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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忧郁岁月     贾琏在红楼的奋斗txt下载     贾琏在红楼的奋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五节大观园赏花 怡红院咏诗

    说宝钗计议已妥,定下日子请贾母等赏花。贾母等都说道:“是她有兴头,须要扰她这雅兴。”几日后贾母带了王夫人、尤氏,李纨请薛姨妈。李纨道:“怡红院已经摆下了,不远处桃花花开得又好,怡红院嫩柳吐绿。正是一派春和景明之像。”

    一路心旷神怡,贾母笑道:“天气正好,就该走动走动。”薛姨妈连忙应和着。屋里两三个丫头煮好茶,另外几个丫头也烫好酒。贾母喜得忙问:“这一会就准备好了。”贾探春笑道:“这是宝姐姐预备的。”贾母道:“我说这个孩子细致,凡事想得妥当。”

    贾母向薛姨妈道:“我小时候,家里有一个亭子,叫做什么‘枕霞阁’。我那时也只像她们姊妹这么大年纪,同姊妹们天天顽去。那日谁知我失了脚掉下去,几乎没淹死,好容易救了上来,到底被那木钉把头碰破了。如今这鬓角上那指头顶大一块窝儿就是那残破了。众人都怕经了水,又怕冒了风,都说活不得了,谁知竟好了。”薛姨妈先笑道:“吉人自有天相!”众丫鬟都笑着奉承。

    贾母:“就是这一晃许多年过去。女儿走了。儿子奔波在外。这孙子孙女也都先后成家。这不小辈中湘云,迎春,黛玉都不在眼前。也少了许多欢乐。”李纨连忙道:“好叫老太太知道,昨日黛玉姑娘书信刚到,那边一切安好。老太太也不要担心。还从贵阳那边捎来湘云姑娘回信。都向老太太问安呢!”

    下面上了菜,又说:“把酒烫得滚热的拿来。”一会上来糕点薛宝钗陪着吃了一个,就下座来让人,又出至外头,命人盛两盘子与赵姨娘、彩霞送去。贾母道:“难得你想着姨娘与妯娌,快吃吧。”宝钗不肯,又命人在那边上摆了两桌,让鸳鸯、琥珀、彩云、等去坐。鸳鸯因向凤姐笑道:“二奶奶在这里伺候,我们可吃去了。”宝钗儿道:“你们只管去,都交给我就是了。”说着,李纨也胡乱应个景儿。鸳鸯等也吃得高兴。一会上来春笋火腿汤,用火腿和春笋合烹,扬州人称“一啜鲜”。火腿即火肉,用上好猪腿腌熏而成,所以这汤完全不需要放盐,咸味由火腿徐徐带出,配上已经绰过水的春笋,春笋需去掉外衣,撇掉竹子的苦涩厚重,只留下清甜的竹香,搭配火腿的肉香,热热地喝一口,不要着急下咽,浸润口腔的各个角落,滋味悠长………

    美食是身体的歌曲,而歌曲是心灵的美食。丫鬟们青春洋溢,老太太看着也心情好。

    贾母一时不吃了,大家方散,都洗了手,春天看花的时候,也有弄水看鱼的,游玩了一回。王夫人因回贾母说:“春天里风大,才又吃了螃蟹,老太太还是回房去歇歇罢了。若高兴,明日再来逛逛。”贾母听了笑道:“正是呢。我怕你们高兴,我走了又怕扫了你们的兴。既这么说,咱们就都去罢。”回头又嘱咐宝玉别喝多了。因又命另摆一桌,请袭人、待书、入画、莺儿、翠墨等一处共坐。命答应的婆子并小丫头等也都坐了,只管随意吃喝,等使唤再来。

    宝钗手里拿着一柳枝了一回,俯在窗槛上掐了柳叶掷向水面,游鱼水中游动。探春和李纨、惜春立在垂柳阴中看鸥鹭。宝玉又钓鱼,一回又挤在宝钗旁边说笑两句,一回又看与袭人说笑几句。

    回到屋里,开始吟诗。宝钗也走过来,另拿了一只杯来,也饮了一口放下,便蘸笔至墙上把头一个《忆菊》勾了,底下又赘了一个“蘅”字。宝玉忙道:“好姐姐,第二个我已经有了四句了,你让我作罢!”宝钗笑道:“我好容易有了一首,你就忙得这样。”宝玉也拿起笔来,将第二个《访菊》也勾了,也赘上一个“怡”字。探春走来看看道:“竟没人作《簪菊》,让我作这《簪菊》。”又指着宝玉笑道:“才宣过总不许带出闺阁字样来,你可要留神!”李纨道:“正好,黛玉和湘云也会凑热闹。寄来信件里也有两首咏菊的诗。一会给你们写下来。”

    一会做完,李纨等从头看起:

    忆菊蘅芜君怅望西风抱闷思,蓼红苇白断肠时。空篱旧圃秋无迹,瘦月清霜梦有知。念念心随归雁远,寥寥坐听晚砧痴,谁怜为我黄花病?慰语重阳会有期。

    访菊怡红公子闲趁霜晴试一游,酒杯药盏莫淹留。霜前月下谁家种?槛外篱边何处愁?蜡屐远来情得得,冷吟不尽兴悠悠。黄花若解怜诗客,休负今朝挂杖头!

    种菊怡红公子携锄秋圃自移来,篱畔庭前故故栽。昨夜不期经雨活,今朝犹喜带霜开。冷吟秋色诗千首,醉酹寒香酒一杯。泉溉泥封勤护惜,好知井径绝尘埃。

    对菊史湘云旧友别圃移来贵比金,一丛浅淡一丛深。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数去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秋光荏苒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

    供菊史湘云旧友弹琴酌酒喜堪俦,几案婷婷点缀幽。隔座香分三径露,拋书人对一枝秋。霜清纸帐来新梦,圃冷斜阳忆旧游。傲世也因同气味,春风桃李未淹留。

    咏菊林黛玉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画菊蘅芜君诗余戏笔不知狂,岂是丹青费较量。聚叶泼成千点墨,攒花染出几痕霜。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莫认东篱闲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阳。

    问菊林黛玉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词组时。

    簪菊蕉下客瓶供篱栽日日忙,折来休认镜中妆。长安公子因花癖,彭泽先生是酒狂。短鬓冷沾三径露,葛巾香染九秋霜。高情不入时人眼,拍手凭他笑路旁。

    菊影史湘云旧友秋光叠叠复重重,潜度偷移三径中。窗隔疏灯描远近,篱筛破月锁玲珑。寒芳留照魂应驻,霜印传神梦也空。珍重暗香休踏碎,凭谁醉眼认朦胧。

    菊梦林黛玉篱畔秋酣一觉清,和云伴月不分明。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睡去依依随雁断,惊回故故恼蛩鸣。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

    残菊蕉下客露凝霜重渐倾欹,宴赏才过小雪时。蒂有余香金淡泊,枝无全叶翠离披。半床落月蛩声病,万里寒云雁阵迟。明岁秋风知再会,暂时分手莫相思。

    众人看一首赞一首,彼此称扬不绝。李纨笑道:“等我从公评来。通篇看来,各人各人的警句。今日公评:《咏菊》第一,《问菊》第二,《菊梦》第三,题目新,诗也新,立意更新,恼不得要推潇湘妃子为魁了;然后《簪菊》《对菊》《供菊》《画菊》《忆菊》次之。”宝玉听说,喜得拍手叫“极是,极公道!”探春又道:”蘅芜君沉着,’秋无迹‘,’梦有知‘,把个’忆‘字竟烘染出来了。“宝钗笑道:”你的’短鬓冷沾‘,’葛巾香染‘,也就把簪菊形容得一个缝儿也没了。“湘云笑道:”偕谁隐’,‘为底迟’,真真把个菊花问的无言可对。“李纨笑道:”你的‘科头坐’,‘抱膝吟’,竟一时也舍不得别开,菊花有知,也必腻烦了。“说得大家都笑了。宝玉笑道:”我又落第。难道“谁家种‘何处秋’,“蜡屐远来‘冷吟不尽’,都不是访,“昨夜雨‘今朝霜’,都不是种不成?但恨敌不上“口齿噙香对月吟‘清冷香中抱膝吟’、“短鬓‘、”葛巾’,金淡泊,翠离披,“秋无迹,梦有知’这几句罢了。”又道:“明儿闲了,我一个人作出十二首来。李纨道:“你的也好,只是不及这几句新巧就是了。”

    李纨:“也算姐妹们缘分,几千里地也能诗词唱和。这四季有春夏秋冬,人生有悲欢离合。人总会长大,长大就要分开。”

    赵姨娘与彩霞吃过糕点,留了一块与贾环。待贾环吃过,赵姨娘:“这糕点是你那二嫂送来。今日宝玉与探春等,聚集开什么诗会。我们也听不懂,不去参合也罢!”

    贾环:“宝玉呆在家里也好。出去又不知惹到什么是是非非。”赵姨娘:“你们都心里向着他。不知道这纨绔挑逗了多少女子,祸害多少丫鬟。”贾环正色道:“不要去无事生非。祸害了丫鬟,也是她们自愿的。也不见得几个是强上的。”赵姨娘脸色羞红,:“就你个小兔崽子,气我吧。”彩霞衣袖掩嘴,不敢笑出声。赵姨娘不是爬了政老爷的床,哪里来的一双儿女。自己不是勾引环哥,不要说正妻,就是小妾也没有自己的份。这荣国府的庶子也比个小地主强。何况现在有爵位,还中了进士,将来会做官。怎么也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了。自己哄着都来不及。

    贾环还是决定同宝玉见一面,详细谈一谈。贾环派人去请了贾宝玉到荣禧堂中叙话。二人坐定,下人上了茶,还有一些瓜果,然后被贾环撵了出去。贾环:“二哥,我要外放做官了。家里面有什么事情就顾不上了。”贾宝玉嗯了一声,然后回味这里面的话。贾环:“要走之前有些事情也要交代一下,免得二哥中人圈套,吃了亏。”贾宝玉:“三弟请说。”

    贾环:“第一是我们贾府与各位亲王府的关系。”贾宝玉平静的道:“不都是很好,平常你来我往,克尽礼节。”贾环缓缓地道:“你要是这样理解,可就离真相远了。”贾宝玉愣了一下,想起琪官的事情,正色对贾环说:“有什么话尽管说。”贾环:“贾家世长兵权,每有权利更迭,各方无不尽力拉拢。幸喜每有大的行疵踏错,才能抱住富贵。然而,事情都有两面。在一方为功,在另一方就是过。参与过夺嫡之人,也把我贾家恨透。这些现在虽是身份贵重,但与我们绝对不是一条心。就如忠顺王到府上索要琪官一般。”贾宝玉思索一番:“我明白了。看来除了皇帝,我不能与他们往。”

    贾环不置可否。接着说道:“那些与我们不熟的人,攀上门来交往,必有所图。不要轻易答应。身份高的尽可推给老太君,自有她老人家挡在前面。身份低的倒不怕他们,只恐你识人不明,可交于大嫂子,帮忙代为打听。”贾宝玉不悦道:“一个妇道人家,又知道什么?”贾环呵呵一笑:“二哥太小看大嫂了,那也是李家的掌上明珠。一身学问不是一般秀才能比。你不见大嫂经常查看贾兰学业。年轻时,与珠大哥,链二哥也是能够辩上几句。我可有几次听链二哥叫师姐的。”贾宝玉:“这样说明不了什么。只是二哥淘气,放着嫂子不敬,去称呼师姐。”贾环:“二哥,嫂子经学如何,不去考究。她又不下科场。只说这掌家理事,是你不如的。”贾宝玉被说到痛处,闭嘴不言。

    贾环:“二哥,与你说一下。这四王八公之家,利益也不尽一致。平时应酬一二倒无妨,如有大事,要与家中多多商议。至于金陵四大家族。薛家你只看薛蟠,薛蝌二人就是。王家却无什么好人,那是真正只注重钱的,王仁也是一个纨绔,其他人隔得又远,不值得我们去交往。史家你推与大房就是。他们与湘云姑娘近,我们二房不要过多掺和。”

    贾宝玉:“老三,这王家毕竟是我舅家,还要多多考虑。不能听你一面之词。”

第一百一十六节 刘姥姥信口开合 贾宝玉涉事浅薄

    话说秦可卿,平儿在院子里享受着悠闲时光,秦可卿说:“你们姨奶奶作什么呢,怎么不下来了?”平儿笑道:“她那里得空儿来。因为说有些新奇东西没有好生吃得,又不得来。所以叫我来问还有没有,叫我要几个拿了回去吃罢。”湘云道:“有,多着呢。最近我要人出去收集了不少当地水果。”忙令人拿了一些。

    秦可卿:“平儿姑娘,不知你家姨奶奶平素都爱吃些什么。我也好安排人准备些。二爷在外,我们也不能缺了吃的。少了穿的。有事情你要尽管开口。”平儿:“人平常吃的多的,不都是些米,面。也没有什么稀奇。这府里也不曾短缺。前些日子也换着花样来了些菱粉糕,鸡油卷。吃穿不缺,也不需要格外去搜罗。”

    秦可卿幸福的笑着:“这府里女人,一个,两个,三个,都怀着孕。不吃好,和好,心情好怎么行。所幸我们只是动动嘴,下面的人跑断腿。”平儿:“奶奶,真的不用。你身子也重,不要为我们格外操心。”秦可卿:“说起这身子重,你家奶奶最近可有什么心事。”

    平儿:“姨奶奶最近有些神思不属。睡梦里说些,错过了什么机缘。日后可怎么办?”

    秦可卿思考着说:“要开导她一些,怀着身子在胡思乱想可不好。”说着对平儿说:“我看看你。”一面说,一面抚摸平儿身体。平儿面回头笑道:“奶奶,别只摸的我怪痒的。”秦可卿道:“嗳哟!这硬的是什么?”平儿道:“钥匙。”李氏道:“什么钥匙?要紧梯己东西怕人偷了去,却带在身上。唐僧取经,就有个白马来驮他,刘智远打天下,就有个瓜精来送盔甲,有个凤丫头,就有个你给她把东西看的紧紧地。”平儿笑道:“奶奶又拿了我来打趣着取笑儿了。”

    秦可卿:“你也是造化,得了你家小姐青眼有加。”平儿笑道:“先时陪了四个丫头,死的死,去的去,只剩下我一个孤鬼了。”秦可卿道:“你运气好。”平儿:“不光小姐要愿意,还要姑爷看的上眼,奶奶你仁慈。”秦可卿:“怎么又把我拐上。不相干的。难不成自己吃撑了,还看着不让别人吃。”平儿:“也就奶奶看的开。”

    且不说秦可卿,王熙凤,史湘云,平儿,江玉燕,乌珍珠等人贵阳贾府的生活。且说说王熙凤所念叨的机缘。却是已经发生,并错了过去。

    京城荣国府,薛宝钗与李纨喝点老酒谈论丫鬟们。宝钗笑道:“这倒是真话。我们没事评论起人来,你们这几个都是百个里头挑不出一个来,妙在各人有各人的好处。”李纨道:“大小都有个天理。比如老太太屋里,要没那个鸳鸯如何使得。从太太起,那一个敢驳老太太的回,现在她敢驳回。偏老太太只听她一个人的话。老太太那些穿戴的,别人不记得,她都记得,要不是她经管着,不知叫人诓骗了多少去呢。那孩子心也公道,虽然这样,倒常替人说好话儿,还倒不依势欺人的。”

    惜春笑道:“老太太昨儿还说呢,他比我们还强呢。”薛宝钗:“可不是吗!我们再说的咋孝顺,也照顾不到头痛脑热。”尤氏道:“凤丫头身边的平儿。”宝玉道:“太太屋里的彩云,是个老实人。”探春道:“可不是,外头老实,心里有数儿。太太是那么佛爷似的,事情上不留心,他都知道。凡百一应事都是他提着太太行。连老爷在家出外去的一应大小事,他都知道。太太忘了,他背地里告诉太太。”李纨道:“那也罢了。”指着宝玉道:“这一个小爷屋里要不是袭人,你们度量到个什么田地!就是楚霸王,也只两只膀子好举千斤鼎。都是有了这些丫头,才得这么周到了!”

    李纨:“想当初你珠大爷在日,何曾也没两个人。你们看我还是那容不下人的?天天只见他两个不自在。所以你珠大爷一没了,趁年轻我都打发了。若有一个守得住,我倒有个膀臂。”说着滴下泪来。宝钗道:“又何必伤心,不如散了倒好。”

    正说着忽见上回来打抽丰的那刘姥姥和板儿又来了。一路走来还有张材家的周瑞家的陪着,又有两三个丫头第六口袋里。里面也不过是的枣子并些野菜。众人见她进来,都忙站起来了。刘姥姥因上次来过,知道李纨的身分,忙跳下地来问“少奶奶好”,又说:“家里都问好。早要来请姑奶奶的因为庄家忙。好容易今年瓜果菜蔬也丰盛。这是头一起摘下来的,并没敢卖呢,留的尖儿孝敬姑奶奶姑娘们尝尝。姑娘们天天山珍海味的也吃腻了,这个吃个野意儿,也算是我们的穷心。”李纨忙道:“多谢费心。”又让坐,自己也坐了。又让“张婶子周大娘坐”,又令小丫头子倒茶去。李纨忙给大家做了介绍。

    周瑞家的因笑道:“经过前院,见了赵姨娘。姨娘忙的,也不曾细打招呼,就安排我们去见太太。不知怎的,少奶奶脸上有些春色,眼圈儿都红了。”李纨笑道:“可不是。我原是吃不多的,二奶奶热情只是拉着死灌,不得已喝了两盅,脸就红了。”张材家的笑道:“我倒想着要吃呢,又没人让我。明儿再有人请奶奶,可带了我去罢。”说着大家都笑了。周瑞家的道:“早起我就看见几条鱼大的七八斤呢。”李纨道:“怪不容易的,你有心了。这些怕不是有二三十两银子。”周瑞家的:“那里够,不过都是有名儿吃食。”刘姥姥道:“哪值这么许多。二十多两银子,阿弥陀佛!这些的钱够我们庄家人过一年了。”李纨因问:“想是见过太太了?”刘姥姥道:“见过了,叫我们等着呢。”说着又往窗外看天气,说道:“天好早晚了,我们也去罢,别出不去城才是饥荒呢。”周瑞家的道:“这话倒是,我替你瞧瞧去。”说着一径去了,半日方来,笑道:“可是你老的福来了,竟投了这两个人的缘了。”李纨等问怎么样,周瑞家的笑道:“太太在老太太的跟前呢。我原是悄悄的告诉太太,‘刘姥姥要家去呢,怕晚了赶不出城去。’太太说:‘大远的,难为他扛了那些沉东西来,晚了就住一夜明儿再去。’这可不是投上太太的缘了。这也罢了,偏生老太太又听见了,问刘姥姥是谁。太太便回明白了。老太太说:‘我正想个积古的老人家说话儿,请了来我见一见。’这可不是想不到天上缘分了。”刘姥姥告别李纨,宝钗同周瑞家的引了刘姥姥往贾母这边来。

    李纨,宝钗等来至贾母房中,刘姥姥进去,只见满屋里珠围翠绕,花枝招展,并不知都系何人。只见一张榻上歪着一位老婆婆,身后坐着一个纱罗裹的美人一般的一个丫鬟在那里捶腿。刘姥姥便知是贾母了,忙上来陪着笑,福了几福,口里说:“请老寿星安。”贾母亦欠身问好,又命周瑞家的端过椅子来坐着。那板儿仍是怯人,不知问候。贾母道与刘姥姥互道了年龄,都是接近八十的人。贾母向众人道:“还这么健朗,我要到这么大年纪,还不知怎么动不得呢。”刘姥姥笑道:“我们生来是受苦的人,老太太生来是享福的。”贾母道:“眼睛牙齿都还好?”刘姥姥道:“都还好,就是今年左边的槽牙活动了。”贾母道:“老了,不中用了,眼也花,耳也聋,记性也不好。老亲戚不记得了。嚼的动的吃两口,睡一觉,闷了与这些孙子孙女儿顽笑一回。”刘姥姥笑道:“这正是老太太的福了。我们想这么着也不能。”贾母道:“什么福,不过是个老废物罢了。”说的大家都笑了。贾母又笑道:“我才听说,你带了好些瓜菜来,叫他快收拾去了,我正想个地里现撷的瓜儿菜儿吃。外头买的,不像你们田地里的好吃。”刘姥姥笑道:“这是野意儿,不过吃个新鲜。依我们想鱼肉吃,只是吃不起。”贾母也是做一寻常老太太模样,与刘姥姥东拉西扯,邀请刘姥姥住几天。

    吃过饭,鸳鸯忙令老婆子带了刘姥姥去洗了澡,自己挑了两件随常的衣服令给刘姥姥换上。板儿也在小丫鬟带领下出去玩。那刘姥姥那里见过这般行事,忙换了衣裳出来,坐在贾母榻前,又搜寻些话出来说。彼时宝玉姊妹们也都在这里坐着,他们何曾听见过这些话,自觉比那些瞽目先生说的书还好听。

    那刘姥姥年纪老了,世情上经历过的,见贾母高兴,哥儿姐儿们都爱听,就编出些话来讲。去年冬天,接连下了几天雪,地下压了三四尺深。我那日起的早,还没出房门,只听外头柴草响。我想着必定是有人偷柴草来了。我爬着窗户眼儿一瞧,却不是我们村庄上的人。”贾母道:“必定是过路的客人们冷了,见现成的柴,抽些烤火去也是有的。”刘姥姥笑道:“也并不是客人,所以说来奇怪。老寿星当个什么人?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极标致的一个小姑娘,梳着溜油光的头,穿着大红袄儿,白绫裙子--”李纨说:“不相干的,别唬着老太太。”这时荣国府发生走水,烧掉了一处偏僻畅所旧屋子。前头说抽拆,后头就起火,众人再不替这茬。

    刘姥姥说道:“我们庄子东边庄上,有个老奶**,今年九十多岁了。他天天吃斋念佛,感动了观音菩萨,夜里来托梦说:‘你这样虔心,原来你该绝后的,如今奏了玉皇,给你个孙子。’原来这老奶奶只有一个儿子,这儿子也只一个儿子,好容易养到十七八岁上死了,哭的什么似的。后果然又养了一个,今年才十三四岁,生的雪团儿一般,聪明伶俐非常。可见这些神佛是有的。”

    宝玉听说,心内不乐,挂着抽柴的故事。一时散了,背地里宝玉足的拉了刘姥姥,细问那女孩儿是谁。刘姥姥告诉他道:“那原是我们庄北沿地埂子上有一个小祠堂里供的,,当先有个老爷,只有一位小姐,名叫茗玉。小姐知书识字,老爷太太爱如珍宝。茗玉小姐生到十七岁,一病死了。老爷太太思念不尽,便盖了这祠堂,塑了像,烧了香。日久年深的,就成了精。”宝玉忙道:“不是成精,这样人是虽死不死的。”刘姥姥道:“阿弥陀佛!她时常变了人出来各村庄店道上闲逛。我才说这抽柴火的就是她了。村庄上的人还商议着要打了这塑像平了这烂庙呢。”

    宝玉忙道:“快别如此。若平了庙,罪过不小。我明儿做一个疏头,替你化些布施,你就做香头,攒了钱把这庙修盖,再装潢了泥像,每月给你香火钱烧香岂不好?”刘姥姥道:“若这样,我托那小姐的福,也有几个钱使了。”

    宝玉又问他地名庄名,来往远近,坐落何方。宝玉信以为真,次日一早,便出来给小厮几百钱,按着刘姥姥说的方向地名,着小厮去先踏看明白。那小厮去后,宝玉十分着急,好容易等到日落。方小厮回来,宝玉忙道:“可有庙了?”小厮笑道:是有一个破庙,哪有什么女孩儿,竟是一位青脸红发的瘟神爷。”宝玉听了,啐了一口,骂道:“真是一个无用的杀才!这点子事也干不来。”

    在这时李纨来了,见贾宝玉胡乱发脾气。李纨:“他二叔,刘姥姥讲些乡野怪谈,你也当真。也不想一想,极标致的一个小姑娘,梳着溜油光的头,穿着大红袄儿,白绫裙子-,必定是大户人家。呼怒唤婢的,怎会去自己抽草?若是阴魂不散,怎到了白日显圣地步?看把你迷瞪的。信这些野狐禅。”

第一百一十七宴请刘姥姥

    宝玉听了李纨言语犹豫不决。李纨开口说道:“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带人去一趟。耳听为序,眼见为实,我敢说,不管刘姥姥,还是小厮,都是说了谎。净编些根本没有的事,糊弄你那。”宝玉指导不信。李纨安排好随从,让他们第二天再去一趟。”

    这时琥珀站在屏风跟前说:“快去吧,老太太立等你说话呢。”宝玉来至上房,只见贾母正和王夫人商议宴席。宝玉漫不经心说道:“没有外客,吃的东西别定了样数,谁素日爱吃的拣样儿做几样。也不要按桌席,每人跟前摆一张高几,各人爱吃的东西一两样,再一个什锦攒心盒子,自斟壶,岂不别致。”贾母听了,忙命传与厨房:“明日就拣我们爱吃的东西作了,按着人数,再装了盒子来。早饭也摆在园里吃。”

    次日天气清朗,李纨侵晨先起,指使老婆子丫头们洒扫,并擦抹桌椅,预备茶酒器皿。一会丰儿带了刘姥姥板儿进来。李纨笑道:“刘姥姥,留下热闹几天,权当陪老太太解闷。”刘姥姥笑道:“老太太也是这般说,叫我也热闹一天去。”丰儿拿了几把大小钥匙,说道:“我们奶奶说了,外头的高几恐不够使,不如开了楼把那收着的拿下来使一天罢。”李氏便令素云接了钥匙,又令婆子出去把二门上的小厮叫几个来。李氏站在大观楼下往上看,令人上去开了缀锦阁,一张一张往下抬。一面吩咐仔细些不要产生磕磕碰碰。

    李氏向刘姥姥笑道邀请去瞧瞧。”刘姥姥与巴不得。上去后,只见乌压压的堆着些围屏,桌椅,大小花灯之类,五彩炫耀,各有奇妙。过了眼瘾,便下来了。李纨又吩咐把舡上划子,篙桨,遮阳幔子都搬了下来预备着。

    贾母带了一群人进来,李纨忙迎上去。一面碧月早捧过一个大荷叶式的翡翠盘子来,里面盛着各色的折枝菊花。贾母便拣了一朵大红的簪于鬓上。因回头看见了刘姥姥,忙叫丫鬟上前打扮。活脱脱打扮的成了个老妖精了。刘姥姥笑道:“我年轻时也风流,爱个花儿粉儿的,今儿打扮成老风流才好。”

    刘姥姥与众人陪着贾母在大观园玩耍不提。只说宝玉与三十名兵丁前去寻找刘姥姥说的庙儿。到了那里,士兵带着宝玉先在小山上极目四望,哪有什么庙宇。又恐被树林,村落遮挡,亲自帅人下去看了。都没有踪迹,宝玉却信刘姥姥一把年纪不会满口胡诌。寻了乡人打探。一个略微富裕的小地主见宝玉穿戴不凡。上前邀请,上了几杯茶,在树荫下共饮。听了宝玉所说因由,哈哈大笑。:“公子莫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信以为真。其一周围根本没有庙宇。要强说做庙宇,就是土地庙。村人死亡送丧,都要去土地庙。这些官府不管,谁要立野庙祭祀,县里还不派人捣毁?其二,要说富贵人家,弄个庙偷偷祭祀未出阁姑娘,也有可能。只是这周围都是小户人家。打扮不起。小老儿就是这十里八乡富户,才认得出贵人,攀谈一二。”宝玉心中闷闷不乐,郁郁而回。

    贾母在湖上歇够了,领着刘姥姥见识见识。先到了潇湘馆。两边翠竹夹路,土地下苍苔布满,中间羊肠一条石子漫的路。刘姥姥滑了一跤,惹得众人大笑。贾母因问:“宝玉怎么不见?”众丫头们答说:“宝二爷一早骑马,带人出去了。贾母听了方欲说话时,有人回说:“姨太太来了。”贾母等刚站起来,只见薛姨妈早进来了,一面归坐,笑道:“今儿老太太高兴,这早晚就来了。”贾母笑道:“我才说来迟了的要罚他,不想姨太太就来迟了。”

    说笑一会,贾母因见窗上纱的颜色旧了,便和王夫人说道:“这个纱新糊上好看,过了后来就不翠了。院子里头竹子已是绿的,再拿这绿纱糊上反不配。我记得咱们先有四五样颜色糊窗的纱呢,明儿给他把这窗上的换了。”李纨连忙应了,问什么纱好。

    薛姨妈等都笑说:“凭我们经过见过好东西,老太太何不教导了她,我们也听听。”贾母笑向薛姨妈众人道:“库里有个莎,比你们的年纪还大呢,叫作‘软烟罗’。”那个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晴,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就是银红的,若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的看着,就似烟雾一样,所以叫作‘软烟罗’。那银红的又叫作‘霞影纱’。如今上用的府纱也没有这样软厚轻密的了。”薛姨妈笑道:“连我也没听见过。”李纨命人取了一匹来了。贾母说:“可不是这个!先时原不过是糊窗屉,后来我们拿这个作被作帐子,试试也竟好。明儿就找出几匹来,拿银红的替他糊窗子。”众人都看了,称赞不已。刘姥姥也觑着眼看个不了,念佛说道:“我们想他作衣裳也不能,拿着糊窗子,岂不可惜?”贾母道:“倒是做衣裳不好看。”贾母道:“再找一找,只怕还有青的。若有时都拿出来,送这刘亲家两匹,做一个帐子我挂,下剩的添上里子,做些夹背心子给丫头们穿,白收着霉坏了。”众人说了一会,挑了一会,才离了潇湘馆。

    正说着,只见贾母等来了,各自随便坐下。先着丫鬟端过两盘茶来,大家吃毕。凤姐手里拿着西洋布手巾,裹着一把乌木三镶银箸,敁敠人位,按席摆下。贾母因说:“把那一张小楠木桌子抬过来,让刘亲家近我这边坐着。”众人听说,忙抬了过来。凤姐一面递眼色与鸳鸯,鸳鸯便拉了刘姥姥出去,悄悄的嘱咐了刘姥姥一席话,又说:“这是我们家的规矩,若错了我们就笑话呢。”调停已毕,然后归坐。薛姨妈是吃过饭来的,不吃,只坐在一边吃茶。贾母带着宝玉,湘云,黛玉,宝钗一桌。王夫人带着探春,惜春一桌,刘姥姥傍着贾母一桌。贾母素日吃饭,皆有小丫鬟在旁边,拿着漱盂麈尾巾帕之物。如今鸳鸯是不当这差的了,今日鸳鸯偏接过麈尾来拂着。丫鬟们知道他要撮弄刘姥姥,便躲开让他。鸳鸯一面侍立,一面悄向刘姥姥说道:“别忘了。”刘姥姥道:“姑娘放心。”那刘姥姥入了坐,拿起箸来,沉甸甸的不伏手。单拿一双老年四楞像牙镶金的筷子与刘姥姥。刘姥姥见了,说道:“这叉爬子比俺那里铁锨还沉,那里犟的过他。”说的众人都笑起来。

    只见一个媳妇端了一个盒子站在当地,一个丫鬟上来揭去盒盖,里面盛着两碗菜。李纨端了一碗放在贾母桌上。宝钗儿偏拣了一碗鸽子蛋放在刘姥姥桌上。贾母这边说声“请”,刘姥姥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自己却鼓着腮不语。众人先是发怔,后来一听,上上下下都哈哈的大笑起来。贾母笑的直颤抖,王夫人笑的只说不出话来,薛姨妈也撑不住,口里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手里的饭碗都合在地上,惜春离了坐位,直揉一揉肠子。刘姥姥拿起箸来,只觉不听使,又说道:“这里的鸡儿也俊,下的这蛋也小巧,怪俊的。我且肏攮一个。”贾母见他她如此有趣,吃的又香甜,把自己的也端过来与他吃。又命一个老嬷嬷来,将各样的菜给板儿夹在碗上。

    一时吃毕,贾母等都往探春卧室中去说闲话。这里收拾过残桌,又放了一桌。刘姥姥看着李纨一言未了,鸳鸯也进来笑道:“姥姥别恼,我给你老人家赔个不是。”刘姥姥笑道:“姑娘说那里话,咱们哄着老太太开个心儿,可有什么恼的!你先嘱咐我,我就明白了,不过大家取个笑儿。我要心里恼,也就不说了。”鸳鸯便骂人“为什么不倒茶给姥姥吃。”刘姥姥忙道:“刚才那个嫂子倒了茶来,我吃过了。姑娘也该用饭了。”

    刘姥姥笑道:“我看你们这些人都只吃这一点儿就完了,亏你们也不饿。怪只道风儿都吹的倒。”鸳鸯便问:“今儿剩的菜不少,都那去了?”婆子们道:“都还没散呢,在这里等着一齐散与他们吃。”鸳鸯道:“他们吃不了这些,挑两碗给下面丫鬟吃。她们不吃了,喂你们的猫。”一时分派下去,面面俱到,没有一丝遗漏。袭人,素云都有提到。

    贾宝玉回来后,吩咐丫鬟去寻了些吃的。独自在怡红院坐着发了一会子呆。然后问麝月:“外面宴席可是散了?”麝月:“早就散了。又不用摆什么礼仪。也不用奏乐,没有讲究,吃的也快。鸳鸯还差人送了些菜过来。”贾宝玉:“鸳鸯倒也周到。大嫂子现在何处?”麝月:“大奶奶吃我后,回屋去了,还留信说,你要过去,她等着你。”

    贾宝玉来到李纨处,:“嫂子,事情果然如你所料。”然后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李纨:“你要怎么办?”贾宝玉不知所云。李纨:“你看,刘姥姥为了几两银子,糊弄与你,下面小厮拿着你给的钱出去花了,不去办事,你要怎么处罚?”贾宝玉:“嫂子,所幸钱不多,事情就这样过去。”李纨微微笑道:“刘姥姥这儿是客人,看了太太面子,就这样过去也罢。日后再不相信她就是。反正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可是,你差遣的小厮,还留着他干什么?赶快打发出去,跟前另选人任用。”贾宝玉:“可是,他从今往后的生计不好料理。”李纨:“将来有重要事情,他背叛你,损失就大了。这人不能任事,只会误事,要来何用?”宝玉道:“嫂子说的也是。”李纨道:“还有周瑞家的,张材家的引了刘姥姥前来。有道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你要好好考虑了。这些人是太太跟前老人,轮不到我们发作。但也不能再去信任。”贾宝玉答应着,却无头绪。李纨:“若是贾珠还在,这些可以不用你出头。现在二房的事情,你却不能不去顶起来。”

    回到怡红院,袭人,麝月,秋雯正在一起说笑。丫鬟们说着今天刘姥姥的一些丑态。感叹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这样如何,那样如何。如果以前贾宝玉也会一笑而过。可是通过今天的事情,心中起了心思。他们在笑刘姥姥的时候,刘姥姥何尝不笑他们。刘姥姥出点丑,逗点乐子,就拿回超过一年收入的钱财。这难道不是底层百姓的智慧?今天那个乡绅也未必是好客。自己能带人前去那里,未必不会再去。一碗茶不值什么,攀上权贵,就可以使他的家族受益,这是小地主的智慧。贾宝玉原不是笨人,静下心来,倒也想的通透。

    贾宝玉坐在床边,不觉着时光的流逝。想着李纨说的话,想着贾环告别前说的话,思考着事情前前后后。不知不觉竟睡着了。袭人招呼麝月过来,二人伸开被褥,把贾宝玉放平,整理好被子。骑马出去,四处寻找,也是劳累了一天。睡的也香甜。睡梦中又思及那抽柴的女子,只觉的熟悉无比,总感觉触及到了什么。不觉行出千里万里,场景变换,季节更替。自己仿佛离家已久,急于归去,乌云密布,大雪飘飞,渐渐掩了行迹。四周无人烟,按着直觉回家。一处院落就在眼前,推开门,走了进去,却并无丫鬟前来迎接。向前看去,却有一个女子在弯着腰,抽柴禾。十七八岁的极标致的一个小姑娘,梳着溜油光的头,穿着大红袄儿,白绫裙子……。姑娘听到动静,猛然回头。宝玉看了个清清楚楚。

第一百一十八节 刘姥姥逗趣大观园 贾宝玉梦中含机缘

    贾宝玉看了个清清楚楚,原来那个女孩酷似薛宝钗。贾宝玉心中升起一股一样。原来这就是自己探寻的答案。一阵冷风卷起无数积雪,模糊了画面,贾宝玉醒了过来。

    探春素喜阔朗,这三间屋子并不曾隔断。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一大幅《烟雨图》,左右一副对联,: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那板儿有丫鬟哄着,给一些吃的东西。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贾母因隔着纱窗往后院内看了一回,说道:“后廊檐下的梧桐也好了,就只细些。”正说话,忽一阵风过,隐隐听得鼓乐之声。贾母问“是谁家娶亲呢?这里临街倒近。”王夫人等笑回道:“街上的那里听的见,这是咱们的那十几个女孩子们演习吹打呢。”贾母:“那就叫她们来表演一番。”

    贾宝玉回到薛宝钗住处。宝钗叫丫鬟泡了茶,都打发出去。:“坐下吧。喝口茶,润润喉咙。”贾宝玉喝了一口。薛宝钗道:“我昨夜里,做了一个梦。要与你说一声。”贾宝玉:“宝姐姐,你说吧。”薛宝钗:“我作业梦到,你我新婚后,出门远去。天降大雪,醒来不见众丫鬟。只好出门抽些柴禾,生火取暖。出门恰巧碰到你外出归来。你说好笑不好笑。你我这等人家,应当用银霜炭取暖才对。”宝玉却笑不出来:“原来你也做了这个梦。梦里的地方根本不是大观园。”薛宝钗也停住笑容:“原来你也做了那梦。那又是什么地方?”

    再说贾母身前,众丫鬟陪着笑容,要登上木舫在湖上玩耍。那姑苏选来的几个驾娘早把两只棠木舫撑来,众人扶了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刘姥姥,鸳鸯,玉钏儿上了这一只,落后李纨也跟上去。宝玉道:“这些破荷叶可恨,怎么还不叫人来拔去。”宝钗笑道:“这荷叶长得茂盛,也是一处景物。”贾探春:“丫鬟们留了也是一点收入。”宝玉道:“咱们就别叫人拔去了。”说着已到了花溆的萝港之下,觉得清凉。

    贾母因见岸上的清厦旷朗,贾母忙命拢岸,顺着云步石梯上去,一同进了蘅芜苑,只觉异香扑鼻。那些奇草仙藤愈冷逾苍翠,都结了实,似珊瑚豆子一般,累垂可爱。及进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贾母叹道:“这孩子太老实了。你没有陈设,何妨和你娘要些。”说着,命鸳鸯去取些古董来。”

    薛姨妈也笑说:“他在家里也不大弄这些东西的。”贾母摇头说:“使不得。虽然他省事,倘或来一个亲戚,看着不像,二则年轻的姑娘们,房里这样素净,也忌讳。这大婚刚过,怎么也要喜气洋洋。”说着叫过鸳鸯来,亲吩咐道:“你把那石头盆景儿和那架纱桌屏,还有个墨烟冻石鼎,这三样摆在这案上就够了。再把那水墨字画白绫帐子拿来,把这帐子也换了。”鸳鸯答应着,笑道:“这些东西都搁在东楼上的不知那个箱子里,还得慢慢找去,明儿再拿去也罢了。”贾母道:“明日后日都使得,只别忘了。”说着,坐了一回方出来,一径来至缀锦阁下。文官等上来请过安,因问“演习何曲”。贾母道:“只拣你们生的演习几套罢。”文官等下来,往藕香榭去不提。

    这里凤姐儿已带着人摆设整齐,上面左右两张榻,榻上都铺着锦裀蓉簟,每一榻前有两张雕漆几,也有海棠式的,也有梅花式的,也有荷叶式的,也有葵花式的,也有方的,也有圆的,其式不一。一个上面放着炉瓶,一分攒盒;一个上面空设着,预备放人所喜食物。上面二榻四几,是贾母薛姨妈,下面一椅两几,是王夫人的,余者都是一椅一几。东边是刘姥姥,刘姥姥之下便是王夫人。西边便是宝钗,探春、惜春,李纨挨次下去,宝玉在末。攒盒式样,亦随几之式样。每人一把乌银洋錾自斟壶,一个十锦珐琅杯。

    大家坐定,贾母先笑道:“咱们先吃两杯,今日也行一令才有意思。”薛姨妈等笑道:“老太太自然有好酒令,我们如何会呢,安心要我们醉了。我们都多吃两杯就有了。”贾母笑道:“姨太太今儿也过谦起来,想是厌我老了。”薛姨妈笑道:“不是谦,只怕行不上来倒是笑话了。”王夫人忙笑道:“便说不上来,就便多吃一杯酒,醉了睡觉去,还有谁笑话咱们不成。”薛姨妈点头笑道:“依令。老太太到底吃一杯令酒才是。”贾母笑道:“这个自然。”说着便吃了一杯。

    众人都知贾母所行之令必得鸳鸯提着,故听了这话,都说“很是”。王夫人笑道:“既在令内,没有站着的理。”回头命小丫头子:“端一张椅子,放在你二位奶奶的席上。”鸳鸯也半推半就,谢了坐,便坐下,也吃了一钟酒,笑道:“酒令大如军令,不论尊卑,惟我是主。违了我的话,是要受罚的。”王夫人等都笑道:“一定如此,快些说来。”鸳鸯未开口,刘姥姥便下了席,摆手道:“别这样捉弄人家,我家去了。”众人都笑道:“这却使不得。”鸳鸯喝令小丫头子们:“拉上席去!”小丫头子们也笑着,果然拉入席中。刘姥姥只叫“饶了我罢!”鸳鸯道:“再多言的罚一壶。”刘姥姥方住了声。鸳鸯道:“如今我说骨牌副儿,从老太太起,顺领说下去,至刘姥姥止。比如我说一副儿,将这三张牌拆开,先说头一张,次说第二张,再说第三张,说完了,合成这一副儿的名字。无论诗词歌赋,成语俗话,比上一句,都要叶韵。错了的罚一杯。”众人笑道:“这个令好,就说出来。”鸳鸯道:“有了一副了。左边是张‘天’。”贾母道:“头上有青天。”众人道:“好。”鸳鸯道:“当中是个‘五与六’。”贾母道:“六桥梅花香彻骨。”鸳鸯道:“剩得一张‘六与幺’。”贾母道:“一轮红日出云霄。”鸳鸯道:“凑成便是个‘蓬头鬼’。”贾母道:“这鬼抱住钟馗腿。”说完,大家笑说:“极妙。”贾母饮了一杯。鸳鸯又道:“有了一副。左边是个‘大长五’。”薛姨妈道:“梅花朵朵风前舞。”鸳鸯道:“右边还是个‘大五长’。”薛姨妈道:“十月梅花岭上香。”鸳鸯道:“当中‘二五’是杂七。”薛姨妈道:“织女牛郎会七夕。”鸳鸯道:“凑成‘二郎游五岳’。”薛姨妈道:“世人不及神仙乐。”说完,大家称赏,饮了酒。”鸳鸯道:“中间还得‘幺四’来。”鸳鸯道:“有了一副。左边是‘长三’。”宝钗道:“双双燕子语梁间。”鸳鸯道:“右边是‘三长’。”宝钗道:“水荇牵风翠带长。”鸳鸯道:“当中‘三六’九点在。”宝钗道:“三山半落青天外。”鸳鸯道:“凑成‘铁锁练孤舟’。”宝钗道:“处处风波处处愁。”说完饮毕。鸳鸯又道:“左边一个‘天’。”至王夫人,鸳鸯代说了个,下便该刘姥姥。刘姥姥道:“我们庄家人闲了,也常会几个人弄这个,但不如说的这么好听。少不得我也试一试。”众人都笑道:“容易说的。你只管说,不相干。”鸳鸯笑道:“左边‘四四’是个人。”刘姥姥听了,想了半日,说道:“是个庄家人罢。”众人哄堂笑了。贾母笑道:“说的好,就是这样说。”刘姥姥也笑道:’我们庄家人,不过是现成的本色,众位别笑。”鸳鸯道:“中间‘三四’绿配红。”刘姥姥道:“大火烧了毛毛虫。”众人笑道:“这是有的,还说你的本色。”鸳鸯道:“右边‘幺四’真好看。”刘姥姥道:“一个萝蔔一头蒜。”众人又笑了。鸳鸯笑道:“凑成便是一枝花。”刘姥姥两只手比着,说道:“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众人大笑起来。

    一家几口子哄着贾母尽天伦之乐。贾宝玉与薛宝钗终究心里有事情。有些惴惴不安。李纨看在眼里,也不多说。只待过后问个详细。

    京城城隍庙。一处似阴非阴,似杨飞扬阳非阳的所在,阴阳在随意转换,似幻非幻。阴阳之间尽显玄妙。宁国公对荣国公说:“看来,你已经醒悟了这阴阳之道。对于贾府的这次劫难,也有了几分把握。”荣国公缓缓说道:“这理是这么个理。可是,警幻亡我之心不死。不会让我们轻易达到目的。”荣国公:“这轻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不就是阴阳显化?”宁国公淡然道:“只有在这里,阴阳相交之地才方便领悟。”荣国公:“不错,只有在这里,才尽显阴阳之奥妙。”荣国公说完,双手一挥,却是轰隆隆造化出一片空间。宁国公:“真是不错,今日方见识到造物的伟力”。荣国公:“我猜想这天地胎膜之处,都可见这等变化。可惜天与尘世交界之处也有玄妙之理,却不是我等可以领悟。”宁国公:“你说的可是开天?”荣国公:“不错。也不知可有人能领悟到这玄妙的道理。”宁国公:“领悟了开天辟地之能。就可以在混沌之中开辟世界。再有生灵处于其间,以生的意志,稳固天地,就可以完成创世。圣人之能不过如是。”荣国公:“规则,领悟了规则才能创世造物。至于造物大小要看积累的法力。”

    荣国公:“警幻仙姑一再针对贾府。不过是要宝玉心灰意冷,满腹恨意。契合合了离恨之道韵,助其掌握开天之规则。是离恨天隔断与本方世界的联系。以五彩石的本质,补全离恨天缺失。从而飞升上界,与真正离恨天相合。警幻做此方小世界之主。掌握造化的力量。”宁国公:“原来如此。那么警幻为什么一定要五彩石?”荣国公:“我猜测跟五彩石的本质有关。五彩石,可大可小。大可化作一方世界。小可化作微尘。正所谓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相传女娲补天,用的是五彩石,那三百六十周天,就是三百六十个小世界。那涛涛天河水,也不是凡物可阻挡,而是在三百六十小世界中流转。对于五彩石来说,根本不是毁灭,而是一场机缘。”宁国公:“这么说,补天是对五彩石进行再造?”荣国公:“补天之时,就是水引入诸多小世界之时。丰富了小世界规则,引入了外面物种,从此小世界的中间,诞生了生命,完成造物过程。女娲也就成为三百六十小世界的造物圣人。世界不灭,圣人不死。”宁国公感叹:“如果猜测属实,于圣人的算计就更加深不可测。这炼化三百六十小世界,多么不容易。”荣国公:“洪荒大千世界,不是我等可以揣摩。但是警幻对本方世界的危害是毋庸置疑。离恨天脱离,只会令本方世界越来越小,最后灵气丧失,进入末法时代。我们绝对不能任其将离恨天带出本方世界。”宁国公:“再说,在本方世界,行天地开辟之事。也可获得天地认可,得一尊果位,天地不灭。我等永存。”

第一百一十九节 栊翠庵饮茶会妙玉

    刘姥姥两只手比着大倭瓜说完。众人听了哄堂大笑起来。又取过一套新的杯子吃了几盏酒。

    凤姐惯会逗趣,不在跟前,其余人就差了一些,就有鸳鸯想着法子玩。鸳鸯笑道:“我知道你这十个杯还小些。况且你才说是木头的,这会子又拿了竹根子的来,倒不好看。不如把我们那里的黄杨木根整抠的十个大套杯拿来,灌他十下子。”秋雯笑道:“更好了。”鸳鸯果命人取来。刘姥姥一看,又惊又喜:惊的是一连十个,挨次大小分下来的,那大的足小盆子大,第十个极小的还有手里的杯子大;喜的是雕镂奇绝,一色山水树木人物,并有草字图印记。因忙说道:这么大个,哪里使得,还不醉死。”鸳鸯笑道:“我们家因没有这么大量的,姥姥既要,寻了出来,必定尝试一番。”刘姥姥唬的忙道:“这可不敢。好姑娘,竟饶了我罢。”贾母、薛姨妈、王夫人都说适可而止。

    薛姨妈又命上了了菜。贾母笑道:“你把茄鲞搛些喂他。”琥珀依言搛些茄鲞送入刘姥姥口中。刘姥姥笑道:“别哄我,茄子跑出这个味儿来了。”众人鸳鸯笑道:“真是茄子,你把才下来的茄子把皮签了,只要净肉,切成碎丁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钉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了。”刘姥姥听了,摇头吐舌说道:“我的佛祖!十来只鸡来配它,好吃!”一面慢慢的吃完了酒,还只管细玩那杯。说些俏皮话。

    一个婆子走来请问贾母,说:“安排的戏子到了藕香榭了,请老太太的示下。”贾母忙笑道:“就叫他们演罢。”不一时,只听得箫管悠扬,笙笛并发。正值风清气爽之时,那乐声穿林度水而来,自然使人神怡心旷。当下刘姥姥听见这般音乐,且又有了酒,越发喜的手舞足蹈起来。真是如同牛舞。乐止,薛姨妈出席笑道:“大家且出去散散再坐罢。”于是大家出席,都随着贾母游玩。贾母因要带着刘姥姥散闷,遂携了刘姥姥说些什么树,这是什么石,这是什么花,什么鸟。刘姥姥的感觉就是两个字,金贵。又出些洋相,众人笑将起来。

    一会丫头们来请用点心。贾母:“随便吃些罢。”丫头们便去抬了两张高几来,又端了两个小捧盒来。揭开看时,一样是藕粉桂糖糕,一样是松瓤鹅油卷,主子们略微进了些,剩的半个递与丫头了。这是丫头抱了板儿过来,手里拿着果子也是不吃,只是不舍的玩耍。贾母看着板儿:“真是个好孩子。”薛姨妈抚摸着板儿的头:“是啊,这么好的孩子,就是穷坏了。”

    当下贾母等吃过茶,又带了刘姥姥至栊翠庵来。妙玉忙接了进去。至院中,见花木繁盛,贾母笑道:“到底是她们修行的人,没事常常修理,比别处越发好看了。”一面说一面往东禅堂来。妙玉笑往里让,贾母道:“我们才都吃了酒肉,你这里头有菩萨,冲了罪过。我们这里坐坐,把你的好茶拿来我们吃一杯就是了。”妙玉听了,忙去烹了茶来。宝玉留神看她怎么行事,只见妙玉亲自拣了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一个成窑五彩泥金小盖钟,捧与贾母。贾母道:“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笑说:“知道。这是老君眉。”贾母接了,又问是什么水。妙玉笑回“是旧年蠲的雨水。”贾母便吃了半盏,便笑着递与刘姥姥说:“你尝尝这个茶。”刘姥姥便接来一口吃尽,笑道:“好是好,就是淡些,再熬浓些更好了。”贾母众人都笑起来。然后众人都是一色官窑脱胎填白盖碗。

    那妙玉便把宝钗和探春的衣襟一拉,二人随她出去。只见妙玉让她二人在耳房内,宝钗坐在榻上,探春便坐在蒲团上。妙玉自向风炉上扇滚了水,另泡了一壶茶来。宝玉便走了进来笑道:“偏你们吃体己茶。”妙玉刚要去取杯,只见道婆收了上面的茶盏来。妙玉忙命:“将那成窑的茶杯别收了,搁在外头去罢。”因为为刘姥姥吃了,她嫌脏不要了。又见妙玉另拿出两只杯来。一个旁边有一耳,杯上镌着“分(原字为左分右瓜)瓟斝”三个隶字,后有一行小真字是“晋王恺珍玩”,又有“苏轼见于秘府”一行小字。妙玉便斟了一斝递与宝钗。那一只形似钵而小,也有三个垂珠篆字,镌着“杏犀斝”。妙玉斟了一斝与宝钗。妙玉听如此说,十分欢喜,遂又寻出一只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的一个大盒出来,妙玉拿出收集的雨水招待宝钗,探春。这却是蟠香寺留下的规矩。

    妙玉:“贾府怎么招来这等人家?甚是晦气。”宝钗:“原是太太家亲戚。求助到门上,不好不招待。”妙玉:“那也给些钱粮打发了就是。何必留她在这里?”宝钗:“近来府上多有压抑。留下来与老太君逗趣。”妙玉:“你们也是,人相交以诚。没了尊重,你虽然与她些东西。日后不免怀恨在贾府受到的屈辱。何苦来哉。”薛宝钗:“也是这个理。待到走时,与她些银两,再向她道歉,想来没有什么。”妙玉:“她却是讨人厌恶。隔得老远,问到一股酒气。”妙玉陪笑道:“这也罢了。幸而那杯子是我没吃过的,若我吃过的,我就砸碎了也不能给他。你要给她,这杯子送与别人吧。”薛宝钗暗暗好奇妙玉身份。

    且说贾母因觉身上乏倦,便命王夫人和迎春姊妹陪了薛姨妈去吃酒,自己便往稻香村来歇息。李纨忙命人将小竹椅抬来,贾母坐上,两个婆子抬起,李纨和众丫鬟婆子围随去了,不在话下。这里薛姨妈也就辞出。王夫人打发丫鬟出去,将攒盒散与众丫鬟们吃去,自己便也乘空歇着,吩咐他:“老太太那里有信,你就叫我。”说着,也歪着睡着了。

    丫鬟们将攒盒搁在山石上,也有坐在山石上的,也有坐在草地下的,也有靠着树的,也有傍着水的,倒也十分热闹。一时又见鸳鸯来了,要带着刘姥姥各处去逛,众人也都赶着取笑。一时来至“省亲别墅”的牌坊底下。刘姥姥道将省亲别墅认作玉皇宝殿。又闹了一回笑话。然后就是摆酒,吃饭。

    刘姥姥喝了些酒,吃了许多油腻,多喝了几碗茶,不免通泻起来。年迈之人蹲了半天,只觉得眼花头眩,辨不出路径。只得顺着一条石子路慢慢的走来。及至到了房舍跟前,又找不着门,再找了半日,忽见一带竹篱,一面顺着花障走了来,得了一个月洞门进去。只见迎面忽有一带水池,只有七八尺宽,石头砌岸,里面碧浏的清水流往那边去了,上面有一块白石横架在上面。刘姥姥便度石过去,顺着石子甬路走去,转了两个弯子,进了房门,只见迎面一个女孩儿,原来是幅画儿。画的是活灵活现。一转身,方得了一个小门,门上挂着葱绿撒花软帘。刘姥姥掀帘进去,只见四面墙壁玲珑剔透,琴剑瓶炉皆贴在墙上,锦笼纱罩,金彩珠光,连地下踩的砖,皆是碧绿凿花。左一架书,右一架屏。刚从屏后得了一门转去,忽然见见了大富贵人家有一种穿衣镜,自己在镜子里头。”说毕,伸手一摸,再细一看,可不是,四面雕空紫檀板壁将镜子嵌在中间。这镜子原是西洋机括,可以开合。不意刘姥姥乱摸之间,其力巧合,便撞开消息,掩过镜子,露出门来。刘姥姥迈步出来,忽见有一副最精致的床帐。他此时又带了七八分醉,又走乏了,便一屁股坐在床上,只说歇息,不承望身不由己,便前仰后合的,朦胧着两眼,一歪身就睡熟在床上。

    且说众人等他不见,板儿见没了他姥姥,急得哭了。因命两个婆子去找。宝玉,袭人走进来发现了刘姥姥扎手舞脚的仰卧在床上。袭人这一惊不小,慌忙赶上来将他没死活的推醒。宝玉皱起眉头,叫丫鬟将被褥拿去洗了。袭人只向她摇手不叫他说话。忙带了刘姥姥出来你就说醉倒在山子石上打了个盹儿。”刘姥姥慌忙出来。又与他两碗茶吃,方觉酒醒了。得知进了宝二爷卧室。那刘姥姥吓得不敢作声。袭人带她从前面出去,见了众人,只说她在草地下睡着了。贾母醒了,就在稻香村摆晚饭。

    次日,宝钗心中不解,却是去问李纨。:“大嫂,这栊翠庵妙玉,究竟是什么人家?喝个茶不但所用器物精美,喝的水还多有讲究。怎么摆的谱,比贾府主子都大?”李纨:“妹妹却是不知,这妙玉原是大户人家。家庭富足,我们不能以下人待之。持之以平礼即可。”薛宝钗越发狐疑,若说妙玉身份高贵,何必托庇贾府?若说富贵之家落败了,怎么身家阔绰?不能看做下人,这好办。府里也不是没住过亲戚家小姐。就把一个大活人放在那里,不闻不问,实在有几分诡异。李纨:“妹妹,对于妙玉,嫂嫂我所知也是不深,只有老祖宗,大老爷,二老爷,贾琏,秦大奶奶才知道详细。你不要说出去。待日后自己去问。”薛宝钗知道深浅,不去探究。把妙玉关于李姥姥的话说了一遍。李纨:“这些我是知道的。刘姥姥各处玩也玩了,吃也吃了,也该把她送走了。这样也驳不了王家的面子。”

    薛宝钗又去了探春那里。薛宝钗问贾探春:“妹妹可知道那妙玉,是个什么来历?”贾探春:“我就知道宝姐姐心里藏不住。这妙玉我知道的不多。俗家姓郑。是老丞相家孙女。家里摊上事了,被罚买,是链二哥去就出来的。入了蟠香寺带发修行。后来贾府建了大观园,就入了贾府。”薛宝钗:“嗯,果然与链二哥有关。只是来到贾府,怎么不见二哥来找过妙玉。”贾探春:“这怎么知道?你去问链二哥吧!我也感觉奇怪了些。放着这样个大美人,链二哥肯放过,本就超出常识。”薛宝钗:“看来可以找个机会,试探一下。还是等到送走了刘姥姥再说。”

    在这时琥珀来叫宝钗与探春。:“老太太请少奶奶和姑娘过去。”贾探春和薛宝钗整理了一下衣衫。去陪贾母叙话。薛宝钗与贾探春给贾母请过安。贾母:“两个丫头,知道你们好奇。不免多想些,多说些。我年轻那会也对任何事情都充满好奇。可是有些事情,该不知道就不知道。妙玉是清修之人,你们不要多去打扰她。惹出误会,平添波折,就不好了。”薛宝钗与贾探春低头称是。将事情轻轻放过。一切都似乎没有发生过。

    宝钗心中惦记着妙玉的事情,偏偏宝玉又是个不上心的。即使说了,他也猜不出个所以然。只好等到日后再去理会。

    妙玉处一个小道姑对妙玉说:“小姐,贾府把咱们放在这里供着。理都不理,总该有个说法。现在是主子们常年都不到这里来。真是叫人气愤。”妙玉:“你要叫谁来理。怎么来理?不说贾家,连我都没有想好。那个人不给个说法,其余人只能将咱们做摆设。”

    小道姑:“那,他在何处?贾家总知道吧。这荣国府,宁国府都装聋子,装瞎子。以为糊弄着就过去了。我们可怎么办?”

    妙玉:“你还要怎样?一个不给个说法。一个胆小鬼,连敢见一面都不敢。我们能到哪里去?这里是最好地方。”

第一百二十节刘姥姥离别大观园 薛宝钗谈画稻香村

    且说刘姥姥带着板儿,先来见李纨,说:“明日一早定要家去了。虽住了两三天,日子却不多,把古往今来没见过的,没吃过的,没听见过的,都经验了。难得老太太和姑奶奶并那些小姐们,连各房里的姑娘们,都这样怜贫惜老看我。我这一回去后没别的报答,惟有请些高香天天给你们念佛,保佑你们长命百岁的,就算我的心了。”李纨笑道:“你别喜欢。都是为你,老太太也被风吹病了,睡着说不好过。”刘姥姥听了,忙叹道:“老太太有年纪的人,不惯十分劳乏的。”李纨道:“从来没像昨儿高兴。往常也进园子逛去,不过到一二处坐坐就回来了。昨儿因为你在这里,要叫你逛逛,一个园子倒走了多半个。

    说着叫素云来吩咐道:“明儿咱们有事,恐怕不得闲儿。你这空儿把送姥姥的东西打点了,他明儿一早就好走的便宜了。”刘姥姥忙说:“不敢多破费了。已经遭扰了几日,又拿着走,越发心里不安起来。”要姥姥过那边边瞧瞧。”

    刘姥姥忙去了外边,只见堆着半炕东西。自有丫鬟拿与他瞧着,说道:“青纱一匹,实地子月白纱作里子。这是两个茧绸,作袄儿裙子都好。这包袱里是两匹绸子,年下做件衣裳穿。这是一盒子各样内造点心,也有你过的,也有你没吃过的,拿去摆碟子请客,比你们买的强些。一口袋御田粳米,一口袋是园子里果子和各样干果子。十两银子。还有太太,老太太给了一百两。置几亩地,以后再别求亲靠友的。”刘姥姥千恩万谢答应了。刘姥姥去各个太太,奶奶,小姐处告别,一幅感激不尽的样子。因贾母欠安,众人都过来请安,出去传请大夫。一时只见宝玉将王太医领来。刘姥姥见府上有事,只好告退。自有小厮婆子直送刘姥姥上车去了。

    且说刘姥姥在路上与板儿说:“可惜一门好亲戚,日后不能常来。”板儿:“怎么就不能常来?我看这里面的人,挺和善的,也好客。”刘姥姥:“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人家待你好,是看太太面子。现在是少奶奶管家了,她可与我们没什么关系。大房出身王家的姨奶奶不在,我们就和贾府攀扯不上什么。”板儿:“姥姥,攀不上就攀不上,在他们家你还要低三下四。”刘姥姥:“你说些什么呢。就连这点事情都不能忍。贾家虽是取消咱们。却给了这些料子,还有这些粮食,银子。够你十几年攒的。还有什么不愿意。”板儿也不反驳,痴笑着,:“这府里的小姐姐们好漂亮,离开了,倒是可惜。”刘姥姥骂他痴心妄想,祖孙二人乘车赶回家中。

    且说宝钗等吃过早饭,又往贾母处问过安,回园至分路之处,宝钗遇到李纨:“嫂子把刘姥姥打发走了?”李纨:“可送走了。真是凭空多出来的事情。”李纨便同了宝钗,来至蘅芜苑中。进了房,李纨便坐了笑道:“宝玉又在干些什么?”宝钗笑道:“在演什么《牡丹亭》《西厢记》你,邀了探春,惜春两个妹子品评。”李纨只管发笑,口里只说:“哪有这样大家公子?也不怕教坏了小姐。”宝钗笑道:“还真是,这良辰美景奈何天,虽是顺口,在外面说出去,也要惹人笑话。”李纨笑道:“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我也算读书人家,这什么书该宣扬,什么书看看就放下,还是要分清。”宝钗道:“好嫂子,这些话在理,怎奈宝玉就是这胡闹的性子,终是不改。”李纨:“我们家也算是个读书人家,父亲手里也爱藏书。姊妹弟兄都在一处,都怕看正经书。弟兄们有爱诗的,也有爱词的,诸如这些‘西厢’‘琵琶’《罗衫记》《绣鞋记》《玉杯记》《金簪记》《风筝记》《钥匙记》《丝兰记》《火龙记》,无所不有。他们是偷背着我们看,我们却也偷背着他们看。后来大人知道了,打的打,骂的骂,烧的烧,才丢开了。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要注意分寸。”宝钗:“男人们读书要明理,辅国治民,如果不能,读了书倒更坏了。这是书误了他。既然认得字就应该找些正经的看。

    李纨:“理是这么个理。不过人都是放纵自己的欲望,追求个念头通达,也没有几个约束住自己的。还是需要人去点醒他。”宝钗道是,这样下去会丢了这侯府的面子。李纨:“宝钗,你说这李姥姥回去,会怎样?”宝钗:“还会怎样?给了布匹就穿,给了米面就吃。给了银两就置点产业。还能有什么?”李纨:“那你也太小看刘姥姥了。”李姥姥会首先炫耀这些东西是从贾府里得来。绝对不会自己独享。”宝钗:“总共就没有多少东西,值得吗?”李纨:“不在东西多少。一来是对当地的人的尊重。这人情世故吗!还是要讲的。二来告诉别人,有贾府这门亲戚,要欺负他家的人,也要想好了。能无形中给王家挡出很多事情。”

    宝钗:“怪不得。刘姥姥要舔着脸要这要那,原来有这些打算。要是我们会感到屈辱,还不羞红了脸。”李纨:“就这点事事情,刘姥姥都不放在心上。我随你珠大哥去任上,也接触了一些下面乡绅。听过一些小家族发家故事。我今天就给你说一个。”薛宝钗:“那我就听一听。”

    “从前乡下有个大财主,有很多田地。是这一府里的首富。远近几百里都是闻名的。家里别的不敢说多,就是地多粮多。一年,下去了解粮食收成情况,就骑着马去下面庄子查看。近了庄子,看到一个小媳妇,长得白净漂亮。就夸了几句,问是谁家小娘子。正好小媳妇的丈夫,庄子上的一个长工就在眼前。财主好不尴尬,打了个哈哈,把事情掩饰过去。过了一会。庄子开始将高粱从杆上打下来,场院里并排扎起一排排架子。到了傍晚收工,高粱被弄成堆。长工感叹财主家好大家业,有如此多粮食,自己一辈子,几辈子也积攒不了这份家业。财主说'这不过是我一个庄子,一季节的产出,算个哈?’,长工越发恭维。地主开玩笑说长工有个好媳妇,让人羡慕。调笑长工,要是他媳妇脱光,浑身不沾一线,绕着场院爬一圈,就把粮食给长工。长工被调笑的面红耳赤。大家哈哈大笑。”

    李纨喝了一口水,:“长工回家把这事对媳妇说了。媳妇说,明天地主再这样说,就与他赌了。自己脱光了爬一圈,就有吃不完的粮食。果然,第二天,地主又拿长工的媳妇做笑料。长工与地主大了赌,找中人签下保约。长工的媳妇脱光了衣服,围着场院爬了一圈。地主和村民都起哄说长工的媳妇身子好白。就像白色的牛犊,那膝盖都磨去了皮,好令人心痛。但是,长工赢得了赌约。几辈子后,长工家成了当地首富。而财主家,却家道中落,衰败下来,沦落到给长工家后人打工的地步。”

    李纨故事讲完问薛宝钗:“这就是下层人的生存智慧,你还觉得李姥姥委屈吗?装装疯,卖卖傻是不是成为小菜一碟?她就等着你拿银子去侮辱她呢?”薛宝钗道:“羞死了。这能是真的?”李纨:“当地人可是说的活灵活现,某地,某姓,某家,说的明明白白。那可是当地首富,祖上没有真事,肯任人抹黑。”

    忽见素云进来说:“奶奶,商议要紧的事呢。三姑娘、四姑娘、宝二爷都在那里等着呢。”宝钗道:“又是什么事?”说着便和李纨往稻香村来,果见众人都在那里。

    李纨见了他两个,笑道:“社还没起,就有脱滑的了,四丫头要告一年的假呢。”探春笑道:“也别要怪老太太,都是刘姥姥一句话。”薛宝钗笑道:“他是那一门子的姥姥,和我们无亲无故。只是来搜刮。”说着大家都笑起来。李纨道:“我请你们大家商议,给她多少日子的假。我给了她一个月他嫌少,你们怎么说?”宝钗道:“这园子盖才盖了一年,如今要画自然得多谢工夫呢。又要研墨,又要蘸笔,又要铺纸,又要着颜色,又要……”刚说到这里,众人知道他是取笑惜春,便都笑问说“还要怎样?”惜春道:“都是宝姐姐赞的,现在越发逞强,这会子拿我也取笑儿。原说只画这园子的,昨儿老太太又说,单画了园子成个房样子了,叫连人都画上,就像‘行乐’似的才好。我又不会这工细楼台,又不会画人物,又不好驳回,正为这个为难呢。”

    李纨:“我们也不是要创作绝世名画。要不姐妹们与丫鬟都来描两笔,手里也有个事情。”宝钗道:“虽然不是要传世,也不是涂一堆颜料疙瘩给自己添堵。藕丫头虽会画,不过是几笔写意。其他丫头料想也没有什么专精。。这园子看着像画儿一般,山石树木,楼阁房屋,远近疏密,你就照样儿往纸上一画,是必不能讨好的。这要看地步远近,分主分宾,该添的要添,该减的要减,该藏的要藏,该露的要露。第二件,这些楼台房舍,也要安排得当。第三,要插人物,也要有疏密,有高低。衣折裙带,手指足步,最是要紧。这要作画,还要去问问那会画的相公。”

    宝玉说:“詹子亮的工细楼台就极好,程日兴的美人是绝技,如今就问他们去。”宝钗道:“等着商议定了再去。如今且拿什么画?”宝玉道:“家里有雪浪纸,又大又托墨。”

    宝钗冷笑道:“那雪浪纸写字画写意画儿,或是会山水的画南宗山水,托墨,禁得皴搜。原先盖这园子,就有一张细致图样,那地步方向是不错的。也比着那纸大小,用一匹重绢,叫相公矾了,叫他照着这图样删补着立了稿子,添了人物就是了。就是配这些青绿颜色并泥金泥银,也得他们配去。你们也得另爖上风炉子,预备化胶,出胶,洗笔。还得一张粉油大案,铺上毡子。宝钗说道:“还要头号排笔四支,二号排笔四支,三号排笔四支,大染四支,中染四支,小染四支,大南蟹爪十支,小蟹爪十支,须眉十支,大著色二十支,小著色二十支,开面十支,柳条二十支,箭头朱四两,南赭四两,石黄四两,石青四两,石绿四两,管黄四两,广花八两,蛤粉四匣,胭脂十片,大赤飞金二百帖,青金二百帖,广匀胶四两,净矾四两。矾绢的胶矾在外,别管他们,你只把绢交出去叫他们矾去。这些颜色,咱们淘澄飞跌着,又顽了,又使了,包你一辈子都够使了。再要顶细绢箩四个,粗绢箩四个,担笔四支,大小乳钵四个,大粗碗二十个,五寸粗碟十个,三寸粗白碟二十个,风炉两个,沙锅大小四个,新瓷罐二口,新水桶四只,一尺长白布口袋四条,浮炭二十斤,柳木炭一斤,三屉木箱一个,实地纱一丈,生姜二两,酱半斤。”

    李纨笑道:“这说来说去,原来你才是行家,正好我们也领教领教你的手艺。姐妹们也跟着学习一二。”贾探春,贾惜春连忙说是。可以跟着二嫂好好学习。

    宝玉跑前跑后张罗。李纨问薛宝钗:“原是一句戏言,怎的弄成一个大工程。”宝钗无奈的说:“宝玉这人,若是无事,又不知弄来些什么书来看。前些日子,有小丫鬟说什么金瓶梅此话,捣玉台,玉楼春。还说二爷要碧痕摆什么姿势。还不如给他找点事情做。”

    正在这时,素云来回李纨。:“妙玉说,她手下两个小丫鬟,一个善工楼台,一个善画人物,或许能帮的上手。”李纨说声好,在准备好后,就请两位道姑过来。

第一百二十一节 大观园凑分设宴

    话说贾母着了些风寒,吃了两剂药也就好了,王夫人便放了心。因命人做了点肉食给老太太。贾母愈发觉得自己又健壮了。

    这里贾母又向王夫人笑道:“自从刘姥姥来,就没有见过赵姨娘露面。怎么是不待见我老婆子。差人叫过来,给我问一下。”王夫人笑道:“这哪能呢?想来那边有事情缠住了。”贾母笑道:“我想也是可能,贾环,彩霞都走了,她又不是个经历事情的。遇事慌里慌张也是能够的。”不一会彩云把赵姨娘叫到贾母跟前。赵姨娘急忙:“给老太太请安。”贾母:“怎么,这么多天不见你的面。”赵姨娘:“老太太,这不你这里有客人,我怕唐突了客人。”贾母:“你是怕叫你出钱吧!”赵姨娘尴尬一笑。贾母:“现在知道维持这个家不容易了吧?给你这座府邸,你也不敢要。”赵姨娘:“是。老太太,贾环那点俸禄银子,根本不够塞牙缝的。现在都是西边府里,拨钱养着兵丁,和下人。我也不知道,将来怎么处理这些事情。”贾母:“这些不用你去操心,自有爷们们去商谈,去平衡。那些兵是贾家的门面,各府只要去维持。”赵姨娘:“老太太说的是。只是为什么是卜氏娘子掌管。”贾母哈哈大笑:“我倒是希望你们能掌管,可是你能吗?”王夫人:“老太太,你太高看我们了。这女子领军的,都是花木兰,朱夫人样的角色。我们哪行?”贾母:“赵丫头,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叫你管理几十上百人,着实难为你了。有什么事情,就交给探春去处理,这样你也放心,又不用把事情办砸了。”赵姨娘急忙答应。

    众丫头婆子见贾母十分高兴也都高兴,忙忙的各自分头去请的请,传的传,没顿饭的工夫,老的,少的,上的,下的,乌压压挤了一屋子。只薛姨妈和贾母对坐,邢夫人挺着肚子,王夫人只坐在房门前两张椅子上,宝钗姊妹等三个人坐在炕上。宝玉站在地上。贾府风俗,年高伏侍过父母的家人,比年轻的主子还有体面,所以尤氏李纨儿等只管地下站着。

    贾母看人都到齐:“探春,自今日之后,搬到荣国府中,与你姨娘掌家。不可失误了事情,误了人情。”贾探春忙接了差事。贾母继续道:“贾府养着兵,大家睡觉都安稳。李纨,西府财务充盈,就多出点,我也不拘着你怎样处理。”李纨也连忙答应。贾母:“卜氏,要论起,打打杀杀,外面的事情还要靠你。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尽管找李氏。现在府里的大头在她手里管着。”卜氏连忙施了一礼:“听从婶娘的吩咐。”贾母看了邢夫人一眼:“老大家的。大房那边可有什么意见。”邢夫人:“老太太安排的很好。我回来,也就是看着贾综的婚事。”贾母点了一下头。:“贾综怎么也不见影子?”李纨答道:“综弟现在却是繁忙。有自己的衙署。官不大,职责却是重。每日核对朝廷送来旧钞数量,安排查点,盖章作废,交回新钞。整天与户部的人打交道。”贾宝玉插嘴道:“有人戏称贾综那里是第二户部。”李纨:“那只是玩笑话,也能做真?”

    贾母先道:“我出钱大家吃一顿,然后各自忙各自的去吧。”薛姨妈笑道:“不能都有老太太,我出二十两了。”邢夫人王夫人道:“我们不敢和老太太并肩,自然矮一等,每人二十两罢了。”尤氏李纨也笑道:“我们自然又矮一等,每人十五两罢。”贾探春:“如今也基本分开,这边出十两吧。”贾母方允了。鸳鸯拿来银子,算了一下,拢共一百五十两,足够三日之需。

    尤氏等送邢夫人王夫人二人散去,便往李纨房里来商议怎么办生日的话酒宴。李纨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老祖宗脾气。素日喜欢热闹,巴不得找个理由,三日一席,五日一宴。姑娘们都在就办生日宴,现在要请我们。真是老小孩性子。不请戏子,也要安排丫鬟们表演一段。发给几百赏钱,图个热闹。爷们不在家,就随着她闹”尤氏笑道:“你拿注意就好。”二人又说了一回方散。

    李纨却是找来探春,对探春交代些事情。李纨:“探春,你掌管前院。也没有什么。大老爷已经交代尽量配合贾环管理这边。那些兵丁也不需要你去考虑。训练,管理都有五嫂子去做。钱从武安公府账上出。你只是管理内府事务。”贾探春:“谢过嫂子。你如实相告,让我心里压力尽去。”李纨:“先别忙谢。你链二哥早有安排。外边事务,你要插手管理,尽可以参与进来。还有五嫂子那边训练女兵,你也可以练习,学习,参与管理。总之,没有拘束你干什么。”贾探春笑道:“莫非,链二哥还认为我能上战场?”李纨认真看着贾探春,点了一下头。:“兵器与武功秘籍已经准备好。只要三姑娘需要,立刻送去。”贾探春愣住,:“如果一切是二哥安排好的,我接受。”贾探春回到荣国府安排完事情,就去找卜氏。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

    尤氏收到银子,往贾母处来,先请了安,说了两句话,便走到鸳鸯房中和鸳鸯商议。只听鸳鸯的主意行事,何以讨贾母的喜欢。二人计议妥当。园中人都打听得尤氏办得十分热闹,不但有戏,连耍百戏并说书的全有,都打点取乐顽耍。

    李纨又向众姊妹道:“今儿是正经热闹日子,可别忘了。”差人请宝玉,丫鬟去了半日,回说:“花大姐姐说,今儿一早就出门去了。说有个朋友死了,出去探丧去了。”袭人急忙赶来:“丫鬟说不清楚,我来说一声。昨儿晚上就说了,今儿一早起有要紧的事到北静王府里去。今儿一早起来,又要素衣裳穿,想必是北静王府里的要紧姬妾没了,也未可知。”李纨等道:“若果如此,也该去走走。”然后一切庆祝活动照旧。

    原来宝玉备了两匹马在园后门等着。天亮了,只见宝玉遍体纯素,从角门出来,一语不发跨上马,一弯腰,顺着街就下去了。一气跑了七八里路出来,人烟渐渐稀少。往前再走二里地,到了水仙庵了。这水仙庵的姑子长往贾府去,宝玉和他借香炉与香。这水仙庵里面因供的是洛神,故名水仙庵,殊不知古来并没有个洛神,那原是曹子建的谎话。如今合宝玉的心事,故借他一用。。宝玉进去,也不拜洛神之像,却只管赏鉴。却真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之态,“荷出绿波,日映朝霞”之姿。宝玉不觉滴下泪来。在井台上焚香叩头。

    宝玉也不在外面逗留,上马仍回旧路。不大一会,已进了城,仍从后门进去,忙忙来至怡红院中。袭人等都不在房里,只有几个老婆子看屋子,见他来了,都喜的眉开眼笑,宝玉自去寻了华服换上,问在什么地方坐席,老婆子回说在大花厅上。宝玉回来耳内早已隐隐闻得歌管之声。袭人急的团团转,这宝玉怎么还不回来。宝玉对袭人说:“北静王的一个爱妾昨日没了,给他道恼去。他哭的那样,不好撇下就回来,所以多等了一会子。”贾母道:“不是不叫你出门,先告诉我们一声。”宝玉答应着。大家仍旧看戏。丫鬟们演的是《荆钗记》。贾母薛姨妈等都看的心酸落泪,也有叹的,也有骂的。

    荆钗记讲述了王十朋与玉莲的故事。王十朋幼年丧父,家道清贫,与母亲相依为命。钱玉莲的父亲见王十朋聪明好学,为人正派,便将女儿玉莲许配给王十朋。十朋母亲以荆钗为聘礼。玉莲继母嫌贫爱富,欲将玉莲嫁给当地富豪孙汝权。玉莲不从,嫁给王十朋。婚后半载,王十朋上京应试,得中状元。。十朋拒绝了丞相万俟欲招他为婿。万俟恼羞成怒,将十朋改改调广东潮阳任佥判,并不准他回家省亲。孙汝权骗走十朋一封家书,加以篡改,诈称十朋已入赘相府,让玉莲另嫁他人。又找玉莲继母,再逼玉莲嫁给汝权。玉莲誓死不从,投江殉节。新任福建安抚钱载和救起,收为义女,带至任所。钱载和来到福任上后,即差人去饶州寻找王十朋。差人打听到到的结果,却误以为王十朋死了。回来告知玉莲。而十朋也听说玉莲已投江而亡,十分悲恸。五年后,王十朋调任吉安太守,而钱载和也由福建安抚升任两广巡抚,赴任途中路过吉安府,王十朋前去码头拜谒。当钱载和知道了王十朋就是玉莲的丈夫后,就在船上设宴,使十朋与玉莲得以团圆。

    贾宝玉看了之后,也是伤心落泪。被剧中人物感动。薛宝钗看到后暗暗皱眉。不知道贾宝玉究竟被什么事情影响了心神。北静王的姬妾没了,宝玉陪着祭奠就是,为什么这么悲伤?

    这场热闹过去几日,尤氏见到惜春坐着发呆。尤氏和惜春单独相处,:“想什么呢?对嫂子说说,都不在家,你要是出了三长两短,嫂子可不好交代。”

    惜春:“嫂子,迎春姐姐嫁了。探春姐姐也快了,以后府里就剩下我自己了。”尤氏:“傻丫头,都要嫁出去的。难不成你要留在家里?”惜春:“嫂子,我不想嫁人,留在家里挺好。要不,我出家做尼姑。”尤氏一愣,才意识到这孩子是长歪了。女孩子怎么能不嫁出去?尤氏:“惜春,你要想开,嫂子不图你去与人家联姻,去交换什么荣华富贵,你也不要有什么恐惧,还有负担。”惜春:“嫂子,你看一下,这尘世间,来来往往的人,不是名,就是利。有谁能逃脱过去。为了名利,整天算计来,算计去。挣个不休,越是大户人家,越是人心险恶。最后个个利欲熏心。我就不往那潭污水凑合了。从此吃斋念佛,就挺好的。”尤氏只能先稳住惜春再慢慢想办法。:“惜春,你厌恶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咱挑一个家庭相对简单的家庭,没有人去与你算计来算计去。再不要提出家的事。不知道的还说嫂子薄待了你。”

    惜春:“可是人生好生无趣。终日不是吃喝就是游玩。看似清闲,偏偏这里面处处你倾我轧。生的痴傻些也就罢了。可生了一双怪眼,看的明明白白。”尤氏:“不许胡思乱想,去你三姐姐身边跟着习武,学着处理事物,一身毛病都是闲出来的。”惜春答应尤氏的话。尤氏:“你读书习武的闲暇时间,多逗一逗你的小侄子。小孩子心思纯净,没那么多龌龊,想来你不会反感。”

    王夫人和薛宝钗在一起商量怎么处理府里以后的事情。王夫人:“现在宝玉哥几个也都也都成家了。老爷也都与你们指派开来。往后各自分家度日的,都要算计着来。”薛宝钗:“幸亏贾府善于经营,营造这大观园没有拉下饥荒。现在有这么一座华丽的院子,也很不错。”王夫人:“府邸是十分华丽。直追王侯,可是这花费也是不少。维持起来很困难。”薛宝钗:“倒也没有太多问题。这养兵有武安公府担了。宝玉也无意出仕,这官场往来也可以放下。与官宦人家交往自有各自负担。大的花费也就探春出嫁。”王夫人:“探春出嫁还要几万两银子。也是一笔负担。”薛宝钗:“也要不许多,还有赵姨娘不是争吗?既然要争这个女儿,就给她好了。”王夫人沉吟:“毕竟养在我名下多年,不好干干净净推出去。这国公府的脸面还要的。”

第一百二十二节凤姐吃醋 平儿理事

    贾母本来见一家老少,聚在一堂,和和美美,十分高兴。但是一个个进进出出忙着商议自己事情,令老太太心中有些不喜。好在表面上都能自持身份,贾母也不揭穿,睁只眼闭只眼,也就和光同尘了。过了这两三日。贾母叫邢夫人前来。贾母:“这荣国府里,一切都好。我老婆子一切都看在眼里。你跟着去了一趟江南,又取过贵阳那边,就给我说一说那里见闻。也顺便解解闷。”

    邢夫人知道老太太要了解贾府在外面的事情。也只好挑些能说的,说与老太太听。:“我和贾赦在南昌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贾赦每天按时上值下值,小妾也只留下一个,他走后,我们府门一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挺寂寞的。秦可卿带人去的那段时间,才是最热闹的时候。贵阳那边倒是热闹多了。”贾母:“你倒是说一说贵阳那边怎样热闹?”

    邢夫人:“老太太,有人的地方才热闹。贵阳那边,有贾琏,秦可卿,黛玉,湘云,风丫头。按主子的人数算,可也不少。还有宁国府的贾蓉也在那边经营生意。”贾母:“那你就说说他们在那边的生活。”邢夫人:“好吧。今日有功夫,就和老祖宗聊一聊。”

    薛宝钗原本懒怠坐席,在榻上歪着,和薛姨妈说话。旁边放着随心爱吃的几样。王夫人和邢夫人在地下高桌上坐着,外面几席是他姊妹们坐。她们在听说邢夫人的诉说。

    邢夫人:“西南贾府那边,整天忙的不可开交。整日里搞各种策划案,进行各种商业活动。”贾探春:“这也符合链二嫂子的一贯习惯,到了哪里也闲不下来。”王夫人哼了一声:“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总是一个劲的出头露面,算个什么事情?外面交给男人行了。”邢夫人:“这人闲着也闲着,能分担一些也是好的。”李纨在一边闭口不说话,免得火烧到自己身上。邢夫人:“可不止秦可卿自己这样,湘云和黛玉也很喜欢这种生活。”贾母:“嗷,这两个丫头,离开这里也野的不得了。”邢夫人:“可不是,人就要历练。两位姑娘做的不错。应对起事情来,有板有眼。”贾母:“这就好。也减少了不少牵挂。你怎么没提凤辣子,她的性格可不是闲的住的人。”邢夫人笑嘻嘻:“既然老祖宗想念她,我就给你说说。”

    邢夫人:“这凤姐一路跟着到了贵阳。贾琏知道了她参与印制假钞的事情,气的不行,决定好好惩罚她。就安排人只做了刑具。”贾母:“荒唐,这怎么还准备上刑了?”邢夫人捂着嘴笑。贾母醒悟过来。;“说,贾琏又整出什么幺蛾子?”邢夫人:“贾琏让人整了一张床。”贾母:“做床干什么?”邢夫人:“这张床可以把人束缚在上面,随着机关移动做出各种姿势。”贾母和王夫人还没有醒悟过来。邢夫人接着说道,随着贾琏对王熙凤的惩罚,过了一段时间,王熙凤怀孕了。”贾母这时才知道邢夫人在说什么事情。王夫人啐了一口:“在贾府里要论荒淫无道,贾琏自是要数第一份的。”李纨和尤氏听了脸色潮红。薛宝钗在想着当初答应了父亲,会不会也被这样对待,

    贾母听了,说道:“你不会,也赞成贾琏的做法?作为长辈就不说几句?”尤氏听说,笑道:“就是,一年到头,净想这些,还什么公爷,将军。你可是他的母亲”邢夫人笑道:“我也就名义上的母亲,小辈的事由着他去。”王夫人:“你快说说,后来,他把王熙凤怎么样了?”邢夫人:“还能怎样?怀孕后,自然放掉,贾琏对王熙凤狠,对自己孩子可不狠。”薛宝钗:“冯姐姐怎么不逃回来?跟去遭那罪干么?”邢夫人:“跑?跑不了,到了那里被脱得浑身精光。让你跑,你跑哪里去?”薛宝钗暗想幸亏自己没有给贾琏做小妾。贾母:“贾琏这样可不行,回来要好好说说。”

    王夫人:“之后,王熙凤过的怎样?贾琏怎可做贱王家女儿?”邢夫人:“西南地处边陲,常年战乱,这不碰上土司叛乱,贾琏去平叛去了,也就没工夫去针对王熙凤。”王夫人松了口气。:“没被针对就好。平日里府里可有客人?可有举办宴席?”邢夫人:“你是怕王熙凤吃不好吧?这倒不用担心。贾府吃的不差,就是没有事情让她管上。”府里还为她举办了了一场宴席,我给你们学一学。”

    平儿请凤姐儿赴宴,凤姐见推不过,只得喝了两钟。湘云,黛玉众姊妹也来,凤姐也只得每人的喝一口。紫鹃,乌珍珠也少不得来凑趣儿,领着些丫鬟们也来敬酒。凤姐儿也难推脱,只得喝了两口。凤姐儿真不能了,忙央告道:“好姐姐们,饶了我罢,我明儿再喝罢。”江玉燕:“往常倒有些体面和威风,今儿当着众姐妹,倒拿起主子的款儿来了。不喝,我就走。”凤姐儿忙赶上拉住,笑道:“好妹妹,我喝就是了。只是贾琏说怀孕不能多喝。”说着拿过酒来,满满的斟了一杯喝干。江玉燕这才放过。:“听说你被二爷下了威风,姐妹们很是不平,找个机会报复胡来。叫他弄个劳什子玩意作弄我们。”说完众女哈哈大笑。

    然后又入席。凤姐儿自觉酒沉了,心跳加速,要去歇歇,对湘云说:“你陪大家,我要洗洗脸去。”湘云点头。凤姐儿瞅人不防,便出了席。平儿留心,也忙跟了来,凤姐儿便扶着她。却听到两个小丫头在说:“二爷在干什么?”那丫头道:“二爷在陪着黄家丫头玩耍。”发问的丫头道:“玩耍也不用脱掉那么多衣服。”王熙凤道:“两个嘴碎丫头上来,说说二爷在做什么!”那小丫头子已经唬的魂飞魄散,哭着只管磕头求饶。凤姐儿问道:“我又不是鬼,你说了就是,不说规规矩矩站住。”小丫头子哭道:“我原没看见姨奶奶来。背后说主人是不对的。”凤姐儿道:“叫你说你就说,你还和我强嘴!”说着便扬手一掌打在脸上,打的那小丫头子一栽;这边脸上又一下,登时小丫头子两腮紫胀起来。那小丫头方哭道:“二爷在家里,我来这边瞧瞧,别叫诸位姨奶奶喝多了。”凤姐儿见话中有文章,便又问道:“叫你瞧着我做什么?难道怕我坏了他的好事?快告诉我,你若不细说,我立刻惩罚你。”说着,向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来,向那丫头嘴上乱戳,唬得那丫头躲藏。王熙凤怒气冲冲去寻贾琏。

    凤姐去了贾琏处,已气得浑身发软。一个小丫头见姨奶奶来了,慌忙进去报信。王熙凤扬手一下,打得那丫头一个趔趄。走至窗前,往里听时,只听里头说笑。一个女孩笑道:“怎么又是你赢?你耍赖。”贾琏道:“输了脱衣服,快脱!”那女孩道:“就这几件了,要不停下。”贾琏道:“停下干么,继续玩。”

    凤姐一下子闯入,小姑娘连忙说:“来人了,不玩了。”贾琏道:“扫兴。”往外看时,见来人是王熙凤。便说道:“可有什么事情?”王熙凤:“怎么,扰乱了你的兴致。没事就不能来找你?”贾琏:“有事就快些说,我好给你尽快解决。”王熙凤自然也有愤怨语了,那酒越发涌了上来,回身把平儿也赶了出去。指着小女孩骂道:“好**!这么小就知道偷汉子。”小女孩道:“你是谁?府里的奶奶都没有说三道四,你来吠什么?他看上我,我也看上他,就把自己给他又怎样?”

    凤姐骂道:“你们做这些没脸的事,贾琏你姐姐妹妹的,大的小的,都往房里拉,你羞不羞!”贾琏有些气氛,在自己府里不打扰了兴致,更不高兴。因见平儿也闹起来,把怒气上来了。凤姐儿与平儿要撕扯小女孩,就给王熙凤与平儿一人一巴掌。平儿气馁胆怯,忙住了手。凤姐见平儿怕贾琏,越发气了,又赶上来打。贾琏怒极:“我杀了你个泼妇。”起身寻刀剑,王熙凤见了害怕往外跑去。

    大喊:“快救我!”秦可卿赶来忙问怎么了。凤姐儿哭道:“我撞破琏二爷偷情,他要杀我。”

    秦可卿拦住贾琏问:“王熙凤说的是谁?”贾琏:“还不是安土司的外甥,黄小姐。”秦可卿:“好了,日后不要闹了。都是自家姐妹,日后也要进来的。”王熙凤听了傻眼。

    贾母对邢夫人道:“怎么又闹出个黄家小姐?贾琏如今是超了规格。也不怕朝廷斥责。”王夫人附和说道:“就是,就算不怕,也要给王家几分脸面。”邢夫人冷笑道:“贾琏是我大房嫡子,多几个小妾,增添几个孩子怎么了?一个成功男人背后,有一群默默奉献的女人。不然这个家族怎么扎根,怎么繁衍?怎么壮大?贾琏有了这么多孩子,作为母亲我高兴还来不及那。”

    贾母笑道:“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那里保得住不这么着。凤姐多吃了两口酒,又吃起醋来。”说的众人都笑了。贾母又道:“隔着远我们也说不上话。贾琏回来劝几句就是。”李纨与尤氏说是。

    贾母又道:“后来怎么处理的。”邢夫人道:“贾琏要王熙凤好好养胎,王熙凤在外面的经营事务,都给了平儿打理。”贾母:“平儿处理可还得力?”邢夫人:“强将手下无弱兵,那平儿倒也无大问题。而且态度还端正,不敢违反律条。”贾母:“王熙凤就没有再闹?”邢夫人:“平儿一个劲拿话哄着她。”王熙凤经常指鸡骂狗:“这个野牛肏的,不就是看我生了个赔钱货,就故意疏远我,做贱我?我当年怎么就眼瞎了,看不清人?”平儿也照料着巧姐,尽量不去触碰王熙凤的眉头。

    贾琏日后去出征在外,也就没有这些纠纷了。秦可卿对王熙凤说:“那黄家小姐是贾家与西南大土司之间的联系纽带。叫你这一闹,差点造成两者之间误会。贾琏赔了些好话。送了些礼物,才把事情平息。”王熙凤:“我哪知道这些。还不是被这到处多情的种子给气的。”事情总算平息了下来。

    贾母:“这么说,这黄家女孩,还有什么背景不成?”邢夫人:“大约日后会成为一个女土司。自带俸禄那种,不用吃贾家的米,穿贾家的衣。”王夫人感到话语有些刺耳,又无从说些别的。只好说:“也许王熙凤有个男孩子,贾琏会对她好点。”薛姨妈道:“也是,这女人没个孩子傍身终是不妥。”邢夫人幸福的笑着:“就是。我也这样认为。我要是这次得个男孩,也就真正有了依靠。就是死了也有脸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了。”贾母:“看吧,说着说着,说到自己身上。你最近是心情大好。就没想着将来分给这个孩子多少家业?”邢夫人:“老爷和贾琏会安排好的。就不劳动我去费心了。”王夫人:“那怎么能一样。里面还有个厚了薄了。”邢夫人笑道:“这贾家家产丰厚,外面都看着这块唐僧肉,没有不眼馋的。可是就没有想一想,有多少人去分。就拿武安公府来说,贾琏现在还有好几个女人怀了孩子,将来要有多少?再多家产也不够分。看着家资丰厚,一经分配就是一般富裕人家。”

    王夫人和薛宝钗笑了笑,并不把邢夫人的话当真。还在想着怎么从贾琏那里挖块肉吃呢。又怎么能够被轻易打动?倒是贾宝玉听后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三节 荣国府日常生活

    宝玉去见袭人,袭人笑道:“爷怎么来我这儿。”宝玉因又说道:“平日里你们都说链二如何了得,后院还不是一团糟。琏二哥也太会玩了。怎能想出那等主意。”袭人笑道:“二爷这是为何?不要琢磨那些奸邪办法,又有哪个不顺着你。”宝玉笑道:“那倒也是,我先赔个个不是。”

    这宝玉专能和女孩儿们接交,每有靓丽女子,思索怎么得到青睐。惯会做些胭脂水粉,指点些衣裳饰物。描摹些女儿心态,虽不中的,也相差不愿。就对碧痕说道:“贾琏惟知以淫乐悦己,并不知作养脂粉。贾琏之俗,凤姐之威,他竟不周全妥贴。又思平儿并无父母兄弟姊妹,独自一人,供应贾琏渔色,凤姐刁难。可不凄惨。”因见袭人不在房内,只是褒贬几句。独自意淫在平儿前稍尽片心,亦今生意中不想之乐也。因歪在床上,心内怡然自得。麝月道:“平儿姑娘有什么凄惨?有自己的儿子,贾家怎么也不会把他赶出府去。听从凤姐的话语,是念着主仆情深,链二哥对她或许使些手段,也是闺房情事,说着好笑,实是无伤大雅。将来儿子有些出息,照样能出头。你不见赵姨娘活的多滋润。”

    秋雯:“凤姨奶奶也是不一般。能够叫平儿姐姐顺着她说。真是颇有些手段。”麝月:“不过是手里拿着丫鬟的身契罢了。平儿也是不容易,怎么做都不好。两头不是人。”碧痕:“还是紫鹃有个好主子,不用夹在中间受夹板罪。那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尤氏与李纨也在谈论凤姐的事情。尤氏道:“也不知道凤姐哪来的自信,去干涉贾琏的事情?”李纨笑道:“她真真你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不过是借机会试探下贾琏。讨不到好处就会缩回去。”尤氏笑道:“事情不能这么看,试了试去,耐性就没了,情分就薄了。”李纨:“做嫂子只带姑娘们原念书,学规矩,针线的,经营家业,管不了这么多闲事。”尤氏:“这会子他们用几个钱,二两银子的月钱,也没有多少。何况姑娘还有自己收入。”李纨:“我有园子地,收取租子。店铺年终分年例,还有不少。主子,奴才共总十几个个人,一年怎么也有近万两银子。不错的人家了!”

    尤氏笑道:“若不是链二善于经营,专会打细算盘,我们也要分斤拨两算计着来。不过你也要给贾兰留一份,说一门不错亲事。”李纨:“凤姐亏得托生在诗书大宦名门之家做小姐,虽然出了嫁做姨娘却并没薄待了。若是生在贫寒小户人家,,还不知怎么尖酸刻薄!”

    李纨道:“过会子把府里,凡有这些东西,都叫人搬出来。看一看,若使得,留着使;没有用的,腐朽的就扔了,缺的去添置两件。画绢,安排裁出来。颜料也备好了,开始作画,不要陷在里面嚼舌头。”尤氏儿道:“这些事再没别人,都是老太太生出来的。”李纨听了,忙回身笑道:“年纪大了,牵着这个,挂着那个,也是免不了的?”尤氏想了一想,说道:“没有别的法子,我们尽力做一些外面事情,远离是非罢了。”李纨笑道:“这话不差。”

    至晚,果然从库房里找了许多旧收的画具出来,送至园中。宝钗等选了一回,各色东西,可用的只有一半,将那一半又开了单子,去照样置买。一日,外面矾了绢,起了稿子进来。宝玉每日便在惜春这里帮忙。探春、李纨、妙玉,宝钗等也多往那里闲坐,一则观画,二则聊天打发闲暇时间。好在天气正热,在户外也不觉寒冷,树荫之下凉风习习,过的好不惬意。

    一日李纨见宝钗还在吃冷香丸,就对她说,:“你怎么还在用这些丸药?是药三分毒,你看黛玉,原来弱不禁风。不说是病,只论好的日子是怎么个形景,就可知了。现在勤练武艺,身体不是好多了?也放下药罐子。”薛宝钗:“怎奈其他药物都不管用。素日吃的竟不能添养精神气血。‘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也不是人力可强的。”李纨:“你平常都吃些什么?可是吃的过少?”宝钗道:“肉食米粮俱都不缺。也吃燕窝粥的,虽然燕窝易得,但只我因身上不好了,每年犯这个病,也没什么要紧的去处。请大夫,熬药,人参、肉桂,熬什么燕窝粥,已经闹了个天翻地覆。”李纨道:“做姑娘时,可感到异样?”宝钗:“我身子壮着呢!”李纨:“和宝玉分开些,不可贪恋欢愉,将养阵子,再看效果。”

    宝钗道:“这样说来,难道是?……”李纨道:“人的体质各有不同。强求不得。上天给你多少,是多少,强求不得。”说着想起贾珠,眼圈就红了。宝钗笑道:“你如今也愁不到这里。”李纨听了,不觉红了脸,笑道:“才拿你当个正经人,你反拿我取笑儿。”宝钗笑道:“虽是取笑儿,却也是真话。”李纨:“少些房事,多吃点,多活动。”

    薛宝钗就多做活动,远离宝玉。这日日未落时天就变了,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夏雨绵绵,阴晴不定。天向黄昏,阴沉且黑,雨滴树梢。宝钗在灯下随便拿了一本书,却是《乐府杂稿》。宝玉穿蓑衣戴斗笠进来。宝钗说道:“是什么草编的?像那刺猬似的。”宝玉道:“北静王送的。

    宝玉却不留心,因见案上有诗,遂拿起来看了一遍,又不禁叫好。薛宝钗与宝玉说笑一会。贾宝玉向怀中掏出一个核桃大小的一个金表来,瞧了一瞧,那针已指到戌末亥初之间,忙又揣了,说道:“该歇了。”薛宝钗起来伺候宝玉宽衣解带。二人歇息,一夜旖旎风光,不足为外人道。只是第二日起来宝钗越发困乏。思及李纨所言,也开始正经对待起来。

    宝钗招来袭人,微笑对袭人说,:“二爷房里佳人众多,我也不能专宠。姐妹们要雨露均沾。你们那面人多,就多留二爷在那边过夜。”袭人:“奶奶,不可以。奶奶新婚燕尔,正是情浓时刻,婢子可不敢与奶奶争锋。待奶奶怀孕,婢子们再多服侍公子。”薛宝钗咳嗽几声。:“都是自家姐妹无需分的那么清楚。你们原是服侍宝玉,我也放心。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只要别让公子出去留恋秦楼楚馆就行。”袭人道:“谨遵奶奶吩咐。只是有件事要叫奶奶知道。宝二爷这几日提起琏二爷的极乐床,琏二爷这要是在京里,宝玉早就去索要图纸了。”薛宝钗呸了一声。:“也是个不正经的。净寻思些歪门邪道。这是要拿哪一个做样子。看着他,悠着点,不要闹出事情来。”袭人连忙答应,从薛宝钗处返回怡红院。

    李纨与尤氏聚在一起处理完府里事务,说起宝钗的事情。尤氏道:“你认为是宝钗有问题?”李纨笑道:“你也多虑。我们看她很好。也许问题出在宝玉身上。”尤氏道:“怎么会事?”李纨:“会不会是宝玉用了什么鏖战之法。”尤氏:“不会吧?谁叫他的?”李纨:“你可不要忘记,我们游历太虚幻境,后面还有个警幻。”尤氏:“那怎么办?”李纨:“无妨。宝钗节制点,宝玉还有一大推丫鬟呢!”尤氏:“这日子看似平静,下面湍流急着呢!”

    素云斟上茶来,尤氏接了,笑道:“姑娘不管叫那哪个孩子倒来罢了,又折受我。”说着,一面吃茶,一面又道:“这些我们干涉不了,想来又有新的变故。奶奶且说说小孩子们全要管得严,饶这么严,他们还偷空儿闹个乱子来,叫大人操心。知道的说小孩子们淘气;不知道的,人家就说?贾府仗着财势欺人,连收进来的孩子都趾高气昂。”李纨:“不怕你嫌反对我,如今我要说些与你们看法不一样的。贾府里学堂出来的孩子,识大体,会读书,能打会算,允文允武。我们门下商铺,工场抢着要。待遇比一般人丰厚。连带着就读的也水涨船高。自视就高了。”尤氏:“可是不把别人看在眼里也不是一件好事情。”李纨:“又不偷不抢,管几个腐儒饶舌干什么?”尤氏:“”他们可是说,这是误人子弟。不考科举不是正途。”李纨笑道:“这是什么理论?一年才录取几个学童。其余的都喝西北风不成?”尤氏:“这倒也是。”李纨:“再说贾府学堂里考中县试的也比他们多一倍。他们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尤氏:“应该是贾府抢了他们的利益与风头。”李氏:“不知这届府试贾府的旁支考的怎样?”尤氏笑道:“听说都很好。这府里的亲戚,会出几个秀才。”李纨理了一下衣服,坐正了。:“我看要褒奖一下。送点银子让他们日子好过一些。”尤氏:“是个正理。而且贾瑞也回来考试了。”李纨嗯了一声。这件事情算通过。

    正说着,下面管事进来回事情。李纨笑道:“什么事情?”管事的笑道:“因为我们小子过了府试,众亲友要给他贺喜,少不得家里摆个酒。我想,摆一日酒,请这个也不是,请那个也不是。又想了一想,托主子洪福,想不到的这样荣耀,就倾了家,我也是愿意的。因此吩咐他老子连摆三日酒:头一日,在我们家里摆几席酒,一台戏,请老太太、太太们、奶奶姑娘们去散一日闷。;第二日再请亲友;第三日再把我们两府里的伴儿请一请。热闹三天,沾着荣国府荣光,蓬荜生辉。”

    李纨、凤姐儿都笑道:“你也是贾家分支吧?老太太高兴,我们也高兴,府里亲戚不止你一家,都要去庆祝,不如聚在一起,这笔钱府里出了。”管事忙道:“感情好。我通知下去。”李纨笑道:“明年综三爷还要与皇家联姻,贾府热闹热闹,也给皇家长两分脸面。让瑞宁郡主也有几分脸面。嫁了个书香门第,说出去也壮观。”

    邢夫人拉了李纨,:“幸好有这些事情转移了老太太注意力。不再要我说外面的事情。问了凤姐,问黛玉,问了黛玉问湘云。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向她说。只好应付着。”李纨:“小辈的事情,她老人家管那么多干什么?再说中间隔着千山万水,也管不了那么远。”邢夫人道:“可不是,就是在眼前,就能管得了?贾琏是都指挥使,武安公。也算是一个人物了。怎么可能听从我们妇人之言。荒唐只是流于表面,骨子里精着那。”尤氏:“就是,他的心眼多,不起眼的地方,不知道在算计谁。”李纨:“如今贾府蒸蒸日上,还去计较那点小节。不就是一两个小丫头,有多稀罕似的。不见得有人家里还养双胞胎丫头呢1”尤氏闷不做声,贾琏不曾养双胞胎,可是自己这姐三个,也可以传作佳话了。邢夫人自己想了一下,也就不在说什么,这贾琏到现在也是荤素不忌了。

    于是府里开始热闹起来。宝玉最是热衷这些事情。忙着请戏班子,点戏。与戏子攀谈,处处凑热闹。贾府的下人也处处恭维着,期盼老太太,太太,奶奶们一高兴,就大发慈悲,发下赏钱。这比她们省吃俭用大半年都要多。薛宝钗看着怡红院里丫鬟们欢呼雀跃,袭人,麝月,秋雯,碧痕一副高兴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一阵悲苦。自己就是这样一副命。想要强,偏偏要不得。处处挣着要掐个尖,到头了总是落后一步。事情生不得气,发不得火,好在来日方长,且慢慢等待,仔细算计。

第一百二十四章 薛蟠走他乡,夺扇有蹊跷

    炎炎夏日,薛蟠在酒楼内喝个小酒。手下张德辉,年过六十,自幼在薛家当铺内揽总,家内也有二三千金的过活,想要回家,明春方来。对薛蟠说“今年纸札香料短少,明年必是贵的。明年先打发大小儿上来当铺内照管照管,赶端阳前我顺路贩些纸札香扇来卖。除去关税花销,亦可以剩得几倍利息。”薛蟠听了,心中忖度:“我如今混的凄惨,妻子都离他而去。不如躲个一年半载,这么大,十几个字,书本读不通透。会两下把式,武艺上不了战场。做买卖,算盘从没拿过,地土风俗,远近道路又不知道,托了亲戚的福倒腾粮食。赚钱也罢,不赚钱也罢,且躲躲羞去。二则逛逛山水,也是好的。”心内主意已定,就去与薛姨妈商议。

    晚间薛蟠告诉了他母亲。薛姨妈听了,虽是欢喜,但又恐他在外生事。薛姨妈说“好歹你守着我,我还能放心些。你若平安,就强似这几百银子了。”薛蟠主意已定,只说:“我文不成武不就,如今断了一身怀毛病,要成人立事。又不叫我干这干那,究竟叫我怎么样呢?如今跟着熟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毕,赌气睡觉去了。薛姨和宝钗商议。宝钗笑道:“这也是好事。就怕说着好听,到时旧病复犯,无人拘束他了。愁也无法,若不改,我们也无别的法子。尽人力听天命罢了。总不能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薛姨妈听了,思忖半晌,说道也罢就让他出去历练一番。

    好在要外出还要有些日子。薛姨妈决定再问询一番。思及这贾府现在是李纨掌家,就决定去求个主意。来到李纨处,素云急忙招待,然后派小丫鬟前去通报奶奶。李纨回来招待薛姨妈。薛姨妈:“他大嫂子,我家薛蟠,近日要想出去经商,我一时间拿不了主意,就向你讨教讨教。”李纨客气说:“当不得讨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薛姨妈:“我家薛蟠要跟着府里老掌柜出去学着经商。也不知使得否。”李纨:“要说信得过的老人,倒也使得。出去终究增长些历练。”薛姨妈:“我要是把家财都交于他,可否使得?他大嫂子也帮我拿个主意。”李纨:“要说给他也不是不行。要有个手段高明,见识不凡,眼界宽阔的人压住他,监督他,引导他。”薛姨妈忧愁的说:“这样的人哪里找?人家又为何照料薛家?”李纨咯咯笑道:“想来姨妈忘了前事。有一个人,你却忘得干干净净。”薛姨妈笑着问到:“谁?”李纨:“贾琏啊!当年可有千里奔丧,灵前托孤的佳话。一事不劳二主,贾琏保险给你处理的好好的。”薛姨妈:“倒也是一个选择。不过就是去贵阳路途遥远。”李纨:“薛蟠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年纪也相当,权当游山玩水,开解开解自己。”

    李纨:“姨妈。当初薛公有意将宝钗给贾琏。打算的就是两家兵一家过。链二也不会把薛蟠当做外人。跟在贾琏身边几年,薛蟠定能独当一面。”薛姨妈:“借你吉言。我就应当叫薛蟠一直跟着贾琏,苦是苦了点。始终有个能管的住他的人。”李纨:“他若要去,可以让他一路代为察看沿路的生意。”薛姨妈客气的道:“他哪懂的这些?”李纨:“谁又是生而知之?有跟着去的老掌柜,出不了差错。何况两府还有共同生意,他过问一下,也是应当。如若要去,你说一声,我也好安排人跟随。”薛姨妈道谢,出去命人邀请张德辉过府。

    至次日,薛姨妈在书房中命薛蟠款待酒饭,自己在后廊下,隔着窗子,向里千言万语嘱托张德辉照管薛蟠。张德辉满口应承,吃过饭告辞,又回说:“过几日是上好出行日期,大世兄即刻打点行李,雇下骡子,一早就长行了。”薛蟠喜之不尽,将此话告诉了薛姨妈。薛姨妈连日打点行装,派下薛蟠之乳父老苍头一名,当年谙事旧仆二名,外有薛蟠随身常使小厮二人,主仆一共六人,雇了三辆大车,单拉行李使物,又雇了四个长行骡子。薛蟠自骑一匹家内养的铁青大走骡,外备一匹坐马。李纨安排了掌柜四人,贾府族学里培养的十个人跟随南行。掌柜的坐三辆车,其余人骑马而行。沿着运河一路向南。

    薛蟠先去王府辞了他母舅,然后过来辞了贾宅诸人。贾综骑马十里相送。

    薛姨妈上京带来的家人不过四五房,如今男子今跟了薛蟠一去。薛姨妈即到书房,将一应陈设玩器并帘幔等物,尽行搬了进来收贮,命家仆之妻一并也进来睡觉。各个屋里也收拾严紧,将门锁了,住到一块。宝钗道:“妈既一个人,不如去贾府住,心腹丫鬟也就剩文杏一人,不如日后买上一两个,也好作伴。”薛姨妈道:“我要是再去了。这家就空了。我还是给他看着吧。好在这里离贾府不远。我还是在宝蝉眼前的好。”宝蝉原来是要跟着薛蟠一块外出的。在这京城里,都知根知底,周围人说的好把她看做姨娘。说不好把她看做丫鬟。起了龌龊,骂起来她就是狐媚子,害人精,贱人。不如跟着去了外地,不能做奶奶,也得做姨奶奶看待。至于薛蟠,宝蝉自信凭着美貌拢得住。可是偏偏薛姨妈不许,只好作罢。

    回到贾府侍书对宝钗道:“奶奶可听见新闻?”薛宝钗:“连日打发我哥哥出门,别说新闻,旧闻都不知道。”侍书笑道:“贾府远远支那贾雨村,不知哪里来的野杂种!今年春天,不知在哪个地方看见了几把旧扇子,就说好,立刻叫人各处搜求。遇到一个叫石呆子,穷的连饭也没得吃,偏他家就有二十把旧扇子。就起了谋夺之心。好容易烦了二爷情,见了石呆子,要出这扇子,略瞧了一瞧。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写画真迹,贾雨村心动,正可以用来收买上司。偏那石呆子说:‘我饿死冻死,一千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贾雨村已经许了他五百两,先兑银子,后拿扇子。他只是不卖,只说:‘要扇子先要我的命!’谁知雨村那没天理的听见了,便设了个法子,讹他拖欠了官银,拿他到衙门里去,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把这扇子抄了来,作了官价,送了来。那石呆子如今不知是死是活。石呆子家人四处要上告。贾雨村拿了一把送与二爷,要求贾府帮着遮掩。”

    薛宝钗怒道:“他不是四处巧取豪夺。既然敢抢,那就敢当,怎么小小一件事就平不下。我家又不判案,岂不可笑?”侍书道:“少奶奶却是不知道,贾雨村大人抢的是什么人家。”薛宝钗:“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人家,不然不会用拖欠税款名义。”侍书道:“石呆子是不富裕,却也有两家好亲戚。石光珠石家,同为四王八公之家。”薛宝钗:“你可知道不少,说吧,可是你家小姐让你来的?”侍书道:“少奶奶。小姐可管不了宝二爷,太太,老太太又护短。说了也讨不到好。还不如不说。”

    吃过晚饭,宝钗等都往贾母处去。正好宝玉在此。宝钗笑道:“我正好也得了空儿,你这两日都忙些什么?”宝玉笑道:“作诗,看惜春她们作画。没事出去遛两趟。”宝钗笑道:“果然这样,在外面可有收获。”宝玉玉道:“你这话说的,起、承、转、合,跟做文章一样。”宝钗笑道:“听说你收了个中意的物件?”宝玉脸色微变:“也当不得什么,一把古扇。”薛宝钗微怒道:“听说二爷是与人合伙抢来的?”宝玉怒道:“是谁闲的无事,嚼舌根子?不过是人家送的。”薛宝钗道:“能说一下哪个好心人送的吗?我要看看谁无怨无求给送这么贵重东西?”贾母听宝钗含怒,知道事情小不了。:“宝玉,给我说出谁送的。有什么要求?”贾宝玉小声道:“就是和我们同宗的那个贾雨村。做过金陵知府那一个。要求我说和一下石家,不要再去上告,他愿意出钱买下这些扇子。”贾母嗯了一声。李纨接过来道:“你以为就是几把扇子的事情?知不知道,石家会不会卖你面子?”贾宝玉衣服漫不经心的样子,:“就是几把扇子,值不太多,石家不会揪着不放。”李纨:“你可知道,石呆子已经找不到?也许死了。与石家的梁子结大了。”宝玉错愕:“不会吧?”李纨:“这可不是一般人家。八公之一的石家。石光珠卖你面子,贾家与石家的裂痕也弥合不了了。”

    王夫人:“也没有什么。东西不是我们抢的。人也不是我们逼死的。想来这账算不到我们头上来。”贾探春道:“人是你带着去的,扇子有你的份,你叫石家如何想?还要你去说和,你自己说一说,你摘得出来?”贾宝玉嗫嚅着。贾母:“探丫头,你说如何是好?”贾探春:“你没去说和,就把扇子退回去,装作不知。如果去了,就真诚向石家道歉。原原本本说给石家听。”贾宝玉:“那不是把同宗给卖了?”李纨气愤道:“他都要害你了,还认他是同宗?”贾宝玉:“毕竟是同宗,不要总把人往坏处想。”李纨:“大老爷和贾琏不在这里,否在有他们好看。”

    贾宝玉:“后面要怎样?是把扇子退给贾雨村,还是去石光驻家道歉?好像都不好,怎么做都里外不是人。”李纨:“这是有人逼我们表态。看我们这站在哪一边?站在贾雨村一边就得与四王八公决裂。站在石光珠这一边,就意味着不能整合贾家宗族。无法形成合力。”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来人一边走,一边拍巴掌。:“分析的好精彩,你们真是女中诸葛。比须眉也不少让。”宝玉扭头看去,却是贾综。贾宝玉冷冷道:“怎么是你?”贾综不快倒:“你又惹出事情,我不给你擦屁股,怎么能摆平?”贾母看着贾综缓缓道:“看来你打听到一些消息,说一下吧!”

    贾综:“没有消息印证,也许只是猜测,有了消息,就证明这后面肯定有问题。”贾宝玉:“就别卖关子,接着说吧。”贾综:“前面猜测属实。对方确实在让我们做选择题。不过,你却抓不住黑手。”贾综:“按照对方设计,我们不管如何选择,对方都不亏。如果我们选择向石光珠道歉,那么就无法团结以贾雨村为首的那已知贾氏一族。如果给贾雨村做说客,就得罪了石光珠。四王八公决裂,将来还可以治我们一个逼死人命的罪名。”王夫人无语,贾母说:“对方好歹毒,无缘无故为什么这么做?”贾综:“不能说无缘无故,原因还是有的。对方不想见我们再继续壮大。”王夫人:“是谁在下黑手?”贾综:“还看不出来。但是跟宫里有关。现在皇帝就一个皇子。元春姐姐的优势明显。有人看不下去了。要出手给贾家下套。分化贾家的势力。”

    王夫人:“你还没说出谁出的手?”贾综:“这等机密事情,怎么可能外泄?只能从受益者上分析。有皇帝的兄弟们,有宫里妃嫔,有朝中大臣,谁出手都猜不出。”贾母:“综哥儿,你如何判断出这些,依据是什么?”贾综:“祖母,那几把扇子进宫了。”贾母打了一个哆嗦。看来事情确实有古怪。贾母:“你说如何化解?”贾综:“三日后,贾雨村在翠微楼宴客。”贾宝玉:“那有如何?又没请我们。”贾综笑道:“我们贾府也在翠楼宴客。宴请北静王,东平王,还有石光珠。”贾母点点头。贾综接着道:“宝玉席间去敬酒,把扇子给贾雨村退回去。就说借扇一观,果然不凡,今日归还。这把扇子一定要还回去。”贾母说:“好,做的有礼有节。”贾综:“还要说出宫里也得到几把扇子。让石光珠自己去想。至于是不是巧取豪夺,是不是结党营私,与我们荣宁二府无关。”贾母大笑:“好。孩子长大了。我也无忧了。”

第一百二十五节 扇子上的恩仇,林黛玉的高雅生活

    薛蟠的离去令薛宝钗感到悲伤,贾宝玉卷进夺扇的纠纷令贾府主子感到心力憔悴。贾母暗暗感叹算计无处不在。贾母伤感起来,盼望着在外面的贾赦,贾政,贾琏有一个能在跟前就好了。邢夫人对贾母说:“幸亏这次有小郡主传讯,我们才能洞察这里面的危险。”贾母微笑着说:“是啊。贾综好福气。”邢夫人:“都是祖宗保佑。”

    贾宝玉和贾综邀请了北静王,东平郡王,石光珠三人赴宴翠微楼。本来也没有几个人,谁知道北静与东平又各自邀请了两位侯爷。顿时凑成满满的一桌子。北静王对最近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众人也都等待贾家的反应。也只有宝玉对事情不敏感,才拖到现在。见过各位王侯之后,贾综邀请各位入席。吃的,喝的如同流水一般摆设上来。贾宝玉招呼各位慢用,插科打诨,说说笑笑,这些他是在行。东平郡王也不急,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反正谜底一会就揭开。

    石呆子看似平凡,其实却是一个重要人物。一个穷得连饭也吃不上的人,却拥有二十把精美绝伦的旧扇子,且皆是古人写画真迹。这可能吗?贾雨村就胡乱按了个拖欠官银的罪名把他家的扇子全部抄了,而且把石呆子惩治得不知死活。贾雨村也太胆大妄为。北静王倒是信心满满贾府不会与四王八公集团决裂。贾综和贾宝玉在细心等待贾雨村出现。冬平郡王见吃喝的差不多,几位酒菜用的也慢了。就开口说:“北静王爷,咱们开国一脉,向以四王八公为尊。我们平日又以北静一脉马首是瞻。今日席间,王爷是不是讲两句。”北静王端起酒杯,:“如此我就说两句。四王八公同气连枝,一向好的不得了,宝玉你家的题对还有穆老王爷手笔。石家与穆家又是姻亲。要我说时时以和为贵。来,大家走一个。”石光珠就等着贾宝玉开口道歉,这件事情也就揭过不提。

    贾宝玉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贾综对宝玉说道:“二哥,对屋贾雨村贾大人,正在宴客,要不你过去打个招呼,敬杯酒。贾大人再怎么说,也升了顺天府尹。可是本地父母官。”贾宝玉接机脱身:“是,是。我这就过去与贾世叔打个招呼。你招待好两位王爷与几位侯爷。”贾综连忙叫好。贾综对北静王爷道:“本不该让外人打扰我们的雅兴。怎奈隔壁也是人才济济,各个不凡。”北静王:“是吗?正好见识见识。”两面的门就敞开着,彼此都能看到。贾综漫不经心说道:“最近宫里添了十几把扇子,据说美妙绝伦。”冬平郡王刚要问,石光珠拽了东平郡王一把。

    不一会,贾宝玉在对屋喝了三两轮,借故把扇子留给贾雨村,扯身回到屋里。合上房门,众人又把注意力放到酒席上。石光珠见宝玉回来,就给宝玉讲了一个故事。石光珠:“贾世兄,给你们讲个故事。事情就是本家真实发生的。我家祖上追随太祖,征南讨北,混一天下。立功而封王。祖宗当年有三大爱好。”北静王捧哏道:“石兄,老国公有什么爱好?”石光珠道:“我们武将粗鲁,老国公第一爱好就是伐灭豪门,审问他们的罪行。公布于天下。下层穷苦民众都叫好。”众人呵呵大笑。石老国公也是抓住人们仇富心里。石光珠接着道:“第二么,老国公好将敌人妻女而妻之。”众人又是一副是个男人都懂的样子。石光珠接着道:“这第三么,愿意收集降敌手中的扇子。二十把扇子就是二十家伐灭的家族。在石家这就是祖上的功业。”贾宝玉道:“原来这二十把扇子是这么来的。”石光珠:“说来也巧,这其中一把姓贾。”贾综:“要不是这荣誉与家业分开,别人也夺不走。”石光珠:“是啊。家族产业就一份,不能一个人把好处占尽。两位贾兄,承蒙实言相告,我也明白了始终,世兄也是落入人算计。事情就此揭过。来,满饮此杯。”几人举起酒杯把酒言欢。

    贾雨村回府,娇杏前来伺候。娇杏小心翼翼问到:“老爷,你既然那么喜欢那些扇子,怎么不都收下?还要送入宫中。”贾雨村道:“你不知道,并不是这些扇子有多珍贵。比这值钱的玩意有的是。而是每一把扇子都有一段屈辱的故事。石家人抢了,物抢了,人杀了,这都好说。可是石家偏偏把这扇子留下来渲染自家文治武功。是可忍熟不可忍。”娇杏道:“那石家世代簪缨,家境非同一般。老爷如何敌得过?”贾雨村“当年那么多家族被毁灭,。豪门大族,树大根深,怎么能连根拔起?哪家都有幸存者。经过几代休养生息,有几家已经有所恢复。子孙争气,也渐渐出人头地。”娇杏:“老爷,可是这些家族终究势小力微,给不了老爷太多帮助。”

    贾雨村:“此时的大明周王朝,外族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农民军横冲直撞,国库更穷得叮当响,皇帝帝红了眼睛找钱,财政窟窿越来越大。哪里有精力维护这些旧日功臣。失去了朝廷庇佑,那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石家的覆灭就在眼前。”娇杏:“老爷,皇帝不会轻易抛弃一个国公家族。”

    贾雨村:“朝中大学士薛尚书,给皇帝出了一个主意。方今国家多难,府库耗竭,但王公大臣、皇亲国戚们个个身家亿万,豪宅连云,金马玉堂,有的是银子。因此他建议皇帝向王公贵族们寻求借助。在这关头,王公大臣们竟然毫无响应。”娇杏:“老爷,这与我们有什么相干?”贾雨村:“我们响应啊!只要给我们权利,允许我们报仇,为什么不响应?”贾雨村:“不止是石家,还有助纣为虐的薛家。能把他家女子抢过来,我会一一还给他们。”

    次日贾雨村上折子追缴大臣欠款。石家欠了户部有四十万两。皇帝答应他的请求,石家追缴欠银。谁知石光珠是个财迷,一毛不拔。皇帝可以把宅子爵位都收回去。石家没有钱。石光珠向北静王抱怨说:“这欠银也不是石家自己花了,实在是在为朝廷养军队。凭什么叫我们自己出。”北静王:“要不,稍微出一点,给至尊个面子?”石光珠:“石家也是困顿不堪,十几万两在朝廷看来不多。一会就花完了,可对一个家族就是天大的事。并不是谁都有贾家的富庶。也怪贾家,无事还什么债?”北静王沉默的不再说话。皇帝在宫中气的破口大骂,给石光珠起了个外号叫石守财。

    东平郡王拜会贾宝玉。贾宝玉在大观园设宴,热情的接待了东平郡王夫妇。王夫人陪着王妃说的好不金星。东平郡王对贾宝玉提出要求:“贾公子,要不看在四王八公旧日情谊的份上,帮一帮石家,出了这一份银子。”贾宝玉:“王爷,这可不是小数字。荣府二房并不宽裕。也出不起这份钱。大房又不在京中。恐怕无能为力。”东平郡王:“这样啊,石家就不太好了。后面的小人必定反攻倒算。这一家倒下,其余几家也不会好过。”贾宝玉:“只要朝廷大旗还在,他们不敢太过出格。”东平郡王叹了口气:“石家五房,石呆子获罪。石光珠袭爵,两支在家乡,一支在外地做个小官。虽是武勋世家,可也上不了阵,杀不得敌了。别人要算计他,还真防不住。石家这是要没落了。”

    贾元春也得到王夫人的提醒,跟那几把扇子不要沾边。以免惹起石家的不快。薛蟠一路南下,到了金陵,算是暂时到了目的地。金陵的事务却是交由迎春夫妇打理。也算是就近处理业务。薛蝌见了薛蟠到来,好不亲近。二人一块回乡祭祖,宴请邻里。过了几日,薛蟠要继续南下。薛蝌也要外出经商,迎春想念黛玉,就一起作伴去了姑苏。迎春在姑苏住下。薛蟠去见贾赦,然后去贵阳。

    且说贾迎春在姑苏住下与林黛玉作伴。黛玉也少了一些孤独。

    迎春来了,就有人同黛玉论诗讲文。黛玉笑着对贾迎春道:“你说他这‘上孤烟’好,你还不知陶渊明的“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好。司棋笑道:“原来‘上’字是从‘依依’两个字改出来的。”迎春笑道:“何苦打趣林姑娘,心生羡慕,才能上进,学着玩就只能用来玩闹。”黛玉笑道:“谁不是玩?难道我们是认真作诗呢!若说我们认真成了诗,出了这园子,把人的牙还笑掉了呢。”紫鹃道:“姑娘不要这么说,不少秀才公做的诗也就是写着玩。”黛玉道:“古来闺阁中的笔墨不要传出去,又不用比着玩。”

    贾迎春笑道:“古今诗词何止十万百万,能够流传极少。其余泯然众矣。我爱‘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她爱《王摩诘全集》。李杜文章多了也不稀罕。聪敏伶俐的人,不用几年的工夫,不愁不是诗翁了!”紫鹃笑道:“要是这样容易,我也要学一学了。日后在姑爷面前也不要让他看扁。”林黛玉:“学就学,说什么姑爷不姑爷。你家姑爷更愿意看你,而不是你的诗。”紫鹃说黛玉取笑她,姑爷肯定更愿意看自家姑娘。

    紫鹃要学,黛玉也乐于促成。就送了书来,还日常检察,问紫鹃记住多少。黛玉笑道:“共记得可领略了些滋味没有?”紫鹃笑道:“略有所得。”迎春对黛玉笑道:“你倒好为人师,香菱你教,紫鹃你也教,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林黛玉:“这有什么好藏匿的。还记得香菱评价《塞上》那一联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烟如何直?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再还有:‘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这‘白’‘青’两个字也似无理。还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这‘余’字和‘上’字,难为他怎么想来!没有这个天分,做出的诗也是直白,寡然无味的紧。”

    迎春笑道:“看来妹妹已经深得诗的三昧。”黛玉道:“昨夜的月好,我正要诌一首,竟未诌成。还是以香菱的诗做解。”黛玉写道是:

    月挂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团团。诗人助兴常思玩,野客添愁不忍观。翡翠楼边悬玉镜,珍珠帘外挂冰盘。良宵何用烧银烛,晴彩辉煌映画栏。

    黛玉笑道:“意思却有,只是措词不雅。皆因你们看的诗少,被它缚住了。把这首丢开,再作一首,只管放开胆子去作。”

    紫鹃笑道:“姑娘指点香菱时这般说,指点婢子还是这般说。也不留丝情面。我记得香菱后来又写了一首。”

    诗云:

    非银非水映窗寒,拭看晴空护玉盘。淡淡梅花香欲染,丝丝柳带露初干。只疑残粉涂金砌,恍若轻霜抹玉栏。梦醒西楼人迹绝,余容犹可隔帘看。

    紫鹃道:“”姑娘说是好了很多。!”黛玉道:“圣人说,‘诲人不倦’,你们来问我,我岂有不说之理。”贾迎春道:“你对他人是心胸开阔,实属难得。”林黛玉:“要怄气,还不沤死自己。一辈子太长,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贾迎春笑道:“到了妹妹和宝玉的地方,才能放下人与人之间的猜忌!”林黛玉道:“又有什么事情值得你们去忧心,去算计。”贾迎春:“不是我们要去算计别人,是人家在算计贾家。”林黛玉道:“又是谁在算计贾家?”贾迎春:“贾雨村。”然后把京里传来的消息细说一边。林黛玉低头沉思着。贾迎春道:“我到这儿来说一声,就是怕你着了他的道。毕竟你和甄英莲都与贾雨村有旧。”林黛玉:“也就是说,贾雨村依托贾家往上爬,回过头来再坑贾府。”贾迎春:“大约就是这么会事。不依托贾府,石家早就按死他了。”林黛玉:“这事要大舅舅知道。也要琏表哥知道。贾府的事情,只有他们能对外表态。”贾迎春笑道:“还要你跑一趟,不要呆在姑苏了。石家的是祖上招来的仇恨,贾家就没有仇家?林家就没有仇家?江南不知道有多少士绅盼着林家绝户呢!”林黛玉叹了口气:“人之一生不易,你不与人争,别人却不会放过你。”

第一百二十六节 贾琏府上岁月静好

    贾迎春在姑苏逗留十余日就要回返金陵。黛玉留不住,邀请迎春去江西南昌,迎春也不去,只说老爷不日任慢,回程再见不迟。林黛玉只好打点行礼踏上西去之路。不几日见了贾赦。黛玉见过礼后开始诉说荣国府最近发生的事情。贾赦听完:“石呆子那几把破扇子,我是知道的,也曾经心动过。贾琏劝我压下这个心思。不想到有这么曲折的故事。”林黛玉:“石光珠说,这二十把扇子里头有一把姓贾,作何解?”贾赦:“这个事情我是知道的。贾雨村那支,祖上却是有一把扇子。家主视为珍宝。留作信物,世代相传。后来在动荡年代,被人夺取。这只是听祖母说的。影影绰绰,不甚清楚。贾家的一位姑奶奶,也被掳去,受尽糟蹋,最后死去。金陵贾府后来要两支连起来,那边以荣府见死不救,拒绝了。金陵这边大丢面子。老国公想修贾家祠堂来弥补双方分歧,对方说‘哪有你小宗修祠堂的道理?长子嫡孙自能侍奉祖宗。有那个心奉上十万两白银,给你在族谱中记个名。’这大宗也不看看形式,一味妄自尊大。从此以后,金陵这边同那一支断了联系。”

    林黛玉:“莫不是,这大家大族都这个德行?长子嫡孙就金贵。庶子,幼子就无关紧要?”贾赦:“所以,我才要修族谱,理清家族的枝枝叶叶。一方面壮大声势,一方面也好过几代之后忘了祖宗这种事情。同那一支续上,却又能够向前延伸四五百年。贾家也算是望族了。出一个皇后也不算丢了皇家的人。”林黛玉:“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看来我回去后,也要号召修族谱。不过我家这一支如何。不能断了祖宗传承。”贾赦:“你现在修,算什么?好歹有个儿子,继承了妹夫这一支。修谱花费些许钱财倒没有什么,关键是要保住在宗族中的地位。不要到头来对方不认。”林黛玉表示明白贾赦的话。贾赦:“总是天各一方,有些事情也就耽误了。时间紧,也不要繁文缛节了,快点与贾琏成亲。我们还能早日见到孙子。”林黛玉羞涩的答应。

    林黛玉同紫鹃还有家仆前往贵阳。与姐妹们相见又是一阵叽叽喳喳。府里多了几个小孩子,增添了乳母,丫鬟,府里倒是热闹非凡。秦可卿见来了帮手,就把事务交托给林黛玉,甄五。自己放心修养身心。林黛玉问秦可卿:“琏哥哥在前线怎么样?”秦可卿:“一切都还顺利。东路军死了侍郎大人后,也整合起来。陈瑞文,柳湘莲也都不是吃素的。有薛蝌暗中支应着军粮,进展顺利,完全控制了重庆。牛继宗和贾琏会事成都城下。想来奢氏无路可逃。就是不知道头功是谁的。”林黛玉:“贾家一门越发辉煌,荣宁二公初创贾家也不过如此。也不指望战场封王。只盼望早日平安归来。”林黛玉然后向秦可卿诉说京城的变故。

    话说香菱哄着小孩子笑的开心。林黛玉:“你们现在是无事一身轻,有子万事足。好羡慕你们。”甄英莲:“有个孩子姓甄了,这一个姓贾。也对得起列祖列宗,再就不要了。有了这些淘气包,也不省心。这诗词,都放下了。”黛玉道:“把你写的拿来我看看,可有长进。”丫鬟把诗递与黛玉看时,只见写道是:

    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博得嫦蛾应借问,缘何不使永团圆!

    黛玉笑道:“这首不但好,而且新巧有意趣。可知俗语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香菱听了,谦虚一番。黛玉道:“好好养着,我再去见一下风姐姐。”谁知秦可卿要各位姐妹在明日聚一下。

    此时贾琏府中,比先更热闹了多少:秦可卿为首,余者黛玉、湘云、再添上凤姐儿和甄五,黄家小姐,杨逍遥,宋家小姐,这是主子小姐们。还有江玉燕,甄英莲,乌珍珠,平儿,紫鹃,是半个主子宝珠,翠缕,程府五位姨娘也来了。论起身份,叙起年庚,以秦可卿为尊。秦可卿把她们召集起来一是为了做事,不让人闲暇起来。二也是为了将来不传出不好听的。毕竟贾琏常年在外征战。缺了约束,谁知产生什么变故?

    如今香菱只想作诗,黛玉也不想理事,可巧史湘云又是极爱说话的,每每谈兴正浓,越发高了兴,没昼没夜高谈阔论。苗姨娘因笑道:“实在聒噪,一个女孩儿家,只管拿着诗作正经事讲起来,哪有一个本分。”史湘云私下说道:什么:‘杜工部之沉郁,韦苏州之淡雅’,‘温八叉之绮靡,李义山之隐僻’。哪是你能谈论。你横竖不过守着程家两亩地,做个富家太太。这已经是得了大造化。不然还不知在何处迎来送往。”苗一娘:“我也就是说一说,不敢当真。”史湘云:“一入侯门深似海,要耐得住孤寂。深宅大门腌臜事是不少,可也不能就生出二心来,要知道高门第最重脸面。”苗一娘连声说是。史湘云:“现在程府那边是你在约束着,还有四个,不要丢了面皮。”

    正说着,只见宝琴来了,披着一领斗篷,金翠辉煌,不知何物。湘云忙问:“这是哪里的?”江玉燕笑道:“漂亮吧?”香菱上来瞧道:“怪道这么好看,原来是孔雀毛织的。”湘云道:“那里是孔雀毛,就是野鸭子头上的毛作的。”江玉燕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在老太太处见过一件。”湘云道:“在老太太跟前见过,就拿到园里来炫耀。这里只管玩笑吃喝。”说的江玉燕笑起来,我好不容易寻得材料,找了能工巧匠织就,你第一个就泼冷水。湘云又瞅了江玉燕半日,笑道:“这一件衣裳也只配她穿,别人穿了,实在不配。”江玉燕高兴的说:“这还像个人话。”

    宝玉素王熙凤深知黛玉有些小性儿,再审度黛玉声色亦不似往日。就叫了林黛玉一声“妹妹”,并不提名道姓,直似亲姊妹一般。黛玉本性聪敏,自幼读书识字,闻弦歌而知雅意。就道:“风姐姐有什么事情?”

    凤姐笑道:“我听人讲了《西厢记》,也曾有明白的几句,说了取笑,你不要恼过。”黛玉听了,便知有文章,因笑道:“你说出来我听听,姐妹们参合参合。”凤姐笑道:“‘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这句最妙。‘还有这张生究竟爱小姐,还是爱红娘?”林黛玉:“是几时?真是个玄妙的问题。若要编排,还不得私下收受?还有这张生与红娘,谁也说不清。姐姐想来吃链二哥的醋了吧?”凤姐兴致不高道:“那有如何?这不知几时这么多举着案的。也要吃谁的?都得好好想一想。妹子,上了这条船,就下不去。有句话要听好,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到了次日一早,黛玉因心里记挂着这事,一夜没好生得睡,天亮了就爬起来。掀开帐子一看,虽门窗尚掩,只见窗上光辉夺目,日光已出。起来去找秦可卿。林黛玉:“秦姐姐,这链二哥房中这么多人,却是要好好管理一下。”秦可卿美目一瞬,:“要怎样管理?又有什么道理?”林黛玉:“链二哥笔记中提及,女子不易太早受孕,否则生产时危及生命。就尽量不安排几个年纪小的去侍寝。”秦可卿道:“你说的有道理。还有呢?”林黛玉:“两次月事中间最容易受孕。”秦可卿:“也对。贾府并不怕孩子多。也不怕抢夺财产,这么大产业,均分了就是。”林黛玉:“还有孩子最好吃母乳。自己的孩子尽量自己照顾。否则孩子容易夭折。”秦可卿:“还有这一说。我没太注意。”秦可卿又一思索:“这样也好。姐妹们就能分配过来了。这年头生孩就像在鬼门关走一遭,有了两个,再想生的心就淡了。这样安排各得其所。好。”林黛玉:“可是谁管这些事情?不能叫各位小姐去管吧!”秦可卿:“也是。现在琏二爷不在家,倒不用算计。等到回来再说。不如就瑞珠,紫鹃,翠缕三个人管理吧。”林黛玉嗯了一声。秦可卿:“怎么着,也得先府里的,再外面的。先小姐,再丫鬟。先未生育的,再生育过的。人人都有个依靠才是正理。”林黛玉:“也是。还要考虑丫鬟与小姐同时伺候,也少些麻烦。”

    林黛玉:“秦姐姐,为什么不是平儿进来管理。”秦可卿:“凤姐就是一个醋坛子。你把平儿安排进去,你要平儿如何自处?再说,王熙凤还不知道能教出多么跋扈的子女。我也不放心。四个孩子,一下子交给平儿,这担子也不轻。”林黛玉:“姐姐为什么不收到跟前养着。”秦可卿:“为他人做嫁衣不说。养不好,养出愁来。我又不是要抢她儿女。”正好平儿来见秦可卿,秦可卿就安排了事情,交代平儿看好四个孩子,莫要使他们长歪了。

    江玉燕同乌珍珠在一块聊天。乌珍珠:“**姐,有了孩子。我们也暂时告别江湖。”江玉燕摆了一个姿势。:“告别江湖?老娘还要带着他闯江湖呢!”乌珍珠笑道:“算了吧。你要去,没人拦着。孩子要去,二奶奶一定拦着。贾家的男孩子可以上战场搏功名,就是不能混江湖。”江玉燕:“实在是可惜了。奶奶一身好功夫,不开门立派,实在可惜了。”乌珍珠:“她又不走江湖,可惜什么?”江玉燕:“我们又打不过她。她不去,我们怎么敢去?所以可惜了。”乌珍珠笑道:“要我说,就做个庄主,或者堡主,山主什么的。有田有地,比什么都强。”二人互相取笑一番。

    平儿也是个好玩的,素日跟着凤姐儿无所不至,逗趣,开玩笑,凤姐:“这几日我想酒了。叫湘云一起吃,对她说,吃了酒才有诗。若不吃大块鹿肉,今儿断不能作诗。”平儿道:“小姐,还是少吃些。对小少爷不好。”王熙凤:“怎么不多找两个奶娘?贾府又不是出不起钱。”平儿道:“贾府这一阵子生了这么多孩子。那里去找?再说,刚刚林姑娘说,母乳喂养的孩子容易成活。”王熙凤半信半疑:“又从哪里听来的?要是自己喂养孩子,这**还不”说着用手比划一下。平儿噗嗤笑出声。:“别那么夸张,身材变形倒是真的。”王熙凤:“这男人都是偷腥的猫。身材变形还不把我们忘在一边。等到林姑娘有了孩子,也坚持自己喂养。”平儿打趣王熙凤:“那我们就使劲的作,让琏二爷捉了去惩罚。”凤姐佯装恼怒,:“你这丫头,琏二爷先捉了你去。”

    史湘云,林黛玉,甄英莲,紫鹃就在府里摆出一副文人架势。林黛玉‘以文会友’,史湘云‘真名士自风流’,甄英莲却是一派我为诗狂,紫鹃做个好学的小学生。一时闹得很是热闹。渐渐地紫鹃也明白了诗题、韵脚、格式。也会即景联句,五言排律,七言排律。秦可卿听到宝珠,瑞珠的禀报,只能暂时放下。:“宝珠,你说为什么有人可以无忧无虑。有人却要忙忙碌碌。有人可以锦衣玉食,有人却不能糊口。我真羡慕她们好命。”宝珠:“奶奶,本来就天下太平无事。是你着相了。”秦可卿:“我和琏二爷是战战兢兢,你们只看到眼前的荣华富贵。却看不到这世道的凶险。眼前之所以是岁月静好。是因为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第一百二十七节 负重前行的人

    秦可卿感叹良深。只凭自己叫不醒这些追求美梦的人。

    秦可卿安排人招来宋贤瑜。秦可卿:“宋娘子,贾琏在前线与奢氏奋战。我这里准备了一些物资要送去,还要宋娘子跑一趟。”宋贤瑜:“谨遵夫人的安排。夫人有什么话要交代吗?”秦可卿:“你与贾琏的事情,你最好自己挑明。年龄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面嫩?娶与不娶,嫁与不嫁,都要有个说法,你也要想个清楚。大人打完这一仗后,就该升迁了。离了此处,再要相见不知何年何月,何地,何种形式。”宋贤瑜一愣:“怎么贾大人这就要调走了?”秦可卿:“莫非宋娘子还以为朝廷会把一个爵高位显的高官放在这里?”宋贤瑜心里在盘算着自家的事情。

    宋贤瑜跋山涉水把物资送到了成都。主要都是一些钢制的武器,盔甲。宋贤瑜:“贾将军,不知道还有些什么是我可以为大军效劳的。”贾琏看着宋贤瑜:“现在稳定下来了。四川省是天府之国,产出比贵州那边多多了。什么粮食,衣服在这边还便宜。也就不需要一路运过来。”宋贤瑜:“那么夫人怎么还让我向这边运送?”贾琏:“送来的都是些刀啊,盔甲一类的东西。主要是贵州能够生产好的钢铁,才考虑为牛继宗爵爷所率领的北路军换装。”宋贤瑜:“原来贾爵爷这么好心。照顾自己不行,还要为友军换装。”贾琏:“你想什么呢!军队之间也是有利益交换的。牛爵爷一路攻城拔寨,收获也是不晓得。还不得急着变现,给手下的弟兄们发下去。我给他们这些武器,就会换取一些战利品。双方是公平交易。”宋贤瑜:“然后,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就会取得更大的胜利,获取更多的利益。”贾琏:“差不多就是这样操作。士兵,将军,商人,地主,凡是参与进来的人,都会获得一份不错的收益。”

    宋贤瑜:“那我们贵州土司们呢?都有什么收获,你给讲一讲。”贾琏微微笑道:“也不是没有。打跑了对头,占领了一些山寨,村庄。可以低价获取土地,扩展自己势力的生存空间。做个大地主还是不成问题。”宋贤瑜:“可是他们以前在这片土地上,作威作福,就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贾琏:“以后就不要想了。中央集权不会允许这样的存在。”宋贤瑜:“这样说来,得利的岂不是只有皇帝。”贾琏:“你这样想不算正确。占领这些偏僻之地,设置官员来管理这些地方,朝廷是亏钱的。”宋贤瑜:“那你们大动干戈究竟图啥?”贾琏哈哈大笑:“你的想法就如同朝中那些迂腐的官员一样。”宋贤瑜:“人家哪里有说错吗?”贾琏:“从皇帝的角度讲,加强了对地方的统治。能够打得赢的前提下必须打。”宋贤瑜;“原来皇帝也是好战。”贾琏没有理会宋贤瑜的情绪。自顾自的说道:“中原百姓繁衍达到了饱和,生存压力越来越重。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就必须寻找新的生存空间。大乱之后的四川会移民进许多人。这样就解决了湖南,湖北,江西的人口压力。这样这些地方都会安稳下来。”宋贤瑜:“这样理由你都能找到?”贾琏:“还有,士兵在战场上才能凸显自己的价值,获得收入来源。”宋贤瑜:“那你呢?贾爵爷也不会毫无收获。”贾琏:“那是当然,我获得了军功,战利品,还有垄断商路带来的巨额利润。可以说收获最为丰厚。”

    宋贤瑜突然不想再聊钱的事情。就道:“你还有一个收获。就是在汉人中的巨大声望,以后只要自己不去造反,就没有人敢正大光明杀你。还有万千少女的崇拜,有不少人会想着嫁给你。”贾琏道:“怎么会?再说我现在已经美女一堆,也不敢再去招惹。”宋贤瑜:“那倒也是。你就个妹妹杀手。把自己的表妹们,丫鬟们,收了个遍。”贾琏笑道:“我怎么听着里面有一股子酸味?”宋贤瑜下定决心:“我决定了,就便宜你了,你要我吗?”贾琏伸手揽过来宋贤瑜:“你想好了?不后悔?”宋贤瑜:“不后悔。”贾琏:“不再犹豫了?”宋贤瑜:“在犹豫,不知道你身边又多了一个谁?不过你要对宋氏提供帮助。”贾琏:“力所能及的,我不会推辞。不过时间也不会太长。调离贵州的时间快了。”宋贤瑜:“你给说一下,宋家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变局?”贾琏:“自然是重视教育,参加科举,做好土司向地主的转变。”

    牛继宗对贾琏办事的效率很满意,自己刚一提出要求,贾家的东西就运到了。看来贾家早有准备,只等自己开口。这份情谊必须记着。牛继宗对贾琏说“武安公,多谢了。牛家这次也能因功劳获得封赏,爵位提上一提是不成问题。”贾琏:“那就祝愿牛伯爷再次旗开得胜。我为伯爷做好后勤工作,保证粮草供给。”牛继宗:“我也不想再上前冲杀。这大的阵仗已经打完,一些小功劳也要给下面。至于伐山破寨之事就交给下面人了。”贾琏:“也是,我们的万岁爷可不是个大方的主。功劳太高还使他为难。”牛继宗:“如此说来,后面的事情就交给陈瑞文和柳湘莲了。”贾琏:“如此正好,现在正面战场也放不下如此多的人。我正考虑带领刘大刀,杨应龙退回去。”牛继宗:“武安公倒是洒脱。不争不抢。”贾琏:“我这人看中的不是功勋。功勋与我如浮云,看中的也不是钱财,钱财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数字。这人吗,总要有一丝家国情怀。”牛继宗哈哈大笑。

    牛继宗在贾琏那里吃了一顿丰盛的筵席。因军务在身,两人不能开怀畅饮。贾琏对牛继宗说:“牛伯爷,也不要光顾着高兴。起风了。”牛继宗:“武安公说什么意思?”贾琏道:“京里来的消息,有些家族要清算这些年来的恩怨。他们也许要联合向四王八公下手了。”牛继宗:“喔,是哪些人?”贾琏:“我开国一脉得罪的人多了。天下要动荡,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们好到那里去?”牛继宗:“武安公意思怎么办?”贾琏:“自然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能文能武的可以去争一争。可是哪一家也有跑不能跑,跳不能跳的。要想法把他们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牛继宗:“谈何容易,真要乱起来,你知道哪里是安全的?”贾琏:“可是有些地方就是不安全的。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个你我都明白。”牛继宗:“就算有地方躲避。宗族人口众多,又有几个肯背井离乡?”贾琏:“可是把家族中的小孩子都转移走,还是能够办到的吧?”牛继宗:“武安公,真要办到这一步,我这伯府也就剩不下什么了。”贾琏:“不知伯爷宗籍何处?”牛继宗:“河南。武安公有什么指点的地方?”贾琏:“这河南地处中原,是四战之地。盛世自是太平,可缝上乱世,也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牛继宗:“依国公爷意见,何处可以避难?”贾琏:“就近的话,如山西。山西地势险要,可以据险而守。要往远了说,过岭南去羊城。”牛继宗:“去羊城又是什么道理?”贾琏:“这天下大乱,等战争打到羊城,一切都已经明朗。家族中一人两人死于战火,这不可避免。可是家族倾覆之祸,却肯定躲过去了。”

    牛继宗:“多谢武安公坦诚相告。一是现在风波未起,族人眷恋家乡,不肯抛家舍业。二是牛家也没有这份力量。只能保证一二嫡系子孙。”贾琏:“那倒是可惜了。不过伯爷可以在这四川留上一手,安置几家家族子弟。”牛继宗:“这倒不难。想来四川动乱过后,能安稳一段时期。”贾琏:“我会上书朝廷,从河南,两湖一代移民入川。如果伯爷要操作,也可以借助这一东风。”牛继宗连忙谢过。

    牛继宗走后,宋贤瑜对贾琏说:“你又危言耸听。忽悠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贾琏道:“还真不是忽悠你,河南那一片乱起来的可能性很大。”宋贤瑜:“不是忽悠,要什么时间?”贾琏不紧不慢道:“下一次大旱!”宋贤瑜咯咯笑道:“下一次干旱,叫什么时间?你这是算命。”贾琏:“还真不是算命。这几年,冬季异常寒冷。来场大旱也不是不可能的。关键是河南,甘陕地区存粮不多了。连年征战,两湖也没有粮。金陵保京城,你说这粮食从哪里来?”宋贤瑜:“呸。胡说八道,大风刮去。我看你也就是个算命的。”贾琏道:“犯得着为了这事情去争来争去。你想经商,不如倒腾粮食。就从金陵运往开封,储存起来,保你赚的盆满钵满。”宋贤瑜:“看不出你又显露奸商本色。我在金陵不熟,在开封也不熟,本钱也不足,怎么去贩运粮食?”贾琏:“本钱我来出。有贵州从乌江乘船而下运送铜钱,去往金陵。回程运盐,丝绸,布匹回贵州。钱从贵阳调运,你在金陵运粮。至于开封,不是有牛家吗?只要在洛阳,信阳,安阳,开封,归德等大的府城设立粮店就可以了。”宋贤瑜嘲笑道:“你又要借鸡下蛋。自己手中没有人才,就借助牛家。”贾琏厚着脸皮:“你知道什么?这叫强强联合,资源合理利用。怎么,有兴趣吗?”宋贤瑜:“正好,宋家的子弟也有志到中原走一遭。”贾琏嘿嘿奸笑:“娘子,你要怎么感谢本老爷。”宋贤瑜拧了贾琏一把,二人拥着走向卧室。

    贾琏在处理公务之余,在府里闭门造车,书写商业策划案,计划怎样在河南展开粮食经营生意。宋贤瑜在一边协助修改,最终定稿。贾琏怀揣着这份商业规划去见牛继宗。宋贤瑜也不提回贵阳,只打发掌柜,伙计们押送货物返回贵阳。并且给自己兄长带去书信一份。

    牛继宗见到贾琏到府上拜访,十分高兴,命令下人安排酒宴,歌舞。贾琏道:“酒席一会再吃,歌舞就不用了。我是有事情同伯爷商议。”牛继宗:“不知是何事情?”贾琏:“我有意安排人与牛家合作,在河南经营粮食生意如何?”牛继宗:“你如何会打起经营粮食生意的主意?难道京城的生意不香?”贾琏:“牛伯爷,还记得我说过的这两年有可能大旱?”牛继宗吸了一口气:“你是认真的?”贾琏点了一下头。贾琏:“作为领军之人自是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通阴阳,知奇门,懂八卦。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牛继宗咧嘴一笑,心说这位自己吹上了。不过,好像贾家买卖做的不错,倒没有亏损过。和他联手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牛继宗:“不知道武安公要做多大买卖?可有粮食来源?”贾琏:“粮食从金陵运到河南。售卖地点就到府城一级好了。也用不了太多人。”牛继宗听到粮食有保证,就道:“只到府城才多大规模?就到县城一级。这样摊子铺开,也叫宗族里的人有事情做。”贾琏:“好。就依伯爷说的。不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牛继宗:“请说。”贾琏:“一旦爆发大规模饥荒。有牛家出面收集生活没有着落的小孩子。把他们运出河南,也好最大程度保留我华夏的元气。唯有我们负重前行,才会拯救大厦于未倒。”牛继宗:“难得你怀有这一份善心,不知成年人怎么拯救?”贾琏:“以工代赈,修水利,修城墙,反正不养闲人。”牛继宗也在心里打好了谱,想着怎么攫取最大利益。

第一百二十八节 粮行买卖裕丰来了

    大周天朝,初秋七月,新粮上市了。

    此时大周地狭人稠,虽然占城稻产量高,但因为其口感不佳,卖不上价钱。在土地肥沃的两浙路推广不开。倒是在江南西、福建路等多山之地盛行。总体粮食还是挺匮乏,北方喜食面食,故此面粉的需求极盛。在河南这一片地方面粉需求是很多的。米也是吃一些的,富裕人家还是吃面食为主。

    此时河南各个府城,县城里面都多了一家几家粮店。大城内有口二十万,洛阳城外还住着四十余万人,仅每日要消耗的粮食就是一个不小数字。其中主要是面粉,也有部分是米,还有大量蔬菜。小麦的来源倒还算充足。

    河南有大大小小数百家粮店,因此,新开张的“裕丰”并不引人注意。开业时虽然也曾大张旗鼓地热闹了一番,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主要是粮店经营以大米为主,面粉并不占优势,也就不吸引人。同行的嫉妒就少了许多。各地掌柜年纪虽轻,都还不到三十,却把上上下下都打点得通透,故此同行们倒没有猜忌这家新店。各地官老爷也不敢把手伸的太长,毕竟上面有两尊国公府在那里。不少人开始讥笑牛家和贾家不会做生意。但过得数日,其余粮店的掌柜就感觉到压力了,一些零散客人,转到了裕丰粮店,好在裕丰销售稻米为主,给同行们留下了一条生路,否则免不了被同行们合伙打压。

    裕丰粮行还收购一些红薯干等粗粮。不少地主还说‘如此粗粒的东西,手来喂猪。’各地掌柜也不去争辩,只是忠诚执行上面的命令。但是接下来的发展,使得粮食价格悄悄走高。

    洛阳一家粮店的东家朱宝和卖了一辈子的稻米面粉,在他的执掌下,粮店日益扩大,分店开到了下面县城。因此,当他得知“裕丰”的崛起之后,怀着一腔疑问,亲自前往“裕丰”打探看虚实。

    到了“裕丰”门前,他便吃了一惊,人倒不是太多,只是粮食不断运进来。“裕丰”的门口,两个小厮在门前照应着,“欢迎光临”,“多谢惠顾”。

    朱保和凭借经营多年经验,认定不会如此简单。而是径直进了里面。

    店里也有一个伙计殷切地招呼,直接将他引到柜台处,里面的掌柜的一见他便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做揖道:“唉呀,这不是的朱老东家么?”

    朱保和心中一怔,没料到对方竟然认出了自己。便也拱了拱手:“老朽眼拙,你是……”

    “晚辈自姑苏林府来,曾追随林如海林老爷,朱老东家去过林府。那时晚辈还只是林府的一个小厮。”接着介绍道:“晚辈姓林,小字福,现今窃居这裕丰的大掌柜。”

    就象这个年轻的掌柜所说,他原本是林府小厮,不过为人聪明伶俐,善于交际,又颇有野心。因为是林黛玉府里旧人的缘故,被贾琏推荐给宋贤瑜。到洛阳来开了粮店。有几分本事的,还有国公府撑着,各方各面的关系自然被打通了。各地帮会人物不敢来捋虎须。

    “原来如此。”听得林福这样说,朱保和捋须颔首,觉得自己又找到了这裕丰的第二个弱点,林如海就是一个官员,而且过世了。一个小姐家家,经营商业,想来嫁的不好。就出言道:“原来是林家的产业。不知林小姐现在嫁给谁?怎么到洛阳来了?”

    林福知道朱掌柜是来探听消息,回答不好,被朱某人轻视就会产生许多麻烦。就道:“这并不是林家生意。林小姐嫁人做妾。执掌这家店的是同为贾家如夫人的宋家小姐。”朱宝和不免生出一丝轻视。:“贾家?”却原来急切间想不到京城贾府。林福道:“假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朱宝和:“贾家的生意不是在金陵和京城吗?”林福:“我们贾爷和牛国公交好。合伙开了粮店。”朱宝和心道有国公府帮衬却不好用官府势力打压。就问了一句:“既然有国公府参与,想来买卖不小吧?”林福:“是啊,河南各府县都有分店。我们老爷说这叫连锁经营。”

    朱宝和:“我看贵店面粉似乎并不多。”林福:“急切之间,无法安排大量人手收购小麦。”朱宝和:“今后还要林掌柜多多照应。”林福:“孟老东家能莅临小店,实在是万分荣幸。要照应也是朱掌柜照应晚辈。

    在林福的引导下,朱保和被带到店面后的一进小院,朱保和发觉这院子倒有一半都放着木制的谷囤,谷囤里都是一包包的大米,每个布包外边还绣着裕丰两个字。他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奇怪,象这样的布包,势必会增加成本,裕丰如此行事,哪有什么利润可言?也有人家看中这几尺白布成口袋买。朱宝和寻思:“这贾家还立足未稳,现在突然发力,也许能够打压下去。若是时间久了,再要挤垮却是不容易。”和林福交谈过后匆匆离开。

    洛阳城里却是迎来镇国公府牛继宗的管家,到了这里看过一片破旧的房屋,周边还有空地。镇国公府出钱买下,要建设楼房,对外出售。周围还建有商业设施。粮店就是其中一项。酒楼也是其中一项,布庄,银楼。倒是好生热闹。生意场的人都在等着看贾府与牛府的笑话。朱老板悄悄联系几个粮商压低面粉价格,微利出售。市民倒是沾了不少便宜。林福却安排人稍微加价收购小麦。于是一场商战打得如火如荼。贾家与牛家只是忙着各地择地建粮仓,建楼房,摆出一副有多少粮食收多少的架势。眼看各种杂粮收成不错。乡下老百姓温饱有余,各个粮商都笑话贾家人傻钱多。

    直到中秋过后,这天气晴朗,一直不下雨。农民,商人,官员们才慌了,明年小麦产量必定下跌。各府县粮食价格开始缓慢上涨。但是距离小麦种植时间还有一段时间。众人也不慌不忙。朱宝和还在串联各地粮商对裕丰进行打压。裕丰似乎对此反应不大。裕丰本来就是搞的错位经营。

    倒是旱情牵动各地官员的心。

    不知不觉间,粮食价格今日长一文,后日长一文,这价格就起来了。朱宝和要打价格战,这价格涨得就慢一点。粮食销售就快了一些。往往是某一日来不及涨价,就被平民围着抢购一空。涨得慢的还有裕丰的米价。本来不好的行情,在粮价上涨之下得以扭转。林福表现的很谦虚:“不过是同行赏脸,留了小店一口饭吃罢了。”

    朱宝和心中千回百转,生了无数主意,去扩大粮店的业务。数次试探林福反应,

    林福:“多谢孟朱老东家挂念。”然后笑道:“小店卖的面粉价格,大米绝不会低于各家同行,想来不会抢了同行生意。是人就吃五谷杂粮,这粮食生意大的紧,不是一家两家可以吃的下。”

    他这番话说得就有些讨巧了,虽然裕丰的价格不低于同行,但也是有利润的。贾家还有一项优势以宝钞缴纳税款。对于当地官府一些粮食购置也敢接受。

    “若是朱老东家不嫌弃的话,小店倒有一笔生意。”他笑道:“小店愿以现在价个,将大米卖给贵店。”然后两人用手语比划了一番。人们都愿意置办良田,而良田一年的收益,也不过是一成五。虽然利润远低于粮商,但是胜在稳定,安全。朱宝和也知道贾家是金陵望族,手里有大量田地。也许是把向京城投放的米,运到了河南。对于作坊和商贩而言,这些便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别人是探问不得的。小麦价格虽然出的高了一点,可是面粉的价格却与朱家保持一致,这是朱老板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原来是贾家改进了磨面的方式,人工省,出面多,这是朱老板做不到的。

    说来简单,还是石磨磨面。贾琏在洛阳开办了一家机器磨坊。只是由蒸汽机代替了驴马牲口来推磨,但仅仅这一个动力改变就能一年就赚到六七千两银子。机器磨坊一台磨面机,司务员2人,小工10几个人。洛阳的成功,生产能力不断扩大,宋贤瑜下令加快机器研制,赶快把粮店都换成机器磨面。短时间内消息还没有泄露。也不怕别人仿效。再说,蒸汽机那玩意还是独一份,不是看一眼就能够学去的东西。

    朱宝和也渐渐打听清楚。原来林黛玉虽然给人家做小妾,却是新进的武安国公,她表哥,贾琏,如今势头正劲,风光无二。原本生起的贪欲烟消云散了。虽然大周传国已久,诸多勋臣降等袭爵,一些功臣比平民也就多了一层荣誉。但若是贾琏绝对不在此列。越是深入了解,朱老板越是胆颤心惊。怎奈的走上了对抗贾府的道路,说出话去,一时间收不回来。

    但是朱宝和在林福面前一点不敢流漏出出对贾琏一丁点不敬。宋贤瑜曾经对手下的掌柜说,‘任何人不得打着国公府旗号在外面欺压良善,不得欺行霸市,不得强取豪夺,如有发现严惩不贷。’所以朱宝和虽然态度有些不够恭敬,林福也不放在心上。无畏是源自无知。

    朱宝和恭谨的对林福说:“林掌柜,你家东家,有如此背景,怎么还要让利与大家?”林福:“东家有言,和气生财。挣钱的生意有的是,没有必要在一个行业上挤兑的大家都没有饭吃。”

    朱宝和:“贵东家真是胸怀宽广。我等小民所不及也。”

    林福“如此多谢朱老东家夸奖了!”林福心道自己这一年时来运转,有贵人相助,成了大掌柜,现在又交上朱宝和这样的大粮商!只要给连三年时间就可以垄断洛阳一地的粮食交易。在这之后,自己在贾府的地位也就会得到极大提高。这一生的衣食也就有了保证。小姐说不定会把自己身边的丫头赏给自己。那样自己就有艳福了。紫鹃,雪雁的姿色都是极好的。

    林福下令把麸皮都存放起来。暂时不向外出售。反正也不值几个钱,现在人少没有功夫理会这些事情。收购粮食才是关键,贾家粮店的优势在于加工快捷,只有量大才能凸显效益。姨奶奶说是天旱,果然就天旱。囤积粮食是稳赚不亏的买卖。何况贾府的钱财多的用不完,敞开收购就是了。其余各地的粮店掌柜采取了大体差不多的策略。

    牛继宗见到有利可图自然也就不看着贾府自己调集钱财收购粮食。牛氏一族行动起来,各种自己进来,进一步炒高了粮食价格。牛继宗有宗族,宗族里的弟兄又有亲属,亲属又有亲属。兄弟有朋友,朋友又有朋友。呼朋引伴,大家一起来朝中粮食。各地的大地主见状也不愿意卖出小麦,等一等在卖,不香吗?人多了秘密也就保不住,也不知道谁泄露了出去。于是粮食价格再也压不住,直接窜了起来。直到过了小麦播种季节。再种就晚了。

    河南各地的粮食涨价最先有感受的除了当地人,还有一个群体就是晋商。晋商的重要粮食购买地--河南,就这样脱离了晋商的控制。薛蟠去了一趟南昌,被贾赦赶了回去。贾赦告诉薛蟠:“粮食就是一项大生意。做好了,可以积攒不菲的财富。你还嫌弃这买卖小?你占了整个北方粮食份额的多少?回去给我使劲收购粮食,直到垄断了这个行业。只要能在冬季来临前,把粮食运到京城去。那么多人要吃多少粮食?这里面有你不可想象的财富。做好了,你就可以获得自己所要的利润。谁还敢再看不起你?”薛蟠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跑回京城。带足了银子到了山东。使劲的收购小麦。北方人喜欢吃面食,只有足够的面粉,才会带来自己所要的钱财。

第一百二十九节 万里商路今犹在

    山西境内的资源十分的丰富,这里有美丽的山水,更有许多历史古遗址遗迹,还有许多民间的传说。多数人的印象就是贫穷,也有人说山西遍地都是富豪,其实这都是较为极端的。但也即不是遍地富豪,也绝不是穷的掉渣。这是一处富庶之地,当地人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创造财富,也创造了辉煌的历史。大地之上有许许多多的古遗迹都是其辉煌的见证者,夏家的园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从朝中退下来的夏尚书,就一直呆在家里,读读书写写字。夏尚书在夏家的城堡中建有宅子。而且还是靠中间位置。一堡无二姓,这也是夏家势力的昭示。城堡正中位置宣示着夏老爷子一家本来就是夏家的大宗。新建的宅子在城堡的西边。夏老爷最近几天有些心浮气躁,新上任的县令早就应该来拜访自己了。但是这位贾县令就是不来。难道贾家就是看不起夏家?

    夏老爷吩咐:“来人,去请金桂小姐过来一趟。”丫鬟:“是,老爷。”小丫鬟连忙去城里东南角去请夏金桂。夏金桂不敢怠慢,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本来,城堡中是不会有夏金桂这种嫁出去的姑娘把家安在这里。这里就姓夏,嫁出去的姑娘就是外姓了。不过夏金桂的宅子不是继承的,而是购买自一个夏家的破落户。这户人家吸食一种药物,叫做阿芙蓉,名字是一代大医起的。这种植物开着美丽的小花,结着蒴果。经烧煮和发酵,呈棕色或金黄色。吸食时散发香甜气味。夏家吸食的这位认为是超然的权力和财富的象征,不是有钱人,谁吸食的起?也有人家用于镇咳、止泻等。夏金桂很是鄙视这家人家。都瘦脱了相貌,自己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夏家宗族们也认为卖给姑奶奶还是比卖给外人强。不过也引起了小小风波,一会无子家庭怎样处理自己的财产?

    夏尚书,应当是前尚书了。对进来的夏金桂说:“今天叫你进来,就是想了解一些贾环的事情。问你的不要隐瞒。”夏金桂:“那好,你问吧?”夏尚书:“贾环可跟你提过要到这里来?”夏金桂:“没有。贾环只是向我说过,支持我在本地经商。”夏尚书沉默了,:“看来他并不看重你。如果把你送给他做妾,他可能够同意?”夏金桂难看的摇摇头:“贾家,薛家是姻亲。贾环不会给薛蟠难看。我不是薛蟠的妾,也不是他的丫鬟,说送了就送了。”夏尚书有些生气,:“那你合离干什么?嫌夏家的人丢的不够?孩子将来姓什么?”夏金桂:“自然是跟我姓,夏金桂的夏。”夏尚书生气的道:“真是丢人!就不该叫你回来。你成了薛家弃妇,弄个孩子还不明不白。你叫夏家日后怎样向外嫁女?这是你得给我解决了,赶快给我找个人家嫁了。要么去找贾环,要么找个乡野村妇也给我嫁了。不要指望这个孩子姓夏。姓夏,夏家也不认!”

    夏金桂声音有些尖。:“你叫我到哪里去找贾环。京城么?”夏尚书:“带上你的孩子,贾环就在县城做县令。”夏金桂高兴地道:“怎么贾环来了灵石,是来找我的吗?”夏尚书哼了一声:“别做梦了!贾县令都到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告诉你一声。也没有前来拜会。也没有表示对当地士绅的看重,与亲近。”夏金桂:“叔父,我怎么听着酸酸的?”夏尚书:“怎么说,夏家也是这灵石的望族,数代精华,大周国朝,每代人都出进士。把持户部百多年,人脉广布,怎么就让人轻视了?一个小小县令也敢拿大?”夏金桂:“可不要忘了,后面还有个荣国公府。”夏尚书冷哼一声,表示对荣国公府的不屑。:“一群粗劣的胚子。只知道舞刀弄枪。”

    夏金桂回到自己住处,寻思着怎么捯饬捯饬去见贾环。谁知道这人不经念叨,夏老爷子接到了贾环的拜帖。夏老爷子端着架子,在书房里接见了贾环。一番寒暄客气过后,贾环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贾环:“夏老尚书,下官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这灵石县的士绅有哪几家?”夏老爷子心说,信你才是个鬼。于是开口道:“这灵石县除开我夏家,还有三家。一个是梁家,起来的有些晚。建了一座楼,楼下部为砖石结构,上部为砖木结构,建筑奇特而雄伟。高一百二十尺,都称作百尺楼,夏门村依山傍水,汾河远去。有几分意思。”每逢春日,远眺东山,艳阳高照,万道光芒;俯视汾河,波涛滚滚,汹涌奔流;两岸田野阡陌,杨柳婆娑,一派景象。”贾环心说我又不是来听你读文章。又不能表露在脸上。就笑着说:“不知这梁家怎样人家?”夏老爷子:“端的富贵人家,出了一个进士及第。做了不小的官。家族本就经商,也很富裕。”贾环道:“不知在梁家之外还有谁家?”

    夏老爷子:“本地宗族繁多,聚姓而居,曾形成过很多豪门巨族、高门大户。一村就是一姓,一姓就是一家,不管什么事情,都绕不过家族去。”贾环:“老爷子还没有给介绍究竟是哪几家?”。夏老爷子:“何家、,陈家。不是说这些家族人多。而是这些家族官员多。

    :“何家在我大周,先后考取十进士,二十贡生,三十举人,五十监生,七十生员。“父子翰林”,“兄弟同榜进士”,“叔侄兄弟同榜举人”,“两代兄弟同榜进士”等,真是社会名流、达官显贵纷纷称颂。不比我夏家声势小。综合而论犹有过之。陈家略孙一筹,这些家族要钱有钱,要势有势。”

    贾环道:“真是人才辈出啊!这就好,显赫之家,世代簪缨,想必都见识不凡。说服起来也不是那么费劲。”夏老爷子:“嗯。你要做什么事情?还要说服这些家族?”贾环道:“想必老爷子也知道这两年连年严寒。”夏老爷子:“不是已经过去了吗?”贾环道:“我要是说,今年还会继续呢!”夏老爷子:“当真?可有什么依据?”贾环:“没有。有你也听不懂。是家兄贾琏判断的。信就信,不信就算了?”夏老爷子:“好!我就信你一会。说吧,天冷要怎样。”贾环:“想必你也知道,这天冷就要吃饱,穿厚实,住暖和点。不然人会冻死,饿死。”夏老爷子笑了,:“我道是你有什么高论,就这啊?”贾环:“就这些就不容易做到。比如说你能让所有人都吃饱?”夏老爷子:“不能。也不会这样去做,能够保全宗族就不错了。”贾环:“是啊。到了这时候,都是只想着自家。”接着贾环又问:“你可能够让人人都穿上棉衣?”县老爷子:“不能。能够保全自家,惠及村邻就不错了?”贾环:“那你可能够保证村民的房屋不被大雪压垮,有足够的柴火取暖?”夏老爷子:“还是不能。你能做到这些吗?”贾环:“也不能。所以才要士绅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智慧的想办法。”夏老爷子:“现在已经是秋风瑟缩,不有点晚了吗?”贾环:“早说你们会相信吗?”想来这两个月来的干旱,小麦是耽误了。我忙着组织人在河谷地段种下小麦。也就没有功夫拜望各家家主。”

    夏老爷子道:“只要贾知县一心为公,我等也就不能纠结在小礼小节之上。这个你尽管放心。”贾环:“想来尚书手下商队已经捎回消息了。今年的粮食收不上来。”夏老爷子:“是啊!河南,山东一代粮食已经被收购。河南,陕甘一代干旱,来年必定欠收。粮食紧俏。”贾环:“如果,这些地方再被有心人一跳动?”夏尚书打了个寒噤:“你是说?…”贾环:“不错!云贵川之乱已经看到他们的影子。”夏老爷子:“祸起心腹之地,这天下要乱了!”贾环:“我已经定了一批大米。有薛蟠给运进来。还要找存放地点。”夏老爷子:“不用找了,有多少?可别不够分的。我们四家就包圆了。”

    夏老尚书:“贾环啊,大周天下一百多年了。夏家或是科举,或是捐输获得贡生,监生,生员,人数众多。数代署理户部。在其他地方也有众多官员。知县,知府也有几位,将军也出过。这为县里出力可以,只是是不是也要有所回报。”贾环听到夏老尚书讲条件,就道:“我一个小县令,手里筹码不多。恐怕给不了太多。但是事情还要商议解决,各自在自己势力范围内尽力罢了。”

    贾环:“不在其位不谋其职。我是灵石县令,只能谋划灵石的事情。要说这里人多,倒也不多。大约也就六万多人,不到七万。真要灾情严重,也救不了所有人,只能有选择的救。”夏老爷子:“怎么选择?这里面可大有学问。被救得就活下来,被抛弃的,就去死。”贾环:“首先有一条,人不能不劳而获,这里不养乞丐。我决定县里出粮以工代赈。”夏尚书:“大冷天,谁愿意出工?而且消耗的粮食还多?”贾环:“不愿意出工的,想来不缺一口吃的。我也不为难他们。”夏尚书盘算着看来夏家是占不到便宜。:“以前不都是赊粥?”贾环:“赊粥?过的下去的,过不下去的,都去吃。现在是要针对过不下去的。而且还要出劳力换。”夏尚书:“能做工的,只有青壮年。老人,小孩呢?”贾环:“小孩子,收拢到一块读书,写字。”夏尚书:“男孩子读书写字。女孩子呢?”贾环:“女孩子也一样。我想娶媳妇的时候,都愿意要个识字的。”夏尚书:“恐怕不少人家不愿意女孩子抛头露面。”贾环淡淡的说:“还是不饿。”夏尚书:“最后,老人怎么解决?”贾环迟疑道:“如果不能全部保全。只能舍弃年纪大的。”夏尚书:“你的言论,不怕被读书人指责。”贾环:“这是最快恢复社会元气的办法。特别是女孩的数量。只要女孩子数量足够,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出生足够人口。坚持过十八年,人口规模就恢复了。”

    夏老尚书:“好吧。既然你主意拿定了,就这样办好了。”贾环:“这需要夏家支持的就是建学堂。”夏老尚书:“捐资助学也是应当,建一所小学堂也用不了多少钱。”贾环:“不,我们要往大了建。”夏老尚书:“往大了建?”贾环;“对。官府出地,置换你们建房占用的地。需要的木材到山上去砍伐。石头到山上去采。人工吗。大家出工,出力就好。乡绅组织管饭。所有学龄孩子都入学,一日三餐。分班级教授。这个会在后面研究出一套方案。”夏老尚书:“怎么召集人手干活?”贾环:“我们的宣传口号就是百姓教育,百姓办。”夏老尚书:“这也说得过去。冲着孩子一天三餐,他们也都得出工。”:“只是,这还有一块缺口。怎么办?”贾环:“原则上是县里出。不过暂时还要乡绅垫上。”夏老尚书:“难道以后县里就出得起钱了。”贾环:“这灵石县有大量的煤铁。用来炼铁,炼钢正好。贾家要在此地兴建钢厂,这是一笔巨大的收入,会给县里带来大量税收。”

    夏老尚书听了精神一震。:“有钢铁好啊。下家手里掌握着万里商路。从福建向北,沿着运河北上,走陆路到山西。出了国境蜿蜒西去,一路上有许多部落国家,价格可观。不愁没有来钱门路,只要能炼出钢来,有多少能卖多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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