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送给病人的水果
李孝军加班到12点过才下班。
还有一个人也在加班。
小罗。
小罗名叫罗拉尔迪尼奥。
当然，这是他的绰号。
他本名叫罗兜。
罗兜是上华器械公司江中县的代理，大学毕业一年多，在公司就是个新人，去年被分配到江中县来开展业务。
来江中县之前，他打听了江中县几个医院的情况，得知江中县甚至连第一医院也没有腹腔镜的时候，他兴奋了。
曾经有一个故事是这么说的:
两个卖鞋商人去黑洲，一个看大家都不穿鞋，很失望，就离开了；一个看大家都不穿鞋，笑的前列腺差点失禁。
最终，后者赚了一大笔钱。
现在摆在小罗面前的就是一个完全没有开展腹腔镜的地方，这是一片大展宏图的地方啊。
小罗是带着满腔热血来到了江中县的。
江中县一共就一家成规模的综合性医院。
也就是江中县第一医院，
其他医院并不在他的首选考虑范围之内，他直接在江中县第一人民医院旁边租了个房子，然后.....
推广，推广，推广。
为了推广，他甚至苦读推销学书籍，如《如何把梳子卖给光头》、《如何把拐卖给正常人》、《如何把自行车卖给瘸子》等多个国内外著名书籍及小品。
每每看到兴奋之时，罗兜都会露出标志性的菊花笑容。
但，天不遂人愿。
能在医院当领导的，哪个不是顾全大局之人，即使小罗把腹腔镜吹的神乎其神，但腹腔镜价格不低，支出太高，买回来也没人会做，领导最终没有拍板。
小罗的满腔热血差点变成一坨冰。
还好，邓立明是被说通了。
毕竟是干这一行的，不像院领导那般早已脱离临床甚至根本就没在临床上待过，他很明白腹腔镜必然是未来的方向。
虽然，他一直觉得手里握着刀比握着操作杆更帅。
于是，邓立明也加入了推广队伍。
小罗又复活了。
院领导答应了下来，只要能招到会做腹腔镜的医生，就买一台腹腔镜。
这让邓立明一下子就犯难了。
他的本意是把腹腔镜买了，然后再送人去进修学习。
就像买车一样，先把车买家里放着，学车也有动力。
现在院领导竟然要先来个会开车的才买车，让邓立明一下子没了主意。
这会做腹腔镜的，至少都得是研究生，而且还得是临床型研究生，以江中县第一医院的情况，要招到一个临床型研究生，几乎等同于痴人说梦。
邓立明的热情当时就消了，安慰自己，拿手术刀的外科医生才是最帅的。
小罗也苦恼了几天。
恰逢公司年会，当小罗把事情倒苦水一般告诉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阳德市的总代理巫荷，一个总是喜欢做着大波浪头发的女人。
巫荷一听，当时就想到了主意。
上华器械公司毕竟是大公司，合作的医院不仅有像江中县第一医院这样的县级二级医院，也有如同西华医院这样的超级大医院。
对于江中县第一医院来说，要招一个会做腹腔镜的研究生难如登天。
但对于西华医院这种医院，普外科根本就不缺这种人。
于是，一番虚以为蛇，私下运作之后，西华医院肝胆外科的副主任的一个研究生—吴良被攻克了。
不过小罗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如同他标志性笑容的代价。
当小罗把这事情告诉邓立明的时候，邓立明惊的说不出话来。
医院要来个研究生！
这个事情让医院领导也颇为兴奋，待遇从优，安家费直接预算了30万。
当把合同签了之后，一台价值超过两百万的腹腔镜几乎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了手术室里。
万事俱备，只欠吴良。
不过吴良被一个课题所束缚，至少得十月份才能来。
小罗就在江中县，一边静心等待吴良的到来，一边维护着自己和江中县第一医院领导层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好关系。
好运来了，挡也挡不住。
六月份卖了一台腹腔镜，让他直接提成4%。本以为至少要到十月份，腹腔镜下的治疗才会开展，那些诸如Hemlock夹的耗材才会开始使用。
但，才七月底。
小罗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上天般的感觉。
一个夹子接近600多，他就要提30块钱左右。
一台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术用2个夹子。一天就算做一台手术，一个月的提点也比一个月的工资高了。
更何况，昨天做了5台！
而且，是在因为只有一条镜子的前提下。
而当他感受了一遍禹文星做手术的流畅之后。
他知道，
他得加速了。
为了节约，他只租了一个一室一厅一卫的房子，把厕所里的抽风开到最高，蹲在厕所里狠狠的抽了一支烟之后，小罗关掉抽风，摸出了手机。
电话通了。
小罗两只手捧着手机，生怕自己的恭敬不能通过电话传递给电话那头的女人。
“喂。巫老大，您好。”
“小罗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
....
禹文星在家耽误了一点时间，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多了，随手在医院门口的水果摊上捡了点水果，一路飞奔到普外科办公室。
7点59。
好险。
禹文星摸了一把汗水。
“小禹买了水果啊。”
李孝军一看禹文星手里的水果，根本不给禹文星说话的机会，直接拿了一根香蕉，两口吃了。
“哟，还买了车厘子啊。”
李孝军又看见了，拿了一把车厘子在手上搓了搓，一把塞到了嘴里。
“哟，还买了草莓啊。”
“别...别。”
禹文星反应了过来，一把拦住了李孝军，这草莓贵的离谱，以你这吃法，一口怕的吃掉小几十，赶忙解释，“我送给病人的。”
“送...送给病人的...”
李孝军当时就口吃了。
正巧，邓立明推门而入了，
耳中听到李孝军，眼中看着禹文星手里的水果，不由得大赞一声：
“这才是真正的大医精神啊！”
李孝军的眼光，顿时变得尊敬了起来。
其他人也如此，眼神之中冒着小星星。
大医精神。
这是多么崇高的一个词语啊。
禹文星懵逼了半响，
我艹，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好不好！
第三十二章 菊花更盛
早交班之后，术前讨论，
李孝军在办公桌旁做了十多分钟，
他知道今天又是一场硬仗。
调整好心态，李孝军带着禹文星开始查房了。
杨乐走了之后，普外科除了禹文星没有实习生了。
禹文星情况又特殊。
大家都没好意思叫他帮忙。
这就直接导致一线医生的工作量骤然变大。
换药的任务真的是太重了。
看着一个个撅着屁股换着药的同事，李孝军突然又感觉昨天晚上的加班简直不算什么，毕竟做腹腔镜需要换药的时候真的少的可怜。
乐呵呵的回到办公室把医嘱开好，当电话响起的时候，李孝军菊花紧了一下，然后说了声马上上来之后，给了禹文星一个眼色。
两人一前一后再次踏入了手术室。
麻醉师换了个人，不过一号手术间的情况依然如故，禹文星一丝不苟的看着术前的检查，认真的查着体、询问病史。
今天又给李孝军转了两个昨天晚上收的考虑阑尾炎的病人。
其实阑尾切除术大多都会选择做急诊，毕竟一旦确实要考虑阑尾炎，越早做手术的收益也就越高，否则炎症进一步加重之后，出现化脓、穿孔等并发症的时候，再做手术的难度就大了许多。
越是复杂的病情意味着越大的切口。
在这个手术切口要越做越小的时代，这样的抉择显然是最好的。
但现在普外科的情况有了一点变化。
腹腔镜下阑尾切除的切口比开腹小了无数倍，再加上现在已经有了阑尾组，这一类的病人都会划分到李孝军头上，而李孝军也争取在指南推荐的时间内，给病人安排手术。
第一台病人麻醉完毕之后，手术正式开始。
“星哥，你今天怎么哭丧着脸？”
唐灵一边看着显示器，一边问道。
“有吗？”
禹文星想借着显示器看一下自己的脸，但现在显示器已经开始，已经不具有了能反射他的帅脸的功能。
“真的。好像昨天晚上太累了的样子。”
唐灵忧心忡忡。
昨晚上一直做梦，怎么可能不累，禹文星无语的在心头叹了口气。
“年轻人要懂得节制啊。”
李孝军一副过来人的身份，感叹道。
唐灵笑。
对于这种话她早已免疫，甚至反问了一句，“李老师，你现在算年轻还是老了。”
“哎，老了，老了。”
李孝军感叹。
“我这边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东西，名字好像叫【汇仁肾宝】。
听说男的吃了女的遭不住，女的吃了男的遭不住，男女都吃床遭不住。
“不分男女老少。”
禹文星一脸正经的强调了一下。
...
...
众人嬉戏一番，禹文星已经开始夹阑尾了。
小罗笑着递上来了两颗Hemlock夹，禹文星熟悉的夹闭了阑尾残端，小罗脸上的菊花更甚了一分。
第一台结束，巡回护士把需要消毒的送去消毒室了，禹文星坐在角落里，有些谨慎的打开了手机上的【作者助手】。
不断的刷新着。
“禹文星，问你个事。”
李孝军偷偷摸摸趁了过来。
禹文星忙把手机屏幕一关，“什么事？”
“你刚说那药在哪能买？”
……
手术做的还算顺利，
毕竟腹腔镜的优势真的很大。
开阔的视野，是每个普外科医生所喜欢的。
两人正专心的做着，手术门被推开了，邓立明哼着小调来了进来。
他的出现就像太阳，
小罗忙把那张菊花脸朝向了他。
邓立明点头示意。
李孝军也忙转过脸，“邓主任。”
“先把镜子扶好。”邓立明稳重的说道，旋即站在禹文星身后，专心致志的看了起来。
越看，邓立明脸上的笑容越甚。
在手术台上和站在手术台旁，完全不一样的心情，欣赏着同样的美景。
那天在手术台上的时候，邓立明一心想要禹文星快一点，再快一点，盼望着这第一台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术能够快点安全完成。
等到终于完成了的时候，邓立明才反应过来。
自己好像什么细节都忘了。
而现在站在手术台下的时候，抱着一种欣赏的目光去看的时候，邓立明明白了。
有的人，
生来就有天赋。
否则，怎么可能看看就做的这么熟练呢？
操作杆这个对于腹腔镜术者极难掌控的东西，在禹文星手中，就如同两只手臂的延伸一般，没有半点影响。
甚至，他能看的出来，这一台手术，禹文星做的比第一台，要流利不少。
颇为感慨的经历了一小半的时候，当禹文星抓到阑尾的时候，邓立明离开了。
“星哥，邓主任好像很看重你。”
唐灵眼中冒着小星星。
禹文星苦笑，甚至没扇自己一耳光。
李孝军也心头亦感慨颇多。
作为邓立明的侄子，李孝军在普外科的地位一直有些特殊，甚至大家都明白，李孝军就是下一任普外科主任的接班人。
邓立明56岁了，离法定退休年龄还有4年，到时候随便再运作两年，大概六年后会退休。
科室的主治医师刘学军今年45岁，六年后就是51岁，根本没有机会争主任的位置。
唯一还有希望的就是蒋国强，不过蒋国强今年也41岁了，到邓立明退休的时候47岁，能担任主任的机会也并不多。
而李孝军，作为31岁的年轻人，几乎已经内定了这个位置。
当然，他也很努力。
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
禹文星比他更有天赋。
全国一年就那么多临床本科毕业生，而临床型研究生更是少，普外科的临床型研究生更少。
一个能独立完成腹腔镜的医生，走到哪，都能有自己的位置。
而现在，禹文星作为一个实习生，在江中县第一医院，已经开始逐渐有了自己的地位。
李孝军看的更仔细了。
只愿自己能早日将腹腔镜阑尾切除术的精髓掌握好，
待到需要自己主刀之时，能大展宏图。
....
下午4点，因为有一个病人麻醉评估没过，众人喜笑颜开的手术间。
回到普外科，李孝军带着禹文星再一次查房之后，
李孝军疯了。
第三十三章 药要少吃
住院医师查房制度规定：
一般每天查房2-3次，手术科室1-2次。
李孝军作为一个努力的人，一直坚持着用每天查房2次来要求自己。
上午上班时，下了手术后。
两次查房的优势比之一次查房的优势大了很多，对于病人的了解以及病情的变化，都能在很短时间内收集。
但劣势也很明显。
下了手术，精神已经很疲惫了，但面对病人之时，却永远不可能把疲惫的一面露出来。
还得挂着满满的笑容。
这也是为何李孝军被重视的原因。
一天两次查房，能坚持一天、两天，但能坚持几年的，少之又少。
以前一天两次查房，李孝军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压力。
但昨天和今天，他的压力陡然大了起来。
昨天，是因为还有很多医疗文书没写。
而今天...
特么的，有些病人要求出院了！！
他得写出院记录了。
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术早已有了相关的指南，术后住院时间一般控制在2-4天之内。
对于大医院来说，短的住院时间是完美的，他们可以提高床位的周转率，能帮助更多的患者。
但对于一个县医院来说，这个住院时间真的太短了。
主管医生根本来不及写病历啊。
李孝军有心想要让病人多住两天，但撕开了创可贴，看着差不多已经长好了的伤口，李孝军又确实找不到推迟的理由。
纷纷答应了下来之后，李孝军看了一下手表。
4点12分，离下班还有不到2小时。
只要复制粘贴的够快，这个时间应该是足够了。
禹文星则一个人坐在长椅子上，开始琢磨起了自己的小说伟业。
打开作者助手，发现已经有了一个收藏之后，禹文星瞬间斗志满满，
甚至打开了手机上的记事本，开始努力码字。
一个收藏虽少。
但禹文星记得一句话。
你只管努力，
其他的，交给天意。
“晚上一起吃个饭。”
就在李孝军疯狂粘贴着病历的时候，邓立明突然走了进来。
这把李孝军吓了一跳，赶忙停止了复制粘贴的手，做无事人一般看着邓立明。
毕竟复制粘贴这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李孝军，你晚上和禹文星一起，巴蜀百味，6点半。”
邓立明说完匆匆离开了。
李孝军哀叹一声，无语的拿起手机，“老婆，晚上你早点睡。我这边有个应酬。”
旋即偷瞄禹文星一眼，压着声音，疯狂道歉。
等到电话那头终于气消了，李孝军看了看时间，4点30。
是夜。
罗兜和巫荷一起站在巴蜀百味的门口，紧紧的等待着这一次夜宴宾客的来临。
“小罗，你来公司时间也不短了，现在还是县级城市的代表，今天晚上你可得好好表现，若是今天成了，说不得明年这个时候，我的位置就得让给你了。”
巫荷画着淡妆，喷了一点香水，从口袋里摸出镜子，一边慢慢的补着妆，一边嘱咐着。
罗兜站的微微靠后，一听忙堆起自己那招牌式的菊花笑容，“巫姐，小罗还得靠你提点。”
“呵。”巫荷笑，“提点谈不上，不过人与人接触嘛，也就是那样。”
“没有什么事，是一场酒局谈不下来的。”
“如果有。”巫荷嘴角轻轻拉起了一个弧度。
“那就两场。”
罗兜笑着嘿嘿直点头，右手不着痕迹的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当冰冷的触感出现在了手中的时候，罗兜拍着胸口道：
巫姐，你放心吧，我带了药的。
“药要少吃一点，对身体不好。”
“没事，我还年轻。”
“年轻就更不能吃药，否则等你老了的时候，有的你受的。”
“也是。”罗兜哭丧着脸，“每次吃了药，都感觉身体被掏空。肾遭不住，膀胱也遭不住。”
“以后就别吃速尿了，换一种。”
“换....”
没等罗兜把心头的问题问出来，巫荷眼睛一动，已经向着饭店门口走去了。
普外科的人，来了。
带头的却不是邓立明。
而是一个地中海的中年男子。
巫荷差点没一下子跳到中年男子身上，使劲把身体和中年男子的身体揉捏在一起，眉眼含笑，手做兰花指一绕，娇呼道：“王主任~~！”
王铸忙稍稍后退了一点，面色谨慎，“进去再说。”
“那我带你，王主任，里面请。”巫荷抬头，罗兜已经过来了。
旋即，巫荷又是一下子和邓立明揉捏在了一起。
“邓主任~~！”
邓立明面色含苦，“好了，好了。”
对于这个见过一次面的大波浪女子，邓立明实在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好连连求饶。
巫荷娇艳一笑，又和一同前来的几个医生打了招呼，不过给禹文星打招呼的时候遇到了意外，她不认识，僵了一下。
“这位是禹医生，江中县第一医院腹腔镜的主刀。”
“哎哟喂。”巫荷当时就窜了过来，作势欲揉捏在一起，禹文星哪见过这场面，脚踏凌波微步，一边退一边道：“你好。”
巫荷笑笑也不生气，招呼几人进了包间。
王主任已经在脱了衣服了。
毕竟是在行政楼上班的，穿着打扮不像上临床的这般随意，即使大热天，也是穿着西装的。
普外科一共来了三人。
邓主任，李孝军和禹文星。
六人分开坐下，巫荷把菜单递给了王铸。
王铸递给了邓立明。
邓立明又递给了小罗。
小罗倒是没客气，点了十多个菜，然后问。
“喝白的还是喝脾的？”
王铸忙摆手，“我就不喝了。”
“哎呀，王主任，整点嘛。喝点酒有个撒子嘛。”巫荷用家乡话给王铸洒着娇，示意小罗，小罗又在菜单上画了几笔，这才让服务员离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这一顿饭，吃的倒是宾客皆欢。
院方高兴，是因为开展了腹腔镜手术。
作为一个重要的手术方式，江中县第一医院踏出了这一步，直接在全市甚至全省县级医院里走到了领先的位置。
只要能慢慢的将腹腔镜开展下去，所有当领导的履历上面，都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医疗器械方高兴，大概也是因为院外开展了腹腔镜手术。
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第三十四章 心这么大？
巫荷慢慢放下了筷子，手里握着酒瓶，用尽全身的力气靠在王铸身上，媚眼如丝。
“王主任，恭喜你们。”
“谢谢。”
王铸也高兴，
他倒是久经酒局，除了脸色微红，神色倒是自然。
“呵呵。”两人碰了酒杯，巫荷一饮而尽，“王主任，邓主任，这腹腔镜手术已经开展起来了。但我听小罗说，因为你们目前只有一台腹腔镜，手术的病员并不多。”
李孝军差点借着酒劲破口大骂。
不多？
老子要疯了好不好。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铸还在皱眉思考，邓立明开口了。
显然今天这酒局，小罗或者巫荷早就和邓立明通了气了。
“恩，现在大部分的时间都浪费在了洗镜子和操作杆上面，手术的病员的确不多。”
邓立明深有其事。
“这几天做了几台？”王铸问。
“上周五开始做的，周五做了两台，昨天周一做了五台，今天做了四台。”邓立明不假思索的说道，随后又补了一句，“都是阑尾切除。”
王铸闻言，点点头，疑惑的看了邓立明一眼，“这手术病员不算少吧。”
邓立明笑，“王主任，是这样的。我准备把区县内能争取到的病人，全部争取过来。”
这话一出，一石惊起滔天浪。
整个包间，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就连小罗和巫荷，都傻了眼的看着邓立明。
特别是李孝军，此刻心头疯狂呐喊：邓叔，你别搞我啊！
禹文星也懵了。
咋的？
想累死我？
阑尾炎这疾病并不罕见，相反，这是一个非常常见的疾病。
据不完全统计。
阑尾炎的人群发病率大概在4%-8.5%左右，几乎能占基层医院普外科30%的病人量。
邓立明统计了一下去年科室做的阑尾切除术的病人，一共有812人。
大概一天会开展两台开腹阑尾切除术。
一天两台开腹阑尾切除术，对于一个仅有七个医生的普外科已经足够了。
但，
现在。
因为腹腔镜的原因，一天至少能做四台。
邓立明有了扩大普外科的想法。
当然，
因为阑尾炎的病人多，占比大，也有一些其他的问题。
比如...
王铸说话了，“邓老哥，这阑尾炎病人，可是我们基层医院普外科的顶梁柱，你觉得，其他医院会把病人转给我们吗？”
说着，王铸摇了摇头。
最近几年，在郭嘉的政策下，医院也在进行着医联体的建设。
大概意思就是三级医院—二级医院--一级医院---村卫生站的联合体。
但收效甚微。
原因很简单。
小医院也要生存。
而江中县第一医院的水平，也不见得比下面医院能高多少。
会被下面医院转过来的，不是手术难度太大，就是基础疾病太多。
医院领导当然也想了很多办法，
但话说回来，
别人也得生存。
而阑尾炎，就是普外科生存的基础，
王铸根本不相信邓立明能从别的医院拿到这部分病人。
邓立明从口袋里摸出保温杯，小酌了一口，轻笑，“王主任，这你可就不知道了。”
“以前，别的医院不会把他们能处理的病人转给我们，转给我们的都是他们处理不了的病人，我们也很棘手。”
“但现在，因为我们科室开始进行腹腔镜下阑尾炎切除，”
“那我们就比下级医院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比如，化脓性阑尾炎。开腹做的难度不小，但腹腔镜下做起来，就简单许多。”
“比如，异位阑尾，几乎可以把一个医生逼疯，但腹腔镜下做起来，也没那么难。”
“所以...”邓立明拿酒杯在桌子上轻轻点了一下，“我需要的，只是其他医院觉得有困难的阑尾炎。”
王铸很仔细的在听，甚至隔空用酒杯点了一下桌子以示cheers。
当邓立明说完，王铸又慢慢回味了一下，这才点头，“有道理。”
王铸心头突然有一股火在燃烧。
这可是医联体啊！
一条打开医联体坚冰的一台破冰船。
一台即将扬帆起航的破冰船。
在上周五之前。
阳德市能做腹腔镜的医院仅有两家。
阳德市第一医院和阳德市第二医院。
如果有病人选择或者需要做腹腔镜，就只能去阳德市。
但现在，增加了一家。
江中县人民医院也能做了。
至少在江中县的阑尾炎病人，又多了一个选择。
而这个选择，几乎只有一个选项。
只要是江中县的阑尾炎病人选择或者有需要做腹腔镜，那他们的选择几乎必然是江中县第一医院。
原因很简单。
医保报销的问题。
对于城乡居民的医保病人来说，
医保的报销呈递减式报销。
比如在乡镇医院、村卫生站、社区服务中心治疗，报销的比例在90%。
如果在县级医院治疗，那报销的比例就只有70%了。
如果在市级医院治疗，报销的比例就只有50%不到了。
而如果去省级医院治疗，报销的比例甚至达不到30%。
而跨省治疗的报销比例更低，甚至有很多项目是根本不参与报销的。
所以，本县的病人，大多都会选择在县以内治疗。
这也是为何郭嘉会提出大病不出县的原因。
这也是为何郭嘉会提出医联体的原因。
如果医联体这坚冰能够打破，
不，
就是打破一个小口。
江中县第一医院，都得在全国出名。
到那时....
王铸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又补了一句，“有道理。”
“但现在有个问题。”邓立明笑嘻嘻的，如同老狐狸一般的看着王铸。
两人的目的并不一样。
但至少，两人的目标现在一致了。
要从其他医院抢病人！
王铸也笑，一副不信你狐狸不露出尾巴的样子。
巫荷也从最初的傻眼中反应了过来，跟着捂嘴轻笑。
旋即，她端起酒杯，凑到王铸的身上，红唇轻启，吐气如兰，
“王主任，你看。我们现在技术有了，医生有了，病人有了。”
“就差..”
“就差设备了。”
“如果病人来了，还得排长队做手术，也挺麻烦的。一台腹腔镜哪够啊，一天顶天了也就做个五台，要不咋们再买两台？”
“噗！”
正在喝茶的邓立明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就连心头早有准备的小罗亦是一脸痴呆。
我靠，
心这么大？
第三十五章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好不好！！！
本来小罗、巫荷和邓立明早就商量好了。
今天来的目的是要让王铸答应再买一套设备。
一套设备就是一条镜子加两个操作杆。
比起直接买台腹腔镜要便宜的多。
买设备的原因也很简单。
就是因为现在禹文星做手术的时间大多浪费在了消毒镜子和操作杆上面。
这也是为何小罗来找邓立明的时候，邓立明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做“内应”的事情。
但现在，
巫荷一开口，
直接买两台腹腔镜？！
我靠！
这特么就好比本来说好的去买自行车的，结果到店里，直接要提兰博基尼了。
邓立明猛咳嗽。
也不知道是被呛到了，还是在疯狂提示仿似已经喝醉了的巫荷。
王铸也是被吓的不清，刚刚医联体啊什么的上头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台腹腔镜！
特么得四百多万啊！
“邓老哥，你今天是要搞死我啊。”
王铸把玩了一下酒杯，微微把身体往后靠了一点。
邓立明刚要解释，小罗站了起来，直接端起分酒器，足有二两的白酒倒映着他红的发亮的脸蛋，“王主任，我再敬您一杯。”
说完，也不待王铸回应，小罗直接把二两白酒往嘴巴里一倒，旋即屏气凝神，待到酒气不会上涌，这才咧了咧嘴，脸上继续涌向着菊花般的笑容。
这是两台腹腔镜啊！
别说二两白酒了。
两斤！
小罗都自信自己能喝下去。
至于到底从什么地方排出来，那就另说了。
王铸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了。
“普外科完成了我们江中县开拓性的腹腔镜下治疗，现在又有需要，咋们医院肯定会大力支持。不过两台腹腔镜这事，就别想了，医院现在还承受不起。不过呢....”王铸端起酒杯，第一次朝着禹文星抬了一下，“不过呢，要添一套操作设备，倒是说得过去。”
禹文星忙站起来，回敬了一下，这才将杯中的二钱酒喝了下去。
巫荷嘿嘿一笑，“还是王主任会精打细算。”
两人又喝了一杯，这事也算谈成了。
邓立明心头也舒畅了，他就怕今天这事谈不成。
还好，虽然中间起了一点波澜。
但最后还是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
“王主任，不是我夸禹文星，不过这小子还真的算是我们医院的福星。”
“就说吴良吧，安家费就得30万。禹文星给我们医院省下的钱，买这条镜子不吃亏。”
小酌了一口，“再说这小子是刘琳她干儿子，大家知根知底，也不怕中间再出什么幺蛾子。不然等技术培养好了，自己违约跳槽了，哭都没地方哭的。”
王铸赞同的点点头，看向禹文星的目光又和善了不少。
跳槽这事，对于一个医院的打击不小。
特别是外科医生。
外科医生的培养相对于内科医生的周期长了不少。
就如李孝军，虽然已经上班6、7年了，能完全主刀的普外科手术也仅有几种一、二级手术。
比如阑尾切除术、胆囊切除术、疝气修补术。
而至于更高等级的，就算邓立明有心要让他主刀，他自己都不敢。
毕竟那是在病人身上切刀子。
这也就直接导致医院对于医生的管理异常严格，比如像李孝军这样的医生，违约金是50万，而至于像邓立明这种医生，违约金甚至达到了200万。
而签吴良的时候，
签的合同却只有十年。
若是十年后吴良要离职，医院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但禹文星不一样。
他还是实习生。
一个实习生懂什么？
“行，那就当奖励禹文星的吧。”
王铸也懂这个道理，又抬起酒杯。
邓立明也跟着抬起了酒杯。
禹文星一脸懵逼的抬起酒杯。
咋的？
就不问问我的意思吗？
我是主刀好不好？
“其实....”一杯酒下肚，禹文星借着酒劲说出了心里话，“其实，我根本不想当医生。”
邓立明笑，用眼神和王铸说了一句：这小子要表忠心了。
王铸也能想到禹文星接下来要说的话：其实，我根本不想当医生，但在院领导、科主任、带教老师的指导下，我大彻大悟，愿意为医学事业奉献终身。
“其实，我以前也不愿意当医生。”
邓立明嘿嘿直笑。
“我以前也是。”
李孝军傻笑着附和。
“嘤嘤嘤嘤。”
巫荷端起酒杯站了起来，“那就助各位不想当医生的医生，在今后能够在医学道路上大展宏图！干杯！”
“干！”
“干！”
...
禹文星一脸痴呆。
我艹！
我不是这意思好不好！
正事说完了，众人又吃了点菜，待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王铸站起来打了个总结，众人把自家分酒器里的酒喝完，巫荷招呼着再去唱会歌。
“唱歌就算了，你们明天一早把东西送过来吧。”
王铸穿起衣服，一脸正经。
“好，明天一早就送过来。”
巫荷也不强留，毕竟唱歌也得要钱。
这吃饭唱歌的钱一般公司是不报账的，除非是大医院的教授们，江中县第一医院还没那地位。
“邓老哥，你就尽快和下面医院的联系一下。我希望今天这一套设备没有白买。我也希望我们医院的医联体建设在今年能跨上一个台阶。”
“恩，我回去就尽快联系。”
王铸点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交代了几句，这才在几人的拥护下离开了巴蜀百味。
给王主任叫了个车，目送他离开之后，巫荷又准备给邓主任喊车了。
“我就住不远，走路回去就行，你给李医生和禹医生喊个车吧。”邓立明摆了摆手，随后望向李孝军，“李孝军，你先把禹文星送回去。”
“好。”
李孝军满口答应。
禹文星挠了挠头，“我就自个儿走吧，我还去医院一趟。”
邓立明脸上的表情怔了一下，半响才叹了口气，
“这才是大医啊！即使出来吃了饭，却依旧不忘医院里的病人。”
“李孝军，你可得多学学啊。”
李孝军赞叹，“真敬业啊！”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好不好！！！”
禹文星心头疯狂呐喊。
第三十六章 你终于来了！
禹文星提着水果来到骨科的时候，调音师老哥正痛苦的躺在床上，一个年龄偏大的妇女正坐在旁边，神情看起来颇为疲惫。
看的出来，妇女就是老哥的母亲。
禹文星有些歉意。
倒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缘故，
让这个家庭遭遇如此的变故。
一看见禹文星，老哥差点没哭出声来，作势欲跑。
几乎可以用：垂死病中惊坐起来形容此刻老哥的心情。
不过车祸不轻，这一动之下，老哥差点没痛叫出声。
“老哥，别动。我就是来看看你。”
禹文星忙把水果往床头柜上一放，拉着老哥让他别动。
趁机，禹文星也看了看床头卡，知道了老哥的名字。
陈肇黎。
这名字，一看就是搞艺术的人。
“你别来看我。我看见你就头疼。”陈肇黎到底没有硬跑，痛苦的捂着头。
禹文星尬笑，“老哥，我真的没有一点抢救的机会吗？”
陈肇黎认真的看了一眼禹文星，“你知道什么是抢救吗？”
禹文星没想到这老哥还问起了哲学问题，
不过我可是搞这专业的好不好，
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语言，禹文星开口道：“对于危重的伤员、病人，采取迅速及时的医疗手段，以挽救生命。抢救病人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争取时间。”
也不知道老哥到底听没听懂，反正就一直点头，等禹文星说完，这才说：“抢救的前提，是这人还没死，对吧？”
“对。”禹文星点头。
”而你这情况...”老哥瞄了禹文星一眼，“你现在已经死的透透的了，你说还能抢救吗？”
禹文星无语。
重重的出了几口气，事已至此，他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了，不走心的说了几句保重身体之后，转身离开。
回家之前，禹文星倒是又跑普外科去了一趟。
毕竟来都来了，看看病人总是没错的。
毕竟自己是主刀。
当病人得知主刀医师这么晚来看自己的时候，大多都表现出了友好的一面，禹文星看了看这两天的病人。
情况都还不错。
匆忙回到家，
看了一会儿论坛，禹文星开始疯狂码字了。
....
....
早交班，常规强调安全，术前讨论。
这几乎已经是普外科，或者所有外科科室的常规套路了。
术前讨论之后，邓立明带着李孝军和禹文星查房了。
一个个病人看过去，邓立明颇为满意，特别是那几个即将出院的病人，更是满脸欢喜，连连说着感谢。
李孝军的病床上又被放了两个阑尾炎病人。
“禹文星，我这边有老朋友发了几个病人的资料，你看一下。”
回到办公室，邓立明把手机摸了出来，找了半天点开了微信。
一个小群：
江中阑尾群。
这是他昨天一晚上的成果。
群里的人大概有二十多个，都是乡镇医院普外科的主任，里面零散的发着一些吹牛打屁的消息和几个病历。
禹文星看了看，大多都是最近一两天的病人，毕竟阑尾炎若要考虑手术，一般是不会拖太长时间的。
但这些病例都不简单，有高龄化脓性阑尾炎的，还有体型肥胖的患者。
禹文星是真心一个都不想接。
他一心只想写小说。
但现在镜子已经买了，若现在就不让邓立明顺心，那自己定向生的事情多半解决不了，无奈，禹文星轻叹一声，“全部转过来吧。”
邓立明笑，“你小子还说不想当医生，你看，你现在状态和我当年就差不多。内心很抗拒，身体却诚实，一看见病人就忍不住了吧。哈哈哈哈。”
禹文星有心想反驳，但最终没有把话说出口。
邓立明愉悦的按住了说话键，在群里发了一句：这些病例都很复杂，在我们医院处理起来也有难度，不过大家毕竟都是兄弟医院，我们也原意尽力，你们就尽快安排他们转过来吧。
一句话，
里里外外，
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乡镇医院也乐的有人接手这些复杂病人，毕竟现在医患关系紧张，大家都愿意治疗简单有效的疾病。
邓立明走后，李孝军赶忙把今天要出院的病人安排出去，然后把昨天晚上的病人安排了手术，这才匆匆忙忙的抓紧时间复制粘贴了一会儿病历，等到手术室打电话过来，带着禹文星一同走进了1号手术间。
小罗抱着消好了毒的两条镜子来了，一脸笑容。
“军哥，禹医生，早啊！”
“早，”
“早。”
“星哥，早啊。”
“呃，早。”
禹文星是真的觉得和唐灵在一起不大适应，毕竟后者的眼神之中的爱意太过浓烈了一点。
他还个雏鸡啊！
先把昨天晚上收的两台做完，某家医院的病人已经被推到科室了，当班医生看了下情况，直接就送上来了。
“哎哟喂，哎哟喂。”
病人几乎是嚎叫着被推进来的，
禹文星扫了一眼，心头沉了一下。
病人一般情况太差。
满头银发，颧骨凸显，很瘦的一个老年人。
而且从她喊话的语气也能听出，她很虚弱，虽然想大力呼疼，但声音不大。
“这么重！？”
李孝军也惊了，他对于下面医院转上来的病人有心里准备，知道肯定是烫手的山芋，
但没想到第一个病人就这么棘手。
禹文星快速了看了一眼检查单，有彩超，但是在镇医院做的，也不知是技术水平受限亦或是本就这样，彩超的结果提示阑尾未见明显异常。
这也是为何上级医院不承认下级医院检查结果的原因之一。
特别是这种主观性很强的检查结果，上级医院几乎都会重做一遍。
但现在病人已经在台子上了，再推下去做检查显然有点不合适，李孝军面色难看了起来。
做？
不做？
禹文星用了三分钟收集病史和查体，随后道:“转移性右下腹痛，应该是阑尾炎，不过没有影像学资料。做吗？”
禹文星也清楚自己的位置，
这事还得李孝军拿主意。
李孝军表情变了几下也没拿定主意，还好，邓立明来了。
哼着小调，端着茶杯，出现在了手术室门口。
李孝军如蒙大赦跑了过去。
“邓主任，你终于来了！”
第三十七章 你随便想
李孝军和邓立明关系不一般。
平日的时候，李孝军叫邓叔。
工作的时候，李孝军叫邓主任。
邓主任一边走一边问:“这个病人是中医院老王那边转过来的，没问题吧？”
“邓主任，你先看看。”李孝军也不好直接骂你是SB这样的话，只好让他自个儿看。
邓立明看了看，又问了几句，顿时不好了。
这病人，
好重啊！
老年，营养状态差，腹膜炎。
不论哪一种，都意味着预后不良。
“老王坑我！”邓立明咬牙切齿，恨恨许久，轻声问，“要不这病人先不做，晚点我让刘学军来开腹？”
这病人病情真的有点重了。
毕竟现在做的是新术式，能找到相对简单一点的病人给主刀练练手，增加一点自信心，是很重要的。
“那....就等刘老师来做？”
李孝军有心打退堂鼓，看了一眼禹文星。
禹文星却思索了起来。
耳边的呼痛声一直围绕，禹文星又看了病人一眼。
真的很瘦，腹部甚至几乎已经看不到脂肪了。
开腹，
或许做手术的难度会小一点。
但伤口要长好的难度却大了不止一点。
禹文星突然感觉自己有点触动。
这是一个病人。
一个抱着希望来医院求诊的病人，
若是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束手束脚给病人选择最保守的治疗。
或许不是最佳的。
想到此，禹文星开口了。
“做倒是能做，病人情况比较复杂，化脓时间不短，腹腔里情况也不简单。做腹腔镜倒是可行，但有两个问题，第一是麻醉敢不敢放，第二是病人家属能不能理解，比如术中转开腹这些情况。”
邓立明表情低沉的点点头。
一台手术能否进行，除了主刀的问题之外，还有麻醉的问题，病人家属的问题。
三方连动，手术才有机会顺利进行。
“星哥，你帮她做吧，你看她好可怜。”
唐灵在旁边轻声嘘嘘，
病人看起来真的很可怜，身上甚至还有一股浓烈到散不去的土味，像是一个老农民，为了节约钱，硬是将病情拖到这般严重才会到医院就诊。
禹文星点点头，看着邓立明。
“李孝军，你先去和家属沟通一下。把医患沟通和病危通知书签了。”邓立明见禹文星有心要做，心头欣慰了一下，这也是为何邓立明看重禹文星的原因，
这是一个还没有被医患关系束缚住的年轻人。
也只有这种年轻人才有这般的勇气。
“麻醉有问题吗？”邓立明又问。
“有难度，我叫主任来看看。”麻醉师也是一脸谨慎。
这病人情况差，麻醉风险也高。
邓立明轻轻点头，手术室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军哥，我和你一起去和家属沟通吧。”
禹文星想见见病人的家属，来确定是否值得为这个病人冒险。
李孝军点头同意了，毕竟禹文星才是主刀。
陪同病人来的家属，是病人的老伴，亦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此刻正在手术室的大门外不断徘徊，满是皱褶的脸上布满了焦急，破旧的大头鞋在走廊上发出“踏踏踏”的声音。
“赵翠花的家属在吗？”
李孝军大喊。
老人脸瞬间转了过来，本是浑浊的眼睛刹那间明亮了一丝，小步跑了过来，微躬着身子，一脸敬意，“老师，我就是赵翠花的家属。”
朴实，是老人给禹文星的第一印象。
李孝军开始沟通了起来，把病人的病情，手术的必要性，手术的方式以及手术的费用一一说明。
老人很认真的听着，虽然看的出来，他听的似懂非懂，不过在说道手术费用的时候，老人表情瞬间黯淡了一下。
等到李孝军说完，老人的手在微微颤抖，看的出来，他的内心在抉择。
但这个抉择对他来说有点难。
“老师，手术费....能保守治疗吗？”
李孝军轻叹，“保守治疗风险很大，现在必须做手术。”
“可是....”
“你们家年轻人呢？”李孝军问。
老人神色又暗淡了一分，“儿子儿媳都在外面打工，带着两个小孩，他们压力也大。”
“没给他们说吗？”
老人轻轻摇头，半响说不出话。
“那现在，你看.....”
李孝军也不可能帮老人拿主意，见老人半天没说话，催促了一声。
“做！用最好的办法！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救！”
老人下定了决心，大声说道，旋即，他又苦笑了一下，小声道：“不过我去筹钱可能要点时间，能先帮她做手术吗？”
“当然可以！”
李孝军无所谓的笑笑。
不管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李孝军的心底，他甚至原因一分钱不收病人的，只要郭嘉把应该给医生的收入给够。
毕竟医生也是人。
也有一家人得养啊。
禹文星亦感叹。
以前他在省级医院工作，
会去那种等级医院的病人，大多都是筹足了钱。
他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的情景。
钱。
和病。
真的是两难的抉择啊。
“那你等会把字签了。”
李孝军说完，和禹文星一同回到了手术间，路上，李孝军问，“家属没什么问题吧。”
禹文星摇头。
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
至少，
至少要让病人的钱花的值。
“我去撒个尿。”
跑到洗手间，禹文星在心底呼喊起了系统。
把所有的经验值兑换成了时间。
一共44点经验值，全部加在了阑尾切除术（腔镜）术式上面，经验值变成了1999/2000。
看着这个数字。
禹文星看了一眼，顿觉浑身跟猫爪了一遍似的。
难受！
为什么不是个整数呢？
他也大致明白了这等级，大概1级是住院医水平，2级是主治水平，3级就是副主任水平了。主治医师和副主任医师的水平差距不小。
一个是中级职称，一个则是高级职称。
禹文星想升级，
他突然有点后悔昨天少做了一个了。
“系统，我想升级，可以吗？。”
“可以。”冰冷的声音传来，禹文星一喜，待听到下一句话的时候，又差点抓狂，
“你想，你随便想。”
……
“系统，能商量件事吗？”
禹文星是真心想要帮助这对老夫妻，那深深的皱纹和朴实的倔强，让他心酸。
“可以。”
“我能租一点经验值吗？”
这是突发奇想的想法。
就像银行一样，我贷点款还不行吗？
大不了给利息呗。
再说我贷款金额又不大。
“不能。”
“丂。”禹文星咒骂。
“不过.....”
第三十八章 又见惊喜礼包
本已失望的禹文星被这个不过瞬间勾起了兴趣。
“不过可以租借系统时间。”
？？？？
禹文星楞了一下反应了过来。
在系统里也是可以做手术的，不过每次手术只能增加1点经验值，没有奖励的经验值了。
大概的意思就相当于：若是在现实中做手术，每做一台手术不仅可以增加1点经验值，还能额外奖励3-5点经验，完成十台还有惊喜礼包，但在系统中的时候，这额外奖励的经验就没了。
有戏。
禹文星嘴角拉起了一个弧度。
“多谢了啊。”禹文星笑着先道了声谢，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那麻烦先给我来一个小时的租借时间。”
“不行。”
？？？
禹文星懵了。
咋的？
我就要一个小时都不行？
“太多了吗？那我租半小时吧。”
半小时也能完成一台，到时候选定最简单的病人就行了。
“不行！”
“？？？丂，逗我玩儿勒？”
半个小时一台，是禹文星能掌控的最低时间。
毕竟还得查体、询问病史、看检查单，三十分钟已经很少了。
再少。
根本做不完手术。
难道是我等级太低？
禹文星想到了一种可能，就像去银行贷款一样，你有社会地位、稳定工作，银行能给你贷款更多。
“那我能最多能租多久？”
问完这话，禹文星心头有些忐忑，生怕听到的声音会是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耳边也隐隐传来了【啊！哦！啊！哦唉！啊嘶嘚啊嘶嘚，啊嘶嘚咯嘚咯嘚】的声音。
“最低租借时间为30天。”
“我艹！”
禹文星差点没尿出来。
还好他前列腺不错，憋住了。
特么的！
30天？
720个小时？
43200分钟？
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不过稍一想，禹文星就像被冷水泼了一样。
这系统。
其心可诛啊。
5点经验值可兑换一个初级礼包，也就是10分钟。
那现在43200分钟，
单说本金就需要8640点经验。
博士毕业的禹文星此刻发挥着自己早已快要失去的数学本能，几乎一瞬间就得到了答案。
一台手术给3-5点奖励经验，
那自己，
至少得做1728台手术！
禹文星突然感觉有点眩晕，
这特么是黑贷啊！
下一瞬间，禹文星发现了视野的角落里的技能书。
【斗南一人】：将已拥有的某项医学技能提升至顶级。
禹文星心头纠结了起来。
直接提升到顶级，想来应该不仅仅是3级，
不过，若是为了一点经验值，就要让他用着东西，他又觉得有点浪费。
“我记得第二次我做了十台手术，没有奖励惊喜礼包吧？”
禹文星不确定的问道。
“有啊，你自己没领。”
系统仿似有点不愿意承认。
说着，一个礼包跳跃着出现在了禹文星的视野里。
礼包的右上角，有一团小云。
里面写着：快点我，快点我...
“这惊喜礼包里面有什么？”
禹文星小声的问道。
“经验值、技能书、【一寸光阴一寸金】等等，所有你能想象的到的，都有。”
果然！
禹文星嘴角拉起了一个弧度。
看来自己的确是故事的主角，
任何困难，都能够平安解决。
任何拦路虎，都是过眼云烟。
“打开。”禹文星自信的吼道。
以他那少许的游戏经验来说，只要喊的够大声，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所以，此刻禹文星心头疯狂呐喊：经验值，经验值，经验值！
劣质的五毛特效，已经听过一次的音乐再次响起。
眼前一片刺眼的光芒，整个世界都仿佛被白光所包裹，直刺的禹文星睁不开眼。
光芒渐逝。
礼包被打开了。
禹文星目瞪口呆了，
看着刚刚还有一个礼包的地方，
他根本想象不到会是这种惊喜好不好？
【谢谢参与】！
“￥%……&*！”禹文星没忍住，怒骂出声，“你作弊！”
“呵呵。”
系统人性化的呵呵了一声。
禹文星又骂了几句，愤怒的情绪这才稍稍平息了一点。
他算是看出来了。
这系统根本就是要逼他！
“租借的时间什么时候还？”禹文星咬牙切齿的问道。
“一年。”
松了口气，一年的时间不算短，甚至可以说很充裕，但禹文星怎么感觉有点被下套的感觉。
“行吧，那快点开始吧。”
没想明白套路到底在哪里，禹文星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他知道，若是自己今天不能以自己认可的状态去做这一台手术的话，他以后的心里，终究是过不去这道坎。
他也知道，自己这心态被系统掌握的死死的，就算真的是圈套，他也得往里钻。
答应了这次黑贷。下一瞬间，他出现在了熟悉的幽闭空间里。
白色的房间，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一台手术床，除此之外，这片空间中，再无其他东西。
“我会饿死吗？”
禹文星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在系统空间中学习之时，不会饿，也不会疲惫。”
系统一丝不苟的解释着。
“那还行。”
禹文星松了口气。
“请选择学习内容。”
“腹腔镜下阑尾切除。”
“请选择观看视频或实际操作。”
“实际操作。”
“请选择病人类型，男或女……”
“随机吧。”
“正在生成随机病人，请稍后。”
几秒钟后，一个看不清脸的虚拟角色，出现在了病床上，一排排检查单在禹文星面前凌空展现，禹文星问了几句，又查了查体。
虚拟的角色很配合，对答的很透彻，查体亦如同一个真人一般，会出现皱眉、痛呼的变化，这让禹文星放下心来，他倒是真的怕系统给自己生成一个耳聋患者，那自己就得硬着头皮在无病史的前提下做手术了。
“开始吧。”
顿时，所有的手术器械，一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果然高科技啊。”禹文星不得不赞叹一声，好屌！
随后，这里，仿佛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一个个病人随机生成，一个个阑尾被夹下来，
永恒不变的淡淡的光芒。
没有窗户亦没有风的空间。
时间，停顿了。
禹文星也沉浸在了其中。
第三十九章 直接缝吧
系统空间中就这点好，需要助手做的事情，能做到完美无缺。
镜子一直能让禹文星看见最想看的地方。
舒坦！
第一例病人很简单，进腹一翻就看见了阑尾，
“夹子。”
禹文星轻喊一声，顿时，操作杆的前方已经变成了夹子。
禹文星也没废话，两个夹子一夹阑尾根部，
“剪刀！”
操作杆前又变成了剪刀。
“若是现实中有这么方便就好了。直接喊一声就换东西了。”
他感叹，现实中要换得先把操作杆取出来，倒不如这般简单。
一台手术之后，等级变成了3（0/8000），禹文星感觉浑身舒坦，如同看多了日岛国动作片后终于发泄了一次。
病人消失了，随机生成的病人再次出现。
禹文星没日没夜的做着，不断的提高着，对于腹腔镜下阑尾切除也有了新的认识。
什么时候用剪刀。
什么时候用电刀。
他甚至也多次尝试了超声刀，对于这个以前并不熟悉的设备有了新的认识。
至于阑尾根部的处理，结扎，夹子，套扎，禹文星也不断的尝试着，领悟着其中的差别。
技巧不断的提高，甚至慢慢的，腹腔镜一进腹腔，他就能预知到阑尾的位置。
操作杆如同蛇一般，轻巧的在虚拟病人的腹腔里穿行。
一边做手术，手术之后感悟领会，到最后，他的速度已经达到了变态的地步，从半个多小时，锐减到了十多分钟。
异味阑尾，化脓阑尾，阑尾脓肿……
禹文星见识了太多书本上有的经典病例，也见识了太多甚至只出现在过指南上的特殊病例，等到他终于放下操作杆的时候，他觉得，他已经完完全全掌控了阑尾。
这让他颇为唏嘘，
真实世界之中，即使是普外大咖大概也不会出现这种感觉，毕竟他们或者接触的阑尾炎病例不会少，但种类却远远不够。
而现在，在虚拟空间中，禹文星能接触到的，太多了。
一点点的自信冒了出来，这是他许多年来没有过的感觉，特别是那日录了歌被打击之后，禹文星差点没生出厌世的情绪。
“看来，自己还是有能力的。”
禹文星继续刷着经验，待到他重新回到现实中的时候，恍如隔世。
踏着自信的步伐走进了的手术室，李孝军已经开始在准备了，手麻科肖主任也来了。
肖主任看了病人的情况，用听诊器好生听了一番，表情有些慎重，“病人一般情况不好，但平时身体应该还不错，可以放全麻，不过时间不敢太长。”
邓立明点点头，年轻麻醉师问，“主任，那我们能不能给浅一点？”
“不行！”
“不行！”
“不行！”
三个声音异口同声，邓立明、肖主任和禹文星互相看了一眼，眼角含笑。
被三个声音同时打断，年轻麻醉师有点尴尬，特别是当看见打断他的人有禹文星的时候，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腹腔镜手术别看切口小，需要的麻醉深度却不浅，若是麻醉给的太浅会影响术中过程。”
肖主任解释。
年轻麻醉师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那就不耽误时间了，李孝军，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邓立明厉声问道。
李孝军点头，“签字都签了，病人家属很配合，愿意承担风险。不过...”
“不过什么？”邓立明眉头一皱。
李孝军看了病人一眼，“病人家庭情况比较困难，目前只交了1000块钱押金。”
“一千块？”邓立明眉头一皱。
腹腔镜下做手术的优点很多，但也有缺点，缺点就是贵。
普通开腹阑尾切除700块钱，而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术1400块钱，一个夹子600多块钱。
这也是为何医疗费用越来越高的原因。
落后的技术便宜，但实用面窄，副作用多。
新的技术就贵。
鱼与熊掌怎能兼得呢？
这也是为何邓立明有意推广这术式的原因。
能赚钱啊！
“不过他说他会去筹钱的。”
李孝军赶忙解释了一句。
显然，那个朴素的老大爷也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邓立明仍然皱着眉头，肖主任看着邓立明，等他开口。
现在不像以前了，
若是收不到费，还得从科室扣钱。
“开始吧。这是第一例。”
禹文星突然开口了。
这是第一例外院转过来的病人。
邓立明不犹豫了，点点头，“开始吧。”
这病人有点特殊，是外院转来的第一个病人，重要性不亚于第一台腹腔镜，这台手术成功了，外院才敢大胆的把病人转过来。
签字完毕，两人洗手，肖主任开始亲自放麻醉了。
他给药很小心，屏息凝神，生怕出一点差错。
病人很快失去意识，呼吸机代替了她的呼吸。
禹文星的手动了起来。
如穿花引线，如行云流水，如泼墨成画。
李孝军一下子有点手忙脚乱了。
脸微红。
他这几天也算是拼了命了，全天的手术，下手术后的病历复制工作，回家后还得看视频。
毕竟他现在也是任组长职务了，没有夜班。但组长就要有组长的样子，他得尽快学会腹腔镜。当然，是从扶镜子开始。
他看了不少视频，也在家里练习，家里没有镜子，他就扶着扫把帚练习，把家里倒是打扫的一尘不染。
结果……
他跟不上了。
完全跟不上禹文星的节奏了。
禹文星的操作杆已经到了，他的镜子还在后面。
每当禹文星停下来等他的时候，他都感觉有点尴尬。
摸摸索索的找到了阑尾，破损的厉害，特别是阑尾根部，如果朽木一般，坑坑洼洼。
“这不好夹吧。”
李孝军也看了不少视频，想要表现一下自己。
“今天带了结扎套吗？”邓立明问。
结扎套可以先将阑尾根部结扎一下，再用Hemlock夹夹闭的话风险就会小一些，就算到时候真直接把阑尾根部夹断了，阑尾根部至少也已经被结扎了。
不过，多用一个结扎套的话，费用也增加了。
小罗一脸菊花的递过来了结扎套，禹文星看了一眼显示器，抿了抿嘴唇。
“算了，直接缝吧。”
第四十章 提成....（请走过路过的朋友们留下一点足迹吧）
“直接缝？”
李孝军目瞪口呆的看着比刘琳那阑尾还烂的彻底的阑尾根部，皱着脸半天没说话，
这阑尾，直接缝？
怕不是一拉就拉断了吧。
“？？”
邓立明亦一脸思索的看着禹文星，
但他毕竟是主任，没有直接说话。
“直接缝吧，夹子也节约了，费用会低不少。”
禹文星解释了一句，把右手的操作杆拿了出来，示意唐灵换缝合针。
唐灵眼中的崇拜之色更浓，
这才是医者仁心啊！
丝毫不理会小罗僵硬的笑容，唐灵三下五除二把缝合针换上。
特制的缝合针，并不需要穿线，倒是不会加大器械护士的工作量。
操作杆再次插入了腹腔。
仔细辨认了阑尾根部之后，禹文星的左右手动了。
疾如闪电密如风！
显示器上扩大了几倍的画面，仿似也抓不住缝合针的身影，只看见一条银色的闪电在飞舞，待到缝合针终于停了下来之后，一行密密麻麻的缝合，出现在了阑尾的根部。
缝合针在轻颤，
手术室里，弥漫着见鬼了一般的气息。
“剪刀。”
另一根操作杆拔了出来，禹文星轻声道。
禹文星的声音打破沉寂。
“我艹！！”
李孝军忍不住爆粗口了，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邓立明也惊呆了。
别说用操作杆缝了，这缝合的密度和速度，就算他用手来，也很难达到这样的地步。
唐灵懂的少，所以她没觉得太过惊讶，只是觉得禹文星太帅了。
这手法，
如果给我.....
真的不要太爽了。
唐灵觉得自己湿了。
......
断线。
继续缝合。
连续两条缝合线，完成了两个Hemlock夹的使命。
而价格的对比，是0.6:1200。
Hemlock夹本来的速度优势，在禹文星的缝合下，荡然无存。
小罗跟见了鬼一样的多看了禹文星几眼，脸色不好看。
这Hemlock夹可是他持续性的经济来源啊！
不着痕迹给邓立明使了个眼色，邓立明沉默的点点头，不知道心头到底在想什么。
病人被推出了手术间，禹文星走到手术室门口，给焦急等待的病人丈夫报了个平安，当“一切顺利”落入老大爷的耳中时，坚强的老大爷的眼睛瞬间红了一下，用粗糙的如同树皮一般的手仅仅抓住禹文星，连道感谢。
禹文星轻轻的吐了口气，将内心的悸动压了下来，按部就班的交代了术后的注意事项，这才慢步走回了手术间。
他知道，
自己的选择，
没有错！
李孝军忙跑下去接第二台病人去了。
这一台手术也算给他提了个醒，若是今天没有禹文星，这病人能不能下台还真的打个问号，他得先下去分流一下病人了。
毕竟现在他们科室已经放出话来接收全县所有的阑尾炎甚至考虑阑尾炎的病人，别的医院肯定会把那些最重的转过来。
若是不分流一下，等待病人上了手术台再来和病人家属沟通。
事倍功半。
禹文星回到手术间的时候，小罗正和邓立明站在旁边小门外的阳台上耳语，见禹文星进来，小罗连忙停止了说话，对着禹文星笑了笑，旋即又躬身给了邓立明一个笑容，快步离开。
和禹文星交身而过时，小罗又给了禹文星一个菊花般的笑容。
禹文星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禹文星，你和我到更衣室来一下。”
邓立明没有绕圈子，直接喊禹文星。
禹文星沉默的点点头，
他心头倒是明白邓立明的意思。
两人一前一后从13楼的手术间回到12楼的更衣室，邓立明从储物柜里摸出了一盒烟，“抽烟不？”
禹文星摆了摆手。
“不抽好，抽了就戒不掉了。”邓立明嘘嘘感叹，站在窗户旁点燃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到时候把银行卡发给李孝军一下。”
“手术费？”禹文星问。
邓立明笑，“恩，手术费。不过得在我卡上过一圈，扣了个税之后会少一点。”
禹文星无所谓的摇摇头。“算了吧。”
这点钱对于我这个准亿万富翁有什么意义呢？
邓立明再笑，“你小子倒是有意思，我可是听刘琳说过你的情况不好，你先别急着否认，我给你算算。”
“别细算了，我真不需要。”
禹文星真的不想拿。
拿了，就得和这普外科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了。
就如同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在一起。
给没给钱，那性质能一样吗？
邓立明却没有停顿的意思，一手夹着烟，一手开始比划了起来，“手术费每台150，伙食补贴一台10块钱，还有...”
邓立明看了禹文星一眼，又看了看四处无人，压低了声音，“一个夹子80，不过这个到时候给你现钱，不上卡的。”
禹文星算是明白了。
看来这谈话的目的就是这个Hemlock夹。
作为高值耗材的一部分，Hemlock夹能提80块钱并没有出乎禹文星的意料。
不过...
我一个实习生能拿提成了？
禹文星也在大医院上过班，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这东西，不过大多都是以会务费、讲课费还有差旅费这些名义来补贴的。
不多，
但以器械商的话来说，这就是一点心意。
不过在以前那世界，随着器械零加成推广之后，这些东西也就消失于野了。
但这东西，他听过，但重未见过，他以前就是个住院总，基本上属于科室最底层的那一部分人。
所以，
以一个实习生的身份明明白白接触到了器械提成，他有点惊讶。
禹文星惊愕的表情落在邓立明眼中，邓立明无奈苦笑一下，“你毕竟还没有正式进入医疗系统，这些都是潜规则，你知道就好，别到处乱说。”
说完，邓立明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又重重的吐到了窗外。
禹文星也轻轻的吐了口气。
“以后，我会尽量不用夹子的。”
说完，不待邓立明说话，禹文星昂首挺胸的走出了更衣室。
邓立明傻傻的看着禹文星的背影，良久，待到烟头已经烧到了手指，他这才反应过来，低声笑了。
“这，才是大医啊！”
第四十一章 码字就像拉屎
邓立明在医疗系统中沉浮已经有快四十年了。
最初上班的时候。
医疗条件简陋。
不过那时候的人真的不一样。
不管是医生、护士，亦或是病人。
那时候病人来，医生是成天巴不得能和病人多接触，一天到晚就是观察病人病情变化，哪里有一点异常，医生都能观察的到。
不过因为医疗条件真的很差，好多病人的病情缓解的并不好，甚至有些疾病根本控制不了，导致病人死亡。
但病人家属也理解，毕竟医生成天和他们接触，他们也知道医生的心情，还会反过来安慰医生。
但随着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医患的关系逐渐有了变化。
首先是健康意识增强了，俗话说温饱思健康，
温饱了之后，健康问题就回提上日程。
大家也有闲钱了，不像以前那般，不拖到真的起不了床是不会来医院看病的；不管哪里有点不舒服，都得到医院看看。
医生接触的病人多了。
态度也就逐渐冷漠了。
甚至，
慢慢的，
提成，在医疗体系中也出现了。
随波逐流，
这是大部分医生所能做的事，
他们之中唯一的区别。
或许是：到底是在赚钱的同时治病，还是治病的同时赚钱。
邓立明也只能随波逐流。
拿着自己应该拿的。
也拿着自己不应该拿的。
但，
当禹文星真真实实表达了自己不愿意拿之后，
邓立明内心被触动了。
谁能不爱钱。
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或许，也只有这种小年轻，没有半点生活压力的人，才有如此魄力吧。”
邓立明笑着踩灭了烟头，慢索索的回到了手术间。
第二台病人已经上台了。
邓立明站在离手术台一米远的地方，看着禹文星认真的表情，轻轻点头。
这一天。
一共七台手术。
除了最初的两台手术，禹文星没有用一颗夹子。
小罗的菊花散开了，恢复了平日根本见不到的一张脸，站在手术台旁，眼神闪烁。
下手术的时间依然很晚，临近8点。
李孝军依旧疲惫的坐在电脑旁，复制粘贴着病程。
但禹文星，
却突然有点享受现在的生活了。
大概每个医生都希望是过现在这样的生活吧。
手术台上，有大量的病人。
手术台下，没有半点烦心的事。
不过，禹文星也知道。
这种安逸，
大概也只属于自己这个有些特殊的实习生罢了。
繁琐的病历，复杂至极的医保报销政策，各种各样的应试检查，或者偶尔出现的医患矛盾，
作为一个医生，
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禹文星又想起了邓立明的话，暗叹可惜，今天至少错过了一千多块钱，
以前若是有这样的机会，他怕恨不得多给病人用几个夹子。
但现在...
谁叫我是准亿万富翁呢？
禹文星笑着和李孝军道了别，回到家，打开电脑，看着收藏已经变成了3，兴致满满的打开word就是干。
不过码字这事，就像拉屎。
有的时候飙稀，
有的时候便秘。
禹文星半天没有码出自己满意的情节。
“咳、咳。”
两声咳嗽打断了禹文星的思路，颇为烦躁的点开QQ，却是一个新好友申请。
“加我一下，我是妹妹。”
“我喜欢少妇！”
禹文星直接回了一句，点了拒绝，旋即下了QQ，继续码字。
....
蓝湾半岛。
冉小玉的手机再一次被摔在了地上。
正在跑步机上流汗如雨的刘琳被吓了一跳，看着一脸生闷气的冉小玉，笑了笑倒不说话。
刘琳恢复的不错。
已经开始锻炼了。
自从她从禹文星口中得知自己如果开腹就得用特制的拉钩之后，饶是四十多岁的她也有些脸红。
“小玉，谁把你气成这样了啊。”
又走了几步，刘琳从跑步机上走了下来，乐呵呵的捡起地上的手机，递给了冉小玉。
她现在是真的觉得禹文星那小子和冉小玉般配的可以，为了能将自己女儿留在身边，刘琳一改平日严母的形象，而是以知心朋友的身份出现。
“没谁，我自己生闷气！”冉小玉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扔，“明天我去魔都了。”
“别啊！”
刘琳顿时慌了神，你要是走了，我上哪去抱孙子啊。
冉小玉不说话。
刘琳眼睛一转，“小玉，你前几天不是去录了歌吗？来，妈妈听听。”
一说这话题，冉小玉的气消了不少。
搞音乐这事，自家妈一直不同意。
调音师老哥也算称职，虽然出了不轻的车祸，却依旧把成品发了过来。
今天上午收到成品的时候，冉小玉美美的听了几遍，心头喜悦，但喜悦之后却是淡淡的忧伤。
没人和她分享啊。
原想着和自家老爸分享一下，结果老爸一直在工地上，一整天没回过家。
想和同学分享一下，却无奈大学同学天各一方，那喜悦是难以通过网线来传递的。
她甚至也知道，那些塑料姐妹花，说不得还得打击自己。
万般无奈之下，冉小玉想到了禹文星。
对于这个想法，冉小玉是排斥的，脑海中的两个小人打了半天架，她才终于鼓足勇气加了禹文星的QQ。
结果……
结果他说他只喜欢少妇！
真是变态的爱好啊！
喜悦无处发泄，冉小玉气急攻心。
所以，当自家妈提出要听一下自己的歌的时候，冉小玉彷如找到了知心朋友，从邮箱里把邮件转发给了刘琳。
“录了两首？”刘琳看了看，问。
第一首叫落花有意花落水，一看就是自家女儿无病呻吟的状态。第二首有点奇怪的名字，以爸之名？
看着这名字，刘琳心头一紧，暗道平日对自家女儿关心太少了。
冉小玉这才反应过来陈肇黎发过来的是两首歌，不过却被她无视了。
“第二首是别人的。”
“谁的？”
“禹文星。”冉小玉一提这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
刘琳当时就暧昧的笑了，“这死娃儿开窍了。”
刘琳暧昧的笑容让冉小玉一囧，瞪了妈一眼，不过她内心也是这么想的。
从GUCCI包里摸出森海塞尔。把两首歌都下载下来，刘琳听了起来。
听完第一首歌，刘琳觉得很一般，
听了第二首歌，刘琳觉得第一首简直完美。
第四十二章 落花有意花落水
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
刘琳和冉定国两人结婚的时候，家里经济条件其实也一般，刘琳在医院当着护士，冉定国则自己搞着小生意。
那个时候专辑都是用磁带录的，还算稀缺品，冉定国就搞起了卖磁带的生意，刘琳也耳濡目染，对当时流行的歌曲耳熟能详。
这大概也是为何冉小玉会走上音乐道路的原因，
还在他妈肚子里就天天听音乐了。
听了一遍，刘琳觉得一般，无病呻吟的感觉太重了，什么风吹落了树叶，带着我的思念去远方找到你，你又在哪里陪着另一片雨。
呵呵……
你一个小屁娃懂这些？
但，当她把禹文星的歌听了之后，她觉得冉小玉唱的还算不错。
至少能听清歌词，至少能听到曲子。
禹文星这唱的什么？
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
这不是钱多了烧的吧？
这水平去搞原创录歌？！
“怎么样？”
见刘琳取下耳机，冉小玉迫不及待的问。
刘琳思索了一下，谨慎的说道：“还可以。我觉得你们两个唱的都不错。”
冉小玉当即如遭雷击，面色苍白。
这大概是她听过最残忍的话了。
自己的歌。
竟然和禹文星的歌。
都不错！？
难道我唱的歌，已经这么难听了吗？
“你们两个倒是可以多多交流，培养兴趣爱好嘛。”刘琳说着，抬头却看见冉小玉一脸苍白，吓了一跳，“小玉，你不舒服？””
冉小玉痛苦的摇摇头，生无可恋的拿着手机，摸摸索索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里，
她望着天花板，
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
禹文星又码了半天，勉勉强强凑够了2000字水了一章，发在网上，本想再码一会儿，但卡文的厉害，关掉Word，又翻起了歌词。
电话响了。
刘妈的。
满脸堆上笑容，喊:“刘妈。”
“小禹，还没睡呢？”
“还没呢。”
“在干嘛？”
禹文星想了想，“在想事。”
“我刚听了你唱的歌。”
禹文星愣了一下，稍想之下明白了过来，大概是调音师老哥把东西发给了冉小玉，冉小玉给刘妈听的。
想起自己如同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禹文星有点脸红，“刘妈，你就别笑话我了，我没唱好。”
刘妈暗笑，你那是唱吗？
你根本就是在念经啊。
不过她打电话的目的也不是嘲笑禹文星，
“我觉得还不错。”
禹文星备受鼓舞，心头升起一股认同感。
他倒也是知道的。
当年周天王的歌才出来之前，备受争议，各种质疑之声不绝于耳。
有批评歌词没营养的，有批评吐词不清的。
但最终，
周天王成了天王，
成为了横压整个音乐界数十年的音乐天王。
所以，这一刻，
禹文星觉得，
自己成功了。
至少，有人认可自己了。
“应该是调音师老哥把音调好了，”禹文星心头暗想，不过转念又想，“那老哥不是没曲子吗？他怎么知道怎么去调？”
想了小片刻没想通，禹文星也就不想了，对着电话继续说道，“刘妈，你若是喜欢听的话，我以后常唱给你听。”
“呵呵...”刘妈肝都颤了一下，冷汗直冒，赶忙转移话题，“你还是别给我唱了，不过你倒是应该多给小玉唱唱，你们两个小年轻要多多深入交流嘛！”
禹文星眼皮一跳，
深入交流这个词语有歧义。
不过也是，自己好像好久没和自己这个“引路人”联系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刘妈挂了电话，禹文星给冉小玉发了个短信。
“小玉妹妹，睡了吗？”
“我的歌什么时候给我？我想再请教你一点事情。”
发完之后，禹文星感觉浑身舒畅，继续琢磨着歌词。
许久，
短信回了。
“你不是喜欢少妇吗？你去找她啊！”
？？？
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我丂！
禹文星手忙脚乱的赶忙回，“小玉妹妹，我QQ号前两天被盗了，刚才找回来。”
“你觉得我信吗？”
“应该信了吧。”
“呵呵....”
流言止于智者，聊天止于呵呵。
禹文星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琢磨半响，禹文星回了一句，
“呵呵，/笑脸。”
还好，冉小玉这波生气去的很快，禹文星这边的电脑上面又响起了咳嗽声，赶忙通过好友申请，两个文档被传了过来。
第一文档名字是：落花有意花落水，
第二文档是自己的：以爸之名。
禹文星当时就茅塞顿开了，明白了冉小玉的意思。
根本没打开就在QQ上发了一句。
“小玉妹妹的歌真是太好听了，此歌必火。”
“....刚刚传给你的只是歌词......”
“......“
“呵呵。“
又是两个MR3格式的文档被发了过来。
禹文星这一次先下载了下来，存在了D盘，勿删文件夹下面的，听了一遍之后，确认这就是歌曲本身之后，这才又发了一句：真的很好听。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禹文星心头嘟噜了一句，顺手发了一条好友申请，旋即开始听自己录的歌了。
他已经听过了一次原始版本。
这一次是调音之后的版本。
咬字变得清楚了，节奏感也出来了，
能感觉到，调音师老哥为了这首歌，是费尽了心思。
不过...
我特么根本就不是这个调好不好！
因为没有曲子的原因，再加上禹文星唱的也实在找不到调，陈肇黎这个调音经验已经有十多年的老音乐人，直调的头发掉了一抓，也显得无能为力。
“看来真的还得从零开始学写曲子。”
禹文星算是认识到了领悟到了问题的根源，
若是有曲子，
再加上调音。
即使唱的再难听，大概也能调到个不错的地步。
琢磨许久，禹文星在网上找了个教学班，不过看着高达9998块钱的报名费，禹文星一阵沉默。
关掉电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禹文星突然有点后悔白天的时候把话说的太满了。
第四十三章 你给老子跑手术室去睡觉！！！？？？
禹文星突然有点后悔，
那可是钱啊！
不过自己一个穿越者，如果还得靠着这手段来过日子，怕是丢了穿越者的脸了。
寻思了一个好办法，禹文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禹文星爬起来思考了片刻，给冉小玉发了条短信，大致意思就是：小玉妹妹，我想借点钱。”
这是他想到的好办法。
毕竟借钱的压力比拿提成好像要小一些。
不过对于找冉小玉借钱，禹文星最初是排斥的，但他的通讯录上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人。
刘妈，不合适，虽然禹文星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刘妈肯定会借给自己。
但向长辈借钱，长辈必然会问东问西，禹文星还不想太过暴露自己的目的。
他想要等自己辉煌腾达之时，来装个逼。
李孝军也不合适，自己和李孝军虽然关系不错，但他也知道李孝军是个妻管严，这么大一笔钱，若李孝军真要借给自己，还得去申请。
至于邓立明。
禹文星直接排除了，毕竟昨天才摆了一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样子，今天就去借钱，好像有点太丢份了。
翻来覆去，冉小玉或许是最佳人选了。
首先她有钱。
其次她也大概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发了短信，也没在意对方什么时候回，洗漱了一下，在楼下小吃店吃了个早饭，直接跑医院了。
所有人都已经在科室了。
禹文星疑惑的看着几乎全部一脸黑的医生，没搞明白状况。
蹑手蹑脚的走到李孝军旁边做好，李孝军反应也迟钝了不少，直到禹文星拍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一看是禹文星，差点没一下子哭了出来。
“昨天来了三十多个阑尾。”
禹文星心头一跳。
一晚上！
三十多个！
昨天白天转过来的病人并不多，就县城周边的几个医院，象征性的每个医院转了一个病人过来。
毕竟他们自个儿也知道转过来的病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要不疾病很重，要不经济困难，要不就手术风险高。
好做的，没纠纷的，谁特么转给别人啊。
大家都得吃饭嘛。
他们也还不敢确定邓立明到底是不是无条件接收这些病人。
等到晚些时候，当邓立明一脸和气的把着几个病人已经做了手术的消息发在【江中阑尾群】里，并且一再表示感谢，甚至还希望大家多多关照的时候。
大家知道邓立明是来真的了。
所以，昨天晚些时候，各个乡镇的复杂性阑尾炎患者，纷纷到来。
作为全国有名的人口大县，江中县下属45个乡镇，再加上县里面的中医院，红十字医院，这些，总计差不多50多家一级以上医院。
昨天晚上的夜班同志，刘俊医师。
疯了！
接连不断的病人蜂拥而至，
看病人，开医嘱，复制粘贴病历，沟通病情。
刘俊像小旋风一般的在病房里来回奔袭。
等到终于跑不动了，看着病人还在来的时候，刘俊没忍住，给上级医师打了个电话。
刘学军正在给老婆暖着被窝，一听科室的事，忙不迭停的跑了过来。
刘学军也疯了。
又给邓立明打电话。
至此，
整个科室的医生，全部加班。
作为阑尾组的组长。
李孝军，
首当其冲。
病人列表直接翻了个页。
一页可是25个病人量啊！
整个普外科的病房，瞬间被堆炸了。
早交班。
这是所有科室雷打不动的规矩。
早上八点，就等整整齐齐的站在办公室里，或是睡眼朦胧、或是精神抖擞的听或者不听护士妹妹噼里啪啦把昨天的出院病人、新入院病人给念一遍。
今天的新入院病人实在是太多了。
护士妹妹虽然加快了口技，一连串念下来也足足用了二十多分钟。
早已加班到要痴呆的众医生更多脑袋嗡嗡叫，
感觉要炸了一样。
早交班之后，邓立明有气无力的再次强调了一下科室的安全问题，
旋即，术前讨论。
大家坐着都快睡着了。
还好今天的择期手术只有一台。
讨论完毕之后，
李孝军的头已经快放桌子上了。
众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散去，邓立明走到李孝军旁边，“李孝军，今天还能上台吗？”
李孝军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着邓立明，手头仍旧不停复制粘贴着病历，
“能吧。”
“能就能！不能就不能！什么是能吧！？”邓立明也困得有点吐词不清了。
“伦巴好像是一种舞曲。”
禹文星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李孝军精神微微好了一点，眨巴了两下眼睛，大声吼道：“能！”
“那就好。”
邓立明欣慰的点点头。
腹腔镜下阑尾切除现在是普外科的招牌手术，医院也扶持，专用手术间。
所以李孝军点的热干面还没送过来的时候，
病人已经上台了。
同情的看着已经拖着两只脚走路的李孝军，禹文星有些感慨。
自己以前好像也和他一样。
“星哥。“
一号手术间，唐灵先给禹文星打了个招呼，旋即看着走在禹文星身后的李孝军，一脸惊讶，“军哥？怎么虚脱成这样了？”
李孝军还没回话，禹文星先开口了，“前两天给他介绍的那个药，吃多了。”
唐灵一瞬间就想起了那个“听说男的吃了女的遭不住，女的吃了男的遭不住，男女都吃床遭不住”的【汇仁肾宝】，捂着嘴笑个不停，
“哈哈，军哥，你要服老啊！”
李孝军实在没力气反驳了，又跑到旁边小凳子上去小憩去了。
禹文星询问病史、查体之后，麻醉师又给病人检查了一下，常规开始放麻醉了，禹文星划了线，跑去洗了手，然后回到手术台边静静等待的时候。
李孝军竟然睡着了。
看来昨天晚上的工作量太大了。
待到病人已经被呼吸机接管了呼吸，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完全做好的时候。
李孝军开始打呼了。
？？？
？？？
？？？
禹文星有些踌蹴了。
叫醒李孝军吧。
他是真的怕自己这带教老师今天猝死在这里了。
昨晚上弄了那么多病历，今天还得做手术，这脑力和体力的消耗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不叫醒李孝军吧....
禹文星想了想，示意巡回护士帮自己穿好手术衣，站在手术台旁，准备开始。
“禹医生，不喊李医生吗？”见禹文星就要开始，巡回护士问道。
一号手术间的巡回护士名叫唐平，
巡回护士的要求比器械护士要高一些，比如对于手术突发情况的处理，对于手术间各个仪器的关注，大多是由高年资护士来担任。
当然，巡回护士也有比器械护士轻松的地方，她可以想坐就坐。
“等他先休息会吧。”禹文星回头看了一眼李孝军，仿似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那手术？”
唐平指了指已经放了麻药的病人。
“我一个人也行。”
禹文星道。
唐平楞了一下，眼睛里布满了疑惑。
作为一个巡回护士，
她倒是并没有如同唐灵一般去网上认真找寻过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术视频来学习，不过，她也跟了几天手术了，对于手术一般情况还是了然于胸的。
至少，她知道。
腹腔镜阑尾切除术得打三个洞，一个洞放镜子，两个洞放操作杆。
这东西每次做完手术都是她整理然后送去消毒的，她很熟悉。
所以，她疑惑了。
一个人显然不可能操作三个洞。
除非他有三只手。
或者……
禹文星顺口就冒了出来。
话一脱口他就哑了。
万一她真要看怎么办？
对于一个敢来一波【少小离家老大回，安能辨我是雄雌】的人，大概她不敢做的事不多吧。
不过，还好。
唐灵还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小脸更红，不情不愿扭扭捏捏冒了一句，“哼，谁愿意看谁看，我才不愿意呢。”
禹文星松了口气，也不敢再出言花花了。
小罗趁机从旁边走了过来，嬉皮笑脸，“星哥，我来帮你扶镜子吧。”
小罗今天从进手术室脸色不太好，刚刚禹文星走进手术间的时候，他看向禹文星的眼神有些闪烁和或许有的愤怒。
禹文星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他也没有去解释或者化解的必要，毕竟两人之间的理念不是那么合拍。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禹文星摇摇头。
小罗脸上的菊花当时就凝固在了一起，尬的有点粗手无措。
“禹医生。”
麻醉师不轻不重的喊了一句。
“行，我马上开始。”禹文星点点头，就要取手术刀。
“禹医生，你别闹了行吗？我去把军哥喊起来，你们一起早点做了手术下去休息不好吗？”
麻醉师有点无奈了，话又不能说的太重。
他也知道现在禹文星算是普外科甚至医院炙手可热的人物，毕竟医联体的建设禹文星就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但手术也不能乱来吧？
“禹医生，我帮你扶镜子，虽然没李医生扶的好，但也还行。”
小罗勉强整理了一个笑容，神色真诚。
禹文星心头一叹。
生活真的不容易。
不过，他仍旧坚定的摇摇头，“等会儿再喊军哥，如果我做不下来的话。”
“好吧。”
众人也无话可说了，唐灵眼中再次包含爱意。
禹文星如此关心李孝军的行为，让她感动。
不着痕迹又看了一眼禹文星的裤裆，不过此刻禹文星已经穿好了手术服，宽大的手术服遮挡了唐灵的目光。
她什么也没看见。
手术开始。
常规铺巾之后，禹文星在脐下开了个口子，唐灵在下一刻递过来了Trocar。
Trocar成孔道，建立气腹，从Trocar插入腹腔镜，探查腹腔内情况。
“腹腔里还算干净。”禹文星点点头，旋即手一伸，一把手术刀已经递到了他手里，又在麦氏点开了个口子。
唐灵又递过来了Trocar。
插入Trocar，插入操作杆。
唐灵又把手术刀递了过来。
这是常规操作，唐灵已经做过十几次了，也看过几十次视频了，基本上能跟上禹文星的节奏。结果禹文星半天没接刀，双眼已经盯在显示器上了。
“？？？”
难度星哥昨天晚上也累的意识模糊了？
“星哥，刀！”
唐灵轻喊了一声。
“什么刀？”
“手术刀啊！”唐灵急了，甩了甩手上的手术刀。
禹文星反应了过来，轻声笑，“不用了。”
“不用？不开孔吗？”
“恩，不开了。”
禹文星点点头，右手捏着镜子，左手已经操作着无损钳在腹腔里游走了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开国际玩笑吧？
你不再开个孔，怎么做手术？
腹腔镜阑尾切除开三个孔，这大概是他们所能理解的极限了。
一个孔放镜子，算是主刀的眼睛，用于探查腹腔内的情况。
这个孔不可能不要吧。
否则盲人也可以当主刀了。
另外两个孔，相当于术者的左右手。
一个孔放无损钳，用于翻动系膜，推开遮挡。
另一个孔放电刀、剪刀。
这两个孔也是缺一不可吧，否则你怎么把阑尾切掉？
不切掉阑尾。
还能叫做阑尾切除术吗？
或者你只有一个孔，就一把电刀或者剪刀。
那也不可能吧。
阑尾上面遮挡的系膜，会严重影响术野，若是随便一刀下去剪断了血管，
那...
“星哥，你才开了两个孔，还差一个！”
唐灵再次出言提醒。
禹文星停了一下。
“我知道，先看看情况吧。”
“两个孔，应该够了。”
禹文星淡定的笑了笑。
￥&*（*&……%￥。
唐灵不知道说什么了，甚至开始怀疑人生了。
小罗也有些懵逼。
他对于腹腔镜这设备的认识也有一年多了，不仅自己会常常去看，公司也会常常组织学习。
“莫非昨天被邓主任骂了，今天来报复邓主任？”
小罗只想到了这个可能。
昨天邓立明把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小罗，小罗当时就如丧考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和邓立明告别的，也不知道自己告别的时候脸上有没有挂着公司规定的笑容。
但他知道。
他失眠了！
那可是钱啊，
一个Hemlock夹自己拿30块钱。
主刀可就是80啊！
他根本没想到有人会拒绝这搓手可得的利益。
毕竟，Hemlock夹这东西，又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材料，而是真的取的了让人眼前一亮的效果。
比缝合更短的手术时间，比缝合更好的吸收速度，比缝合更好的效果。
这完全就是一个缝合上的进步。
虽然，它的确是贵了一点。
但，贵有它贵的地方吧，而且对病人、对医生本人还有好处。
为什么不用？
他没想明白。
所以，他此刻的第一反应就是。
大概是邓立明把禹文星骂了一顿，禹文星为了报复邓立明，在手术台上乱整，若真出了医疗事故，禹文星作为实习医生受到的惩罚和骂名，肯定远远小于邓立明。
“好歹毒的小子。”
小罗用旁光瞄了一眼禹文星，心头恨道。
“这事得早点通知邓主任。”
小罗瞬间又想到了处理这事情的办法：通知邓立明！
邓立明知道这事后必然会毫不犹豫的踢掉禹文星这个自己的眼中钉。
自己也取的了邓立明的信任。
一举两得。
想到此，小罗不说话，直接走出了手术间，拿起电话，拨通了过去。
邓立明此刻正在主任办公室睡觉。
他昨天晚上也忙活了一晚上。
一个夜班收3个病人，就算是个充实的夜班了；昨天晚上直接来了三十多个，看着忙忙碌碌的科室战友，他也是于心不忍；但看着已经把走廊上填的病人，他又是自豪。
没有哪个科室主任不愿意看着自家科室壮大的。
邓立明也打了鸡血一般，全权负责着病床的安排工作，甚至还打电话给了后勤，让他们搬了病床过来。
忙活的时候不觉得，忙活完了，邓立明差点没一头倒下去。
强忍着不适把雷打不动的早交班站完，把术前讨论做了，邓立明摸摸索索的跑回了主任办公室。
门一关，
安静了。
疲惫一瞬间来袭，邓立明也顾不得洗漱了，把自己往床上一甩，睡了过去。
这床，邓立明已经有些年头没睡过了。
当年才当主任的时候，科室里的同志都还年轻，人少，他也得参与夜班工作，于是申请了这张床位。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科室人员也慢慢的多了起来，大家的业务水平也逐渐提高，邓立明也很多年没在主任办公室睡过觉了。
现在一躺上来。
邓立明觉得：这床，睡的还是那么爽啊！
迷迷糊糊之中，邓立明觉得有人在耳边唱歌了，初时很小声，但越来越大，睁开眼，却见是电话响了。
强打起精神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一看是小罗的，邓立明眉头皱了一下。
昨天的事情他也给小罗说了，他看的出来，小罗当时情绪应该有些激动，不过碍于自己是主任，也没说太多。
对于禹文星不用Hemlock夹的行为，他不反对，也不赞同。
“莫非这小子还不死心？”
邓立明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器械商的难处，本想关机直接睡觉，转念一想，接通了电话。
“喂，小罗。”
“邓主任，不好了！禹医生在手术台上乱整！”
小罗的声音有些慌乱，邓立明先没听清楚，待了两秒钟反应过来的时候，“噌”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一股冷汗从背后留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大吼，“什么！？”
“邓主任，你快来手术室一趟吧，禹文星在乱整！”
确认自己没有听过，邓立明从床上跳了下来，一只手胡乱的穿着鞋子，一手拿着电话，急迫问，“李孝军呢？”
小罗楞了一下，刚刚只想着如何利益最大化了，倒是忽略了手术室还有个能掌事的。
“李孝军呢！”邓立明大吼。
小罗嘴巴挪了两下，实话实说，“在睡觉。”
“在睡觉！！！我%￥&*……%&*！”
邓立明疯了！
老子安排你去上手术，你给老子跑手术室去睡觉！！！？？？
如果李孝军他妈不是邓立明的表妹的话。
大概此刻邓立明已经想干他酿了！
飞速的冲到专用电梯，见电梯还在往上走，也来不及等电梯了，邓立明瞬间化身百米健将，在楼梯上飞速爬行。
甚至来不及换衣服，直接把洗手衣往身上一套，冲上13楼。
小罗只觉一阵飓风从自己面前经过，等待飓风停下来的时候，却是大口喘气的邓立明。
“邓主任。”
小罗菊花脸忙喊了一声。
邓立明弓着腰，大口的喘着气，来不及给小罗回应，按下了手术间门的开关。
大门，无声的打开了。
入目的。
是禹文星一个人站在手术台旁，一手握着镜子，一手握着操作杆，专心致志的看着显示器。
目光一扫，扫到还坐在角落里睡觉的李孝军，邓立明当场差点心肌梗死了！
“禹文星！”
邓立明狠狠的喘了几口气，一边走一边厉声喝道。
禹文星的手停了下来，一脸茫然的看着汗如雨下的邓立明，“邓主任，你...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不是得把病人给搞死了！”邓立明走近一看，怒不可竭。
还有个孔呢？
“李孝军！！！”
“噗通。”
李孝军当时就从凳子上摔了下来，狠狠的甩了甩脑袋，“邓主任，你怎么来了？”
“老子叫你来上手术！你跑手术室来睡觉！！！”
邓立明牙龈紧咬，显然怒到了极致。
李孝军一懵，看着已经穿戴的整整齐齐站在手术台旁的禹文星。
？？
我就睡了两分钟啊！
难道？
难道我？
难道我穿越了？
第四十四章 两孔和三孔
邓立明真的很生气。
他也明白。
有些年轻人见不得世间丑陋，自己昨天说的提成的事，禹文星有些生气他也能理解。
但，自己也没批评他吧？
也没让他必须要用Hemlock夹吧？
不管我们俩之间发生什么矛盾，不论是什么样的冲突，都不能把这气撒到病人身上吧？
你现在在手术台上乱整，那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邓立明是越想越气。
....
清醒了几秒钟，李孝军确认自己没有成为故事的主角，并没有穿越之后，一脸尬笑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嘿，邓主任，我就小憩了一会儿，不碍事。”
邓立明更气，“不碍事？！你来看看禹文星在干什么！”
李孝军一看，禹文星穿戴整齐，并且已经打了两个孔了，更觉放心，“这不是在做手术嘛。”
李孝军的淡定让邓立明稍微冷静了一下，
对啊！
这不就是在做手术吗？
虽然少了个孔。
但打个孔不就完了吗？
谁特么能一瞬间打三个孔吗？
这不算是在乱整吧？
邓立明觉得自己有点不好了，满脸疑惑的看着小罗，“你不是时说禹文星在乱搞病人吗？这不是在正规操作吗？”
邓立明原本以为禹文星可能在台子上乱改术式，甚至乱切肠道，所以才差点没被气死。
但现在一看。
这明明就是在好好做手术啊。
无非就是还没来得及开第三孔。
小罗有些尴尬，
邓立明一句无心之话把自己出卖的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退路，也唯有脖子一伸，硬气道：“邓主任，你不知道，刚刚禹医生是不准备把李医生喊起来的，他说他能自己一个人做手术。并且....”
小罗看了禹文星一眼，却见禹文星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股莫名的怒气升起，“并且，他说他就开两个孔。”
“这不是在乱整是在干什么？”
小罗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音阶。
“是这样吗？”邓立明看向禹文星。
他有些不相信。
毕竟禹文星此刻一脸镇定，没有半点慌乱，更没有半点疯狂。
完全根本不像小罗说的那般好像天都要塌下来般的在手术台上乱整的样子。
所以，他想听听禹文星的解释。
“你不信问器械护士、麻醉师她们，刚刚禹文星是不是这么说的？”
小罗根本不给禹文星解释的机会，把问题转移给了唐灵等人。
“是这样吗？”邓立明又问，看向唐灵、麻醉师和巡回护士。
虽然不想承认，但几人也只有微微点头。
得到了自己最不想要的答案，邓立明脸当时就冷了。
爱才之心，他有。
爱财之心，他也有。
但他不允许一个胆敢在手术台上乱来的人出现在普外科、江中县第一医院，
即使他技术再好！
即使他能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
甚至这一瞬间，邓立明已经有了将禹文星退回学校的冲动了。
这种对病人极其不负责的态度，根本没资格做医生！
“禹文星，你在手术台上乱搞一通，不顾病人安慰，是对医生这个职业的亵渎！
你先下台吧，你的事情我会告诉医务科，请医务科和你们医院联系。”
邓立明冷冷的说着，旋即瞪了一眼李孝军，“李孝军，你作为禹文星的带教老师，在手术期间竟然枉顾病人的手术于不顾，自个儿在旁边睡觉！这事我也会上报医务科。”
李孝军脸色有点难看，不过这事情他也经历过，倒也还算能接受，偷偷瞄了一眼禹文星，他有些担心。
禹文星有天赋，也有技术，明明是可以在普外科一展宏图的，却因为自己睡觉的原因，断了自己的道路。
他有些内疚。
“邓主任，你对我的惩罚，我心服口服，不过刚刚一直是大家在说，我想听听禹文星的话。”
李孝军沉声给禹文星争取了最后一丝的权利。
邓立明沉重的点点头，眼神之中包含杀气，看着禹文星。
“说吧，为什么要坚持只开两孔来做手术？为什么不叫醒自己的带教老师在手术台上乱搞？为什么置病人的安危于不顾！”
禹文星嘴角翘了起来，看着虽然很想隐藏但仍然满脸得意的小罗，又看了一眼显示器，这才开口，“首先，我并没有置病人安危于不顾，而是在尽心尽力的给病人做着手术，反而是邓主任你，突然冲进手术间，耽误了病人的治疗时间。”
一听这话，邓立明胡子都吹的差点立起来，刚想开口，禹文星继续说了。
“其次，李医生休息的事情，的确是我让大家不要叫醒他的，毕竟医生也是人，连续熬了一晚上又上手术，精力必然不集中，倒不如让他先休息片刻再做手术。”
禹文星巧妙的把睡觉换成了休息。
这话说的有些温情，李孝军一下子就感动了，看向禹文星的目光中愧疚之色更重了，他甚至在想怎么能让禹文星受到了影响降到最低了。
医院之中一直有一句话：女生当做男生用，男生当做畜生用。
自古以来就没有一个人会觉得一个医生会累！
邓立明显然也稍受感动，脸上的怒气少了一丝，不过声音依旧很冷，“这就是你只开两孔做手术的原因吗？”
“一个孔放镜子，两个孔放操作杆！你只开两个孔，手术如何进行？
病人在手术台上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钟危险，你知道吗？
两个孔，你除了能进去看看，还能干什么！你开两个孔，根本不可能完成手术！”
说到最后，邓立明怒气又上来了。
作为一个外科医生，
最大的目的就是病人能在手术上上安全的完成手术。
纵然有百般理由，也不能在手术台上乱整啊！
禹文星这次没打断邓立明的话，待到邓立明说完，禹文星自信的笑了，看着显示器上已经若隐若现的阑尾，缓缓开口：“邓主任，第三，两孔，是绝对可以顺利完成这台手术的。”
“这，也是为何我没有叫醒李医生的原因。”
“什么！！？”
小罗一下子没忍住，怒吼出声。
第四十五章 拉出来
禹文星的话，如同惊天巨雷。
把手术间里的所有人，震在原地。
两孔，完成手术？
“你...你.再说一遍？”邓立明一字一咬，眼睛死死的盯着禹文星。
“我说，两孔，绝对可以顺利完成这台手术！”
禹文星的眼神也不避不偏，与邓立明的眼神交错在了一起。
邓立明想要从禹文星的眼神中找出慌乱，找出闪躲，找出撒谎的痕迹。
但，
即使阅人无数的邓立明。
此刻也只能从禹文星眼神中看到平淡。
那是真正的成竹于心的平淡。
“如果他不是个城府很深的人，那他说的，难道是真的？”
邓立明开始怀疑人生了。
“但怎么可能呢？”
邓立明绞尽脑汁开始复习着看过的文献、视频，绕是邓立明见多识广，看过的文献视频比李孝军多了许多，他知道腹腔镜下阑尾切除并非只能用三孔，有些学者也开过四孔。
但那是四孔！
不是两孔！
四孔是多放了一根操作杆。
但现在是两孔啊？
少了一条操作杆。
就如同吃牛排一般，左手刀、右手叉。
左手右手配合，才能将牛排切成合适的大小来吃。
多一只手，那无所谓，虽然拥挤，但也能切。
但少一只手，怎么弄？
如果只拿刀，根本不可能切开放在光滑盘子里的牛排，
如果只能叉，总不可能一口给吃了吧？
邓立明觉得自己要疯了。
“你真的认为两孔能把手术做下来？”
邓立明怒了之后，慢慢冷静了。
自己已经在手术台旁了，已经可以完全掌控这台手术了，沉声问。
“当然！”
禹文星仍旧淡然。
“那你说说手术步骤。”
邓立明的声音严肃到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他也想到了一个可能，但心头瞬间又否定了。
他倒是知道以前开腹阑尾切除的时候，有的大佬因为对于腹腔脏器太过了解，手一摸就能摸出器官，于是乎出现了一种神乎其神的术式。
盲刀！
仅用手摸，什么都不看，或者仅看极小的一部分，然后切断阑尾。
禹文星当天做肝下阑尾的时候，也算是一次不完整的盲刀，但那时，已经在腹腔内寻找了许，并且看到了结肠带，基本肯定了阑尾的位置。
如果禹文星已经记住了阑尾的位置，是否可以在不用镜子的情况下通过两个操作杆进行操作呢？
“不可能吧。”邓立明旋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腹腔内情况多变，肠道蠕动，可能导致系膜位置的移动，即使一根操作杆已经夹到了阑尾，但另一个操作杆并不能如同手直接进去一样，可以有推开系膜及肠管的能力，甚至还有可能损伤肠管。
毕竟手是柔软的，而操作杆太细、太硬了。
对于肠管来说，太过锐利了。
“那他会怎么做？”邓立明继续想着，禹文星已经开口了，
“我刚刚已经看过了，这个病人的阑尾情况还算可以，现在我已经基本上看见阑尾了，我只要用无损钳抓住阑尾，然后……”
禹文星说的很慢，众人的呼吸也变缓了起来。
“你倒是继续说啊！”
小罗催促。
邓立明心中暗自得意，又有些失望。
得意的原因是自己基本猜中了禹文星的手术方式，体现出了自己身为主任的能力，并非浪得虚名，即使没做过，没见过，但至少也想到了。
失望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自己基本猜中了禹文星的手术方式。
因为他已经基本肯定，这种方式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
“然后，用无损钳把阑尾拉出体外，在体外切！”
？？？
？？？
如雷贯耳！
醒醐灌顶！
茅塞顿开！
豁然开朗！
……
邓立明当场被震在原地，嘴巴一挪一挪，说不出半点话来。
拉出体外，在体外切。
多么简单的表述，却如同打开了一堵墙，
这是思维模式的变化。
有人提醒了，觉得很简单。
但无人提醒，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这，是全新的术式！”邓立明喉头动了一下，声音沙哑的问道。
“新术式？！”
李孝军惊呆了。
一台手术的术式，是经过许多年的千锤百炼才得以最终成型。
如果一个外科医生，能在某一种疾病的治疗上面提出一种新术式。
那画面...
太美，
李孝军不敢相信。
禹文星缓缓的点了点头。
一种新术式的出现，几乎无疑于重新定义了这种疾病。
就如同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术一样，自从这种术式出现之后，开腹变成了微创。
开腹的时候，众多医生费劲全力缩小着切口，将阑尾切除术的切口缩小到3cm。
这几乎已经是开腹的极限。
当时的教科书上就写着的是:阑尾炎是急腹症的一种，可保守或开腹治疗。
但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术，重新定义了阑尾炎。教科书上也相应改成了，可保守或开腹或腔镜下治疗。
虽然，
两孔和三孔之间的差距看起来并没有开腹和腔镜之间的提升那么大。
但两孔，
却有机会可以减少一个术者。
两个人做一台手术和一个人做一台手术的差别，那就大了。
“真的能拉出来吗？”
李孝军依旧沉浸在震撼之中，傻傻的问道。
邓立明毕竟是主任，想的更多，问:“你说把阑尾拉出来，这可行吗？”
“阑尾也是肠腔的一部分，有可延展性，拉出来切有可行性，但也要看阑尾的具体情况，如果坏疽、化脓明显，阑尾根部太过脆弱，阑尾拉扯风险太高，就不适合这种术式了。”
“也对！”
李孝军也渐渐反应了过来，听禹文星这么说，他也明白了。
这术式的实用面比三孔要窄很多。
“不过这病人应该是没问题。”
禹文星抓着操作杆，将阑尾系膜翻开，阑尾清楚的暴露在了显示器上。
有些水肿，但水肿的并不厉害。
“这病人刚刚我问诊过，并非是下面医院转上来的。所以我想先看看能否用这种术式来完成手术。现在看来，应该是可以的。“
禹文星自信的笑了笑。
“那你继续做！”
邓立明斩钉截铁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