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别人家的孩子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女人堆里更是如此。
别说是张盼丹家里那点事，她自己都往外说，就算是闭口不谈，以方媛媛的阅历，也能从她的生活状态窥见一斑。
傅茗这边亦是如此，在老家这座小城，更是过犹不及。
这天她拎着三个礼盒和一箱奶，跟在父母身后，吭哧吭哧往八竿子打不到的三姨家走，忽然想起张靖宇的好。
这小子现在应该在表演赛上！
直到昨晚傅茗才得知，这次张靖宇并非专门陪她回老家，而是有个品牌为了扩大影响，找他们这些滑板青年过来表演，演出费不多，可对于这群半地下的年轻人来说，还是蛮诱惑的。
张靖宇在说的时候，如履薄冰。全程垂着头，偶尔怯生生的抬眼看上傅茗，对上眼神之后，又赶紧低下头，好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一般。
相反，傅茗听完不仅没有怪罪，反而长松了一口气。
本来他俩的关系就不确定，张靖宇没和她商量提前购票这事就出乎她的预料，曾经一度忐忑到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想借机发生点什么。
结果事实证明，人家孩子纯洁着呢，之所以瞒着她，是因为从小到大，他爸妈都反对他玩滑板，说是不务正业。虽说他现在已经研二了，可从小生活在H市的他，从未离开过父母的管制，为了方便照顾他，他考到哪里，父母就搬家到哪里，导致他长达十几年的学生生涯里，竟一天寝室都没住过。
而今，眼看儿子明年就毕业了，现在还没个女朋友，老人又急了，下了命令要求他在年底前带人回家。
张靖宇抓着头发：“茗姐，你是没遇到过凡事都提前列计划的父母啊！我跟你说，我家有个比我岁数都大的计划本，上面罗列着他俩所有的计划，包括我上哪所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大学，以及毕业之后做什么工作，哪年结婚，哪年生孩子都至少提前十年就计划好了！在他们的计划下，我就是个工具人，必须严格贯彻落实他们的安排，不能有一招行差踏错。就拿滑板为例，那是他们计划里为数不多的偏航，直到现在提起来，我妈还会埋怨我爸，那个暑假带我去图书馆的路上抄近道，结果让我撞见了一群不良少年……”
“我说你好好的一个不缺胳膊不缺腿儿，还能考上研究生，说明脑子也好使的小鲜肉，怎么非要上杆子赖上我一个大龄剩女呢！合着你是为了参加表演赛，拿我当挡箭牌呗？”
听完张靖宇的解释，傅茗面无表情的反问。
张靖宇忙摆手解释：“也不全是，真的！”说着他又急了，伸出三个指头赌咒发誓的：“我张靖宇，真的不是利用傅茗，如果是的话……”
傅茗连忙拍下他的手：“我可没那么小气，回头你要是表演的时候再出了事故，我会一辈子不安心的。”说完之后，她也觉得不妥，又朝着地上空吐了两口：“呸呸，就当我没说，那行，明天放你自由活动，不过你可要知道，我们这小地方治安虽然不错，但是有点欺生，你要是真惹了麻烦，千万别硬刚，记得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见傅茗不生气，还很关心他，张靖宇这才收起不安的心，跟着点头……
进门之后，还没来得及拖鞋，傅茗先把礼盒卸到一边，肩头这才轻松了不少。她躲在人后，尽量不被发现，结果可想而知，那个什么所谓的三姨，自然不肯放过她，穿过傅爸傅妈，尖着嗓子喊道：“哟！这是傅茗吧！还真是女大十八变，现在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啥叫女人味？跟爹味差不多吗？那这句话到底是不是在夸她？
傅茗浅浅尬笑，算是回应。
傅妈站在前面，看不到傅茗的表情，几乎是下意识的，转头拽上她的袖口上前，督促：“快叫人啊！”
傅茗深吸一口气，表情始终不变：“三姨。”
“诶诶！”
三姨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即便如此，依旧扯不开她满脸的皱纹。
一家三口挤在双人沙发上，三姨叫醒在里屋休息的三姨夫，三姨夫只穿了条秋裤就钻了出来，看到傅茗也连连惊讶。
“茗茗啊，还记不记得你上大学那年……”
“是你开车送我到车站的，记得，记得。”
就这点破事，拉扯了十余年，他们一家子也真是够可以的了。傅茗坐在沙发上，肠子都快悔青了，要是当年临走的时候，她没磨磨蹭蹭的依依惜别，那就不会打到这位三姨夫的出租车，更不会被这一家子念叨一辈子。
她甚至有种错觉，当年上的不是三姨夫的出租车，而是坐上了人生的黑车，一辈子没有终点！
三姨夫睡得头顶凌乱，鸡窝一样的不修边幅，就连傅爸都不忍心直视，只好试探性的问道：“茜茜在医院挺好的？”
周茜是傅茗的表姐，同时也是她小时候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因为是旁系，傅茗和她见面不多，可每回凑到一起，三姨都会变出一摞的奖状证书，换着法儿的炫耀。
傅妈心态尚可，尤其是她也没怎么管过傅茗，只是偷摸着红丝绒金字边的证书，感觉有些烫手。
可是苦了卓文远，没错，老家这边地方小，七拐八绕的，说不定谁和谁就沾亲带故，虽然傅家和卓家没啥血缘，可都和三姨算是远方亲戚，卓妈要强，看到这一摞摞的荣誉，不禁就红了眼，回去再看到和傅茗满院子疯跑傻玩的儿子，抄起扫帚就是一顿胖揍。
后来更是放狠话，老家的证书有什么用，要考也要考H市的，才有含金量！
提到周茜，三姨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难色，三姨夫更是扭了扭脖子，回避似的不愿提及。
傅妈嗅到了可疑的气味，这些年她嘴上不提，可孩子是她唯一能炫耀的无形资产，不顾傅茗偷掐大腿的警示，脱口问道：“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三姨咬了咬嘴唇，故弄玄虚的欲言又止。傅茗皱紧了眉头，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一百零八章 骗婚的女人
“妈，我回来了！”
就在三姨搓着手，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时候，周茜带着刚从小提琴班下课的女儿，过来蹭饭。
一进屋，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亲戚，周茜没反应过来，生疏到都不知该如何称呼。
“你姥爷家那边的，叫五姨！五姨夫！”然后又起身，十分郑重的给了周茜一个眼神，指着傅茗说：“这是你表妹！H市的大记者！”
周茜带着女儿：“五姨，五姨夫。哦，表妹，你们坐着啊，我先带孩子喝口水，没想到白天太阳出来还挺热，我好像给她穿多了！”
傅妈笑眯眯：“孩子重要，你忙，不用招呼我们！”然后又小声的问三姨：“茜茜老公也挺好的？听说在检察院上班，公务员铁饭碗呢！”
听到这里，三姨一改适才的颓废，眼神一亮，挺直了腰板回说：“那可不是，一个公务员，一个事业编，他们两个确实挺般配的，诶对了，你们家茗茗是不是还单着呢，用不要我家茜茜和女婿给介绍一个？”
傅妈双手一拍：“那敢情好啊！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三姨又是一副为难的表情，打进傅茗的眼里，觉得她真的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变脸比翻书还快。
“不过茗茗在H市工作，要是处了个老家的对象，长期异地恋，终归不是办法啊！”
傅妈也是为傅茗操碎了心，眼看着身边那些老姐妹家的孩子，一个个的全都结婚生子，就她家茗茗还没个着落，就算心再大，傅妈也寝食难安，甚至还放话，说是只有傅茗嫁人了，她才能安心的合上眼睛。
傅茗一听这话，还戏谑的回：“得，为了您长命百岁，晚点合眼，我也不能找对象啊！”
傅妈被气得又是一宿没睡。
眼下几乎连考虑都不考虑，直接擅自做主：“要是男方真的足够优秀，咋地，老家没有报社啊，茗茗回来就是嘛！”
这话说完，傅爸都觉得不妥，一个劲儿的在背后拍她，傅妈根本不理，还当场揭穿：“你打我干什么？怎么，你难道不想女儿早点嫁出去吗？”
三姨看戏似的望着对面，冷笑都已经溢出了嘴角。
傅茗并不吱声，心底清楚，傅妈做不了她的主，可在外面，她从不拂了她老人家的面子。
一时间客厅变得很安静，等到三姨也看够了，这才煞有其事的叫来周茜。
“茜茜啊，你快来！”
“妈，你又怎么了，吃饭完换完衣服，我还要带着孩子去练舞蹈呢！”
周茜挽着袖子，匆忙过来，边走边说。
傅茗和她不熟，但从她仅从她赶场似的状态，就判断没准和沈佩佩一样，又是一桩丧偶式婚姻。
三姨的脸色当场就阴沉了下来，即便是亲生女儿，口气依然尖酸：“呵呵，有了自己的女儿，就不认我这个娘了？周茜，别以为你嫁得好，就可以不再把这里当做你的家了！我告诉你，要是曹军不要你了，到时候你还不得夹着尾巴回来！”
傅妈一听，慌忙调节：“说什么呢，我们茜茜那么优秀，医科大脑外科的副主任医师哦，曹军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可能不要她呢？她三姨，这个玩笑可开大了，行了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做饭了，就不打扰了。”
就在傅家人抹着额头的冷汗，起身告别的时候，被压抑极了的周茜，直接扯开发圈，披散下头发抓了抓，然后开始捂嘴偷笑。
一开始她的笑声很细很低，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到了后来，愈发的放肆，甚至捧腹。傅茗想上前查看她到底怎么了，却被她一把推开，然后指着三姨的鼻尖，大笑着问。
“不是吧？不是吧？到了现在，你还跟他们说我是在医院上班的吗？还脑外科的？你想象力挺丰富啊，我看有病的是你，才应该去看看脑袋！”
“周茜！你把嘴给我闭上！”
三姨立马意识到了周茜接下来要说的话，她猛地一拍沙发站了起来，与女儿面对面，死死的盯着周茜的眼睛，试图把她想说的话给噎回去！
可惜，周茜已经不想再忍了，她上前几步，反观着三姨，直勾勾的眼神看到她开始发毛，踉跄着后退几步，竟不敢再与之对视。
周茜一步步上前，最后错开身子，对傅家三口说道：“怎么在工厂上班很丢人吗？怎么被裁员很羞耻吗？你们啊，还真是好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知道奖状在校门口的文具店里五块钱能买十本吗？还有医大是那么好考的么，我一个三本的毕业生，你要我冒充脑外科的专家？咋想的啊，幸好我家曹军不计较，不然的话，我就是骗婚，你懂不懂法啊！”
说完这一切，周茜是释然了，留下了傅家三口互相呆望着，站在原地很久才匆匆告别。
下楼的时候，傅妈更是接连一起跳下三级台阶，好像楼上有鬼在后面追她似的。
在傅妈给卓妈打电话的时候，傅茗没有跟着幸灾乐祸，她和周茜没有来往，连手机号和微信都没有，可这个女孩，从小就被迫生活在一个谎言当中，活在三姨幻想中的世界里，也实在是有够憋屈的了……
等傅茗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另一张沙发上，身边，多了一个胖胖的肉团子，没错，正是卓君昊。
“我和你说啊……”
身侧，傅妈得了这种天大的丑闻，当然要第一时间和卓妈分享，傅茗阻止不来，也懒得搭理，随手掏了几块点心给卓君昊。
卓君昊难得拒绝：“不了，里面都是糖。”
傅茗顿住手：“糖怎么了？”
卓君昊认真科普：“糖会引起肥胖和衰老。”
傅茗撇撇嘴：“你妈教你的？她人呢？”
自从进屋之后，就没看到卓文远和沈佩佩，傅茗还以为这两口子逛街去了，刚要给沈佩佩打电话，埋怨她回老家了也不知道提前通知一声，是不是闲来无事还能一起溜达溜达，就在这时，卓君昊却摇晃着脑袋强调。
“不是妈妈，是冯夏姐姐，她说我的肚子里就是装了太多的糖，所以才会肥头大耳的！”
第一百零九章 我俩真的是过到头了！
肥头大耳？
听上去可不像是什么好话，还没等傅茗接着往下问，卓文远就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推门后冲傅茗点点头，径直抱起卓君昊，不顾孩子的反对，就用满是胡茬的脸，蹭在孩子的小嫩肉上。
“我的大儿子啊，你成天冯夏姐姐，冯夏姐姐的，是不是都把你干妈忘啦？喏，还记不记坐沙发上的那个就是你干妈啊？干妈来了，你快管她要红包！”
傅茗捂着鼻子跳脚：“有你那么教孩子的吗，是不是跟沈佩佩学的？我拜托你们一家三口每天多整点正能量的行不行！你俩大白天的出去喝酒去啦，沈佩佩人呢，停车呢么？”
卓文远没有回答，只是蹭得更欢了。卓君昊一面躲，一面嘴急的抢话：“妈妈没来，临走的时候，和爸爸吵架了，也不让我们开车来奶奶家！”
“这个沈佩佩，我平时是怎么劝她的！”
傅茗急了，说着就要给沈佩佩打电话，却被卓文远一把拦了下来：“大茗，你别闹！这回我俩是真的要过到头了！”
一瞬间，卓文远无比清醒，连带着身上的酒气，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对于发小，傅茗一直都心怀愧疚。卓文远本身就是大直男，再加上外墙保温的意外令他不在状态，不然就以沈佩佩那沉不住气的架势，换做是别人，一早就发现她和白家梁那点事儿了。
“佩佩就是嘴硬，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家怄气呢，你总不在家，她肚子里也有怨气，要我说趁着假期，你明天回去接她一趟，她最无法抵住浪漫，肯定感动得一塌糊涂，还不乖乖的和你回来？还有干爸干妈这边的工作我来准备，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开的，等再回去，你俩就把复婚证领了，以后专心过日子，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病！”
傅茗说话的时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压根没发现卓文远早就抱着昊昊开溜到厨房，观摩卓爸正在复炸的锅包肉。
“诶，我和你说话呢！”
傅茗不甘心，追到厨房，继续念叨。
卓妈悄无声息的走到她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傅茗，示意她过来。
傅茗跺跺脚，跟着卓妈来到了书房。
“以前啊，你和文远最喜欢躲在这里看闲书。”卓妈指着书房的沙发边上的角落，大有深意的回忆着。
傅茗磨蹭着不敢上前，她自觉是因为自身的缘故，导致她和卓爸原本都已经算是半个H市的人，最后不得不又回到了老家。
卓妈打开书柜，翻出一本《动漫时代》的杂志，从封面的卷皱程度傅茗回想起来，这本杂志当时在班级里被传阅了被遍，最后周末到了她和卓文远手里，结果刚一到家，就被卓妈翻书包给翻出来了！
为此，傅妈还巴巴的跑过来求情，说是小孩子看点课外杂志也没什么，卓妈差点当场翻脸，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你家傅茗学习好不用管，连补课班都没上过，无师自通，可卓文远不一样，在他的教育上，卓家每年至少砸进去三四万。
那个年代的三四万可比现在值钱多了，在他们这儿，甚至能买到一套一居室。
傅妈听到后，嘴巴开了关，关了又开，最后只是默默的把傅茗带走，回到家之后，就和傅爸一顿夸赞，说是咱孩子真省钱。同时也感叹卓家这几年混得不错，卓文远一人花的，都赶上傅爸傅妈俩人的工资了。
这件事过去不长时间，卓家就在H市买了房子，全家都搬了过去。如今再见到这本杂志，傅茗还真有些感慨。
卓妈抓着傅茗的手，郑重的把杂志交还给她，傅茗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卓妈的手腕上多了一串佛珠，想来是年轻争强好胜惯了，老了老了心态也发生了转变，反而不那么激进了。
“佩佩的事儿，你不用放在心上，她是我们卓家的儿媳妇，相处的如何，主要责任在我们家的，和你有什么关系！茗茗，你这孩子从小心思就重，大包大揽的习惯了，可在我们家，我和你卓叔就是孩子的主心骨，当初佩佩怀着孕进门，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本来想着先凑合在一起方便照顾昊昊，不过说到底，还是我和你卓叔把事情想简单了，你说我也是从做媳妇的过来的，为了一时的方便，怎么就忘了婆媳间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不能24小时都贴在一起呢？”
卓妈越说语速越快，弄得她赶紧盘着佛珠，这才勉强重新静气。
傅茗抿着嘴不说话，过了会儿，才敢挑了一只眼偷偷看她，卓妈笑了，拉着她坐到沙发上，继续说道。
“其实啊，刚回来的时候，我确实难受，不光是因为佩佩，更多的还是担心左邻右里的会笑话！什么当初她挣命似的要往外跑，结果到头来，还是不是夹着尾巴回来了？不怕你笑话，那段日子，我可怕出门了，在家憋到幻听，有人在家门口议论说我是被儿媳扫地出门的，最后还是你卓叔感到事情不对，带我去专门的精神专科看了，诊断为中度抑郁，这才找到病因，开始积极治疗……”
听到这里，傅茗揪心极了。
卓妈加了把劲儿，握着她手的力度更加大了几分。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同情，更不是在控诉佩佩，而是想要告诉你，人的各种心结情绪，其实都是自己想不开，绕不过的也都是自己心里的坎儿，一旦自己想通了，别人的想法偏见，自己的担心和焦虑，就都变得不重要了。”
傅茗深吸一口气，不安的问：“可你不想昊昊吗，要是佩佩不那么霸道的话……”
卓妈：“想啊，但是佩佩也不容易，我们离开后，相当于是她自己把昊昊拉扯大的。我的儿子我清楚，小时候我给他的压力太大，导致他总想要出人头地，在外面闯荡不会照顾家人。这些年我能和你卓叔四处旅游，不也得益于佩佩的掌控全局吗？所以说呢，有一利就有一弊，反之，有一弊也有一利，我现在知足常乐，凡事都向好的方面看，自己也能活得轻松自在。”
第一百一十章 婆媳间的心墙
“干妈，几年不见，你可真是活通透了。”
熟悉她的都知道，傅茗不轻易夸人，偶尔蹦出两句，让人听着特新鲜。
卓妈自谦的说：“那也得是你这孩子懂事，才能看得出来。不像我家文远，这次回来，心事重重的，我也不敢问。岁数大了，问了也不能给解决问题，徒增儿女烦恼，倒不如躲到一旁含饴弄孙，还能显得识趣些。”
傅茗安慰道：“干妈，你这么想就对了，他们两口子的事儿就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你和我卓叔只管照顾好自己，就是给他们积福了。”
卓妈认命的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帮不上忙就别添乱。以前啊，总想着和佩佩家争个高低，让我儿子在她娘家能抬得起头来，现在想想，都是一家人，做什么非要压别人一头的糊涂事呢，最后肉不是还要烂在锅里，都给我大孙子留着么！”
关于卓家和沈佩佩的矛盾，说白了，也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小事。
正如卓妈所言，或许在老家被旁人羡慕奉承惯了，自从沈佩佩嫁进来之后，她就总想要在其面前展示卓家的财力，想要从沈佩佩的嘴里，也发出她常听到的惊叹声。
可惜，沈佩佩再不济，身后还有沈母兜底，那个老太太可不是吃素的，从底层一路摸爬滚打，身价斐然，绝不是卓家一个小康之家能比拟的。
沈佩佩从小习惯了算计，卓妈在展示一波财力过后，得到了她的赞许，却并没有留给儿媳的意思，这令沈佩佩十分的恼火，再加上生活上的琐事，久而久之，心墙高筑。
傅茗建议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回去，可以不买房子，租一个挨着的，没事也可以常看看昊昊。”
卓妈轻轻摇头：“一切都按佩佩的意思办，她要是觉得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我们过去我们再动身，要是不提出要求，我们也别去惹人厌烦。茗茗，干妈和你说了这么多，也是为了让你在合适的时机，把话带给佩佩。但是你不用刻意的，我是怕啊，她真的需要我们，可又不好意思张口，你的作用呢，就是一座桥梁，帮我们传达传达，干妈就心满意足了！”
傅茗默许着点头，攥着杂志绕到厨房，把卓文远单独叫了出来。
公园还是那个公园，以前觉得很大，现在看来，不过是几座秋千和滑梯，矮到和记忆里偏差很大。
傅茗和卓文远站在台阶上，夕阳的余晖打在他俩的背上，照得暖暖的。卓文远逃避似的摩挲着下巴，等着傅茗先开口。
“工程的事，你就打算一直瞒着？”
卓文远无所谓的耸耸肩：“以你对沈佩佩的了解，要是被她知道了，这个假期我还能安心回来看我爸妈吗？不得一分钟一个电话，不把我家祖坟都骂出青烟来，她是不会罢休的。”
说这话的时候，到了最后，卓文远都把自己给说乐了。
傅茗想笑又强忍着，跟着点头：“嗯，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不过你也知道，她这个人，尤其是对，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你那一百五十万，如果她去找她妈的话……”
卓文远大手一挥：“彻底打住。我就算是进去了，也不想去求她妈！这事儿没的商量！”
傅茗搔搔头，“都说女婿和老丈人不和，丈母娘最疼女婿，可你倒好，偏生和丈母娘处不来！你就服回软嘛，不丢人！”
卓文远冷冷笑道：“大茗，你从小就是你家的顶梁柱，说话一言堂。在我的印象里，你家大事小情都由你来做主，就连楼上漏水后期的交涉和刷墙，都是你出头去做，我当时挺羡慕，想着我妈要是能放权，也把家里的钱啊，事啊都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可直到自己有了家，有了公司，才发现有父母的难处，进一步想到你也是挺不容易的，那么小的时候，就承担了那么多……”
傅茗掸了掸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咋还绕到我这儿来了，现在说的是……”
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卓文远抢白：“不是跟你吹，我要是和沈佩佩坦白了，敢打包票她会去找她妈拿那一百五十万！佩佩说到底心眼不坏，也很爱我，我俩之间存在问题，这我也承认，不光是她的错，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是现在，我不能只为自己想，就像是我刚才说的，我长大了，也得为我爸妈想想，为他们的脸面想想，大茗你知道吗，前一阵沈佩佩过生日，我妈想给她发个红包，缓和缓和关系，重新加了她微信，她连看都不看，就直接拒绝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啊？还不是因为我卓文远啥也不是！做生意没赚到钱，在她的眼里，她妈的眼里，无足轻重，所以连带着我妈也跟着不受重视！”
傅茗轻轻叹气：“你这么想就偏激了。”
卓文远转过身来，指着自己胡子拉碴的脸，自嘲的说：“你以为我下午去做什么了？小黑他们你还有印象吧？”
傅茗：“嗯，就是校门口跟在你身后，蹭吃蹭喝，哥长哥短的几个小滑头。”
卓文远：“大茗，没碰上沈佩佩之前，我就觉得自己贼有钱，没办法，爸妈能挣啊！后来娶了沈佩佩，别管自己心底清楚有几斤几两，可架不住豪车开着，名表戴着，走在街上，谁不高看一眼，也倍儿有面子！直到今天——”
像是为了强调一般，卓文远边说，边伸出一根食指，一顿一顿的指在地面上，语无伦次的说着：“直到今天！我才看清了！在路边遇到哥几个，久别重逢，必须相聚啊！也不是谁问了一嘴，问我咋没开车回来呢，我一想到沈佩佩那死出，就来了句我欠了一百五十万，以后都没车可开了！好嘛，就这一句话，哥几个不做声了，到了饭店，都在玩手机，噼里啪啦的发信息，直到那个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是在互通消息，议论我破产的事儿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怕你有，笑你无
傅茗揉着太阳穴，把手搭在卓文远的肩膀上，以示安慰。
卓文远仰着脑袋，不让傅茗看到他酸到微微泛红的鼻头，倔强接着回忆：“这一顿饭就我吃满头大汗，他们都像是有心事的郁郁不乐，还有那个小黑的对象，什么玩意儿，更是直接问我说这顿饭谁请客！我艹，二十几年了，老子啥时候让他们花过钱！你说我也是反应迟钝，这话都问出来了，我还没放在心上，又要了好几瓶酒，寻思让他们吃喝尽兴！直到我举着举着酒杯，忽然发现桌上的人竟然越来越少了，他们一个个的，不是家里有事，就是要接孩子，最后那个更有才，说是去上厕所，结果就再也没回来！我后来反应过来，这是怕我管他们借钱，一个个的都跑啦！”
傅茗没什么话宽慰卓文远，正如他自己所说，前三十年过得太顺风顺水，后面就要尝尝世间的人情冷暖，这样才显得接地气儿不是。
从小家境优渥的卓文远，在傅茗的记忆里，从未如此狼狈过。
卓妈干净要强，就连校服，都一口气给卓文远买了三套。别人的穿到最后，不是小了就是旧了，就只有卓文远的，大小合适，依旧如新。班级里，别的男生都穿深色的衣服，这样脏了不容易看出来，就只有他，常年都是白衬衫白球鞋，发型也打理的纹丝不乱，其他学生和他一比，简直像是从林子里跑出来的野人。
此刻，卓文远的面庞也不再清澈，小发型也不再支棱，眼神涣散，周身散发着颓废的气息：“你知道啥是最搞笑的吗，就是他们以为我不能那么快出来，或许也以为我没钱付账会被扣下，总之当我拎着剩下的半瓶白酒出来的时候，他们几个还在饭店门口议论呢，说什么早前看我就不是能开得起陆巡的人，就是个装13犯，还说现在倒欠一百五十万也是活该！我当时就火了，把酒瓶子摔在地上，质问，你们tm的说谁呢！本来我以为他们会吓得抱头鼠窜，结果他们看看我，无所谓的横了几眼，完全拿我当空气，吹着口哨就走了，呵呵……”
回忆到最后，卓文远已经说不下去了。
比起轰轰烈烈的街头干架，这种无声的鄙视，更加刺得他心底淌血。
傅茗舔了舔嘴唇，嗫嚅着：“这种不亲不近的小人，最是怕你有，笑你无。行啊，一百五十万，认清了一些人和事，也不算白花。”
卓文远吸了吸鼻子：“这学费是不是忒贵？”
傅茗放开搭在他肩上的手，从后面踹上一脚：“你要是再在外面瞎混，净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何止一百五十万！听我句劝，找份工作，安心回家和沈佩佩好好过，你会发现平平淡淡的才是真。”
太阳完全降到了地平线下，卓文远嘎巴嘎巴扭了几下脖子，没有回话。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出来遛弯的老太直勾勾的朝着他俩走来，直到离近了，借着夕阳的余晖，这才敢认人。
“这不是小远和小茗吗？”
“你是？”
傅茗性子冷，尤其不愿意和邻居打交道。
可不同于大城市，在老家这种地方，邻里间还是很熟络的，家长里短的更是每天茶余饭后不可缺少的话题。
卓文远从小就被要求和邻里搞好关系，细端详了一阵，恍惚的问：“是秦大妈吧？”
“哎呦，还是小远认亲！是你秦大妈，小时候卖冰糕，我还总多给你几两呢！”
秦大妈说着就拉上卓文远的手，同时把傅茗挤到一边。
傅茗后退半步，自得逍遥，给卓文远递上一个同情的眼神。
秦大妈殷切的问：“小远听说你儿子都快上学了，我听说大城市的学区房可贵了，一套能买咱们这里三五套呢！”
卓文远咧嘴寒暄：“也没有那么夸张，优质的教育资源，不论是在哪里都稀缺，谁不想让自己家的孩子上好学校跟着名师啊，不过啊，学习这种东西，也是看天赋的，不是学习那块料，家长搭多少钱和精力都是白费！就拿我和傅茗来说，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我妈牟足了劲儿，拼了命的让我补课，最后高考也没人家分高啊！”
不知不觉，卓文远又把皮球踢到了傅茗这边，说完趁着秦大妈回头看傅茗的时候，还不忘做了个鬼脸。
傅茗没时间收拾他，只好跟着咧嘴假笑。
比起傅茗那张不情不愿的脸，秦大妈当然更愿意看卓文远，后头象征性的瞅了几眼，然后随口问道：“哎呀，小茗学习好是好，可天生劳碌命，她爸她妈享福享惯了，就是苦了这孩子了，为了给家里减负，现在也没个对象！”
“……”
傅茗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飘过，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都能扯到一块儿，长舌妇的思维她真是弄不懂。
卓文远在一旁捡乐，高声的问：“是么，大茗，原来你是为了不给家里添麻烦才单着的啊！”
秦大妈没听出来二人间的调侃，很是认真的和他解释。
“那可不是，小远，你想啊，茗茗家里不富裕，她爸她妈都是挣一个花俩的主儿，也不知道存钱，那嫁人不得给嫁妆啊，茗茗家里的啥情况，我最是清楚，别说是嫁妆，就是现在住的这套房子，都是俩人哭着喊着，又拉上茗茗才还上的贷款，不然的话，她们全家都要住到大马路上了！啧啧，你说，要是嫁给外人还要贴补嫁妆，要我说啊，你俩一起长大的，两小无猜，怎么就没搭在一起呢？这要是在一起了，你家也不好意思要嫁妆，茗茗是不是就嫁出去了？”
傅茗想骂人，出口成脏的那种。
埋汰完她爸她妈不说，咋还又乱点上鸳鸯谱了？
卓文远窥到秦大妈的眼神里，正暗示着他俩关系不一般，赶忙摆手解释：“秦大妈，你说笑了不是，我和大茗就是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我老婆还是茗茗介绍认识的呢，再说了，茗茗也不是一直单身……”
听到这里，秦大妈的眼珠转了转，再度回头试探傅茗：“怎么，小茗你不还是一个人吗？”
傅茗勾起唇角，瞪着眼睛回：“是啊，没错。我怕我是半个人吓死你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沉浸式单身
“诶！胡说什么！”秦大妈晦气的抖抖手，然后边转身离开，还不忘对着傅茗诅咒：“你个没人要的老姑娘，也不怕死家里了都没人发现！”
傅茗双手插袋，在台阶上一蹦一蹦：“你能被人发现，发现了还能诈尸呢！”紧接着，卓文远也绷不住了，跟着傅茗在秦大妈身后一阵狂笑……
晚饭过后，傅茗以外出散步为由，抽空和张靖宇见了一面，这小子在滑板上确实有天赋，回回都能拿冠军。
“这个，给你！”
傅茗接过张靖宇递来的玻璃奖杯，下面还粘着一个信封，“什么啊，该不会是情书吧？”
打开一看，并没有发现什么情书，而是一张二千元的购物卡，消费地点指定为这边的百货商场。
傅茗抬起头，同时对上张靖宇的眼睛，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叹了口气。
“不是说好的奖金，到了最后，咋变成购物卡了？”
张靖宇摸了摸头：“购物卡也是钱，这里面特别说明了，到百货商场买那个品牌的指定商品，还能打折呢！”
傅茗翻了白眼：“什么品牌，大老远的把你折腾过来了，还玩套路，简直是一生黑！”
眼见傅茗为他鸣不平，张靖宇反倒舒坦了不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留着给我岳父岳母，他们在本地，总有能用得着的地方。”
傅茗一个激灵，敏捷的向上伸手抓住张靖宇的：“快打住！两千块钱就想收买我爸妈，你当我那么便宜呢！”说着就把购物卡塞还给他，心里有鬼似的低头研究其奖杯来。
张靖宇攥着购物卡，再看向傅茗的表情，浅浅一笑。
“茗茗姐，你听说过什么叫做沉浸式单身么？”
称呼中多了个“茗”字，傅茗着实适应了一阵。
在单位的时候，周自然他们也会叫她茗姐，可从张靖宇口中发出茗茗姐三个字，怎么听怎么都有撒娇的成分。
“啊？你说什么？”
张靖宇很有耐心地重复：“沉浸式单身。”
傅茗摇头：“没听说过。”
趁着她思考的间隙，张靖宇悄然把购物卡放进她背包的夹层，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解释：“比起倔强式单身和自杀式单身，沉浸式单身已然是到了另外一重境界，简单的来说，就是已经完全不考虑找对象的事情，习惯并开始享受单身的状态了，用我妈的话，就是——没救了。”
傅茗快要被他绕晕，弱弱的问：“就一光棍儿还能衍生出这么多种说法呢？”
张靖宇抬起下巴：“那你以为呢？这些词儿可都是我妈给我科普的！你现在能看出来她是有多着急让我找对象了吧？倔强式单身呢，就是嘴上明明说找，可一旦有人给介绍或者遇到表白的，往往却直接拒绝的；自杀式单身呢，是指不主动去探索爱情，但却在梦里憧憬爱情的。一个是口嗨型，一个是幻想型。”
说完之后，张靖宇伸手轻轻敲在傅茗的额头上：“你呢，就厉害了，是屏蔽型，能把外界所有的示好全都屏蔽掉，不去接受任何的信号，根据我的推断，就是属于沉浸式单身的那种！”
“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还屏蔽型，我要是真有那种能耐，最先屏蔽的，就是我们单位的工作群！”
傅茗嘟着嘴转移话题，故作轻松，张靖宇也不揭穿她，只是坐得更近了些。傅茗有些不自在，兀自来到窗口，打开窗户，夜里的小凉风就倒灌了进来，也将她吹醒了不少，转头对张靖宇发问。
“那你呢，你是属于什么类型的？”
张靖宇想了想：“叛逆型吧？你也知道从小我都是按照我妈的计划，按部就班的长大，除了滑板这一个bug外，目前最大的变数，就是你了。”
傅茗反手指向自己：“我有那么特别吗？”复又像是自我肯定似的点头：“也是哈，你这次是打着谈恋爱的旗号，才能蒙混过关的，要是被你妈知道，其实是跟着一个大龄剩女的话，恐怕会很难交差吧？”
张靖宇并不反对的笑了下：“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想看到妈妈见到你时的表情了。”
感谢这一笑，解开了傅茗暗藏心底的疑惑。
她重新坐到张靖宇身边，耐心的说：“小老弟啊，说的没错，你就是叛逆型的！你在明明知道你妈不会接受我的情况下，还是选择和我出来，其实不过是种试探，是对你妈权威的一次挑战。正如你所说，你从小都是在母亲的管制下长大的，可现在你有能力独立了，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所以就选择了这种激进的行为。”
傅茗虽然坐的很近，可那一声声的小老弟，明显让张靖宇察觉到了疏离。
他极其慌乱的矢口否认：“不是那样的！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你没有选择对我置之不理，也没有选择当众呵斥黄毛他们，而是用一种相对体面的方式把他们赶跑，保留了我的尊严，从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世界上不止有我爸妈的那一种保护方式！茗茗姐，你说的没错，我现在是在挣扎，想要从父母的计划中脱离出来，可你绝对不是工具人，我能看清自己的内心！”
傅茗咬着下唇，眼见张靖宇捶着胸口保证，可越是这般，她就越能察觉二人之间的距离。
“既然你提到了第一次见面，那就说说波哥吧，就是那个穿着一身西装赶过来的那个人。”
傅茗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话出口的瞬间，她才意识到，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会不自觉的转移话题。
张靖宇愣了愣神，不想傅茗还能记得波哥，脑中闪出他的形象，竟全是一片黑白色调。
“波哥啊，呵呵，不瞒你说，我总是在想，自己将会是他的翻版。”
傅茗探寻的问：“看你的表情，你不想成为他。可听那个黄毛说，波哥技术很好，是你们那片儿滑板鼻祖级的人物，那不好么？”
张靖宇无奈的笑笑：“就是因为他的天赋太好，结果到了最后，不得不为了生存向生活妥协，所以才会令人觉得格外悲哀。”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奥运冠军的人生导师
波哥的故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不过是个天才滑板少年向生活屈服的成长史。类似故事，每天都在街头上演——摇滚、民谣、说唱、滑板、跑酷、小轮车……这些伴随着少年们成长起来的热爱，却往往被家长贴上不良嗜好的标签，而被迫放弃。
H市唯一一所全国顶级高校旁，遍布的都是考研考公、出国留学辅导班，家属区里住着的，除了大学职工，基本上就都是走读的学生，很少能看见到了大学还陪读的家长，张靖宇一家就是其中很特别的存在。
“张工，这两天没听到你家靖宇晨读呢，孩子是外出实习了吗？”
邻居是张靖宇隔壁系的一对老教授，这天张爸出门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俩也往校园里走，边扔垃圾边随口问道。
没等回答前，张爸先是不自觉的把最新款万元手机放回了包里，然后这才抬头对上老教授澄清的眼睛：“啊，说是处了个对象，和人家回老家了！”
老教授笑了笑：“我教过这么多学生，还没见过像是靖宇这么乖巧听话的，算起来，他是不小了，也该找个对象了。不瞒你说，我先前还在系里给他留意呢，但又怕你和李工觉得会耽误孩子学习，就一直没敢提。”
张爸摆着手上前扶住老教授，颇为感慨：“瞧您说的，我俩可没那么传闻的那么专治，尤其是他妈，为了靖宇付出许多，至少错过三次晋升职称的机会，只为了他能少走点弯路。”
老教授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语重心长的拍着张爸说道：“你们两口子都是高学历的海归，又是校友会里的干事，在教育方面，我不担心，可靖宇他毕竟是个年轻人，有些事，哪怕是错的，多经历经历，对他的成长也是有好处的。”
到了单元门口，张爸挤出笑意，目送老教授跨上二八自行车，朝着校园里悠然而去，自己这才挪动脚步，上了公司配制的奥迪A8。
楼上，张妈相对轻松，送走高管老公后，打发保姆去菜市场买新鲜的大黄花鱼，说那是张靖宇最爱吃的，要他晚上一到家，就能尝到家里的味道。
正如张爸所言，张妈原本也是不让他分毫的工程师，为了张靖宇的学业，耽误许多，到了现在，草草退休，并没有被返聘。
收拾妥帖后，张妈点燃一根清香，净了手，戴上老花镜，从书柜最显眼的地方，虔诚地捧下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安置的，是她这辈子的“圣书”，人生计划书。
一页页打开来，能看得出来，前面几页分明是粘在上面的，都已经开始发皱泛黄，年代感十足。里面记录的除了她和张爸的规划外，更多更细的，就是对张靖宇的人生设计。
大到以后出国考进哪所常春藤，小到几岁了该长多高，穿多大码的鞋，都有详细的记录。最夸张的是，上面除了有做计划外，还有计划未能实现的补救措施，比如说在张靖宇十岁的时候，并未能长到她所预计的一米四，她还特意托国外的朋友弄来了增高针，连着给张靖宇打了好几年，这才有了他现在的身高。
张妈摩挲着目前计划的最后一页，那张纸明显还比较新，上面写着的，也是张靖宇未来五年的规划，其中最近期的，就是谈一场恋爱，张妈心满意足的在上面挑了一个对号，然后摘掉眼镜，重新将“圣书”放回原位。
回程的火车上，张靖宇回忆着和傅茗的最后一场对话。他的身边空荡荡的，来的时候还是两个人，再回去，就只剩他一个了。
“茗姐，现在极限运动已经纳入奥运会了！虽然机会不大，可我想试试！”
“挺好的，到了最后，人总是要为自己活着。”
傅茗转过头，借着月色，灿然一笑。
张靖宇不舍的问：“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傅茗拍着他的头顶：“当然，奥运冠军的人生导师，传出去我也有面子嘛！”
直到送张靖宇进了站，傅茗转身的时候，忽然想到“意难平”三个字。
“遗憾吗？”她问自己。
“在一起才会更遗憾吧。”这是她的回答。
以傅茗的工作强度，这次回来在家超长待机，可是动用了她攒了很久的假期，以及临行前豁出去老脸四处拜托同事帮她分担任务，才得以完成的。
回H市前，傅妈组织最后一次家庭聚餐，果不其然，还是在卓文远家。
席间，傅茗百无聊赖，傅妈倒像是只花蝴蝶，翩翩飞舞在桌边，请来的十来号人有卓家认识的，也又不认识的，但无一例外的，都以她为正中心。
卓文远带着昊昊过来偷吃，私下压低了声音问：“这都谁啊？”
傅茗撇嘴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手不自觉的跟着卓君昊一起够盘子里的可乐鸡翅，念念有词着：“你发现了没，席面就是人还没上桌前，偷着吃才香呢！”
再傅茗还想偷第二个的时候，卓文远打掉她的手，回：“那时候小，大人在桌上聊的听不懂，自然觉得席面无聊。现在不一样了，和不同的人聊着聊着，没准儿就能发现商机，就算买卖没谈成，最后还能落一人脉，也挺好的。”
傅茗眼睛飘向油炸花生米，这回她学聪明了，没有直接送进自己的嘴巴，而是抓了一粒先给卓君昊，眼见卓文远并没有反对，这才继续一粒一粒的丢进自己的嘴巴里。
“啥人脉啊，我看都是无用社交。”
一想到几天前那几个混小子，傅茗真心不赞同卓文远的交友方式。
卓文远分别拿了两块红肠，一人一块塞进傅茗和卓文远的嘴巴里：“吃都堵不上你的嘴，还有一道菜就开席了，你们两个坐到小孩那桌去，别在这儿添乱！”
不在主席，意味着不用喝酒，卓文远嘴上强硬，其实就是故意的。
傅茗自是求之不得：“遵命大老爷！”
和卓君昊对了个眼神，美滋滋的又一人拿上一瓶花生露，闪到一旁。
卓文远揉着太阳穴，看着傅茗和自家傻儿子的背影，忽觉要是傅茗再嫁不出去的话，莫不如给卓君昊当童养媳算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为村民解决燃眉的民间金融
酒过三巡，傅妈当众宣布自家的房贷还清了，从此傅茗也是有房一族了。
傅茗坐在小桌上，笑脸相迎，暗自里却把酒杯紧紧攥着，尴尬到脚趾在拖鞋里，偷偷抠出了一幢大别墅。
卓妈紧跟着在后面找补：“这是我家亲戚从法国葡萄酒庄空运回来的，大家快尝尝！”
傅妈依旧没有理解，在她的认知里，有好事是一定要和众人分享的。
“小华，你的红酒先等会儿，我还有正事儿要说呢！傅妈拉开卓妈，回想了下发言稿，继续说道：“是这样的，大家也都知道我家傅茗，从小就独立懂事儿，学习又好，现在单位也不错，唯一的不足，就是还单着。以前，我和她爸总苦中作乐的开玩笑，说是别人家的父母临终前给孩子留下的是遗产，我俩要是到了没的那一天，给茗茗留下的，却是房贷！现在好了，如今我家小茗也算是无债一身轻了，你们身边要是有合适的，别忘了给我们多留意留意啊，我和傅茗她爸，在这里就谢谢大家了！”
说完之后，傅妈还不忘接连敬上三杯。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高兴。用她自己的方式。
卓文远暗中再度拉扯了下卓妈的衣角，卓妈笑着扶住有些打晃的傅妈，继续跟众人推荐红酒。傅茗草草下桌，抱着闹觉的卓君昊来到小屋，和她一起挤在一米二的小床里，胡乱的刷着新闻，心不在焉的看得走马观花。
“妈妈……”
几天不见，即便是睡着了，在梦里卓君昊也惦记着沈佩佩，旁边傅茗轻拍了他记下，小胖墩儿这才微微抽动了几下，重新熟睡过去。
卓文远带着酒气进屋，用脚踢踢傅茗悬空的半条腿，示意她起来让出点地方。
傅茗极不情愿的往里挪了挪，卓文远毫不避讳的顺势坐了上去，整张小床都跟着颤了颤。
“大茗，我想她了。”
傅茗紧张的观察着卓君昊，直到确定他没被吵醒，这才不留情面的挤兑：“说你儿子不是亲生的都没人信，刚才这家伙也在梦里喊妈妈，你们爷俩是不是都离了女人活不了啊！”
卓文远挑眉，小声嘟囔：“你嘴里的女人，可是你亲闺蜜，比跟我还亲！”
想到沈佩佩那般作天作地的能耐，傅茗也跟着头疼。
就在两人不约而同的陷入沉思不语之际，卓文远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他压制住一个酒嗝掏出来看了一眼，惊恐的举到傅茗眼神甩了甩，居然还真是沈佩佩！
傅茗眼疾手快，先给按了静音，静默的手机背光一闪一闪的，催得人心里跟着烦。
“接吧，别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眼看卓文远将手机按在床单上，似要放弃，傅茗不安的看了眼卓君昊，劝道。
最终，赶在沈佩佩挂断前，卓文远绷紧了一张脸，出门接听。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却像是换了个人。用繁花一夜之间全部盛开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佩佩和我道歉了？！还说想我和昊昊了！大茗，快收拾收拾，连夜回家！”
卓君昊兴奋到手舞足蹈，说着就要把卓君昊摇醒！
傅茗冷眼看着，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沈佩佩和卓文远有个共同点——用完就扔，吃完就甩！再有一个，或许就是明明都很惦念对方，可偏又都嘴硬。
沈母家里，沈佩佩掐断电话，心有暖意，可还是为了自己先败下阵来主动求饶，而不甘地打了下抱枕。上面沾着的，全都是她的眼泪，自从得知白家梁的真相后，她已经回来闷哭了五天，在这十个昼夜的时间里，她和沈母见面的次数相加，也不过三两面。
沈母总是很忙，尤其是都了秋收时节，附近村屯正是用钱的时候，也是她上门放债的好时机，还冠以一个极佳的名声，叫什么为村民解决燃眉的民间金融。
期间，沈佩佩也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正如傅茗之前所说，她之所以会戒不掉白家梁，无非是因为太闲了，要是能有个事儿做，忙到把他彻底忘了就好了。
可惜，就在回来的第一天，她跟在沈母的身后来开车门，就看到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坐在车里抽烟，对上她的眼神，里面凶光乍现。
沈母发迹的时候，沈佩佩还在上学，也从未插手过她所谓的生意。想来也是可笑，既是放债的，自然就得匹配收债的。要是没有雄哥他们，本就不受法律保护的高额利息，脑子进水了才会按时还账。
“愣着干什么，叫人啊！”
沈母一回身，就看到沈佩佩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立刻不耐烦地提醒。
按理说，沈佩佩也是知晓他们的存在的，可听说归听说，一想到待会儿大家要坐在同一辆考斯特上，挨着这几位裹着烟味，语言粗俗，满臂分不清是刀疤还是纹身，就是看不到一块好肉的大哥，沈佩佩就打起了退堂鼓，呐呐的叫了声“哥”后，就缩着脑袋，对她妈说：“我肚子不舒服，要不今天还是……”
“肚子疼去凑什么热闹，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回头再把你折进去，哪儿多哪儿少！快麻利回屋呆着去！”
没等沈佩佩说完，沈母就呵斥着推她回别墅。车上的雄哥起身下车扔了烟头撵灭，接着在沈母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沈母当即沉了脸色，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那小子还真是翅膀长硬了，敢跟我打对台！这么多年维持三个点的平衡，他一来就给我降了一半？抢生意都抢到别人的饭碗里来了，也是时候该有人替他舅教教规矩了！”
雄哥朝着沈佩佩所在的方向扫过，沈佩佩的脚做贼心虚的想进去，脚却如同灌铅了般动弹不得。
沈母抬起墨镜，卡到头顶，利落的短发，每隔十天就有专门的理发师上门给她修剪。她也看了眼沈佩佩，这才却难得没有发火，只是大有深意地对雄哥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胆子小，万一要是出事了，还要你以后多关照。”
第一百一十五章 离婚会传染
雄哥垂了头，没有吱声，看着沈母上了车，用力的帮她阖上车门后，又小跑上了副驾，示意司机驾车离去。
白天，为了排遣寂寞，沈佩佩就一个劲儿的骚扰张盼丹，煲电话粥能煲到手机发烫自动关机，晚上，她就抱着枕头哭，夜声幽魅，吓得小保姆都不敢上二楼。
好不容易把沈母盼了回来，沈佩佩站在二楼，而拖鞋都没来及穿，蹬蹬蹬跑着下去开门，撞见的，却是被雄哥扶下车的妈妈。
她的脑袋上裹着纱布，脸上脖子上也挂了彩，从一道道血印上，沈佩佩能看出来是被人挠的。
雄哥身后的几个兄弟，也没比沈母强到哪去，有几个衣服都被扯烂了，身上也添了几处伤。
自从沈母为了方便出入附近的村屯，在隔壁市买了别墅，沈佩佩就没来过几次，还都是赶着沈母不忙的时候，母女带着卓君昊一起逛逛街吃吃饭，待个三两天沈佩佩就告辞了。
可这一次，她是第一次见到母亲工作时的模样，沈佩佩只感自己的身体在发抖，牙齿在打颤，她拼命想要控制，可说出来的话，声线依旧不稳，几乎是尖着嗓子扯出来的。
“妈……这是咋的了！”
沈母抿着嘴，疼得厉害，她推开雄哥，往后瞟了瞟，示意他带着兄弟们去包扎，转而拽起沈佩佩的手臂，一瘸一拐的拖着她进了别墅。
小保姆端出医药箱，里面的用具十分齐全，拽下临时包着止血的纱包，换上带着药的，麻利熟练的样子，让沈佩佩判断出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一时间，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回忆也不停的涌现出来，手尖脚尖的寒凉，让她仿佛置身于当初的那个粮仓里。
沈母只休息了一天，就和没事人一样拆了纱布要往外走。沈佩佩叫上小保姆一起阻拦，却被怼了回去：“罪没有白遭的！别看你妈我弄成这副模样，你以为对方就好过了？有你雄哥在，那小子只有更惨！他们现在要求和，是开条件的最好时机，你别拦着我，去晚了叫你好看！”
在绝对强势的妈妈面前，沈佩佩向来没有过多的发言权。她横在沈母面前，一动不动，沈母说完就绕道而行，连啰嗦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沈佩佩喘着粗气追了出去，迎头撞见的，还是雄哥，这次她给自己鼓气，赶在妈妈上车前喊道：“把头发留长吧，这样能把疤遮住！”
沈母顿住了脚，没有回头，仅仅站在车前愣了一会儿，就带着人手再度扬长而去。
回到房间，沈佩佩实在抑制不住，这才给卓文远打了电话……
回程的路上，卓文远还特意租了辆车，载着傅茗和卓君昊，后备箱塞满了卓妈准备许久的各种干货，放着嗨曲，跟着哼哼了一路。
傅茗揉着太阳穴，抗议：“大哥，五音不全就别出来祸害人了，我要知道蹭车能蹭到耳膜破裂，打死我也不上你家的贼车！”
卓文远压根就不在乎，这次归家，他的心被甜得满满，自打毕业结婚以来，很久都没有过如此了。
傅茗口中恶语相向，却转头冲着卓君昊不停眨眼。
小孩子最是敏感，他能明显感到父亲心态的变化，咧嘴笑起来的样子，也跟着灿烂了不少。不一会儿，他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从座椅上跳下，趴在主驾的椅子后，急吼吼的问：“爸爸！爸爸！等回家以后，你能和妈妈一起去幼儿园接我放学吗？”
卓文远正在开车，没有回头，随口回道：“当然可以。”随后又补充着说：“要是我和你妈都有空的话。”
卓君昊开心极了，对着傅茗啪啪拍手：“太好喽，我再也不会被人笑话了！”
卓文远下意识的点了脚刹车，傅茗警惕的帮着他问：“有谁笑话我们昊昊了？快跟干妈说说！”
提起这个话头，卓君昊立刻一脸沮丧，嘟着小嘴：“还不是后转来的那个农村孩子！董成龙！仗着他爸他妈没有工作，是开早餐铺的，晚上就能一起接他放学，他说从来没见过我爸爸妈妈一起来，所以我的爸爸妈妈离婚了，我也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卓文远在前面不自觉的握紧方向盘，傅茗踹了前排一脚，示意他安心开车。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说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也能天天一起来吗？再说了，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农村的，他爸妈是开早餐铺的呢？”
昊昊仰着脑袋努力回忆：“哦，我也是听其他小朋友说的，他们一开始都笑话董成龙，可自从董成龙说我爸妈离婚了，他们就改为笑话我了！”
傅茗下意识的捂住嘴巴，她怎么也没想到校园暴力居然从幼儿园就开始了。
卓文远关上音响，从后视镜匆匆看了几眼儿子的表情，问：“那老师是干嘛的，都不管吗？”
昊昊叹了口气：“管！她不让我们随便议论董成龙的家事，也不让他们再笑话我，说家长的事情，不能上升到小朋友，我很听老师话，不再当面说董成龙是农村人的话，可他却很坏，总是背着老师对我指指点点，和其他小朋友说离婚会传染，要是再和我一起玩，他们的爸爸妈妈也会离婚不要他们的！”
要是规定学龄前儿童能治罪，估摸八成都犯过造谣生事罪。
傅茗舔了舔唇，怜惜的将卓君昊抱在腿上。
卓文远郑重承诺：“行，等假期一结束，爸爸就拉着妈妈一起去接你，大儿砸，你还想要什么玩具，爸爸一起带过去，就当着那个董成龙的面玩，咱们也不带他！”
傅茗皱着眉，再度踢上前排座椅：“咋还没完没了呢，让你出面是化解矛盾，不是制造矛盾！小孩子嘴没把边儿的，可离婚的内容却不是他编造的，而是他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追本溯源，你得把造谣的元凶找到，才算是找到根儿了！”
卓文远大咧咧的冷哼：“那还能是谁，就是幼儿园老师呗！她们一个个的不干正事儿，最是能在背后嚼舌头根子！”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家还容不下你了？
傅茗很不赞同：“你别不懂装懂，要说市立幼儿园的学风是出了名的正派，为了挤进去，恨不得抱着刚出生的娃娃就去报名了！要说我干妈也是有眼光，选了那附近的房子不说，临回老家前，还拿着户口替昊昊报了名，这才赶着最后几个名额拼了进去，你还不满意了！”
卓文远顾着开车，没有反驳，闷闷的重新打开音响，换了曲风。
国庆假期结束，临上班前一天的晚上，张盼丹站在穿衣镜前，仔细打量。从衣柜里掏出的衣服撒了满床，那件从沈佩佩家里取回的裙子，也在其中。
黄杨还在研究二手中古包，随手抄起张盼丹的一款轻奢小包，开始品头论足。
“一看你这个走线和做工，就没人家那个专业，还有防伪，也太不走心了，难怪市场上假货特别的多！”
张盼丹不以为意：“原本这包的受众就是年轻打工一族，都是挤公交地铁的，管它真假，好用够大就成，和你看那些样子贵太太的样子货，比不了！”说话的时候，她还在镜前不停比量着那款连衣裙，如果不是沈佩佩把它折腾出来，恐怕现在还在柜子底下吃灰。张盼丹幻想着不出几个月就到了年底，届时公司举办年会的时候，或许还能有它露脸的机会。
黄杨见她心不在焉，心生不安，又不愿太过显露，只能含沙射影的提点：“你是去工作的，不是去玩，那是礼服，穿出去太招摇了，你也不怕遭到女同事的嫉恨？”
张盼丹掐着长裙，转过身来，心生怨气：“我脑子又没得什么大病，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在第一天上班的时候穿它？是怕领导对我印象不够深刻，还是怕同事嫌我不够招摇？闪亮登场也没有这么想不开的啊！”
自打嫁进黄家，张盼丹乖巧的像只小白兔，没想到小白兔也有炸毛的一天，黄杨一时很不适应，刚要接嘴反讽，看到桌上新摆出来的一沓子钞票，又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没错，这一万块是张盼丹前阵子接私活的报酬，今天刚刚入账，她就急忙取了出来，叫他去拿给黄茂学，省得他老人家以后再拿锐翔的工作找茬儿。
张盼丹已经彻底没了试衣服的心情，她把摊开一床的衣服一次过的划拉都怀里，胡乱的重新塞回衣柜，重重的呼气吸气，然后解释：“就拿这套经典款小黑裙套装来说吧，当初买的时候也不管兜里有钱没钱，只是试穿好看就一掷千金。这么漂亮的衣服，总不能在送奶和上工的时候穿吧？明天那份工，不说多光彩，好歹也是份坐办公室的活，自然要穿的正式一些，更何况衣柜里又不是没有，我就是心血来潮的翻一翻，你没必要冷嘲热讽吧？”
她的话，盯着手机的黄杨，只听进去一半。即便如此，也令他足够羞恼，面色阴郁的绷着脸，对着张盼丹不满的说：“你有完没完了！不就是上个班儿吗，这家还容不下你了？张盼丹我看我就是对你太纵容了！宠得你无法无天的！你就说，你想要啥我没给你买！包括你报这个什么狗屁剪辑班，我也没指望你能真赚到什么钱，就当是个兴趣，想报就报呗！结果呢？你还没上班呢，就开始对我挑挑拣拣了！行啊，你要是这么看不上我，咱俩就离婚！我看你出了这个门，还能找到谁像我似的对你这么好！”
说完之后，躺在床上的黄杨就猛地一转身，赌气似的不再去理会张盼丹。她的手，停在半空中，惊到静止。
离婚？
纵使沈佩佩都已经暗示过她很多回了，张盼丹从来都没有想过，一次都没有！
这话从任何人嘴来出来她都觉得顺理成章，独独从黄杨口中说出来，令她尤为不能接受。
日子过成今天这个模样，要提也应该是我来先提吧？
张盼丹轻轻的阖上衣柜的门，委屈的话只敢在心底想想，强力忍住憋闷的泪水，还要搓着手爬上床，用膝盖轻轻点在黄杨的背上，试图求和。
黄杨的上身只穿了件工字背心，假期这几天似乎又胖了不少，背心已然是盖不住他的大肚腩了，倔强的露出大半截腰出来，黄杨艰难的扭动了下，示意张盼丹不要烦他。
哄都哄了，张盼丹不打算半途而废。
刚才的她，的确是带着气儿的，本是个翻身做主的好机会，可一听到黄杨居然主动提了离婚，也不知怎么的，张盼丹当时就慌了，火气瞬间就被浇灭，不自觉的又开始主动讨好。
“老公？”
嗲声嗲气的，张盼丹带着鼻音，摇晃着黄杨山一样的后背，“你不要不理伦家嘛！那还不是因为我好长时间都没有上过班了，心焦嘛！你都不懂我，我就是想发发脾气，发泄一下！其实我心里怂得一批，紧张得要死！”
黄杨在前面偷笑，却依旧不肯吭声。
张盼丹继续发力：“咱俩这么多年经历那么多风雨，你舍得不要我吗？再说了，我家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可真就没处去了！”
直到这时，黄杨才找到机会，吭哧吭哧的转过身来，脸上肚子上的肉，都跟着抖了又抖。
“哟，怎么会没地方去呢？你不是还有闺蜜呢么，我都不稀罕说你，前两天和沈佩佩玩疯了，还学会夜不归宿了！你闺蜜那么有能耐，你就和她们混呗，非赖在我家做什么？”
算起来，是从近日张盼丹外出的频率愈发的密集起，就开始不舒服了。
到了今晚，好不容易找到个由头，这才彻底爆发。
望着他酸到扭曲的圆脸，张盼丹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带着笑意的伸出手，轻抚在黄杨的胸口，为他顺气：“诶哟哟，原来我老公吃醋了呀，是是是，我不该丢你一人在家里独守空房，更不该让你跟着我一起焦虑，总之都是我不好，天底下最好的老公，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呗？”
第一百一十七章 已婚未育
面试这天，张盼丹一早就给自己化了个全妆。一开始她还随心所欲，化完之后才发觉浓得更适合去夜店，赶紧洗掉重新化了个心机伪素颜。
在黄杨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口，张盼丹披上许久未穿的西装外套踩着朝阳踏门而去。
街上，匆忙而过的行人，梯笼上肉包子的香气，以及过往车辆的鸣笛，都给她带来久违的安全感。
整个培训班里，就属她到的最早，在门口等了二十多分钟，老师才拎着早饭从电梯上晃晃悠悠的下来。
见她在门口安静的等着，也很诧异：“丹丹，我就够早的了，本以为会是第一个，早知道就把教室的钥匙留给你了！”
张盼丹很用心的接过老师的电脑包，看着她从通勤包里翻出一长串钥匙开门，边推边问：“你都准备好了吗？”
“简历吗？在这儿呢！”
张盼丹作势就要拿给老师看，却被她笑着拒绝：“那些都不重要，我说的是你想好怎么和HR沟通了吗？”
“啊？不是学校都联系好了吗？”
张盼丹出神的站着，许久不曾接触陌生人，令她的好心情瞬间碎了一地。
老师打开所有的窗户，回身发现她还没有进来：“怎么了？嗐！是怪我没说清楚，你也不用太紧张，专业技能这块他们认得是我们提供的成绩单，涉及到的问题，无非也就是你们目前的生活状态，户口是不是本地的啊，结婚了没，女同志的话，还会被问到有没有孩子之类的。”
张盼丹润了润嗓子，谨慎的问：“这是不是涉及到**了？”
老师撕开汉堡包装，边啃边点头：“那肯定是啊，而且还违法呢！但你能咋滴，没错，说是面试的时候双方平等，男女平等，不能有性别歧视，可问题就摆在那里，用人单位就是不想招已婚未育的啊！其实换位思考，你要是老板，也不想要这种光拿钱不干活，还得当祖宗一样供起来的不是？”
张盼丹哭丧一张脸，没错，她就属于典型的已婚未育，用人单位最害怕招收的类型。
老师一口气啃完大半个汉堡，噎得直凿胸口，张盼丹赶紧拧开瓶水，等老师顺了气儿，嘴巴又开始不停的嘚吧嘚。
张盼丹盯着她的一张大嘴，吃饭说话两不耽误，也是个特殊人才了。
“虽然说不允许性别歧视，但我估摸你这个年龄的女性，还是会被问到有没有孩子的问题。不同的是呢，有的公司可能隐晦点，会引导性的问你问题，比如职业和生活上有没有什么规划啊，或者会安排你进行入职前的体检，然后像是无意间提起来似的，跟你说体检涉及妇科，所以你结婚了吗，有孩子吗？我们这儿之前有几个女学员还真以为公司是要带她们去体检呢，就傻乎乎的实话实说了，结果最后等来的却是不符合录用条件的通知。她们思来想去，回忆在面试中的表现，最后才发现原来是这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所以丹丹啊，你要想安全通过面试，就要提前准备好相关的回答。”
“可是我确实没生过孩子啊！”
张盼丹摊开手，一脸为难。
老师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把汉堡包装扔进垃圾桶里：“要不说你实在呢，正常我不应该和你透露太多，可咱们都是女人，你看我就知道了，一大早上的，等我忙活完他们爷俩上班上学，还哪有空给自己掂量口吃的，一切以简单快捷为主，对付对付就过去了！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身边有没有带孩子的家长，多和她们接触接触，想想她们的生活状态，自然也就学会了。面试的时候，你也别支支吾吾的，没等人家问呢，上来就告诉她们，你已婚已育了，也省得他们拐弯抹角的打听了，大家都省心不是？”
张盼丹似懂非懂的，没等她继续问下去，几个男同学就陆陆续续的来了，他们一改平时邋里邋遢的形象，一个个都捯饬的人模狗样的，看上去对这场面试也是志在必得。
下午张盼丹手脚冰凉坐在会客厅里，到她进去的时候，人已经走光了一大半。
面试的是个中年女人，身后还站着两个小年轻的，张盼丹紧张到喉头干涩，递上去自己的简历之后，就不敢再用正眼看HR了。
中年女人的手指敲在她的简历上，只停留了很短暂的时间，就开门见山的问道：“距离上一份全职工作，你有将近两年的空白期，请问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呢？”
忙着和黄杨家里蹲啊！
张盼丹抽了抽嘴角，深吸一口气：“实话跟您说，我是一个宝妈，孩子今年一周岁了，所以才空出身子出来工作。”
说完之后，她就重新垂下目光，好巧不巧的，正好看到HR在她的简历上记录下“已婚已育”四个大字。
最艰难的问题已经提前交代完毕，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张盼丹总觉得在此之后，HR的脸色都跟着和蔼了不少。
“那现在孩子是谁在带呢？”
“我婆婆……”万事开头难，在撒完一个谎之后，她惊奇的发现，自己好像解锁了一个新技能，如有神助的开始胡编滥造：“公公也退休了，偶尔搭把手。”
HR：“哦，家是本地的，那还挺方便的。”
张盼丹笑颜如花：“是啊，没准备好的话，我也不能轻易回到职场啊，那样的话，既是对家庭不负责，也是对公司不负责。”
HR满意的回头望了眼，两个小年轻很会看脸色，应付着回以微笑。
接下来，换其中一个小年轻拿着个平板电脑过来，指着其中几个短视频，问了几个关键性技术，张盼丹全都对答如流。
等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张盼丹早就不紧张了，面试间的门才刚在她身后轻轻的合上，她就有种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直觉告诉她一定能成功。
然而，当她驻足门口的时候，里面却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她们三个是在念着下一个面试者的简历，才刚刚念到年龄四十一的时候，其中一个小年轻当即就忍不住了，直言道：“都四十一了还出来找什么工作？简直就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好好在家看孩子得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资深公主病患者
第一个月的工资，扣除保险，张盼丹只拿到了三千七百块，并非是公司托大，存在欺骗成分，而是作为新入职的员工，她需要尽快掌握企业文化和各种规章制度，因此接的剪辑工作并不多。而入职的时候，HR就和她说好了，这份工作除了无责任底薪两千之外，剩下的绩效完全是看她的任务量，正所谓多劳多得，在他们公司，剪辑成手月入过万也比比皆是。
所以在完全适应了公司节奏后，第二个月，张盼丹就开始发力，一周七天，至少五天她都会带着工作回家，一加就是凌晨，有几天更是睡的比黄杨还晚。
这天杨玲玲正在拖地，指着洗手台地面上的碎发，和黄杨唠叨：“自从你媳妇上班以后，家务活是一手不伸啊！”
黄杨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却不看，只顾着玩手机，偶尔抬头应付杨玲玲几句。
杨玲玲愤懑至极，又不敢直接冲着黄杨发火，她抱着手一遍遍的看向墙上的挂钟，盘算着张盼丹归来的时间。
好不容易等到黄杨玩完一局，杨玲玲借故凑了上来，小心翼翼的问：“儿子，你媳妇都上班了，你是不是考虑考虑也出去找份工作了，妈是过来人，我跟你讲，当初我为啥到后来就看不上你爸了，除了他喝大酒以外，最主要的也是他不思进取，没一份正经工作能干长的，我和他看不到未来，这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你别看丹丹现在没说什么，可要是长此以往下去，她在外面眼界高了，很难不生出别的小心思啊！”
“她敢！我借她俩胆儿！”
这个时候，黄杨说话的口气和神态，都像极了黄茂学，令杨玲玲不禁颤了颤。
手机里的游戏提示黄杨开局了，可他只是玩了两下，就烦躁的退出游戏，把手机狠狠的摔进沙发里，对着杨玲玲问：“妈，我俩是自由恋爱后才走进婚姻的，是有感情基础的！丹丹家什么情况你也清楚，她要是和我离了，有家都不能回，你说她敢吗？”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杨玲玲索性全都摊开了：“没说她现在就要跟你离，可她现在接触外面的人多，现在的男人，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你爸那么不堪还出轨呢，更何况她现在的公司，人家男生可都是有正经工作的，她要是到时候嫌弃你，我可一点都不奇怪！”
黄杨顿时语塞，眨了眨眼睛，思忖片刻：“不至于吧，我对她多好啊！再说了，丹丹说过，只有我能给她安全感，换了是任何人都没有我踏实。”
杨玲玲撇了撇嘴：“呵呵，安全感？说白了不就是一种感觉吗？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吃够了感情的亏，就知道感觉是可以随着对方的身份、财富、地位、长相而转变的。你爸总说我是恋爱脑，那是以前！我现在可想通了，一切向‘钱’看，不然的话，同时有好几个男的追我，我为什么独独看上了你杜叔叔了呢？”
“难道不是因为杜叔叔符合你对完美感情的幻想吗？”
从小杨玲玲就是一个浪漫至上的女人，别看黄杨长得五大三粗的，但有些性格真的很随他妈，都属于资深公主病患者。
顺着他的话茬，杨玲玲立刻切入到她自己虚构的幻想世界：“那可不是，在高尔夫球场上，你杜叔叔挥杆的模样，像极了童话里斩妖屠龙的骑士！要是换做以前，我一定认为这份气度是他与生俱来的，直到碰了那么多次钉子，遭遇了那么多的男人，我才总结啊，哪是什么天生的，不过都是因为钞能力而已！”
黄杨被他妈逗乐了：“诶唷，这话要是被我爸听到，肯定会骂你物质！”
杨玲玲挑着眉毛，虽是嘲讽，但极其媚态的勾起唇角：“他越骂说明他越恼火，我就越开心！妈妈的大儿子，以前我都是拿你当孩子看待，可自打你俩住进来之后，我才意识到儿子长大了，需要独立的空间，都怪妈妈没本事，早前就知道打扮，花钱大手大脚的，没攒下什么钱，现在眼看着你俩新房子装修到一半却被迫停工，心里是真跟着急啊！”
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在眼眶子里打转转，杨玲玲立刻仰头，双手忽扇忽扇的，少女感十足。
黄杨很暖，贴心的将妈妈拽了过去，跟着她一起扇。
“瞧你说的，我压根也没怪你，其实我不是没心没肺，私底下悄悄计算过的，要是装修好了我俩搬进去，各种水电费什么的，每个月就不少，以我俩的经济状况，到了最后，可能连包烧费都交不起，冬天不得冻死人！还是我妈妈这里好，包吃包住还包网，让人来了就不想走！”
二百斤的胖子撒娇卖萌，绝对致命。
杨玲玲夸赞似的竖起大拇指：“我儿子不去当精算师白瞎了，我听说这行现在也挺抢手啊，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黄杨摆摆手：“妈，你还是饶了我吧，人家都是年轻人，我现在年纪大了，拿什么和人家年轻人拼啊！你刚刚也说了，找杜叔叔是看在他多金的份上，我是一百万个支持你的，到时候等你嫁给他，我自然不就成了富二代了吗？”
杨玲玲破涕为笑，轻轻刮了下黄杨的鼻头：“你这孩子，倒是敢想！我就寻思跟他长长见识，也没指望他能娶我的。”
听到这话，黄杨双手抓着杨玲玲的双肩，一把将她推到自己的正对面，眯缝着小眼睛，郑重其事地说：“不行，这是咱家改变命运，蹿升阶级的重要唯一机会，怎么还没开始你就要放弃了呢！”
杨玲玲哭笑不得：“我没说要放弃，只是我们都一大把岁数了，就算最后能修成正果，也是搭伙过日子，还能真敲锣打鼓的把我娶进门？”
黄杨努力瞪大眼睛，试图让杨玲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是最基本的！妈妈！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不多，这一次，你可一定要抓住啊！”
杨玲玲深吸一口气，不知不觉中，跟着儿子一起重重点头……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事少钱多离家近
深夜，张盼丹因为无法做出满意的作品，狂抓头发。
从小营养不良的她，头发本来就脆，再加上近段时间的疯狂熬夜，轻轻一拉扯，就是有大把。
黄杨从厕所出来，刚好看到张盼丹又在拽头发，赶忙制止：“哎哎哎！你别往地上扔！回头我妈收拾起来费劲！”
被他这么一吓，张盼丹缩回悬在垃圾桶上方的手，刘海遮住眼，问：“是咱妈说什么了吗？”
黄杨侧身进门，自从打定主意要当个富二代来，他越发的觉得自家实在是太小了。就拿这房门来说，最近总感觉它愈发的窄了。
“那可不是！我妈最近真是太累了，厂里边组织年会，她是老年模特队的队长，自然要张罗，还要抽空和杜叔叔约会，你要是再不自觉点，是想要累死她老人家吗？”
“……”
张盼丹已经很累了，仔细看的话，她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干涩难忍，还不敢用手去揉，为了转移注意力，只能拼命的薅头发。
黄杨见她不回话，上床从后面戳戳了张盼丹：“我跟你说话呢，记住了吗，头发！头发！”
张盼丹死死咬着下唇，几近屈辱的点头。
黄杨满意打了个滚儿，回到自己的那边，顺便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盒蛋黄酥，不管不顾的往嘴里塞。等吃到一半儿，才想起来张盼丹，起身爬过去，凑到她的耳边问道：“媳妇儿，你要不要也吃点？”
随着他的嘴巴一开一合，蛋黄酥的渣渣也跟着喷得到处都是，张盼丹一低头，就看到她键盘的缝隙也不能幸免。
她真想一把推开黄杨，可一来她推不动，二来也不敢。
强忍着怒气，张盼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又化作春风一片：“好吃的都留给我老公！”
黄杨心头一甜，将自己对亲妈寄予的厚望，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张盼丹愣是缓了许久，不可置信的说道：“自从中了一回彩票，我就仿佛把这辈子的运气都给用光了，哪里还敢想逆袭成富二代的戏码！老公，你觉得吧，一切还是得以咱妈高兴为主，要是哪天她忽然察觉自己不爱杜叔叔了，那咱们也不能逼着她嫁过去啊！”
黄杨三下五除二的吃完剩下的蛋黄酥，掸了掸身上的渣，全部掉落在地，张盼丹若有所思的盯了一会儿地板，没说什么，只想快点结束工作后休息。
眼看正唠到成为富二代后的幸福生活，张盼丹却重新盯向屏幕，戛然而止了。
黄杨自然不肯罢休，缠着她再陪他唠十块钱儿的。
“哎呀，我的好媳妇儿，自从你开始白天上班以来，家里连个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憋得慌，好不容易把你给盼回来了，你又只顾着看电脑，也不理我，我感觉好委屈啊！”
张盼丹想要搔头揉眼，却不得不统统止住，她紧紧的握住拳头，指甲扎着自己转移注意力，然后单腿跨上床边，面向黄杨温和的问：“不是还有咱妈呢么？”
“快别提她了！原本我以为她这回学乖了，不会再傻傻的只跟着感觉走，可说来说去，她所看重的，还是杜明康带给她的感觉，虽说她自己也承认，那感觉里，的确有一部分是用钞票堆出来的，但还是有很多不稳定的因素在，就好比前几天约会的时候，有一个离异的单身女老总特意绕到他们的包厢和杜明康打招呼，我妈回来就开始吃醋了，使小性子不接杜明康的电话，到最后他又是玫瑰又是西餐的，才把她重新哄好喽，你说这不就和小孩儿一样嘛！”
黄杨一口气说完，满头大汗。
张盼丹很不理解：“这不恰恰说明杜叔叔对咱妈很好，那么大的老板，还能容忍她耍脾气，也是难得了，说不定，是真爱呢！”
黄杨摆摆手：“甭管姓杜的是怎么想的，关键是我妈不能动了真感情啊！”
张盼丹更不理解的往前探头，主动听黄杨接下来的解释。
黄杨得意极了，故意摇头晃脑的卖关子，等把张盼丹的胃口吊足了，这才缓缓开口。
“我是男人，太了解我们这种生物了。一个女人，越是表现得不在乎，我们就越是有趣征服她的**，相反的，一旦我们察觉出她是囊中之物了，反倒是没那么喜欢了。”
张盼丹蹙起眉头，心情复杂：“那你当初对我，也是一样吗？”
黄杨伸手去够她，弯着的胳膊一勾，就将张盼丹搂进怀里：“瞎联想什么呢！咱俩那可是初恋，是最纯粹美好的，哪里是他们那种充满了尔虞我诈的黄昏恋能比拟的？我可告诉你啊，下回你要是再不信任我问出这种话来，我就一个月都不理你！”
张盼丹表现的很慌张，甚至有些手足无措，黄杨更加得意了，搂着她的手臂加紧了几分力道：“好吧好吧，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就缩减为半个月吧！”
张盼丹笑了笑：“谢主隆恩。”然后试探性的问道：“那我现在可以去剪片了吗？”
黄杨大手一挥，予以恩准：“去吧去吧！”
可惜不一会儿，百般无聊的他，就又开始在张盼丹的身后碎碎念——
“媳妇儿媳妇儿，你说以后咱买啥车呢？跑车吧，太高调，而且对我的身形也不是很友好，太憋屈了！可要是不买跑车，又彰显不出我富二代的身份！”
“还有房子，咱们是搬进杜明康的别墅呢，还是在旁边在买一幢，要是只有你我二人的话，住别墅到了晚上会不会太吓人啊！那么大，要是万一再进个贼什么的……”
“喂，我说你能别整那破电脑了吗？同样都是找工作，人家怎么就能找到个事少钱多离家近的呢？你看你，找个工作还得看什么绩效工资，那和你之前干的计件儿女工有什么区别！哈哈哈，要我看，你要想干这活，莫不如出去卖手腕子，当专车司机，也是干得多赚得多！”
“对啊，要是开专车的话，就更不能是跑车了，得是劳斯莱斯，迈巴赫……”
对面，黄杨看不见的另一只耳朵，一早就被张盼丹塞入了耳机，她醉心于工作，懒得听他的胡言乱语。
第一百二十章 不如请个外援吧！
这天早上，杜明康对着镜子打领带，杜晓彤难得早起，看见父亲一脸严肃，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上前帮忙。
“爸！你又要和杨阿姨出去啊？”
杜明康垂下手，任由女儿瞎折腾：“你这个‘又’字用的可是挺别扭，怎么我和你杨阿姨交往，你不喜欢吗？”
杜晓彤系得很认真，龇牙咧嘴的跟领带较劲儿，半晌才抬起头来，梗了梗脖子：“老头儿，你都多大了，怎么还那么在乎外人的眼光呢？我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啊！拜托啊，你能不能拿出点富豪的款儿来，有钱任性，穷奢极欲，在你身上，我是一丁点都没看出来！结果到头来，败家的事儿，还是得靠我自己发挥啊！”
杜明康憋着满肚子的温柔，依旧板着脸：“一个女孩子，成天口无遮拦！你妈走得早，我把你送出国，是为了培养你独立，可不是要你把国外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全都带回来！”
“哎呀行了行了！我说老头儿，你一天天总端着有意思吗？杨阿姨也是这么一本正经吗，我看和你一比，她倒是挺天真的！有几次你俩逛硬拖着我逛街的时候，我可分明看到她的眼睛往钻戒柜台瞄了啊！我说你心里得有点数，别到了最后再被她给黏上了，甩都甩不掉！”
杜晓彤越说嘴越快，手也跟着瞎忙活。杜明康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呼吸也加重了不少，直到实在被勒得太紧，这才不得已打掉女儿的手。
结果再一照镜子，上万元的领带，已经被拧得跟麻绳般狼狈，上面还打着几个死疙瘩，再配一板凳，直接可以踩上去悬梁了！
杜明康发愁的望着女儿，问：“就你这种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性子，在锐翔干得怎么样了？”
杜晓彤嘟嘟嘴：“您老人家都打招呼了，关总当然要卖个人情了！”随后如同骄傲的白天鹅，伸长了脖子，顺手又捋了捋翘起来的领带，骄傲的说：“也不看看我爸爸是谁，哪个敢管我？”
杜明康再次划开女儿的手，耐心的打开死结，不忘叮嘱：“姓关的不重要，主要是何天祥，那小子是有才华的，你多跟着他混混，没准儿以后有大发展。”
杜晓彤撇撇嘴：“他不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嘛！发展再大，还能隔着锅台上炕？”
杜明康空出一只手戳在女儿的额头上：“要不说你道行还浅着呢！我啊，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也就在H市这一亩三分地瞎折腾还行，可你不一样，晓彤，爸爸就你一个女儿，希望你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带着杜家走出去，省得别人总说咱们是地头蛇，出去了就不灵光了，只能在H市里耀武扬威！”
杜家在H市盘根错节，各行各业的都有。近几年来，杜明康愈发的觉得力不从心，他有一种预感，如果杜家再不推陈出新，守着老一套的旧标准行事，恐怕早晚都要被时代所抛弃喽！
类似的话，杜晓彤耳根都快听出了老茧，她缓解压力般的轻轻呼气，表情也不再娇俏可爱，一丝愁云布在她的脸上，了无生趣的眨眨眼：“说来说去，还是老三样，这么多年了都没有长进。”
杜明康已经重新将领带整理好，他笑了笑：“我这原地踏步你都还跟不上呢，要是步子迈得大了，你不更着急了？没关系，爸爸呢，还有些时间，可以等着你慢慢长大。”
杜晓彤不喜杜明康把家族的命运交到她的手上，“嘁”了声，“说的倒是好听，你的时间恐怕都是用来谈恋爱了！”转念间，一个想法应运而生，马上又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神态，笑嘻嘻的问：“爸爸！爸爸！不如我们请个外援吧！”
“职业经理人？咱公司有啊！我就让你和他多学学，同样是海归，你看看人家……”
没等杜明康开始新一轮的说教，杜晓彤立刻打断他，摇头解释：“你那个海归算个什么！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学了点皮毛就回来卖弄，看到他我就不烦别人！爸！我说的是肖！——凯！”
两个月前杜家表叔的葬礼上，杜明康见过这位肖特助，碍于杜晓彤丰富的感情史，杜明康并未把他放在心上，没想到这次女儿居然这么长情。
“还没分呢？”杜明康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他也意识到有些不妥，又找补了两句：“嗯咳！我是觉得有点不像是你一贯的行事风格。”
涉及肖凯，杜晓彤没有再争辩，只是化身人形挂件，摇着杜明康的胳膊晃：“爸爸，我没说笑！更不是色令智昏！肖凯他真的很优秀，你女儿也算是阅人无数，他是难得的人才，你可一定要抓住啊！”
不知不觉间，杜晓彤攥着双拳，至于身前，一改往日的嘻嘻哈哈，神情严肃到杜明康都开始怀疑，这还是我那不学无术的女儿吗？
低头看了眼表，杜明康挥挥手：“我有你杨阿姨呢，用不着抓住那小子！再说了，人才满地都是，可女儿只有一个！你要跟他交往学习，爸爸都不反对，但要时刻记住，本事只有学到自己手里，别人才无法取代你。这招儿不光适用在事业上，更适用于婚姻里！”
说完之后，杜明康就抄手离开，杜晓彤反应了一会儿，不以为意的朝着窗外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就一路下到车库，开上里面最便宜的mini，直奔肖凯家楼下。
“晓彤，公司有给我配车，你不用这么麻烦，每天早上都绕路过来。”
肖凯举着保温杯，里面装着的，是他妈特意给杜晓彤现磨的豆浆，自从出院回家静养以来，肖妈接连辞退了四个保姆，到了最后，愣是以自己要多活动为由，不允许肖凯再给她聘请保姆。
杜晓彤嚼着口香糖，听到肖凯的话，不自觉的嚼得更来劲儿了，往里吸了一口气，随后嘴里就能发出响炮的动静，“啪！啪！”的着实让肖凯惊讶。
“不是吧，你小时候没这么玩过？”
肖凯素来循规蹈矩，小时候的时间大部分都用来学习了，哪里有空钻研这种没有的技能。
见他没有回答，杜晓彤也闭上嘴巴，没有再炫技，不过车子在锐翔主楼正门口横切停下，眼看肖凯就要下车之前，她忽然叫住了他……
第一百二十一章 妖精，我不想努力了
“豆浆……”
还没等肖凯把保温杯交到她的手里，杜晓彤不知从哪里掐了两粒口香糖，唰的就塞进了肖凯的嘴巴！
“唔……”
肖凯的脸色微红，映在杜晓彤的眸子里，是淡淡的粉色，她有一次领略到他的帅气，一个男人的皮肤，怎么能生得比女孩还要细嫩呢？
杜晓彤轻轻拽过肖凯的衬衫领子，面对面的对他说：“来，你跟着我一块嚼！”肖凯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一想到早上他妈的叮嘱，说她对杜晓彤很满意，看到她和儿子一起，感觉复健的生活都变得明媚起来，肖凯便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她。
小杜老师难得有耐心，一次不行，就试第二次，直到肖凯嘴里的口香糖都被嚼得没了味道，只是小小的炸出一个声响来，并未达到杜晓彤要求的程度。
车子就横在主楼前，来往出入的，都是锐翔员工，仅仅用余光，都能察觉出他们往里面窥来的视线，肖凯只感浑身不自在，没等杜晓彤又要从盒子里倒出两粒口香糖之前，他紧忙找了借口。
“晓彤，我真得下车了，今天关总还要签一个……”
“这不还没到上班点呢么，关总是不会来这么早的！”
杜晓彤打定主意要教会肖凯，眼见肖凯面露难色，甚至还不惜拿出身份来压人：“再说了，就算是关总真要找你麻烦，不是还有我呢么？就算我不行，不是还有我爸呢么？哎呀，你就别担心了，堂堂学霸，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学不会，传出去是要被笑话的！”
说完，她就又举止亲昵的给肖凯递上口香糖，同时还不忘从纸抽盒里拉出两张纸来，暗示性的努了努嘴，示意肖凯把旧的吐在上面。
肖凯的脑子还在反应关杜两家的关系，身体就顺从的按照她的指示吐在了纸巾上。这一幕，刚好被从通勤车上下来的众多同事所捕捉到，朱霖自然也在其中。
几个男同事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亦或是吃不到杜晓彤这颗甜葡萄，就开始了酸柠檬，就直勾勾的站在粉色mini前，吹口哨起哄。
人群的缝隙中，朱霖拎着早上刚熬好的桃胶粥，匆匆闪进主楼刷脸打卡。肖凯手忙脚乱，拿起公文包就要下车，杜晓彤却笑得跟朵花似的，冲着起哄的人群挥手致意。
等到肖凯的一只脚都已经迈进主楼了，她又煞有介事的下车追了过来，当众踮起脚来，凑近他的耳边，嘀咕：“先前那几个流量一般，你都不满意，今晚我动用私人关系约了个头部网红，你一准儿满意。”
肖凯眼前一亮，早在新员工大会上，他就已经夸下海口，说是能利用网红效应提升锐翔的品牌效应，可真正实施起来，才发觉并非如同他想象的那般轻松。
专业、口碑、流量、品质……一个都不能少，之前也见了不少，可不是有人气没品位，就是沽名钓誉没流量。以锐翔生物今时今日的体量，宁可毙掉他的方案，也不会铤而走险的去采用劣质网红。
说完之后，杜晓彤还不忘极其暧昧的帮肖凯整理了一下领带，这下子不出一个上午，劝集团都传遍了，白富美终于收服了海归一哥，锐翔最被惦记的两大单身，通过自己的努力，完成了脱单KPI，实在是件可喜可贺，适合拿来用作茶水间和洗漱台上交流情感的超级八卦。
这不，午饭过后，朱霖还在厕所蹲坑。男神被妖精拐跑了，想来也就剩下个带薪拉屎来算是可堪欣慰了。隔壁间里接连进去俩人，先是哗啦啦的冲了几遍水，然后就传来了她们压低着嗓子的对话。
“你最近是不是胖了？M码都套不进去了？”
合着是进来试衣服的，带薪摸鱼的方式有很多种，女员工最乐此不疲的，就是把快递寄到公司，然后在上班时间，像是模特走秀场一般，在洗手间里一试就是十几件。
“嗐，快别提了，前一阵子肖特助带着我们市场部的流窜于各大MCN公司里，别说哈，他们的招待确实挺热情，就算最后没合作成功，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给我底下的这些人一人拎了几大袋的零食，说都是各大厂商提供的试吃，他们选品部的也吃不过来，来人就送！”
闺蜜拍拍了长胖的这个，“呵，所以凭着这些免费的零食，你硬是给自己吃胖了十斤？到最后还得再花个几千块来减肥？你当小便宜是那么好占的？”
市场部小妹：“行了行了，我也后悔啊，可是那些都是当红的零食，肖特助又跟台永动机似的，就是不知道累，网红人选一天不定下来，他都能变着法儿的折腾我们，好几次后半夜还往群里布置工作呢，寂寞的长夜，伴随着压力山大，不吃点零食排遣，可怎么熬啊？”
听到这里，闺蜜笑声极大，爽朗到不停拍着隔间的门板，震得朱霖还以为她需要被抢救呢！
“哈哈哈哈！永动机……折腾你……后半夜！这些词都好暧昧哦！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对那个肖凯有意思啊？”
这回轮到市场部的反击了，她不满的把双手搭在对方的肩上，然后几乎一字一顿的说：“他有女朋友了，就是那个，杜晓彤！”
闺蜜显然是2G网络，轰动锐翔一个上午的新闻大事件，她居然才刚刚听说。伴随着又是一声震破耳膜的尖叫，“啊啊啊！什么，居然便宜她了！”
市场部小妹也很无奈：“谁说不是呢，她不就仗着家里有钱，成天迟到，上班睡觉，浓妆艳抹，败坏风气！原本我还以为肖特助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谁知道也是个见色忘义的小白脸！”
闺蜜拨开她的手，安慰的开解：“男人嘛，都一个样儿，表面上装得好像自强不息，一切都要靠自己出人头地的样子，实际上比女人还要势利眼，看谁有钱有势，一副舔狗模样，恨不得生扑过去！不信的话，你去网上看看，叫唤着‘阿姨我不想努力了’的，大有人在！一看年纪，有的还是高中生呢，你说现在的孩子都是怎么了？”
听到这里，市场部小妹破涕为笑，“哈哈，一想到肖凯在杜晓彤的怀里，也撒娇的说，‘妖精，我不想努力了！’我就释怀了！还是亲爱的你最懂我，回头我点杯奶茶送到你办公室里，算你的心理咨询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