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公主清醒
夜,诡异般的寂静,暗黑色的夜幕中无星无月,层层加重的幽深仿佛拉开的陈年序幕,几盏突然点起飘动的烛火犹如勾魂使者悠悠荡荡。
猛然睁开眼睛的长公主一片茫然地看着空寂的房间,内心的不安开始逐渐增大,突然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森冷地走到了她的面前,阴鸷的眼光透着狠绝。
待看清来人的面容,长公主吓得躲在了床角,不知为何,她觉得十分地恐惧,可喉咙里仿佛灌了铅,惊声尖叫都喊不出声音。
“长公主,您是真的疯了吗?”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嬷嬷冷笑着看向长公主。
“不要,不要……”长公主惊惧地看向来人,却发现无路可逃。
“长公主,疯了也好,疯了就不会记得你小儿子摔下悬崖死了,疯了就永远不会知道你一直思念的生母良妃娘娘早就被人挫骨扬灰,成了孤魂野鬼,根本就没有葬入皇陵,疯了好,疯了你两个宝贝女儿就能活下来,奴婢这都是为了你好,你疯了,很多人都如意了。”那嬷嬷声音透着蚀骨寒意,这一幕熟悉的场景也让长公主头痛欲裂起来,似乎记忆的闸门正在打开。
“长公主,来,乖乖喝下这碗汤,以后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这府里很快就要进新主子了,您也要给别人机会不是。”说话之人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一碗汤药来,然后走到床边,阴沉着脸,力气很大的抓住想要躲避的长公主的肩膀,然后硬把汤药往她嘴里灌。
“不要,不……要!”长公主剧烈地反抗着,头也愈加疼了。
“长公主,奴婢这是在帮您,您可要乖乖配合,当年奴婢也是这样灌良妃娘娘喝药的,她可比您顺从多了!”说话之人露出了阴损的笑容。
“啊……不——”长公主突然大力地把面前的黑影连人带碗推下了床,原本浑浊的脑海中清明一片,许多杂乱的记忆开始涌入她的脑海。
“长公主,您不听话,就别怪奴婢心狠了!”那黑影也猛地站了起来,屋中唯一一盏忽明忽暗的烛火此时就像鬼火一样轻轻跳跃。
待那黑影又快到自己身边时,长公主突然抬起冰冷的脸愤恨地看着她呵斥道:“蔡嬷嬷,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宫可是长公主,你和皇后狼狈为奸,要是被父皇知道,你九族尽灭。”
“长公主放心,皇上是不会知道的,再说奴婢也不怕,奴婢没有九族,这条命也是皇后给的,迟早都要还给她,您应该感恩,这一碗并不是毒药,您的命还能留下来。”黑影以施恩者的口吻说道。
“蔡嬷嬷,我一直以为你是母妃身边的老人,听父皇说,母妃当初对你可不薄,所以父皇才把你赐给我做陪嫁嬷嬷,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是一头白眼狼,你会遭受天谴的。”长公主语气也变得尖利起来,似乎想吸引他人过来。
“长公主,良妃娘娘和您对奴婢的好,奴婢只有下辈子再报了,您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您的存在碍着别人的路了,所以必须要让开,就算不为您自己想,也要为两位姑娘想想,放心吧,方怡郡主日后是不会亏待她们的。”化身蔡嬷嬷的黑影冷笑着说道。
“不,我绝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绝不!”长公主仿佛一下子充满无穷的力量,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义愤填膺地看着眼前的人。
“长公主,小公子真的摔下悬崖死了吗?”背着烛火的人影猛然问道。
长公主先是脸上闪过惊诧,但很快恢复正常,冷冷地说道:“没错,我的孩子已经掉下了悬崖,想必这也是皇后的杰作吧。”
这一刻,长公主的眼中再也没有狂乱茫然,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房门外,安玉善、季瑶、季蔷和已经回来的季景初都站在那里密切注意着里面的情形,虽然他们都隐身在黑暗中,但却能将屋中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看长公主的表现和神情,她现在应该是清醒了,不过这种清醒状态能维持多久,现在还不好说。”安玉善毕竟不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病人自身情况的变化也是多种多样的。
根据以往所知的经验,有些病人清醒过来之后就不会再犯疯病,但有些病人清醒的时间会较短,疯病也会反复发作。
不过,依据她的医术来看,只要长公主清醒过来,再配合药物治疗,只要不受巨大的刺激,应该就会没事了。
“那我们现在能进去吗?”季蔷有些着急地问道。
“应该可以了,不过你们说话不要太激动,长公主现在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几年前,而你们都已经长大了。”安玉善想着要让长公主接受她的三个儿女都已经长大了,还是需要一些缓冲时间的。
“好,我们知道了!”季瑶已经流出了欣喜的眼泪。
安玉善陪着季家三姐弟走进了房间,以预防待会儿长公主的身体出现任何意外状况。
房间里突然又多了几盏灯,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晃得长公主眼疼,等她适应过来之后,发现屋子里站了六个人,而刚才那个熟悉的黑影却不见了。
“蔡嬷嬷呢?”长公主有些奇怪地看向眼前的几人,她觉得他们熟悉而又陌生。
“长公主,那不是蔡嬷嬷,是小公子找人假扮的。您还认得奴婢吗?”梅红和秦嬷嬷已经依照安玉善的吩咐随那位假的蔡嬷嬷进了长公主所在的房间,只是还没等她们出场,长公主就已经清醒了过来。
“你……是梅红,这……这是秦嬷嬷。”长公主此刻也怪不得装疯,她觉得像梦游一样看着眼前的这几人。
就在刚刚她还徘徊在生死边缘,一转眼身边的大丫鬟就出现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梅红和秦嬷嬷也背叛她了吗?
可是她记忆中的梅红是个漂亮伶俐的姑娘,怎么才一会儿没见,只依稀剩下有些熟悉的影子,样貌变得如此苍老,还有秦嬷嬷,也像一下子老了二三十岁,似乎走路都走不稳了?
“长公主,奴婢有罪呀!”秦嬷嬷哭着跪在了长公主的面前,然后开始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对长公主讲了出来,包括她和梅红看到蔡嬷嬷灌长公主药,然后吓得逃跑的事情,还有被季蔷找回来的事情。
“秦嬷嬷,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十几年都过去了?那我的瑶儿和蔷儿……”长公主说着猛地抬眼看向一直泪眼汪汪安静地在一旁注视着她的两个少妇模样的女子身上,然后眼泪也陡然落了下来,“你们就是我的瑶儿和蔷儿?”
“娘——”季瑶和季蔷哭着扑到了长公主的怀里。
“真的是我的瑶儿和蔷儿?怎么一下子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娘都要认不出你们了。”长公主搂着已经长大之后的两个女儿哭着说道。
“娘,您终于认得我们了,呜呜呜……”季蔷放声大哭,这一夜对她来说是彻底的释放。
“娘,这是小弟!”季瑶则是慌忙将季景初指给长公主看。
“小弟?羽哥儿?”长公主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气宇轩扬英俊非凡的年轻男子,这是她那个走路还磕磕碰碰的小儿子?
这时候安玉善才知道,季景初原本的名字叫季羽,虽然他认祖归宗了,不过名字还保留程老爷子当初给他取的。
“娘!”比起感性易哭的女人们,季景初这个大男人很懂得隐忍情绪,甚至脸上还有着淡淡的笑容。
母子真正重逢的这一刻,无论是长公主还是季景初都还有些不适应,长公主只是想流泪,而季景初则是始终挂着微笑。
“这是不是我们羽哥儿的妻子?”长公主擦擦眼泪又看向了安玉善,这姑娘年纪看起来不大。
“娘,安姑娘还不是,她是女神医,您的病多亏她才能好的。”季瑶笑中带泪地说道。
一句“还不是”让季蔷和长公主都对安玉善又多了几分注意,这言外之意不就是有一天会是吗?长公主脸上露出了笑容,一转眼她的小儿子都有心上人了。
“长公主,您情绪尽量保持平和,不要太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可以。”病人刚恢复清醒,安玉善认为她还是应该多休息。
“安姑娘,我想多和我的孩子说说话行吗?我怕一睡下再醒来就又不认得他们了。”眨眼之间十几年一晃就过去了,长公主担心她等不到下一次清醒的时间。
“玉善妹妹不可以吗?你放心,等到娘累了,我们一定服侍她休息。”季瑶也是有同样的担心,她之前就听安玉善说过了,有些人清醒的时间很短。
“那好吧,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情瑶姐姐你们喊我一声就行。”安玉善最终说道。
季瑶和季蔷都点点头,安玉善走了出去,留给他们亲人相聚叙话的时间,而今夜她决定先不回医馆留下来应对突发状况。
欣喜的是,一个时辰后长公主就安稳地睡下了,而第二天清晨精神很好地清醒过来,依旧记得所有人所有事。
“安姑娘,我娘她怎么样?”长公主醒了之后,安玉善就进来给她诊脉了,而季瑶则是一脸紧张地看向安玉善问道。
“一切正常,现在长公主的药方可以改了,平时多注意休息和保持心情愉快,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了。”安玉善笑着说道。
“安姑娘,真是谢谢你!”虽然中间缺失了与儿女相聚的十多年,但能有机会清醒地见到自己的小儿子,长公主已经欣慰异常。
而且昨夜她听季瑶说了,季景初的病也是安玉善给治好的,这份恩情长公主不会忘记。
安玉善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季景初正在屋外等她。
“怎么不进去?长公主的身体暂时没什么大碍,情绪虽略有些激动,但还能控制。”做儿子的自然想知道母亲的病情,安玉善可以理解,不过他脸上的神色有两分凝重。
“嗯,那就好,我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季景初带着安玉善走到了府中的凉亭里。
“什么事情你说?”安玉善问道。
“我娘她想现在就进宫见皇上,可皇上现在的身体也是经受不住刺激,如果让皇上知道良妃娘娘的遭遇,我担心皇上的身体会受不住。”对于长公主的生母良妃娘娘,季景初调查得知的比旁人还要多一些。
当年皇上对良妃娘娘的确是用情很深,以至于良妃死了之后,他又纳了与良妃长相相似的良妃的亲妹妹为妃,也就是后来生下惠王的淑妃娘娘。
只是,淑妃娘娘的命运与她姐姐是极为相似的,同样是被挫骨扬灰,同样没有葬入皇陵,这也是惠王得知真相之后再也不和皇后亲近的主要原因。
一个如此憎恨他母妃的蛇蝎女人,又怎么可能对他这个情敌之子发自内心的爱护有加呢!
之后惠王就开始暗中调查皇后,结果越查越心寒,为了暂时让皇后安心,他执意到峰州这种亡国之地做封主。
“你想让我怎么做?以身体为由让长公主不出公主府?”安玉善问道。
季景初点点头,他两个姐姐也会劝说自己娘亲的,毕竟现在长公主清醒的消息要是传出去,方怡郡主怕是如坐针毡,狗急跳墙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安玉善答应下来,无论是长公主还是皇上,现在都不适宜情绪太过激动。
一个多月后,黄叶落尽,冬天的脚步不疾不徐地走来,空气中弥漫着初冬的干冷。
这段时间是安玉善也是安氏医馆最忙碌的时候,换季时节,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生病的都变得多了起来。
还好有安玉冉带着北灵山附近的药农进山采药,千草园附近也种了几十亩的秋冬可以采挖的药材,对于配制药丸和酿制药酒都起了大作用。
唐素素、黎悦几位学徒也是同样忙的脚不沾地,他们不仅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学习安玉善教给他们的医术,还要在医馆帮忙救治病人,但都过得累而充实。
“今天东街张屠户儿子的手是我给缝上的,那孩子也硬气,愣是没吭一声,我想我缝合的技术也不错。”唐素素颇有些得意地看着黎悦、任新、任然和秦恒。
“师姐,你能不能教教我!”秦恒刚才医馆学习才一天,看着两位师兄和两位师姐在医馆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十分地羡慕。
唐素素虽然有些得意,不过还是谦虚地说道:“小师弟,齐杰师兄的缝合技术都快赶上师父了,我们都是跟他学的,你刚来不要着急,先把缝针握稳了再说,还有,你不能一看到血就恶心头晕,这以后怎么给病人疗伤呀!”
听到唐素素这样说,秦恒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也算一个小小男子汉了,可心中对于血腥场面的阴影有些大,现在一看到血就容易难受。
“师姐,我一定会克服的!”既然以后要做大夫,秦恒就下定决心克服自己的毛病。
“多看看血说不定就好了!”听到几人谈话的安玉善走出来说道,木槿拿着药箱跟在她身后。
“师父,您这是要去哪里?”现在已经是傍晚,天上都能看到星星了,任新奇怪地看着安玉善问道。
“有个病人需要我去复诊!”安玉善笑着说道。
“师父,需要我陪着您一起去吗?”任新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着安玉善,因为跟着她真的能学到很多实用高超的医术。
“不用了,以后吧!”说完,安玉善就上了医馆外的马车走了出去。
一开始,马车顺着大街走,之后就拐进了小巷,再之后七拐八拐到了皇宫不远处的一座私宅之内,从后门悄悄走了进去。
安玉善一下马车,最先看到的便是皇帝身边的李公公,今天,安玉善要复诊的病人便是元武帝。
“安姑娘,快请!”
第一零七章:强势回归
离皇宫最近的这座私宅乃是秦老王爷的一处秘所,自从得知皇上真实的身体状况,秦老王爷暗中就在保护皇帝。
安玉善随着李公公走进房中之后就看到元武帝和秦老王爷坐在椅子上,元武帝的脸色憔悴枯瘦,但一双威严十足的龙目却满含力量。
安玉善拜见过元武帝和秦老王爷之后就开始给元武帝把脉,这段时间药性血蛭在元武帝体内不知道大战几千几百回合,最终将所有毒性血蛭都变成了自己的“奴隶”。
现在,元武帝面容上虽看起来病态十足,但内里身体状况已经大为改观,任何毒素到了他体内所起的作用都不会太大。
“如何?”其实不用人诊断,元武帝自己就可以感觉出来,他的身体明显比之前好太多了。
这段时间虽然体内疼痛难忍,但作为男人和帝王,他硬是撑了过来,到了他现在这个年纪,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江山社稷来得重要。
“回禀皇上,您的脉象变强,毒性血蛭已经起不到作用了,不过药性血蛭也是需要饮血的,所以您还是需要多吃一些补品药膳,另外,民女也为您配置了药丸调理身体。”安玉善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盛放药丸的瓷瓶恭敬地送到了元武帝的面前,一旁的李公公赶紧接了过来,“每瓶药丸有五十粒,每天早晚各吃一粒。”
李公公感激地冲安玉善点点头,将药瓶放在了自己的怀里,他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这药丸他一定会叮嘱元武帝按时吃的。
“朕还能活几年?”听到安玉善的话,元武帝脸色好了一些,但他要做的事情太多,时间对他来说还是太紧急了。
“启奏皇上,人的寿命之数不好言说,不过只要皇上您遵照医嘱饮食、休息和加上药物调理,三年以上绝对不是问题。”安玉善不好直接判定元武帝能活多少年,她是大夫,又不是掌管生死簿的人。
“时间足够了!”元武帝终于露出了笑容,别说是三年以上,就是现在给他精力充沛的一年,他都能把葛家这个祸害给拔除,将大晋朝的江山百姓交到儿子赵琛毅手里。
经过这么多年的观察,元武帝心中有数,儿子赵琛毅才是他心目中最合适的储君。
给元武帝诊病送药结束,安玉善以为就没什么事情了,打算告辞离开的时候,元武帝又看向了她:“朕听说,你把朕的女儿的疯病给治好了?”
安玉善点点头,长公主病好这件事情季景初三姐弟一直瞒着所有人,只是不知道皇帝是如何知道的。
“好,真是太好了!”元武帝慢慢站了起来,李公公要扶他,他挥了一下手拒绝了,“去长公主府,朕今夜想要见见长公主。”
“皇上,此刻夜深了,要不明日如何?”秦老王爷担心皇帝身体刚好,一见到长公主再受些刺激,有些事情秦老王爷他已经知道了。
“启奏皇上,您身体不宜多操劳,要想有精力办大事,还是应该多休息。”这时,安玉善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劝说道reads;绝世独宠,王妃别太坏。
“朕的身体不是没事了吗,你们放心,朕自有分寸,李公公去办吧!”有些事情元武帝一刻也不想等,就像他此刻想要把那些乱臣逆子都斩杀一样。
“奴才遵旨!”李公公最了解元武帝,如今身体有力,元武帝是打算快刀斩乱麻。
秦老王爷也只是叹气一声由着皇帝的性子来,现在怕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元武帝下的决心和选择了。
不知是不是元武帝之前就和季景初知会过,很快长公主就在季景初的陪伴下来到了元武帝的面前。
等到屋子里就剩下父女二人之时,看着同样身形憔悴而且已经略显苍老的长女,元武帝眼中有了湿意。
曾经眼前之人长得多么像她的母亲,美丽,明良,又总是透着少女的纯真与聪慧,可如今他老了,他的女儿也被折磨的没了精神。
同样的,长公主一梦多年,看着自己曾经威风凛凛的九五帝王的父亲如今像没有血肉的空壳,眼泪当即就落了下来。
当年她是怨过元武帝的,因为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母妃,还为了季家的铁卫军硬是把她嫁给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结果害得自己一声悲苦,儿女命运坎坷。
可清醒之后见了面,那些曾经的埋怨与隔阂似乎被浓浓亲情给融化掉,毕竟是亲生父女至亲骨头,在知道彼此的真实情况之后,有些东西也已经放下了。
“素妍!”女儿的闺名轻唤出口,元武帝招手让她近前。
闺名素妍的长公主强忍的泪已经落下,缓缓走到元武帝面前跪下,说道:“不孝女儿给父皇请安。”
“傻孩子,快起来,这些年是父皇对不起你。”“对不起”三个字元武帝一生也没有说过几次,但他真得觉得愧对自己的长女。
“不,是女儿不懂事,父皇,您……还好吗?”长公主站了起来走近元武帝哽咽地问道。
“好,父皇很好!你放心,这些年你和三个孩子受的委屈,朕一定帮你们讨回来。”即便没有审查,皇帝心中也有猜测,方怡郡主那人和皇后可是最像的。
“父皇,女儿的委屈自己来讨,只是母妃她所受的天大委屈还希望父皇您能做主。”长公主忍了这么多天,终于把心中最憋闷的事情讲了出来。
“你母妃?什么事情?”元武帝疑惑地问道。
长公主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就将当年皇后瞒着众人空设皇陵之位,其实将良妃一把火烧得尸骨无存扔到乱葬岗的事情告诉了元武帝,皇后如此折辱她的亲生母亲,若不是为了皇帝的身体,她真的忍不到现在。
元武帝几乎是暴睁着双眼听完长公主的话,更气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吓得长公主慌忙叫等在隔壁房里的安玉善等人。
秦老王爷等人冲进房间之后,安玉善赶紧给皇帝诊脉,而受到惊吓的李公公则慌忙给元武帝擦着眼角的血迹。
“朕没事,没事!”愤怒已经让元武帝快要失去了理智,曾经那个温柔缱绻的发妻口口声声说会善待他心爱之人。
只是没想到良妃活着的时候她的确说道做到,可人死后她却把事情做得如此绝,此刻,元武帝杀了皇后的心都有。
“安姑娘,父皇如何?”这么多年过去了,长公主也没想到元武帝一听说良妃当年的遭遇,反应竟然会这样大。
“回禀长公主,皇上体内本就有淤血,吐出来并没有什么坏处,只是身体会更加虚弱,多吃一些补血之物就无事了reads;管家很忙。”安玉善诊脉结束之后说道。
“那就好!”长公主这才放下心来。
季景初原本还打算今夜将葛家有私矿的事情告知元武帝,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待过了两天后,吃了安玉善的药丸还有特配的药膳,元武帝身体大好之后,惠王和季景初一起进宫将这段日子调查葛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元武帝。
元武帝听后自然大怒,而就在这时,皇后与太子、英王等人似乎也察觉出皇帝的身体已经大好,内心皆惴惴不安,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就在这一天,空气有些寒冷,天上还飘着小雨,京城的街道难得清新安静不少。
突然,人们只听得一声暴喝,接着一颗人头从京城最热闹的茶馆里落了下来,惊吓了整个京城的人。
只见茶馆里的人纷纷从里面窜逃出来,接着手持滴血大刀怒气冲冲的秦老王爷就从茶馆里大踏步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威武不惧的亲随。
“回去告诉定王,他儿子不仅当众调戏良家妇女还辱骂老夫,这样的逆子留着何用,老夫已经替他杀了,不用道谢!”说着,拎起从楼上落下的人头就朝着皇宫的方向骑马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秦老王爷在茶楼怒斩定王世子葛辉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京城。
定王妃听到此消息当即就昏死了过去,而定王也栽倒在地,口中也大骂秦老王爷,更恨得立即进宫告状。
就在秦老王爷与葛辉在茶楼“狭路相逢”的事情,季大将军府也大门正开,迎接突然痊愈的长公主回府。
季府上下都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方怡郡主更是一口清茶全都喷了出来,稳定许久才冷静下来。
待她以“谦卑”姿势去迎接长公主的时候,长公主已经在李公公的陪同下进了大将军府正院客厅,并将府中各房的主子、奴才都集召在客厅。
方怡郡主强装镇定走进客厅的时候,脸上硬挤出的笑容实在是难看至极,尤其是当她看到长公主身穿的是公主宫服,以一种嘲弄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
“妹妹拜见姐姐,姐姐能好,这真是太好了!”一上来,方怡郡主就把姿态摆的很低,脸上更是友善温柔的浅笑。
长公主却是冷笑一声,她今天回到这里就没打算和方怡郡主好好相处,她回来只是拿属于她儿子的东西,至于这季家的主母之位,她还真是不屑于做。
“妹妹?我记得你是葛家的姑娘吧!哼,何时成了我赵素妍的妹妹,皇家可没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子。”长公主都懒得看向方怡郡主,她现在要等的是那个男人。
方怡郡主被长公主噎得愣了一下,但脸上还是保持温和的笑容,似乎并不介意长公主讽刺挑剔的话。
“回禀长公主,不知您是何时清醒的,想必也已经听身边的人说了。当年长公主您突然神志不清,皇后娘娘已经下旨赐我为相公的平妻,这些年无论是照顾长公主还是为季家生儿育女,方怡自认做的很努力,并不曾慢待任何人。”方怡郡主心中还是很有底气的,毕竟如今的大将军府已经在她的掌控之下,就算长公主真的回来,还有皇帝撑腰,在季家她也住不安稳。
“本宫乃是堂堂长公主,是季家明媒正娶的当家主母,没有我这个主母应允就抬为平妻,即便是皇后下旨,本宫不承认,你也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通房妾室而已。”长公主说话也丝毫不留情面。
“不管长公主您如今认不认,我都是季家的夫人,是相公的妻子,也是上了季家族谱的reads;hp之普林斯家的宅男。”方怡郡主语气也强硬了一些。
“本宫乃是正妻,更是皇家公主,我说你是妾你就是妾,就算代驸马休掉你,也没人敢说本宫一个‘不’字来。”长公主冷眼看向方怡郡主。
“长公主,您虽贵为公主,但也不能欺人太甚,我葛方怡也是王爷之女的郡主,并不是什么人都能侮辱的。”感受到长公主的来势汹汹,方怡郡主觉得现在不是示弱的时候,因为她也不清楚长公主对于这些年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
“欺人太甚?哈哈哈,要说这世上欺人太甚的,你们葛家的女人可是当仁不让的。葛方怡,你当真以为有皇后和定王府在,本宫就拿你没办法吗!本宫已经从父皇那讨得圣旨,就算是皇后也没办法阻止本宫今日想要做的事情。”长公主耐人寻味地笑着说道。
方怡郡主心中一冷,反问道:“不知长公主想做什么事情?”
“我想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比如让驸马休了你,我赵素妍可不喜欢卧榻之侧还躺着另一个女人,你霸占我丈夫这么多年,够了!至于你的孩子,他们始终是季家的人,庶子庶女本宫也不会薄待的。”长公主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
方怡郡主当年和长公主打交道的时间并不多,她只是听皇后说过,长公主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地柔弱可欺,只是没想到她清醒之后会这样强势。
她看向长公主身边站着的李公公,他手里的确是捧着圣旨,想到那圣旨很可能就是自己的休书,她的身体不自然就变冷了。
不,她绝对不可以离开季家,她的儿女也绝对不可以变成任人欺负的庶子庶女。
“长公主,求您不要,方怡不求别的,只求能呆在相公身边。”方怡郡主猛地扑到长公主的脚边哭泣道。
长公主却是看也不看她,直接一脚就将她赐开了,而这一幕正好被匆忙进门的季大将军看到。
“公主,您在干什么?”季大将军心疼地把方怡郡主扶了起来,“怎么样?”
“相公,妾身没事。相公,求求你,妾身可以不要名分,但请不要休了我。”方怡郡主紧抓住季大将军的袖子可怜兮兮地哭道。
“休了你?谁说要休了你?!你是我的妻子,是季家的主母,我不休便无人能休。”季大将军将方怡郡主护在了身后,一脸平静地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和他对视了片刻,然后又是一阵长笑,这笑声听起来刺耳又暗含着自嘲、悲苦和恨意,听得季大将军和方怡郡主皆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李公公看到长公主受委屈,有些忍不住了,看着季大将军冷冷说道:“大将军真是好大的口气,这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长公主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当年长公主这位季家主母可没承认什么平妻,皇上自觉这些年愧对长公主,补偿她一二世人也是说不出什么的。”
“公公这话是何意?”长公主清醒的如此突然,季大将军已经觉察出事情不寻常,心中似是已经有了猜测。
“季大将军不必深究李公公的话,有些事情咱们夫妻是不是应该单独说明白,毕竟欠我一个解释的可是你!”长公主站了起来,直直看向季大将军。
“公主想听解释,那请吧!”季大将军用眼神示意方怡郡主安心,然后带着长公主去了他的书房,而李公公一直跟着,到书房门外才停下在外等候。
进屋之后,季大将军与长公主这对曾经的夫妻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两个人相对而坐,静静地看向对方。
“你到底想要什么?”季大将军相信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长公主依旧是不稀罕做季家主母的,她高调回来这样闹,肯定另有目的。
第一零八章:帝后失和
“我曾经想要的你不曾给过我,如今物是人非,你我夫妻一场,恩恩怨怨算是算不清楚的。”毕竟做过夫妻,就算没有情爱,但长公主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当年两人成婚之后,眼前的男人也没有薄待她,给予了她应有的尊重和理解,只是却没有给过她一个男人的爱而已,“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休了葛方怡,与葛家断干净,另一个是我自请下堂,你将铁卫军交到景初的手里,从此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说来说去,你们为的还不是我季家的铁卫军!”季大将军声音微冷地说道。
当年他也是不想当什么驸马的,可皇帝赐婚,他不能不娶,即便他深知皇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铁卫军。
季家人为了大晋朝的江山稳固抛头颅、洒热血,赤胆忠肝依旧换来帝王的猜忌和忌惮,这让季大将军心中也不是滋味,失望,无奈,不甘,似乎都在他体内生根发芽。
如今,他与葛家的关系牵扯不清,想必皇帝也存了动季家的念头,季景初虽然是他的亲生儿子,可父子之情却极为淡薄,反而与元武帝走得亲近。
一旦铁卫军交到季景初的手里,季家便没有了任何依仗,成为了皇帝手中随意可以丢弃的棋子,他是武将不假,但他眼睛并不瞎,葛家已经成了皇帝的心头刺,迟早都是要拔掉的。
“长公主,就算我现在休了她,季家与葛家也是断不干净的,她不过是一介女子,你就真的容不下她吗?”季大将军看向了长公主。
长公主却是冷冷一笑,说道:“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也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不过是一介女子?呵呵,当年,我的羽儿也不过是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怎么就没人容得下他。我就不相信,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你这个当爹的会一点儿察觉不到,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的两个女儿如今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在京城是什么样的名声,这一切你敢说不是你口中那一介女子所为。你蒙心瞎眼我不管,多余的废话我也不想说,既然你无意休她,那就将铁卫军交给景初,我自请下堂不碍你们的眼,否则无论是季家还是葛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非这样不可吗?”季大将军脸上露出深深的疲惫,就像长公主说的那样,这些年他不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只是他始终不愿意相信罢了。
“非这样不可,李公公手里可不止一道圣旨,你自己做选择吧。不过我奉劝你一句,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欠我的,更欠三个孩子的,下辈子我不想再见到你,这辈子你就还完吧!”长公主漠然地说道。
季大将军沉默下来,作为丈夫和父亲,他的确是欠长公主和她所生的三个孩子的,只是真的要拿季家的保障和未来做补偿吗?
安氏医馆内,安玉善正在给排队的病人诊病,没有片刻的空闲,不过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得知了秦老王爷在茶楼怒斩葛辉的事情,医馆内等候的病人与病人家属也在窃窃私语。
很快,她也知道秦老王爷带着证人、证据去了皇宫,听说不是请罪,而是告状去了,定王也已经怒火万丈地进了宫。
“小师妹,需要我帮忙吗?”就在这时,许久未见的陈其人出现在医馆内。
“师兄来的正好,最近天气不好,生病的比较多,你来一起帮忙吧。”一般的病人安玉善开个药方拿粒药丸就能治好,遇到疑难杂症则是要麻烦一些。
“好呀!”陈其人笑笑,开始给医馆的病人诊治。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又有消息吹到医馆内,安玉善等人想不听都难。
“哎哎,你们听说了吗?今天长公主病好了,还回了大将军府,已经自请下堂了。”
“什么?公主自请下堂?”好多人表示不信。
“是真的,长公主还特意请了圣旨呢,季大将军也依照圣旨写了休书。”传消息的人故意低声神秘地说道。
“京城人都知道长公主疯多少年了,这一病好就要休书,是不是又疯了!”都说皇家事莫议,但人们还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这个就不知道了,反正连宫里的公公都跟着呢,现在长公主的嫁妆都开始往公主府搬呢!”
“是不是长公主一清醒得知季大将军又娶了平妻,心有不忿,这才自请下堂呢?”也有人猜测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
……
总之,关于长公主突然自请下堂的消息和秦老王爷怒斩定王世子的消息一样传得飞快,而且说什么的都有。
等到病人少了之后,陈其人与安玉善到了医馆后堂说话,说的自然也是今日轰动京城的两件大事。
“师妹,我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老王爷和定王都到了宫内,只是皇上避而不见任何人,你觉得皇上接下来会怎么办?”陈其人喝了一杯木槿温好的热酒,笑嘻嘻地看向同样饮着药酒的安玉善问道。
“皇上怎么办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接下来京城该没有太平日子好过了,想必这几天,随着皇上身体越来越好,师兄在皇宫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安玉善笑着问道。
“你说的没错,那帮太医院的太医可是无时无刻不想从我嘴里打听皇上的身体状况,而且我觉得那位院首大人似乎对血蛭很有兴趣的样子。”陈其人笑着轻轻挑了一下眉头。
“会不会下毒性血蛭的就是他?”安玉善猜测道。
“我看有点像,这位院首大人原本与太子关系不错,可最近貌似和奇王走的有些近了,有点儿不太寻常呢!”陈其人在皇宫里可不是闲的只给皇上把把脉,除了后宫嫔妃的宫殿他不进,像太医院、御膳房、藏书阁之类的地方他可是去的很勤。
“有什么不寻常?”安玉善追问道。
“你还记得秦小王爷脑袋上那支箭吗?最近听说此事有了新眉目,当初是有人惊了葛辉的马,那人与奇王颇有渊源,定王府想把这件事情推到奇王身上,奇王又怎么会甘心做冤大头,反而使了小小计谋让葛辉承认他是故意射杀秦小王爷,今日正是秦老王爷听闻此事又见葛辉当街调戏民女,于是一怒之下杀了他。”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陈其人比安玉善知道的清楚,而且他相信很快更多人都会知道。
“看来真是好一台大戏呀!长公主自请下堂这件事情,你又知道多少?”安玉善摇头一叹,也不知道自己叹息的是什么,京城这个鱼龙混杂之地真的没有山下村让她呆着舒服。
“这件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也是来的路上听说的,不过我知道今天李公公手里似乎有两道圣旨,看来那位季大将军做出了一个不高明的选择。”陈其人有些惋惜地说道。
“为了一个女人毁了一世英名,想必季大将军真的很爱方怡郡主吧。”在安玉善看来,不管季大将军喜不喜欢长公主,但长公主毕竟是皇帝的亲生女儿,一旦季家出事,只要有她在,就能保住季家上下。
可如今,长公主彻底与季家没了关系,而皇帝又准备动葛家,到时候季家势必受牵连,再没有铁卫军的依仗,到时候的境况恐怕不是那么理想。
“事情并不仅如此,你在峰州对京城了解的不清楚,这些年季家内部也是乱的很,一门忠烈之家早已经不是当年模样,怕是季大将军心中也是了解的,所以才没有极力保住季氏一门吧。”了解一些内情的陈其人说道。
“不知道这场风雨何时才能真正地结束!”安玉善算得上半个局外人,她并不想参与到朝廷争斗之中去,之所以留在京城,也不过是为了能帮上一点微薄之力而已。
这天的小雨直到夜半才停,第二日天依旧阴沉沉、冷飕飕的,医馆刚开门就迎来不少的病人,安玉善带着唐素素他们几个学徒很早就忙起来了。
等到早朝结束的时候,又有新的消息从皇宫里传了出来,先是说定王在大殿之上状告秦老王爷杀子,结果皇帝不罚反赏,气得定王当殿吐血。
再有,皇后身穿凤衣上殿为葛辉讨说法,结果御史言官都站在了秦老王爷那边,就是皇帝也大怒说是葛辉的错,于是帝后在大殿之上争吵起来。
早朝散后,文武百官皆知帝后已经失和,葛家被帝王所厌,聪明的已经进一步觉察出皇上有了要动葛家的念头,纷纷做出应对之策。
当天晚上,安氏医馆有黑衣人闯入,不过早就被暗中埋伏的安正等人给抓住,还没等盘问黑衣人就已经咬舌自尽。
看着地上的尸首,木槿语气森冷地问道:“姑娘,这是有人要对您不利!”
安玉善却摇摇头说道:“这人应该不是冲着我来的,安正,明日一早你就送秦恒去千草园,告诉二姐,让秦恒在千草园的药庐里帮忙炼制药丸,不要让他出园子,我担心定王府的人因为葛辉的事情不会放过他。”
正如葛辉是定王唯一的嫡子,秦恒也是秦老王爷仅存的血脉,如今帝后失和已成定局,杀子之仇定王必定会报,而秦恒就是他的目标。
“姑娘,您还是一起回千草园吧。”木槿也担心安玉善的安危,比起别处千草园有阵法存在,会更安全也更能御敌。
“最近医馆病人比较多,我回千草园诊病不太方便,明天我会在院中设上阵法,你们再多注意些,不会有大事的。”虽然自己现在在京城有些医名,但安玉善很清楚,在皇后那些人眼里,她只能算得上是个小喽啰,注意力根本不会放在她的身上。
安玉善推测的没错,自从长公主和秦老王爷的事情出来之后,京城的豪门权贵之家都突然变得谨慎小心起来。
尤其是太子办事不利被皇帝当殿怒斥,更被禁足府中,不许任何人探望,大家似乎都从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有什么东西像是一捅就破。
接下来的两个月,葛家就像是得罪了“瘟神”,不好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出现,就连曾经被可以隐藏的那些“往事”也被挖了出来,而且皇上也已经不再见皇后了。
“娘娘,奴婢听说皇上今日又歇在了梅苑。”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小声地禀告道。
梅苑乃是奇王生母梅妃的寝殿,自从太子失宠,英王办事也出现差错之后,皇上最近就极为宠爱和依赖奇王,大有把奇王立为储君的打算。
“那是个蠢得,不用在意,真以为皇上给她几分好脸色就是宠信他们母子了,本宫现在是看明白了,皇上是拿他们当靶子呢。”皇后脸上闪过冷笑,现在应该注意的是惠王才对。
“娘娘,您是真的不打算和皇上和好了吗?”贴身嬷嬷带些劝说语气地说道。
皇后听到这里脸上也露出愁容和无奈来,她说道:“不是我不和他和好,是他不打算再和我成夫妻了,唉,想必有些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吧。”
贴身嬷嬷没有追问是什么事情,但她心里清楚,太子和英王背着皇后做了不少让皇后恼怒的事情,但母子连心,皇后也只能帮他们兜着,而这势必会让皇后和皇上有了不同的立场。
“娘娘,您放宽心,皇上只是一时被气着了呢,奴婢看得清楚,这些年皇上对您那是敬重疼爱的很,断不会这个时候不顾念夫妻情分的。”贴身嬷嬷斟酌了一下说道。
皇后却是摇摇头,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宫殿门边,看着露出的太阳说道:“你不懂,正是到了这个时候,比起所谓的夫妻情分、父子情分,在皇上的心中,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
“启禀娘娘,定王妃进宫求见!”正在这时候,当值太监禀告道。
皇后揉了揉额角,抬眼说道:“让她进来吧!”
最近为了定王府的事情,皇后可没少操心,可葛辉已经死了,皇上根本没罚秦老王爷,就连御使上书都说葛辉该杀,她这个一向“仁慈为念”的皇后又能做些什么呢。
且不管宫里风云如何起起伏伏,宫外的老百姓们却是感觉不到有多大的变化,如今京城的老百姓最欣喜的就是京城有了家安氏医馆,不用再饮那些难喝的苦药,一粒药丸就能治好病。
“听说安氏酒坊又出新酒了,这次可要买上几坛子备用!”每日早上,安氏药酒坊的铺门还没开,就有人排队等着买酒。
在京城短短数月的时间里,安氏药酒坊的名气已经传遍周边几州,更有大货船专门来这里买酒,安玉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京城这边安氏医馆和安氏药酒坊的生意好得很,峰州就更别说了,帝京的大客商们为了买药酒,干脆住在峰州不走了,而且马家酒也成了当地的名酒。
这天,安玉善正在医馆里看病,突然跑进来一个十二三岁衣衫破旧的少年,见到她就跪下磕头,什么话都不说,就是一直磕头,把安玉善给弄得莫名其妙。
“安正,快把人给拉起来!”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安玉善见那少年的额头上都已经出血了,可见他用劲儿不小。
安正习武之人力气大,一把就把少年从地上拎了起来。
“你是谁?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安玉善问道。
“我叫阿虎,请师父收下我做学徒,我要跟着您学习医术,求求您收下我!”叫阿虎的少年想挣脱开安正的胳膊继续跪下,但是被拉住了。
“我最近没有再收学徒的打算。”安玉善想等京城风平浪静一些再开一家古代的医学院,现在正是要乱的前奏,她不想这时候凑热闹。
“那您什么时候收?”阿虎双眼有神地看向安玉善。
第一零九章:晋国公府
“年后再说吧!”如今已经快入隆冬之际,安玉善原本是想把医学院开在峰州,不过京城这边她暂时也离不开,年后不妨在这里开一间小的学院。
“那您到时候会收我为徒吗?我什么苦活累活都会干,只要能让我在医馆当个学徒,我一定会很努力的。”阿虎决心很足地说道。
“学医光努力还不够,到时候我会举办一次入学考试,如果你能通过,我就会收你。”其实这段时间看着唐素素几人在安氏医馆做学徒,有不少人暗中打听安玉善是否还收人,也有穷苦人家翘首以盼,希望神医能多收些弟子。
“我一定会通过的!”虽然还不知道安玉善将来会考些什么,但阿虎会倾尽全力去考试。
阿虎是穷苦人家的放牛娃,但是他在学堂外偷偷学了不少字,也读过一些书,因为家中爹娘有病,小弟也因急病去世,他便下定决心将来要当一名大夫。
自从得知药王神谷子的两位徒弟来了京城,而且其中一位女徒弟医术更是高超,给穷苦百姓治病诊金要的极低,并且愿意招收学徒。
只是前段时间她已经收了五位学徒,等到阿虎赶来的时候,医馆已经不招收学徒了,可他等了这么多天,见医馆毫无动静,今日一时冲动就鼓起勇气走了进来。
阿虎走出医馆的时候,安玉善年后要招收学徒的消息再次传了出去,上一次没机会进安氏医馆的人,这次都攒了劲儿要抓住这个机会。
比起别家医馆的大夫,安氏医馆教出来的学徒可厉害的很,外伤、内伤都能治,而且唐素素和黎悦两个女学徒已经在给女病人看一些小病了。
“姑娘,晋国公府来人相请,说是玲珑公主请您过府一叙。”木槿走到安玉善面前禀告道。
公主相请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安玉善将医馆的事情暂时交给安齐杰等人照看,然后拿着药箱坐上马车去往了晋国公府。
晋国公府与崇国公府一样都是根基十分雄厚的四世三公之家,而玲珑公主当年与现今晋国公成婚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只因晋国公府的老夫人并不希望儿子娶皇家的人。
现如今,虽然是玲珑公主掌家,但她与晋国公府老夫人的婆媳关系却一直不是很融洽,尤其是老夫人将娘家侄女嫁给儿子做了侧室,婆媳之间更是势如水火。
安玉善一到晋国公府,看着眼前巍峨的门第,心中只留下一丝同情和悲叹reads;魔王的盛世宠妃。
这就像一座华丽的笼子,住在里面的人即便身份尊贵,过得生活并不如外边的人想象中的美好,邵华泽作为世子,不也是在自家“不安全”吗!
“呦,这便是传遍京城的女神医安姑娘吧?你来的正好,我们家老夫人身体正不舒服呢,这边请!”安玉善刚踏进晋国公府的大门,就被一个妖艳的少妇拦住了。
“王姨娘,安姑娘是公主今日请来的贵客,可不是专门来诊病的大夫,咱们不是有府医吗?您去请府医便是了。”玲珑公主身边的大丫鬟秋菊在安玉善出口之前说道。
这王姨娘是府里老夫人的亲侄女,因为在老夫人跟前得脸,平时可没少欺负自家公主。
虽说玲珑公主是帝王之女,可嫁了人就是人家的儿媳,而且玲珑公主在宫里的时候并不得宠,因此这些年老夫人和王姨娘没少折腾玲珑公主母子。
尤其是前两天听说长公主自请下堂,府里的老夫人和王姨娘也动了歪心思,希望玲珑公主也能自请下堂,这样一来,王姨娘便能扶正,老夫人自觉也能去除心病了。
可秋菊深知玲珑公主和长公主是不一样的,最起码晋国公和玲珑公主是一对知心的夫妻,比起心有旁人的季大将军那是大大不同的。
“府医哪比得上神医,姐姐虽是贵体,可老夫人的身体也是耽误不得的。”王姨娘斜瞪了一眼秋菊,自从邵华泽身体渐好之后,玲珑公主是越来越不把她和老夫人放在眼里了,“安姑娘,你说是不是?”
王姨娘想把自己扯下水,安玉善可不上当,她只是站在那里浅浅一笑,并不答话,既然是晋国公府的家事,她自然无权干预,且看哪边人更胜一筹吧。
“秋菊,你怎么还不把安姑娘请进去,公主都等急了!”这时候又从内院走出来一位看起来十分利落干练的美丽少女。
看到她出现,王姨娘脸上露出更加不好的面容来,这可是比秋菊还厉害的秋红,她干爷爷可是皇帝身边的李公公,能得罪玲珑公主,但却不能得罪这个口齿伶俐不饶人的丫鬟。
“秋红姐姐!”一见秋红出现,秋菊脸上露出了轻快了笑容,“安姑娘,这边请!”
难缠的王姨娘就留给秋红吧,秋菊笑呵呵地引领着安玉善往玲珑公主所居的院落而来。
玲珑公主虽贵为公主,但因为不得宠,并没有得赐公主府邸,就连当初的陪嫁也比不得长公主的一半,这也是她不得婆婆喜欢的一个主要原因。
好在婚后夫妻合鸣,玲珑公主与晋国公表面上相敬如宾,私底下也算是夫妻情深。
“安姑娘让你见笑了!”得知刚才的事情,待安玉善见礼坐下之后,玲珑公主笑着看向她说道。
安玉善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不知公主今日请玉善到来所为何事?”安玉善单凭面色上看玲珑公主,她并不像身体有恙的样子。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玲珑公主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安玉善,端起一旁的热茶轻抿了一口。
“公主有话但说无妨。”很明显玲珑公主所说的事情似乎让她也有些难以开口。
玲珑公主听后一笑,先是问了一些安玉善家中的情况,又将晋国公府的情况对她言说一番,足足两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事情似乎还没有说到正题上。
“安姑娘,我知道你虽出身乡野,但京城一般的大家闺秀也是比不上你的,为人母者,一辈子总有操不完的心。泽儿他年纪也不小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成婚,我知道他心里早有人了,只是晋国公府的情况特殊,怕是要委屈那人做侧室了reads;嫡女名医。”玲珑公主轻轻一叹耐人寻味地说道。
安玉善却微微一笑接口说道:“俗话说的好:‘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公主一片慈母之心,世子他一定能够明白的。只是玉善出身乡野,豪门大户后宅里的规矩那是一点儿也不懂,比起京城的繁华,我还是喜欢山野之地的清爽安宁。我娘就常说,不图我将来大富大贵,只要能找到一个一生相守疼我护我的知心人就够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宁做农门妻,不做豪门妾,这才是玉善想要的生活。希望公主不要怪罪玉善的口无遮拦。”
“安姑娘是聪明人,所想所求怕是京城富贵人家给不了。你说的对,‘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只是这世上女子痴情的多,男子薄情的多,一生钟情一人,即便是心能做到,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已。”玲珑公主很有感触地说道。
“人生不如意之事常有*,世上哪能事事皆顺遂人意,不过坚持自己想坚持的,所求的也未必得不到,可惜的是,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比如缘分,比如感情。”既然玲珑公主没有把事情挑明了说,安玉善自然也隐晦着说。
从安玉善的话中,玲珑公主已经完全了解了她的意思,现在看来,莫说是晋国公世子的侧室之位,怕是正室之位她也未必会应允,人家姑娘对她的儿子似乎根本无意。
“安姑娘说的是,你的救命之恩,我和世子都不会忘,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我总能帮上一二的。”玲珑公主笑着说道。
“多谢公主,真到那时,玉善也不会客气的。”安玉善也笑了笑。
这天傍晚,邵华泽从外边回来之后就被玲珑公主叫到了跟前,说的便是他与锦韵侯府嫡长女的婚事。
“娘,孩子说过了,现在还不想成婚!”邵华泽苦笑一声说道,这段时间他老实被“逼婚”。
“泽儿,你早就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这锦韵侯府的大姑娘与你极为相配,是威宁侯夫人保的媒,这姑娘我也见过,知书达理又极为聪慧,嫁到府里来定会替你管理好后宅之事。”玲珑公主苦口婆心地说道。
“娘,锦韵侯府的大姑娘再好我也不想娶,再等等吧。”邵华泽心中总还是存在着希望的。
“等?等什么?等谁?你的心思娘明白,真要说起来,那安姑娘除了出身低些,其他没得挑,可就是她的出身决定她即便进府也只能为妾,你愿意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为妾吗?”玲珑公主正是知道自己儿子的心事,不想委屈了他,所以这几年才由着他的性子来,但有些时间是不能一拖再拖的。
“娘,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就算我真的要娶她,她也只能是我的正室夫人,绝对不会是妾室。”以邵华泽对安玉善的了解,她的傲气决定她绝不会甘心做妾室,而他也没准备委屈她。
看着有些执迷不悟的儿子,玲珑公主无奈一叹说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宁做农门妻,不做豪门妾’,这便是安玉善今日对我所言的话。泽儿,你好好想想,即便你娶她为正室,就真的能做到这些吗?”
“我可以!”无论安玉善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邵华泽自问都可以达到。
“你喜欢人家姑娘,娘知道,可人家姑娘喜欢你吗?娘不是两眼一抹黑不知外边世界的傻子,那姑娘眼里、心里根本就没有你,而是住着别人。”玲珑公主以过来人的经验和眼光察觉出安玉善另有所爱,至于这个人是谁,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玲珑公主的话让邵华泽沉默下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心里有了一个小人儿,一直在期待着有一天她能长大。
她失踪的时候,他也是着急万分,四处派人找了三年,见她完好归来,心中亦是雀跃不已。
她心中住着的那个人,邵华泽知道是谁,但真要论起来,他和季景初与安玉善相识的时间有前有后,但真正相处的时间也差不多reads;强宠,殿下是条狼。
她救过季景初,也救过自己,可为什么心里有的那个不是他呢?
“泽儿,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这世上有你喜欢的姑娘,也有合适你的姑娘,不是你去等,你去争,就一定属于你的。锦韵侯府的大姑娘才是那个能与你携手一生的女人,娘所做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玲珑公主希望儿子能放弃安玉善,那姑娘真的不适合他。
“娘,我都知道,只是我还有机会不是吗?”一想到要放弃邵华泽心里就万分难受,以前他是没能力没时间去争,现在有了,他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弃。
“孩子,你真的还有机会吗?”玲珑公主不再劝他,有些事情只能他自己主动放弃和想开。
玲珑公主见安玉善的事情季景初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到了晚上,他与安玉善单独见面的时候,问起了她去晋国公府的事情。
“也没什么事情,只是闲话家常而已。”安玉善没有多说,有些话说出来免不得让人多想。
季景初识趣地没有追问,他知道玲珑公主十分疼爱邵华泽,邵华泽也是个极为孝顺的儿子,这些年邵华泽暗中为安玉善所做的一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是,有些人注定是不能相让的。
又过了几日,京城下了一场几十年难见的大雪,出京的不少道路都被大雪封住了,天冷的吓人。
前来安氏医馆诊病的人也多了起来,大多都是风寒之症和冻伤、摔伤。
“表姐,从今天开始,你和素素姐带人多熬制一些姜附汤,免费给路人喝,这是冬月主治伤寒的汤药,疗效很好。另外,任然你们去多购买一些瓦楞子,记住要将瓦楞子先煅透,研磨为末,水飞**细之后放在一起。”接着安玉善又吩咐木槿去买一些冰片,还让人去多找一些山羊油脂。
等到所有东西都集齐之后,她直接就在医馆的后堂熬制冻疮膏,天气严寒,四肢冻烈的人可不在少数,而且还要为军中将士多准备一些。
游将军听说安氏医馆又出了一种神奇的冻疮膏,这两天天冷抹在手脸之上不但保护皮肤,还有一种淡然的清香,女子完全可以拿它当胭脂水粉来用。
于是,他带着银子找到了安玉善,说是要买下全部的冻疮膏。
“将军,这些冻疮膏都是为医馆的病人熬制的,您和老将军需要的药膏,我不是把药方都给了你们吗?”安玉善答应过他们要为军中将士多想一想,所以一入冬她就写了药方派人送给了游将军和秦老将军。
“你是给了没错,可那不是你亲手熬制的,我最相信你的医术,你亲手熬出来的药膏比别的大夫熬出来的都强,效果也肯定更好。”现在游将军对安玉善是信任的很,而且只相信她亲手做出来的药丸和药膏。
安玉善禁不住一笑说道:“将军,我也是根据药方来熬制的,药效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不行,我只信你!”游将军固执地说道。
“可我时间有限,即便是熬制药膏,一天也熬制不出多少。”虽然身边有学徒帮忙,但安玉善给人治病也是忙得没时间,尤其天冷她还需要多熬制一些过冬的药丸和药膏。
“你能给我多少就给我多少,这些药膏我是专门给那些伤残老兵准备的。”游将军笑着说道。
“那好吧,我尽力!”安玉善想了一下,招收学徒的事情似乎应该提前一些,目前人手不够呀。
第一一零章:仇人见面
既然答应了游将军,安玉善没有耽误,直接将熬制药材的锅又换了大一号,药材需求量也随着增大。
“木槿,派人去千草园问一下,二小姐怎么还没让人把药材送过来!”安玉善所需药材都是来自安玉冉的供应,可她已经两天没有见到自家二姐了。
“小妹,你不用去问了,二姐她现在不在千草园,在离京城最近的陆州城外,现在大雪封路,她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这时候安玉若一脸愁眉地走了进来。
“三姐,二姐去陆州干什么?”安玉善不解地问道。
“这段时间看你忙得晕头转向,我和二姐就没把事情告诉你,爹娘和大姐一家已经从峰州赶来了京城,小堂叔和二姐先去接应他们了,谁知突降大雪,他们都被困在陆州城外的一家客栈里。”安玉若解释道。
“就算再忙也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呀,爹娘他们要来京城事先也没通知一声吗?”安玉善惊了一下,她没想到家人都已经到了京城外了自己竟然还不知道一点儿消息。
“爹娘他们来之前谁都没告诉,说是要给咱们一个惊喜,你也别担心,这一路上都有旗远镖局的人随行,没出什么事情。”安玉若也是才知道的消息。
“安全到达就最好了!”安玉善放下了手上的事情,“三姐,你知道爹娘在哪家客栈吗?我想去接接他们。”
“好像是福来客栈吧。不过你现在也过不去,还是等雪化一些,路通了之后再去吧。”要是能出去安玉若也已经出去了,只是现在通往陆州的大小道路都因大雪无法前行了。
安玉善还是有些不放心,主要是她想早点见到家人,于是又让安正骑着快马先去探探路,结果安正带回来的消息和安玉若说的一样,此时根本无法去陆州。
“我带你去陆州吧,正好明日我要去那里办事!”这天晚上,季景初来到安玉善熬制药膏的地方,看着她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陆州?”安玉善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帮助皇帝对付葛家的人吗?而且听说季家的铁卫军已经正式交到了他的手上。
“你的事情我总会知道的,你爹娘一行人已经到了陆州,如今就住在福来客栈里,你知道现在陆州知府是何人吗?”季景初脸上带了些笑意。
“何人?”安玉善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了这件事情。
“是许杰,来自峰州的许杰,你大姐夫一家的仇人,我明日去陆州,就是要办他们的。”季景初走近安玉善小声说道,这猛然亲近的动作稍显暧昧。
“是皇上交代的,还是你主动请缨要去办的?这和我大姐夫、和我有关系吗?”季景初与许杰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就算许杰曾是北朝叛臣,但大晋朝人的眼中,他可算得上弃暗投明的“可用之才”。
“都有吧!许杰这几年在京城、陆州两地虽说官场上混的还不错,但依仗的不过是宫中旁亲侄女许妃的势,前两日许妃伺候皇上的时候触怒龙颜,已经被打入冷宫,这些年许妃、许杰等人做下的不良之事数不胜数,皇上自然不会放过。”许杰被治罪是迟早的事情,而皇帝选在这个时候惩办许妃、许杰等人,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太子的人。
许妃如今被打入冷宫,一旦许杰再被查办,那么世人便可知皇帝这是打算斩断太子的羽翼了。
“可是现在路被封了,你怎么过去?”安玉善也猜出季景初去陆州的背后没那么简单,一个犯错的宫妃和知府还不值得皇帝如此操心。
“你跟着我走就是了,我自有办法!”这次要惩办许杰,季景初想着许诚刚好能帮上忙,这些年许诚暗中可搜集了不少许杰贪赃枉法的证据,此次正好派上用场。
到了次日,安玉善带上木槿和安正两个人跟着季景初前往陆州,他们先是从京城城外绕到了山中,然后穿过隐藏在山中的军营,走过黑黝黝的山洞,又绕了一条难走的山路,最后七拐八拐就到了陆州城外。
福来客栈就在陆州城外的官道上,因为陆州离京城最近,很多外来的客商都会暂住在陆州,也因此陆州十分地繁华热闹,城外也有不少的酒肆店铺。
安玉善一行人到的时候,因为大雪封路,陆州城外也是人满为患,官道上挤得也都是人,也有好多找不到暂住地方的南来北往的商人,直接就在路边自己搭起了帐篷。
季景初因为有公事要办,安玉善就带着安正和木槿去福来客栈找家人,谁知快走到客栈的时候,被一个长得油头粉面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可真是俊俏!”满嘴轻佻之语的男子大冬天冷飕飕地还拿着一把纸扇装潇洒。
他本想用纸扇挑起安玉善的下巴,但被安玉善厌恶地快速躲开了,木槿和安正则一前一后护在了她的身边。
“呦,小丫头还挺有性子,大爷我喜欢!别害怕,爷最是怜香惜玉,只要你跟了爷,爷绝不会亏待了你。”男子轻薄的话越说越露骨。
“这种畜生都不如的垃圾别让他在大街上碍眼了,最好嘴巴也给封住。”安玉善冷眼扫了一下眼前之人,这话自然是对安正和木槿说的。
果然,她话一出口,安正就开始动手想把出言调戏安玉善的人给扔出去,没想到对方也是个练家子,还会几下拳脚功夫,不过还是被安正打了个狗吃屎。
“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不知道爷是谁!”那男子跳起来朝着安玉善三人怒骂道。
“姑奶奶不知道你个畜生是谁,敢当街欺负我妹妹,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没等安正再出手,安玉善就看到安玉冉怒气冲冲地从福来客栈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两把明晃晃的菜刀。
虽说安玉冉行事素来鲁莽,而每次看到安玉冉为了保护家人那股不要命的架势,安玉善内心深处都是激动和感动的,这才是她的二姐呀!
“玉冉,我来帮你!”安玉冉身后永远可以听到姜鹏的声音。
“好呀,今天是碰上硬茬了,真以为我许梿会怕,来人,给我上,打死了算我的。”那男子终于报出了自己的大名。
“你说你叫什么?”不说名字还好,一说名字安玉冉怒气更胜了。
“哈哈,怕了吧,我叫许梿,我爹可是陆州知府。”许梿冷笑阵阵地说道。
他这一说,安玉冉也是怒极反笑了,当年许梿绑走安玉璇的时候,她就想拿刀砍了这个叫许梿的男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愿望”终于有机会实现了。
“怕?姑奶奶等这一刻等太久了!”安玉冉同样露出凶狠的笑容来,吓得许梿都后背发凉。
“玉冉,这事你别插手,我来!”就在这时,许诚也疾步走了出来,而四周围观看热闹的人则是越来越多。
“大姐夫,今天,我要宰了这个畜生!”新仇旧恨加一起,安玉冉又怎么会放过许梿。
“我山鱼绣庄与许杰父子之仇不共戴天,算大姐夫请求你,这个机会就留给我吧。”许诚脸色平静地看向许梿,不过胸中的恨意几乎要将他淹没。
这些年,他终于积攒了足够大的力量来对抗许杰父子,如今峰州的许氏一族也不再能成为他们的靠山,而且宫中的许妃听说也已经被打入了冷宫。
许杰父子虽然在大晋朝的京城经营了几年,但毕竟根基浅,又是北朝旧人,若不是看在当初季大将军提拔了他一下的份上,之后他们父子又靠上了葛家,怕是没人会抬举他们。
如今葛家成为了皇帝的眼中钉,季大将军府也因为长公主的自请下堂和铁卫军的易主而变得不那么光鲜了,许杰父子现在没了靠山,想对付他们变得容易多了。
“你是……许诚?”许梿定睛瞅了瞅眼前身姿傲然的男子。
这和他记忆中那个蓬头垢面经常被自己羞辱的残废许家三少实在是太不同了,但是许诚的面容他是永远不会忘的,从小到大这个许家曾经的纨绔子弟一直都是他的死对头。
只是当初的一念之慈他们父子没有斩草除根,结果就留下了祸害,谁想到给他胡乱许了一门亲,反而让他因祸得福,不但重新站了起来,还娶妻生子。
就算这些年没怎么回过峰州,但因为惠王在峰州,作为太子一党的人,许梿也从自己父亲口中得知了峰州不少的事情,更何况许氏一族被惠王惩治的那么惨,许诚的消息他自然知道不少。
还以为这辈子他在京城、陆州过他许大少爷的逍遥日子,而许诚窝在峰州永无相见之日呢,没想到是仇人就总有相见的那一天。
许梿心中冷哼,这样也好,今日就让许诚有来无回。
“许梿,你杀我山鱼绣庄几十条人命,该是还的时候了。”许诚眼中迸发出了愤然的恨意。
“还?哈哈哈,笑话,你们家死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以告你诬陷。”许梿毫无畏惧地大笑说道。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的好日子到头了!”许诚没有先动手,即便要报血海深仇,他也要正大光明地让天下人看到许杰父子的报应,一刀就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
“那咱们就等着瞧!”许梿已经没有了继续纠缠下去的想法,而且他看出来了,真要动起手来,自己根本不占便宜。
许诚紧握双拳也没有冲动,他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之后安玉善就进了福来客栈,刚才外边发生的事情,安松柏、尹云娘和安玉璇等人在二楼雅间的窗户边都已经看到了,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来,这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玉善,你没事吧?”对于许杰父子,尹云娘心中还隐隐残留着一丝恐惧,当年安玉璇被绑走是真的吓到她了。
“娘,我没事,那种人蹦跶不两天了。”季景初已经带着圣旨到了陆州,相信很快对许杰父子的惩处就会有个结果。
“这种恶人老天爷怎么不收了他!”尹云娘又气愤地说道。
“岳母,您别为这种畜生生气,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既然今日见了面,许诚就决定要了结这段仇怨,许杰父子必须死不可。
“许诚,你可不能胡来,这许杰怎么说现在也是个大官,咱们无权无势的百姓要小心行事才可以。”尹云娘又因为担心开始劝说起了许诚。
“娘,您放心吧,诚哥他有分寸的。”安玉璇则相信丈夫隐忍这么多年,绝不会在最后的时刻功亏一篑的。
“依我看,还等什么,直接就剁了那对父子!”安玉冉怒气难消,像许梿那种恶心的男人就该早点儿下地狱。
“马上就要成婚的人了,别整天拎着刀就出去了,你这暴脾气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尹云娘无奈地看向二女儿。
“成婚?什么成婚?”安玉冉迷糊了,安玉善也有些不明所以,她二姐什么时候订婚了吗?
“你和姜家的婚事,你爷爷奶奶还有我和你娘都已经做主允了,你们的庚帖都已经换过了,六礼已经过三了,明年六月的婚事,你大爷爷说了,到时候直接让你从京城出嫁不用回峰州了。”作为一家之主的安松柏看着瞪大双眼的二女儿直接就说道。
“爹,这件事情您怎么不和我商量?”安玉冉有些着急了,她还不想嫁呢,一旁的姜鹏脸上倒是露出了笑容。
“我都和你商量几年了,你不是一直不答应。你们两个整日在一起,没名没分的成什么样子,咱们就算是乡野出身,这名声就不要了!这次容不得你再任性,婚事不能再拖了。”安松柏态度强硬地说道。
“姜鹏,这件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安玉冉有些生气地转向姜鹏。
“天地良心,我的婚事我大哥一直让我大嫂帮忙操心,这段时间我也一直陪你在北灵山采药,连家都没回过两次,庚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姜鹏举手发誓地说道。
“玉冉!”安松柏瞪了一眼二女儿,四个女儿中这个女儿胆子最大也最随行,因为她像个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的,安松柏平时对她也没有太管教,但这次事关她的终身大事,不能再由着她了。
安玉冉从小倒是被尹云娘经常打,可没怎么被安松柏语气冰冷地训斥过,现在猛不丁地来这么一回,她还真有些怕了。
于是,气势陡然变弱,有些嘀咕地说道:“我又没说不嫁,只是这件事情你们应该事先知会我一声。”
见安玉冉态度软化,安玉璇笑着说道:“爹娘这样做还不是怕你脾气一上来再在京城惹什么祸,到时候你可真就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就做一辈子的老姑娘!”安玉冉被安玉璇这一打趣,气势又回来了,不过众人一听就知道她是在“狡辩”。
“你当然能嫁出去,我一定娶你!”姜鹏顺口就接道,
看着有些“傻里傻气”的二女儿和未来的二女婿,安松柏和尹云娘无奈相视一笑,以后成了婚在京城这个规矩森严的大地方,还指不定怎么被别人笑话呢。
“看来明年咱们家就有喜事了!”安玉善在一旁轻声笑道。
“没错,不过喜事可不止一件!”安玉璇则笑呵呵地看向了安玉善,眼中神情意味深长。
“还有什么喜事?”安玉善问道。
“你的亲事呀!”安玉璇笑容满面地说道。
“我?”安玉善指了指自己,她来的哪门子亲事呀!
第一一一章:许杰被抓
“没错,就是你!”尹云娘也笑看向小女儿。
这次他们特意从峰州赶过来,除了是来探望在京城的三个女儿,另外就是为了她们的婚事而来,特别是安玉善的。
“娘,您可别吓我!二姐、三姐都没出嫁呢,怎么能轮到我呢?再说,我还小,要和谁定亲呀?”虽说在古代流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安玉善可没打算盲婚哑嫁,而且她现在心中已经有人了。
“你二姐明年就嫁了,至于你三姐,她老早就和你大爷爷说过,自己的夫君要自己挑,你大爷爷也同意了,我们对她也是没办法了。”说起三女儿的婚事,尹云娘可是犯头疼,那丫头竟然一声不吭找到了安清贤,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安清贤答应她婚事自己做主。
“那我也自己挑!”安玉善赶紧说道。
“那可不行!”安松柏坚定地摇了摇头,“你的婚事是本家的族长和神相大人一起定下的,说是天定的姻缘,更改不了。”
“爹,就算是本家族长和神相大人定下的,只要我不喜欢,这门婚事我也是不答应的!”安玉善态度同样坚决。
“你这孩子怎么和你三姐一样!”尹云娘倒是没生气,反而笑着说道:“你就不问问对方是谁?”
“是谁?”安玉冉先反问出声,她小妹可不能随随便便嫁人。
“这人你们都认识,就是曾经住在咱们隔壁的程小公子。你大爷爷说,本家的神相大人为玉善你和程小公子都批过命,你们二人因祸得福改了天命,而且鸾凤相交,乃是注定的姻缘,我就说当初那程小公子怎么会从渠州来到山下村,原来这都是缘分。”尹云娘最信佛道天命,现在在她心中季景初就是她的四姑爷。
“是季景初!”安玉善此时有些哭笑不得,她和他怎么就鸾凤相交成了注定的姻缘了。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的确是改命了不假,他也是因为遇到自己活了下来,否则后来发生的一切都不可能出现了。
如果红线的另一头是季景初,安玉善则放下心来,至少目前来说两个人是互生好感的,嫁给他自己还是愿意的。
“娘,你知不知道你口中的程小公子,其实是长公主与大将军的儿子,是当今皇帝的外孙?”安玉冉这段时间即便经常在深山里跑,但是与北灵山的药农们相处熟了,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娘已经知道了,可你大爷爷说,别管他是什么身份,你妹妹这辈子注定是和他在一起的,娘倒是不担心。”尹云娘最疼小女儿不假,但她也知道比起另外三个女儿,小女儿是最聪慧的,遇到什么疑难情况都能应对过去。
“娘,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如果季景初真要和自己定亲,为什么季家那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了,而且季景初对自己也只字未提,安玉善感觉到很奇怪reads;我的008男友。
“别的人还不知,就咱们家人知道,你大爷爷交代了,不管季家人什么态度,这门婚事咱们安家人说了算!”自从知道有安氏本家护着,峰州安氏的族民身上都多了底气,安松柏也是如此。
安家三姐妹俱是一愣,这口气好横呀,连皇亲国戚都不放在眼里!
再在陆州见到季景初的时候,安玉善并没有把二人很可能会尽快结亲的事情告诉他,并不是因为什么害羞,而是她觉得这件事情因为本家的插手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你的事情这么快就办完了?”从分开到再见也就两个时辰左右,季景初就出现在了福来客栈里。
“许杰不过是太子门下的一条狗,关于他贪赃枉法的证据奇王老早就送到了皇上的面前。”季景初先是拜见过安松柏和尹云娘几人,然后又和许诚单独叙话,最后才见到了安玉善。
“看来奇王现在是一心要扳倒太子了,姐夫他怎么说?”貌似许诚和季景初见过面之后,脸色不是特别好。
“许杰手里有一部分葛家与太子合开银矿出售银锭的证据,虽然现在就可以下旨定他的罪,可我还需要他手里对账的账本,只能让你姐夫暂缓对付他了。”季景初这次来陆州要惩治许杰只是原因之一,目的是要拿到太子与葛家私开银矿的确凿证据。
在陆州,除了许杰这个太子党走狗,还有陆州最大钱庄云来钱庄的东家富雅山庄的庄主南宫云杰。
此人不但武功高强,心机深沉,又是个善使机关的高手,富雅山庄里更设有阵法,一般外人很难进去。
不过,季景初已经得到确切消息,私矿往外运走的银锭都是由南宫云杰帮忙烧制并从钱庄销出去的,而大部分账本都在南宫云杰的手里,如今就藏在富雅山庄内部。
许杰手中有一块能进入富雅山庄的令牌,季景初打算先把许杰秘密关押起来,然后找人假扮许杰进入富雅山庄探消息,一旦找到账本,就把太子这些左膀右臂都给卸掉。
“今日许梿已经见过我大姐夫了,现在又去不了京城,我担心许杰父子想要在陆州斩草除根,到时候我家人会有危险。”安玉善现在不担心别的,就担心许杰父子暗中使坏。
“你别担心,送你家人离开陆州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待会儿就可以走。”刚才在大街上许梿调戏安玉善的事情季景初已经知道了,要不是顾全大局,许梿早就身首异处了。
“他们真的会动手?”安玉善有些坐不住了,虽然木槿和安正武功都不错,可强龙不压地头蛇,许杰现在在陆州可是风光厉害的很。
“你还记得那个乌半仙吗?他是季家的家奴,现在已经听命于我,就在刚才他给我送来消息,说是今晚许杰要对你大姐夫动手,很可能会火烧福来客栈。”季景初说道,“我刚才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你大姐夫,今天他会留在陆州。”
“福来客栈里住的可不止我们这一家,许杰他胆子也太大了,不过草菅人命这种事他做过也不止一次了。”如此不把人命当回事,安玉善私心里希望许杰能早点得到报应。
“许杰的好运今日已经到头了,待会儿你跟着你家人一同离开陆州吧。”既然许杰起了杀心,为了以防万一,季景初决定让安玉善同安松柏一行人一起离开。
“景初,景初,她可不能走!”就在安玉善与季景初在房里说话的时候,窗户边突然想起一个嬉笑的声音。
随即慕容迟推开窗户就跳了进来,先是一脸歉意地看着季景初说道:“实在是对不起,我那不靠谱的师叔出了关又不知去哪里了,这次富雅山庄的阵法不能指望他了。”
季景初一了解富雅山庄的情况之后就让慕容迟去请他的师叔帮忙,本来是算好的时间今日慕容迟会和他师叔一同出现,却没想到人又没请来reads;与鬼厮混的日子。
“你师叔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季景初不想安玉善陷入危险之中。
更何况,富雅山庄并没有那么好闯,再说安玉善只是奇门遁甲的书读得多,自己会设一些阵法,但破阵之事宜早不宜迟,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能想得出来吗?季景初不想她为难。
“我师叔不在不要紧,玉善姑娘不也是会奇门遁甲之术,当初的四门龙虎阵也是她破的,富雅山庄的阵法说不定她有奇招呢!”几次办事不利,慕容迟也觉得很抱歉,但好在季景初的身边还有能人在。
“那我留下来帮你!”既然自己对季景初清除陆州叛逆有用,留下来助他一臂之力也是应该的。
“不行!”季景初不同意,虽然富雅山庄有阵法防守,但真要强攻,山庄里的那百号人也撑不了太久,不过是多费些时间和人力罢了。
“没什么不行的,一旦对方知道皇帝要动太子和银矿,说不定就会把证据快速转移,到时候岂不是前功尽弃。我身边有木槿和安正保护,不会有事的!”安玉善知道季景初是在担心她的人身安全,但只要不是疯爷爷那种来无影、去无踪又手法极快的武功高手,她就有反击的机会。
“玉善姑娘说的对,现在咱们必须抓紧时间,今天晚上我就去陆州知府那里偷令牌!”慕容迟决定弥补自己的办事不利。
“不用了,今天晚上直接把许杰押入大牢,从他嘴里逼出令牌的下落。”季景初又看了一眼安玉善,她眼中的不容拒绝熠熠闪光,最终也没有再反对。
安松柏和尹云娘几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安玉善与许诚的神色都比较郑重,也就没有追问,而是听他们的安排悄悄从客栈后院离开了,由萧林护送他们去往更安全的地方。
到了这天晚上,天冷得异常,但福来客栈四周倒还是热闹的很,街道旁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外燃起了一堆堆篝火,把白雪映衬的更加明亮。
安玉善也乔装改扮在一间小帐篷里等待着,虽然刚才季景初对她说过,福来客栈的这场火根本就烧不起来,但她还是有些担心。
直到冬夜渐渐深沉,人们都慢慢沉入梦想之中,福来客栈也关了门,四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一等,安玉善就等到了子时过后,不过她没等来许杰要杀许诚火烧客栈的人,而是等来了勿辰。
“姑娘,公子让您早点回客栈休息,事情全都办妥了。”勿辰恭敬地对安玉善说道。
“没事了?”安玉善没察觉到任何异样,难道许杰的人根本就没来?
“是的,没事了!”勿辰点点头。
与此同时,陆州城内一处隐蔽的私宅内,昏暗的密室监牢内,许杰、许梿父子惊恐地张大嘴巴,根本不明白短短时间内,怎么就从发号施令的人变成了阶下囚。
“爹,爹,咱们这是怎么了?有没有人?快把爷给放了!”此刻,除了许家父子,监牢里连只老鼠也没有。
“该死的!到底是谁?”头发已经凌乱的许杰也是恼怒地说道。
他的四肢被铁链绑在冷硬的柱子上,这感觉太不好了。
“快放开我,放开我!”许梿大声地喊着,四周瘆人的寂静让他越来越恐惧,好在还有他老爹在一旁陪着。
“别喊了,先想想有没有办法出去reads;[综主洪荒]元起洪荒!”如此情景下,许杰则想着逃命要紧,这一生他得罪的人可不少,还不知是哪个仇家找上了门。
不过,锁链绑的太紧,无论他们父子怎么挣扎都没用,反而因过激的动作把衣服磨烂,养尊处优的皮肤给磨出了血。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监牢厚重的石门被人从外面沉闷地推开了,接着一盏灯光照亮了原本昏暗的监牢,紧接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石门也随之再度关闭。
“谁?”许杰眯着眼睛逆着光想要看清来人的面容。
直到监牢内原本的灯被来人点着,许杰父子才看清此人是谁。
“许诚,竟然是你!你私抓朝廷命官是死罪知不知道,快把我们给放了!”不过是几年未见,许梿面对再次气势勃发的许诚,曾经消失在心中的疯狂嫉妒又出现了。
“诚哥儿,叔父知道你心中对我有怨,但当时我也是无奈之举,一切都是误会!”与许梿不同,看到许诚之后,许杰脸上不但没有恼怒,反而换上了沉痛亲近的表情。
“许杰,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我不是我爹,不会被你满嘴的花言巧语给骗了。你灭我山鱼绣庄满门,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这次我会让你的家人都跟着陪葬的。”许诚杀意尽显。
“许诚,你敢动我家人试试,我一定会杀了你!”许梿就算在外边如何混不吝,但想起家中的妻妾儿女都要跟着一起死,他同样激动起来。
“诚哥儿,你可别冲动行事,我如今好歹是陆州知府,杀了我,你也没有活路的。”许诚眼中的杀意太吓人了,许杰也有了后怕。
“只要能为我家人报仇,我还要什么活路,今天我就要把你们父子千刀万剐!”说完,许诚就从袖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先走到许梿的面前,一刀下去就把他的左耳利索地割了下来。
“啊——”许梿疼得全身都要痉挛了。
“许诚,有什么你冲着老夫来!”许杰也装不下去友善了,他可就许梿这一个儿子,而且许诚明显是真的动了杀心的。
“好呀,别着急,很快就轮到你了!”许诚转身又走到许杰的面前,猛地抓起许杰的左手,脸上闪过让人胆寒的笑容。
“你……你要干什么!啊——”许杰的害怕很快有了结果,他左手的大拇指被许诚给割断了,鲜血汩汩地直往外冒。
“被这么喊,我这才是刚开始,不过是一根手指,还剩下九根呢,咱们慢慢玩!”许诚又走到了许梿的面前。
这下子许杰父子都害怕了,之前他们也遇到过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不过那些人都是他们雇佣过来对付自己的敌人的,现在轮到他们自己,胆子都要吓破了。
“许诚,只要不杀我,你想要什么都行!”许梿已经认怂了,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他成了许诚案板上的鱼肉,必须要想尽一起办法活命,他可是很怕死的。
“许杰,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你们的命,替我枉死的家人报仇!”许诚一刀又下去,许梿的另一只耳朵也没有了。
“不不不,你别杀我!杀了我,你也毁了,怎么说当初我们也留了你和你小妹两条性命,只要你不杀我,我保你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许杰慌忙说道。
“保我?哼,你如今都已经成了阶下囚,宫中的许妃也被打入了冷宫,你还有什么能力保我有荣华富贵!”许诚语气轻蔑地说道。
“有,我有!”为了保命,许杰心想一定要稳住许诚才行,他哪里知道许诚此刻不过是个“唱白脸的”。
第一一二章:南宫夫人
“哦?你有什么?贪赃枉法黑着良心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吗?我许诚可没你心那么脏!”许诚拿着滴血的匕首又走到了许杰的面前,此时许梿已经昏死了过去。
“许诚,你不是一直想重振山鱼绣庄吗?我有办法帮助你,可以让山鱼绣庄成为大晋朝会有名气的绣庄,当年的事情真的是误会,你家人真不是我杀的,我哪有那个胆量。”为了保命,许杰已经开始狡辩了。
“你要怎么帮我?”许诚冰凉的刀子一直在许杰的手上轻轻摩挲着。
许杰吓得赶紧说道:“我是太子的人,太子以后可是大晋朝的皇帝,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怎么说咱们也曾是同族人,只要以往的恩怨咱们不再计较,同心协力为太子办事,日后的好处绝对享用不尽。”
就在许杰说话的时间,监牢的房门正巧打开,他的话全都落在了季景初的耳朵里。
“真没想到,许大人原来是太子的人!”一看到冷笑着说话的季景初,许杰升起希望的脸立即就灰败下来,尤其是季景初的身边还站着他最信任的乌半仙。
“季少将军!”许杰去太子府上的时候曾在京城见过季景初,而且听太子的意思,如今季家的铁卫军已经到了这位少将军手里。
而且这位季少将军与季家关系并不好,更对夺了长公主主母之权和丈夫的葛家人么什么好感,他明着是皇帝身边的人,其实与惠王走得极近,太子早就视其为眼中钉了。
“许大人真是好眼力,世人都说许大人是个聪明人,当年若不是有了许大人的英明决断,峰州城也不会没动一兵一卒就成了大晋朝的城池,这一切都是许大人的功劳。只是最近皇上常常说,忠臣之人总是做不长久,说不定什么时候忠的就不是君,而是别人了。”季景初淡淡笑着看向了许杰。
许杰眼珠子快速转了转,季景初话里透出的信息太大了,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太子的人,所以皇上要找人惩办他,而因为他曾有功于大晋朝,其实皇上对他还是有怜惜之心的。
乌半仙跟在许杰身边多年了,对于他的性格脾气了解的最深,这一处“白脸”加“红脸”的戏,就是他建议许诚和季景初一起唱的,两相比较之下,许杰定会择优选择,到时候他手中掌握的那些太子犯罪的证据就很容易拿到了reads;盛世嫡宠。
别看乌半仙是许杰最信任的人,但这只老狐狸还不是完完全全地信任他,比如那些至关重要能保命的东**在何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少将军,老臣自然忠心的是皇上,是皇上!”许杰赶紧改口并自称“老臣”。
“是吗?可我刚刚还听许大人说,您是太子的人,难道许大人不知道最近皇上可是很不满太子呢!”季景初眼中有了厉光。
许杰心一哆嗦赶紧说道:“少将军,老臣只愿做皇上的忠臣,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一定尽全力办到。”
许杰自然也知道太子如今不得圣心,可宫中的许妃根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他手中有太子私矿的账本,不管怎么说太子也会重用他。
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听季景初言语中的意思,皇上大概是有了废太子的意思,他也曾想过投靠英王和奇王,但那两位王爷根本就看不上他也信不过他,看来现在只能指望当今皇帝,说不定因他有功,这官位会越做越稳呢。
正是因为有了之前许诚的“狠”,所以此刻面对季景初不甚明了的话,许杰能想的更多,只要他还对皇帝有用,那么命就算暂时保住了。
“忠不忠,光靠嘴说是不可能的,我知道许大人手中有一块富雅山庄的禁地通行令牌,还有太子私开银矿的账本,要表忠心,许大人就先交出来吧。你放心,皇上看到你的忠心,是会宽大处理的。”季景初慢悠悠地说道。
许杰一愣,没想到季景初连太子的私矿也知道,那么说不定皇上也知道了,这下子看来太子是真的保不住了,此时不是自己表忠心的时候还等到什么时候。
“少将军放心,我这就回去把东西取出来献给皇上!”许杰着急说道。
“许大人这个样子回去可容易打草惊蛇,南宫云杰那人可是惊得很,听说你的一个美貌姨娘还是出自富雅山庄,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由我的人亲自去取吧,怎么,许大人信不过我。”季景初露出了漠然的笑容。
“少将军,你可不要听信此人的话,卑鄙无耻毫无信用我们山鱼绣庄可是早领教过了,你刚才说过了,如果他不合作就交给我,许杰父子是我的仇人,我要杀了他们。”许诚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爹,你还等什么,快……快答应少将军。少将军,我……我知道东西在哪儿,就在我爹床板底下的暗格里。”许梿晕死过去又被疼醒了,几人之间的对方他也听进去不少。
“梿哥儿,闭嘴!”许杰气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就算要表忠心,筹码也应该在自己手里,这样才能换取更多的利益,这下可好,老底都交代出来了,就只能全然听别人摆布了。
季景初冷哼一声看向许杰,然后推开石门走了出去,乌半仙跟在他的身后。
“少将军,少将军,你快放了我,我都告诉你东西在哪儿了!”一见季景初转身离开,许梿大声喊道。
“少将军,你可一定要帮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我是忠于皇上的。”许杰也心急地大喊道。
等到石门完全关闭严实,许诚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们父子说道:“恐怕你们是没机会见到皇上了。”
看到许诚一步步如索命阎罗地靠近,许杰忙反应过来说道:“刚才许梿说的不对,东西不在我床板下,在别的地方,你别杀我,我带你去找。”
“许杰,别着急,结果很快就能知道的,在这之前,咱们算算账,看看你儿子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
“你们不讲信用,我说了实话,你们还不放我走reads;只是想你一直陪着我!”许梿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出尔反尔,无耻!”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就算许梿说的是真话,许杰父子的命也是留不住的。
依照季景初和许诚的计划,等到了了富雅山庄的事情,拿到太子全部的证据,许杰父子的罪名就会昭告天下,今夜他要听到许杰父子对他冤死家人的忏悔,就这样折磨死他们也太便宜了。
季景初的人很快就从许杰的内室找到了所需要的东西,而假的许杰父子也同时出现在陆州城内。
两日后,季景初事先安排的假许杰进了富雅山庄,凭借过目不忘的本事将富雅山庄所看到的内部情况,甚至一砖一瓦都画了出来,尤其是南宫家的禁地外围。
图纸画好之后,季景初就交给了安玉善。
“富雅山庄里的阵法我在坤月谷见过,其中防卫整个山庄的大阵我还记得破解之法,只是禁地这处设的阵法我不认识,这阵中阵看着平常,如果没有真正懂得人带进去,想必是进不去的。”虽然这处禁地阵法安玉善没见过,可她总觉得和坤月谷外边只有疯爷爷会走的阵法有相似之处。
“这处禁地每次都是南宫云杰带人进去,而且每次进去的路线、脚步都不一样,看来是个随意能变化的阵法,我怀疑账本和私银就在这处禁地里。”季景初一直没找到太子与葛家的私矿炼制银锭的地方,而每次银锭都是从云来钱庄流出去的,说不定南宫家的禁地就是炼制银锭的地方。
“嘿嘿,我知道除了南宫云杰还有谁能进去。”慕容迟笑嘻嘻地又半路出现了。
“谁?”季景初和安玉善都看向了他。
“南宫云杰的夫人李如月,富雅山庄的阵法就是她设的。”慕容迟这次出去办事也不是一无所获的,“这次去找我师叔,从我师伯嘴里得知,富雅山庄的南宫夫人原来是他们的小师妹,我的小师叔。当年,她和我师叔一起学习奇门遁甲之术,天赋远在我师叔之上,可惜背叛师门嫁了人,只是这些年她和南宫云杰一直未有子嗣,为了求子,她从很多年前就笃信佛道,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去庙里进香。”
“这样说富雅山庄禁地的阵法也是她设的了。不过我们要对付的是她丈夫,她不会主动帮我们的,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成为咱们的强劲对手。”安玉善想了一下说道。
“玉善姑娘果然聪明,这南宫夫妇感情极深,成婚这么多年二人一直未有子嗣,但南宫云杰并没有去找别的女人,富雅山庄只有一个正室,没有妾室通房。不过我刚才也说了,这南宫夫人笃信佛道,我倒是想了一个办法,说不定可以试一试。”慕容迟笑着说道。
“什么办法?”
“南宫夫人常去的那座寺庙在陆州当地很有名气,据说有人曾在寺庙四周看到过神仙出没,也因为这个传闻,通往寺庙的山上有很多算命的人,当然有的算得准,有的算得不准,南宫夫人每次去都是要让人算一卦的。”慕容迟打听的很清楚,每次李如月找的人都不一样,但给的卦金都很高,也因此有好多“装神弄鬼”的人专门去等她。
“你想找人假扮神算去靠近南宫夫人?”安玉善听出了门道。
“没错,玉善姑娘有没有兴趣,我觉得你很合适。”慕容迟笑着说道。
“呵呵,我这个年龄怕是不合适吧。”安玉善笑了,“不过化一下妆应该也可以。”
季景初原以为安玉善说的是玩笑话,没想到她从慕容迟那里得到了李如月更多的消息,又加上次日便是腊月十五,她竟真的扮作神姑去了李如月常去进香的那座山。
清晨过后的山中因为大雪路变得异常难走,上山的路上人烟更是稀少。
李如月同每次来一样,身边带着四个贴身丫鬟和两个粗使婆子,还有八名护送她的侍卫,论武功,李如月也是不差的,她倒不怕有什么来大劫reads;重生之妾本嫡枝。
虔诚地进入寺庙烧过香、添过香油钱,李如月又求了一支上上签,解签的人看后大惊,说她今日出门遇贵人。
李如月平静一笑,每次求签算卦听到的总是好的,可不如意的事情却总是那么多。明知不准,却还是想要相信。
下山的时候,李如月身边一个眼尖的丫鬟朝远处一望,突然大惊失色地说道:“夫人,那里怎么突然多出一间茅草屋,还冒着烟呢!”
李如月顺着丫鬟的手指一看,果真如此,那个地方因为有几棵山中梅树,说起每次经过的时候,李如月总会瞧上几眼,上山的时候还没有,怎么下山的时候就突然出现了呢?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仙子正从天上飘下来?!”李如月惊得往后退了两步,但身边跟着的人都说什么也没看到。
“奴婢就看到茅草屋和炊烟,别的什么也没看到。”李如月身边的丫鬟说道。
“咱们去那边看看!”心里似乎有个极强的声音催促着李如月要去一探究竟。
签上说她今日出门遇贵人,可自己刚刚明明看到一闪而过的仙女落在那片梅树里进了茅草屋,难道是她日日求神拜佛感动了上苍,这一次说不定多年所求会实现呢!
下人们自然拦不住李如月的脚步,虽然山路有积雪变得很滑,但却有一条通往茅草屋的小路,看起来就像特意为李如月一行人准备的一样。
快靠近茅草屋的时候,李如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让她感到通体舒畅,随行的人也都闻到了,每个人脸上都露出轻松愉悦的表情来。
茅草屋外边摆着一张木桌和两个木凳子,桌子上还有一壶正在冒着香气的热茶和两个茶杯。
“踏雪寻梅而来的客人请坐吧!”就在这时茅草屋里传出清脆的声音,接着一个绝美的白衣轻纱遮面的女子走了出来。
不待她走近,李如月就闻到了她身上清淡雅致的梅花香气,眼前这女子莫不是最和山中的梅花仙子。
“山外粗客,打扰姑娘了。”李如月对身后的下人示意,让他们暂时远离此处。
“缘起缘灭,缘灭缘起,本应有此一见,何来打扰。”安玉善淡然一笑请李如月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此茶养身,夫人不妨多饮两杯!”
“多谢姑娘!”李如月细细观看眼前女子的衣裳,竟然也绣有梅花,愈加坚信此女子是梅花仙子。
一杯热茶下肚,李如月只觉得身体瞬间就暖和了,尤其是小腹处,每到冬日隐隐的疼痛竟然不见了,这可是宫中御医都没办法的病症。
“不必客气,一杯自家酿制的药茶而已!”面纱下的安玉善露出浅淡的笑容来。
“药茶?喝起来竟没有药的苦味,反而让茶味更加清香,不瞒姑娘,我喝下之后,只觉得全身都舒服呢!”李如月内心惊奇,脸上并没有过激表现出来。
“茶遇有缘人,我之前说过,夫人不妨多饮两杯!”
安玉善心想,得亏从慕容迟那里得知眼前的南宫夫人身有旧疾,这药茶可是对症下药,她喝下去自然感觉神奇了。
“多谢姑娘美意,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如月又自斟自饮了一杯,“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为何姑娘会冬日里出现在这严寒的山中呢?”
第一一三章:仙子算命
“夫人叫我梅儿即可,天地沧海皆有灵气,我也不过是路径此处静待有缘人罢了。”安玉善笑笑说道。
虽然眼前这位自称“梅儿”的姑娘没有明说,但李如月就是觉得她口中等待的“有缘人”便是自己,于是吩咐身边的下人又走远了一些。
“观夫人面色,似乎郁结于胸,心有烦恼难解。”安玉善又给李如月倒了一杯梅花药茶。
“梅儿姑娘还会看相?”李如月尽量保持面色平静地问道。
“略知一二吧。”“梅花仙子”安玉善莞尔一笑说道。
“如月有个不情之请,既然姑娘懂看相,可否给我看一看,我这命中可……可有子嗣?”论年纪李如月如今已经三十六岁,寻常妇人到了她这个年龄儿女都要筹办婚事了,可她成婚多年肚子却没有任何动静。
天下名医她看得多了,就是药王神谷子自家夫君也去请过,可结果都是一样,说她很难有子嗣,能帮她达成愿望的看来也只有天上的神灵了。
“夫人请把手伸出来!”待李如月伸出手腕,安玉善先替她诊了脉,又查看了她的手相,然后手指有模有样地掐指一算,脸上笑容渐去。
“梅儿姑娘,怎么了?”李如月心中一紧。
“夫人幼年离苦,少年得志,本该是儿孙满堂和乐一生之相,只可惜条条大路通顺遂,你却选了一条亲离之路,以至于越走越窄,亲缘薄,子女福也被你挡在了门外。”安玉善状似可惜地一叹说道。
“这……”李如月恍然站了起来,“仙子”的话让她的回忆一下子拉开了。
她的确是幼年父母双亡,孤苦无依,是师父把她救了回去,不但给了她一个家,还教她读书识字和奇门遁甲之术,几位师兄更是拿她当亲妹妹一样疼爱。
只是,十六岁那年,她爱上了南宫云杰,不顾师父和众位师兄的阻拦,硬是下山成了南宫夫人,斩断了与过往的一切联系。
这段往事深埋在她心底,根本不会有外人知道,而眼前的少女竟能一眼识破,她还有什么可怀疑的,难道就因为当年的一个决定就让她这辈子也没有子嗣吗?!
“梅儿姑娘,这些年我一直烧香拜佛多行善事,看在我苦盼多年的份上,上苍就不能可怜我一下吗?”李如月眼中满是乞求。
“苍天自是有眼,只是善恶在心,夫人,实不相瞒,虽然子女福被挡在了门外,但只要打开那扇门,福缘自然到来。”“仙子”说道。
“那如何打开那扇门?”李如月急急问道。
“子女之门有两扇,一是父门,一是母门,万物苍生皆有其定数,一方造孽便会祸延子孙,更何况你们将两扇门都紧闭,孩子到了门外又如何进去呢!”“仙子”摇摇头说道。
李如月似是恍然大悟,难道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孩子竟是因为孩子苦等门外进不来呢?
“求梅儿姑娘帮我!”李如月赶紧起身施礼下跪。
“夫人快起来,子女福缘之事自有上天来定,往日关注之情是因,今日你我相见之缘是果,梅儿唯有这一壶药茶相赠,还有几句箴言希望夫人能牢记开悟,早日得偿所愿。”“仙子”说道。
“姑娘请说!”虽然“仙子”的话李如月还要再仔细琢磨一下,但更重要的是有什么办法改变目前的状况。
“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世事茫茫如流水,休将名利挂心头。粗茶淡饭随缘过,富贵荣华莫强求。家宅本是接福地,怎奈阵锁有缘人。夫人,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饮完这壶茶,您就请离开吧,只是离开之后莫回头,心若清明必有路。”“仙子”悠悠说道。
李如月将“仙子”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中,而且如“仙子”要求的那样,饮完一壶药茶就带着下人们离开了此处,一路上果真是没有回头。
回到富雅山庄之后,李如月严禁随行之人将今日进香回来的路上发生的事情对任何人讲,而她自己则进了山庄后宅里的小佛堂,将“仙子”对她所言之语细细回想。
午饭之前,南宫云杰从外边回来,并没有见到自家夫人,询问之后得知李如月一直待在小佛堂。
“月儿,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今天出去外边太冷了,让府医来给你看看吧?”南宫云杰进入佛堂之后见李如月面色发白,心疼地说道。
“不用了,我没事。事实上,我身体觉得很舒服,只是突然像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又似有些事情没想明白,觉得有些头疼罢了。”李如月仔细回想这些年自己丈夫为太子所做的一切,虽说太子是正统的储君,可他做的那些事情也都是伤天害理的。
会不会就是因为作孽太多,无论她做多少善事,上天也不给她一个孩子!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这段时间你在庄里好好休养就不要出去了,待路通了之后,我可能要进京一趟。”南宫云杰是一个很敏锐的人,自从那日许杰来了富雅山庄之后,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夫君,太子的事情咱们能不能不管了?”想起仙子所说的话,李如月愈加觉得孩子迟迟不来就是因为自己“助纣为孽”,比起荣华富贵,她现在更想有个孩子,即便是粗茶淡饭她也是甘愿的。
“月儿,你今天是怎么了?别的事情你不要管了,一切都有为夫呢!”太子的事情南宫云杰当然不能不管,他和太子绑的太紧了,现在想要松开太迟了。
李如月还想再劝,但是也知道一时之间是说不动南宫云杰的,只好长叹一口气。
到了这天晚上,天气依旧寒冷至极,李如月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而南宫云杰还没回来,怕是还呆在禁地之中。
就在李如月昏昏欲睡之际,猛然听到一个孩子的喊声:“娘亲,娘亲!”
虽然转瞬即逝,但她的的确确是听到了,她和南宫云杰有两个义子,但他们从未这么稚嫩地喊过她“娘亲”。
“翠儿,你可听到什么声音?”李如月慌忙坐了起来。
“夫人,奴婢没听到什么声音呀!”守夜丫鬟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
这一次,李如月是真的睡不着了,一直坐着想要再次听到那个孩子的声音,但一夜无眠,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不过,第二天她起来之后,竟然发现自己在富雅山庄里设的阵法莫名其妙已经被破掉了,阵法破掉之处正是山庄里栽种的几棵冬梅的地方,一切巧合的就像是天意。
接下来的几天,李如月根本无心做任何事情,她重新修复了阵法,但夜里却睡不安稳,到了第二天,左思右想之后,她亲自在梅树那里将阵法破掉,而这天晚上,她竟又一次听到了一声孩童喊出的“娘亲”。
此时,李如月恍然大悟,想起“仙子”最后说的那句“家宅本是接福地,怎奈阵锁有缘人”,难道是山庄里的阵法锁住了她的孩子?
连续试了两次,李如月没有告诉任何人,但就像验证她的想法一样,每当她破掉阵法的当晚就会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渴望有个孩子的强烈意愿让她果断地把山庄里的阵法给拆掉了。
李如月这样大的动静,南宫云杰自然是知道了。
“月儿,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阵法对山庄里的人有多重要!”妻子的“突然反常”让南宫云杰有些生气,但他还是强压着真正的怒火。
“我不知道!”李如月也显得有些激动,“这阵法根本就不是为了保护山庄里的人,是为了保护你和太子的禁地,就因为这个,我的孩子苦苦等了这么多年都不能来到我身边。”
“月儿,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这和孩子来不来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府外的那些神婆、神棍又在胡说八道了。”李如月每次进香算卦的事情南宫云杰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忍心打破妻子的美梦罢了。
“我没有在胡说,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开悟这一刻,夫君,现在我不求别的,只求咱们能和孩子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其他的事情咱们别管了!”李如月劝道。
“月儿,你不要这时候任性,山庄里的阵法赶紧重新设上,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更安全。”富雅山庄内有护卫不假,但阵法所起的作用也不能小亏。
“在你心中太子的事情比我还有咱们的孩子更重要对吗?南宫云杰,功名利禄你就真的抛不下吗?”李如月伤心地说道。
“月儿,现在不是我抛不下,而是我已经身不由己、进退两难,生死都是要和太子绑在一起的,我这是为了咱们的将来着想。”南宫云杰说道。
“将来?呵呵,我知道了!”李如月脸色变冷了,不过心中却有个主意定了下来。
既然是阵法锁住了她的孩子,反正这阵法是她设的,只要稍微变一变,阵法就形同虚设,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大不了等孩子到来之后,再把阵法复原好了。
与此同时,陆州城内的一处宅院里,慕容迟正在自鸣得意地说着他在富雅山庄所做的事情。
“哈哈哈,听我师伯说,他这个小师妹可是聪明的很,没想到几声孩童叫的‘娘亲’就唬住她了。”慕容迟现在敢断定,李如月一定是相信自己没有孩子就是因为被阵法锁住了。
“再聪明的人一旦执迷某件事情就会忽略别的,这位南宫夫人太信佛道又太想要一个孩子了。”安玉善也没想到几句话就糊弄的李如月相信她是什么“仙子”,还以为要多费周折呢。
“那她会把禁地之处的阵法给破掉吗?”季景初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依照现在她的所作所为,十有*会的,毕竟她真的太想要一个孩子了。”安玉善说道。
“还说是聪明人,我倒觉得她挺傻的,这生孩子和阵法能有什么关系呢!”慕容迟还在乐呵呵地说道。
安玉善看了他一眼,说道:“她要是精明的很,咱们这出戏就不是这样唱了,如今倒省了很多事情。”
如果由李如月亲自把禁地外的阵法破掉,那么季景初的人就能进入到禁地里一探究竟,一旦掌握了太子犯罪的所有证据,连带着葛家这回都会被皇帝打得翻不了身。
就在陆州与京城之间被大雪封住的道路通了的这天,南宫云杰骑着快马往京城太子府而去,在他离开富雅山庄之后,李如月就将原来的阵法做了改变。
虽然从表面上看阵法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但却已经形同虚设,就连南宫云杰也是看不出来的,而这一切都被季景初暗中派来监视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说之前富雅山庄是铜墙铁壁,那么没有阵法之后,对于武功高强的人来说,进入这里便是轻而易举。
正当李如月满心欢喜期待着丈夫的归来,然后得偿所愿有个孩子的时候,季景初带着他的人已经悄悄进入了富雅山庄的禁地之中。
不出所料,季景初在里面发现了地下炼制银锭的地方,为了不打扫惊蛇,他就先退了出来。
慕容迟也没有闲着,他找到了南宫云杰的密室,而密室的开关也是李如月设置的,慕容迟以前在师门中见过,所以轻易地就打开了,并没有惊动看守的人。
在密室里,慕容迟找到了许杰没有的那些账本和南宫云杰与太子、定王之间的密信,他全都给偷了出来。
两日后,身穿便服的太子秘密来到了富雅山庄,同南宫云杰一起进入到禁地之中查看银锭炼制的情况。
此时的南宫云杰浑然不知富雅山庄内的阵法全都已经不起作用,而且他的府兵也都在季景初的控制之中。
就在太子与南宫云杰进入密道之后,外边突然响声大作,紧接着季景初便如天兵天将一般出现在二人面前。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太子大惊失色,仿佛见到鬼一般。
“奉旨查案!”季景初冷冷说道,“太子,你私开银矿,罪同反逆,如今证据确凿,皇上有旨,一经查实,若有反抗,可先斩后奏!”
“先……斩后奏!不,父皇不会这样对我的,季景初,这定是你与惠王的阴谋!南宫云杰,快护送本太子离开这里!”太子还有些底气,银矿的事情皇后也知道,她一定会保自己的。
南宫云杰心思回转间已经护在了太子面前,如果太子倒了,南宫一家怕是九族都要受牵连,如今只能拼死一搏了。
“今夜你们谁都走不了!”季景初一挥手,他的身边一下子又出现好几个高手,就算南宫云杰武功高,此刻也不是对手。
富雅山庄内外已经灯火通明,里里外外围得都是朝廷的兵马,即便太子和南宫云杰想要做困兽之斗,也只是撑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他们就都成了季景初的阶下囚。
“季景初,我可是太子,是大晋朝未来的帝君,你这样待我可是大逆不道。”不到最后一刻,太子是不会放弃的,他还有可以依靠的人,决不能就此认输。
“未来的事情可是不好说!”季景初冷硬的脸上是淡淡的嘲讽,太子竟还看不清形势,这一切可都是皇帝的意思。
“夫君,夫君!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李如月也已经被季景初的人钳制住了,看到狼狈被俘的南宫云杰,她才恍然明白自己破掉阵法是多么愚蠢。
“月儿,不怪你,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从季景初轻而易举就进入禁地,南宫云杰心中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夫君——”李如月后悔莫及,比起遥不可及的孩子,丈夫才是她最重要的人啊!
可惜,她现在明白已经晚了!
第一一四章:皇帝病重
临近新年,在如此天寒地冻的日子里,京城里还是十分热闹,任何事情都阻挡不了人们筹办年货的脚步。乐-文-
皇宫内院里,这段日子却出奇地安宁,三宫六院的贵人娘娘们全都保持着安静,自从两日前太子府和定王府突然被重兵把守围困之后,皇后的地位似乎正在被严重动摇着。
消息灵通的已经有了眉目,说是太子暗访陆州的富雅山庄,结果被季景初当场撞破和南宫云杰秘密在山庄内炼制非法银锭,而同天陆州知府作恶多端的许杰父子也被捉拿归案,没等送来京城就被当街斩首示众了。
紧接着当今圣上查出多年前太子发现一处银矿,但没有上报皇帝知道,反而与定王、南宫云杰等人密谋开采,所贪银两全部让他用来花费以及结党营私。
这两日朝堂上气氛也是极为紧张,废掉太子几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且参与私采银矿的定王府也是诛九族的大罪。
众人纷纷猜测,皇帝之所以没有立即将获罪之人斩首,顾念的还是与当今皇后的夫妻之情。
季大将军府内,方怡郡主如坐针毡,前几日她还能进宫与皇后诉苦,这两天却是连大将军府都出不去了,太子与定王府出事,她这个春风得意的郡主大将军夫人也一下子没有了娘家的靠山。
入夜,方怡郡主在书房内找到独自坐在书案前沉思的丈夫,手中端着的热茶放下之后,她拿起披风给他披上。
“夫君,屋里虽烧了炭火,还是很冷的,别着凉了!”方怡郡主温柔地给季大将军揉着肩膀。
“没关系,我是习武之人,这点严寒不算什么。天已经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今夜不用等我了,待会儿我还有事情要忙。”季大将军微微错开了肩膀,现在他正愁绪满腹呢。
方怡郡主微微一愣,低头沉思片刻,突然跪在了季大将军的面前:“夫君,求你救救葛家。”
季大将军似乎并不意外方怡郡主会有此行动,只是他长叹一声,说道:“如今我自身难保,又如何去救葛家呢!”
方怡郡主听后大惊,忙抬头问道:“夫君此话何意?难道皇上也要对付季家不成?”
“你错了,不是皇上要对付季家,而是如今的季家已经得不到皇上的关注了。没了铁卫军,没了掌兵的实权,如今我不过是一个空壳的大将军而已。”就在今天,皇上召季大将军进宫,将他手中的兵权全都给了季景初。
子继父位,这本是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可惜父子离心,季大将军心中清楚,季景初心中对于季家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可是皇上的旨意他又不能不听从。
“你说什么?”这次方怡郡主直接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夫君,你是有功于大晋朝的大将军,怎么会没有掌兵的实权!”
方怡郡主刚才还想着就算没有铁卫军让皇帝忌惮,但季大将军手中还有二三十万的军队,皇上要动葛家也不是轻易就能动的,可现在她丈夫手中连兵权也没有了。
“我就算是掌兵大将军,可也是皇上的臣子,君要臣亡,臣不得不亡,更何况本就是皇上赐给我的兵权,他要回去也合理应当。”骨子里,季大将军还是当初那个忠君爱国之人。
“那怎么可以!”方怡郡主急了,“没了铁卫军,没了兵权,还怎么保葛家!”
在方怡郡主心目中,虽然丈夫是她的天,但葛家才是真正给予她地位、荣耀的靠山,一旦葛家与皇后倒了,季家又成了皇帝不受重要的空壳子,那她还有什么呢!
方怡郡主眼中的神情一览无余,季大将军突然觉得有些悲哀,为了这个女人,他之前做错了很多决定,如今错已铸成,只能承受后果,可这后果来的太快、太重,让他觉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放心,我的兵权到了景初的手中,皇上也已经答应我,无论葛家和太子的事情闹多大,都不会牵连到咱们府里,你只要和葛家断绝关系,命还是能留住的。”这已经算是季大将军与皇帝“谈判”最好的结果,事实上他是用兵权保住了季家,保住了方怡郡主的性命。
否则,凭借这些年方怡郡主暗中对长公主做的那些事情,以及与葛家牵扯进去的事情,皇帝是不会留她性命的。
方怡郡主始终是个聪明人,听到这里她已经明白有些事情是覆水难收了,她曾自以为赢了长公主得到了一切,如今看来输的最惨的还是她。
一想到之后很可能到来的昏暗日子,她就有些支撑不住,软软地跌倒在冰凉的地上,而季大将军本想弯腰去扶她,却看了她脸上犹如死灰的神色,叹着气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出了书房。
夜更深也更冷了,无边的黑暗开始缓缓吞噬所有的一切。
天未亮,仿佛一下子又衰老十岁的皇后站在皇帝的御书房外,灰蒙蒙潮湿的空气中预示着一场雨雪即将到来。
“娘娘,您还是先请回吧,皇上还未起呢!”李公公走到皇后面前还保持着应有的恭敬。
“不急,本宫就在这里等,什么时候皇上起了,自有时间见本宫了!”皇后与元武帝是青梅竹马的夫妻之情,两个人的年纪差不多,如今的皇后也已经是头发花白愈加苍老了。
“娘娘,那您到偏殿等吧,殿里暖和些。”李公公说道。
“不必了,本宫教子无方,就在这里给皇上请罪。”元武帝已经避着自己很长时间了,而且还不许她和她的人出宫,就连英王都被严令留在府中不许外出。
皇后不知道现在太子与定王还有两府的人都怎么样了,她也已经看清楚皇帝这次是要办太子和葛家,太子废不废对她来说早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葛家不能倒。
李公公也没有办法,等到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皇帝直接写了一道禁足圣旨让皇后回去。
“皇上,您难道一点儿夫妻之情都不顾念了吗!”皇后一脸悲痛地朝着御书房大喊道。
此时,天已经微亮,雪粒子开始砸在人的脸上,凉凉的,还有些疼。
御书房的门依旧紧闭,里面安静的像没有任何人,但皇后知道,她那个九五之尊的丈夫正脸色深沉地站在龙书案后面。
最终皇后也没有见到元武帝,在几个宫中侍卫的“护送”下回到了自己的宫殿内,神情难看至极。
等到身边就剩下亲近信任之人,皇后让人给宫外的英王捎信儿,让他早作准备。
皇后必定在宫中经营多年,她的人还是有办法出去的,并且将口信带给了英王,之后英王又秘密派人去了太医院。
这天午饭时分,雨夹雪有越来越大之势,因为家人都来了,安玉善心情极好,又加上天冷,她亲自做了火锅给家人吃。
冷天一家人围着吃火锅最显热闹欢乐,陈其人抬脚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安家一大家子人还有唐素素几个学徒围着两张大圆桌吃饭的场景,真是比吃年夜饭还显得喜庆。
“呵呵呵,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大老远都闻到香气了。”陈其人笑着说道。
安玉善赶紧让人拿来碗筷给陈其人,他却摆摆手说道:“好饭待会儿再吃,师妹,我找你有事。”
“那我们里面说!”安玉善将陈其人请进了较为安静些的房间里。
待两人在温暖的房中坐下之后,安玉善问道:“师兄,你这时候赶来是不是宫中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变化?”
陈其人现在主要负责皇帝的身体状况,这段时间几乎都呆在皇帝身边寸步不离,而且听说现在宫里宫外的局势都很紧张,他怎么这会儿有闲心情来找自己了。
“你猜得没错,我发觉今天太医院的院首似乎有些异常,惠王的人一直在监视英王,说是英王曾派人去找过这位太医院的院首,皇上已经知道了,现在我们都怀疑血蛭的事情和英王、院首等人脱不了关系。”陈其人说道。
“既然有嫌疑人,要抓住他们就很容易了。”对于毒血蛭的幕后之人安玉善也早有猜测,除了皇帝那几个不甘心的儿子还能有谁呢。
“所以现在才需要你的帮忙!”陈其人微微一笑说道。
“让我帮什么忙?”
“你有没有假死药?最好是和毒血蛭病发时症状一模一样的药?”陈其人问道。
“得亏我早有准备!”当初配药的时候,安玉善就多留了一个心眼,为了以防万一她把假死药也给炼制好了。
“呵呵,我就说我这个小师妹厉害聪明的很!”陈其人很是佩服地说道。
安玉善让木槿取来药瓶递给陈其人,然后说道:“你就别夸我了,这药虽是假死药,但最初的疼痛感却不是假的,皇上服下去还是会受点罪的。”
“这一次皇上最痛的不是身,而是心!”陈其人拿起药瓶放到身上站起来说道。
背叛和伤害自己的是最亲近的妻子和儿子们,元武帝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安玉善也理解陈其人话中的意思,这便是帝王家的无奈吧。
腊月二十六这天,离皇家祭祖还有三天,宫中皇帝还没有发下任何裁决的圣旨,但太子府与定王府的人已经全部被押入大牢。
很多人都在猜测,元武帝之所以隐忍不发,是不想皇家还有百官过不好这个新年。
不过,得知内情的安玉善却心中有数,这几天惠王、季景初、安平侯、秦老王爷都在暗中调派兵马,防的就是皇后与英王等忍狗急跳墙,来个逼宫造反。
至于迟迟不对太子与定王治罪,那是因为元武帝想要一网打尽,将有可能危险大晋朝安稳的逆贼全部赶到他的网里来。
只是,元武帝没有想到,皇后等人竟是连这个年都等不及了。
“父皇,皇后娘娘的手令已经秘密发出去了,根据儿臣的估计,再有两天,拥护太子、英王的人就会带兵来到。”惠王站在“生病”的皇帝龙床前禀告道,“不过那些人都被安平侯还有秦老王爷控制住,您不用担心会有大军逼宫。”
“就这几天他们都等不及了!”说到底,皇帝对皇后还有太子、英王几人都是有感情的,他与皇后几十年的夫妻,太子、英王又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可没想到就是他们想让自己死。
“父皇,您真的要用这个方法吗?万一……”元武帝想利用假死逼英王、皇后等人自投罗网,可凡事最怕万一,惠王认为,即便他们现在应对这次危局已经做出了完全的准备,到时候一点儿“意外”都有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没有什么万一,他们想让朕死,朕就‘死’给他们看!”元武帝气极说道。
腊月二十七这天深夜,元武帝突然“病情加重”,不但太医院的太医全都聚在皇帝的龙床前,就是陈其人和安玉善也被加急请进了宫中给皇帝诊脉。
安玉善看着病床上痛苦至极脸部都显扭曲的皇帝,面上露出凝重,但心中平添一丝紧张和忧虑,愈加临近新年的这一夜,恐怕是今夜最不平静的一个夜晚了。
“皇上如何了?”被特许前来的皇后一脸焦急的看向龙床上的元武帝,她脸上的担忧并不像作假。
“皇上气血严重不足,怕是……”陈其人已经先安玉善给元武帝诊过脉,在这之前,太医们也全都给皇帝会诊过,但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放肆,皇上龙体已经大好,怎么会气血不足,你们不是大夫吗!快给皇上治病呀!”皇后怒然训斥道。
陈其人微微一转头看向安玉善:“师妹,怎么样?”
现在安玉善在京城的名气比陈其人这位进宫的神医还要高,尤其是在百姓中间,“女神医”之名早就人人皆知。
安玉善诊脉结束,抬头看向陈其人满脸遗憾地摇摇头,似是在说皇帝的病她也无能为力。
“你们不是药王神谷子的徒弟吗?外人都说你们医术比太医还高,怎么这时候没用了!”皇后同样瞪了一眼安玉善。
“皇上吐血了!”就在这时一名太医看到龙床上的元武帝咳出了一口鲜血,然后就昏迷了过去,吓得他赶紧跪在了地上。
皇上这次病来的极凶,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皇后一看这种情形,当机立断只留下太医院的院首,连陈其人和安玉善都给赶了出去,然后又把朝中的几个大臣叫了进去,她庆幸的是,秦老王爷此时不在宫中,否则能做主的就不一定是她了。
陈其人与安玉善和其他几名太医一同在偏殿等候,他们刚进去,就有侍卫严令把守殿门不让他们出去。
几名太医有的已经双腿都吓软了,一旦皇帝归天,等待他们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陈其人与安玉善则是气定神闲地站在了一扇紧闭的窗户前聊天。
“今夜怕是要起风了!”陈其人脸色也变得凝重严肃。
“希望风吹影走,明日能迎来一个好天。”在进宫之前,安玉善已经把自家人都安排在千草园,万一到时候京城乱起来,也有个地方让他们暂时躲一躲。
“希望吧!”陈其人说道。
不到半个时辰,安玉善他们突然听到外边先是杂乱,紧接着是宫中侍卫整齐的步伐,似乎还隐隐有哭泣之声。
“父皇有病,为何不让我们进去探望?”安玉善听到了惠王生气的质问声。
“王爷,正是因为皇上病重,此刻才不宜见别人。”似乎是一位朝廷官员的声音。
“撒谎,刚刚本王明明看见英王进去了,同样都是儿子,为什么我们不让进!”奇王同样焦急而怒气冲冲地说道。
第一一五章:大势已去
殿外的气氛因为奇王突然拔高的声音而变得骤然紧张起来,殿内的太医们似是预知到将有大事发生,也开始不安的窃窃私语起来。し
奇王想要硬闯进去见皇帝,但皇后早就安排好的侍卫拦住了他,等候在外的官员们也是额头冒汗,稍有不慎,今夜怕是要一家老小都捎带进去。
“吵什么!”就在这时,皇后威严的声音传来,脸上还挂着泪珠。
副总管太监高公公代替已经服毒身亡的李公公脚步踉跄地跟在皇后的后边,含泪高呼皇帝归天了,紧接着英王以及众大臣的哭喊之声就传了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父皇不会有事的!”奇王也被吓蒙了,继而愤怒地指着皇后母子说道,“一定是你们狠毒地杀害了父皇,父皇只是旧病复发,怎么可能突然归天?!”
“放肆,奇王,皇上刚刚仙逝,你竟然口出侮言,该当何罪!徐爱卿,宣旨吧。”皇后示意两旁侍卫控制住不断叫嚣的奇王,让与葛家一向交好的大晋朝的宰相宣读先帝遗旨。
“慢着!为什么不让我们见一眼父皇?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隐情?皇后娘娘,不是说父皇已经昏迷不醒了,还有什么圣旨要宣?”奇王真后悔把他的兵马都安排在宫外,如今宫内都被皇后母子控制,这一场宫变怕是难免了。
而惠王自始至终都是铁青着脸不发一言,任由奇王一个人在那里疯狂“阻止”皇后母子。
“皇上自然会让你们见,国不可一日无君,幸好之前皇上已经写好传位圣旨,从此刻起,自是有新皇来安排一切!”皇后示意徐宰相赶紧将手中的圣旨昭告天下。
如今太子被幽禁,皇后身边只有英王,徐宰相宣读的圣旨中自然是传位给英王,拥立他为新君。
“这圣旨是假的,你们不要被这对蛇蝎心肠的母子给骗了,父皇肯定是被他们害死的!”已经气急攻心的奇王此刻暂时失去理智无法思考,眼看到手的皇位被英王给夺了,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
“辱骂皇后,诬陷新君,即便你是皇子,哀家今日也不饶你!”皇后怒气冲冲地说道。
“反正本王今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大不了今天来个鱼死网破!”奇王双眼爆红,这段日子皇后母子对他的诬陷和打压已经让他忍无可忍,他心里也明白,一旦英王继位,自己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突然,奇王用蛮力挣脱开侍卫的钳制,然后抽出侍卫腰间的佩刀,就朝皇后与英王砍去。
眼疾手快地英王也从一名侍卫腰间拔出佩刀,在奇王刺到皇后之前阻挡住了他。
“奇王,你犯上作乱,当中刺杀皇后娘娘,已经犯了死罪!”英王与奇王对战了起来。
两个皇子相斗,其余人此刻倒是默契十足,全都自动后退当起了“看客”。
奇王冷笑道:“左右都是死,带上你也不错!”
“哼,不自量力!”英王出手开始变得狠绝,奇王从一开始就不是他的对手。
即便没有打开房门观看,安玉善也能猜到外边此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今夜地府注定要添亡魂。
果然,也就两柱香的时间,奇王就被英王一箭穿心,鲜血顿时洒在宫中精美的台阶上。
已经被太医院院首判定为“死亡”的元武帝此刻虽然意识清醒,但因为假死药药效还没有过,所以外边发生的一切他都无力阻止。
一个儿子被另一个儿子所杀,最痛心的还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是他的错,是他的错!
奇王众目睽睽之下死在英王的刀下,在场的人除了皇后冷哼一声,其他人动都未动。
“对于英王继位,还有谁有异议吗?!”皇后锐利的双眼扫视全场。
“老臣有异议!”就在这时,一身战袍的秦老王爷威风凛凛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位一直忠心于皇帝的武将。
因为事发突然,皇后并没有特别注意都有哪些官员进了宫,唯一确定的是安平侯和秦老王爷都有事外出了。
“老王爷,你来的正好,皇上他……已经归天了,留下遗诏,立英王为帝。”面对突然出现的秦老王爷,皇后心里多了紧张,但还是冷静地应对。
“巧了,本王手中也有一份诏书,皇上说了,如果有朝一日他突然仙逝,那么就立惠王为帝,同是遗诏,那就拿出来看看吧!”秦老王爷从怀中掏出一份明晃晃的圣旨来。
听到秦老王爷这样说,在场的不少官员暗松了一口气,就算大晋朝今日要拥立新君,他们也希望新君是惠王,而不是英王。
“这不可能!”皇后立即反驳道。
高公公虽然没有李公公得皇帝的欢心,但也是皇帝身边常用的老人,而他是自己的人,如果皇帝真写下遗诏,高公公不可能不告诉她!
皇帝刚才早已经昏迷不醒,痛苦死去,又怎么可能有力气起来写遗诏,徐宰相手中的那份遗诏不过是情急之下皇后模仿元武帝笔迹代写的而已。
“遗诏是真是假当着百官之面,咱们当面验证便是!”秦老王爷一双利目瞪向皇后。
她也曾是天下人称赞的贤后,也正是因为有她坐镇京城,元武帝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在外征战。
可惜岁月无情,人会变得贪婪、自私,连曾经最爱的人也敢痛下杀手。
“本宫的遗诏自然是真的,有徐宰相等人可以亲自作证,秦老王爷,你刚从宫外而来,这手中遗诏又是从何而来?哼,我看你是想犯上作乱,阻扰新君继位,不尊先帝圣恩,可是逆臣所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皇后已经没有退路,必须咬死手中的圣旨是真的。
正当所有人都在关注皇后与秦老王爷的遗诏之争,一直被看守在偏殿的太医们也都惊慌慌地靠近门边侧耳偷听,这场“争”的结果其实也决定他们日后是生是死。
也因为这样,没有人注意一直躲在角落里“悠闲”的陈其人和安玉善,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身影。
此刻,皇帝的龙床前幽幽暗暗,两盏粗壮的蜡烛已经燃烧过半,刚才皇后已经将殿内的下人全都赶走了,而她和英王、徐宰相等人又急着确立新君。
结果,整个大殿内空荡荡的,李公公的“尸体”就俯趴在元武帝的床沿边上,至今没有人动一动。
突然,两个身影从侧门暗道悄悄走了进来,正是刚才偏殿“失踪”陈其人和安玉善,他们分别喂给元武帝和李公公一粒药丸。
“皇上怎么样了?”李公公清醒过后,擦了擦嘴角的血,有些担忧地看向了床上。
“朕没事!”元武帝也睁开了眼睛,声音里透着疲惫,“朕倒要出去看看,他们究竟还想要杀谁!”
刚才皇后与英王等人以为皇帝与李公公都死了,所以在殿里说话并没有顾忌,甚至连杀谁留谁都做出了决定,假圣旨的事情元武帝自然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殿外,皇后正在下令宫中侍卫将秦老王爷还有惠王以谋逆罪押入大牢。
“皇后娘娘,这些年来您可曾因为那些被你冤杀的亡灵不安过?我的母妃,还有良妃娘娘,可曾午夜梦回找您谈谈往事。你就真的以为这些年你过的那些事情能带进棺材了吗!”惠王终于不再保持安静。
“惠王,你胡说什么!你别以为有秦老王爷保你,你就真的成为新君,本宫手里的遗诏才是真的。你可是本宫从小养到大的,本想到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皇后愤恨痛心地说道。
“养我?哼,你不过是拿我当棋子来用罢了,你对我母妃所做的一切,我又怎么会忘!”惠王充满恨意地说道。
“你这个逆子休要胡说八道,来人,把他给押下去。”皇后心中的猜想终于得到了验证,原来惠王是真的知道当年她做的事情了,那是不是代表皇帝也已经知道了呢?
不过,想到皇帝已经死了,皇后便没有那么紧张了,今夜一切都结束了。
“我没有胡说八道,你敢说你没有把良妃娘娘还有我母妃挫骨扬灰扔在了乱葬岗,而不是葬在了皇陵里!现在皇陵里的棺材里可是什么都没有!”惠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你给本宫闭嘴!”皇后赶紧看了一眼在场的官员们,“你们不要听这个逆子胡说八道,为了皇位,他可真是满嘴谎言,你与奇王一样,如此诋毁本宫,便是大逆不道!”
英王已经等不及了,现在元武帝归天的消息还没有正式昭告天下,一旦丧钟敲响,到时候宫里的局势没稳住可就麻烦了。
毕竟惠王不但有秦老王爷相助,还有季景初和安平侯也是向着他的,这些可都是手握重兵的武将。
于是,他给听命于他的手下发出示意,让他们把秦老王爷还有惠王以及站在惠王那一边的官员都给抓起来,等他接了帝印,就把这些人全都给杀了。
就在英王的人准备动手的时候,秦老王爷冷哼一声,右手朝空中一挥,突然四周出现两队手持火把的将士,瞬间就把此处照得比白昼还亮,而且宫墙上还出现了一排排的弓箭手,同样是箭在弦上。
皇后、英王以及徐宰相等人吓一跳,四周明明该是英王和皇后安排的人,怎么这些人像是秦王府的兵马。
“这……”徐宰相感觉形势不妙,皇后和英王看起来像是突然决定宫变,而秦老王爷和惠王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事情的局势怎么反而不明朗了。
“秦老王爷,你这是要谋反!”皇后怒斥道。
“皇后,你错了,本王今日是来护驾并捉拿乱我大晋朝根基的逆贼的,天理昭昭,善恶有报,你真以为能瞒尽天下人的耳目吗!”秦老王爷更有气势地说道。
“来人,这些都是造反的逆贼,全都给本宫杀了!”皇帝已经不在了,皇后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现在她只想她的儿子登上皇位,善后之事自有办法巧妙处理。
“皇后,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就在这时,刚才紧闭的殿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元武帝震耳的声音敲进每一个人的心里。
皇后听到这声音几乎是僵硬着脖子转身,然后吓得跌倒在地,面色苍白如纸。
“父……父皇,您……您不是……”英王手中还在滴血的佩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李公公扶着元武帝,陈其人和安玉善走在皇帝的身后,安玉善看到就在有些吓蒙的英王身边不远处,已经死了的奇王还在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地瞪着暗黑的天空。
“你是不是想说朕为什么没有死!”元武帝的狠厉眼神将英王全身战栗,而看到地上还未亮透的奇王尸首,元武帝一脸沉痛,“他可是你的亲兄弟。”
“皇上,是秦老王爷和惠王,他们……他们……”皇后第一次面对皇帝时说不出整句话来,这时候的反驳与辩解显得那么无力。
“皇后,朕怎么都没想到,竟是你要害朕,几十年的结发夫妻,我对你的信任与尊重,难道就真的比不上那把椅子!”如果说之前对皇后还有一丝怜悯和同情,甚至维护之心,那么皇后刚才假拟圣旨,连同英王害死自己,就已经是诛九族的大罪了。
“皇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臣妾以为您已经仙逝,为了稳定朝局,臣妾才出此下策的。”皇后哭诉道。
“你真以为朕是眼瞎耳聋了,你的所作所为朕就一点儿不知道!朕那是念在少小的情谊,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上给你留着颜面,没想到你心肠如此毒,毁了朕的儿女,朕心爱的女人,还要毁了朕的江山,朕岂会再容你们!”元武帝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怒喊道。
“父皇饶命,父皇饶命!”英王已经明白,他的人怕是根本没机会出动了,皇帝死而复生,很显然这是皇帝在“试”他们,结果他们真的上当了。
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求饶,先留住性命才是要紧。
“狠心的东西,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逆子。”元武帝一脚将英王踢倒了。
“皇上,您就气就冲着臣妾发,一切都是臣妾做的,和别人无关,您要杀就杀臣妾吧。”如今大势已去,皇后也知道没有挽回的可能,她可以死,但她的儿子、孙子要活着。
“你以为这个时候朕还要留你吗!”元武帝眼中杀意尽显。
“皇上,臣妾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只是您可还记得当年封后大典上所说的话,您说将来无论臣妾犯什么错,您都会原谅我,也绝不会让咱们的孩子受到伤害。当初的誓言犹在耳边,您难道忘了?!”皇后决定用最后一点感情来博取皇帝的仁慈。
“你错了,朕没忘,是你忘了!皇后,朕是皇帝,不是圣人,你的错朕曾经原谅了一次又一次,可你越来越过分,再没有我当初认识的模样。朕可以不杀你,但今日之后,你我不必再相见,死后你入葛家坟,朕死后也不想再见到你。”元武帝狠绝地说道。
“皇上,您真的要做到如此绝情吗?”皇后眼中也有了恨意,她可是皇后,竟然连皇陵都不让她入,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痛苦,“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做了几十年的夫妻,臣妾生死都是皇家的人!”
“你既无情,朕又何必有情!”夫妻情断,元武帝心意已决,他是真的不想再见到她了。
第一一六章:新君继位
皇家祭祖如期举行,庄严肃穆而又浩大的祭祖现场寒风凛冽,一夜之间,天地变色,参加祭祖的皇室成员以及官员也骤减,不见的那些人不是畏罪自杀便是被押入大牢。--
元武帝的身侧不见皇后,此刻的京城也是风声鹤唳,这个新年注定过不好。
安玉善一直没机会从宫中离开,皇后与英王事发之后,在见到元武帝重新站出来的那一刻,太医院的院首就给自己喂了一颗毒药。
这些年,几乎整个太医院都成了皇后与太子、英王等人控制的地方,还没等元武帝回过神来对太医院问罪,颇有自知之明的太医们就都走了太医院院首选择的死路。
曾经名满天下的大晋朝太医院成了空壳子,陈其人和安玉善只好暂时留下看顾元武帝的身体。
季景初、秦老王爷和安平侯这些忠心于元武帝的臣子也十分忙碌,除夕之夜还忙着抓捕漏网的逆犯。
没等到新年第一天,果断狠绝的元武帝就连发废后、废太子、处决英王与定王的三道加急圣旨,其余该论罪的一个不轻判,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曾经有功之臣,只要是参与此次宫变之人,格杀勿论!
正月,本该是万物复苏,大地春暖的美好时节,但是京城的官员百姓却家家紧闭房门,街道上官兵抓人的声音似乎更像是索命的鬼差,令人后背发凉。
元武帝几乎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快刀斩乱麻,将危害大晋朝安危的“毒瘤”全都给一刀切了,虽然这会大伤元气,也会给新君之路造成隐忧,但夜长梦多,拖不得也留不得。
一场风暴急速刮过,疯狂地掀乱世界,但又很快地被强制平息下来。
二月,嫩芽破土而出,春风吹走了血腥味,渐渐送来清新的空气。
二月初二,在安玉善的认知里,是民间俗称“龙抬头”的好日子,也是一年之中开始春耕农忙的时间。
就在这天清晨,元武帝站在早朝大殿的龙椅之上,亲自宣布他将退位为太上皇,皇位将有他的儿子惠王继承,惠王妃苏瑾儿封为皇后。
圣旨昭告天下,新君正式即位,举国欢腾。
“这可真是太好了,以后终于有安心日子可过了!”还住在千草园的尹云娘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新年之前,安玉善进宫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她,事后知道之后,她后怕的病一场,万一出了意外,自己的小女儿也把命给搭进去了。
“我怎么觉得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麻烦呢!”听到尹云娘这样说的安玉冉皱起了眉头。
以后尹云娘的干女儿就是皇后娘娘了,本家族长又要安玉善嫁给长公主的儿子,她又对两任皇帝都有恩情,怕是身份地位更高。
这样的安家在京城岂不是一下子就变得显赫起来,想到日后会有不少京城贵妇人找上门,安玉冉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安玉璇也是有此担忧,即便现在一家人重回峰州山下村,这身份上自是和年前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就算自家人不在意,可外边的人看安家已是大不同。
可安家人更没想到的是,新君的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过去之后的第三天,永平帝赵琛毅就发下一道圣旨,封安松柏为逍遥伯,尹云娘为诰命夫人,赐逍遥伯府府邸一座,逍遥伯虽无实权却专享皇家俸禄。
安玉善因护驾保国有功,太上皇元武帝钦点她为灵伊郡主,并下旨赐婚,将她许配给季景初。
永平帝得知她想要开建医学院,特赐千亩良田让她做药田,还赐她荒地连山万亩,让她盖建学院。
不仅如此,当初许诚与安玉璇是被迫成婚,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因皇后苏瑾儿的建议,永平帝不仅为安玉璇和许诚重新赐婚,同一道圣旨上还御赐了安玉冉和姜鹏的婚事,安玉若与崇国公府黎博轩的婚事。
一时间,来自亡国之地乡野之家的安松柏一家荣宠无限,比当初封后封王的葛家还要令人咂舌。
“这算不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皇宫里得了封赏,又在千草园接了圣旨,安玉善非但没觉得“麻雀变凤凰”,反而觉得有重重的担子压在心头。
外人眼中的帝王恩宠在她看来更像是枷锁,她的确是想开办医学院不假,可并不想让自己的家人都“困在”这风云变幻的京城里。
安松柏和尹云娘待传旨太监离开之后,两个人都有些瘫软在椅子上,怎么感觉像做梦呢。
“我一个只知道种田的农家百姓对大晋朝又没什么贡献,怎么就成了伯爷了?玉善,你能不能找皇上和皇后说说,把我这伯爷还有那府邸都给收回去。”安松柏总觉得这天大的好运与福气,他一个平民百姓有些承受不住。
“我这什么诰命夫人也不需要!”尹云娘也觉得这天降的好事让她觉得烫手。
安玉若则是有些闷闷不乐,也拉着安玉善说道:“小妹,你说皇上和皇后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什么给咱们家这么大的封赏?你为朝廷做了那么多,这封赏是该有的,可我们又没做什么?再说,我的婚事大爷爷都答应让我自己做主了,皇上跟着凑什么热闹。”
安玉善看了一眼愁眉不展的家人,无奈笑着说道:“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我哪里知道太上皇和皇上还有皇后心里真正的想法,皇家赐婚不是儿戏,我觉得四表哥还是挺不错的!”
“什么四表哥、五表哥的!那本来就和咱们家没什么关系!”如果不是因为本家族人插手,崇国公府怎么会和自家攀上亲戚,安玉若心中气愤,黎博轩那人她见过,看着正人君子的样子,其实更像个无赖痞子。
“这可怎么办才好呀!”新君一下子给自己四个女儿都赐了婚,尹云娘只觉得随着福气而来的是负担和慌张。
“君无戏言!咱们也只能接受了!”外人听到这句话肯定觉得安玉善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但只有她最清楚,这样的富贵落到一心过安稳农家日子的安家,更像是个“烫手山芋”,可不接又不行。
永平帝初登大宝,必须在短时间内稳固自己的势力,季景初、姜家、崇国公府甚或是自己,都是他要拉拢安抚的对象。
君要赢得臣心,能用的方法自然有很多种,这也算是帝王的驭人术。
还有一点,苏瑾儿与娘家苏家早已经决裂,反而与安家关系极为亲近,抬高安家的身份地位,无形中给皇后苏瑾儿也增添了依靠的力量。
对于安家来说,今天接到的圣旨极重,对于新君来说,他考虑的更是长远。
即便安玉善此时能猜透永平帝心中的大概想法,她也没有能力拒绝这份“厚赐”,作为新任帝后身边的“自己人”,她与她的家族已经不可能回到原来平静的生活了。
皇宫内院里,永平帝与皇后苏瑾儿同桌而食,饭后,去安家传旨的太监回来了。
“皇上,您今天这一道圣旨肯定会把义母给吓坏的!”苏瑾儿原本并不赞同永平帝一道圣旨上有那么多的赏赐,恩宠太过,对于安家也未必是好事。
“放心吧,有灵伊郡主在,他们会很快接受的。我这样做也是希望能帮他们尽快在京城站稳脚跟,让别人欺负不了去。”永平帝笑着说道。
“有皇上还有我这个皇后在,谁敢欺负他们!”苏瑾儿也笑了。
“呵呵,说的也是。”永平帝点了一下头,“父皇昨日说,他想搬到北灵山那边的皇庄去休养,那个地方离千草园也近,李公公也会跟着一起去。另外,皇长姐今天也进宫请旨,说是想陪父皇一起去。”
葛家如今已经倒了,方怡郡主虽然性命无忧,但季大将军还是依照元武帝口谕,罚她在季家家庙待足二十年,新君继位的第二天,她就被季家给送走了。
长公主虽然对她对葛家恨意难消,但事情已经有了结局,她也不再追究,如今只想陪在年迈的元武帝身边尽尽孝道。
“长公主一生悲苦,如今烟消云散,她想做什么皇上就允了吧。”苏瑾儿轻叹一声说道。
永平帝点点头说道:“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还要问问父皇的意思。另外,皇长姐的两个女儿我想封为郡主,以往她们受尽冷眼,日子也不好过,现在我不想委屈了她们。”
“一切但凭皇上做主,另外,臣妾还有一件事情想问问皇上您的意见!”苏瑾儿脸上有着淡淡笑容。
“瑾儿,有什么事情?”永平帝柔情地看向她。
“玉善妹妹昨日来给臣妾请脉,说他师兄对一个人很有好感,只可惜对方身份特殊,婚姻之事怕是有些坎坷!”苏瑾儿说道。
安玉善的师兄不就是陈其人,永平帝觉得奇怪,说道:“陈其人喜欢的人是谁?”
永平帝与陈其人认识多年,从未听他说过有心仪的女子,再说,只要他提出来对方是谁,自己这个皇帝好友是不介意帮他一把的。
苏瑾儿笑着凑近皇帝的耳边说了一个人的名字,“皇上,你不是一直说陈院首年纪也不小了,即便他有心,依臣妾看,这未尝不是一桩美好的姻缘。”
陈其人如今已经是太医院的院首,而永平帝没想到他看上的竟然是季景初的大姐季瑶,一个被夫家休掉的下堂妻。
“这件事情就算朕应允赐婚,季瑶也未必会同意。说起来,季瑶与皇长姐的脾性是最像的,看起来温柔和善,内里却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若是她不同意呢?”
虽说女子改嫁在大晋朝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即便是皇家贵女,也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万一季瑶不想再嫁呢。
“皇上,依臣妾的意思,这件事情咱们先找皇长姐商量。”苏瑾儿认为陈其人是个不错的丈夫人选,他既然不介意季瑶的过往,又一心想要求娶,那么两人若成,也是好事一件。
“好!”永平帝表示同意,“对了,瑾儿,灵伊郡主请脉之后,可说了你的身体如何?”
“玉善妹妹说,我的身体是调养的越来越好了,就算再活二十年也没问题,不过还是要按时诊治、吃药和喝药酒。”身边有个女神医,苏瑾儿是越来越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了。
“那她有没有说咱们什么时候可以要个皇儿?”永平帝有些着急地说道。
“皇上!”苏瑾儿娇嗔一笑,之前安玉善说他们五年之后才可以要孩子,如今还差些时间呢,“您忘了当年玉善妹妹的话了,现在怕是不合适。”
“还是问清楚为好,她若是说再晚一年,那咱们就再等一年,她若是说现在便可以,那咱们……”永平帝露出暧昧的笑容来。
“皇上,您国事繁忙,别的事情现在还是不要想了!”对于孩子,苏瑾儿也是很渴望的,只是连她自己都觉得现在未必是好时候。
“那怎么可以,这件事情一定要想的!”永平帝笑着说道。
转眼间便是草长莺飞、春花烂漫的三月,不管如何忐忑和惶恐,安松柏一家还是搬进了逍遥伯府,而尹云娘也没时间担忧她会不会突然适应贵夫人的生活,因为她几个女儿的婚事已经够她着急忙碌的了。
许诚与安玉璇因为连孩子都有了,经过与峰州的家中长辈商议之后,最后安清贤来信告知,许诚与安玉璇的婚事就安排在三月,六月依照先前与姜家说好的日子办安玉冉与姜鹏的婚事,九月里办安玉若与黎博轩的婚事。
至于安玉善与季景初的婚事,则不用着急,等到安玉善及笄之后,婚期再商定。
“娘,当初在陆州的时候不是说,小妹的婚事本家的族长会出现吗?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了!”安玉冉一边帮尹云娘帮着准备安玉璇出嫁当天的东西,一边好奇地问道。
“这个事情娘也不清楚!”尹云娘也是觉得奇怪。
安玉善也在一旁帮忙,她画好的图纸绣样已经让绣娘们赶制完成了,刚才她进屋就是看已经用她画的绣样做成的八面屏风的,出来的时候正巧听到安玉冉与尹云娘的对话。
其实,在皇后与英王发生宫变之前,安氏本家的族长和神相大人就已经来到了京城,只不过安玉善并没有见到他们本人。
听季景初的意思,元武帝似是很敬重和信任安氏本家族长和神相大人,就连惠王继位这件事情似乎也和安氏本家有关。
元武帝能够很快地从皇后事件中缓过心情来,也有多半是与安氏族长和神相大人对他说的话有关。
“我还以为有机会见见安氏本家的族长和神相大人呢!”安玉善还记得自己当时对季景初说的话。
事实上,她对颇为神秘的安氏本家有太多的好奇和不解,但从安子洵的嘴里能套出来的有用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夫人,府门外来了六辆马车,说是来给府里送东西的!”下人小跑着着急禀告道。
“有没有说是什么人?”尹云娘问道。
“说是当年受过安家救命之恩的人!”
“我去看看!”安玉冉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往外疾步走去,尹云娘和安玉善也跟了出去。
到了府门外,果然停着六辆大马车,而安玉冉一走到门外用灵敏的鼻子闻了闻,惊异地说道:“是药材!”
“不但是药材,而且还是上等的好药材!”安玉善也闻了出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尹云娘出声问道。
第一一七章:神相大人
“我家庄主姓闫,因家中夫人生产,此次无法亲自前来送礼。庄主说,当年在峰州他差点被人活埋,是安家救他性命,改日定当亲自上门谢恩。这是我们药庄后山之中种出来的药材,还请夫人笑纳。”领头的管事模样的人看着尹云娘恭敬地说道。
一听到“活埋”两个字,安家众人都恍然大悟起来,定是当年安家救助的那些官奴中的某一个人不忘恩情。
“这药材我能先看一看吗?”安玉善笑着走下府门的台阶。
“这位是灵伊郡主!”有逍遥伯府的下人给那人介绍道。
“小的见过郡主,早就听说您是神医在世,这些药材您请过目!”那管事一听说安玉善的名号,言语之间更为尊敬,慌忙打开了一车药材让她看。
马车上放着两个大红木箱子,封闭的很严实,来人打开箱子之后,安玉冉也围了上来,里面的药材她不认识,但安玉善却惊讶的“咦——”了一声。
“小妹,这是什么药材?我在天将山和北灵山都没有见过呀?”安玉冉可是采药方面的“专家”,可眼前的药材她好像在安玉善给她的书中也没有见过。
“这是精心炮制好的上等鹿茸,乃是极为名贵的药材,这箱子里面干燥密封,又放了椒,三五年内药效都可以保存,炮制药材的肯定是个高手!”安玉善还从未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上等的鹿茸。
“郡主不愧是神医,果然好眼力,这另外一箱也是鹿茸,都是我家夫人亲自炮制的。”管事听到安玉善对药材的称赞笑着说道。
“还未请教你家庄主和夫人的尊姓大名,你们又是从何处而来?这药材太过名贵,不说清楚,我可不好收下!”即便已经动心,安玉善也克制住了,而且此时她心里隐隐有一个想法,如果在药材方面能和对方合作就更好了。
“回郡主话,我家庄主姓闫名杰,我家夫人姓张,大晋朝极北之地有个仙草谷,谷外有个仙草庄,小的是仙草庄的大管事张茂。”张茂四十岁左右的模样,身形高大健壮,说话间自带一股北方人的豪爽。
“极北之地?离京城可是远得很,你们这一趟可不易!”安玉善感慨一声说道。
“劳郡主挂心了,小的们天南海北地送药材习惯了。”张茂笑道,“来之前,庄主与夫人特意交代小的,这药材无论如何请收下,以后郡主府上想要珍贵药材尽管告诉仙草庄,一定竭尽全力为您找到。”
“既然你家主人如此诚心诚意,这药材我就代为收下了。”安玉善这次爽快地答应下来,“另外,还请张管事回去告诉你家庄主,我倒是很想和他谈笔生意,不知道他有没有兴趣!”
“郡主放心,您的话小的一定带到!”主子交办的事情办成了,张茂也松了一口气。
待张茂等人离开之后,尹云娘拉过安玉善说道:“玉善,你就这样收下了?他说受过咱们家的恩惠你就信了?”
“娘,不然呢,呵呵!”安玉善也笑了,“即便送礼的不是当年咱们救过的官奴,这炮制药材的高手我也很想见一见,再说像这车上的名贵药材,不是一般药山之中就有的。”
“那咱们自己能栽种出来吗?”安玉冉问道。
前段时间,皇帝赐给安玉善的千亩良田已经请人翻耕过,并请北灵山的药农一起帮忙栽种药草,还有安玉善心心念念的医学院,也已经破土动工了。
既然这车上的都是珍贵奇药,那么安玉冉想着是否能在普通的药田里栽种出来呢?
“有些药材对于周围生长环境的要求比较高,而且大部分珍贵草药都是在山中,像平原之地即便人工种植出来,药效可能也会大打折扣。就拿鹿茸来说,一般的山林中也有野鹿,但要获得上等鹿茸却不是很容易的,而且养鹿对水草温度等方面都是有要求的。盲目地驯养,可能根本养不活。”
在安玉善看来,古代的人工驯养以及人工种植与现代相比技术层面上就差很多,更何况,她善于用鹿茸入药,但真要让她去养鹿,她可是个地地道道的门外汉。
“你说的也是,反正京城也有药山,咱们峰州也有,要是能养成,我还真想试试。”安玉冉很有热情地说道。
“二姐,你马上就要嫁人了,以后进山采药、种植药田还有炼制药丸都不会那么方便,手头上的事情暂时交给小堂叔来做吧。”一旦安玉冉变身姜家妇,成了名门家的媳妇,出门做事就不会那么方便了,而且也不能随心所欲地由着自己的性子了。
“就算成了婚,我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是姜鹏答应我的!”安玉冉可不想困在大户人家的后宅里。
“成了婚你就知道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你的!”尹云娘看着二女儿说道,在她心中,就算是小女儿嫁了人,想要再出来行医,怕更是不方便了。
到了这天晚上,安玉善还呆在医馆里给人诊病,木槿走到她身边小声地说道:“郡主,伯爷让您赶紧回府一趟。”
“我爹有说是什么事情吗?”安玉善问道。
木槿摇摇头,好在医馆即便是晚间也有人在,安玉善就起身回了伯府。
刚走进逍遥伯府的客厅里,她抬头先看到一个仙风道骨一身素袍的白胡子老头坐在厅中主位,陪坐的安子洵、安松柏和安松堂都在下首。
白胡子老头一脸和蔼笑眯眯地看向安玉善,可安玉善却有些傻愣住了,眼前老者的一双温和慈目似乎能将她的灵魂给看穿,而这有些熟悉的面容却惊得她说不出话来。
安玉善记得清清楚楚,当年教她医术的怪老头师父的房间暗格里,就藏着一副陈旧的画像,而画像上那人的形象容貌与眼前的老者极为相似,猛然间真会让人误以为是同一个人。
可不同的时代不同的时空,怎么可能会有同一个人出现呢?难不成她怪老头师父也曾魂穿到这里?想想,安玉善觉得脖子有些麻麻的,还有些不知名的惧意。
“玉善,玉善,你怎么了?快来拜见本家的神相大人!”一向聪明伶俐的女儿此刻变得傻呆呆的,安松柏有些着急地低声提醒她。
“神相大人?”就是那个据说安氏一族中最神秘的老人?“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奇门八卦、卜算星相、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的天神一般存在的人物?
“玉善,不得无礼,快来拜见神相大人!”安子洵也示意安玉善赶紧回过神来。
带着心中的犹疑还有那莫名的熟悉感以及惧意,安玉善歉意地低头,然后走到厅中行礼。
“晚辈安玉善见过神相大人。”
“不必多礼,起来吧!”神相大人一脸温和地笑道,“早就听说峰州安氏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姑娘家,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安玉善听着总觉得这位让她畏惧的神相大人话里有话,听安子洵说过,最初就是这位神相大人根据天上星宿算出她的存在呢。
假如眼前之人真有些“神气儿”,那是不是早就看穿她不是“本地人”?接下来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安子洵和安松柏几人也察觉出安玉善在见到神相大人之后,有点儿不对劲儿,不过安玉善很快就冷静下来,变得从容镇定起来。
“多谢神相大人夸赞!”安玉善低头回道。
“你这孩子倒颇合我眼缘,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神相大人突然说道。
安玉善猛地抬起头来,这进来两句话还没说,怎么就让自己跟在他身边?
安子洵和安松柏也是脸上一惊,尤其是安子洵,他知道神相大人座下有四名得力出色的弟子,其中一人现在已经继承神相大人的衣钵,成为了新一任神相大人。
只是,安氏一族从未有女子成为神相一脉的弟子,而老神相大人的话,明显是想要亲自教导安玉善的。
“晚辈多谢神相大人看中,不知您让晚辈跟在身边做什么?晚辈只擅长行医治病,其他方面怕是没什么慧根。”安玉善恭敬地询问内含委婉的拒绝。
神相大人微微一笑,说道:“是吗?可是据我所知,你奇门遁甲之术学得也不错,这次来京,我从族中特意带来几箱这样的书来,闲来无事,指导你一二,你不会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多事吧?”
“晚辈不敢!”安玉善心中明白了,看来这位神相大人是想教自己奇门遁甲之术,“只是晚辈愚钝,怕有负神相大人一番美意。”
“都是一族之人,说话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我收你做个关门弟子,你上面有四位师兄,来,这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神相大人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来。
安玉善抬眼看去,只觉得那玉佩也眼熟,等到恭敬地接到手中,差点没拿稳。
当年,就在她被怪老头带到山中生活的第一天,怪老头也是送了一块玉佩给她,那块玉佩和眼前的一模一样,之前,安子洵还在说她的续命“非同寻常”。
如今看来,曾经信奉科学的她,也被这大千世界的奇幻之处所迷惑,难道真如佛家所言,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因,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果,只是为何偏偏选中的是她呢?!
“孩子,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说不清的,来有来处,去有去处,你本就该是安家人。凡事何必都弄得清楚明白,心若安,四海皆是家。”从安玉善迷茫疑惑的眼神中,神相大人自然看出别人看不出的东西,他说出一番话来安慰安玉善。
犹如星火闪过混乱焦灼的心海,再抬头时,安玉善眼中一片清明,是呀,何必纠结为什么?只要自己心系此处,这里便是自己的家。
“多谢神相大人教诲,玉善明白了!”安玉善轻轻一笑。
“还不改口,该叫师父了!”安子洵算是本家派到安玉善身边的“保护者”,只是他没想到神相大人会如此青睐安玉善。
这样一来,安玉善这个安氏旁支出来的女儿家在安氏本家的身份地位可是突然高了起来,连带着他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安松柏不敢耽搁,立即让人准备了拜师茶,安玉善跪在神相大人面前敬茶,而神相大人则一脸满意地喝了下去。
拜师之后,神相大人叮嘱了安玉善几句,然后就由安子洵和安松柏陪着先离开了。
安氏本家在京城有很多宅院,其中京郊湖畔有一座山水环绕、风景秀丽的绿水山庄,神相大人和本家来的人就暂居在此处。
第二天一大早,安玉善就启程赶往此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要留在绿水山庄跟在神相大人的身边学习奇门遁甲之术。
安玉善的马车刚在山庄外停稳,山庄里就走出来一群年轻儒生装扮的人,他们都是一脸好奇地看向往山庄走来的安玉善。
“这……这便是神相大人新收的弟子!也太年轻了吧!还是个女的!”几乎是看到安玉善的第一眼,人群中就有个冒失鬼大声地说道。
他的声音中含着震惊、不解、轻视还有藏都藏不住的嫉妒,神相大人这次莫不是看走眼了!
“安玉,不可造次!”一个奶油小生模样的男子赶紧制止说话冒失的男子,有些歉意地看向安玉善,“请问,姑娘可是神相大人新收的关门弟子?”
“盛师兄,肯定是咱们弄错了,神相大人的关门弟子怎么可能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而且看她衣着装扮,怕是还未及笄呢!”这次说话之人对安玉善倒没什么轻视之感,只是直觉认为眼前之人绝不可能是他们要等着见真身的人。
“可是师父说,今日来绿水山庄的陌生人只有神相大人的关门弟子,不是这姑娘又是谁呢?”又有人提出了质疑说道。
其他人一听也都迷糊了,难不成还真是眼前这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可她看起来比他们年轻太多了,想到以后要叫这样一个姑娘家为“师叔”,他们就觉得身上有了寒意。
安玉善几次想张口,都被眼前这群更像是“书生”的人给打断了,她干脆站立静听,不发一语。
“玉善,既然来了,怎么还不进去?”出来接人的安子洵看到安玉善已经到了,只是站在庄外没动。
安玉善无奈一笑,她倒是想进去,可眼前这群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快进来吧,神相大人在等着你呢!”安子洵也是无奈看了那群人一眼,以后在绿水山庄可有的热闹瞧了。
安玉善朝着那群人有礼貌地一点头,然后就跟在了安子洵的面前。
这时有个稍显活泼的年轻男子一下子蹦到安子洵的面前,很是亲近地拉着他的胳膊,悄声问道:“洵叔,她真的是神相大人昨天收的关门弟子吗?”
“小远,不可无礼,以后她便是你们的师叔,待会儿自有人为你们说清楚。”安子洵轻敲了一下男子的额头。
“是,侄儿明白了!”安小远有些不甘愿地点点头。
绿水山庄内部很是幽静,不过院落很大,草树木比较多。
安玉善现在虽然能一眼看出来庄子里面设了阵法,不过对于这阵法她却是一无所知的。
自己在奇门遁甲方面本来就是个半路出家、学艺不精的,又没有人教导,所知的自然有限。
“这便是小师妹吧,快请进!”走到绿水山庄正厅前的时候,一个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走到安玉善身边说道。
眼前这人可比陈其人那个“假师兄”年纪大多了,此刻突然喊自己一声“小师妹”,安玉善也觉得自己身上麻麻的,还有些尴尬不适应。( )
第一一八章:被人刁难
老神相大人就坐在厅中饮茶,身边跟着一位*岁的童仆,安玉善昨日也在府中见过。
进厅之后,安玉善就给神相大人行礼问安,然后又送上了自己的拜师礼,一坛药酒。
神相大人点点头收下药酒,又笑呵呵地给她介绍站在她身前的中年男子:“这位是你四师兄勿言,医药上颇有研究,以后你们师兄妹倒可以经常在一起研习。”
“玉善见过四师兄!”知道今日要来绿水山庄正式认师门,所以安玉善准备了不少的礼物。
她送给安勿言的也是一坛药酒,不过酒的配方上略有不同罢了。
“小师妹莫要多礼,四师兄也没有什么送给你的,平时我也比较喜欢熬制各种药丸,这一瓶送给你做见面礼,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安勿言虽然医术高超,不过平时不喜出门,也只有安氏本家人生了病有机会让他医治,外人是不知道的。
“多谢四师兄!”安玉善接过瓶子打开先看了一眼瓶中的小药丸,又闻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这是用五味子、菖蒲、白茯苓、桂心还有天门冬做成的延年养身丸,如果再加上熟干地黄、去心的远志和去毛的石韦三味药,那么功效就会更好了。”
安勿言先是吃惊安玉善看一看、闻一闻便能知道他所用的药材,接着竟说出更为完善的药方来,心中对她的感觉立即就不同了。
昨日刚得知神相大人收了一个年轻的弟子,他心中还存有试探之意,没想到这天下人传闻的女神医别看年纪小,还真的不容小窥。
“熟干地黄、远志、石韦……嗯,加上它们听起来的确是药效更强。小师妹,我那里还有几个药方,你可否帮我参详一下,看是否还有哪里可以改进的。”安勿言称得上是医痴,虽然他也有几名弟子,天分也不错,不过能和他真正志气相投的很少。
现在遇上了安玉善这个真正的高手,他自然不愿放过。
“勿言,从今日之后玉善就住在绿水山庄了,有的是时间让你们探讨,今天就先让她熟悉一下绿水山庄。”神相大人笑道。
“是弟子莽撞了,小师妹,勿怪!”安勿言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又赶紧让站在厅外的弟子以及师侄们进来。
刚才在厅中安玉善的表现,其他人在厅外听看的一清二楚,心想安玉善能入神相大人的眼,肯定是有她的特别之处。
“以后玉善便是你们的小师叔,虽然她年纪比你们小,但你们要懂得尊敬她。现在就来正式拜见你们小师叔吧!”有了神相大人的这句话,就算心有不服,这帮年轻人也只好对这安玉善行礼问安,口中尊称一声“小师叔”。
“好了,玉善,接下来就让勿言带你逛逛绿水山庄,为师今日与老友有约,子洵,你送我前去吧。”神相大人起身说道。
“是,师父!”
“是,神相大人!”
“恭送神相大人!”
等到神相大人一离开,原本有些严肃紧张的绿水山庄就变得有些热闹起来。
安勿言遵照师命带着安玉善逛起绿水山庄,一群好奇的弟子们都跟在二人身后,不时有窃窃私语之声传来。
安玉善发现安勿言走路时眉头深锁,一副有些着急的样子,但看向安玉善又有些欲言又止。
“四师兄,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安玉善笑着说道。
安勿言尴尬一笑,说道:“让小师妹见笑了,你四师兄我就喜欢琢磨药丸配方,刚才在厅中听你说起新添加的三味药,我就想回药庐重新试一试。这绿水山庄安全的很,要不我再找个人带你逛逛?”
“四师兄,不用了,你有事情就去忙,我自己也可以转一转。”身边跟着这么多人,安玉善逛着庄子也觉得不舒服。
“四师叔,您就先去药庐忙吧,接下来就由我们这些人陪着小师叔逛绿水山庄。”弟子中有一位二十岁左右年轻俊朗的男子笑着说道。
“小师妹,你以为如何呢?”安勿言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安玉善。
虽然他常住药庐,但底下这群弟子们各个年轻气盛,他们之中有的人自小就苦学苦练,为的便是入神相一门,安玉善初来乍到,必定会被这群“晚辈”给难为一下的。
安玉善有些了然安勿言担忧的意思,微微笑道:“可以,那就让这些师侄们陪我走走吧!”
“那好吧!”安勿言点点头,又看向刚才说话的男子,“路羽,好好照顾你小师叔。”
“是!”安路羽拱手施礼说道。
安勿言有些急不可耐地匆匆赶往自己的药庐,而待他转身一离开,虽然眼前这群人的神色未变,但安玉善知道气氛已经不同了。
“小师叔,前方有个凉亭,那里风景不错,可否有兴致一观?”安路羽笑脸盈盈,眼中却有着不容拒绝。
“好呀,我也正想找个地方坐坐!”安玉善淡定一笑,从容往前走去。
在她身后,安路羽等人互相交换了神色,他们倒要看看,神相大人年迈退位之时破格收下的这个关门弟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安路羽所说的凉亭很大,亭外便是荷池,金色鲤鱼欢快地游来游去,池塘边是几棵茂盛的垂柳,还有一座小拱桥将池塘一分为二,拱桥上还刻有醒目的名字,上面苍劲有力地写着“半月桥”三个大字。
“刚才听师父叫小师叔的名字,小师叔应该是来自峰州安氏吧?而且是佛堂寄命开的心窍,那你的医术究竟是跟谁学的?”之前被安子洵成为小远的男子没等安玉善在亭中坐下就出声好奇地问道。
“我说是无师自通你信吗?”安玉善开玩笑似得说道。
不过,旁边却有人当了真,说道:“小师叔真是好大的口气,既然无师自通,想必小师叔定然是聪颖绝顶的,能得神相大人青睐,才学能力自非一般人可比。师侄想向小师叔讨教讨教,不是小师叔可愿意?”
“刚才我不过是玩笑之语,这世上确有博学多识之人,不过学无止境,我非天才,自也是一步步学来的,讨教不敢说,大家倒可以一起讨论看看。”安玉善口气友好地说道。
“既然小师叔这样说了,那师侄就斗胆相问了。”
“请说!”
被刁难早在安玉善的预料之中,当然凭借她“小师叔”的身份自可以不用理会这群人,但他们对自己则会一直心存轻视和疑虑,倒不如正面迎战。
“小师叔是学医之人,师侄想问,何谓真正的医者?”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我虽为女子之身,乡野之民,但得学医道,此生为医只愿自省其身能做到‘精诚’二字,足矣!”
安玉善所说的这段话乃是“药王”孙思邈所著《千金要方》一书中所言,也是她一生想要追求的真正医道。
安玉善话音落,亭中一片寂静,从安氏一族中层层选拔出的这群优秀的青年们,每个人都陷入沉思之中。
“小师叔,你说的太好了,我也想成为这样的大医者!”听完安玉善说的这段话,安小远马上就转变了心中对安玉善的想法,对她瞬间就崇拜起来。
“共同努力!”安玉善看着他笑笑。
安小远像受到鼓励一般,立即又说道:“小师叔,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如果有人常年患吐血之症,该如何诊治?”
“吐血之症所因郁怒忧思、劳欲体虚等导致胃热壅盛,或肝火旺盛、或心脾气虚血失统御而成,当然也有的是因为外部原因导致。我必须亲自诊治过病人,才能判断是因为什么导致其常年吐血,然后再对症下药。”安玉善没有笼统地给出治疗的方法,这也是为医者的谨慎。
“那你能治好吗?我师父都没有办法根治。”安小远显得有些失落。
“你只能等我看过病人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安玉善说道。
“可是我小舅舅在千里之外,不知何时有机会来京城呢!”安小远学医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能治好自己小舅舅的病。
“小远,你小舅舅有四师叔的灵丹妙药吃着,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你也不要太挂心了,安心学医才是!”安路羽安慰他道。
安小远听后点点头,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医,以后他不但要跟着自家师父学,也想跟着安玉善学,相信他那位师父绝不会反对,兴许为摆脱他们几个“麻烦”而欣喜不已呢。
“小师叔,我也曾听过您的名号!”安路羽再对安玉善说话,言语之中恭敬多了起来,“听说您曾在峰州种过水稻,而且经过您改进的方法,种出来的水稻产量极高,难道对于农桑之事,小师叔也知道不少?”
这时,安玉善摇摇头说道:“农桑一事我只是略懂皮毛,有些东西看得多了,自然懂得一些。”
“小师叔谦虚了,只是路羽心中有一事困惑不已,天下太平风调雨顺的年月,百姓辛勤耕种一年,可还是吃不饱肚子,更别说不好的年月了,依照小师叔看,怎样才能让地里的粮食多些?”安路羽平时最喜农桑耕种之事,一直都在想如何提高粮食的产量。
“这个问题不用小师叔回答,路羽师兄,我就可以告诉你,只要当地的官员清正廉洁,一心为民,天下的徭役赋税减少,老百姓的日子自然就好过了。”安小远快嘴说道。
他的说法得到在场不少人的赞同,发生饿死人的事件,多半是认为官员无作为还欺压百姓。
“农田粮产之事我真的懂得不多,不过我认为世上事‘一通百通’,在我看来,百姓们要想‘粮满筐,谷满仓’,能做到‘天时’‘地利’、‘人和’最重要。”安玉善以个人的理解说道。
“小师叔,怎么讲?”安路羽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向安玉善,想知道她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字面意思上来说,一季粮食要想高产,除了老天爷风调雨顺赏饭吃,百姓们还应该懂得改善土地质量和农具,在选种、栽种、灌溉等方面的正确有效的方法,当然朝廷方面也要给予百姓好的政策。如此一来,即便是荒地,也能种出高产的粮食来。”安玉善从另一个方面重新解读了“天时地利人和”六个字。
“可老天爷是不可捉摸的,朝廷的政策也不是一时便能随意更改的,百姓们便只能依靠‘地利’了,小师叔当初提高水稻的产量,不正是从这一方面着手的吗!”安路羽眼中出现了亮光,似乎纠缠他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应该算是吧!”安玉善点点头说道。
“多谢小师叔今日点拨,路羽日后可否就农桑之事来询问小师叔?”安玉善几句话就把问题的症结给找了出来,安路羽对她也有了很大改观。
“点拨说不上,我刚才说过了,对于农桑之事,我懂得只是皮毛,你要是觉得我的建议有用,我倒是不嫌麻烦的。”安玉善这样说也就代表她同意了。
安路羽再一次恭敬地施礼道谢,神相大人果然是有天神之眼,所看中的人真的非一般人。
眼看来回几句话安玉善就“收服”了亭中大半人,还有几个觉得心有不甘的眼珠子又机灵地转了转。
然后,从看到安玉善第一眼就觉得她不该入神相大人门下的弟子颇有些挑衅地说道:“小师叔果然聪慧灵敏,听说神相大人要教你奇门遁甲之术,本家族内即便是对此颇有天分之人也很难得到神相大人指点一二,小师叔你这方面又有哪些过人之处呢?”
“玄武,不可对小师叔如此说话!”安路羽知道安玄武心性不坏,只是有些心高气傲,。
神相大人四位男徒之中,其中一位便是得神相大人真传奇门遁甲之术的高人,也是安玄武的师父。
他想,安玄武之所以如此针对安玉善,正是因为依照安玉善的能力以及在族中所谓的“地位”,最多能做他的小师妹,可现在她却要和自己的师父平起平坐,这让安玄武心里不好受。
“没关系!”安玉善丝毫不介意,笑了笑,“我刚才说过世上事是‘一通百通’的,奇门遁甲之术亦是如此,它讲究的同样是天时、地利、人和,当然还要外加神助和格局组合。”
安玄武被安玉善一句话就说懵了,迄今为止他还没有机会接触更为高深的奇门遁甲之术。
于是,他接口问道:“什么是格局组合?”
“奇门遁甲中以十干克应,八门克应,星、门、奇、仪组合为代表,天、地、人、神、星、门、奇、仪的组合结构。比如五阳干组合多为吉,五阴干组合多为凶。”
别看安玉善此时说的从容镇定,其实这些奇门遁甲的知识都是她在坤月谷死记硬背记住的,具体是什么意思,她还没有完全弄明白,还不知道能不能唬住眼前这群人!
“哇,小师叔,你真的好厉害呀,怪不得神相大人要收你为徒!”安小远差点就为安玉善的表现鼓起掌来,虽然他这个“门外汉”也听不懂,但是见安玄武震惊的说不出话的样子,他对安玉善的崇拜就更高了。
“没什么,不过是些入门的东西罢了!”安玉善“谦虚”地笑道。( )
第一一九章:厨娘师叔
接下来,众人继续游逛绿水山庄,不过安路羽、安玄武等人都没有再以“讨教”的名义继续刁难安玉善。
而到了最后,其他人都识趣地离开了,很是黏人的安小远和态度转变的安路羽则是一直陪在安玉善的身边。
“小师叔,我问过师父了,他说神相大人将山庄内的百草院作为您入住的地方,不过神相大人有交代,院子让您自己打扫和整理。”安小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但很快就热情高涨起来,“不过,我力气大,我帮助小师叔您打扫院落。也不知道神相大人怎么想的,百草院是地方大,可显得有些荒凉呀!”
“怎么说?”安小远的话提起了安玉善的好奇之心。
这时,一旁的安路羽带着安玉善往百草院的方向去,在路上将百草院的情况大概和她讲了一下。
绿水山庄占地十分广阔,因为安氏本家常有人在京城来往,而且大多都是居住在此处,所以单独的院落非常多。
其中,尤以百草院的占地面积最大,院中除了主楼、左右厢房和凉阁,还有轩馆厅榭,更有一大片的荒草空地。
院子虽然显得大,但论精致和别的院落是不能比的,也因此这个地方很少有人入住,久而久之,连下人都疏于打扫,院中荒草就多了起来,后来大家干脆就叫这个地方为百草院。
说话间,几人走过一条僻静的竹林小径就到了百草院的门前,一株缤纷盛开的桃树正偷偷伸过墙来,粉红色的桃瓣随风落在院外墙边。
推开门,安玉善入目之处便是成片成片的绿草,草的尽头便是相连的楼舍屋宇,而且院中的池塘看起来更像是小湖。
安小远见安玉善的目光看向院中有水之处,就笑着告诉她,因为百草院临近庄子外的山水,所以这池塘里的水是引自庄外,并不会干涸。
“小师叔,待会儿我便叫几个弟子过来一同帮忙除草,再叫几个丫鬟替您打扫好住的地方。”安路羽平时也很少来这样的地方,就算他们这些弟子住的地方看起来都比此处清雅精致。
“不用麻烦了,师父不是说让我自己动手来整理,我可不敢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思,再说我带来的人也够了,你们要是有事就先去忙,这里我来整理就好。”安玉善笑着说道。
“小师叔,以后这院子就成您自己的了,就算是本家的人来,没有您的允许,外人也是不许进的,所以这院子里一定要好好整修一番,奇异草咱们也是有的,回头我给您送来一些。”安小远笑着说道。
“奇异草就算了,既然说是我的院子,那我是不是想在这院子里做什么都行?”安玉善也笑着问道。
“呵呵,小师叔,您现在就是把它给拆了,整个山庄也没人说个‘不’字,神相大人早就说过,您的院子您自己做主,他老人家都不管,别人就更管不着了。”安小远嘴快地说道。
“那就好,我还挺喜欢这个院子的。”第一眼安玉善就看上了这里,地方这么大,又有活水引入,她完全可以在这个院子里过上自己的田园生活。
“郡主,奴婢和腊梅先去给您打扫房间。”木槿看出安玉善眼中的欣喜,知道她是想在这里常住了。
“好,你们先去忙吧,回头把安正他们也都叫过来一起帮忙!”安玉善吩咐道。
“是,奴婢知道了!”
“小师叔,那我能帮你做些什么!神相大人虽说让你自己动手整理,可没说不让人帮忙呀,反正我也没事,师父他十天半个月也想不起我们这群跟他学医的弟子。”安小远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见安小远是真的很想帮忙,安玉善就笑着说道:“那好吧,你先去找些锄头、铁锹来,咱们先把这院子里的荒草给处理干净。”
“好,我这就去拿!”得了“任务”,安小远转身就飞快地跑远了。
“小师叔别见怪,小院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安路羽笑着解释道,“有什么路羽能帮上忙,还请小师叔吩咐。”
看着安路羽文质彬彬十分有礼的样子,安玉善想了一下说道:“我需要一套文房四宝,既然这个地方以后是我住了,这名字我倒是想改一改。”
“路羽这就给小师叔去取文房四宝,我也想一睹小师叔的书法风采,您写好之后,我会立即给您去做院中匾额。”安路羽惊喜闪过,他就知道从刚才安玉善的应答之中便可看出她才学不凡。
她能主动要求文房四宝,而且是悬挂在院门处的匾额,那么她的字写得定也是不差。
果不其然,等安路羽取来文房四宝,安玉善就让他放在凉亭的石桌之上,上等宣纸铺好,安路羽亲自研磨。
提笔挥毫,三个端秀飘逸又力透纸背的大字“田园居”跃然纸上,而且安玉善还盖上了让人特制的印章。
“小师叔,你字写得真好!”安路羽也是有状元之才的安氏一门的大才子,书画造诣自然不低,一眼便可看出安玉善书法的精妙来。
“什么字写得好?”拿来安玉善所要的工具的安小远正巧听到安路羽的赞叹,也赶紧扔下手中的东西跑进了亭子里,“小师叔,这是你写的?”
安玉善点点头,问道:“没错,写的如何?”
“好,真好!”与内行人安路羽相比,安小远差得很远,不过字写的好坏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田园居?小师叔,难不成你要在这院子里种田吗?”
这次安玉善又点点头,笑着说:“我觉得这里很适合种些瓜果蔬菜,自给自足,悠闲自在,岂不乐哉。”
“我之前倒是跟农夫们学过一些种田之法,小师叔,我来帮你栽种如何?”安路羽也来了兴致,“田园居”比“百草院”更显生机活力。
“当然可以,现在就帮我一起除草吧!”安玉善对于眼前这两个师侄的印象是越来越好了。
于是,几人就忙碌起来,木槿她们几个丫鬟打扫今晚要入住的房间,而安玉善带着安小远先开始除草,安路羽则是拿着安玉善写好的东西去让人做匾额。
刚才安小远飞跑着去找农具的时候,山庄里的弟子和下人们都知道了沉寂许久的百草院有了新动静。
有几个与安小远和安路羽关系不错的弟子,左思右想之后也凑到了百草院外边,颇有些扭捏地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你们磨蹭什么,想来帮忙就快点,这草可不好除,小师叔今晚还要住在这里呢!”安小远大声地朝门外喊道。
安玉善也笑着对他们点点头,与这帮年纪比她都大的师侄们相处,她也是需要勇气的。
好在,安氏子弟出身的人都十分团结,安玉善虽说成了他们的小师叔,辈分上涨了,但本身她也是安氏族人,只要不想那么多,第一步亲近还是很好跨越的。
不到一会儿,百草院里就变得更热闹了。
“小院,这种野菜不要扔掉,单独放在一边。”安玉善除草的同时也在关注其他人,她刚才就看到荒草中间的那片新鲜娇嫩的野菜。
“小师叔,你要野菜干什么?”安小远不解地问道。
“这些新鲜的野菜不但入口清脆开胃,而且吃了对人的身体也有好处,院子里有小厨房,我已经吩咐木槿去采买厨房所需之物,中午的时候我给你们做好吃的。”怎么说自己也是小师叔,疼爱晚辈是应该的,再说也没给他们准备什么礼物。
“小师叔,你还会做饭?”这时,另一位帮忙的弟子问道。
“会一些,不过是乡野之间的家常便饭,精细的菜肴我可不擅长,待会儿你们可别嫌弃。”安玉善笑着说道。
“不嫌弃,绝对不嫌弃,小师叔做出来的东西,一定都是最好的!”安小远傻呵呵一乐说道,转眼他就成了安玉善的头号粉丝了。
很快,改名为田园居的百草院的小厨房就变得干净整齐起来,而且木槿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一个时辰,米面粮油蔬菜锅碗瓢盆等全都齐备了。
安玉善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去做饭,野菜茉莉已经帮她摘洗干净。
“郡主,咱们中午做什么饭?”厨房里菜不少,跟在安玉善身边时间长了,茉莉几人在厨艺上也精进不少。
“就做野菜饺子吧!”安玉善亲自去和面,让茉莉将野菜和买来的猪头都剁碎,葱姜鸡蛋、调料也都准备好。
想着帮忙的人不少,而且各个都是能吃的大小伙子,安玉善特意和了多一些的面。
调制馅料她也没有让别人插手,而是亲自调好的。
木槿和茉莉擀皮很快,安玉善则带着另外两个大丫鬟芍药和腊梅包饺子。
五个人包饺子的速度极快,快到饭点的时候,安玉善就不让安小远他们忙了,告诉他们洗洗手开始吃饺子。
一大锅饺子煮好先舀出了八碗,正好够安小远几个人先吃的。
“小师叔,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老早就闻到饺子的香味了!”安小远吃过好几种馅的饺子,不过野菜馅的他还是第一次吃。
“别客气,敞开了肚子吃,饺子今天管够,对了,这一碗给你师父先送过去!”安玉善还没有忘了安勿言。
“好,我这就去!”安小远端起碗就往药庐跑,不过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那碗一个还没吃的饺子已经不见了。
“我饺子呢?”安小远看看其他师兄弟,大家都拿着空碗在小厨房等着第二锅饺子呢,一个个翘首以盼的样子,“我的饺子呢?”
“小远,这一锅很快就好了,马上就给你盛!”安玉善也没想到这野菜饺子会这么受欢迎。
刚才安小远离开之后,那些师侄们最初吃第一口饺子时还有些忐忑,结果一口咬下去,满嘴的清香刺激着味蕾,再加上醋的酸味,几乎是安玉善这锅饺子刚下锅,第一锅就快吃完了。
她还以为众人是捧自己的场,结果大家都说这饺子好吃极了,一个个都等在了厨房外。
他们可都是安氏一族最优秀的青年弟子,此刻却乖乖地拿着碗等在门外吃饺子,世家公子的规矩、仪态和气度都没了。
“小师叔,还没有好吗?”有的人已经等急了,刚才干活还不觉得饿,结果胃口大开之后,觉得自己能吃下七八碗的饺子。
“你们这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的清粥小菜就觉得是美味佳肴了。”安玉善知道自己的厨艺有几斤几两,因为来自异世,她是会几种新鲜的吃食不假,但要和真正的大厨相比,还是有距离的。
这些人不置可否,他们大多是本家自小培养出来的人,所以衣食住行等方面是按照大家公子的标准来的,偶尔也会吃些粗食,但这种情况极少。
第二锅饺子一好,安小远先端起一碗吃了起来,其他人也赶紧凑了过来。
原本安玉善还以为自己面和馅料都准备多了,没想到最后根本就不够吃,其中有个能吃的弟子,一口气吃了七碗饺子,把安玉善和木槿几人都吓一跳。
“小师叔,饺子还有吗?”安小远有点儿没吃饱,他也已经吃了三碗,而安玉善几个姑娘家只吃了一小碗饺子,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锅里只剩下汤了!”安玉善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师侄们可真是太能吃了。
“小师叔,要不咱们晚上还吃饺子吧?”最能吃的那位已经开始预约晚上的饭食了。
绿水山庄不止一个厨娘,但或许真是好东西吃太多了腻得慌,引不起多大的食欲,反而今日安玉善包的野菜饺子让他们觉得美味非常。
“哪能顿顿吃饺子,我想想做什么好吧!”话都说出来了,安玉善自然不好拒绝,一顿饭也是做,两顿饭也是整,反正吃不穷绿水山庄。
“那您慢慢想,这院子里的活儿就都交给我们吧!”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更何况都想继续在这里蹭饭,所以干活的力气和主动性都提高了不少。
下午安路羽从外边带着加急做好的匾额回来的时候,被田园居里热火朝天干活的场面给震住了。
虽说进入神相一门的弟子所有事情都要自己做,身边也没有丫鬟、小厮伺候着,但除草、整理院落这种事情即便做也应该积极性不大,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了?
“路羽师兄,你让人抬的是什么?”有人看到安路羽进门,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笑着问道。
“这是小师叔为此处亲自题写的院落之名。”安路羽答道,而且很快他就弄清楚这帮人“热情高涨”的原因,竟是为了安玉善中午所做的一顿饺子。
“看来我是没有口福了!”安路羽笑道,他这个新师叔竟甘愿做起了厨娘的事情,貌似还很受大家的喜爱。
“路羽师兄当然会有口福了,晚饭还是小师叔亲自做!”安小远笑着说道。
“晚饭你们还要在这里吃?那小师叔不是成了厨娘了!”安路羽有些不赞同,怎么说安玉善也是他们的师叔,让她给他们做饭,有些不妥。
“什么厨娘不厨娘的,你们帮我干活,我管你们吃饭,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安玉善走出来笑着说道。
“可您是小师叔,就算要做饭,也是应该我们这些师侄来做!”安路羽说道。
“那你会做饭吗?”古代不是讲究什么“君子远庖厨”,安玉善故意有此一问。
安路羽尴尬一笑,摇摇头,他还真的是连厨房都没有进去过。
“小师叔,你想好晚上做什么了吗?”安小远很是期待地问道。( )
第一二零章:夜半急症
没有让众人期待太久,晚饭安玉善做的依旧是家常便饭煎饼和捞面,再配上野菜鲜汤。
晚饭一做好,安小远几人就呆不住了,尤其是煎饼的香味把他们馋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这煎饼我听过,说是京城有一家食肆,不但卖烧饼、药汤还有煎饼,生意火的很。”有位弟子吸了一下空气中的香味说道。
“那食肆是我们家表少爷开的,东西的做法还是我们家郡主教的呢!”四个丫鬟中最活泼的芍药一边忙着煎煎饼,一边笑着说道。
“真的吗?小师叔就是厉害!”安小远已经先拿到煎饼在手,不过他没有吃,而是先给安勿言送了去。
田园居里的香味很快就在绿水山庄弥漫开来,虽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新奇美食,但就是这样农家普通的食物勾引起众人的馋虫。
没来帮忙的弟子都在田园居外徘徊,此时都不好意思进来询问,下人们就更不敢进来询问了,安玉善可是神相大人的弟子又是郡主,身份地位自然是不同的。
到了这天晚间,神相大人回来之后,就把安玉善招进了自己的书房,询问这一日她在绿水山庄过得可还算自在。
“多谢师父挂怀,弟子很喜欢绿水山庄,小远、路羽这些师侄也很不错。弟子还打算以后常在这里住着呢!”说完,安玉善又将今日给百草院改名以及打算在院中开垦土地的事情告诉了神相大人。
其实今天绿水山庄发生的事情,神相大人回来的路上都已经知道了,包括安玄武几人最初对安玉善的刁难以及安玉善巧妙的解答,当然还有她两顿饭就收服了不少弟子。
“田园居以后便是你一个人的居所,即便你日后嫁人生子,这个地方也会专门为你留着。安氏本家子弟中不乏清高孤傲之徒,但他们本性不坏,相处久了,自然会与你亲近起来。”神相大人笑着说道。
“师父放心,不管怎么说弟子现在也是他们的师叔,而且同是安氏族人,弟子知道该如何应对。”自己年龄小反而辈分高,难免令人不服气,安玉善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神相大人点点头,然后带她走到书柜之前,指着一排古籍书册说道:“这些是我这次拿来的有关奇门遁甲的书籍,你可以先查阅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神相大人心中早有主意,教导安玉善的方法自然和教导其他徒弟以及弟子是不一样的,因人施教,他还是懂的。
“是,师父!”这也是安玉善最喜欢的方法,虽说她无人教导自己入门,但在坤月谷读了一屋子的书,有些东西不用人教她也已经理解了。
第二日,安玉善除了继续整理院落,就是自己开始从神相大人的书房拿书来读,当然其中有些书籍她在坤月谷就已经读过了,所以阅读的速度也是很快的。
安小远这些弟子虽不好意思天天来田园居蹭饭,但安玉善的院子还是需要力气大的人帮忙整理,所以他和安路羽倒成了这里的常客。
京城内的安氏医馆,因为安玉善的突然“远游”,病人倒是减少了些,不过依然人满为患,就连安玉若都从药酒坊过来帮忙,主治大夫就变成了安齐杰。
安玉璇与许诚御赐的婚事定在了三月二十六这天,安玉善事先已经和家人商量过,她会提前一天从绿水山庄回来,神相大人也同意了。
没想到,就在三月二十四这天深夜,有人敲响了绿水山庄的大门。
“郡主,郡主!”正在睡梦中的安玉善听到了有人喊她的声音,“木槿,什么事情?”
“回禀郡主,刚才山庄下人来报,说是晋国公世子在门外急着求见您。”已经快速穿好衣服的木槿靠近门边说道。
邵华泽?他怎么知道自己在绿水山庄,而且还是三更半夜的时候急急找来?
“快请!”安玉善赶紧点灯然后穿衣起床。
不一会儿,安玉善就在绿水山庄的待客大厅里见到了焦急踱步的邵华泽。
一看见安玉善的身影,邵华泽快步迎上来说道:“郡主,夜半来扰,还请见谅。只是现在有一位急症病人急需要你诊治,能不能麻烦你跟我去一趟?”
“病人现在何处?”不是紧要之人的急症,邵华泽是不可能这时候找来的。
“就在绿水山庄一水之隔的飞雪山庄,得急症的是川王妃。”川王对自己有救命之恩,邵华泽也一直对川王夫妇很是敬重。
“那我们赶紧走吧!”安玉善对于川王妃没什么印象,不过见邵华泽着急的样子,病人的情况可能有些不太好。
神相大人此时不在绿水山庄之内,身份最大的应该是安勿言,所以安玉善派人通知他一声,然后就跟着邵华泽离开了。
绿水山庄外边邻水之地便有一座短的浮桥,桥边总是停着两三艘小舟,平时山庄内的弟子们泛舟春游是常事。
从浮桥上了船,顺着水流往下很快就到了对岸的飞雪山庄外边,上岸之后,邵华泽亲自为安玉善提灯,领着她快步朝山庄而去。
此刻飞雪山庄已经是灯火通明,安玉善无暇观看周围,一路走到了川王妃所在的烟影阁。
“大夫还没来吗?”虽然此刻城门已经关闭,邵华泽也去对岸的绿水山庄去找女神医,但川王还是不放心,又派人去找别的大夫了。
“王爷,人已经来了!”邵华泽带着安玉善走了进来。
“你就是灵伊郡主?”这是川王第一次见安玉善,“麻烦你赶紧给王妃看看,她半夜突然说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再动,接着又说痒,接着全身都红肿起来,你快看看!”
安玉善点点头,赶紧迈步进去,坐在床上的川王妃正和婢女一起使劲地抓绕自己的后背、手臂等处。
“你是泽哥儿请来的女神医吧,快给我看看,真是要痒死了!”此刻川王妃哪还顾得什么礼仪规矩,只盼安玉善能赶紧帮她止痒。
眼看的川王妃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身材略微丰腴,脸上也起了很多类似湿疹的红疙瘩。
“请王妃先把手伸出来,让玉善给您把把脉!”安玉善坐在了婢女搬来的凳子上,然后给川王妃开始诊脉。
只是,当她把手放在川王妃的手腕处细听脉搏之时,脸上闪过极大的差异。
见安玉善面色有异,川王妃一边挠痒一边问道:“是不是我有什么问题?”
“请王妃莫怪玉善唐突,您今年多大年纪?孩子……”安玉善刚提起“孩子”两个字,站在一旁的王妃的奶嬷嬷就咳嗽了一声,似乎在制止安玉善的话。
安玉善也有些奇怪地转头看了那位老嬷嬷一眼,她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察觉到气氛不太对了。
“我今年已经三十九岁,并没有孩子,这和我身上的痒有什么关系吗?”川王妃疑惑地问道。
“王妃这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你怎么还不给她止痒呀?”护妻心切的川王有些着急地问道。
“王妃没有病,而且这痒我也不能给她止!”安玉善平静地说道。
满屋子的人都被她的话说愣住了,邵华泽一脸不解,川王则是突然有了怒意。
“不是说你是女神医吗?死人都能被你救活,止痒你都不行了吗?多少诊金本王都付得起。”川王原本对未见面的安玉善还有些好印象,但这一刻他很生气。
“王爷,王妃,不是玉善无能,而是情况不允许。对于一个高龄孕妇而言,即便是中药也会对胎儿造成影响,更何况,王妃的肚子里还不是一个,用药就更要小心了。”安玉善也不生气,依旧心平气和地说道。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孕妇、胎儿的!”川王整个人都被安玉善说糊涂了。
“郡主,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的意思是说,王妃她有身孕?”邵华泽震惊地看向安玉善。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安玉善也觉得奇怪了,按照她诊脉的情况来看,川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有三个多月了吧,怎么可能不知道。
除了安玉善带来的木槿和腊梅,其他人都机械地摇摇头,然后众人眼中就是狂喜,川王妃更是惊得连奇痒都忘了。
“王妃真的怀孕了?”川王还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们夫妻盼孩子都盼了二十多年了,早就放弃希望了,怎么可能?
安玉善很肯定地点点头说道:“脉象是没错,而且王妃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按说你们没道理不知道呀。”
古代已婚女子如果与丈夫正常同房,一旦葵水未至,或者身体有异样,找来大夫瞧一瞧就能诊断出来,更何况川王府内不会连府医都没有,正常请脉的时候也是能发现的。
“什么?都有三个多月了!”这下子众人更震惊了。
这时,一旁的嬷嬷才恍然大悟地说道:“王妃的小日子一直不准,有的两三个月也不见来,有的甚至半年都没有了,自从喝了世子爷送来的药酒,王妃的身子是越来越好了,也变胖了许多,这段日子王妃吃的较多,奴婢还以为是跟着王爷出去游玩心情好才这样的。”
川王也猛然想起什么,说道:“怪不得之前王妃出去的时候一直想吃酸甜之物,我见她每日进食都很好,根本就没有多想。”
“王妃之前没有呕吐恶心之状吗?”安玉善问道。
“没有,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因为小日子不准,我也一直未孕,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怀孕。我都已经快四十岁了,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川王妃已经被这巨大的喜悦弄得心神**了。
“难道是药酒的原因?!”邵华泽想起川王和川王妃一直喝的药酒说道。
“药酒?什么药酒?”安玉善问道。
“就是你三姐特意为王爷和王妃酿制的药酒,说是能调养女人的身体,男人喝了之后对身体也极好,这两年我一直送这种药酒到川王府。”安玉善失踪之后,邵华泽曾去过山下村,那时候传出安玉若也会配制药丸以及药酒。
想起京城为子苦恼的川王夫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邵华泽就求安玉若帮忙,没想到安玉若还真有这种药方。
不过这件事情只有川王知道,他们一直瞒着川王妃,怕万一药酒没什么作用,徒增她的忧愁而已。
“三姐酿制的药酒这里有吗?”安玉善记得她给安玉若的药酒方之中的确是有治疗不孕不育的。
“有!”川王妃让婢女取来她常喝的药酒。
自从喝了邵华泽送来的药酒,川王妃就没有再生过病,因此即便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她也没有找大夫看过,一小杯药酒就能解了她的病痛。
川王心中已经变得激动起来,当时邵华泽送来药酒并说明其效用的时候,他是不忍心白费邵华泽的一番心意,所以就收下喝了起来,只当是对身体好的一种补品,压根没想到真的能让他有子嗣。
药酒取来之后,安玉善先用鼻子闻一闻,又让人拿来杯子饮了一小杯,然后点点头。
“王爷,王妃,你们一直再喝这个药酒?”安玉善想确定一下问道。
“没错,一直在喝!”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三姐酿制的这个药酒对于女子不孕、男子不育的确是很有用的,不过能否怀孕以及怀孕的时间长短就因人而异,有的喝了也未必会有效果。王妃这个年纪还能有孕,想来也是福泽深厚。”连安玉善都觉得这是一个小小的奇迹,毕竟单靠药酒使久不生育的夫妻有后代还是很少见的。
“不,这要多亏泽哥儿送来的药酒,多亏你三姐的妙手,否则我哪里有机会坐母亲。可是我现在身上奇痒无比,会不会是肚子里的孩子……”川王妃有些担心地问道。
“王妃别担心,根据诊脉的结果来看,两个孩子的状况都还好,至于你身上发痒,也是孕妇有可能发生的症状之一。这时候药物是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的,它可能很快就消失,也可能等你生完孩子之后就消失,这个是您自身身体的体质决定的,任何大夫都无能为力。”安玉善解释道。
“两个孩子?!”这下子众人又是傻眼,刚才安玉善所说的川王妃怀孕的消息太震撼,以至于在场的都把孩子的“个数”给直接忽略了。
“根据脉象来说是这样的,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所以诊脉还是能诊出来的。接下来的时间,王妃尽量静养养胎,平时可以在空气不错的地方多走走,饮食上也要注意,山楂、螃蟹、薏米之物都不要食用,很容易引起流产。还有,就算痒也不要抓挠,一旦破皮容易发生感染。”安玉善叮嘱道。
“放心,我绝对不会再抓了!”为了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川王妃可以去做任何事情。
“真的没有办法不伤害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又能止痒吗?”川王看着川王妃难受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道。
“办法也不是没有,如果两三天之后,王妃还是痒的受不了,那时候我可以配一种擦洗的药水,不过这种药水对有的孕妇管用,对有的孕妇是不管用的,虽然是中药,但多少对孩子也是有一点儿伤害的,毕竟王妃年纪也不小了。”安玉善自然有很多种办法止住这种奇痒,无论是施针还是吃药,此时来说对孕妇以及胎儿都是有伤害的。
“不用了,我能忍得住!”二十多年无子的痛楚她都能忍受过来,更何况是奇痒。
“王妃也别太担心,说不定这种奇痒很快就消失了。”安玉善安慰道。
没想到还真被安玉善给说准了,就在第二天清晨,忍受奇痒几个时辰的川王妃突然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了。
从这之后,安玉善在她眼中不仅是医术超绝的女神医,还是个预言成真的神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