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送子药酒
安玉璇与许诚御赐成婚的这天,京城的达官贵人们都送礼上了门,如今大晋朝最受帝宠的可就是逍遥伯府一家了。
不过,喜宴之上,宾客们谈论最多的则是川王妃不惑之年老蚌怀珠,而且还开两枝,喜得川王重赏下人,今日安玉璇大婚,川王府更是送了厚礼,其中还单独给了安玉若一份重礼。
宾客们这才知道,川王妃这次能有身孕多亏了安家的药酒,一时间喜宴上宾朋问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这喝的是安家药酒吗?”
安玉若也没想到她一时好心酿制的药酒真有了效果,以至于安玉璇的婚礼上,好多夫人们拉着她不放,似乎她是送子娘娘一样。
“齐杰哥,家里还有送子药酒吗?嘿嘿,我大哥想让我弄两坛回去!”喜桌上,姜鹏拉着安齐杰小声问道。
同他们一起坐的还有季景初、邵华泽、黎博轩、陈其人、孟元朗、秦恒以及二次新郎官许诚。
“什么送子药酒?安家药酒里没叫这个名字的!”安齐杰假装糊涂地回道。
“你别蒙我了!现在谁不知道,川王妃就是喝了安家的药酒才怀上两个孩子的,听说是三妹特意为他们酿制的。”姜鹏脸皮厚,对安家人的称呼有些都跟着变了,反正还有三月他和安玉冉也要成亲了。
“我听说你大嫂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如果他们夫妇身体没问题,喝那种药酒干什么?!”虽说安家的药酒是有病治病、无病防身,但身体健康的也没必要非喝什么药酒。
“他们生的都是女孩,现在姜家就我们两兄弟,大哥他一直想要儿子,可大嫂年纪也不小了,我大哥又不喜欢纳什么姨娘小妾的,他们还想再生个儿子。”姜鹏带些讨好笑容地说道,怎么说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有这样的神奇药酒自然要跟着沾沾光了。
“玉善妹妹说过,生男生女不是外物能轻易左右的,川王妃也算上是一个奇迹,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那么幸运的。再有,高龄女子生产也极为危险,不要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安齐杰劝解道。
“这样啊!”姜鹏这样一听有些泄气了,来之前他可是答应自家大哥一定拿到药酒的。
“齐杰,那什么年龄的女子可称之为是高龄产妇呢?”陈其人也听得极为用心,事实上,他与季瑶的婚事也有了眉目。
之前,安玉善已经给季瑶把脉诊治过,她有较为严重的宫寒之症,不过经过安玉善的针灸和在千草园配制出来的灵丹妙药,现在季瑶的身体已经好了。
对于将来有无子嗣,陈其人并不看重,可他探听过季瑶曾经似乎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一个孩子,这也是她的遗憾。
对于女子病症方面,安玉善比自己更在行,所以如果条件允许,陈其人也希望季瑶能有一个孩子,当然是和他的孩子。
“我记得听玉善妹妹说过,她说女子过了三十五岁之后就能称为高龄产妇。”安齐杰想了一下说道。
“那还好!”季瑶还不到三十岁,陈其人放下心来。
“那我大嫂年纪也不到呢!”姜鹏又燃起了希望,他也不想自家大哥和大嫂后继无人。
“药酒的事情你们别问我,现在都是玉若在打理,那什么送子药酒,我也没见过呢!”当初安玉若是单独为川王夫妇准备的,安氏药酒并没有拿出来卖,所以安齐杰也不是很清楚。
“那我师父知道吗?”年纪最小的秦恒也两眼放光起来。
这时,一直听众人说话饮酒的季景初看着他问道:“你才十三岁,不会也想喝什么送子药酒吧?”
秦恒尴尬一笑,挠挠头,说道:“秦王府就我这一根独苗,上阵杀敌我是不行了,到时候多生几个娃娃给爷爷玩,他就不会整天唉声叹气了。”
虽说学医这条路是自己选的,但秦王府也算是武将之门,秦恒见秦老王爷心有遗憾的样子,他这个做孙子的也不忍心。
“小王爷,你离当爹还远着呢,我这马上就要成婚了,到时候可要多喝一些,多为我们姜家开枝散叶!”姜鹏笑嘻嘻地说道。
“我已经不小了,听说有人十三岁就已经成婚生子了!”秦恒这段时间也接触了不少前来医病的百姓,也因此知道了不少民间的新奇事。
“怎么?老王爷已经再给你找小王妃了吗?”邵华泽笑着看向了他。
“这个倒还没有,不过我知道晋国公府已经在商量你和锦韵侯府嫡长女的婚事了。”秦恒笑着看向了邵华泽。
同桌的其他人也都看向了邵华泽,见他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反驳,就知道是确有其事了。
恐怕也只有邵华泽自己心里清楚,他面上的笑容更含有一种无奈的苦涩。
安玉善和季景初已经是御赐的婚事,就算自己努力争取,安玉善心中有的也只有季景初。
更何况他与季景初也是表兄弟,因为皇后与葛家一案,两个人也渐渐成为了好友。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祝福二人能有一个美满的生活,至于他自己,只要他母亲高兴,选择谁做自己的妻子都是一样的,他是没什么期待的。
“不过最让人羡慕的还是黎公子!”这时孟元朗也说话了,不过他的眼神淡淡撇过安齐杰。
孟家之前就已经派人去唐家说出了结亲之意,希望唐素素能嫁入列军侯府做世子夫人,唐家二老没意见,唐家二兄弟也是同意的,只有唐素素本人表示强烈反对,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
后来,孟元朗从好友唐隆口中得知,自从在安氏医馆做了女学徒,唐素素就和安齐杰走的很近,不过短短时间内,她竟然对安齐杰萌生爱意,还说非君不嫁。
列军侯府原本就不太同意他和唐家的婚事,毕竟唐家门户相对低了些,孟元朗的父母也都没看中唐素素,认为她不适合做将来的侯府夫人。
此刻面对同桌而坐的情敌,孟元朗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是呀,以后他可是逍遥伯府的三姑爷!”秦恒很是羡慕地说道。
身边有个会酿送子药酒的妻子,黎博轩何愁以后没子嗣。
黎博轩却是轻声一笑,说道:“身体康健何须药酒,再说,有些东西羡慕是羡慕不来的,季少将军将来的妻子可是一名女神医。”
“以后都是一家人,自然无需羡慕!”季景初淡淡笑道。
他这一句话引得桌上众人都笑了起来,说的也是,黎博轩、姜鹏和季景初还有许诚都是安家的姑爷,这桌上其他人也都和安家关系匪浅,不是一家人又是什么。
安家众人原以为送子药酒的事情过了两天也就被新的谈资取代了,谁知道安氏药酒坊一开门,门外黑压压一片人,全都是来买送子药酒的。
掌柜的和伙计都说这种药酒暂时没有,结果有些人干脆耍起了无赖,不卖给自己这种药酒就是不走,而且多少钱有人都愿意出。
甚至就连当朝帝君听到之后也把安玉善召进宫,询问这送子药酒一事。
“灵伊郡主,皇后的身体现在还不宜要孩子吗?”之前陈其人给苏瑾儿把过脉,说她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身体已经大好,现在要孩子也没什么问题了。”安玉善回道。
“那就好!”永平帝大喜,“朕已经知道川王夫妇的事情,那送子药酒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皇上,我三姐为川王爷和川王妃酿制的药酒的确能调理男女的身体,只是药效也是因人而异,并不是所有人喝了都有效果的。”安玉善解释道。
“如果朕和皇后喝了呢?”永平帝不仅仅羡慕川王四十多岁还能有孩子,更羡慕他一下子就有了两个。
“皇上,皇后娘娘这些年一直都在喝药酒,虽然与送入川王府的不同,但娘娘的身体也已经调理好了。如果您和娘娘想要孩子,无论是药酒还是其他酒类都要停止饮用。”苏瑾儿还年轻,而且身体也没什么问题,喝有利于怀孕的药酒反而不好。
永平帝想想也是,自己的确是有些心急了,最近已经有大臣以皇后身体多病为由让他充实后宫,就连太上皇元武帝也希望他能为皇家着想,做到雨露均沾。
就算将来皇子们斗得再厉害,皇室子弟也应该人丁兴旺,不然对于朝局而言也是一种不稳定的因素。
安玉善从永平帝大殿中走出来的时候,又被陈其人请进了太医院,师兄妹两个人坐下来说起了话。
“小师妹,我想求你一件事情!”陈其人看着安玉善郑重地说道。
“什么事?”
“不要把送子药酒卖给林国公府。”
陈其人刚刚得到消息,因为永平帝登基为帝,长公主病好之后又得太上皇恩宠,就连季瑶和季蔷也被封为郡主,林国公府打算把季瑶再请回去,这次做的是国公夫人。
“师兄,与其不卖酒给林国公府,不如你和瑶姐姐赶紧成婚,有些事情能拖,有些事情拖不得!”林国公府的事情季景初已经告诉了安玉善,据安玉善看来,季瑶是绝不可能再进林国公府的大门的。
“我知道,明日我就去提亲!”陈其人身边能商量事情的人也就只有安玉善了,只不过安玉善总是往绿水山庄跑,他也很难见到她。
从陈其人那里出来之后,安玉善就直接回了绿水山庄,只是刚到庄内,就被安勿言拉进了药庐,安小远和安路羽一些弟子也跟了过去。
看着围着自己的一大群人,安玉善不解地问道:“师兄,有什么急事吗?”
“你家真有送子药酒?”安勿言急切地问道。
“四师兄,你……不会是也想这个年纪再要孩子吧?”最近可有不少中年人到安家找送子药酒,这几天,逍遥伯府的门槛都要真正地被挤破了。
“不不不!”安勿言赶紧摇头,“我是想要找来这种药酒研究一下。”
“你说的这种药酒并不复杂,只不过这次真是凑巧了,不过是用于调理女人身体的药酒,根本不是什么送子药酒。”造成夫妻没有孩子的病因有很多种,是不可能一种药酒就解决完的。
自从川王妃有孕的事情传开之后,很多人都盲目地相信所谓的送子药酒,如果世上真有这样一种神奇的药酒,那不是有一大批大夫都要失业。
“小师叔,可我听说,你家药酒坊出来的药酒各个都很神奇,有些人身上的老病痛就是喝药酒好的,就是神相大人也喝着安氏药酒呢!”安小远对药酒一事也是早有耳闻,只不过一直没机会请教安玉善罢了。
“小远,你是学医之人,应该明白‘异病同治、同病异治’的道理,这世上没有一味药能包治百病,人身体上的病痛有时也绝非一种方法便能医治好,更有的治标不治本。只有真正了解病因,才能为病人彻底解决痛苦,尤其是作为医者,更不能盲目地相信神丹妙药之说。”在安玉善看来,这世上的确有些疑难杂症是需要神奇的药物来辅助,更有的一根银针就能治疗很多疾病,只是总有“意外”出现。
“小师叔你说的对,可是你家的药酒和药丸真的很有效啊!”安小远有些疑惑,在他看来,安玉善的医术比自己的师父好像还要高些,可她的看法却总是那么谨慎。
“药酒、药丸再神奇也有它们治不好的病,尤其是药酒这种辅助性的东西,要很长时间才能见效,遇到危险急症药效也甚微。”安玉善说道。
听完安玉善的解释,安路羽等人也都了解地点点头,他们之中很多人对于医术知道的并不多。
回到田园居的安玉善心中还是急速萌发一个念头,虽然现在医学院的主楼刚刚开建,但是古代人对于医学知识的匮乏和一知半解,让她觉得开办医学院、普及基本的医学常识已经迫在眉睫。
她或许能做的不多,但不去做就什么都改变不了,她希望能多培养出几个医术不错的大夫,也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免于病痛的折磨。
初夏之际,安玉善在安氏医馆外边重新挂上了招收医馆学徒的告示,而这次说明必须要经过医馆的考试才可能有资格成为学徒,并有机会进入安玉善即将开办的学院里。
对于重新招收学徒一事,最兴奋的莫过于唐素素和秦恒几人,一旦有新的学徒进来,他们直接就晋升为师兄、师姐了。
“呵呵,这可是太好了,以后有新学徒进来,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医术了。”秦恒已经摩拳擦掌打算做“师兄”了。
还有,虽然安玉善和安齐杰都会抽出时间教他们五人医术,但因为医馆病人多,更多的时候他们白天做的还是打杂的事情,要是有了新学徒,那他们就能抽出时间多学些东西了。
京城一户破旧的农家小院里,一个*岁的少年飞奔到家中,对着刚从山中采药回来的少年喊道:“哥,哥,安氏医馆要招新学徒了!”
“真的吗?”曾经去安氏医馆找过安玉善名叫阿虎的少年不敢置信地问道,他等了好久,等得就是这一天。
“真的!告示刚刚贴出来的,你赶紧去吧!”阿虎的弟弟阿山和京城的几个小乞丐关系不错,一直拜托他们打听着安氏医馆的消息。
“好,我这就去!”阿虎心情瞬间飞扬起来,他终于有机会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大夫了。( )
第一二二章:学徒阿虎
时间还未到中午,安氏医馆的门外就挤了黑压压一片人,很多都是来询问学徒之事的。
安玉善没想到短短的时间会来这么多的人,于是就重新找了一处宅院,让所有想做学徒的人都去这座宅院报名。
排在第一位的是一位与秦恒年纪差不多的农家少年,依旧是一身破旧的衣服,不过眼神炙热坚定,安玉善还记得他叫阿虎。
这一次安玉善招收学徒的规矩变得多了起来,除了性别、身份不限,在年龄、读书与否等方面都有了新的要求。
报名的时间是半个月,但因为前来的人数太多,安玉善缩短为十天,就这样初步附和她条件的就有近三百人,其中不乏权贵子弟。
紧接着她又进行了第二轮的测试、第三轮的测试,最终有一百人留了下来。
“小妹,这学徒是不是有点多了?”得知学徒最终人数结果的时候,安玉若找到了安玉善,“你不是说学医是漫长的过程,也不知道他们能有几个学成的。”
“三姐,虽说我招收学徒的目的是希望日后他们都能成为救死扶伤的大夫,不过现在缺乏的不只是大夫,还有更多的医护人员,我希望有更多的人都认识药草并知道它们的功用,而不是把药草当杂草。”想起当初刚到山下村的时候,满山的草药被人弃之如敝履,安玉善就有一种悲凉感。
决定在京城开办医学院的那天起,安玉善就已经想好,一旦开始招收学生,将不收取任何费用,学院的费将有朝廷一力承担。
这样即便将来学子们学有所成,他们感念的也是永平帝和大晋朝,安玉善便退居其次。
一想到将来有大批医术高明的大夫心系帝君和大晋朝,永平帝自然是大喜过望,安玉善这是把到手的名望拱手让给了他,光是这份胸襟和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安玉善想的则是,如今安家在新君即位之后荣宠太过,历史一直在告诉人们一个教训——“伴君如伴虎”,她必须为安家后世子孙着想,当然其中也不乏神相大人的点拨。
因此,医学院的事情安玉善可以全权做主,永平帝拨了银两,也得了民心。
安玉善一个人自然带不了一百个学徒,安氏医馆这边也离不开她,最后她只有求助医术同样高超的四师兄安勿言。
“四师兄,反正师父答应我了,让你这次帮我,是带学徒还是去医馆坐诊你自己选,不过我可说好了,你要是帮忙带学徒,可是要天天上课的,不能像带小远他们那样,一两个月也不见人!”安玉善来到了安勿言的药庐里,她这个师妹的面子安勿言可能不在乎,但师父的话他是一定会听的。
“那我去医馆坐诊,不过我也有个条件,小远他们以后你就帮我带吧。”要不是神相大人有交代,当初安勿言是不想招徒弟的,比起当先生他当然更想做大夫了。
安玉善也表示了同意,她这个四师兄还真不适合做师父。
因为医学院还没有建好,安玉善就把学徒们全都带进了北灵山的千草园里,并临时加盖了很多房屋。
此时正是夏季,对于居住条件要求并不高,而且安玉善也不希望学徒们变得养尊处优起来。
这次招收的女学徒算上唐素素和黎悦也只有十人,其中那八名少女还都是农家姑娘。
任性和任然最终决定留在安氏医馆,他们的医术已经可以给病人治病了,而秦恒和唐素素、黎悦则跟来了千草园,安小远带着五个曾经跟着安勿言学医的师兄弟也来了。
不管是谁,安玉善自然是一视同仁的,而神相大人因有事离开京城之前又送了四位略懂医术的仆人给她,可以帮她管教这帮新学徒。
用于教授学徒的医学教科书,安玉善早就编纂好,又默写出了好几本医书,同时季景初也帮她收集到很多医书。
千草园内的书房则变成了学徒们随时可以进出的地方,所有的医书安玉善那里自然都有备份。
虽说还有两个月就要成亲了,但安玉冉还是担任其带这些学徒进山认识草药和采草药的任务,而安玉善直接就在户外教导他们。
经过一个月的炎夏相处,在所有的学徒之中,有一人最得安玉善的眼,那就是叫阿虎的少年。
他对学医的热爱以及勤奋刻苦的学习态度,还有学医方面的天分,都让安玉善惊叹。
一开始,安玉善还以为他之前跟别人学过,经过调查之后发现,阿虎是跟随父母逃难到了京城,他是家中长子,一个小弟得病去世了,现在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妹妹。
他的父母也都常年被病痛折磨,家中日子更是不好过,他之前给有钱人家放牛,偷偷在学堂认字,学堂先生心善,也会借书给他看。
做先生的都喜欢出色又懂事的学生,安玉善也不例外,她与阿虎年纪差不多,在心中当他是值得栽培的弟子,因此教起来就更为用心了。
不过,这也引起了其他学徒的羡慕和嫉妒,尤其是安小远和秦恒,他们各自都以为自己才是安玉善更在意的弟子才对。
“小师叔,我学医天分不高吗?还是我学医不刻苦?”这天,安小远和秦恒两个人气呼呼地找到了安玉善“控诉”。
“没有呀,你挺好的!”怎么说安小远也是安氏本家从小培养出来的出色子弟,又跟着安勿言学医,算起来,他的医术是这群学徒之中最高的了。
“那您为什么只教阿虎师弟,不教我们?”秦恒很是“委屈”地说道。
他可是堂堂的小王爷,论身份、地位哪一点不比出身农家的阿虎强,就算他学医的天分比不上他,可自己现在也很能吃苦呀!
安玉善的偏心已经严重伤害了他幼小的心灵,作为弟子,谁不想受到师父的喜爱和点拨呀!
“我没有不教你们,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来问我,阿虎他勤学好问,因为读书认字不多,所以我才多费了一些心而已!”安玉善不忍心阿虎这样一个好苗子因为读书不多而毁掉。
“我看小师叔您就是偏心,其他的师兄弟都是互相帮忙,只有阿虎您亲自教,您别看他老实,我看他就是故意讨好您呢!”安小远“吃醋”地说道。
“小远!”安玉善脸色严肃起来,“我知道你们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都有着还抛不掉的傲然和介意,你们好好想想,难道真是我偏心吗?我不否认,我对阿虎这个上进的学徒很欣赏,但你们扪心自问,这一个月来,‘男女有别’四个字可曾从你们的心中抹去。”
安玉善知道门外还有很多学徒听到了三人的对话,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这个女先生不好当,尤其是对于大多数男学徒而言,自己的性别是他们还没有跨过去的坎。
因此,这一个月来,新学徒中除了阿虎真正没介意,其他人心中多多少少都存了避讳,别说是来请教她问题,就是对视一眼,他们都撇开。
安小远和秦恒都不说话了,也都低下了头,说起来安小远这次跟来千草园是图新鲜,而秦恒则是安玉善要求他跟来的,之前他都一直跟着安齐杰学习医术。
“小师叔,我……”安小远显得有些羞愧。
安玉善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古人言:‘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你们是学医之人,将来手中握着的可是人命,如果不用心学习,一旦出点儿差错,你们可想过是否承受得起。不要把人命当儿戏,也不要把学医看成简单的事情,既然学了就要用心,摒弃一切的杂念,懂吗?”
“小师叔教训的是,小远明白了!”安小远虽说学医的决心很大,但因为本身性子跳脱,所以做事情热度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玉善姐姐,我也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学习,让你刮目相看!”秦恒也被挑起了斗志,学医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已经让爷爷失望了一次,不能再让他失望第二次。
安玉善的话阿虎也听到了,他暗暗发誓,以后要更刻苦才可以。
学徒们每个月都有两天的假期,这天,一个月没回家的阿虎有些脚步急匆匆地赶回了家。
推开家门之后,他看到原本破败的院落已经被打扫的很整齐,自家种的夏日甜瓜也整齐地摆满了大半院落,原本常年咳嗽的父亲正在做着木工活,身体虚弱的母亲坐在院中树下缝补衣衫,没有见三个弟弟妹妹。
“阿虎,你怎么回来了?”一看到大儿子归家,阿虎的娘惊喜地站了起来。
“娘,您和爹的身体?”阿虎明显能看得出来,父母的气色都好多了。
“孩子,这可要感谢女神医,她不但救了爹娘的命,还救了咱们一家人啊!”说着阿虎的娘眼中就流下了泪水。
阿虎这才知道,半个月前安玉善派人来到他家,不但给他爹娘送了治病的药丸还有补身的药酒,还让他十一岁的二弟去了文家的食肆帮忙,每天晚上回来他弟弟都能捎带一些食肆的食物回来给爹娘补身体。
安玉善对自家的恩情阿虎一家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以至于将来阿虎成为了大晋朝屈指可数的神医之后,一直最为尊敬的还是安家人。
两日之后,阿虎拉了一板车的甜瓜到了千草园,虽说安小远和秦恒暗中都把阿虎当成了“竞争对手”,但自从安玉善一番教导之后,他们师兄弟的感情反而更好起来。
“阿虎师弟,你家甜瓜真好吃,能不能多给我几个,我让人给我爷爷捎回去?”秦恒吃的满嘴香甜地笑着说道。
“当然可以了,我家就是种甜瓜的,多少都有!”阿虎憨厚一笑回道。
“这甜瓜是不赖!”安小远也称赞道。
自然,安玉善也收到了不少的甜瓜,她让人送回了逍遥伯府,因为味道确实不错,她还给苏瑾儿送进宫几个。
没想到因为永平帝一句“阿虎家的甜瓜真好吃”,致使往年根本卖不出去的阿虎的两亩甜瓜,不到两个时辰就被高价全买走了,自此后,“阿虎家甜瓜”就成了京城夏日里最紧俏的东西。
这天晚上,安玉善在千草园打算将有关儿科的中西医学知识都编进一本书中,思索目录的时候,一个身影闪了进来,是好久没见的季景初。
自从安玉璇成婚之后没多久,季景初就被永平帝委以重任,整日里在京郊大营里练兵,两个人根本没时间见一面。
“你怎么今天晚上来了?军营里不忙吗?”安玉善看得出季景初脸上有些疲惫之色。
说起来,两个人说定亲事之后,并不像别的男女那样或羞涩或火热,反而更像熟识的朋友或者生活多年的夫妻,舒适自然中流淌着淡淡的温馨。
“你似乎不愿意见到我!”季景初语气中有着难见的“委屈”,进屋之后,他的双眼就时不时地瞟向安玉善桌子上的那一盘切好的甜瓜。
“当然不是!你怎么说话有些怪怪的!”发现季景初看向桌上的甜瓜,安玉善打趣道,“你不会是想吃甜瓜了吧?”
“阿虎家甜瓜?”季景初走近桌子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的确是挺甜的!”
“这个你都知道,听阿虎说,因为皇上的一句话,他们村子里的甜瓜全都跟着卖出去了,我让他明年多种几亩,保准卖的更快!”安玉善笑着说道。
“你倒是很关心这个叫阿虎的少年!”季景初吃了一口的甜瓜顺手扔在了桌子上,似乎嘴里的味道也变了。
“他是一个很上进的学徒,也很有学医的天分,好好教导,将来必有所成!”安玉善平静地说道,顺便仔细地观察季景初的脸色,今晚这个男人说话怎么总是酸溜溜的。
“是吗?陈院首应该很喜欢这样的弟子!”季景初已经在心中开始计较开来。
“好的弟子先生都喜欢,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他可是我的学徒!”安玉善终于明白季景初的“别扭”在何处了。
“他也是个男人!”季景初没有否认。
“他才十四岁,还称不上是男人吧!”古代男人二十弱冠,阿虎现在只能算得上是少年。
“十四岁的人什么都懂了!”季景初定定地看向安玉善,如今大势已定,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进度是不是要加快些?还有,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要好好想想才行。
“你该不会是说你自己吧!”安玉善嘴角的笑容流泻出来,当初他和她可还都是小孩子,那时候情思似乎就已经萌动了。
“现在懂得更多!”季景初说的一脸严肃,但眼中故意泄露的暧昧与火热让安玉善红了脸。
“你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哪个少女不怀春,更别说是心仪之人在眼前了,安玉善都觉得被他看得全身酥麻麻的。
“不正经?”季景初突然笑起来,然后走到了安玉善的面前,低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她,双臂放在椅背上,把她圈在自己的眼前,“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不正经!”
听着季景初此时有些痞气的无赖话,安玉善脸更热了,娇嗔斥道:“你别胡来,这里可是千草园!”
“怕什么,吹了灯,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千草园里里外外都住了学徒,安玉善这里也是常有人来,季景初先前就已经知道了,现在窗外就有人瞧热闹呢。
“你——”还没等安玉善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桌上的灯就被季景初的掌风给扑灭了,屋子里瞬间一片漆黑,外边什么都看不到了。
“咦——怎么灭灯了?小师叔不会吃亏吧?”
“玉善姐姐可是人家未过门的妻子,有本事你现在冲进去!”
“咱们这样偷看不好,还是……还是快走吧!”
……( )
第一二三章:简儿身世
仲夏时节,知了在林间吵得人难以入睡,眼看就到六月里,一场大雨突然而至。
雨后,天气比之前还要炎热,就在这时节,峰州老家又来人了。
安清和、郑氏带着安松烈一家还有简儿来到了京城,虽说安玉璇与许诚重办的婚事没赶上,但是六月里安家与姜家的婚事则正巧赶上。
众人一进京就被安松柏接进了逍遥伯府,尹云娘也早就命人打扫好了院落,安齐文则是一来就去了医馆帮忙,安齐武则是代替安玉冉进山采药。
许久未见的安玉善和简儿两姐妹彻夜长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简儿姐姐,这段日子,你在峰州还好吧?”安玉善来京这段日子一直有写家信回峰州,其中还有单独给简儿的,就是怕她在峰州感到孤单。
当初尹云娘他们来京的时候,本想带着简儿一起来,但是简儿想留在山下村照顾郑氏,最后就没有跟来。
“我挺好的,爷爷奶奶还有叔伯婶娘们都对我很好,大姐知道我喜欢女红,特意让绣娘教我,有时我也会去看云姐姐。”自从坤月谷出来跟着安玉善回家之后,简儿对外边的世界充满了畏惧也充满了好奇,与安家众人还有许云关系也变得愈来愈亲密。
“我本想接你来京,只是事情一件连着一件,这次你能跟着来,真是太好了!”安玉善笑着说道。
“嗯,我也非常开心!玉善妹妹,我真的好想你,听说你被封为郡主,又开医馆,又招学徒的,这一路走来,听到的都是有关你的新奇事,百姓们现在可都把你当成了活菩萨,安家的药酒在峰州卖的特别好,大爷爷他们脱不开身,所以这次就没法一起来京了。”简儿兴奋的小脸都红了。
两个人又聊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激动的睡不着,等到情绪稍微平复一下之后,安玉善看着灯光下简儿红润和无忧无虑的脸庞,一直藏在心中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提起。
“玉善妹妹,怎么了?”简儿扭头发现安玉善的脸色似乎变得严肃起来。
安玉善摇摇头,笑了一下,简儿刚来,有些事情还是别着急了吧。
又过了两天,进入六月里,天依旧燥热的很,安玉善忙的更是脚不沾地。
这天,尹云娘让人送一张请帖给安玉善,说是锦韵侯府要办观莲宴,主人家要请安玉善去赴宴。
“回禀郡主,夫人说了,您要是太忙没时间,这件事情她就帮您婉拒了。”前来送请帖的丫鬟说道。
“不用了,我去!”安玉善立即就答应下来。
锦韵侯府观莲宴这天宾客盈门,而且很多人都知道锦韵侯府即将与晋国公府结亲,所以收到请帖之人几乎都来了。
安玉冉因为即将是新嫁娘,按照习俗不应此刻出门见客,所以尹云娘就带着三个女儿还有梅娘、简儿一起来到了锦韵侯府。
“嫂子,要不我还是回去吧,待会儿要见的都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的,我怕失了礼数。”虽然穿上了华丽的衣裳,但梅娘觉得浑身不对劲,她本就是个不爱出门的性子,此刻内心的自卑感和怯弱感又开始隐隐作祟了。
“梅娘,你别怕!刚开始我也和你一样不敢出门见客,可来往两次你就明白了,没什么可害怕的,你以诚心待人,自然会有诚心待你之人,聊不到一起的那就不聊,待会儿你跟在嫂子身边,不想说话就微微一笑,没事的!”尹云娘也胆怯过,可环境逼着你改变你就得改变,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拿出农家妇人的彪悍劲儿来,就没什么可怕的。
“那好吧!”梅娘也知道此刻都到了人家的大门前了,硬着头皮也要进去。
“玉善妹妹,这里!”安玉善刚被锦韵侯府的下人领进女眷们所在的后花园,唐素素和黎悦就冲她招手,于是安玉善带着简儿去到她们面前。
因为都是年岁差不多的姑娘家,简儿和唐素素、黎悦很快就熟悉起来,尤其是性格相近的简儿和黎悦,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安玉善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四人坐下观景聊天,奈何她在京城太有名气,安家的女人一进来,瞬间就成为了人群的焦点。
“雪乔见过灵伊郡主!”就在这时,锦韵侯府的大小姐成雪乔带着几位小姐来到了安玉善四人所在的凉亭内打招呼。
“成姑娘不必客气,素闻锦韵侯府大小姐才貌双全、端庄优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既然要来人家赴宴,安玉善事先自然打听了一些事情,尤其这锦韵侯府说不定还和简儿的身世有关。
“雪乔当不得郡主如此夸赞,比起神医在世、妙手回春的郡主,雪乔只是个没什么作为的闺阁之女罢了。”成雪乔眼中含有羡慕地看向了安玉善。
或许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在作祟,虽然成雪乔温柔的话中含有恭敬和羡慕,但安玉善就是能从中感受到那一丝很难觉察到的敌意。
两个人互相客气几句,随意聊了些闲话然后就分开了。
唐素素看着成雪乔的身影颇有些羡慕地说道:“这成家大小姐可是玲珑公主早就相中好的儿媳妇,才学、品貌那都是无可挑衅的,我娘整天拿我和人家比,说我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
“看来这锦韵侯府的大小姐还是闺中女子的典范了!”安玉善笑着说道。
“祖母常说偏信容易造成愚昧不明,凡事不能听一家之言,也不能听一面之词,看人就更难了!”这时黎悦接了一嘴,三人都听出她话里有话,但她只是微微一笑没再解释。
安玉善心中却是有些明了,安老夫人那是什么人,安氏本家出来的聪慧女子,又在京城多年,如果成雪乔并不是表里如一的女子,总会有经验老道之人能看穿她。
几人又在凉亭里呆了一会儿,听到有人说锦韵侯府的老夫人已经出来了,来者是客,总要见见主人家中的长辈。
于是,安玉善就和黎悦、唐素素、简儿一起去正厅见这位锦韵侯府高寿的老夫人。
四个人到的时候,厅中已经满是女客,气氛融洽轻松,也不显拥挤。
“祖母,灵伊郡主来见您了!”成雪乔站在老夫人左手边说道。
只是随着安玉善四人上前,已经看清四人容貌的锦韵侯府的老夫人却吃惊的大睁双眼,直直地看向安玉善的身侧,那里站着的只有简儿。
“这……这位姑娘是?”成家老夫人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右手边是锦韵侯夫人赶紧扶住了她。
“娘,怎么了?”锦韵侯夫人不解地看向她。
“没什么,只是觉得郡主面善,听说是神医转世,刚才看花眼了!”老夫人勉强一笑说道。
其他人真当老夫人年纪大看花了眼,但只有安玉善心中起了疑,刚才成家老夫人看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简儿,由此可见,她那个胆大的推测或许真有可能。
厅中气氛很快恢复正常,安玉善这个郡主也正式给老夫人见了礼,怎么说这也是诰命夫人和长辈。
唐素素、黎悦和简儿也都上前一一福礼介绍,而成家老夫人的目光总是放在简儿身上多一些。
“这位简儿姑娘是谁家的姑娘?”虽然刚才已经听清简儿来自逍遥伯府,但老夫人还是再问了一遍。
“老夫人,她是我的结拜姐妹,现在是我们安家的姑娘!”安玉善抢在简儿说话之前笑着说道。
察觉出安玉善眼中的维护之意,有心想要多问两句的老夫人又咽了下去,难道这世上真有容貌如此相似之人。
成雪乔和锦韵侯夫人也觉得老夫人今日有些反常,那位简儿姑娘有什么特别吗?只是觉得她长得亲切清丽罢了,其他也没什么。
观莲宴后,安玉善将简儿带到了千草园,她总觉得成家老夫人的表现有些异常,为什么一见到简儿就察觉异样了呢?
天暗之后,季景初又出现在安玉善的房间里,手里还拿了一支被折断的莲花,进来之后放在了安玉善的书案上。
“花开不惜花,你倒是心狠!”安玉善有些可惜地看向那朵莲花。
“这不是我折断的,是萧林,他说女人都喜欢花!”季景初笑着解释道,双手已经抓起了安玉善的芊芊玉手把玩。
季景初的手一到夏日犹如寒冰,安玉善正想要些凉意,也就没有抽开。
“在想什么?今天去锦韵侯府不开心?”季景初看她眉头都有些紧了。
安玉善摇摇头,说道:“自从出谷之后,虽然简儿姐姐没说,但我知道她一定很想找到自己真正的亲人,我也一直派人在暗中打听,来到京城之后,总算是有些眉目。”
“哦?不会是和锦韵侯府有关吧?”季景初猜测道。
安玉善一副见鬼样子的看向他,说道:“你都快成神算了!的确是有些关系,不过我也不敢确定。我让人打听后才得知,锦韵侯府家的女儿后背都有一个月牙胎记,十五年前侯府也的确丢过一个女儿,简儿姐姐也有这样一个胎记,所以我才怀疑她是不是锦韵侯府丢的那个女儿。”
“那你们今天去锦韵侯府没有什么异常吗?”季景初问道。
“唯一的异常就是锦韵侯府的老夫人看到简儿姐姐的容貌之后很震惊,我敢肯定她一定认识和简儿姐姐容貌极为相似之人,为什么其他人都没看出来呢?”这正是安玉善最疑惑的地方,如果简儿是锦韵侯府的姑娘,又与什么人相似,不可能只有老夫人一人认识。
“你别发愁了,既然有了眉目,我让萧林帮你去查!”季景初又听出了窗外的动静,诡秘一笑,掌风到烛火灭,屋内猛然陷入黑暗之中,安玉善还没反应过来又跌入一个凉爽的怀抱之中。
这个男人,最近学的越来越会在她身上找便宜占了。
三日之后,萧林来千草园见安玉善,特意避开了别人,交给了安玉善一幅画像。
打开之后,看到画上熟悉的人,安玉善有些惊讶地问:“这不是简儿姐姐吗?画像从哪里来的?”
“回禀郡主,这画上的不是简儿姑娘,而是娄老尚书原配发妻十五岁时的画像,娄家是锦韵侯夫人的娘家,据说娄老夫人十六岁之后容貌就渐渐发生变化,生下女儿难产之后就过世了,世上见过她未出阁之前容貌的人并不是很多,这幅画像还是娄老尚书唯一珍藏的。”萧林将探听到的消息对安玉善说道。
安玉善听后更惊,从医学上来解释并不难,无论是胎记还是容貌相似,都可以从强大的基因遗传进行剖析,世界上就算事情再巧,也不是都巧合在一起。
胎记、失踪的时间再有现今相似的容貌,这些都表明简儿可能是锦韵侯府家的女儿,而且极有可能就是锦韵侯夫人所生的嫡女,换句话说,锦韵侯府的嫡长女应该是简儿才对。
那成雪乔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锦韵侯夫人没有当场认出自己的女儿?
萧林离开之后,安玉善左思右想有些坐不住了,要查十五年前的事情应该不难,或许找个机会先探探锦韵侯夫人底也未可知。
就在给安玉冉添妆这天,锦韵侯夫人带着成雪乔来到了逍遥伯府,在自己的地方支开一个人并不难,安玉善找了个机会单独和锦韵侯夫人说起了话。
“观莲宴那日见夫人时有疲倦之色,像是夜间睡不安稳,所以我特意配了一种药酒给夫人,本想找个机会亲自送到府上,既然今日夫人来了,正好带回去喝吧。”安玉善让下人拿出一小坛荷花药酒来。
“多谢郡主如此有心,我的确是夜间睡不安稳!”锦韵侯夫人满脸感激地看向安玉善,真没想到她会心细如此,而且还特意给自己酿制了药酒。
“夫人不必客气,也是我那简儿姐姐回来后说,她见夫人就倍觉亲切,只是察觉您面色不太好,让我帮忙想想办法。”安玉善笑着说道。
“说起来也奇怪,我也觉得那简儿姑娘十分和善亲切,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一样,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安玉善的热心和一坛药酒已经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锦韵侯夫人也说起自己的真切感受来。
“是吗?说起来,简儿姐姐和夫人的女儿年纪相仿,我听说成家的女儿都是月宫里下凡的美人,生下来就有印记呢。”
“不过是坊间传闻罢了,什么月宫美人!”对于女儿家胎记一事,锦韵侯夫人似乎并不想多说。
安玉善也没有再提,而是继续说道:“世人都爱言,女儿似母,我看成大小姐与夫人倒是长得不太像!”
锦韵侯夫人一听笑着,说道:“这也不奇怪,我与我母亲长得也不像。”
安玉善还想张口再说,却听到外边传来吵嚷之声,就和锦韵侯夫人一起走到了外边。
“木槿,怎么回事?”安玉善见一群女眷似乎都在窃窃私语。
“回禀郡主,慕容公子他……他把成大小姐给一脚踹进荷花池了,简儿姑娘也落水了!”
“什么?雪乔——”锦韵侯夫人一听就着急往荷花池那边赶。
木槿慌忙拦住她说道:“夫人别着急,人已经被救上来了,成大小姐如今在客房歇着,三小姐给她诊过脉、吃了药,不会有事的!”
“简儿姐姐怎么样?”安玉善关心的则是简儿,怎么两个人一起出事了?
第一二四章:难以接受
“简儿姑娘被慕容公子抱到坤月院了,二小姐也给她喝了驱寒的药水,没什么大碍。 |”木槿说道。
“走,我们去看看!”安玉善先去看了成雪乔,见她还昏迷着,亲自把了脉,告诉锦韵侯夫人她女儿没什么大事,然后就去了坤月院。
“慕容迟,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怎么把人家大姑娘往池塘里踹?”安玉善一见到慕容迟心里就来了气,今天人家来给自己二姐添妆,却遇到这样的事情,逍遥伯府也不好交代。
“哼,你先问清楚事情再来骂我吧!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我早就一掌劈死她了!”慕容迟铁青着脸说道。
“慕容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慕容迟的话中可以听出这件事情似乎另有隐情。
这时,慕容迟开始愤愤不平地讲道,本来他躺在逍遥伯府荷花池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歇息,因为那里最僻静,就算有客人来,也很少能走到这个地方来。
没想到,简儿会带着成雪乔到此处,而且两个人站到池塘边的时候,成雪乔突然推了简儿一把,令她猝不及防跌进了荷花池。
慕容迟看得一清二楚怎么忍得了,赶紧下水去救简儿,上岸之后看着简儿苍白的脸,气得一脚就把成雪乔踢下了荷花池。
“简儿姐姐,是这样吗?”安玉善脸上一冷,如果事实真如慕容迟所说,她一定会替简儿讨回公道。
刚清醒过来的简儿还有些迷茫,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当时成小姐想要看咱们府里的荷花,我就带她去了,到了荷花池的时候,我也分不清她是见我站在池边危险想要拉住我还是……还是推了我!”
“我看得清清楚楚,她分明就是推你,你这个女人把别人都想的太好心了!”慕容迟有些恼怒地看向简儿。
“我……”简儿也哽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习惯把人想的心善,再说她与那位成小姐又没什么恩怨,她也没理由害自己呀!
安玉善心中却是起了疑,她坐在简儿面前,声音柔和地说道:“简儿姐姐你别急,慢慢回想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时的情形,一五一十地都告诉我,咱们总要把事情弄清楚才是。慕容迟,你先出去!”
“出去就出去!”慕容迟肚子里的火还没消掉,扭头转身走了。
虽然对于慕容迟的生气简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想着他刚才救了自己,的确是好心帮忙,也就没在意了。
接下来,简儿就把她与成雪乔单独相处时的详细情形告诉了安玉善。
“简儿姐姐,你说你们到了荷花池的时候,成小姐说起小时候戏水的趣事,还问你会不会游泳?”安玉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里面藏着厉光。
“嗯,我就告诉她自己不会,然后我们就去赏荷花,因为最好看的那朵离得远些,所以我们又往池边走近了一些,接着我就觉得后背有股力量,脚下一滑就跌进了池塘里。”简儿不想冤枉好人,但也不想胡乱认恩人。
“简儿姐姐,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二姐出嫁之后,你先去千草园帮忙,好不好?”安玉善笑着问道。
“好,我也喜欢千草园的生活!”与这些京城的千金小姐们来往,简儿觉得特别累,怪不得安玉冉就喜欢呆在山里。
吩咐简儿躺在床上继续休息,安玉善走到了门外,慕容迟并没有真得走开。
见她出来,就问道:“她怎么样了?”
“你根本不是在大树上休息,你是特意跟在简儿姐姐身后的吧?我相信简儿姐姐没有说谎。”安玉善带着慕容迟往外走了走。
“那你是说我在撒谎了?!”慕容迟脸色难看起来。
“不!”安玉善摇摇头,“我也相信你没看错,你可是慕容迟!只不过,这一次的黑锅怕是暂时要由你来背了,这件事情有关简儿姐姐的身世,我要还给她一个公道,不管是今天这件事,还是很久之前的。”
“简儿的身世?”慕容迟脸色变了一下,见安玉善不想多说,也就没有多问,“好,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于是,安玉善就带着慕容迟来到了成雪乔所在的客房外,此时客房里挤满了来探望的女客。
“逍遥伯夫人,今日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我女儿本是好心要去救简儿姑娘,没想到反被人踹进池塘,差点命丧于此。”房内传来锦韵侯夫人气恼的声音。
“夫人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绝不会让雪乔姑娘受了委屈。”这是尹云娘满是歉意的声音。
“哼,真是黑的说成白的!”慕容迟压低声音嘲弄说道。
“慕容迟,别忘了你刚才答应我的!”安玉善同样压低声音说道。
“放心吧,我不会坏了你的事,就是锦韵侯府的人打我骂我,我都不会吭一声的!”为了心爱的女人受点委屈而已,再说,说出自己的身份,锦韵侯府的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安玉善让慕容迟先在外边等着,她则走进了客房,有些歉意地看着已经醒过来的成雪乔和气冲冲的锦韵侯夫人说道:“夫人,成小姐,我想这件事情可能是场误会,慕容迟是我家请来的男客,他碰巧看到荷花池发生的一幕,以为成小姐是故意推简儿姐姐下水,愤怒之下才失了分寸。”
“我没有推简儿姑娘,我是见她离荷花池太近,怕她有危险,想要拉她,谁想到池边太滑,她就跌了进去,我也是吓坏了。不过,这也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拉住了她,就不会有后边的事情了,这和我推人下水又有什么不同呢!”成雪乔主动将责任都拦在自己身上,反而显出她的楚楚可怜和善良大度来。
“成小姐说的是!”安玉善一句肯定的话让屋内几人都微微变了脸色,仿佛她已经认为是成雪乔推简儿下水的,“总归是误会一场,这件事情真要怪,就要怪慕容迟那人做事鲁莽,他人已经在外边了!”
“差点害得我女儿没命,我岂能饶他!”锦韵侯夫人两子一女,最疼的就是她这个女儿。
“慕容迟,你进来吧!”安玉善没有答话,这种情况慕容迟是能应对的。
果然,慕容迟进来之后,站在那里很是“诚恳”地说会赔礼道歉,成雪乔立即就温和地说原谅他,而锦韵侯夫人则依旧很生气。
“慕容迟?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有些熟悉,似乎是慕容山庄纯妍郡主的儿子。”坐在锦韵侯夫人身边的同来添妆的威远侯夫人低声说道,不过因为此刻安静,一屋子的人都听到了。
慕容迟也不否认,对着威远侯夫人行了一礼,说道:“家母正是纯妍郡主。”
此话一说,锦韵侯夫人脸上的怒容也僵住了,天下人谁不知道慕容山庄,那可是金山银窝最有钱的地方,天下第一富商便是慕容家。
如果只是有钱还不会让人有什么太大忌讳,问题便是这位纯妍郡主,她可是元武帝的结义兄弟最疼爱的女儿,手中有免死铁券,灾荒年月,大晋朝国库没了银两,可都是朝慕容山庄借的。
即便慕容山庄富甲天下,朝廷也不敢对慕容家怎么样,因为慕容家更是江湖世家,一声号令,群雄相助,就是帝君也要掂量一下。
除此之外,据闻纯妍郡主最是护短,当年慕容迟年幼,在宫中玩耍时被太子打了一下,纯妍郡主就敢拿着鞭子往太子身上抽,怒言,谁敢动她儿子一根汗毛,必定不死不休。
即便新君即位,慕容家在大晋朝的地位也没有丝毫撼动,锦韵侯夫人岂是不知轻重之人,虽然依旧满脸生气,但心中早就做了不计较的打算。
只是安玉善没想到成雪乔会这样沉不住气,仅仅过了两天,千草园就出了“意外”,两名黑衣人夜闯千草园想要杀人灭口,可惜被安正给逮住了。
没有惊动其他人,安正只用了些小小手段就逼那两个人说出了真相,原来是成雪乔身边的嬷嬷派他们来的。
“这个成家小姐倒是心狠,看来她并不适合做表哥的妻子!”季景初正巧也在千草园,很显然黑衣人坏了他的好事,而且虽然明知邵华泽喜欢安玉善,他也不想看到自己的表哥娶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我让人打听过,锦韵侯夫人应该不知道成雪乔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但侯府里的老夫人应该猜出来了,之所以没有打破,为的怕正是与晋国公府的这门婚事吧!”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简儿应该是锦韵侯府正经的嫡女,而成雪乔是那位姨娘的女儿,对于名门贵女来说,嫡庶之别影响着她们一生的命运,一旦简儿的身世大白于天下,锦韵侯府与晋国公府的婚事势必会出波折。
安玉善虽不太了解玲珑公主,但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疼爱的儿子娶一个庶女为正室,这也是大概知道事情真相的成雪乔铤而走险杀人灭口的原因。
“那你打算怎么办?”季景初看向安玉善问道。
“这件事情不是我该怎么办,而是简儿姐姐决定怎么办。”安玉善打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简儿,毕竟她才是事件的当事人,自己没权利替她决定任何事情。
第二天,安玉善带着简儿进了北灵山,找了一处幽静凉爽之地,两个人坐在小溪边纳凉聊天。
闲聊一会儿之后,安玉善就将这段日子对于简儿身世的调查以及现在所知的情况和推断全都告诉了她,包括成雪乔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事实。
简儿自是一脸难以置信,震惊地说道:“玉善妹妹,你……你不要开玩笑了,不过是一副相似的画像,一个谁都可能有的月牙胎记,这只是凑巧了,我怎么可能是侯府的女儿。”
自己可能是锦韵侯府嫡长女的这个真相让简儿难以接受,她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的家人的样子,想象自己成为孤儿的原因,或许是家人都死了,或许是家里穷养不起她,也或许……可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世竟然是这样的。
“简儿姐姐,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那三次四次呢!还记得咱们离开坤月谷的时候,你包袱里放着的那两件小衣裳吗?宁婆婆不是说过,那是疯爷爷带你回来的时候你一直贴身穿着的,还说这可能是你寻找家人最重要的证据。我特意让大姐做了一模一样的,然后找到当年那位姨娘身边一直伺候的嬷嬷,她说这小衣服当年锦韵侯府里一共做了两件,分别给同日出生的大小姐、二小姐穿上了。”安玉善又说出了一件“巧合”。
“不,这不可能!”简儿还是不相信,又说道,“如果我真是锦韵侯夫人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她一直没分辨出来,当年没有,现在也没有?!”
“据那位嬷嬷说,当年你与成雪乔同日出生,你们本就是有血缘的姐妹而且长得竟然也和双胞胎似得,往往连锦韵侯夫人都分不清。你与你的外祖母长得很像,所以锦韵侯府的老夫人看到你才会吃惊,但锦韵侯夫人自小没有见过她的生母,而且你外祖母面相后来发生了变化,如今能记得她年少容貌的人已经很少了。”
“就算……就算我真的是锦韵侯府的女儿,成小姐她……她为什么要害我?我们不是姐妹吗?”
“简儿姐姐,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姐妹都能真心相待的,更何况你们之间还有嫡庶的分别。在大户人家里,嫡女是天上的月,而庶女是水中的月,命运是天差万别的。一旦你做回侯府嫡女,成雪乔即便不变回庶女的身份,她在别人眼中也已经大不同了。”简儿对这世上人心了解的还不够,亲姐妹成仇人的事情又何止一件。
“那我不要做回侯府嫡女,我只想做安家的女儿,这样她就不会……”简儿非常羡慕安家四姐妹的感情,比起锦韵侯府,她直接的更想留在逍遥伯府。
这时,安玉善却摇头打断了她的话,说道:“简儿姐姐,成雪乔已经知道了真相,而且两次对你下了杀心,她是不会放过你的,甚至我担心锦韵侯夫人到时候也会有危险。”
锦韵侯府的老夫人看来是不打算将心中的猜测证实,因为成雪乔在京城的名声很好,又很快与晋国公府结亲,她肯定是想将错就错。
安玉善猜得没错,锦韵侯府的老夫人即便只有四五分确定简儿的身份,也没有接着往下证实,若是事实如她想的那样,那便是家丑,而成雪乔这个孙女也很不错,嫡庶此刻哪有锦韵侯府的名声重要。
不过,成雪乔这个孙女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且还对简儿对了坏心,这让老夫人心声气闷。
锦韵侯府小佛堂内,老夫人一脸威严地端坐上首,成雪乔进来之后,直接就冷斥她跪下。
“祖母,雪乔做错了什么事情您说,可千万别气着了身体!”成雪乔一脸心疼地娇声说道。
“雪乔,自小祖母就很疼爱你,不单单是因为你是咱们侯府的嫡女,还因为你的聪明可爱、善良孝顺,可是这次你太让祖母失望了,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该下那么狠的心!”老夫人嘴里也有苦涩,她是真的失望了!
“祖母,您说什么?雪乔听不懂!雪乔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您失望了?”成雪乔还是一脸懵懂。
“你别和我装傻!那日在逍遥伯府你哪里是在救人,分明是容不下那个孩子,对不对?!”老夫人的语气变得冷厉起来。
此刻,本打算推门抬脚进小佛堂的锦韵侯夫人停了下来,脸上满是狐疑,老夫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二五章:有我没她
“祖母,雪乔不知道您听谁乱嚼舌根胡乱听信了什么,那个孩子您又指的什么人。前几日去逍遥伯府添妆,孙女为了救人可是差点儿命丧黄泉!”虽然此时已经对老夫人的话心知肚明,但成雪乔咬紧牙关不承认。
成雪乔的话让老夫人脸上的失望之色更重,难道这就是她锦韵侯府用心培养十多年的姑娘?还是说“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孩子随了她那造孽的亲娘?
“雪乔,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和我装傻!当日锦韵侯府举办观莲宴,我对那孩子的身世起了疑心,回来与贴身嬷嬷说了心中猜测之语,你就是那时候碰巧听到的吧。只不过说了一句她与娄老尚书原配发妻长得一模一样,要不是你娘生的孩子,就是娄家的孩子。你倒是聪明,见你所为,定是知道那孩子后背也与你有一样的月牙胎记,如此看来便只能是我锦韵侯府的嫡长女了。”老夫人当时也只是怀疑没有确认,毕竟娄老尚书与发妻只生了一女,也就是后来嫁入锦韵侯府的锦韵侯夫人。
思来想去,简儿有娄成两家都有的“特征”,依照年纪来看,唯一不矛盾的可能就是她是锦韵侯夫人的亲生女儿,那成雪乔便只能是那位姨娘的女儿。
“祖母,您说什么呢!雪乔不就是锦韵侯府的嫡长女,孙女对那个简儿姑娘真的一无所知。”成雪乔根本就没有去验证简儿的胎记,因为她早就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只是她生母临死之前对她说过,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如今好端端的又出现,她怎么不害怕!
老夫人见话已经说这样明白,成雪乔却还是死不承认,忍不住叹气说道:“既然你要装糊涂,那我就和你说清楚,不管当年的真相是什么,她始终是我锦韵侯府的女儿,是你同胞的姐姐。我会先瞒着你娘,等你嫁入晋国公府之后再说,毕竟你做了我晋国公府十多年的嫡长女,祖母又怎么会亏待你。”
原本老夫人是想着先不认简儿,但现在成雪乔所表现出来的心性让她太失望了,一个女人如果心太狠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家人看重,她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善于伪装的孩子身上。
“祖母……”成雪乔哽咽着也不知道说什么,但心中已经恨开了。
庶女终究是庶女,就算是孝敬祖母与嫡母又能如何,十几年的感情还是比不上一个才出现的野丫头。
不,只要简儿活在世上,迟早有一天会夺走她的一切,就算成为晋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又如何,一个庶女的身份依旧让她在京城变得尴尬难堪。
所以,有我没她,简儿一定要死!
一直站在门外默不吭声,此时已经大惊失色使劲捂着嘴唇的锦韵侯夫人终究没有推开门走进去,而是双腿有些僵硬地慢慢转身,像个失去灵魂的空壳木然地走回自己的院落。
贴身丫鬟们都觉得奇怪,锦韵侯夫人却“嘭”的一声把所有人都关在门外,坐到房内椅子上之后,她的脑中还是一片空白。
“夫人,您没事吧?”门外传来大丫鬟担忧的询问声,也把锦韵侯夫人的思维拉了回来。
“我没事,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锦韵侯府有气无力地挥退了下人。
前尘往事,十几年来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不断地重演,还有刚才小佛堂里老夫人与成雪乔的话更是将她震得浑身冰凉。
她养育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竟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而她的养女为了嫡女身份竟然还想杀了她的亲生女儿,她觉得脑袋里好乱,急需要冷静下来想清楚。
安玉善一直在等简儿做出一个选择,但简儿似乎很为难,对于要不要验证自己的身份,她一直犹豫不决。
这天,千草园收到了锦韵侯夫人的私人请帖,邀请简儿去京城的醉花茶楼一叙。
早早的,锦韵侯夫人就在醉花茶楼等着,可是推门走进来的不是简儿,却是灵伊郡主安玉善。
“灵伊郡主,怎么是你?简儿……姑娘她呢?”锦韵侯夫人有些急切地朝着安玉善身后看去,但是空无一人。
“夫人见谅,简儿姐姐今日有事不能来了,让我代替她先来见过夫人。”安玉善走进房中将房门反手关上,“不知夫人今日要见简儿姐姐所为何事?”
“没……没什么事情,既然她有事,那我改天再约她吧。”锦韵侯夫人一脸的失落。
从进门开始,安玉善就没有放过锦韵侯夫人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见她的表现,恐怕是对简儿的身份也有了怀疑。
于是,她笑笑坐下说道:“夫人有什么事情只管对我言,无论是简儿姐姐的事情,还是夫人代为转告的话,我都可以做个传递者。”
安玉善的话和她脸上的笑容太过意味深长,锦韵侯夫人先是狐疑,继而恍悟过来,世人都说灵伊郡主冰雪聪明,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郡主了。听说简儿姑娘是郡主带回家的?”来之前,锦韵侯夫人暗中打听了一些简儿和逍遥伯府的事情。
安玉善点点头:“我与简儿姐姐朝夕相处三年,因为她自小无父无母,是被别人捡走抚养长大的,所以我的家便是她的家,我的家人便是她的亲人。”
“她是孤儿?那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吗?”锦韵侯夫人带些期待地问道。
“以前不知道,简儿姐姐说也不知当初她爹娘为什么不要她,就算现在回到家,也许她的家人并不接受她呢!”安玉善同样话里有话地说道。
“不会的!”锦韵侯夫人心内煎熬赶紧摇头,自从知道简儿是她的亲生女儿之后,她就五味掺杂,对于成雪乔的所作所为这是又失望又生气还夹杂着一些恨意。
“夫人又为何如此肯定呢?我听说十几年前锦韵侯府走丢过一位姨娘和她的女儿,也听说这位姨娘是夫人的庶妹,你们二人生下的女儿当初就像双胞胎一样,就连小孩子穿得衣服也是一模一样的,真不知那位姨娘是如何想的,怎么就抱着自己的女儿走丢了呢?这要是她们突然回来,不知夫人又该怎么想呢?”安玉善笑着问道。
“没想到郡主连这些都已经查清楚了,看来你也清楚我今天来的目的,既然如此,我们就把话说开了吧,郡主是不是知道简儿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兜了半天圈子的锦韵侯夫人这时目光坚定地看向安玉善。
“不错,我知道!”安玉善同样直率地答道,“简儿姐姐现在也知道了!”
“她已经知道了?!那她是不是现在不愿意见我?我对当年的事情真的一点儿都不清楚。”这两天,锦韵侯夫人根本就夜不能寐,她想破脑袋也没想过她的庶妹抱走的孩子会是她的女儿。
“夫人,任何人做任何事总是会有缘由和蛛丝马迹可循的,这些年您就真的一点儿也没有怀疑过?”安玉善有些不解地问道。
锦韵侯夫人本来不想说,可她打听过,简儿非常信任安玉善,与她吃住常在一起,既然安玉善把什么都打听清楚了,自己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必要。
于是,锦韵侯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是家丑不可外扬,但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当年我作为娄家嫡女嫁入侯府,我爹担心我在侯府吃亏,就硬让府中一位与我关系不错的庶妹做了陪嫁姑娘,当时这位庶妹已经有了心上人,嫁入侯府之后过得也不开心,我因觉得亏欠她,所以处处护着她、让着她。当年我们同日生下女儿,无论吃穿用度我都让府里的下人准备两套一模一样的,就是想补偿她一些。可我怎么都没想到,她怕是在心里一直嫉恨我,竟然换走了我的亲生女儿。”
对于这位姨娘的心思,安玉善多少能猜到一些,本就是府中庶女,因为嫡姐的婚事而被迫毁了自己的姻缘,同样嫁入侯府,一个是正室一个是妾室,同样生下女儿,一个是嫡女,一个是庶女。
或许是对命运的不甘心,或许是对当初父姐行为的报复,或许是想给自己女儿一个更好的未来,总之最后她铤而走险,带走了那个阻碍她女儿前途与命运的孩子。
只可惜,命运有时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强求得来的终究还是要还回去。
“那夫人现在打算怎么做呢?要把简儿姐姐认回去吗?如果是这样,请恕我不能同意!”自己也算是简儿的家人,成雪乔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安玉善是不会让她回锦韵侯府的。
论心计,十个简儿也比不上一个成雪乔,论心狠,那就更不用说了,简儿最会只能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为什么?!简儿她是我的女儿,郡主你……”锦韵侯夫人猛地站了起来。
“夫人别激动,听我慢慢说,当日在逍遥伯府发生的事情其实另有隐情。”安玉善平心静气地说道。
没想到,听到安玉善说这句话,锦韵侯夫人立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脸色有些不好地说道:“我知道,是雪乔故意的,对不对?”
安玉善脸上闪过惊异,但很快恢复正常,看来锦韵侯夫人也知道真相了。
“没错,想必那时候成姑娘已经知道简儿姐姐的真实身份,那件事情过去没多久,就有两名黑衣人闯进了千草园要杀简儿姐姐,被我的人审问出来,花钱雇他们的人正是成姑娘身边的贴身嬷嬷。侯府里有人要致简儿姐姐于死地,就算她要回去,我也是会阻止的,我不能看着她陷入危险之中。”安玉善以一种强势的口吻说道。
“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心狠,真是白养了她这么多年。郡主你放心,现在我知道了真相,我一定会保护好简儿的,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她。”如果说之前的恨意还是个小火苗,如今锦韵侯夫人胸中已经是怒火难熄了。
“夫人,不是玉善不相信您,只是我不相信贵府的老夫人和成姑娘,或许你还不知道,早在三年前,成姑娘就已经知道她自己的身世,当年‘走丢’的侯府姨娘临死之前想见亲生女儿一面,成姑娘就是那时候知道了真相,无论是隐忍还是心计,一般闺秀都差的太远了。还有贵府的老夫人,为了与晋国公府结亲,也为了侯府的名声,怕是要保住成姑娘的命还有嫡女的身份。玉善虽是农女出身,但一向恩怨分明,更容不得家人受人欺负,让简儿姐姐日后和一个要杀她的人做姐妹,就算你们答应,我安玉善也不答应!”
安玉善是外柔内刚之人,性子比不得安玉冉暴烈,也不像安玉若看起来那么调皮狡黠,虽表面上看和安玉璇一样温和良善,但为人处世要比她大姐更加果断有魄力。
“简儿此生能遇到郡主这样处处为她着想的朋友,是她的福气!”锦韵侯夫人眼中含泪地说道。
面对突如其来的亲生女儿还有苦心培育了十几年的养女,锦韵侯夫人心中一直在来回地纠缠相互折磨,十几年的母女之情不是说断就断的,可想起亲生女儿的遭遇,她又痛不欲生。
究竟该何去何从,来醉花茶楼之前她也是迷茫的,此刻听到安玉善态度强硬地话语,理智与情感似乎已经有了决断。
“郡主放心,简儿是我的亲生女儿,是锦韵侯府唯一的嫡长女,属于她的一切,我这个做母亲的一定会为她夺回来,绝对不会让她再受伤害。”做了这么多年侯府的女主人,锦韵侯夫人也不是没脾气的,谁要是真惹到她,她的手段也不是软的。
看着锦韵侯夫人脸上毫不畏惧的模样,安玉善突然想起当初简儿惩治慕容迟时的怒容,两个人是那么地像,相信有这样的娘亲护着,简儿日后在侯府的日子并不会太难过。
锦韵侯夫人离开茶楼之后,安玉善随后也走了出来,这一次她身后跟着泪眼朦胧的简儿。
刚才锦韵侯夫人与安玉善的对话,她在另一个房间全都听到了,毕竟是母女连心,简儿虽没有最后出来见锦韵侯夫人,但是这个亲娘已经在她心中留下了印记。
而另一边,听说今日锦韵侯夫人出去了,成雪乔显得有些坐不住了。
这两天她去给锦韵侯夫人请安,敏感地发现锦韵侯夫人对她的脸色有变,两个人也不像之前那么亲密了,甚至锦韵侯夫人有些躲避着自己。
“小姐,您说是不是夫人她已经知道了?”成雪乔身边的贴身嬷嬷低声阴鸷地说道。
成雪乔先是一惊,其实心中早有了答案,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她现在还是侯府的嫡长女,绝对不可以这时候惹怒锦韵侯夫人。
“应该不会!就算知道也没什么,祖母是不会让她这个时候说出来的,怎么也要等到我嫁入晋国公府,就连嫁妆她也不会少我一分的。”成雪乔太了解侯府老夫人了,侯府的名声和与国公府联姻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
“就怕夫人忍不住会……”
“娘她不会的,我们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母女,她又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即便知道当年的真相,也不会怪到我身上,那都是姨娘的错。”对于锦韵侯夫人成雪乔也是有很大把握掌控的。
“那个孩子还留吗?”贴身嬷嬷眼中闪过杀意。
“先不要动她,万一惹恼了祖母就不好了,一切等我出嫁之后再说,反正她和她娘一样蠢,或许留着比不留有用!”毕竟简儿现在是安家照拂的人,而安家与帝后关系又如此亲密,成雪乔莞尔一笑改了主意。
“还是小姐您聪明!”贴身嬷嬷也阴森森地笑了。
第一二六章:自作自受
残暑蝉尽,新秋雁来,七月初六这天乃是晋国公府老夫人的七十大寿,广邀宾客齐来道贺。 ︾樂︾文︾小︾说|
逍遥伯府自然也收到了请帖,安家四女与简儿都在受邀之列,尹云娘还特意准备了一份厚礼。
“玉善妹妹,我一定要去吗?”简儿还没有做好准备再见锦韵侯夫人和成雪乔,而这次去晋国公府参加寿宴,她们是一定会去的。
“去,为什么不去!简儿姐姐你又没做错事情,何必躲着恶人,你放心,今天芍药和茉莉会一直呆在你的身边,我也会和你在一起,成雪乔伤害不到你!”晋国公府的请贴上写得明白要几人都去,如果不去会很失礼。
“我身上有你给的防身药粉,不会让她伤害到我的,只是……只是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们!”简儿不是怕会有危险,她是怕彼此都知道真相后再见面而且还是在别人的府邸,到时候情绪控制不住。
“晋国公府的请贴上写着你的名字,若是不去反而显得不好,如果你真的不想与锦韵侯府的人碰面,到时候咱们离她们远些便是。”安玉善隐隐觉得这趟晋国公府之行似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请贴上特意写上简儿的名字虽然没什么特别,但又让她觉得有些刻意。
“那好吧!”简儿也知道晋国公府之行是避免不了的。
这次到了晋国公府,依然是玲珑公主身边的大丫鬟秋菊把安家的女眷带进了后花园。
尹云娘、梅娘虽然不善与大户人家的妇人交往,但在京城也有一段时间,大小的宴会也参加了些,在晋国公府的后花园也遇到了相熟之人,很快也就与人热聊起来。
而锦韵侯夫人看出简儿似乎有意躲着她,虽心中急切面上还强装笑容,而且故意凑到尹云娘身边与她聊天,希望能拉近与安家的距离。
安玉善瞅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成雪乔,来之前她已经让人打探过,成雪乔是早她们之前就已经到了晋国公府,不在女眷们聚集的后花园她又在何处呢?
为了给晋国公府的老夫人贺寿,晋国公特意请了两台大戏对着唱,闲逛了一会儿后花园,众女眷就分别聚在戏台前听戏。
玲珑公主招呼着女客们,而府里的王姨娘一直扶着国公府的老夫人,显得亲密异常。
有些不爱听戏的年轻女客依旧聚在晋国公府的后花园里,或在凉亭里三五人围坐聊天,或两三人泛舟小湖上,或琴棋书画比较一番,各有情趣。
安玉善则上了后花园一处观景楼,在二楼八面开窗之地坐着赏景,她身边除了有简儿还有安玉若、安玉冉、唐素素和黎悦。
“这宴会真是一点儿意思也没有,这样的好天,真应该进山采药。”秋天来了,山里的很多草药都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安玉冉自从嫁入姜家做媳妇就急得不得了。
“二姐,你现在是新嫁妇,反正山里的药草又不会跑,再说二姐夫不是说,姜家在北灵山买了庄子和良田,以后你可以经常去那里。”安玉善见过姜鹏的大嫂,那是一个很温厚也很有韧劲的女子,倒不会怎么为难安玉冉。
“娘说结了婚就是人家的人,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安玉冉噘着嘴微微说道。
安玉善几人一听就笑了,安玉若笑得最大声,说道:“二姐,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听过娘的话,哪次不是打了你之后你还是梗着脖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面对妹妹的揶揄,安玉冉也忍不住笑了,点点头:“说的也是!”
正在几人说笑的时候,又有人走上楼来,安玉善等人听到声音转头一看,竟然是锦韵侯夫人,很显然她是故意到此。
锦韵侯夫人有些尴尬地一笑,目光直直地看向了简儿,正待她张口要讲话,突然又听到急急的上楼声,一个丫鬟上来禀告,说是玲珑公主让她赶紧去竹林轩。
“公主可有说是何事?”锦韵侯夫人刚才在戏台前还和玲珑公主见面聊天呢,怎么才一小会儿的功夫就?
“奴婢也不知,公主让您快去!”前来禀告的丫鬟欲言又止地说道。
锦韵侯夫人点了一头,又深深看了一眼简儿,这才下楼来。
“说不定这国公府里真有什么稀罕事发生了,你们看,大家似乎都往一个方向去呢!”安玉若通过打开的窗户往楼下瞧了瞧。
“咱们也去看看!”唐素素也挺爱瞧热闹的。
于是,几人一起下了楼,刚巧遇到通往一处走的几位闺秀,其实大家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知道竹林轩那边出了事。
待到安玉善几人赶到的时候,竹林轩已经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站在最里面的是府里今日邀请而来的男客们,晋国公和玲珑公主站在一起,脸色铁青。
“怎么大家脸上的神色都怪怪的?这竹林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唐素素扫了一眼,发现有些男客脸上闪过意味不明的笑容。
安玉善几人算是最后来到的人,对于里面的事情还丝毫不知情,这时身边突然闪过一个身影,声音不大不小地答道:“还能有什么事情,一个忍受不了闺阁寂寞的侯府大小姐和一个国公府的公子在人家的地方做起了龌龊之事,真是给好好的寿宴添了‘兴致’。”
“慕容迟,这里都是女客,你可不要瞎说!”安玉善心头一跳,慕容迟嘴里的侯府大小姐不知怎么她就想到了成雪乔。
这时,外围的女客都朝慕容迟看了过来,谁让他声音都入了自己的耳朵,这样的“风流韵事”就算是闺阁女子,内心深处也是想探知一二的。
“我哪里是瞎说,是亲眼所见,本来邵世子请我们几位男客来竹林轩饮酒,谁知刚走进去,就听到**邪之声,此处乃是邵世子私人居所,今日又是老夫人寿宴,竟有人做这种事,世人大怒推门而入,没想到妻子还没娶进门,这绿帽子就戴头上了。”慕容迟不咸不淡地说道。
他这话连站在最里面的晋国公和玲珑公主都听到了,自然满场宾客都在心里琢磨开了,邵华泽未过门的妻子不就是锦韵侯府的大小姐成雪乔,难说里面做出羞耻之事的竟然是她?!
“慕容迟,那你说的国公府的公子又是谁?”安玉善已经在人群中看到了冷着脸的邵华泽,很明显当事人不是他。
“说来咱们这位林国公府的二公子也是挺有福气,身子骨刚好一段时间,艳福就不浅了。”慕容迟轻笑一声说道。
“什么?就那个整日眠花宿柳听说还染了一身病的林国公府的二公子?”唐素素就算莽撞这次也没有大声嚷出来,但在场的可都听到了。
就连安玉善都忍不住咳嗽一声,这事太蹊跷了,成雪乔这朵京城娇艳的牡丹花落在一堆烂泥上,内情定是不简单。
简儿则是有些变色,虽然她也不喜成雪乔,但名声受损的毕竟是她的家人,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表姐,你先带着简儿姐去别处坐坐吧!”看出简儿的异样,安玉善对黎悦使了一个眼色。
黎悦点点头,带着简儿和几位脸皮薄的闺秀都先离开了,安玉若、安玉冉两兄妹倒是兴致颇浓,还使劲往里面凑。
“咦——这不是花间醉的气味吗?”凑到前面的安玉若鼻子超灵地在空中嗅了一下,“不对,还添了别的东西?小妹,你快来闻一闻是什么?”
“三姐,你……”安玉善很想扭头离开,此刻自家三姐脸上的故作疑问她岂是不知。
早两天安玉若就知道了简儿的身世以及成雪乔害她的事情,此刻得知成雪乔“出事”,她岂有不掺上一脚的道理。
安玉善就不相信她三姐没闻出添加的是什么,只不过要借着她这大夫之口说出来罢了。
“不用师妹闻了,除了青楼妓女常用的胭脂花间醉,还有五石散,两者相遇便是世上最强的春药,就是神医也解不了。”说完,陈其人特意看了一眼安玉善。
安玉善随即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这是让她不要插手,怪不得大家都在屋外等着,敢情里面还在继续呢!
“灵伊郡主,陈院首说的可是真的?”玲珑公主脸上愈加难看,不管怎么说,今天晋国公府这场寿宴可是办得太恶心了。
“师兄说的没错!”安玉善点点头。
花间醉虽是香味很浓的胭脂,但因为都是妓女买来诱惑恩客的,别说是大家闺秀,就是一般贫家女子买胭脂也不会买花间醉,至于五石散更是朝廷列出的禁药。
“我想起来了,刚才二公子说他闻到了花间醉的味道,然后就一个人不见了,他身上倒是有五……”一位恍然大悟的男客突然说道,但话说道一半就赶紧停了。
林国公府二公子是个**人,经常去青楼妓馆,身上有五石散这种能“助兴”的药物,自然不是什么稀奇事。再加上,他常在花间游走,对于花间醉的香味可是熟悉的很。
就在这时,竹林轩里面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先走出来的是脸色涨红的林国公夫人和锦韵侯夫人,她们身后是脸都黑的吓人的林国公和锦韵侯,最后走出来的是一身风流纨绔样的林国公府的二公子,并没有见到成雪乔的身影,也没有听到一丝丝的哭喊声,里面安静的有些可怕。
一看到外边围着这么多的宾客,林国公府的那位二公子先开腔了:“今天这事可不能怪我,我不过是想看看哪位姑娘擦了花间醉,结果一到竹林轩,成家大小姐就朝我扑过来,一边脱衣服一边嚷着热,我不过是救人于危难!”
看着这位二公子占了便宜还说的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多宾客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只要看笑话的不是自家,他们都乐意跟着凑热闹,这一次锦韵侯府与晋国公府的亲怕是结不成了。
“逆子,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林国公抬脚就踢了一下自己的二儿子。
“爹,我丢什么人!虽然我风流,可我不下流,我进屋的时候就闻到了花间醉和五石散的香味,我身上的根本就没用,不信,您找人验一验这屋里的香,绝对是五石散制成的,而且成大小姐不是抹了花间醉的胭脂,而是用花间醉特制的花粉洗了澡,百花楼醉红身上的香味和她的一模一样。”对于花间醉和五石散,二公子可是行家,没等别人问他,他自己就一口气说完了。
听见刚侮辱了自己女儿的二公子把成雪乔比作妓女,锦韵侯就想一掌劈死他,但是被锦韵侯夫人拉住了。
成雪乔的清白已经毁了,名声也没了,婚事自然也告吹了,这辈子她都完了。
“来人,去把屋里点的香取出来!”事情出在晋国公府,晋国公也觉得有猫腻,为何出事的地点是此处呢。
很快,燃烧完的香末就被下人取了出来,陈其人检验了一下,对着晋国公说道:“二公子说的没错,这香的确是五石散特制而成。”
“把竹林轩里的香都给我找出来!”晋国公大吼一声。
很快,下人就找了出来,全都找陈其人验过,但这些香都是正常的。
“怎么就这一根香出了问题?成小姐没事来竹林轩做什么?这边不都是男客们呆的地方吗?”这时有人提出了质疑。
“查,给我一查到底!”晋国公怒气冲冲,这件事情牵扯到两家国公府一家侯府,绝对不能这样轻易地过去。
一场寿宴还没到一半就散了,出了晋国公府的门,安玉善就被季景初的人接走了。
刚才季景初就站在陈其人的身边,无论是慕容迟、邵华泽还是季景初和陈其人,安玉善都觉得他们知道的内情会更多。
果不其然,到了一处茶楼雅间,季景初、慕容迟和陈其人三个人已经坐在那里喝茶谈笑,显得十分惬意。
“成雪乔的事情你们参与了多少?”安玉善刚才就已经大致猜了出来,肯定是成雪乔要算计别人,结果自作自受反遭了算计。
“师妹果然是冰雪聪明,不过这件事情你可冤枉我们了,一切都是太巧了!”陈其人笑着说道。
“怎么说?”安玉善很想知来龙去脉。
“这件事情要怪就怪那成雪乔太有心计,她事先与晋国公府的老夫人和王姨娘暗中交好,买通了竹林轩的小丫鬟换了熏香,又以为能掩人耳目用了花间醉想勾引自己的未婚夫,先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就算是身世大白也能嫁入晋国公府,谁想到被林国公府的二公子捡了个大便宜。”慕容迟现在开心的很,只要想到成雪乔要杀了简儿,比今天更狠毒的事情他也能做出来。
“其实一开始,我们四个都在竹林轩,只不过成雪乔只看见了邵世子,还以为他中了招,本想来个美救英雄,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不听劝告,非要‘以身相许’,邵世子也不会放二公子进来,只能说她是咎由自取。”在陈其人看来,只要当时邵华泽拒绝成雪乔之后她选择离开而不是故意脱衣服,那么之后的事情就不可能会发生。
“本来是想耍她一耍,没想到她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也就怪不得别人狠心了!”
依照邵华泽的心性,当时那种情况是不会看着丑事在晋国公府发生的,只是当他从慕容迟嘴里知道了成雪乔的所作所为,又看到成雪乔不知廉耻的样子,极度厌恶才任其发展的。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还没等其他人出手,成雪乔就自己毁了自己,安玉善想着,这或许就是恶有恶报。
第一二七章:誓要报复
夜晚的锦韵侯府平添了一丝暗色深沉,灯光通明的祠堂内,成雪乔一脸木然地跪在祖宗牌位前。
大发雷霆的侯府老夫人仿佛被今日在晋国公府发生的事情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恨自己一时的心软与侥幸,结果害得锦韵侯府名声扫地。
“什么话都别说了,把她送去家庙,有生之年就在那里度过吧!”老夫人已经没有什么可期望的了。
虽然从晋国公府传来的消息,竹林轩的熏香是他们府里的王姨娘暗中找人换的,但王姨娘一口咬定是成雪乔怂恿她办的,目的是为了和邵华泽早一点做夫妻。
哪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反倒被林国公府的二公子得了便宜。三家都有错,错的最多的却是直指成雪乔。
自从事发后,成雪乔就不发一语,也不辩解,只是表情空洞地呆着,任由身边的人摆弄她。
“娘,虽说这件事情雪乔有错,可您仔细想想,她很快就要嫁进晋国公府,成为邵世子的妻子,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多此一举变成他的女人,这件事情定是有人陷害!”锦韵侯现在也不相信令自己感到骄傲的女儿会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
知道内情的侯府老夫人和锦韵侯夫人都冷着脸没有出声,若不是婚事可能有变,依成雪乔的聪明,她怎么会蠢得用这种手段。
“是不是遭人陷害现在还重要吗!哼,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揭穿那种丑事,她就是有一千张嘴也洗不清自己身上的污泥,与其留在京城时时被人笑话,不如送的远远的!”这个时候老夫人只能狠下心来,不能让成雪乔继续留在侯府。
“娘,就算配个寻常百姓也比把雪乔送到家庙强,她可是我们侯府正正经经的嫡女,只要把外边的谣言变成对我们侯府有利的一面,雪乔何至于与青灯古佛相伴一辈子!”锦韵侯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以后受苦。
见丈夫还蒙在鼓里的样子,锦韵侯夫人忍不住了,原本她还想等寿宴过后就与简儿相认,到时候晋国公府要是想毁亲或者正室变妾室,或者一切照旧,她照做就是。
假如婚事不成,锦韵侯夫人也打算留给成雪乔一条生路,毕竟是十几年的母女情深,只要她悔改认错,嫁入小户人家做主母也能安乐一生。
可是,成雪乔的表现太让她寒心了,原本在她眼中和善大方的女儿不过是几天光景就变得蛇蝎心肠一般,知道她聪明,却没想到她没把聪明用在正途上。
“夫君,我有事情想和你说!”锦韵侯夫人打算把简儿的身世告诉自己的丈夫。
就在锦韵侯打算转身离开祠堂的时候,沉默许久的成雪乔突然说话了:“祖母,爹,娘,雪乔不要去家庙,我要嫁入林国公府。”
“你……你这个逆女说什么!”老夫人几乎是一口气都快提不上来了。
林国公府说是国公府,早就剩下了空壳子,而且因为林国公府休了长公主女儿季瑶的事情,帝后对林国公府都没什么好感。
再有,林国公府的二公子是京城出了名的风流心,此时与林国公府结亲,那不是找着往自家脸上抹灰吗!
“雪乔,等今日风声过去,爹可以给你再找个更好的人家,你不要意气用事!”虽然从晋国公府回来之后,林国公就送来了请帖,似是有意和锦韵侯府结亲,但锦韵侯可不想促成此事。
“爹,雪乔如今已经找不到什么更好的人家了,不管今天的事情错在谁身上,女儿清白已毁,难遇良人。”说完,成雪乔又定定看向了锦韵侯夫人,“娘,女儿知错了,如今苦果女儿已经吞下,以后的路女儿也能继续走下去,只求娘看在咱们母女一场的份上,替女儿求求祖母和爹,就随了我的心愿吧!”
成雪乔脸上凄楚含泪又倔强的模样,也是看得锦韵侯夫人一阵心痛,如果这是她想要的,那么自己就成全她。
“雪乔,娘自问这些年从未有亏待过你,虽然这段时间你的所作所为让娘很伤心和失望,但你毕竟是我从小养大的女儿,娘不会看着你去死,就像你说的,苦果你已经吞了下去,日子过得是好是坏也只能看你自己了!”锦韵侯夫人不是铁石心肠的狠绝之人,事实上刚得知真相的时候她也很苦恼,亲女,养女,都是她难以割舍的。
“娘,一切都是雪乔的错,是雪乔辜负了祖母和爹娘的教诲,是雪乔一时迷了心智,现在雪乔已经醒了。”成雪乔磕起头来。
锦韵侯有些听不明白锦韵侯夫人与成雪乔之间的对话,但见女儿脸上的悔恨痛苦之色,当爹的心里也不好受。他想着还是要给失了清白的女儿找个好人家。
离晋国公府的寿宴过去三天之后,安玉善得到一个消息,说是林国公府一台大轿把成雪乔从锦韵侯府抬了出来。
“小妹,你听说了吧,今天早上成雪乔就被抬进了林国公府,成了林国公府二公子的平妻,虽然没有喜庆的锣鼓喧嚣,但是锦韵侯府给的嫁妆可是丰厚的很!”安玉若急匆匆赶到千草园,就是为了告诉安玉善这件事情。
“三姐,你是越来越八卦了,看来这成雪乔倒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还能坚持下来。”成雪乔最终嫁进林国公府,不但没让安玉善松了一口气,反而又警惕起来。
“她清白都被那二公子毁了,自然是要嫁给他的,而且现在京城都传遍了,说成雪乔的事情是有人故意陷害,还说是晋国公府的王姨娘一心要破坏邵世子的婚事,买通了成雪乔身边的丫鬟,故意引她去了竹林轩,结果倒霉的成雪乔碰到了风流的二公子,这才有了后边的事情。”
安玉若所说的这个“版本”这两天就已经在京城传遍了,而且越来越多不明真相的人都选择了相信,毕竟成雪乔以往的名声在那里,她又即将成为晋国公世子的世子夫人,没道理这时候勾引自己的未婚夫。
安玉善自然知道真实的版本是什么样的,不过锦韵侯府故意放出这样的“传闻”,除了要洗刷一些成雪乔身上的“污名”,也是希望锦韵侯府的名声不受更多的影响。
想到锦韵侯府始终是简儿的家,她也极有可能回到侯府做大小姐,那么若是让外人知道成雪乔几次三番想害她,那么锦韵侯府的名声就会更差,这对简儿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安玉善想着,只要成雪乔不对付简儿,不管她嫁入林国公府的目的是什么,自己都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当然,了以防万一,她还是会暗中派人盯着这个城府极深又极会忍耐的女人。
就在成雪乔嫁入林国公府的第二天,锦韵侯夫妇就来到了逍遥伯府,而锦韵侯也已经知道了简儿的身世,包括成雪乔想要伤害简儿的事情。
知道事情真相之后,锦韵侯对成雪乔也很失望,而且成雪乔态度坚决地要嫁入林国公府,这一点也让他极为生气,所以事情只过了三天,就把她抬入了林国公府。
得知两人的来意,尹云娘就派人去千草园找安玉善和简儿,一个时辰左右,安玉善和简儿就一前一后进了逍遥伯府的待客大厅。
简儿一直低着头站在安玉善的身后,其实成雪乔的事情她内心深处一直都有些负罪感,想着若不是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无论是成雪乔还是锦韵侯府,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孩……孩子!”一见简儿进厅,锦韵侯夫人就从椅子上慌忙站了起来,眼中泪水忍不住地滚落下来,锦韵侯也是一脸激动。
“简儿姐姐,别忘了我刚才对你说的话,逍遥伯府永远是你的家,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所以什么都不要怕!”安玉善转头低声对简儿说道。
如今简儿的身世之谜已经明朗,这中间的误会也都已经彼此清楚,该是家人团聚的时候了。
“玉善妹妹,我……”简儿怯怯地抬起头来。
“去吧,他们毕竟是你的生身父母,当年的事情他们也是受害人!”安玉善鼓励地看向简儿。
简儿点点头,目光一点点看向锦韵侯夫妇,紧接着眼泪也毫无预警地落了下来。
锦韵侯夫人几乎是小跑到她的面前,然后紧紧地一把抱住了她,失声痛哭起来:“孩子,我的孩子,都怪娘,都怪娘!”
“娘……”简儿积攒了勇气喊出了早在心中的呼唤。
“哎,是娘,是娘!呜呜呜,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都怪娘笨,竟然没发现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见了!”锦韵侯夫人满脸的歉意和痛苦。
“娘,不怪您,谁都不怪!”简儿也紧紧拥着锦韵侯夫人,觉得亲娘的怀抱真是温暖,足以慰藉她这些年孤寂的日子。
锦韵侯也站了起来,看着相拥在一起的妻女,他的眼睛也湿润起来,而安松柏、尹云娘和安玉善则先退出了客厅,让他们一家三口能说些话。
站在厅外的院中亭子里,看着秋叶渐渐泛黄,安玉善的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看来我们家玉善心情也不错,这真是喜事一件,以后简儿就有自己真正的家了!”尹云娘也由衷地感到欣慰。
“是呀,简儿姐姐终于找到自己真正的家人了,我想宁婆婆和疯爷爷泉下有知也一定很开心。”安玉善想起坤月谷的那些日子,微笑之中有一些淡淡惆怅。
人的一生中总是会不断出现各种各样与自己有牵连的人,只不过有些人来去匆匆,有些人会渐行渐远,有些人会相伴终生,自己能做的也只有珍惜现在了。
“是啊,这样大喜的日子,娘去叮嘱厨房做一些好吃的,简儿怎么说也是咱们家的半个女儿。”尹云娘笑着说道。
“好,我和娘一起去吧,好久没和娘一起做饭了!”安玉善挽起了尹云娘的手臂,她很庆幸这辈子不是孤儿,能有一个这么疼爱她的娘亲。
“好好好!”女儿的亲近自然让尹云娘欢喜不已,两母女一路欢笑往后厨走去。
这一天,逍遥伯府十分地热闹,与亲生爹娘相认的简儿也高兴极了。
不过,简儿没有立即跟锦韵侯夫妇回去,现在因为成雪乔的事情,锦韵侯府还在风头浪尖上,她想等缓一段时间再正式回家。
一开始,锦韵侯夫人不同意,但锦韵侯觉得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安玉善也认为简儿这个时候回侯府时机不太好,因为成雪乔刚刚出事简儿就大张旗鼓地做回了侯府嫡长女,一旦有人从中作梗,外人难免不会认为是简儿的原因才导致成雪乔出事。
就算别人不多想,安玉善也不相信成雪乔不会抓住这个好机会替自己翻身洗白,还是要谨慎些好。
没办法,锦韵侯夫人也只好同意简儿先住在逍遥伯府,只要母女想经常见面,机会还是多得很。
成雪乔三朝回门这天,林国公府的二公子也跟她回了娘家,据说当初这位二公子刚娶妻的时候,妻子三天回门的时候,他正宿在魁的房中。
这一次,这位二公子跟着成雪乔回门,京城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侧目,暗自猜想莫不是浪子回头了?
回到侯府之后,家人的冷淡在成雪乔的意料之中,决定嫁入林国公府她就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就算是被人踩在了烂泥里,她成雪乔也依然能站起来。
什么亲情,什么母女,一知道她的身世,还不是把她当弃子一样地扔进污水沟,在祠堂那日,她就决定斩断所谓的亲情,以后只为自己而活。
而支撑她活下去的便是恨意,对锦韵侯府的恨意,对邵华泽的恨意,对简儿的恨意,对新婚丈夫的恨意,所有曾参与害她的人,都要做好准备来承受她的报复。
反正她现在也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了,更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多么难听的话她都可以装作毫不在意,她一定要报复!
“如今你已经嫁作他人妇,以后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再回侯府了!”小佛堂内,侯府老夫人双眼微眯地敲着木鱼,成雪乔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自己也因为自私害得锦韵侯府坏了名声。
老夫人已经决定日后安居佛堂,府里的事情再也不过问,而她能为简儿这个孙女做的,就是让成雪乔不回锦韵侯府。
成雪乔心中冷笑,但面上还是诚惶诚恐,装作委屈与不甘反驳的样子,对着老夫人的后背磕了头,含着泪出去了。
经过上次一事,成雪乔身边的丫鬟和嬷嬷都被锦韵侯夫人给惩治发卖了,她的贴身嬷嬷和大丫鬟也成了她的替罪羊,尸体扔在了乱葬岗。
恨意不断在成雪乔心中滋长,如今的云泥之别即便是挖骨挖心一样地难以承受,她也要撑下去,就像无论心中多么恶心厌恶新婚丈夫的触碰,她还是假意柔顺逢迎。
“走吧!”既然锦韵侯府不欢迎她,那她少来就是,但这些人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把她成雪乔给彻底甩掉,想要过上母女团聚和和乐乐的日子,她成雪乔可不答应。
“娘子,咱们刚来就要走吗?”二公子似乎不愿意现在就离开,刚才他的眼睛在锦韵侯府的丫鬟们身上扫了一圈,有好几个姿色都不错。
“相公,祖母和爹娘身体都不适,咱们还是回家吧!”成雪乔浅浅一笑,却酥得二公子软了骨头。
“好,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还是快回家吧!”二公子**邪地冲新婚妻子眨眨眼睛。( )
第一二八章:巧治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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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安玉善状似无奈地摇摇头离开了。 し
“玉善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秦恒脑筋还没转过来弯。
也就是说,即便秦恒没有抱人家姑娘,这欧阳玉璇说不定也会是他的妻子,有些事就是那么巧。
“秦恒,你也年纪不小了,该是用用脑子的时候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是你抱了人家才成就了这桩婚事吧?”安玉善就算没有见过秦小王爷,从季景初那里打听到的消息也足以证实,欧阳家早就有了与秦王府结亲的打算。
“我那是……这事要怪就怪我爷爷,没事去提什么亲事,我都跟他说了那是在救人,总不能以后我每救一个姑娘就娶一个吧,那我还当什么大夫呀!”秦恒有些低声地说道。
“在你怪我让你抱人家姑娘的时候!”安玉善故意脸色淡淡地说道。
“玉善姐姐,先生,您什么时候来的?”秦恒有些尴尬地一笑,不好意思地问道。
再看安小远和阿虎,早已经躲闪在一旁,毕恭毕敬地看着安玉善。
“真的怨你,你……”秦恒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然后慢慢转头,赫然看到安玉善站在了他的身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这件事情真的怨我?”
“我看就是怪玉善姐姐,她是女神医,能治病的办法肯定不止一种,要让她姑娘生气,也不用非得去抱她吧!”秦恒继续以埋怨的口气说道,根本就没有看到安小远和阿虎冲他使眼色,直到身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你说是小师叔害你?秦恒,这事可不能怪小师叔,做大夫的给人治病自然是什么办法有用用什么,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安小远冲他挤挤眼睛,阿虎也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一声。
“什么天赐良缘,我看就是玉善姐姐害我,给人治病什么办法不能用,非要……非要去抱人家姑娘!”秦恒有些抱怨地说道。
“我倒是想,可惜我和阿虎都没这个福气,谁让当初在岸边抱人家姑娘的是你秦小王爷,不是我们呢!唉,真是什么人什么命,我的秦小王爷,你就知足吧,这说不定就是天赐的良缘,好好珍惜,喜酒,兄弟们一定会去喝的!”安小远调皮一笑说道。
“我负什么责,我都说了那是玉善姐姐让我抱得。小远,你要是觉得人家姑娘好,你娶就是了。”学医之路才刚刚开始,秦恒不想现在就定下婚事,以后他是想找一个像安玉善那样医术出色的“同道中人”做妻子的,而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将军府的小姐。
“是呀,你抱了人家就要负责!”阿虎很实诚地点头说道。
“话不能这样说,当时可是好多人都看到你抱人家欧阳姑娘了,想耍赖也不成。再说,人家姑娘长那么漂亮,又是欧阳家的千金小姐,你们不正好配一对!”安小远显得有些“幸灾乐祸”,他可不会这么早就被人绑定姻缘的。
“你们说这件事情我该怎么办?当初可是玉善姐姐让我去抱的,我那是在救人,怎么就要娶她了!”医学院凉亭里,课后秦恒拉着两位好友安小远和阿虎“诉苦”。
川王从秦王府回来之后将秦老王爷有意结亲之事告诉了川王妃,川王妃又赶紧给自己的兄长写信告知,也希望能促成这桩良缘。
如今秦老王爷不再掌管兵马,秦恒也无意疆场,反而会让新帝更放心。
欧阳玉璇是现在欧阳嫡系一脉中唯一的女孩,生性善良柔弱,豪门后宅的生活并不适合她,想来想去,比起别的人家,秦王府里的小王爷秦恒无论是年纪还是家世都是最匹配的。
欧阳家驻守北疆多年,在当地很有权势,但若是与京城权贵之门结亲,难免会引起新帝的猜忌,即便欧阳家忠心耿耿,为了子孙着想,无论是川王妃还是欧阳家现在的家主,都不希望家中子弟结亲太过显眼。
川王在秦老王爷面前是晚辈,他最是知道老王爷的脾气,其实,事发之后,川王妃也提起过这件事情。
于是,二话不说,秦老王爷把川王叫到府内,说秦恒既然与欧阳玉璇有了肌肤之亲,那就要负责任,秦王府不是不认账的无耻之徒,两家结亲正好。
老王爷又一打听,抱住人家姑娘的正是自己的宝贝孙子,而那姑娘是川王妃嫡亲的侄女,驻守大晋朝北疆多年的欧阳世家的嫡女。
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就传到了秦老王爷的耳朵里,而且传闻说的有鼻子有眼,说是安玉善身边的一个弟子紧紧地抱住了人家姑娘,虽说是治病,可毕竟是男女有别。
不过,对于秦恒来说,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顺心了。
川王妃侄女欧阳玉璇被安玉善巧治怪病的事情不胫而走,这对安玉善来说不过是神医之名上又多了一笔美谈罢了。
几日后,欧阳浩亲自送来谢礼,说他小妹果真是出了水痘,而且服了安家清热解毒的药丸,很快就痊愈了。
上了船,老船家撑船远离岸边,安玉善神医之名他自是也知晓的,心中对几人的看法已经改变。
“欧阳公子不必客气,若是欧阳姑娘还有什么不适,可到安氏医馆寻我!”说完,安玉善就带着秦恒三人登船离开了。
“多谢郡主!”欧阳浩还是很恭敬地施了礼。
安玉善笑着说道:“我刚才让秦恒失礼狠狠搂抱住欧阳姑娘,就是想让欧阳姑娘生气、发火,借此让她把体内的闷气闷火都发泄出来,你们去安氏医馆再买几粒清热解毒的药丸,等到欧阳姑娘出水痘时服用,然后就会没事了!”
此时别说是欧阳家三兄妹,就是一直跟在她身边学医的安小远三人也是一头雾水。
安玉善看出欧阳浩三兄妹对于她的话还是有些不信,但也没介意,笑着说道:“你们不用害怕,刚才我已经对症下药,定能药到病除。”
“郡主,我家小妹是父母掌中宝,您医术高超,还请出手相救!”欧阳浩郑重地拜托道。
虽然欧阳浩也有些半信半疑,但现在安玉善女神医之名早就传遍天下,自家姑母川王妃年近四十还能怀孕,也是因为喝了安家的神奇药酒,由不得他不谨慎对待。
而这时,欧阳玉璇已经被刚才秦恒的举动还有安玉善的一番话吓得突然大哭起来。
安玉善又看了一眼欧阳玉璇,说道:“令妹近日要出水痘,只不过她出的是闷逗,水痘发不出来,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在下欧阳浩,这位是我二弟欧阳明,这是舍妹欧阳玉璇,郡主说我小妹有急症,可她身体一向极好,到底有什么索命急症呢?”欧阳浩并没有急着动怒,而是态度很有礼地问道。
“神医二字不敢当,不过是会些医术罢了。”安玉善笑着说道。
“灵伊郡主?你就是姑母说的那个女神医?”紧接着赶来的另一名男子也走上前来。
秦恒已经赶紧放开了那姑娘,不过却转身护在了安玉善面前,安玉善则把他往后拉了拉。
“在下灵伊郡主安玉善,我们乘船从此处路过,看见这位姑娘得了索命急症,所以特下船相救,这位是秦王府的小王爷,是我特意吩咐他这么做的,我们没什么恶意,请不要见怪。”
“你是什么人?”少女的二哥挑眉打量了一下安玉善。
这时,安玉善已经跳下船,大声喊道:“快住手!公子息怒,先听我一言!”
少女的二哥很明显武功不错,一个飞身到前,以手为刀就要朝着秦恒劈过来。
“二哥,救我,快救我!”少女大声喊道。
快到跟前之时,发现有一个少年搂着白衣少女不放,先到的男子大骂道:“狗胆贼子,快放了我妹妹!”
很快,两名听到少女喊声的青年男子飞奔而来,身后还跟着几名侍卫。
“禽兽,无耻,放开我!快来人呀,救命啊,救命啊……”少女的喊声中已经夹杂着颤栗的哭音。
秦恒毕竟是秦老王爷亲手带出来的孙子,身上的力气大得很,那少女无论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只得一边骂一边求救。
事已至此,即便自己脸也是涨的通红,秦恒还谨记安玉善的话,就是不撒手,死命地搂抱住那姑娘。
即便如此,羞怒至极的少女还是开始激烈的反抗与咒骂:“你个登徒子,恶贼,卑鄙无耻的败类,快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坏人!”
寂静的水边,陌生的男子紧抱着自己,少女是羞愤交加,心中还有些害怕,她一点儿武艺不懂,早知道就带着婢女与侍卫出来了。
正神思缥缈天外的少女大吃一惊,急忙扭头来看,结果一个高她一头相貌英俊的少年正紧紧地抱着她,他身体炙热的温度让她俏脸烘烤的通红。
船一靠岸,秦恒先是深吸一口气壮壮胆,然后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地走到那姑娘背后,一个猛虎扑食,将那姑娘死死地抱在怀里。
老船家听到了几人的对话,心中越发不满,尤其是看向安玉善的眼神带着怒意,想着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心肠怎么如此歹毒,竟然怂恿同行男子去调戏人家清白姑娘,真是不知廉耻。
安小远和阿虎对他歉意笑笑,想起上岸之后可能发生的场景,又送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是,弟子遵命!”秦恒先是瞪了一眼顺利“逃过”的两个好友安小远和阿虎,然后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秦恒,记住你抱住那姑娘之后一定不要松开,而且抱得越紧越好,待会儿不管出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一切都由我承担!”安玉善严肃地说道。
“好,我去,我去!”秦恒之前多少和京城的纨绔子弟有些交流,再加上自己小王爷的身份,又加上十分信任安玉善,最重要的是安玉善最后说的那句话,谁让他倒霉,死就死吧!
三人见安玉善真动了怒,心中都有些怯意,安小远和阿虎一脸期待地看向秦恒,好歹他是有人罩着的小王爷,就算做了出格的事情,到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眼看船就要靠岸了,安玉善语气严厉地又看向了秦恒:“你去!我让你猛抱,你就给我使劲地抱着,你要是也不敢,现在就下船,以后别跟着我学医了!”
阿虎别说是结巴,整个人都有些傻掉,只是一个劲儿地猛摇头,这个耿直忠厚的农家少年被安玉善的提议吓到了。
安玉善双眼还是紧盯着那位白衣少女,又看向了最听她话的阿虎:“阿虎,上岸后,你照着我说的去做,记住,一定要死死地抱住那位姑娘。”
尤其是安小远,不但面红耳赤,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小师叔,你……这……这怎么可以啊,我可不敢,要是让山庄里的人知道我做了如此不耻之事,一定会把我逐出族的,我,我不……”
安玉善这话一出口,安小远、秦恒和阿虎三个人登时红涨了脸。
这时,安玉善转头看向安小远三人说道:“待会儿等船一靠岸,小远,你就悄悄地走到那位年轻姑娘的身后,使劲拦腰抱住她,记得一定要死死地搂紧,狠命地抱着,不准松手!”
老船家也是收了人家银子做生意的,虽然无奈生气,但还是遵照安玉善所说的将船摇到了岸边。
这时,安玉善却突然说道:“船家,赶紧将船摇到巨石岸边,快一点!”
撑船的老船家见一个大姑娘和三个年轻的小伙子直勾勾地都盯着人家小姑娘瞧,想着光天化日之下,也太大胆了些,就有些生气,故意把船摇的很快。
安玉善死死地盯着那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少女,安小远、阿虎、秦恒三名少年也看得入了魔。
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眺望,安玉善几人看到一位妙龄白衣少女正站在一块光滑的巨石上,眼神有些呆呆地看着湖面。
“快看,美女!”无论哪个时代,男人们见到颇有姿色的漂亮女子总是忍不出会惊呼出声,安小远也不例外。
这段时间,成雪乔倒是在林国公府安稳的很,不愧是有心计的大家闺秀,短短数日就成了林国公府当家主母喜欢的人。
安玉善站立船头,脸上也是愉悦至极,自从简儿与亲生父母相认之后,最近也没什么让她挂心的事情。
清风拂面,水波**,属于秋日的暖阳洒下一路金光,几人一边欣赏着两岸风景,一边谈笑着随波而行。
因此从学院到绿水山庄乘船比较方便,于是,安玉善就租了一条大船,带着随行的木槿和安小远三人一起上了船。
这天,正是学子们的休息日,安玉善没有回逍遥伯府,而是打算回绿水山庄,碰巧安小远也邀请他结下的两位好友秦恒和阿虎去山庄玩。
同时,安玉善还根据现代学院的教学模式,专门制定了更适合古代学子的方式,而且每六天让学子们自由活动一天。
安玉善精力有限,不可能一下子教这么多弟子,于是请了任太医出山,两个人轮流给学子们讲课。
陈其人原本想从太医院挑选出两名太医送到医学院教授弟子,奈何经过上次元武帝清洗皇后与英王余党之际,太医院里可用的人已经太少了。
仲秋时节,清可绝尘的桂花浓香远溢,山中的药草也正是成熟之际,原本住在千草园的百名学徒,在中秋节前已经住进了医学院刚建好的宿馆之中。
第一二九章:瓦番皇子
秦恒到底还是年纪轻,一时半刻领会不了安玉善话里的意思,而等安玉善离开之后,安小远拉过他上起了“思想教育课”。
就在这月的下旬,京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世居草原之地与大晋朝一直交好的瓦番国派了使者过来,永平帝特意安排了驿馆给他们。
所以一时间,京城街道上出现了不少的瓦番人。
这天,安玉善忙完之后就回到了逍遥伯府,却发现府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尤其是自己的爹娘,竟然唉声叹气的。
“爹,娘,发生什么事情了?”此时天色已晚,安清和、郑氏吃过晚饭已经歇息去了,安玉善也没有去打扰他们,而是来到了安清和与尹云娘住的院落里。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尹云娘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自从收了百名学徒,安玉善就忙得很,尹云娘本不想再拿家里的事情打扰她,可一时又找不出能拿个主意的人。
“娘,到底是怎么了?”安玉善不解地问道。
这时,安松柏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天你娘带着你三姐去街上买下月成婚的首饰,结果遇到一个瓦番人在欺负几个小乞丐,你三姐一时气不过,就用她的那些药粉惩治了那个瓦番人,谁知那个瓦番人是瓦番国的二皇子,而且是那几个小乞丐偷了他的钱袋,是你三姐误会人家了。”
“我听说瓦番人生性彪悍,不是很好惹,知道事情真相后,三姐给人家道歉了吗?”安玉善没想到今天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事情一清楚,我就让你三姐赶紧给人家吃了解药,也道了歉,也不知你三姐是哪根筋搭错了,两三句话又和对方的人呛了起来,还好那二皇子是个讲理的人,也没有为难我们,然后我们就回来了。”尹云娘接着说道。
“既然对方没有追究,那爹和娘还在苦恼什么?”安玉善疑惑地问道。
“事情要是这样结束就好了,谁知道我们刚回伯府没多久,那二皇子就带着人抬着礼,还牵着几只羊和马就来了,说是要娶你三姐,你说说,这算怎么回事呀!”尹云娘愁眉苦脸地说道。
“什么?!”安玉善也有些愣了,“那你们没告诉他,我三姐下个月就要嫁人了?”
“怎么可能没说,那二皇子明知你三姐是御赐的婚事,可还是来下聘礼,说在他们瓦番国,女子就算成了婚,只要比她的丈夫强,男子同样可以再娶她,更何况你三姐还没嫁呢。他还说,这就进宫请求皇上把你三姐赐给他做妻子。”瓦番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尹云娘看着都害怕,更别说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那样野蛮的地方了。
“三姐呢?”依照安玉若的性子,遇到这种事情,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
“你三姐倒是干脆,直接拿了大棒子赶人,说就算是做尼姑也不嫁给瓦番人。”尹云娘无奈苦笑说道。
“爹,娘,你们别发愁了,皇上金口玉言,三姐下月就要嫁入崇国公府,不会这时候出尔反尔让瓦番人插一脚的。”安玉善安慰父母道。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可人家毕竟是一国的皇子,我看那二皇子不像会轻易放弃的人!”出一趟门都能惹上不该惹的人,尹云娘越来越觉得还是山下村好。
“娘,别担心,瓦番使者不会在京城呆太久的,那二皇子见人家一面就求娶,看来也不是个长情的人,说不定冲动过后就会忘记的。”不想父母继续担忧,安玉善只能一再安慰。
可安家众人怎么都没想到,第二天瓦番国的二皇子又来了,安玉若听后又拿着大棒子把他出去。
“这二皇子怎么听起来和当初的二姐夫很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事情发生的时候,安玉善正在安氏医馆里。
“继续任由他闹下去,玉若的婚事和名声就怕受到更大的影响了!”安齐杰难得有空在医馆里陪着安玉善聊会天儿。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未来三姐夫在干什么,新娘子都要被人抢走了,他倒是不着急!”想起印象中黎博轩的样子,安玉善勾唇一笑。
外表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黎博轩内里可不简单,而且他与安玉若两个人也算是欢喜冤家,互有情意,有人要来抢他的心上人,安玉善就不相信他还能稳坐钓鱼台。
“小师叔,小师叔,不好了,小……”就在这时,安小远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进医馆里,拉起安玉善就要往外走。
“小远,你慌什么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安玉善甩开了安小远的拉扯。
“小师叔,秦恒出事了,您再不出手救人,秦王府的府兵和瓦番国就要打起来了。”安小远大声地说道。
“把话说清楚!”安玉善冷了脸,还从未见安小远如此惊慌过。
安小远定了定神,赶紧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安玉善。
当日,安小远替秦恒分析过他与欧阳玉璇成婚的利弊之后,秦恒虽然听明白了,但还是不想娶人家姑娘。
而且秦恒还从秦老王爷的贴身随从那里打听到欧阳家似乎很想与秦王府结成这门亲事,就是那欧阳小姐也点了头,说既然两个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从今之后她便是秦恒的人。
秦恒一听就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无论是他爷爷还是欧阳家都看好这门婚事,只有他这个当事人不愿意。
于是,当得知欧阳三兄妹还住在飞雪山庄,昨天秦恒就约上安小远和阿虎再乘船去那里,想找人家姑娘说清楚这门婚事他不同意。
谁想到,事情就这么巧,半路上他们又看到欧阳玉璇一身白衣站在巨石之上,而这次轻薄她的男子变成了瓦番国好色风流的大皇子。
此时,秦恒三人哪还记得来时的目的,就快速靠岸去救人,而欧阳两兄弟也听到了响动,得知真相后,五个人合起伙来把瓦番国的大皇子还有他的两名侍卫踢进了水里。
谁能想到看起来高大的瓦番国大皇子身体这么差,落水当晚就染了风寒,瓦番国随行的太医给他诊了病吃了药,没想到他的病更严重了。
瓦番国使者认为是秦恒几人把他们的大皇子给打坏了,还说大晋朝的人居心叵测,一怒之下就派几个高手把秦恒给绑了,欧阳两兄弟则是被川王快一步藏了起来。
安小远和阿虎当时在北灵山采药,所以瓦番国的人没有找到他们两个。
秦老王爷一听自己的孙子被瓦番国的人给抓住了,哪里还坐得住,带着一帮秦王府的府兵就把瓦番国的驿馆给围住了,现在双方剑拔弩张,眼看一场争斗就起来了。
“小师叔,现在这件事情连皇上都惊动了,陈院首也已经去了驿馆给那位大皇子治病,可问题有些棘手,他托人传话,希望你能亲自去看一看。”安小远着急地说道。
“我们现在就走!”安玉善觉得头一阵疼,这瓦番国的人怎么各个都不让人省心。
等到安玉善心急火燎地赶到之后,秦老王爷的宝刀已经出窍了,眼看杀气腾腾地就要把站在前头的瓦番使者给劈成两半。
“老王爷,息怒!”安玉善大喊一声跳下了马车,木槿拿着药箱跟在后边,安小远和跑来的阿虎都要跟着她一起进去。
“丫头,你来了!”看到安玉善出现,秦老王爷内心深处也是松了一口气。
当听到陈其人说他也难以应付的时候,秦老王爷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一旦瓦番国的大皇子出了事,要想保住他小孙子的命,两国之间怕是要有一场争斗。
几十年来,大晋朝与瓦番国边境之地虽偶有不和,但两国还是交好的。
如果永平帝一心要保持边境安稳,那么秦恒的命怕是就难保住了,瓦番人可是有仇必报的性子。
“老王爷切勿冲动,我进去看看!”气氛比安小远说的还要紧张,两边都亮出了兵器。
安玉善本不想让安小远和阿虎跟进驿馆,两个人却说此事他们也有份,不能让秦恒一个人承担,好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也就不再拦着了。
跟随一位瓦番人进入瓦番国大皇子所在的房间之后,安玉善看到陈其人正站在一张红木床边,床上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此时他正蜷缩在床头,浑身不停地抖动,脸上直冒虚汗,一直在低低说着听不清的胡话。
“师妹,你来了!”陈其人脸色看到安玉善之后好了一些。
“师兄,听小远说病人是染了风寒,怎么会病成这样?”安玉善问道。
“我问过瓦番国给大皇子治病的大夫,他说一开始大皇子的病情没那么严重,只是有点怕风和出汗,就给他喝了一副瓦番国治风寒的药,结果就成现在这样了。”陈其人说道。
“从昨夜到现在都有什么症状?”安玉善又问道。
“我大哥一直不停地出汗、发烧、说胡话,还总是惊悸不安,一晚上都没睡觉,而且他身上的肉一直跳,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全身抖动。大夫,请救救我大哥。”这时,站在一旁的瓦番国二皇子说道。
当看到是一个女大夫进来的进来,这位二皇子立即就明白她便是传闻中医术高超的女神医,也是自己这两日去求情的安玉若的妹妹安玉善。
“二皇子不必担心,我先诊脉看看!”安玉善诊脉之后,叹气摇头说道,“敢问二皇子,你们瓦番国驱寒用的可是麻黄汤发汗?”
“不错,正是!”
“这就对了,大皇子怕是常年沉迷女色,身体早已经被掏空,虽外表看着强壮,内里气血早就虚弱不堪,本就正气不足,又误用麻黄汤发汗,结果药力强烈的麻黄汤导致了他身体出现了紊乱。”
听了安玉善的解释,陈其人恍然大悟想通了其中环节,一直站在旁边的瓦番国的大夫也有些懂了,随即脸色就有些煞白,那麻黄汤可是他开出来的。
果然,二皇子眼神阴冷地看向了那位大夫,他当即就跪在地上请罪,但很快被人拉了出去。
“这大夫学医不精,让安姑娘笑话了,既然姑娘知道病因从何而起,定是有解决之法吧?”二皇子态度又变得友好起来。
安玉善点点头说道:“这种情况用芍药、茯苓、附子、生姜、白术熬成的真武汤便可以化解,喝下三剂便好,另外,我再给大皇子开竹叶汤和清心丸来解除余毒,很快就能康复的。”
“多谢姑娘,烦劳姑娘写下药方!”二皇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安玉善语气不好。
等到药方开好之后,安玉善和陈其人都没有立即离开,此时川王也已经带人到了驿馆外。
瓦番国的二皇子已经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对秦老王爷和川王说了,只要他大哥没事,就会把秦恒放了,这件事情也不再做追究,毕竟一开始是自家大哥先调戏人家姑娘的。
看到这位二皇子如此明事理,安玉善对他的印象倒是改观不少,不过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和自家三姐扛上了呢?
“二皇子,虽然这几服药喝下去之后,大皇子的风寒之症便能彻底好了,但他的身体这些年虚耗太过,如果女色上再不节制,怕是难活过四十岁!”最后这句话安玉善本来不想说的,但想了想,为人医者的本分,她还是照实说了出来。
“安姑娘,可有药物能帮助我大哥,他……”有些事情当着人家一个姑娘的面,二皇子也不好启齿,自家大哥没别的毛病,就是喜欢女人。
“没什么灵丹妙药能帮助他,现在只有他自己能帮助自己,戒了女色,再加上药物调理,寿享天年是可以的。”安玉善摇了一下头说道。
“我会尽量劝说我大哥的!”二皇子说道。
半日后,瓦番国大皇子的病就好了大半,等到按照安玉善所说的喝完所有的药,他已经彻底好了。
不过,好了之后,这位大皇子却不听二皇子的劝告,不但没有放了秦恒,反而放出话来,要拿欧阳玉璇来换秦恒的命。
“小妹,你就不该救那个无耻之徒,还不如让他死掉!”安玉若现在是非常厌恶瓦番人。
“三姐,他要是真死了,事情恐怕就更麻烦了,我看那个二皇子是个识时务的人,不像个不守信的小人!”安玉善倒是对瓦番国二皇子还有些期待。
“不是小人?小妹,你昏头了吧,那个男人简直是脑袋有病,我要是被他害得嫁不出去,就一把毒粉毒死他!”安玉善露出狠劲儿说道。
“三姐,我从来不知道你原来这么着急想嫁给四表哥。不过,四表哥那身板估计还不够人家二皇子一拳的力道。”安玉善故意取笑说道。
“小妹,你不是常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吗,哼,咱们这位四表哥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其实武功高着呢!”安玉若替黎博轩辩解道。
“哦?我还真没看出来,呵呵!”安玉善又笑了。
“他那个男人最会一副无辜的样子欺瞒别人,不过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说什么你内功深不可测,是真正隐藏的高手,你都没练过武,能有什么内功。”对于安玉若来说,江湖上那些飞来飞去的武功没个十年八年都练不成,安玉善只会医术哪会什么武功。
“说的是,我看四表哥是故意逗你玩的,总不至于我有没有内功自己都不知道吧。”此时的安玉善只当这是一个笑话,哪里会想到她平静如海的身体里会藏着隐忍不发的惊涛骇浪。( )
第一三零章:皇后有孕
瓦番大皇子言而无信再一次激怒了秦老王爷,老爷子直接进宫请命说要挂帅出征平了瓦番国。
永平帝心里明镜一般,知道老王爷是关心则乱,而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瓦番国大皇子的不对。
两国交战自然是不可能的,吓唬一下这些瓦番使者倒是可以的,于是秦老王爷穿了往昔的战甲在身,威武至极的秦王府府兵手持兵刃,眼看就要攻进驿馆之内。
好在,二皇子是个内有乾坤的,使计让自己的大哥困住,然后放了秦恒,并保证不让他大哥再纠缠此事。
事后也不知道二皇子是如何劝说大皇子的,反正他没有再出来惹事。
一场祸事就这样过去了,欧阳兄妹三人也没有在京城久待,秦恒放出来的第二天,他们就回去了,两家结亲之事也暂时搁置了下来。
在大晋朝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瓦番使者也不敢再多呆,而就在瓦番使者一行人离开大晋朝京城的前一天,二皇子又一次来到了逍遥伯府。
这次他没有带聘礼而来,而且只身一人,在府内迎接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安玉善。
“安姑娘,令姐不在家吗?”虽明知安家并不欢迎自己,二皇子还是来了。
“二皇子怕是不知道吧,我们那里有习俗,新娘子出嫁之前是不宜见外男的。”安玉善笑着请二皇子在厅中坐下。
“是吗?”二皇子眼中有失望闪过,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再过几天,安玉若就要嫁入崇国公府为四少奶奶了。
安玉善点点头,从这位二皇子的眼中可以看出,他是真的有些喜欢安玉若的,只是两个人并不适合。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二皇子对安玉若是真的一见钟情,只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安玉若不喜欢他,对瓦番国的人似乎也有误会,两个人终究是会错过的。
“听说二皇子明日回去,玉善祝您一路顺风!”安玉善真诚说道。
“多谢!”二皇子起身打算离开,却又停住了,看向安玉善说道,“前两日,我的人在百楼无意间听到两人谈话,他们似乎密谋要以皇后身体为由逼大晋朝的皇帝纳妃,其中一人似是你们皇后娘家的人,听说姑娘与大晋朝的皇后情同姐妹,我也不知说出来有没有用,权当临行之前闲聊之语了。”
“此事多谢二皇子相告,说起来我也有一件礼物相赠。”说着,安玉善掏出了一个药瓶,递给了二皇子,“这是一瓶我特制的调理气血的药丸,令兄若劫色,食之可保命,若不劫色,这也不过是平常的药丸罢了。”
二皇子没想到自己大哥做出那样的事情,安玉善还愿意以药相赠,这样的医德令他十分地佩服。
真心谢过安玉善,带着没有见到心上人的遗憾,二皇子离开了逍遥伯府。
等到二皇子转身一离开,安玉若就从偏厅屏风后边走了出来,刚才厅中安玉善与二皇子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
“其实二皇子这个人现在看起来也没那么讨厌了!”安玉若瞅了一眼早就没人的空院落说道。
“三姐,要是被四表哥听到,小心他的醋坛子都打翻了!”安玉善笑着说道。
安玉若轻轻一哼了一声,不再谈起与二皇子有关的事情,而是转而说起了刚才最后听到的那件事。
“小妹,你要不要进宫告诉皇后苏家与人合谋要逼皇上纳妃的事情?”苏瑾儿与苏家关系早就破裂,这在大晋朝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自从苏瑾儿当了皇后,苏家人都是厚脸皮巴结的。
毕竟是一国之母,为了皇家的颜面,苏家人进宫请安的时候,苏瑾儿也没有真的把人给轰出去,只不过是冷淡些罢了。
“不用!”安玉善轻摇了一下头。
就算她不告诉苏瑾儿和永平帝这件事情,他们也早就能预感到,自从永平帝继位之后,别说是苏家,就是百官都上折子希望永平帝能充实后宫。
虽说苏瑾儿如今身体调养的很好,但帝后成婚多年一直未有子嗣,这也是众人最关注的的一件事情。
九月初六安玉若与黎博轩大婚,婚礼办得十分热闹,就连帝后都送了贺礼来。
九月十二是苏瑾儿寿辰,永平帝特意在宫中的平昌园宴请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以及家眷。
这天一大早,安玉善就被丫鬟们催促起来梳妆打扮,随身穿诰命服的尹云娘进了宫。
一到宫内,就有等候在一旁的太监、宫女领着二人先去给苏瑾儿这个皇后请安。
到得皇后所居的大殿之内,扶着尹云娘手臂的安玉善似是听到殿内传来争吵之声。
“启禀皇后娘娘,逍遥伯夫人与灵伊郡主到了!”随着小太监的一声禀告,大殿内就静了一静。
紧接着,安玉善和尹云娘就听到苏瑾儿喜悦急切的声音:“快请义母和玉善妹妹进来!”
两个人进去之后,发现苏瑾儿已经从正中的凤榻上站了起来,殿中右边椅子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目光严厉的老妇人,她下首坐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华衣妇人,她们身后站着四位微微低着头的妙龄少女。
尹云娘和安玉善给苏瑾儿施礼请安,苏瑾儿赶紧下来扶着尹云娘在凤榻上坐下,安玉善就陪坐在一旁。
原本每次进宫见苏瑾儿,尹云娘都是被这样款待的,这凤榻她也坐的不止一次,而今天却觉得如坐针毡,不怪别的,只见那下首的老夫人眼光锐利地撇了好几眼。
虽然这位老夫人尹云娘不认识,但她下首的那位夫人却是知道来历的,她便是如今苏府的当家主母,名义上来说是苏瑾儿现在的继母韦氏。
这看起来严厉非常的老夫人安玉善猜想应是苏瑾儿的祖母汤氏,果不其然,没等苏瑾儿介绍,韦氏就先笑呵呵地想与尹云娘搭话。
谁知,苏瑾儿冷眼一扫,直接就对汤氏和韦氏下起了逐客令。
“祖母与苏夫人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先去平昌园候着吧,本宫与义母、玉善妹妹还有话要说。”无论现在苏家人拿什么来焐自己的心,苏瑾儿只会觉得凉意入骨,再也热不起来了。
“皇后娘娘,老身可是你嫡亲的祖母,小时候百般疼爱你,如今你高坐凤椅,难道就不知道‘孝’字该怎么写了吗!”汤氏怒火中烧,自从见到苏瑾儿,这个当了皇后的孙女就对她冷嘲热讽的,眼中根本没有她这个长辈。
尹云娘与安玉善不过是亡国之地的一对山野母女,竟然让她亲自迎接,还同坐凤榻。
一个是血脉至亲的家人,一个是半路认来的义母,苏瑾儿如此差别对待,汤氏怎么不气红了双眼。
“娘,您别生气,皇后娘娘打小就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只不过这些年咱们彼此之间有些误会,误会解开了,就什么都好了。一家人始终是一家人,血缘可是比什么都重要。”韦氏一副善解人意地说道。
“苏夫人这话说的可不对,这世间夫杀妻、母害子、兄弟姐妹反目成仇的事情多得是,有些人心肠歹毒,为了达成目的,哪管你是什么亲孙女、亲女儿的,照样是手下无情。”这时,安玉善莞尔一笑说道。
如今逍遥伯府算是苏瑾儿的娘家,想当初苏瑾儿差点儿被自家人害得命丧黄泉,如今苏家老夫人要以“孝”之一字来压她,这也要看看自己值不值得被人孝顺。
“灵伊郡主久在民间乡野,想必听闻看到的都是些粗鄙之人行的禽兽不如之事,但凡讲规矩重礼仪的大户人家,哪一个不是兄友弟恭、妻贤子孝,当今圣上更是孝之楷模。”韦氏笑盈盈地接着说道,言语之中不免带有对安玉善的嘲弄与轻视。
安玉善权当没有听出韦氏话中的嘲讽之意,反而笑着又说道:“苏夫人这话未免以偏概全吧,无论是柴门还是朱门,君子有之,小人亦有之,不然何来纨绔子弟一说。只不过是富贵人家有权有势,暗中的那些卑鄙无耻的手段暂时无人知晓罢了。但是天网恢恢,举头三尺亦有神明,只要是做了恶的,阴曹地府可不管你是农家妇还是贵人妻,都会一视同仁的。”
汤氏和韦氏都觉得安玉善这话是意有所指,但又不能明讲,没想到这灵伊郡主不但医术高,嘴皮子功夫也够厉害。
最后,汤氏冷哼一声,带着韦氏还有四名少女离开了。
她们一离开,安玉善明显觉得苏瑾儿紧绷的情绪松了下来,心情也好了不少。
“玉善妹妹,谢谢你了。只是,你没必要为我出头得罪她们的,苏家出来的女人可是很记仇的,我现在是皇后,她们不敢怎么样我的!”苏瑾儿很感激安玉善的出言相助,但她不想安玉善又多出一些敌人来。
安玉善却是微微一笑,说道:“皇后娘娘您也是苏家女,岂不是把你自己也说进去了。苏家人不念亲情,这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本就看不惯她们,也不怕有人找我麻烦。”
“呵呵,我是苏家女不错,我也的确很记仇!”苏瑾儿眼中闪过幽光,对苏家的仇恨她可没消呢。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不开心的,玉善,你快给皇后娘娘把把脉。”尹云娘对苏家人也没什么好感。
“义母,我最近身体很好,把什么脉呀?”苏瑾儿有些奇怪地看向尹云娘问道。
“娘娘别以为义母是乡下来的农家妇人就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刚才那四个俊俏的姑娘,是不是苏家要来送给皇上的?我可听说,最近有好些人家都想把自家的女儿送进宫让皇上选秀纳妃,皇后,你是正宫娘娘,一定要有孩子傍身。”在尹云娘的认知里,女人有了孩子就有了保障,尤其苏瑾儿还是一国之母,诞下皇子才是正事。
“义母!”尹云娘对自己的关心不掺假,苏瑾儿能够感觉得到,只是孩子乃是天意,强求也是强求不来的。
“娘娘不用害羞,玉善不是说娘娘的身体早已经调理好了,而且她还告诉了你很多助孕之事,让她给你诊诊脉。”尹云娘脸上带笑地说道。
“娘,您怎么知道这些的?”安玉善可不记得关于“助孕”之事告诉过尹云娘。
“我怎么能不知道,你二姐、三姐成婚之前,你不是都告诉了她们助孕要注意的事项,是她们说的。”尹云娘笑着说道。
“二姐、三姐也真是的,怎么把这种事情也告诉您了!”安玉善无奈一笑。
“我是你们的亲娘,大家有都是女人,你两个姐姐成婚之前,我本打算亲自告诉她们一些女人家的私密事,谁承想你这个丫头比娘知道的还多,你说说,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小女儿还未出阁就懂得男女之事,而且懂得还比一般人都多,尹云娘多少有些无奈。
“义母,玉善妹妹是大夫,她自然知道的极多,在峰州的时候,她不是治好了很多女子病症,如果不懂,她又怎么治好人家呢。”苏瑾儿笑着说道。
“还是皇后娘娘您最清楚,不过,还是我给您诊诊脉吧,免得回去被我的老娘念叨!”安玉善眨了一下眼睛笑着说道。
“胡说,娘哪里老了!”最近吃了安玉善特配的养荣丸,尹云娘都觉得自己年轻不少呢。
“娘不老,等到小弟成亲生子的时候,您还要帮忙代孙子呢!”安玉善打趣说完就开始给苏瑾儿诊脉。
本来还嬉笑的脸上在给苏瑾儿切脉的时候,安玉善换上了一种郑重的表情,这让苏瑾儿和尹云娘也有些紧张起来。
诊完了左手又诊右手,安玉善甚至用上了怪老头教她的独门诊脉之法。
之前,她的确给苏瑾儿吃了一些助孕方面的药物,但依照苏瑾儿的身体来看,最起码也应该三四个月后才会有消息,可是如今的脉象也太奇怪了。
“玉善,皇后娘娘是不是……是不是有了?”尹云娘第一直觉就是苏瑾儿有了身孕。
“义母,不会的,玉善妹妹说过,就算有喜讯也要三四个月后。”苏瑾儿笑着说道。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不假,但凡事总有例外的!”切脉结束,安玉善抬头看向苏瑾儿笑着说道。
“例外?什么例外?”苏瑾儿和尹云娘都诧异地看向她。
安玉善知道此刻殿里伺候的宫女都是苏瑾儿可信任的人,也就没有继续卖关子,而是笑着说道:“根据我诊脉来看,皇后娘娘您是喜脉没错,而且脉象与川王妃的脉象很像,只不过因为现在月份还小,有些弱罢了,一般的大夫很难诊断出来。”
尹云娘和苏瑾儿都被安玉善的一番话说的傻了,尹云娘更是激动地站起来说道:“玉善,你说的可是真的?”
“玉善妹妹,你说我与川王妃的脉象很像,川王妃可是怀了双胎,那岂不是说我也……”苏瑾儿更是激动地双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她期盼许久的孩子真的来了吗?
“娘,皇后娘娘,你们都别先激动,目前根据诊脉来说是没错的,不过,医学上在孕早期也有单胎变双胎,双胎变单胎的现象发生,一切还要等月份大些再仔细诊脉。”安玉善必须要把一切可能都考虑进去,毕竟古代是没有仪器来给孕妇做检查的,“不过,皇后娘娘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开保胎药给您,只要饮食合理,保持心情愉快,多休息,应该问题不大。”
初听安玉善说的前半句,苏瑾儿和尹云娘都有些被吓到,又听她的后半句,这才放下心来。
“玉善妹妹,有你在,我就不担心,我和两个孩子就都拜托你了!”一想到肚子里可能有两个孩子,苏瑾儿心中的激动就难以压抑,但她此刻也必须忍着。( )
第一三一章:安氏VS苏氏(一)
皇后有孕这本是天大的喜事一件,但是苏瑾儿请求尹云娘和安玉善先不要说出去,她自有打算。
两人自然答应下来,而且心里都清楚,虽说苏瑾儿现在有了身孕,她这前面的路也并不好走,大臣们总会想出其他的理由来让皇帝充实后宫的。
叮嘱了苏瑾儿一些注意事项,安玉善就和尹云娘先来到了平昌园,因为刚得知皇后有了身孕的事情,所以两个人的脸上都显得轻松愉悦。
这表情看在别人眼中倒还没有什么,汤氏和韦氏看后则恨得牙痒痒,摆明了这母女是得意给她们看得,不就是想说乡下来的村姑倒比豪门的贵妇还在皇后跟前得脸,这是生生地又一次打了苏家的脸面。
安玉善直接就忽略到苏家人射来的不太友善的目光,等到尹云娘和锦韵侯夫人、威宁侯夫人、安平侯夫人几人聚在一起聊天之后,她就起身去找自家姐妹了。
宫中寿宴,安家四姐妹都接到了请帖,只不过因为各自成家,几人在宫中才相见。
“小妹,简儿怎么没来?”安玉冉几人正在平昌园的一处小轩之内闲聊,见只有安玉善一人到来,于是安玉冉出声问道。
“简儿姐姐昨日就启程回峰州了,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的!”其实简儿是特意避开了今日寿宴,因为她知道成雪乔今天会出现,因不想锦韵侯夫人为难,她提前回峰州取她幼时的衣物。
“谁陪她一起去的?”婚后的安玉若身上多了一份少妇的妩媚,不过眉宇之间的灵动依然闪现。
“我让安逸带着芍药和茉莉陪她一起去的,另外齐杰哥的婚事也要回去告知大爷爷他们。”安玉善笑着说道。
或许是日久生情,安齐杰和唐素素真的走到了一起,唐家见唐素素年纪大了,就暗示安家赶紧上门提亲,但安齐杰毕竟是大房的孙子,这件事情还需要安清贤和安松荣夫妇来做主。
“唐姑娘,你真的要成我嫂子了?”说起安齐杰的婚事,性子大咧咧的唐素素也在一旁红了脸,这时安玉冉又出声揶揄她。
安齐杰与安玉冉是同龄人,只不过安齐杰与安玉冉早两个月出生,两兄妹从小也是关系不错。
“这事情还要等安家大爷爷答应才行!”唐素素红着脸说道。
“五姐,都说这医馆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倒没想到还总是有风流韵事传出来,呵呵呵!”突然轩外传来女子讽刺的笑声。
这话说得轩内之人脸上都有了怒容,虽然安氏医馆招收女学徒的事情在外边引起了不少的非议,但因为有帝后的支持和大力提倡,并无人敢当面说些什么。
再说,如今别说是女医,就是大夫都奇缺,陈其人这个太医院的院首早就内定了几位出色的女学徒日后进太医院。
一句“风流韵事”不但侮辱了学医之人,更是把安玉善这个发起之人显得不堪起来。
安玉冉直接就起身到了轩外,看着那两个乱嚼舌根的小姐问道:“你们是哪家的姑娘?”
“原来是姜夫人,我们是苏府的五姑娘和七姑娘。”苏府的五姑娘苏霜儿停住笑,虽早听闻过安家二姑娘是个惹不得的,但眼中并无惧意。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喜欢跟着自家大姐去青楼小倌逛逛的苏霜儿苏小姐,怪不得‘风流’什么的倒是出口就来!”唐素素随后也跟了出来,看到苏霜儿就呛了起来。
苏霜儿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刁蛮性子,前两年,她年纪还小的很,得知自己胞姐的丈夫整日里寻问柳,这小丫头一怒之下拿着鞭子就和自家抓奸的姐姐进了青楼,而且心狠的把人家青楼的姑娘给打死了。
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长大还如何嫁的出去,这件事情虽然被苏家人给用钱掩盖住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最后知道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唐素素,别以为你靠上安家就能得意起来,我们苏家才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还有一句到嘴边的话,苏霜儿忍了一下没说,一旦苏家女进了宫为妃,如今这些瞧不起苏家看苏家和她笑话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苏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安家怎么了,别说的我们和你们一样就爱仗势欺人,我们安家人行的端做得正,可不像有些人家,背地里专做些鸡鸣狗盗没良心的事情。”安玉冉火气开始上来了。
“姜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如此污蔑,我可以到圣上面前去告你!”苏霜儿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地说道。
“你有本事你去呀,我还怕你没胆不敢去呢,我不过说‘有些人家’你就心虚了,我骂狗,你也应吗?我说猪蠢,你是不是得一头撞死?”论嘴皮子,安玉冉有时候可比安玉若还要厉害。
此时,安玉璇、安玉若和安玉善就静静地站在一边瞧热闹,苏家姐妹明显就是想出来找事,她们安氏姐妹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你……”安玉冉竟然敢当众粗俗地骂人,苏霜儿就是再刁蛮,此刻也气红了眼。
“真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没教养!”旁边苏府的七姑娘苏棠儿也出声帮道。
“我们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不假,可比不得你们这些身娇肉贵的大户小姐,说起男女之事都嬉嬉笑笑道‘风流’,苏小姐莫不是深闺寂寞,想汉子想疯了。”安玉若嘻嘻一笑在一旁说道。
“你……你无耻!”苏家两姐妹没想到安玉若一个已经嫁入崇国公府的少奶奶,如今说起话来如此没羞没臊,哼,不被婆家休了才怪!
“五妹,七妹,莫要与人做口舌之争,免得降了自己的身份!”这时又走过来两个精装丽人,说话的是苏府的四小姐苏荷儿,跟在她后边的是苏府的六小姐苏青儿。
“身份?这位姑娘不说我倒是忘了,好像我这个郡主站在这里很久了吧,都说苏家人重规矩懂礼仪,看来传闻也是不可信的!”依照大晋朝的规制,没有品级的官妇和小姐见到安玉善这个皇帝亲封的郡主可是要行礼的。
刚才苏家二姐妹明明看到安玉善也跟着走了出来,却只顾着与唐素素、安玉冉斗嘴没有行礼,真要计较起来,送去官府也是正常的。
“郡主莫怪,两位妹妹不懂事,还请郡主大人大量!”刚才在皇后殿中,苏荷儿就知道安玉善可不是什么善茬,伶牙俐齿不说,还极为聪慧。
“不懂事?这更是奇怪了,就连京中三岁幼童都懂得长幼尊卑,就算我安家是从山中而来的农户,如今也是皇上亲封的逍遥伯府,一个无品无级的官家小姐出口就是‘风流韵事’和‘乡下来的’,苏府倒真是好家教!”安玉善口气一转,变得极冷,引得周围之人也分过神来看这边。
“五妹言语有失,还请郡主息怒,荷儿回去定当好好训诫她!”苏荷儿脸上恭敬,心中已经动了气,而且拉着苏霜儿就想离开。
安玉善这时却出声冷笑,说道:“不必了,既然苏府不会管教,今日本郡主就替你们好好管教管教,也让苏家姑娘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郡主,你想做什么?”苏荷儿把苏霜儿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自从苏瑾儿当了皇后,苏家众姐妹的日子反而不好过了,如今又被安玉善奚落嘲弄,她可忍不下去了。
安玉善看着苏荷儿微微一笑,转手递给了木槿一粒药丸,而就在转瞬之间,木槿就已经到了苏霜儿的面前,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这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
安玉善可是有名的女神医,她的药丸能救人命,但同样也能害人命,苏家四姐妹当即都有些吓到了。
而这时,苏霜儿突然发现,她嗓子里就像灌满了铅,难受极了,但是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急得她眼泪都落了下来。
“小妹,你这是什么药丸?”安玉若一看就来了兴致。
“这是让人谨记莫要总做口舌之争的哑丸,有时候我喜欢安静!”安玉善笑着说道。
“还有吗?给我一些,要是哪天有人呱呱乱叫,我也喂她一颗药丸吃!”安玉若兴奋地说道。
“小妹,我也想要,姜鹏有时候挺烦人的!”安玉冉则是直接要来对付自己的相公。
苏荷儿一见安家几姐妹在那里兴致勃勃地谈论起了药丸的时候,就俏脸一怒地说道:“灵伊郡主,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看是哪个敢欺负我的孙女!”这时汤氏和韦氏估计是听到风声也赶来了。
苏霜儿一见到她们立即就跑上前去,焦急地指着自己的喉咙,可怜兮兮地流着眼泪。
“老夫人,还是等事情弄清楚了再说,灵伊郡主可是德名在外之人!”尹云娘和威宁侯夫人几人也赶了来,一看这架势,威宁侯夫人先帮起了安家姐妹,苏府的老夫人可是个难缠的。
“还用怎么弄清楚,我好好的孙女现在都不会说话了!”汤氏气得瞪向了安玉善。
“汤老夫人,您还是弄清楚为好。”安平侯夫人也出声说道。
“玉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尹云娘则是有些担心地问道。
“娘,没什么,不过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不起咱们这些来自乡下的人罢了,好歹您女儿现在也是郡主,可不能让人指着鼻子骂。”安玉善浅淡一笑说道。
苏荷儿唯恐安玉善“恶人先告状”,主动出口将几人之间的斗嘴说了个大概,言语之间自然向着自家姐妹。
苏霜儿什么性子,京城里的夫人、小姐们哪一个不知道,这件事情很明显是苏家冲着安家来的,谁让安家比苏家更得帝后的宠呢。
“呵呵,想必灵伊郡主与苏家姑娘有些误会,如今离寿宴还有一段时间,不如两家姑娘比试比试,也好让对方心服口服。”站在人群中的林国公夫人出声笑着说道。
汤氏和韦氏立即就明白了林国公夫人的意思,她们苏家的姑娘都是自小有名师指导,琴棋书画可都是按照大户人家的主母培养的,而安家几姐妹来自山野之地,就懂得一些药草,其他的还懂什么。
比试比试也好,让京城的这些人还有帝后都看看,他们宠信与爱护的不过是一群草包,根本帮不到他们什么,只有苏家才能是他们将来的后盾。
“林国公夫人提议的是,这一个不服,一个不忿的,不是伤了彼此的和气,倒不如琴棋书画比试一番,也为皇后娘娘的寿宴助助兴。”韦氏笑着说道。
“苏夫人倒真是计较的好,京城了谁不知道苏家姑娘各个都是有名师教出来的,琴棋书画那都是一绝,有本事比试治病救人啊!”唐素素不免讽刺地说道,引得她娘唐夫人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素素姐,以吾之长较人之短,未免胜之不武,好在我安家女儿虽乡野出身,琴棋书画也是有所涉猎的,不如就按照苏夫人所说,今日咱们就比一比这四样。”安玉善笑着说道。
除了安玉璇三人,谁都没想到安玉善竟然一口答应下来,这段时间熟识安家的人可都没听说安家女儿在四艺上精通的。
“既然灵伊郡主都这样说了,那就比试一下!”汤氏沉着脸没说话,但韦氏早看出她也是同意的,于是就大包大揽下来。
苏瑾儿自然也在殿中得知了平昌园这边的事情,她只是勾唇一笑,让宫人准备好四艺比试需要的东西。
“第一项比试琴艺,哪位先来?”玲珑公主暂时充当起了裁判,而在场的都是评委。
苏家站出来的是琴艺最高的苏青儿,而安家走出来的则是以绣技闻名京城的安玉璇。
苏青儿抬手轻抚,悦耳动听的乐曲缓缓流淌,一时听醉了人,再看安玉璇不骄不躁地在一旁等着,笑容恬淡柔美。
一曲完毕,引得众人不禁拍手称赞,汤氏与韦氏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安玉璇朝着众人微微一颔首,十指芊芊落在琴弦之上,而她音起处,就有内行之人不禁惊呼:“这是古曲《蝶影争飞》,传说已经失传许久,怎么会……”
听到此人说出安玉璇所弹曲子的名字,安玉善眼中带笑,当初她曾经告诉过安玉璇要是怀有身孕,可以给腹中胎儿读书弹琴。
没想到安玉璇真的在得知怀孕之后就学起了琴曲,而且安子洵知道之后,还从本家给她找来了曲谱练习,其中就有这一首《蝶影争飞》的古曲。
此曲最高境界便是在四季任何一个时刻弹奏起都能引起蝴蝶争飞的景象,大自然是奇妙的,安玉善则以现代人的思维理解为曲声和蝴蝶的声线说不定有共同之处,所以才能引来蝴蝶。
当初回到山下村之时,她曾亲眼见到安玉璇弹奏此曲引来无数蝴蝶相争,只不过当时是在山中四姐妹相聚之时,外人是不得知的。
安玉璇弹奏的《蝶影争飞》娴熟自然,曲韵悠扬,引人入胜,比之刚才苏青儿所奏的曲子的确是更胜一筹。
就在这时,有人惊呼道:“快看,蝴蝶!”
如今是晚秋之际,这个时节能看到蝴蝶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令众人震惊的是,蝴蝶全都围绕着安玉璇翩翩起舞,仿佛她是仙界下凡的蝴蝶仙子。
琴音悠悠,蝶舞飞扬,这样的壮观场景可是百年也难得一见。
“这才是弹琴的最高境界呀!”琴音远去,这才有人打破许久的安静出口赞道。( )
第一三二章:安氏VS苏氏(二)
安玉璇轻柔起身,微微一笑,脸上没有丝毫的得意张狂之态,之前对她还存有轻视、误解的人,此刻剩下的就都是佩服。
原想着当众让安家人下不来台的苏家人,此刻脸难看的犹如猪肝色,只这第一项琴艺表演,就被一个乡野农妇比的颜面尽失。
“好,此曲弹得甚妙,逍遥伯夫人,真没想到你这个大女儿琴艺如此了得!”玲珑公主由衷地称赞道。
尹云娘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这曲子好坏我也听不出来,她只说是练着玩的。”
“不知许夫人练此曲有多长时间了?可愿收徒?”能进宫参加皇后寿宴的,不是达官便是显贵,家中女儿的教导自然分外上心。
如果能学会这《蝶影争飞》,日后在各种宴会上,才能展示一下才艺。
“也就三四年吧,我只有这一曲练得熟些,实在当不得人家的先生。”安玉璇婉拒道。
“这一曲便可独占鳌头,许夫人莫要谦虚了!”有好些夫人对安玉璇瞬间就亲热起来了。
“琴艺只要肯下苦功,一两年便会小有所成,不过这棋艺就难说了,天分谋略可都是少不得的。”韦氏见众人都围着安家人,立即笑着说道。
在场的谁听不出韦氏这是有贬低安玉璇之意,而且众所周知,苏府的七姑娘苏棠儿自幼便棋艺出众,京城有不少下棋的好手都不是她的对手。
“苏夫人说的是,三姐,接下来你就和苏姑娘比比棋艺吧!”安玉善冲着安玉若眨眼一笑。
“好呀,哪位苏姑娘出来应战?”安玉若颇有些挑衅地说道。
等到苏棠儿站出来之后,宫人也摆好了棋盘,放好了黑白棋盒。
“四少夫人先请吧!”苏棠儿胸有成竹地笑着说道。
安玉若打开棋盒,先拿了一粒白子在手,但是却将棋子握在掌心,并没有下在棋盘之上,紧接着慧黠一笑:“苏姑娘,我一般不和低手下棋,那样太浪费时间,今天是皇后娘娘的寿辰,咱们也别耽误时间了。看你下棋也有几分能耐,这样吧,听说上古有三大难解的棋局,一炷香之内,咱们谁能解开其中一道棋局,就算谁厉害,怎么样?”
苏棠儿自然知道安玉若说的上古棋局,其实自从学棋之日起她便一直钻研其中,怎奈天分有限,一直困惑其中。
“四少夫人倒是很自信,不过天下人都知道,千百年来,还无人能解开三道棋局中的任何一道,一炷香的时间之内,就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棋手也未必解的出来,棠儿棋艺有限,怕是解不开。”苏棠儿此时觉得安玉若根本就是在胡搅蛮缠,一炷香的结果只能是两个人都解不出来。
“苏姑娘这话的意思,是认输了?”安玉若将白子轻轻往上一抛又稳稳地接在手中。
“当然不是,难不成四少夫人一炷香之内能够解开?”打死苏棠儿也不相信安玉若能解开,当今的棋道大师了一辈子的时间也没有解开其中的一道上古棋局。
“你别管我能解不解得开,这种方式你应不应吧,还是说苏姑娘连尝试一下都不敢,我这个人山越高越想爬,平地我还走不惯呢!”安玉若这话说的极其张狂,就连围观的人都皱起了眉头,除了安玉善依旧浅笑盈盈。
“四少夫人,我看浪费时间的是你,一炷香的时间要是咱们都解不开呢?”苏棠儿淡淡问道。
“简单呀,这是我提议的,解不出来,我就认输!”安玉若笑着说道。
崇国公府的女眷自然也在平昌园,虽然自始至终没有出口说什么话,但也没有阻止安玉若看似胡闹的做法。
这下子,苏家人更觉得安玉若是在胡搅蛮缠,苏棠儿莞尔一笑说道:“既然四少夫人执意如此,那棠儿就陪你一起解解这棋局。”
“苏姑娘真是爽快,免得大家说我欺负你,三道上古棋局你随便选一个吧!”安玉若潇洒一挥手说道。
这时,唐素素悄悄拉拉安玉善的袖子,低声问道:“四少夫人有把握吗?”
“等着看就是!”安玉善看了一眼自家尾巴都要翘起来的三姐,恐怕世上除了安氏本家的神相大人没人能在上古棋局上和她一较高下了。
想起当初在绿水山庄的时候,安玉若去找自己讨论药酒之事,正赶上神相大人在,而且老人家一个人下棋,安玉若就在一旁看,三道上古棋局的解法她连看了一个月,闭着眼睛都能下,苏棠儿这局输定了。
“好!”看着安玉若自信的样子,苏棠儿也不敢太轻敌,想了一下,就把在古棋谱上看到的其中一道上古棋局先在棋盘上摆了下来,继而认真思索起来。
安玉若就懒洋洋地坐在对面玩着她手中的那颗白子,眼看一炷香都过半了,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众人心里也都明镜一样,或许安玉若就是想输的不那么难看而已,可能她真的不懂下棋。
安玉若的确是不懂下棋,可她偏偏就懂得三道上古棋局的解法,等到苏棠儿频频摇头的时候,她露齿一笑,拿起白子就在棋盘上落了下来,根本连看都未看。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道难破的上古棋局就被她解开了,最后自然是白子胜。
旁边围观的人待看到棋局解开,各个是目瞪口呆,不懂棋局的看周围人的反应,也知道安玉若根本不是在胡乱下棋,说不定还真让她给解开了?!
“这……这不可能!”苏棠儿已经震惊地腾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棋盘说道。
“苏姑娘,你办不到的不代表别人也办不到,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安玉若将依旧玩耍在手中的一颗棋子“叮”地一声放在了苏棠儿的面前。
安玉若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确是把众人都给吓到了,这安家的女儿还真是深不可测。
崇国公府的女眷看到安玉若的表现,除了同样的惊讶之外,就是惊喜和与有荣焉,安氏出来的女儿可都没有弱的。
不用说,这第二局棋艺比试的胜者依旧是安氏女。
汤氏和韦氏气得都有些发抖了,本来是想为自家姑娘扬名,顺便奚落一下逍遥伯府的人,这下可好,倒成就了安家的乡下丫头。
“第三局比试书法,哪位出来比试?”玲珑公主也一直不喜苏家,安家又是自家的救命恩人,所以今日安家女大出风头,她心中也是高兴的。
“荷儿,你来吧,别再给咱们苏家丢脸!”汤氏声音阴沉地对孙女苏荷儿说道。
无论如何,这后面的两局,苏家不能输。
虽说前两局苏青儿和苏棠儿都输了,但一个败在上古琴曲上,一个败在上古棋局之上,细想想也并不丢脸,毕竟换做这世上任何一家的女子都未必赢得过。
“祖母放心!”苏荷儿没有多说,镇定自若地走到了宫人摆好的一张书案前。
她看到安家走出来的正是名动天下的灵伊郡主安玉善,早就知道这位乡野出身的女神医才学并不低,甚至还平添了几分与神灵有关的神秘色彩。
但她苏荷儿可不怕,她的字是自小练就,乃是大晋朝有名的大学士亲自教导的,只不过这一点外人并不知晓,她也未曾在外人面前真正展示过自己的书法技艺。
另外,她还有秘练一种书法绝技,乃是双手同时写字,这一向书法技艺她更是没有在人前展示过,只有她的父母和祖母还有教导她的先生知晓。
果然当她拿起两支狼毫笔之时,看到众人眼中的惊讶,安玉善也看向了她,只不过安玉善的眼中依旧平静无波,面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淡然一笑。
不管安玉善是强装镇定,还是真的书法出众,苏荷儿都稳定心神沉着应战,这一次,苏家不能再输了。
整个平昌园突然变得寂静无声起来,两张书案各放一边,苏荷儿双手同时挥毫自然是引得众人侧目,而安玉善笔随心动,亦是引人入胜。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搁笔,当一旁伺候的宫人将两张写满字的宣纸一同展现在众人面前之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说话。
苏荷儿的簪小楷的确写得秀丽端庄、入木三分,再加上她是双手同时挥毫而就,所以更显书法技艺出色。
京城一般女子的书法造诣的确和她是不能比的,可惜今日她终究还是遇到了对手,而且比起小家碧玉似的簪小楷,安玉善所写的字更显变幻灵动、苍劲有力和大气飘逸。
单论字体上来看,安玉善明显更胜一筹,而比起苏荷儿双手执笔,安玉善则是在一张宣纸之上写下了好几种字体,有的在场的女眷认识,有的字体则是从未见过。
但每一个字、每一种字体,单看各有风骨,连起来又是浑然天生,仿佛天生就该如此写。
当然,比起苏荷儿的一首闺阁女子所做的小诗,安玉善所写的《十叟长寿歌》更让人忍不住观看熟记。
“‘昔有行路人,海滨逢十叟,年皆百余岁,精神加倍有。诚心前拜求,何以得高寿?一叟捻须曰:我不湎旨酒;二叟笑莞尔:饭后百步走;三叟整衣袖:服劳自动手;四叟柱木杖:安步当车久;五叟摩巨鼻:清气通窗牖;六叟抚赤颊:沐日令颜黝;七叟稳回旋:太极朝朝走;八叟理短鬓:早起亦早休;九叟颔首频:未作私利求;十叟轩双眉:坦坦无忧愁。善哉十叟词,妙诀一一剖;若能遵以行,定卜登上寿’,做到这些真的能高寿吗?我虽然熟悉的字体不多,不过我竟然全都看懂了,真是稀奇!”威宁侯夫人当众就将安玉善所写的内容念了出来,稍懂书法的人都明白,安玉善的这幅字拿起来珍藏都不为过。
“今日是本宫寿辰,玉善妹妹,就把这幅字送给本宫做寿礼如何?”就在这时,永平帝和苏瑾儿带着文武百官还有皇亲国戚们来到了平昌园,正巧听到了威宁侯夫人念出口的话。
女眷们赶紧福礼见过帝后,永平帝携着苏瑾儿的手走到了安玉善所写的那幅字前,点着头说道:“写的不错,不过这几种字体朕怎么没见过?难道是灵伊郡主自创的?”
安玉善摇摇头说道:“皇上过赞了,不过是玉善在一些古书上看到了新字体,学来玩的,也没想到今天能用上。”
“玉善妹妹聪慧,这幅《十叟长寿歌》就送给我吧!”苏瑾儿笑着讨要道。
“多谢皇后娘娘抬爱,娘娘喜欢便好!”安玉善笑着应道。
“先给本宫收起来,找人装裱好了,放在本宫的寝殿之中!”苏瑾儿吩咐宫人道。
“奴才遵命!”
安玉善的书法收起来之后,帝后也都没看一眼苏荷儿的字,转身就往平昌园的正殿里走,众人自然都跟着前往。
到了殿内依照品级分别坐下之后,永平帝笑着说道:“朕和皇后刚才听闻平昌园有四艺比试,只可惜晚来一步,没有听到《蝶影争飞》的古曲和看到上古棋局的解法,好在见识了灵伊郡主的书法技艺,也算弥补了一些遗憾。”
平昌园这边发生的事情,自然有人快速禀告给了永平帝知晓,有那些爱好琴艺和棋艺的,要不是碍着平昌园只有女眷在,刚才就急急跑来了。
无论是上古琴曲还是上古棋局,那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事,而且还都发生在安家女身上,这更让人想要一探究竟了,来自亡国之地的峰州安家到底还有什么神秘之处呢?
“启奏皇上,这比试还没完呢!”没等姜鹏拦住,安玉冉就在永平帝话音落了之后说道。
“姜二夫人说的是,四艺中还有最后一项画艺没有比试,正好,就在这大殿之上比试比试,也让朕和皇后开开眼。”永平帝笑着说道。
“这个二丫头,别人都不提了,她怎么还提!”尹云娘心中担忧,今日她三个女儿大出风头,以后是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了。
安玉善抿嘴一笑,她这个二姐心里的气还没有撒完,这是要彻底让苏家人当众难堪。
在京城苏家女一直自诩才貌双全,大家都心知肚明,苏府是有意把女儿都往高门大户送的,只是没想到今日脸全都丢光了。
皇帝都亲口发了话,汤氏心中虽有些不愿,但还是让孙女苏霜儿站了出来,希望这最后能挽回一点点的颜面。
画笔、颜料、画纸等在殿中摆好,永平帝亲自命题,让她们各自画一幅秋风图。
苏霜儿沉思片刻就落笔了起来,而安玉冉先是想了想,接着就开始调颜料,等到苏霜儿一半都快画好了,她这边颜料都还没调好呢。
姜鹏在一边看得有些着急,认识安玉冉这么多年,他可从未见过她会画画写字,之前在山下村的时候听尹云娘说起过,安玉冉自小就不喜欢读书习字。
苏霜儿画好之后,见安玉冉还在埋头细描,心中冷笑连连,京城谁不知道逍遥伯府的二姑娘脾气冲动,什么才学都没有,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山野村姑。
“回禀皇上,臣女画好了!”苏霜儿转身朝着永平帝盈盈下拜,声音柔媚酥麻,定力差的男人都能把魂儿给勾了去。
苏瑾儿听后嘴角闪过冷笑,永平帝眼中也闪过不喜,苏家的女儿还真是大胆,当着这么多人都敢勾引帝君。
“那个皇上,臣妇我也画好了!”安玉冉大咧咧一笑也转身说道。( )
第一三三章:突发瘟疫
永平帝立即令宫人将二人的画作展示给众人看,这一看,更是活生生地打了苏家的脸面。
两幅秋风图同时摆在眼前,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向安玉冉画的那幅图,用“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几个字来形容都稍逊一筹,她简直是把实物照搬到眼前的画纸上一样。
看着安玉冉画的那幅秋风图,安玉善微微一笑,心中比谁都明了。
她这个二姐虽然不擅诗书琴艺,脾气也比较冲动火爆,为人处世也常常不计后果,但她有一个旁人比不了的优点,那就是对于自己真心喜欢的事情,会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和认真。
自从跟着安玉善学习采药之后,本就对大山里的花花草草很有感情的安玉冉更是一心扑在上面,当年安玉善给安玉冉制作了一本实物版的药草识别书册,但夹在书册之中的药草很容易变色、变枯,并不容易保存长久。
后来,安玉善就教安玉冉调制颜料,将药草都画在空白书册上,因为有些药草长得很像,所以画制的过程中必须要认真、仔细,要把草药的细微差别都画出来。
安玉善在坤月谷的三年时间中,安玉冉不但将天将山的花花草草熟记心中,还把每一种药草十分逼真地画在书册之上,有时为了记住药草的位置,以便来年继续能采挖,她连周边的环境都牢记下来,深夜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画在特制的空白书册上。
就这样,安玉冉画出来的草药甚至山石都足够以假乱真,再加上她调制的颜料颜色更接近事物本身的颜色,所以画出来的花草山石就和真的一模一样。
幸亏永平帝出的是秋风图,要是让两人比试画个鸟或者鱼什么的,估计安玉冉就赢不了了。
不过,依照安玉善对安玉冉的了解,无论最后题目是什么,她一定会“拐到”自己最擅长的方面上去的。
“姜二公子,你夫人真厉害!这画的和真的一样,要不是当场看到她作画,我真怀疑她是把石头和花草搬到了画上。”坐在姜鹏身边的一位世家公子赞叹地说道。
姜鹏此时也有些懵,安玉冉这个能耐他真得一点儿都不知道,原以为今天会丢个大脸,没想到是震得满殿之人都不吭声了。
哼,看谁以后还敢暗地里说他姜鹏娶个了“草包悍妇”,他媳妇也是个才女,瞧瞧,这世上有谁画的画能有她的逼真形象。
“厉害,真是厉害!”好多人都忍不住出口称赞道。
永平帝看后自然大喜,苏家人当初对苏瑾儿那般作为,他早就心中有气,只不过碍着如今帝君的颜面,只要苏家人不惹事,他也不想让他们太难看。
谁知苏家的女人一如既往地不安分,今天被安家的四个女儿比的连泥渣都不如,还想进宫陪王伴驾,简直是痴心妄想。
最后,安玉冉的这幅逼真的秋风图也被苏瑾儿收入禳中,与此同时,帝后欢心之余给安玉善四姐妹都赏赐了东西,而对苏家四女则是提都未提。
接下来的寿宴自然是宾主尽欢,只有苏家人如坐针毡,前三局还输的不算难看,日后怎么都可以圆过去,可最后输给安玉冉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村姑,实在是太丢人了。
苏霜儿早就气得红了脸,若不是在宫中,她早就甩袖离开了,这以后还让她在京城怎么生活呀。
寿宴过后,本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谁知道安苏两家女儿比试的事情早就传开了,爱琴的围着安玉璇不走,痴棋的也不管男女老幼,非拉着安玉若讨教,迷画的就更别说了,抢着问安玉冉技巧。
三个姐姐都成了焦点,安玉善自然也没有幸免,几位看过她字体的老学士,非要她当场挥毫,好拿回家去临摹。
比起安家四女身边的热闹,苏家四女身边则是冷冷清清,帝后今日宴上对苏家的态度更让众人意识到,虽然苏家是皇后娘家,但苏家并不得帝后欢心,与苏家走得近的就更少了。
很快,两家宫中四艺比试的事情在宫外百姓中间也传扬开来,而且是越传越热闹,但就在晚秋的末尾,一件更大的事情将所有的传闻都压了下来。
九月末,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折子送到了永平帝的龙案上,北朝亡国之后已经变为大晋朝国土的渠州和与之相邻的詹州、离州突发瘟疫,而且以极快速度朝着周边的州县村镇蔓延,如今三州之地已经封城,百姓死亡人数也在与日俱增。
折子乃是渠州知府让人快马送来的,请求永平帝速派大夫以及救灾大员前往,否则瘟疫继续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永平帝急招百官以及太医院的大夫和安玉善商讨瘟疫解决之法时,渠州等地的灾情也突然在大晋朝各州传扬开来,一时间民心惶惶。
不等永平帝下令,陈其人与安玉善就主动请缨前往渠州三地,这个时候作为一名大夫的职责就是解救受苦受难的百姓,而且刻不容缓。
“好,陈爱卿,灵伊郡主,你们立即前往渠州三地,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朕一定给你们办到!”折子里所写的瘟疫灾情十分严重,永平帝这时候必须果断行动。
陈其人和安玉善也不敢耽搁,立即从宫中出来准备前往渠州三地,而回逍遥伯府的路上,安玉善就察觉出空气中那股不安的气氛。
待回到府中,又听下人禀告,说是安氏医馆和安氏药酒坊已经被人挤塌了房门。
“到底是怎么回事?”去渠州的事情,安玉善必须要和家人说一声,但是伯府没有人。
“回禀郡主,不知哪里传来的谣言,说是渠州那边有了瘟疫,而且传染的比风都快,好多人都死了,都知道安家有防疫避瘟的药酒和药丸,他们都一窝蜂的去抢了!”小丫鬟紫草说道。
“紫草,我现在没时间再去找爹和娘他们了,等他们回来你告诉他们,我有事外出,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回来,防疫避瘟的药酒和药丸之后会有皇家的人接手,药方我已经给皇上了,木槿,咱们走吧!”安玉善只呆了片刻,骑上马就朝着城门口而去。
马刚到了城外,安玉善就看到了陈其人和季景初一人一骑在等着她。
“你也要去渠州?”安玉善停下马看着季景初问道,毕竟渠州是季景初长大的地方,那里也有他的亲人。
“不错,我已经接到皇令,决不能让渠州等地乱起来!”季景初这次的任务就是去带兵维持当地安全与稳定的。
“那我们走吧!”一行人转身挥起马鞭就往远处疾驰。
只不过刚刚日夜兼程走了一路,第二日清晨,安玉善发现安小远、秦恒、阿虎还有唐素素、安齐杰都跟来了。
“你们跟来干什么,都回去?!”安玉善看到他们冷了脸。
“小师叔,我们都知道渠州那边很危险,但也知道那里的百姓现在更需要大夫,我们几个虽然医术比不上您,但是也不算太差,总能帮上您的!”安小远一脸笑嘻嘻地说道。
“知道自己学医不精还跟来做什么,渠州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你们跟着不是添乱吗!”安玉善口气严肃,但心中对几人的到来还是很感动的。
“先生,要不是任老太医阻拦,咱们学院的学徒们就都来了,我们知道熬制药丸也需要人手,所以京城留了足够的人帮忙,您就让我们跟着去吧!”秦恒也请求道。
“不行,你不能去!”安玉善就算对自己的医术再有把握,但目前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瘟疫,万一连她也没有办法,这些人跟着去只能是送死。
秦恒是秦王府的独苗,是秦老王爷唯一的血脉,而且他年纪还小,安玉善又怎么忍心他跟着去涉险。
此刻的秦恒似乎一下子就猜中了安玉善的心思,口气坚定地说道:“玉善姐姐,为什么我不能去?就因为我是秦王府的小王爷吗?可我现在也是一名大夫,我们秦王府出来的就没有怕死的,而且爷爷知道我的决定,他也是赞同的,这匹马还是爷爷送给我的,他说秦王府出来的男人,生来就是为保护百姓而活着的,命再重也重不过百姓!”
“小师妹,你就让他们都跟着去吧!”这时,又有一匹快马而来,上面坐着的是安勿言。
“四师兄,你怎么也来了?”安玉善问道。
“我是得了师父的令赶来和你们汇合的,师父还说,就让小远他们跟着出去长长见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总不能以后哪里有瘟疫,他们这些学了医的都贪生怕死往后退吧。对了,师父还有一个锦囊让我交给你,说是让你到渠州之后再打开。”安勿言从怀中掏出一个深蓝色的锦囊翻身下马送到了安玉善的面前。
自己的师父神相大人都发了话,安玉善也没有再说什么,收下锦囊又看了安小远几人一眼,也终是没说什么。
之后的行程先是快,接着是慢,因为从渠州方向涌来大批逃难的灾民,无论是官道还是小路,几乎都被人占满了。
后来越接近渠州,安玉善他们发现百姓越少,有的县镇甚至十室九空,巨大的瘟疫恐慌自然造成了民乱。
好在此时永平帝下发州府县镇的告示也已经加急送到了当地官员手中,多多少少民乱也得到了一些控制。
经过不眠不休的赶路,终于在一个细雨纷纷的清晨赶到了渠州城外,看到下雨,安玉善一行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虽然如今已经是初冬之际,蚊蝇之类的少了些,但瘟疫爆发的如此快速而严重又加上下雨,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坐在马上闻着从渠州飘来的空气,潮湿中夹杂着一股难闻的*之味,就像死尸的味道。
渠州府城的城门已经关闭了近半个月,守城的士兵倒是威严依旧,毫不惧怕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曾经喧闹的府城,如今寂静的像座无人的地狱。
手中持有令牌,安玉善一行人很轻松地就进了城,就如之前预测的一样,渠州府城大街上枯枝败叶说不尽的萧瑟荒凉。
当打开城门的卫队长,得知季景初一行人是来解救渠州百姓,而且陈其人和安玉善都是闻名天下的神医之时,堂堂的七尺男儿落下了激动的泪水。
“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神医来了,神医来了!”有士兵禁不住激动地喊道,一时间守着城门的士兵都大呼起来,这震彻天地的响声传到了城中百姓们的耳中。
“这……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城门那里又出了骚乱?”自从渠州瘟疫爆发之后,有很多百姓想要逃出去,但为了控制瘟疫的蔓延,渠州知府果断关闭了城门,凡是违令者,格杀勿论。
“渠州城里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病的病,哪还有力气与官兵对抗呀,只能是等死了!”有些百姓灰心丧气地说道。
“唉——”
无数的渠州百姓只能哀叹命运的不公,亡国已经可怕,如今瘟疫更是夺人性命。
突然,百姓们听到一阵敲锣打鼓之声,接着就听到有人扯着嗓子激动地大喊:“有救了,有救了,神医来了,咱们有救了!”
“神医?什么神医?”听到喊声的百姓纷纷问道。
“大家伙快出来,药王神谷子的两位徒弟都来了,还有峰州出来的那位女神医,咱们不用等死了!”有知道内情的百姓狂奔相告。
“真的吗?是真的吗?”还多人以为是在做梦。
“真的,是真的!”传告消息之人是又哭又笑,哪还顾得雨水把自己淋得全透。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越来越多的百姓都朝着知府衙门的方向涌去,听说神医去了那里。
正在府衙之中愁眉不展的渠州知府梁文声得知季景初一行人到来的消息,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急急忙忙就往外迎,不过看到的只有季景初一人。
“季少将军,为何不见神医呢?”梁文声心中一凉,难道是下人禀告错了?
“太医院的陈院首和灵伊郡主已经带人先去给灾民诊治了,梁大人,皇上有令,让我接管渠州的一切事务,你从旁协助与我。”季景初这时掏出了皇上给他的圣旨。
“臣遵旨!”梁文声接过了圣旨,同样是红了眼眶,仿佛漫无边际走在黑暗中的人终于找到了火光。
陈其人和安玉善分成了两组分别走向了渠州府城的不同方向,刚才在城门的时候,守城门的卫队长已经告知了他们,在渠州府城内有两处安置病情严重的百姓的地方,一处在童里关,一处在大杨街。
安玉善带着木槿、腊梅、安正和唐素素、秦恒到了童里关,陈其人、安勿言则带着安小远、阿虎和安齐杰去了大杨街。
童里关的守卫得知安玉善是皇帝派来的神医之后,赶紧放他们进去,里面已经有当地的大夫正在给得瘟疫的百姓治病。
因为来不及做口罩和医用罩衣,安玉善几人都是用白纱敷面,进入临时搭建的草棚了,安玉善看到破败的木板上躺着很多四肢溃烂的百姓。
“女神医,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这时,一个憔悴蓬头垢面的妇人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跪在了安玉善的面前。
“秦大嫂,你别跟着添乱,刚才那位大夫不是说过了,你儿子已经死了!”有人见妇人拦着安玉善,无奈出声说道。
“不,我儿子还没死,他还活着,还有温度,女神医,求求你救救我孩子,求求你!”妇人就像傻了一样对着安玉善不停地磕起了头。( )
第一三四章:有人做怪
“秦大嫂,别为难女神医了,你儿子已经死了!”发生瘟疫以来,渠州百姓看得最多的就是类似秦大嫂这样的可怜人,没人愿意相信活生生的家人突然死去。
安玉善并没有抬脚走开,而是蹲在了秦大嫂的面前,让她把怀中的幼儿露出来,自己先查看了孩子的面容,又细细把了脉。
以手试鼻,的确感觉不到这孩子的呼吸,但从诊脉之中,安玉善还能察觉到这孩子微弱的心脏跳动,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这个孩子,但不立即施救,这孩子必死无疑。
“这位大嫂,麻烦先把孩子放在床板上!”安玉善先取出了银针,在孩子瘦可见骨的身体上施针,又让木槿从药箱中取出最底层红瓷瓶里的一粒药丸,用小刀刮下一些药粉,和着温水给这个孩子喂下去。
刚才秦大嫂的儿子已经被判了死刑,如今安玉善竟真的当场施救,在场的渠州百姓都不相信这孩子能活,但心底深处又隐隐有种期盼,希望安玉善能创造奇迹。
秦大嫂双眼紧紧地盯在床板上,唯恐一个走神,孩子就真的没了魂魄。
这场瘟疫来势凶猛,让她失去了几乎所有的亲人,偏巧最年幼的小儿子坚持了下来,可就这几天,孩子活生生都要瘦死了。
雨势越来越大,这在初冬之际是非常少见的,整个童里关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
草棚里安静极了,现在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个躺在床板上的幼儿身上,似乎他承载的是整个渠州的希望。
随着时间的点点流逝,就当绝望慢慢回笼到人们心中的时候,一声微弱似刚出生小猫的哭声穿透了雨帘。
“玉善姐姐,这孩子……活了?”秦恒原以为亲身见识了安玉善的高超医术之后,再看到类似的情形都不会那么激动,可亲眼见到她能“起死回生”,心内的震撼难以言表。
“太好了!”唐素素激动地握紧自己的双手。
这一次跟着安玉善来渠州,可谓是她人生中做得另一个艰难的决定,但她并不后悔,而且看到渠州百姓凄惨的现状,更坚定了她学医的决心。
秦大嫂的儿子活了!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比神医的到来更让渠州受灾的百姓振奋不已。
“谢谢,谢谢!”重新抱着被安玉善从阎罗殿抢回来的幼儿,秦大嫂泪如雨下,不停地磕头致谢。
“孩子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不能用医药大补,先用一些盐水和糖混合在一起给孩子喝,水要烧开。”安玉善又给草棚里的其他病人诊了脉,查问了瘟疫发生之后的症状,发现很像是秋冬之际比较容易爆发的传染性痢疾,只是情况较为严重而已。
“女神医,我们都还有救吧?”亲眼看到安玉善把死去的孩子都能救活,这会儿大家都快拿她当神灵对待了。
“目前来看,这很像是传染性极强的瘟痢之病,按说只要对症下药,减缓拉肚子的次数,适当补充水分和营养,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各位别担心,我会尽快找到病因,只要大家按照我说的去做,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安玉善安慰道。
“救苦救难的女菩萨,谢谢你,谢谢你啊!”听到安玉善说这些话的百姓一时间都红了眼眶。
“安正,你去州府衙门,告诉季少将军,必须重新给病情严重的百姓找一处干净的地方,记住还要用苍术、雄黄等先熏屋消毒,然后再让病人住进去,另外再让人准备几口大锅,我写个药方给你,立即让他派兵去准备药材,直接就在大锅里熬药给百姓喝。”
不仅如此,安玉善还让安正带话给渠州知府,让他立即派人将全城的家禽牲畜宰杀焚烧或者深埋,甚至原本埋的浅的死尸也要重新深埋,以防止瘟疫继续加重和循环往复。
接下来,安玉善给病情严重的百姓施针诊治,而唐素素和秦恒在木槿的协助下帮助百姓配制温盐水和糖混合在一起的补水汤。
陈其人和安勿言那边一到大杨街也很快诊治出同安玉善一样的结果,虽用的诊治之法略有不同,但也都是对症的方子。
虽然渠州城还在下着雨,但已经不是刚才死气沉沉的样子,听到安玉善等人说瘟疫之症能够控制住,而且安玉善一出手就令幼儿“起死回生”,这给了绝望中的渠州百姓带来了无限希望。
很快,就有人跑来禀告安玉善,她要求的地方已经找到了,就在城中的程家大院里。
初听到“程”字,安玉善就想到了安家的恩人也是养育季景初的程鹏程老爷子家。
“赶快找来遮棚的马车,先把一部分病情严重的病人送到程家大院!”
安玉善有把握能控制住这瘟痢之症,但死亡、腐臭和雨势等会加剧细菌滋生,很快便会有各种并发症以及衍发症出现,到时再想控制就难了。
所以,她必须尽快减轻渠州百姓的病痛,加强他们自身的抵抗力,否则死亡的脚步依然不会停止。
很快,官兵找来了马车,严重的病人被抬了上去,然后冒雨往程家大院赶去。
安玉善紧随其后,她到的时候,看见程家大门、角门全都开着,有几个脸色憔悴男女站在门廊下等着。
“郡主,这几位是程家大老爷、大夫人,二老爷、二夫人和三老爷、三夫人!”萧林一直等在程家门外,安玉善到的时候,他就赶紧上前做了介绍。
程家大老爷程展和夫人吴氏带着二老爷程凯和程光以及他们的夫人给安玉善施礼,虽说程家也算是季景初的另一个家,但程家如今毕竟是百姓之身,见到皇帝亲封的郡主自然是要施礼的。
但安玉善却不敢受这一礼,她慌忙躲开还礼,日后她会是季景初的妻子,眼前这些人也会成为她的长辈,她怎么能受长辈之礼呢。
“大老爷、夫人打扰了,不知贵府何处能用来安置百姓?”很明显程家的人也感染了瘟痢之症,只不过病情没那么严重而已。
“郡主,府中前院、后院还有偏院都已经按照郡主所说熏过了,程家的主子和下人现在都等候一旁,听候郡主吩咐。”作为程家家主,就算季景初不说,程展也会让出宅院给百姓的。
“吩咐不敢当,麻烦大老爷让人帮忙先把病人抬进去,再找一些下人多烧些热水,如果能多准备一些盐和糖那就更好了。”安玉善说道。
“郡主放心,程家有铺子是专门卖盐和饴糖的,我这就让人去拉来!”程展回道。
“大哥,这件事情我去办吧!”程家二老爷程凯主动说道。
“好,二弟你去吧,记得把铺子里能用的东西都拉开,对了郡主,布匹可用得上?”程展又问道。
“用得上,这些病人需要干净的换洗衣物,他们身上穿的最好都立即焚烧掉。”安玉善说道。
“程家有成衣铺子,我立即再吩咐府里的绣娘赶制衣物!”吴氏在一旁接口说道。
“那就多谢夫人了,另外,府里的人最好先喝我的人待会儿熬好的药汤再出去办事,这样一来,就不那么容易感染了。”安玉善见第一批病人已经全都抬了进去,也随程展和吴氏走进了程家大院。
随着百姓与安玉善的进入,程家大院开始热闹起来,而程家的大小主子和下人们也都忙碌起来,有的帮忙熬制药汤,有的帮忙抬病人,有的帮忙照顾病人,还有的遵照程展的吩咐喝了预防瘟疫的药汤之后出去办事。
就在这天临近夜晚的时刻,原本的中雨竟变成了大雨,天空诡异地阴沉,这样的天气在渠州几十年来还是第一次。
程家大院亮起了火光,这时一直陪在季景初身边的勿辰冲进了院中,找到了安玉善。
“郡主,不好了,前去宰杀牲畜的官兵都被感染了!”勿辰急急说道。
“怎么会这样?!你们没听我的话,让那些人做事之前都喝药汤吗?”安玉善有些生气地质问。
“喝了,全都喝了,可雨势这样大又有风,好多士兵都开始打喷嚏、出冷汗、拉肚子,有些当即就倒下被抬了回来。”
“所有出去宰杀牲畜的官兵都是这种情况?”安玉善开始觉得有些奇怪。
一般来说,每个人的身体状况和体质不同,所以在面对同样病情的时候抵抗能力也有强有弱,就算是被感染,也不可能各个都如此。
“少将军带出去的一千名官兵除了几个习武的全都倒下了!”勿辰急匆匆赶来的原因正是如此,照这样下去,渠州城里就无人可用了。
“小师妹,奇怪,太奇怪了!”就在这时,安勿言也湿漉漉地来到了程家大院,找到了安玉善。
“四师兄,哪里奇怪了?”安玉善心里又一焦,明明是可控制的瘟痢之症,怎么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这大冬天电闪雷鸣不是太奇怪,我觉得这风、这雨都奇怪,太像师父之前和大师兄说的什么反噬阵法。”安勿言怎么说也是神相大人教出来的弟子,与三位同门师兄关系也一直不错,偶尔闲聊之间也听些医学之外的东西。
“反噬阵法?四师兄你确定吗?”按照神相大人教导自己的进度,安玉善还没有学到“这一课”,不过在坤月谷的无数书册之中,她倒是的确了解过一些反噬阵法,因此也并不觉得陌生。
反噬阵法伤人伤己,乃是奇门遁甲之中的禁忌之阵,一般不会有人愿意干“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但若是另有目的就难说了。
“我哪懂什么奇门遁甲之术,只是来之前,师父特意对我说过,若是有异常发生,说不定是有人在暗中做怪,到时候打开他给的锦囊,就能知道解决之法了。”安勿言一拍脑门说道。
若不是安勿言提起之前神相大人给的锦囊,安玉善都要忘了,一来到渠州,她全部心神都在得病的百姓身上,根本没想到这场瘟疫可能是有人暗中使坏。
赶紧从怀中掏出锦囊袋打开,里面有神相大人亲笔所写的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字“唯快不破”。
“这又不是练武,师父写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安勿言凑上前看清楚之后不解地问道。
安玉善仔细思索,想了想,说道:“师父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给我这个锦囊,他可是安氏一族料事如神的神相大人,如果渠州的这场瘟疫不是天灾而是人为,那么师父这四个字就一定有所指。”
“小师妹,你那么聪明,能不能猜出师父写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呀?”安勿言问道。
如果真是有人用了反噬阵法,那么现在能解渠州之危的就只剩下安玉善一个人了。
“我现在还一时参详不透,不过……勿辰,你去给我找来渠州、詹州和离州三地的详细地图。”不管是不是有人在用阵法做怪,安玉善现在都不放过这一种可能,毕竟她也觉得这瘟疫传染的速度太惊人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先查看地图再说。
勿辰不敢耽搁,立即跑出去找安玉善要的东西,而且很快就又回转程家。
打开勿辰找来的地图,安玉善发现渠州、詹州和离州之间有一处相连的三角地带,而且这个地方是整幅地图上最有利设阵法的地方,如果有人真的设了反噬阵法,那么就不难解释三州之地的瘟疫传染如此之快的原因了。
“大老爷,这个地方是哪里?”安玉善指着那处有山有水还有林的三角地带问程展,毕竟他在渠州生活多年,对于当地的地形比他们这些初来的人都了解。
“这是风密山,山高峰峭,山中阴冷潮湿,而且一年四季山风都比较大,平时周围的百姓都很少进入此山之中。”程展说道。
“那要到这个地方需要多少时间?”安玉善又问道。
“这个地方骑快马半天时间就到了,郡主,你问它做什么?”程展不解地问道。
“我要去这个地方看看,四师兄,这里就先交给你,木槿,安正,你们陪我一起去?”安玉善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小师妹,你现在就去吗?现在外边可下着大雨呢?不行!”安勿言表示反对道。
“说的是呀,郡主,你不可以去,有什么事情你吩咐,我们程家男子都是习武之人,这种地方还是让我们去!”安玉善可是现在渠州百姓的希望,程展不可能让她涉险的。
安玉善摇摇头说道:“你们根本就不认识阵法,更不会破阵,去了也没用,现在天气异常,只有我去才能确认到底是不是有人设阵作祟。”
“小师妹你说的没错,可你去太危险了!”安勿言很担心地说道。
“坐以待毙更危险,不管是不是有人做怪,我都要亲自去看看。”安玉善毫不退缩地说道。
安勿言、程展几人根本劝说不了安玉善,最后程展又找来家中武艺最高强的四名子弟充当安玉善的临时护卫,勿辰也坚持要陪着一起去。
最后几人翻身上马在大雨中奔驰,破晓之前到了风密山,而越接近风密山雨势和风势都变得更强大起来,上空更有诡异的轰隆隆的雷声。
不用再继续往前进,安玉善心中已经断定,三州之地的风雨源头就在此地,看来安勿言说的没错,真的有人在用阵法害人。
“郡主,咱们还要往前行吗?”暴风雨中,勿辰大声问道。
“不用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躲雨!”安玉善勒住马缰绳,看着诡异的风密山调转了马头。
就在刚刚,她似乎灵光一闪,明白了神相大人锦囊里“唯快不破”四个字的意思。( )
第一三五章:破阵除瘟
越接近拂晓,似乎黑暗与暴风雨积聚的越深沉,闪电划破长空,看起来是要撕裂天地搬。
风密山山脚下并无人烟,安玉善几人重新找到躲雨之地时,已经是离风密山十里远的地方,在一间早就无人问津的破庙里。
庙里的神像早已经斑驳不堪,似一位垂暮老者孤寂老去,庙里潮湿极了,无奈之下,为了点火,勿辰和安正将佛像前唯一的木桌子劈开,试了几次才升起了火。
几个人不分男女主仆都围坐在火堆前,虽然来之前穿了防雨的油布衣衫,但此刻全身还是刺骨寒冷,大雨顺着脖子、手腕流进了躯体之中。
“郡主,您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勿辰也算很久之前就和安玉善相识,刚才安玉善脸上一闪而过的眉头舒展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我虽然想到了办法,但还不知道能不能破阵,不过目前别无他法,总要试一试才行!”安玉善凝眉思索道。
就在刚刚看到风密山好似黑暗源头的那一刻,安玉善脑中闪过神相大人送给她的锦囊,继而又想到在绿水山庄时,她与神相大人相处的一幕。
那天,安玉善就各种难解之阵请教神相大人破阵之法,其中两个人讨论过破阵之中何种速度最快。
神相大人从敏捷的动物讲到兵器,又从兵器讲到人本身,他还说不同的阵法如果要以速度取胜,那么采用的方式也会不同。
比如有的用极快的剑阵加上脚力便能破阵,有的骑上快马便能冲破铜墙铁壁一样的兵阵,等等,总之各有妙解。
安玉善记得当时自己对神相大人说过,最快的应该是光速,用光可能破阵?
神相大人哈哈一笑,点点头,说设阵与破阵也含有相生相克的道理,但凡造成乌云蔽日的阵法用光便能破解,只是黑暗与乌云能遮挡日月光明,即便知道破阵之法也未必能成功。
眼前风密山中便有人设了这种阵法,安玉善估测即便再过两日,渠州的天也不会透出光来,风雨之中一切火光也容易被浇灭。
不过,安玉善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现在只要去找人实施就好了。
“郡主,什么办法?”勿辰几人都急切地看向了她。
“阵的名字我还没想好,暂时就叫光明之阵吧。勿辰,你带程家两位公子先回渠州府城找到你家公子,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在渠州城里收集铜镜,然后将铜镜全都黏贴在一丈长宽的木板上,这样的木板至少准备三十块送到这里。另外,还要准备大量的干木柴、烈酒和撑起来三丈高能防风雨的油布大帐篷。”安玉善吩咐道。
“郡主放心,小的一定快去快回!”勿辰应道。
“好,我们会在这里等你们,天黑路滑,来的时候注意安全!”风密山四周恶劣的自然环境会加大破阵的难度,但刻不容缓,安玉善只能迎难而上。
等到勿辰带人离开之后,安玉善从怀中掏出了神相大人送给她的礼物,一件手掌大小略显袖珍由安氏本家的能工巧匠特制的八卦罗盘,对着风密山的方向,她从罗盘之上很容易就能找到阵口以及方向。
虽然自己可能不是神相大人最得意厉害的弟子,但布阵破阵她还是会的。
两个时辰后,就如安玉善事先猜测的那样,明明是白天,风密山却依旧伸手不见五指,雷雨闪电奔嚎不停。
安玉善在破庙之中先将阵法用树枝在地上布好,又预想了很多种意外情况,然后再想解决之道。
时间似乎在等待中过得异常缓慢,安玉善不知道渠州城那边是什么情况,希望季景初能办事顺利。
又过了几个时辰之后,安玉善站到庙门处往外眺望,远远的,她看到一条长龙似的火把队伍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在这黑暗之中,那点点光亮仿佛天上星辰,让人在此时倍觉温暖。
终于,火把的源头来到了破庙之中,站在季景初的身前往后看,安玉善只看到一张张坚毅的面庞。
“你来了!”火光中安玉善的话语与微笑让季景初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是的,我来了!”季景初抬手将她鬓角被风吹乱被雨打湿的秀发轻轻绕到了她的耳后。
“那我们开始吧!”安玉善在季景初手抽回的时候,反手拉住了他的,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她也需要有个人并肩同行。
十里山路泥泞难走,但车马队还是跟着安玉善与季景初走了过来。
到了风密山下,安玉善开始安排季景初带来的人在不同的方位搭建油布大帐篷,并且把木柴、烈酒之物放在帐篷里防止雨淋,最重要的是每个帐篷里都留下了好几块沾满铜镜的大木板。
“你们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这些的?”安玉善原以为会再多等一段时间呢。
“渠州的老百姓一听说有官兵在收铜镜,而且是为了对抗瘟疫,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都拿出了自家的铜镜,至于那些木柴、烈酒、油布之物,城里的各种商贾也都贡献了一份力,所以很快就筹备齐了!”季景初对安玉善解释道。
虽然安玉善没有亲眼所见,但也能想象当时的场面是多么地热烈和感动,她希望自己也能让渠州的百姓不失望,能够一击即中破了这反噬之阵。
帐篷很快按照安玉善的吩咐在她指定的方向搭建完毕,熊熊火焰也在帐篷里燃烧起来,特殊的铜镜墙也都被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竖了起来。
“你们记住,所有帐篷里的铜镜都要按照我划定的方向站定,最外边的那块铜镜方向直射山顶的这个方向,明白了吗?”安玉善本想所有的帐篷都安排好,但季景初不想她那么辛苦,只让她把铜镜木板放置的位置和彼此之间的距离、角度画了出来,然后再交给各个帐篷的负责人。
随着传令兵的声音穿透雨帘,安玉善和季景初知道所有的帐篷都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季景初一声令下,就见一束束犹如利箭的光穿透黑暗直逼山顶那中间最黑暗之处。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后,原本在黑暗风雨之中显得柔弱的光亮慢慢变得强了起来,扶着铜镜木板的人已经被强光照得睁不开眼睛,只好闭上双眼。
谁都没想到,不过是一堆篝火,经过无数铜镜的折射、反射,此刻竟像能穿透天际一般。
“郡主,外边的雨势好像小了。”一向严肃的木槿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这说明安玉善的方法奏效了。
安玉善和季景初从刚才就一直并肩站在雨中,勿辰和木槿各为他们撑起了一把伞,看着风密山的黑暗渐渐被光明驱散,两个人相视一笑,情不自禁地拉起了手。
雨势小了,闪电与雷声也停了,一个时辰后,原本黑漆漆的风密山变成了透出淡淡光亮的乌云,黑暗消退,光明自然占据了主动,很快,连乌云也不知消失在何处。
就在帐篷里的篝火渐渐燃尽的时候,整个大地突然间被冬日刺眼的阳光照得心头一片空白,不只是风密山所有参与破阵之人,就是渠州、詹州、离州三州的百姓也都觉得眼前一亮,心中豁然开朗,原本折磨人的病痛都似好了大半。
看着突然间转晴的好天,压抑许久的渠州城老百姓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发生瘟疫以来,渠州还从未有这样温暖又光亮的天空。
“看来小师妹成功了!”安勿言抬起头吸了一口空气,原本空气中那股恶臭都淡了许多。
“现在我越来越相信有玉善姐姐在,似乎这世上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一样!”已经累得腰酸背痛的秦恒看着突然清朗的好天气笑着说道。
“小师妹终归不是神人,咱们也不能给她拖后腿,别耽误时间了,快给这些病人喂药!”安勿言敲了一下秦恒的脑袋说道。
“是,师伯!”秦恒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继续忙碌起来。
死寂的府城在新的一天慢慢显露出生机,风密山的事情解决之后,安玉善又急匆匆地往回赶,虽然阵法破了,但渠州百姓的灾难并没有完全过去。
即便这两三天内能够很好地控制住瘟疫,但百姓们的饮食、饮水等问题也变得严峻起来,毕竟很多东西都受到了细菌病毒的感染。
最重要的是,渠州城内可用的药材恐怕也已经严重不足,而除了渠州,其他各州百姓也有可能感染了瘟疫之症,一旦大量感染,所需要的药材就会多起来。
“郡主,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木槿见安玉善脸色有些苍白,这两天两夜来安玉善几乎没有睡过,连吃饭都有些顾不上。
“我没关系,还是先去看看生病的百姓!”季景初和他的人为了防止有人再做怪继续留在了风密山,安玉善则希望阵法破除之后,百姓们的病情能好一些。
安玉善先去了那些之前负责宰杀牲畜而倒下的官兵那里,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陈其人已经给这些人重新喝过药,阵法破除之后,有身体强壮的,已经有力气继续做事了。
梁文声一听说安玉善回来了,赶紧带着人去见她,而且一见面就对她深深施礼致谢,说要是没有她,渠州的百姓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梁大人,现在渠州百姓的病情有好转了吗?”眼前的渠州知府四十多岁的年纪,虽然长得有些严厉,但安玉善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为官之人的清正廉洁和对百姓的关爱。
“回郡主的话,自从雨势停住,喝过郡主之前让人熬制的药汤,很多百姓的病情都已经得到好转,只是现在药材告急,季少将军已经派人出城买药材去了!”梁文声回说道。
“那就好!”安玉善点点头,“不过梁大人,我之前要求的把家禽牲畜宰杀还有深埋尸体的事情一定要继续做,现在天好了,如果深埋太费事,直接就焚烧,不过焚烧之后的残余物也要深埋,尽量找一些离人群比较远的偏僻之地。”
同时,安玉善还告诉他,等到药材到了之后,先配出一些消毒的药材或药粉,让百姓洒在自家或者药粉融水将家中的东西都擦洗干净。
梁文声一一记下照办,而安玉善又重新回到了程家大院,这里的气氛也比她离开之前好了很多,唐素素和秦恒几人见她归来都十分兴奋。
“现在还不是聊天的时候,病人情况怎么样?”安玉善边说边走进了程家的“临时病房”里。
“玉善姐姐,这些病人都有所好转,秦大嫂的儿子小宝也已经能吃东西了!”秦恒兴奋地说道。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安玉善微微一笑,秦大嫂的儿子虽然被她救了回来,但孩子身体太弱,能撑多长时间她一开始也没有把握,不过只要能进食,孩子的抵抗力就会慢慢增强的。
进屋之后,安玉善第一眼也是先看到了秦大嫂和她的儿子,先上前给孩子把了把脉。
“神医郡主,民妇的孩子怎么样了?”孩子得救之后,又知道了安玉善的身份,秦大嫂言语之间对安玉善是越发恭敬起来。
“孩子的脉搏有增强之势,现在不要喂他吃药丸了,我再重新给他写张药方,这样对孩子的身体损害会到最小。”原先的药丸对于幼儿来说太过猛烈,现在孩子的命已经捡回来,安玉善给秦大嫂的儿子重新开了一张更适合儿童的治病药方。
“谢谢神医郡主,谢谢神医郡主!”秦大嫂一个寻常妇人不知道如何致谢,只懂得抱着孩子对着安玉善磕头。
安玉善让人扶起他们母子,又转向了下一个病人。
“郡主,门外有人找您!”就在安玉善给病人诊治的时候,程家大夫人吴氏慌忙走进来说道。
“找我?”安玉善抬眼疑惑地看了吴氏一眼。
吴氏点点头说道:“是的,他们领头的那人说自己是仙草庄的大管事张茂,奉他们家庄主和庄主夫人的命来给郡主您送药材,看起来足足有二三十辆马车呢!”
“大夫人,烦请您让那人进来,秦恒,你去查看马车上都有些什么药材,用得上都分成两份,一份留在这里,一份送到陈师兄那里。”一听是仙草庄的张茂,原本还有些忧心药材的安玉善放下心来。
“好,我这就让人进来!”吴氏慌忙又转身离开了。
“知道了,玉善姐姐!”秦恒对于仙草庄也不陌生,当初仙草庄往逍遥伯府送那些珍贵的药材可是轰动京城的,这次渠州百姓不愁没有药材可用了。
很快,张茂就进了程家大院,安玉善在程家临时会客的小偏厅见了他。
“张管事,一路辛苦,难不成渠州附近也有仙草庄的药铺?”安玉善笑着问道。
“回禀郡主,仙草庄在渠州等地并无药铺,只因京城的铺子听说渠州发生了瘟疫,郡主已经连夜赶来此地,庄主和夫人得知之后,立即派小的将二十辆马车的药材送到这里,一路上小的又遵照我家夫人之前的吩咐,沿途又买了十辆马车的药材,希望能帮上郡主。”张茂如实说道。
“你家夫人有心了,等渠州事情一完,我必定亲去仙草庄致谢!”安玉善感概说道。
“我家夫人也是极想见郡主一面,来之前,夫人就让小的带话给郡主,她会在京城等郡主一叙。”张茂一笑,接口说道。
“呵呵呵,好,我都已经迫不及待要见你家夫人一面了!”安玉善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