不明，
的确是剖腹探查的指针。
“剖腹探查的确是腹痛原因不明的手术指针，但这个病人才16岁，大切口留下的大伤疤对于未来肯定有一些影响，我建议能不能先保守治疗？“
张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也是，
16岁的孩子。
他的未来还很长，
直接在他腹部留下一条20cm长的切口，好像并不完美。
“那你说怎么保守治疗？”
“抗感染、解痉、对症。”
“可这些他在四河省人民医院都用过了，效果不好。”刘俊反驳。
“那如果剖腹探查未发现异常，那又怎么办？如果是肠易激综合征这类非器质性疾病，或者就是个胃肠炎，剖腹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但，没打开你怎么知道没问题？如果是缺血性肠病，不做手术又如何治疗？”
两人情绪颇为激动，一副要吵起来的样子。
但大家都乐呵呵的看着，
医学嘛，
不就是在争吵中进步的吗？
李孝军也加入了讨论。
他的意见更倾向于刘俊，需要手术剖腹探查。
毕竟普外科就有这么一句话：不管到底是什么病，先把肚子打开看看。
但对于一个才16岁的孩子来说，直接打开肚子，的确有些残忍。
众人都摆明证据，各说其词。
认为需要做手术的一方，大多是从疾病本身来考虑。
而认为不需要做手术的一方，则更多的是从人文方面考虑。
甚至张强已经搬出了【慢性腹痛基层诊疗指南】，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慢性腹痛需警惕心理因素。
众人争吵最终没有得到结果。
最终，又到了邓立明拍板的时候了。
“我们先去看看病人吧。”
邓立明说话了，众人也站了起来，跟着邓立明一起去看看病人。
脱离了病人来谈手术方式的做法，无疑于耍流氓。
不过大多病人的手术指针比较明确，术前讨论的时候看病人的情况并不多。
刘俊拿着病历牌走在最前头，带着路。
31床。
禹文星看见病人的时候，有些惊讶。
明明是一个16岁的孩子，看起来却很矮，消瘦的可怕，脸上的骨骼分明，眼睛内陷，一副极为疲惫的样子。
身上的衣服倒是干净，但却让那几个补丁更加显眼。
一个女性坐在病人的床旁，本是低着头，听见有人来才抬起头，头发有些凌乱，瞳孔之中有血丝，
看的出来，
她是病人的母亲，很疲惫。
“刘老师。”
她站了起来，
有些卑微，有些胆怯。
“恩，这是我们科室主任邓主任。”
“邓主任。”她又搓了搓手，一脸期盼的望着邓立明。
邓立明和蔼的笑着，开始问起了病史，
病人也很害羞，声音很小，有的地方记不清楚，病人的母亲就会帮着回答。
又问了问家庭情况，当得知病人的父亲早已去世之后，邓立明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问完之后，邓立明开始查体。
看的出来，
病人的疼痛并不明显，但范围却不小，整个右腹，都有压痛。
“你们先休息着。”
邓立明离开的时候又叮嘱了一句，这才离开。
众人回到办公室，都没说话了。
他们也看出来了，
这病人家里没钱。
没钱，就意味着病人承担不起治疗失败的后果，
大概这也是病人从四河省人民医院回来的原因吧。
禹文星也明显感觉到了钱这个字的威力。
暗下决心一定要快点完成小目标。
见无人开口，邓立明说话了。
“这个病人病史基本上清楚了，腹痛3年，这种慢性腹痛，影像学检查又没发现问题的，的确是剖腹探查的指针。但现在却有几个问题...
第一，病人的一般情况较差，虽然年纪很小，但想来术后的恢复是个大问题。“
术后的康复一直是外科医生所苦恼的问题，
剖腹探查是个大手术，切口至少得20cm，因为翻动了肠道，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直接进食，那就得静脉营养。
氨基酸、脂肪乳、白蛋白，都需要钱。
”第二，病人家庭情况比较糟糕，承受不了治疗失败的后果。如果剖腹探查打开之后没发现问题又关上，对于病人家庭绝对是个非常大的打击。“
这也是外科医生的难处。
一台手术，
其实手术费并不贵，
但算上麻醉、护理、材料，还有术后的住院，
这些都是钱。
病人家庭本就困难，若手术之后又没解决到问题，钱，也就算打水漂了。
“但，若是保守治疗，效果肯定也不好。这病人在院外治疗3年，甚至也去过四河省人民医院，在那种医院保守治疗效果也不好，我不信我们这里保守治疗效果满意。”
邓立明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重重的叹了口气，这种病人是非常棘手的，他有点头痛。
这个病人和刘琳那次又不一样。
刘琳那情况是必须得做手术，大家只需要讨论手术方式，而且大家敢肯定，手术治疗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但这个病人不一样，还得先讨论有没有必要做手术，并且也不敢肯定手术后的效果。
这就是医生，
每天都在做着选择题。
有的题很简单，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选A。
有的题却很难，看了A，有点像又不像；看B，有点像也不像；看C，好像还是不大对，还想再看D，答案却只有ABC三个。
第五十五章 手术准备
邓立明是真的犯难了。
他有点踌躇不定。
这病人好像怎么处理，都不是最完美的。
说手术吧，那万一打开肚子没发现什么问题，把病人家里的钱还给用了，那怎么给病人家属交代。
据可靠数据显示，剖腹探查有25%的病人是发现不了任何问题的，但为了给病人家属一个交代，一般情况下都会把阑尾切掉。
也算是给这不菲的手术费一个交代。
在这病人身上来说，剖腹探查发现不了问题的可能性还不小。
这病人反复做检查却一点问题也没发现，非器质性病变的可能性很大。
但要说保守治疗吧。
这病人已经保守治疗了三年了，而且还去四河省人民医院这种疾病的医院保守治疗过，效果也不好。
邓立明抓脸了。
“我觉得这个病人需要手术探查。”
禹文星站了起来，沉声说道。
邓立明有些惊讶的看着禹文星，不明白这小子这个时候为何还说的如此言之切切。
平时的禹文星一般是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的，给邓立明的感觉就是，手术狂。
一天到晚做手术的那种。
所以他现在突然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反而让邓立明有点惊讶。
“原因？”
邓立明简明扼要的问。
“如果肚子都没进去，如何肯定病人是非器质性病变，就算要排除器质性病变，我们也至少得给病人一个排除的依据。“
禹文星的声音很重。
病人已经来医院了，如果医生不努力，那病人为什么来医院？
难道保守治疗就不需要钱了吗？
“那万一进去没发现问题怎么办？”张强问。
“没发现问题，是好事！没问题还不好吗？难道必须要找出什么疑难杂症，才能体现一个医生的技术有多高明？“
“我们需要做的，是尽力帮助病人缓解痛苦，而不是必须能帮病人解决痛苦。”
“大家都只收简单的病人，做简单的手术，那复杂的病人又去哪儿呢？’
禹文星的问题有点尖锐，
张强当时脸就红了。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但作为一个医生，却要违背这种常情，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年轻，真好。”
李孝军感叹一声。
“行，那这病人就做手术，我上台。刘俊，你把情况给家属说明一下，签了字就叫手术室来接。”
邓立明也拍板了。
“主任，那费用的问题？？”
“费用让她尽量去凑吧，毕竟欠费还得扣我们的钱，我们给病人治疗，倒过来还得我们来给钱，倒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不过尽量帮她节约吧。”
邓立明又叹了口气。
钱之一字，
太过沉重。
“主任。”
刘俊敢要抬脚，禹文星又说话了。
邓立明疑惑的看了禹文星一眼。
“我觉得这病人如果直接做常规开腹剖腹探查风险比较高，术后恢复时间比较长，并不利于病人的康复。我不建议做剖腹探查。”
邓立明脸一下子就好看了。
咋的？
不做你也有话说，
做，你也有话说？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俊也懵了。
本来这病人能做手术，他是很感谢禹文星帮忙说话的。
禹文星现在在科室内是个红人。
刘俊有时候也想两个深入交流一下。
但禹文星却成天泡在手术室，让刘俊没有半点机会。
本以为这一次术前讨论会是两人良好关系的开端，
结果..
结果你又说不建议手术？
你逗我玩捏？
“那禹医生，你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邓立明也很快反应过来了，这禹文星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我建议做腹腔镜下全腹探查。”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邓立明狠狠的喝了一口茶，这才反应过来，
老子怎么没想到！！
被禹文星这么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
对啊，自家还有更好的选择啊。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
他们要不就几乎还没接触过腹腔镜，
就算接触过的，如邓立明、李孝军两人，时间也很短，思维根本没有转变过来，一说要做腹腔探查，首先想到的就是剖腹探查。
“可，你会做吗？”
李孝军问。
你一个实习生，会做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我可以相信，毕竟说到底也就是台阑尾切除术，但这是腹腔探查。
应该没有哪家医院、哪个医生敢大胆到让一个实习来做腹腔探查吧？
就算是做腹腔镜探查，那也是探查吧？
禹文星笑。
“李老师，其实你思维还是没转变过来，其次腹腔镜下腹腔探查甚至比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更简单，我们只是进去看看，若找到问题，直接开腹不就行了吗？”
剖腹探查是个大手术，对于病人的机体、经济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毕竟那是一个要开20cm口子的手术。
这也是为何在这个病人身上，大家会对是否进行剖腹探查有不同的意见的原因。
毫不夸张的说，
就算剖腹探查真的什么问题也没发现，
那也得说有些小问题。
毕竟很少有人敢在病人身上开这么大口子然后又关上的。
……
一语惊起滔天浪。
对啊，
每次做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术的时候，不也会做腹腔探查吗？
右上、左上、左下、盆腔、右下。
只是没有那般仔细罢了。
并且，又不是在腹腔镜下做治疗，若是发现了问题，到时候在开腹，对于病人的损伤也小了很多。
“倒是个好办法。”
邓立明点头，算是同意了。
“这台手术先排吧，”
禹文星有心想帮这个小病人早点解决痛苦。
“行。”
邓立明点头，“刘俊医生，你这个病人就转给李孝军吧。”
刘俊也没推脱，谁都愿意管轻松的病人。
术前讨论结束，各自查房，李孝军、禹文星先行，简单的问几句。
宋仁头自个儿拿着牌子，仔仔细细的如同教科书一般的开始查房了。
从头到脚，从前到后，视触叩听。
他做的很慢，却很细致。
第一次他来这么查房的时候，把病人给吓的不轻，还以为患什么重症了，现在倒也习惯了，极为配合。
一号手术间准备好，邓立明、李孝军、禹文星上台。
第五十六章 为了节约钱
病人已经躺在手术室了。
宽大的手术服让他看起来更加瘦小。
麻醉师已经开始评估手术风险了。
本来这事应该前一天就做好，但无奈这病人算是急诊手术，没给麻醉师太多的时间。
“应该可以麻。”
麻醉师评估一番之后，脸色虽然谨慎，但还是认为可以麻。
“能做局麻吗？”
禹文星四岁了片刻，突然问。
“局麻？”
麻醉师被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做局麻？！”
李孝军当时就懵了。
局麻，全称局部浸润麻醉，适用于范围很小的手术或操作，
这种手术一般只在门诊手术间做就可以了。
比如小创口缝合，比如胸腔闭式引流这种操作。
但现在是做腹部探查，
李孝军没想通。
“难道是在开孔的地方打局麻，但就算这样，病人开孔或许不会感觉到不适，但操作杆处理肠系膜的时候，病人能承受吗？，”李孝军问。
禹文星不好意思笑了笑，“不好意思，没说清楚，能做硬膜外麻醉吗？”
“硬膜外麻醉？”麻醉师复述了一遍，心头开始琢磨了起来。
硬膜外麻醉现在是非常常见的一种麻醉方式。
理论上来说，可以进行除头部手术之外的所有手术。
但这仅仅是理论上，
一般的适用面都在腹部及以下的手术。
”我叫凌江峰过来看看，他进修的时候专门学过。“
麻醉师跑去把凌江峰喊了过来。
凌江峰先给众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评估了一下病人情况，眉头微皱，“这病人直接放全麻吧。没必要那么麻烦。”
硬膜外麻醉比起全麻来说，管理上要复杂很多。
除了真的非常危重的全麻病人，大部分病人全麻之后，呼吸机接管呼吸，麻醉师就坐在心电监护前面玩玩手机，不时的看一会情况就好。
但硬膜外麻醉因为得观察麻醉平面，而且病人大多会有一些感受，还得时不时的加麻醉、给镇静或者安慰。
相对而言，
对于这个病人，凌江峰更愿意给全麻。
禹文星叹了口气，“病人家里条件太差了。”
凌江峰楞了一下，旋即也叹了口气。
全麻费用不低，
一套全麻下来，花费至少1000多。
但硬膜外麻醉，也就200多块钱。
“但等会儿建立气腹，病人能承受吗？”
凌江峰也没坚持，问道。
“我问问病人。”
禹文星转头看着小病人。
小病人有些紧张，他还清醒着，能听见禹文星和凌江峰的对话，见禹文星望过来，眼神之中布满坚毅，
“我能承受。”
“呵。”禹文星轻笑，“等会儿会很不舒服的。”
“我能坚持。”
小病人咬着牙，语气更加坚毅。
凌江峰无奈了叹了口气，“行吧，那等会若是不舒服要早点说，别硬撑着。”
气腹的建立会让清醒的病人很不舒服，膈肌的上台会减少肺的活动范围，会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气腹压迫腹腔内脏器，又会给人疼痛的感觉。
这在书上都有写过，凌江峰叮嘱一句，怕病人硬撑着。
小病人点头之后，凌江峰拿着麻醉同意书出去找病人母亲签字去了。
很快，凌江峰回来了，洗手换手套之后，一边打麻药一边大喊：
腿麻吗？
腿麻吗？
禹文星洗手之后，换上了手术衣，开始安排起来了。
“这台病人做腹腔探查，至少得打3个孔，等会请邓主任操作一个孔，帮忙配合一下。”
邓立明一脸谨慎的点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接触操作杆。
见邓立明那一脸谨慎，禹文星笑，”邓主任，不用紧张，等会儿你的任务就是帮忙推开一些系膜，不会太难的。“
邓立明又点了点头。
“李老师，你等会还是扶镜子。”
三人准备完毕，手术开始。
先在脐下开观察孔，建议气腹。
CO2慢慢被压入体内，小病人的表情明显有了变化，嘴角抽搐，眉头紧皱，牙齿紧咬，时不时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给点镇静剂吧。”
李孝军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
“给了镇静剂，万一抑制了呼吸，又得插管，得不偿失。”
凌江峰也颇为为难。
这手术不像简单的开腹阑尾切除，手术对呼吸的抑制不明显，麻醉师在给硬膜外麻醉的时候一般都会常规给一点镇静剂。
但这病人需要建立气腹，对于呼吸会有较大的影响，给镇静剂的风险不低。
“我..能...坚持...”
小病人一字一吐。
李孝军还想说什么，禹文星冷声道，“安静。”
邓立明亦瞪了李孝军一眼，李孝军脖子一缩，不敢说话了。
因为是全腹探查，禹文星在麦氏点和左麦氏点打了两个孔之后，又准备在剑突下做一个切口。
“嘶。”
禹文星的刀刚刚划破皮肤，小病人忍不住了。
“加点麻药，扩开一点。”
禹文星停下手头的动作，轻声道。
加麻药的量、或者加大麻醉注入的速度，可以加大麻醉平面，
凌江峰点头，将麻药的泵入速度加快了一分。
停顿了约莫半分钟，禹文星继续下刀。
小病人虽然依旧皱着眉，但倒是能忍住了。
开孔，放入Trocar，插入操作杆之后，禹文星开始寻找了起来。
依旧是右上、左上、左下、盆腔、右下的顺序，但这一次，禹文星翻动的很慢。
一点点腹腔内的情况被暴露在显示器上，放大了足有十倍的视野里，任何一点微小的病变，都逃不过众人的眼睛。
肝脏，完好。
胆囊，完好。
胰腺，完好。
大肠，未见粘连。
盆腔，未见炎症。
就连禹文星最初认为的小肠，也未见半点异常。
上手术之前，禹文星一直认为这病人应该是小肠的问题。
要么是小肠粘连，
要么是克罗恩病。
虽然病人既往没有腹部手术病史，但小肠结核却是可以引起小肠粘连的，小肠粘连可以引起慢性腹痛，
至于克罗恩病，也是一种相对常见的罕见病。
但当探查了小肠之后，禹文星眉头皱在了一起，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没有异常。
第五十七章 世上哪有万全事
禹文星没有死心，
又把整个腹腔慢慢的探查了一遍。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但，
依然没发现半点异常。
邓立明的脸也沉的跟水似的。
他虽然没做过腹腔镜，但不代表他不熟悉腹腔。
相反，
他对于腹腔很了解。
他已经和腹腔打了三十多年的交道了，大部分常见的、罕见的，他至少也在视频里见过。
但他很清楚，
至少在现在所有探查了的范围之内，
没有半点异常。
他突然有点庆幸，
还好禹文星提出了腹腔镜下腹腔探查。
若是真做了剖腹探查又是这么个情况的话，
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去和病人的母亲交代。
虽然现在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但至少，
病人身上没留口子，
病人的费用并不高。
“要不再看看小肠？”
邓立明轻声问道。
禹文星无奈的点点头，从十二指肠悬韧带开始，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又把小肠仔仔细细的探查了一遍，
小肠很光滑，没看见异常。
“病变会不会在肠道里面？”
李孝军问。
这并非不可能，很多肠道里面的病变，在肠道外是看不出来的。
“也或许这病人就是个心因性疾病。”
邓立明也没发现异常，唯有如此安慰自己和禹文星。
“大概吧。”
禹文星有些难受，
一边继续翻动着肠道，一边摇了摇头。
手术室里的气氛，
凝重了起来。
就连平日都是笑嘻嘻的唐灵，
也能感受到这股不寻常的气氛，表情难受。
禹文星的操作杆依旧在动着，
但众人能明显感觉到，
平日那个自信满满的禹文星，这一刻却有些颓废了。
禹文星却是心情不大好，
他希望能尽最大努力帮助这个小病人解决痛苦，
但很遗憾，
他尽了努力，
但没有意义。
“世上哪有万全事。”
禹文星心头叹了一声，手头慢慢的完成着最后一点的探查。
李孝军也看出了禹文星兴致不高，也不说话了。
邓立明脸色更沉了。
操作杆慢慢下行，当再次回到回盲部的时候，
禹文星的眼睛，陡然亮了一下。
“超声刀。”
禹文星抽出一根操作杆，换成了超声刀。
旋即，禹文星小心翼翼的，将回盲部上面的系膜，慢慢分离。
他分离的很慢，
仿似在确认着什么，
当回盲部的系膜完全被分离了之后，禹文星用无损钳轻轻的把回盲部一挑开，一小节歪歪曲曲的肠道，出现在了显示器上。
这一截肠道很小。
但扭曲的可怕。
“难道....”
邓立明瞳孔陡然放大。
“阑尾？？？”
李孝军不确信的问道。
禹文星又仔仔细细的辨认了一番之后，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确实是阑尾！”
他怎么也没想到，
这里，竟然会出现这么一段阑尾。
至少，这台手术不算没有半点意义。
就算病人下台之后仍感腹痛，但他也可以说：自己并不是打开肚子看看没问题又关上了。
“慢性阑尾炎？”
李孝军仍然不敢相信。
就是个阑尾炎？
“慢性阑尾炎这疾病的表现很不典型，辅助检查也不一定能发现阳性表现，唯有开腹之后才有确诊的机会。”
邓立明慢慢道，“等活检结果出来再说吧。”
他虽然这么说，
但他也有种感觉，
这病人的所有症状，应该就是慢性阑尾炎引起的。
禹文星则更加肯定。
当排除了几乎所有已知的疾病之后，仅剩下的一种，就算再离谱，也是真相。
作为一个普外科的博士，
禹文星的理论知识是很扎实的，
他自信，
自己已经排除了几乎所有的可能。
阑尾很小，亦很扭曲，分离阑尾血管很难，但对于现在的禹文星来说，却没有半点难度，三下五除二的将阑尾根部分离的清清楚楚，两条缝合线结扎之后，阑尾，被切了下来。
当一截仅仅只有2cm长短的阑尾被拉出体外的时候，
禹文星笑了。
或许这就是自豪感吧。
一种唯有医生才能体会到的自豪感。
小病人没做全麻，没必要麻醉复苏室的必要，又节约了300。
将气腹接触，小病人的脸上终于不再那般扭曲，重重的吐了口气，也直到此刻，小病人的眼神之中，才露出了疲惫之色。
足足两个多小时的坚持。
让他太累了。
“结束了吗？”
他说了一句之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可把李孝军吓了一跳，刚想喊抢救，眼睛扫到监护上平稳的血压、脉搏，又好好看了看小病人一眼，这才讪讪的笑道，“这小屁娃，这个时候竟然睡觉。”
“你来坚持两个多小时试试。”
禹文星笑道。
“算了吧。”
李孝军摆了摆手。
病人被送回了病房，第二台病人，又被抬了上来。
这一次，
李孝军主刀了。
李孝军做的很用心，努力的掌控着操作杆，
阑尾组的病人现在还剩下三十多个，现在手术量也趋于正常，下面医院转病人的速度也减少了。
第一是危重的阑尾炎病人不是随时都有。
第二是下面医院见邓立明来者不拒，遇到危重病人的时候也有心先在自家医院进行讨论之后，确实处理不下来的，才会转到江中县第一医院来。
这种讨论，对于医疗水平的提升是不可磨灭的，以前大家都是随遇而安，捡简单的病人处理，重复的简单病例，不会给医生太多提高。
而现在，因为这不断的讨论，医生也被迫着必须好好学习。
甚至，有乡镇医院的医生已经提出想来进修腹腔镜的申请了。
邓立明倒没想到会对乡镇医院产生这么大的影响，或许这就是医联体建设的初衷。
有上级医院无条件的兜底，下面的医院才敢放开手去施展。
不过对于腹腔镜的申请，院方却没有同意，毕竟说起来，江中县第一医院甚至还没有腹腔镜的手术资质。
不过，腹腔镜下的手术，继续在开展着。
简单的，李孝军做。
复杂的，禹文星做。
两人配合的也愈发的默契，几天手术下来，禹文星觉得我李孝军可以自己做了。
毕竟，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术，说到底，也就是台阑尾切除术，
对于早已熟悉阑尾结构的李孝军来说，倒是没有太大的难处。
第五十八章 疑难病人
礼拜一，
天气晴转更晴。
八月的天热的可怕，让人忍不住心生烦躁。
即使在中央空调拼命的制冷之下，手术室里的凉爽仍旧驱散不掉那无处不在的烦躁。
禹文星很烦。
一边扶着镜子，一边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大半个月了。
大半个月啊！
别的穿越者，
大半个月多半都已经快成一方首富了，
至少，也已经在社会上显露头角了。
而自己呢？
呵呵，
还在这里扶镜子。
我扶你￥%…………&。
禹文星没忍住，在心头爆了句粗口。
经过一周多的突击学习，
他赫然发现，自己应该是编不出来【以爸之名】的曲子了。
他也直到此刻才知道，
为何这首歌号称是周天王编曲的巅峰。
而且，
他也认识到了一个问题。
就是自己的声线，
应该是很难有半点突破了。
这让他无比烦躁。
明明是一条康庄大道，硬生生的变成了死路胡同。
三条既定路线。
抄小说基本上已经放弃了，
音乐道路看起来也即将关闭。
“难道，我真的得去学导演？”
或许每一个男人内心深处的理想职业都是导演吧。
毕竟...
呵呵...
禹文星当然也不例外。
但他知道，以自己现在这情况，别说去当导演了，就是去当导购，都够呛。
“怎么办呢？”
禹文星更加烦躁了，若不是手上带着手套，怕是要当场挠头抓耳了。
“星哥，怎么了？”
唐灵一直观察着禹文星，见他一直有点神不守舍，轻声问道。
禹文星叹了口气，“没什么。”
“其实我懂。“
唐灵哀怨的也叹了口气。
禹文星错愕，
你又懂了？
我一个穿越者的烦恼你会懂？
“是不是被那男的拒绝了？”
唐灵问。
“？？？”李孝军手头的动作停住了，抬头看着禹文星。
“？？？”麻醉师也停止的叫地主，抬头看着禹文星。
“？？？”巡回护士本在角落里打瞌睡，陡然惊醒，抬头看着禹文星。
三道来自不同人的目光，包含着同样的意味，射在了禹文星的脸上。
“嘶！”禹文星当场就牙疼了，疯狂倒吸冷气。
唐灵仿似不查，低着头，如自言自语，却又传遍整个手术间。
“我知道的，你不用瞒着我。我....我下班去找他，我求他答应你。”
唐灵的声音好似有点哽咽。
李孝军也仿似明白了，叹了口气，“禹文星，男男虽好，可不要贪念哦。”
巡回护士从凳子上爬了起来，如同见鬼一般的扫射着禹文星。
麻醉师低下头，继续叫地主，不过却微微把凳子移开了几分。
“不是这样的。”禹文星无语了，旋即看了看李孝军，“先做手术吧，晚点再说。”
李孝军也不好问了，又继续做着手术。
68分钟，手术结束，李孝军本想继续刚刚未完的话题，宋仁头打电话来了，说有个病人让他和禹文星下去看一眼。
李孝军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毕竟他是这一组的组长。
为了避免被好奇心澎湃的巡回护士询问，禹文星也跟着李孝军一同回了科室。
当禹文星看见病人的时候，
心里沉了一分。
病人很胖。
胖，
意味着手术风险高，术后恢复慢。
并且，这个病人身长很短，躺在床上，腹部高高隆起。
“什么情况？”
李孝军问。
“腹痛待诊，下面医院转上来的。”宋仁头道。
“多久了？做了检查了吗？需要急诊手术？考虑什么疾病？”
李孝军如同机关枪一般连续发问。
“腹痛2天，下面医院做了彩超，我刚给他安排了腹部ct，结果都有。”
旋即，宋仁头声音小了许多，“我考虑阑尾炎。”
宋仁头把检查单递给了李孝军。
李孝军看了一眼，又递给了禹文星。
【腹部彩超:胆囊壁增厚，余未见异常。】
【腹部ct:肝脏形态、大小及各叶比例正常，外缘光滑。肝内外胆管未见明显扩张，肝门结构清楚，未见异常密度影。胆囊稍大，胆囊壁稍增厚，其内未见阳性结石，脾脏、胰腺未见异常。腹膜后未见肿大淋巴结，腹腔未见积液。双侧肾脏形态、大小及轴向正常，未见异常密度影及占位病变。
考虑诊断：胆囊炎？】
腹部ct比腹部彩超详细了许多，甚至也给出了诊断考虑。
但对于临床医生来说，
一个可疑的诊断考虑并不能作为诊断的依据，病史、查体、辅助检查，缺一不可。
虽然没有看出太多的异常，不过彩超和腹部ct都提示了一个问题。
胆囊壁稍增厚。
禹文星刚要说话，李孝军先开口了，“这个病人我觉得胆囊炎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你为什么考虑阑尾炎？”
李孝军不解的看着宋仁头。
宋仁头脸色微红，或许是害羞，“这病人压痛位置很低，所以……”
“是吗？”
李孝军又问了一遍病史，然后查体。
查了一遍体，李孝军不说话了。
禹文星也眉头皱着。
这病人有点疑难。
原因很简单，这个病人因为太矮又胖，或许是腹腔内脏器靠的太近，整个右侧腹部都有压痛。三人沉默的回到办公室，开始讨论了起来。
“这病人做探查吧，”李孝军想了片刻，“做剖腹探查，我觉得慢性胆囊炎急性发作的可能性比较大。”
“可是这病人除了胆囊壁有增厚之外，没发现异常，而且压痛点也并非典型的右上腹，墨菲征也不明显。”
宋仁头反驳。
“所以有剖腹探查指征。”李孝军道。
“那为什么不做腹腔镜下探查，我看那小病人做了腹腔镜下探查效果还不错，术后恢复又好，这病人这么胖，剖腹探查难度不小。”
宋仁头反问。
“这病人首先考虑胆囊炎，做腹腔镜下探查有什么意义？”
这个病人不像那个小病人，已经有了一定的思路，探查的意义就小了很多。
“这病人诊断不明确，我还是觉得先探查一下比较放心。
宋仁头仍旧坚持自己的考虑。
李孝军一时又找不到明确的反驳依据，有些生气。
第五十九章 小伙子，住宿吗？
医生，
或许是最没有上下级关系的职业了。
至少，
上下级的关系，不像其他职业那般苛刻。
即使是下级医师，也可以提出自己的疑问来质疑上级医师。
只要下级医师的说法有理有据。
而医学这东西，
很多东西又是讲究的概率，透过腹壁做的腹部CT、彩超，也仅仅能作为参考依据，在打开肚子之前，没有谁敢说百分之百的肯定。
除非，病人的症状、体征特别典型，就像教科书上写的那么标准。
但人吃五谷生百病。
哪有那么典型的病例。
而这个病人，就是个不典型病例。
没有典型的右上腹疼痛，墨菲征也是阴性，看起来不太支持胆囊炎。
但这病人也不是典型的右下腹转移性疼痛，也不太像阑尾炎。
李孝军头痛。
“但这个病人胆囊壁稍增厚，至少给了我们一点线索；辅助检查既然给了我们线索，我们就得依旧这线索去找原因吧。”
李孝军试图说服宋仁头。
宋仁头不同意，“但病人做的都是急诊检查，未进行禁饮禁食。餐后胆囊出现胆囊壁增厚，也算是正常现象吧。”
李孝军被问的说不出话了。
禹文星暗自点头，
这宋仁头的理论知识，的确很扎实。
这也是为何做腹部检查，都要求禁饮禁食的原因，否则检查结果的参考意义，就小了很多。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李孝军没办法反驳了，“但我还是认为可以直接做胆囊切除术或者剖腹探查。如果做腹腔镜下探查发现阑尾没问题又开腹做胆囊切除，对于病人的费用也是不小的增加。”
“你觉得呢？”
李孝军看向了禹文星。
作为江中县第一医院腹腔镜的主要负责人，禹文星有资格决定一个病人是否有指征进行腹腔镜手术。
他并不认为这个病人有指征做腹腔镜下全腹探查。
毕竟这人已经要考虑慢性胆囊炎急性发作了。
虽说腹腔镜最初发明的时候就是为了检查，但多做一个检查，对于病人经济来说却是一个负担。
禹文星看着手头的病历，心头思考了起来。
这个病人的诊断确实有疑问。
在慢性胆囊炎急性发作和急性阑尾炎之间，有些难以鉴别。
他倒也知道李孝军之所以不想做腹腔镜下探查的原因。
毕竟现在李孝军一心考虑这个病人的诊断是慢性胆囊炎，但在他的认知里，现在科室的条件只能做腹腔镜下阑尾切除，而不能做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若是探查到胆囊到的问题，还得转开腹，对于病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
反过来想，若是直接做开腹，要不就得做剖腹探查的大口子，先把胆囊、阑尾探查一遍，在术中再来决定到底把哪一个脏器或者两个脏器切掉。
要不就是直接做开腹胆囊切除的切口，直接进去把胆囊给切了。
但，万一，
万一这病人的胆囊真的仅仅是慢性胆囊炎，但这次腹痛根本和胆囊完全没有半点关系的话，胆囊给别人切了，病情又没有得到缓解，到时候就不是中转开腹的问题了，
而是一个医疗事故了。
再说...
就算真的不是阑尾的问题而是胆囊的问题，
直接切了不就可以了吗？
想到此，禹文星点头，“这病人可以做腹腔镜下探查。”
宋仁头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心头有些自豪，对于有人能认同自己的决定而自豪。
李孝军有些没想通为何禹文星仍旧建议做腹腔镜下探查，不过想了想，倒没有反驳。
大不了就算多给病人做了一个检查。
病人禁饮禁食的时间还不够，李孝军给手术室打电话，把这台手术安排在了择期手术之后。这才又和禹文星冲回手术室。
宋仁头则开始安排术前的准备，抽血、签字、做胸片、做心电图。
术前准备的重要性，
丝毫不亚于手术本身。
下午1点，病人被送到了手术间。
常规麻醉划线洗手之后，禹文星穿好了洗手衣。
常规在脐下开气腹孔，镜子进去之后看了一遍，禹文星开始琢磨起了第二个孔的位置。
这个病人的确要做腹腔探查，
但目前来说，探查的范围是在右腹。
想了想，
禹文星先在左麦氏点开了个孔，然后在右侧腹直肌旁正中开了一个切口。
第三孔开的位置明显和平时的不一样，
李孝军一脸疑惑。
禹文星也看出了李孝军的不解，轻声解释，“这个孔，可以看阑尾，也可以看胆囊，右侧腹部基本上能全部探查。”
“哦。”李孝军点点头。
禹文星笑，
他话没说完，
这个开孔，就是做胆囊切除的腔镜开孔。
不过，现在诊断尚未明确，多说无益，不如探查结束了再说。
....
....
自从知道江中县第一医院竟然创造出了一种腹腔镜下阑尾切除的新术式之后，吴良对于去江中县第一医院上班的拒绝也悄无声息的消解了。
也是，
能够创造出一种新术式的医院，
想来应该也差不大哪里去。
至少在自家老师沈长川口中，他知道了，这家医院应该是一家有发展潜力的医院。
为了能不错过这波红利期，为了能让自己能尽快在江中县第一医院站住脚。
吴良把自己的毕业时间提早了一个半月。
8月13日。
吴良一早就提着行李箱，坐上了前往江中县的大巴车。
说是大巴车，
其实并不大。
充其量算是中巴车。
颠颠簸簸三个多小时，当中巴车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吴良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种晕车之后的眩晕，让他步伐虚浮。
站在车站门口，抬头望着铮铮烈日，环顾四周，与省会蜀都完全不同的景象，没有高楼大厦，有的，只是破旧的小楼。
想到自己至少得在这小县城生活五年，吴良在想自己来这里上班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不过转念又想到家里的情况，想到即将到手的30万的安家费，吴良叹了口气。
“小伙子，住宿吗？”
一个充满热情的声音，打断了吴良的思绪。
将要去隔离病房工作
因接上级通知，本人需去隔离病区工作，工作后需隔离观察一段时间。有缘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