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酒仙入魔
剧烈的痛苦让顾谦短暂地失去了意识，他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沌。
又要死了吗？
顾谦如此想着，这种感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每次都挣扎在死亡边缘的感觉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了。
但很快，顾谦就又清醒了过来，意识重归清明，但身体的痛楚却比起一开始还要剧烈数倍不止，痛，钻心的痛，每当寒毒爆发时，顾谦身体都会变得冰寒，寒毒直攻心脉，导致他全身剧烈地疼痛，而这次又加上了柳依白给他下的毒，这种痛感更加强烈了。
顾谦越来越虚弱，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身体也不复之前的精壮，反而是变得有些瘦削，几乎就要成了干尸一样。
“柳依白！”淳于琼也意识到了不对，连忙大喊了一声。
柳依白淡漠地回看了淳于琼一眼，手还是没有停下来，继续榨干着顾谦最后一点气血。
“柳依白！你在干什么？”淳于琼怒吼道，之前柳依白可是说过的，顾谦虽然可能会死，但也只是因为身体可能承受不住毒性，但现在明显顾谦要死不是因为毒，而是因为柳依白了。
“我在救幺儿，难道你不想幺儿活过来吗？”柳依白反问道。
淳于琼一滞，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顾谦用尽力气拼命地开口，“她...已...经...死...死，...了...”
听到顾谦的话，柳依白脸色陡然一变，手中的力度更大了一分，“幺儿没死，她还活着，只要你把你的精血给她，她就可以活过来了。”
顾谦惨淡地一笑，想要抬手但是又做不到，只能还是艰难地说着：“你...入...魔...了...”
“胡言乱语！”柳依白手上的力度已经到了最大，死死地扣着顾谦，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顾谦什么也做不了，如今的柳依白不仅仅是走了鬼道那么简单了，他甚至已经入了魔，入魔和走鬼道是两回事，若说两者谁更严重的话，倒也说不好，但两者一起发生在一个人身上，那就只能用可怕来形容了。
“柳依白！”淳于琼猛地拔出了刀，他知道不能让柳依白继续下去了，不然事情就全要毁了。
刀气滚滚，直奔柳依白而去。
柳依白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地拦住了滚滚刀气，实力的差距在这时完全地体现了出来，两人的境界不过相隔一线，但就是这一线便有如此大的差距。
但柳依白还是暂且松开了顾谦，因为淳于琼若是真的全力对他出手，他也会受到严重的干扰，从而可能会导致救人失败，所以他宁愿再晚一些，也不愿这时候出岔子。
“淳于琼，你不想救幺儿了吗？”柳依白沉声问道。
“你说过不会杀了他的，我信了你，但你骗了我！”淳于琼提着刀，杀气四溢，他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有想过幺儿吗？幺儿愿不愿意让你这么救她呢？”
“我不管那么多！我只要幺儿活！”柳依白体内的真力忽然暴动了起来，整个空间内都震颤了几下。
顾谦被扔到了一边，他只能瘫在地上，此刻的他甚至一动都动不了，只有一点亦是残存，体内仍是疼痛难忍，身子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疯狂地抽搐，徐默就在他身边，甚至都不敢靠近他，只能放声地大哭。
杨庭锋和杨庭杰走过来，徐默直接拦在了他们面前。
“你们两个滚开！不许靠近他！”徐默抬着手臂拦住两人。
杨庭锋和杨庭杰的眼中满是愧疚，他们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柳依白与他们说的也并不是这样的，他们都被柳依白蒙骗了，但即便他们知道自己被蒙骗了，他们也没有立即让柳依白停下，说到底还是他们自私了，他们想让幺儿重新活过来。
徐默冷眼看着两人，眼中的怒火似是要将他们烧灼成灰烬。
三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淳于琼，你要阻我，可以，先击败我吧！”柳依白忽然出手，一拳出，似是击穿了空间，直砸向淳于琼的胸膛。
淳于琼挥刀阻拦，杀气涌动，凝成实质，有一柄有杀气凝成的刀劈开了空气，硬生生地与那拳头撼在了一起。
柳依白号称酒仙逍遥，天下万般兵器他都会，而他的拳脚功夫也不是虚的，比起刀剑棍棒也是毫不逊色，这一拳与刀气撼在了一起竟还占据了一些上风，淳于琼当即退后了半步。
“淳于琼，你不是我的对手。”柳依白再次挥出一拳，这一拳的威势比起上一拳来的还要猛烈。
淳于琼再出刀，杀气覆盖全场，似是结成了杀域，踏入者，死！
高手过招，比拼的往往不是那么多花哨的东西，一刀一剑，一拳一脚都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这就是返璞归真，平凡中暗藏强大。
“柳依白，我有一刀，从未用过，请你试之。”淳于琼横刀而立，一代高手的气质凸显无疑。
柳依白单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此刀，名斩幽...”淳于琼的声音响起，回荡在整个空间之内，久久不散。
九幽刀的刀身上泛起了阵阵黑红的光芒，淳于琼向前划了一刀，这一刀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快也不想想象中那么凌厉，反而是有些柔，很轻柔。
黑红色的光芒在空中飘过，然后防大，似乎整个空间都被黑红色覆盖，所有人的眼中也唯有黑红色。
九幽刀的至高境界，以刀斩幽，淳于琼终于在今天完整地施展出来了，如今的他真的足以被称作一声刀圣了。
能见证一尊刀圣出世，何其幸也，即便在生死之际顾谦依旧如此想着。
黑红色为这里空间的全部，可就在这时，一点银光从柳依白手中亮起，银光很小，但在出现的瞬间就像是夜幕中忽然出现的一颗星。
银光放大，防大，再放大，不过数息的光景，便可以与黑红争辉。
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一切重归寂静。
第一百零六章 差劲的世界
耀眼的白光闪过，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有淳于琼和柳依白知道刚才那一招的胜负。
淳于琼提着刀，仍旧站着，柳依白则是负手而立，云淡风轻。
“终究还是弱了半招...”淳于琼轻声道。
“弱了半招，便是败了，我不想杀你，你也不要拦我...”柳依白回道。
淳于琼却坚决地摇头，“不可能，不管是为了幺儿，还是为了顾谦，亦或是为了你，我都不会让开...”
柳依白有些愠怒，低声道：“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柳依白再次出手，抬手便仿若又江河在他手掌之中流过，气势骇人。
“我刚才见识了你最强一刀，可你还没有见过我最强一招...”柳依白轻声道。
淳于琼神色凝重，柳依白练功多年，各门功法皆可迅速练至大成，如今他的境界本就比自己高出了一丝，那这最强一招又该有多强？
淳于琼有点不敢想，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旋即抬起刀，静候着柳依白这最强一招。
柳依白忽地向前踏出一步，一步踏出，他身上的气势也猛地增长了一分，不待淳于琼反应，柳依白继而又踏出了一步，他的气势猛地又增长了一分。
残存一口气的顾谦看着柳依白，瞳孔剧烈地震颤，他身为万法一脉的传人，对于天下间的诸多术法皆有研究，或学习，或通晓，但也有那么几种玄妙神秘的术法，就连万法一脉也只是只闻其名不知其意的，踏天步便是其中之一，这门术法就连徐旻也是垂涎已久，而如今柳依白竟施展出来了。
踏天步，名声响亮，其实际施展起来亦是非常强大，它的作用只有一个，壮势。
高手之争，不弄虚作假，一招一式皆是直来直去，返璞归真，而这样的争斗交手，还有一种非常重要的东西，那便是势，高手交锋，未及出手，最先便是势的争夺，势为十分，各占五分，便是平分秋色、胜负天定，六四之分便是胜负难料，七三之分便是胜负可期，八二之分便是胜负可知，九一之分便是胜负明朗，十零之分便是胜负无改。
徐旻曾告诫过顾谦，举凡与高手争锋，可弱境界，可弱剑法，可弱万物，但唯独不可弱气势，弱了势便先败了三分。
不知不觉间，柳依白已经走出了三步，紧随着第三步之后，他又继续踏出了第四步，四步踏出，他的气势已经远超出淳于琼，两人之间有着看不到的东西，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柳依白已经压制住了淳于琼。
淳于琼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一生都行走在刀尖之上，年少时为了磨砺杀气，每日就是不断地杀人，杀人，杀人，他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是从残酷中磨砺成了如今的模样，又岂会甘愿屈居人下？
柳依白继续向前踏步，这是他的第五步，而就在同时，淳于琼也猛地昂首，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踏出的很大，不像是正常走路，反倒像是迈过了一道槛或者说一条河...
砰地一声，忽然有气爆声传来，淳于琼的气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狂暴的杀气涌动，宛如杀神降临，屠戮世间一切。
柳依白那一步没能踏出，脚步堪堪停在了那里，良久后他收回脚，开口道：“你竟然也达到了和我一样的境界...”
淳于琼不答话，直直地便是一刀砍出，他知道不能和柳依白继续废话下去，要趁着自己刚刚突破的这个时间，也趁着柳依白的踏天步的气势没能达到顶峰之时迅疾出手，不能再节外生枝。
柳依白大喝了一声好，旋即拍出了一掌，迎上了淳于琼的刀。
雄浑的两股力量在半空中相遇，久久不能散去。
两人皆是拼尽了全力，因为他们都知道不能给对方机会，否则就会败！
两人仍旧在对峙着，两股力量也是此消彼长，根本无法分出胜负，而就在这时，一个娇俏的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这份僵持。
“唔，柳依白...”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都愣住了，柳依白和淳于琼完全呆在原地，那两股力量也凭空消失，杨庭锋和杨庭杰迅速转过头，刹那间就已经泪流满面。
顾谦费力地望向冰棺那边，徐默也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女子正坐在冰棺里，睁着眼睛，疑惑地打量着四周，过了一会儿她才将目光完全锁在柳依白身上。
“幺儿...”柳依白的喉咙动了动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数息后，他猛地扑了过去，将幺儿抱了出来，虽然他的动作很快，甚至有些急促，可却很温柔，生怕伤到了眼前的人一样。
幺儿笑着看着柳依白，手掌抚过柳依白的脸庞，皱了皱眉说道：“柳依白，你怎么长胡子了，不好看...”
柳依白灿烂地笑了，随手一拂，他那些胡须就尽数掉落。没有了胡子的他瞬间年轻了许多，整个人也多出了一股少年英气。
“这样就好看多了！”幺儿拍了拍柳依白的脸笑道。
“幺儿...”淳于琼和杨庭锋、杨庭杰也都凑了过来。
徐默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很是温馨的一幕，他并没有任何开心的，因为这样的一幕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
顾谦惨淡一笑，伸出手拽了拽徐默，徐默转头看了他一眼，来到了他的身边。
“你很疼吗？”徐默小声问道，他看到顾谦的身体仍旧剧烈地抽搐着。
顾谦摇了摇头，“不疼...”
顾谦说着不疼，脸上也是笑着，但眼底那股强行忍着的神色却一场明显，笑容也完全没有正常笑容的样子。
“他们太过分了...”徐默沉声说着。
顾谦强忍着痛苦，艰难地说道：“这世道便是如此，很差劲对吧？所以我们不能也这么差劲...”
“嗯...”徐默轻轻点头，他有点难想象为什么顾谦会是这么样的一个温柔的人，从前他对很多人的态度都不是这样的。
似乎是看出了徐默心中所想，顾谦轻声道：“要永远对你关心的人温柔以待，这是我一个兄长教我的道理，如今我教给你...”
第一百零七章 足够了
徐默尽量让顾谦倚在自己的肩头，但他太小了，顾谦只能是肩膀勉强靠着他的肩膀。
徐默觉得有些疼痛，是被硌的，他很难想象一个那么精壮的人会突然间变成这副模样，他有些心酸，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不能让顾谦再看到自己这副软弱的模样。
两人看着不远处和睦相处的五人，两人皆是沉默着。
但是很快顾谦就发现幺儿的目光似乎一直在向他们这里飘荡，目光中还带着愧疚和歉意。
“幺儿，你能活过来真是太好了！”杨庭锋哭的老泪纵横，杨庭杰也在一旁不住地点头。
“幺儿，你...你还记得我吗？”淳于琼有些磕磕绊绊地说道。
“唔，都记得，你们我都记得的...”幺儿轻笑道，她没有一点力气，说话也是极为艰难，毕竟是睡了那么久，她的身体不可能一下子恢复到原来的程度，此时说话也都是强行地开口，声音沙哑到让人听不下去。
“幺儿，你不用说话，你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回去爹给你开几副药，你先恢复了元气再说...”杨庭锋这辈子是第二次如此开心，第一次是幺儿刚出生的时候，而这次也算是幺儿重活了一次。
“幺儿，我们走吧...”柳依白也说道。
说着，他就准备带幺儿离开，淳于琼和杨庭锋、杨庭杰也向外走去。
徐默张了张嘴，想要叫住他们，但顾谦却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开口，顾谦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可能真的要死了吧...
柳依白抱着幺儿走着，可幺儿却一直想要抬手拉着柳依白，可她连抬手都做不到，身上也调动不了一丝力气，好在柳依白及时发现了这一点。
“怎么了？”柳依白问道。
幺儿酝酿了很久，才终于开口道：“柳依白，我想休息一会儿，有点累，你别抱着我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幺儿说完就像是抽空了全部的力气一样瘫倒在了柳依白的身上。
柳依白连忙答应，然后便将幺儿放了下来。
“父亲，二叔，还有老琼...”幺儿又艰难地开口唤了一声三人，又过了许久她才接着说道：“你们先到一旁等一会儿吧，我想和柳依白聊一会儿...”
三人甚为不解，但还是按照幺儿所说的做了。
“幺儿，我真的好想你...”柳依白轻声道，这一句话他等了很久很久，终于可以说出口了。
幺儿轻轻一笑，说道：“柳依白，我也很想你...”
浓烈的情意将两人包裹，淳于琼三人看着这一幕，或祝福，或恼火，或无奈皆有。可几乎所有人都要将顾谦这个已经快要死了的人忘在了一旁。
顾谦仍旧闭着眼睛，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他能够感受到他的生机正在缓缓流逝，恍然间，他好像看到了一朵花，那是修罗炼狱之花。
原来传说是真的，人在濒死之时是真的可以看到这朵神奇的花。
悄然间，他的头发开始变成了白色，从发根起，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徐默大惊失色，连忙摇动顾谦，可顾谦却根本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幺儿不经意间向顾谦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惊骇，忙转过头，开口道：“柳依白，上一次你说你要娶我，可还没拜天地你那些仇家就追了上来，你要弥补我！”
柳依白沉浸在喜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幺儿语气的变化，点头道：“好，以后我补给你，不过你现在要少说话，你的身子还没好...”
幺儿却摇了摇头，“不，我要你现在补给我。”
“现在？”柳依白有些讶异，“现在不行，你这身体哪能拜天地？”
“你扶着我嘛！”幺儿撒娇道。
柳依白很是无奈，他的态度也很坚决，可下一刻幺儿就梨花带雨地哭了出来。
见状，柳依白哪里还能拒绝？连忙答应了下来。
幺儿瞬间转哭为喜，就想撑着柳依白站起来。
柳依白连忙扶住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一拜天地，柳依白和幺儿对视了一眼，皆是跪地向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柳依白和幺儿又转向了杨庭锋和杨庭杰，再度一拜。
夫妻对拜，柳依白和幺儿相对而立，柳依白扶着幺儿，两人眼中满是爱意，重重地拜了一下。
礼成，按照礼仪，两人从此刻便算是真正的夫妻了。
幺儿站起来，抬着头看着柳依白，想要抬手，但又没有力气，柳依白明白她要做什么，忙抓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轻轻动着，就好像幺儿在抚摸着他一样。
幺儿的眼里忽然满含泪水，似乎是伤心欲绝。
“柳依白...”幺儿忽然哽咽了，“柳依白，柳依白...”
幺儿反复念叨着柳依白的名字，柳依白感受到了一丝不对，脸色骤然一变，幺儿也在这时忽然倒向了柳依白的身体。
所有人顿时又围了过来，皆是关切焦急地看着幺儿。
杨庭锋和杨庭杰都已经哭了出来，两人死死地握着幺儿的手，说不出一句话。
“幺儿...”淳于琼也很艰难地念叨着。
幺儿冲着他们一笑，说了一句让他们伤心欲绝的话，“对不起...”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的泪水都再也忍不住，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父亲，二叔，老琼，你们别怪柳依白，我喜欢他，也不怪他，能和他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时光了...”幺儿轻声说着。
三人不住地点头，他们不想让幺儿不开心。
“柳依白，”幺儿又看向了柳依白，此刻的他早已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能成为你的妻子，足够了，我没什么所求的了...”
“你别走...”柳依白呢喃着。
幺儿莞尔一笑，说道：“傻瓜，我早就死了，就算是活过来，也活不了多久了，可那个人要因我而死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样...”
柳依白回头看了一眼顾谦，顾谦已经满头白发，似是彻底断绝了生机，徐默跪在一旁，无声地哭着。
有那么一句话，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
ps：又晚了，下午开会，好难...
第一百零八章 白发人
幺儿看着柳依白，眼底也满是不舍，“柳依白，我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不...”柳依白像是发疯了一样，“不行，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傻子...”幺儿又笑了笑，“我真的要走了，这次你不同意也不行了...”
说着，幺儿忽然哭了起来，她很难过，非常难过。
幺儿哭着哭着，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忽然抬起了手，也许她就一直酝酿着这一次，忽然一把拿起了胸前放着的冰玉草。
她的动作太突然，没有人反应过来，冰玉草离开了她的身体后顿时枯萎，而幺儿的生机也快速地流逝，似乎有一股无形的东西从她的身体离开，进入到了顾谦的体内。
柳依白大惊，连忙用真力拦截，可那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他做什么都像是徒劳无功一样。
不知不觉间，幺儿已经断绝了一切生机。
“不！”柳依白一声怒吼，震颤的周围的墙璧都剧烈地颤抖。
那缕无形的东西缓缓地流入了顾谦体内，顾谦的身体快速地恢复着，原本变成了皮包骨的他又恢复了往日的体魄，可那一头白发却还是如白雪一样，没有再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顾谦渐渐恢复了呼吸，但没有醒来，他的身体也不再颤抖，似乎寒毒和毒酒中的毒都被暂且压制住了。
徐默原本哭着，看到这一幕他也不再哭泣，怔怔地看着顾谦，眼神里也重新焕发了光彩。
柳依白痛苦地哭泣，他抱着幺儿的身体，身子剧烈地颤动，大喜大悲之间，他的一头黑发竟也变得雪白。
淳于琼三人同样放声痛哭，整个空间内皆是哭号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几人的哭号之声才终于停歇，不过他们都像是被抽空了魂魄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幺儿的身体已经冰凉，这一次她是彻底死绝了，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柳依白摇晃着起身，但他的双手依旧稳健，就算是如此伤心，也不能毁了幺儿的身体。
柳依白将幺儿放回冰棺，再次将冰棺合上，而后转身来到杨庭锋三人面前，扑地一下跪在了地上，而后连续磕了三个头，第三个头磕完，他久久不起。
“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杨庭锋平静地说道。
说完，他就带着杨庭杰一起起身，想要将冰棺扛回去，但柳依白却拦住了他们，再次跪下。
“求你们，让幺儿留在这儿吧，我愿用余生守护着她的身躯...”柳依白诚挚地说道。
“柳依白！”杨庭锋怒吼了一声，“当年你就把幺儿从我们身边抢走，如今还想做同样的事吗？你休想！”
柳依白也不辩解，只是不停地哀切，“求你们，求你们，求你们...”
柳依白每说一句就磕一个头，直到他的额头满是血迹，杨庭锋才终于开口：“罢了，幺儿不后悔，就随你吧...”
说完，杨庭锋转身便走，那背影是极致的落寞，也是极致的哀愁。
柳依白走到冰棺之前，静静地看着幺儿的脸庞，久久不语。淳于琼也想上前，但他没有身份，也没什么理由，只能痴痴地望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柳依白似乎终于想起了顾谦的存在，这才走过去，准备将顾谦抬起来，但徐默却拦住了他。
徐默什么也不说，柳依白也什么也不说，淳于琼后来走过来了，也是什么都不说。气氛有些尴尬，非常尴尬。
良久后，顾谦悠悠转醒，看到拦在自己面前的徐默，他看了许久，这才确定了自己还是活着的。
“徐默，让他们过来吧...”顾谦虚弱地说着，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大概是发生了什么。
柳依白一头白发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徐默回过头，不解地看着顾谦，他不明白为什么顾谦还要让这两个人来帮他。
知道徐默心里想着什么的顾谦轻轻一笑，“你又抬不动我...”
徐默恍然，思索了一番，也就让开了身子。
柳依白走到顾谦面前，一把背起他，顾谦的白发也动了动，他的余光注意到了一缕白发，那似乎并不是柳依白的，他艰难地抬起手，撩起了一缕自己头发，发现竟也洁白如雪，顾谦顿时一阵沉默，他知道自己的白发和柳依白的白发并不相同，自己的寿数怕是没有多少了。
“我还有几年能活？”顾谦小声问道，只有他和柳依白能够听见。
柳依白顿了一下，站定身子，他的手捏在顾谦的手腕上，片刻后，他又继续走着，淡淡地回了一句：“就算没有中毒，也就是五年，你又中了毒，也就只有一年多的寿命了...”
顾谦神色一滞，眼底闪过一丝苦楚，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过来，他笑了笑，很是轻松地说道：“那也够了，再有半年找到那个老道士，然后一年伸冤，足够了...”
柳依白没有回话，继续走着，淳于琼和徐默就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四人来到了停马车的地方，发现马车竟然还有一辆在，柳依白便将顾谦交给了淳于琼，“你们走吧，我要留在这儿。”
柳依白转身离开，才走出一步就又停了下来，转身道：“小子，我欠你的，日后你去了君临，我自会去找你...”
“不必了...”顾谦冷淡地说道。
“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我想做的事，你拦不住我...”柳依白轻声道。
说完，柳依白就消失不见。
淳于琼背着顾谦，就像是背着一座山岳，并不是身体的压力大，而是心里的压力大，还记得当初他对顾谦说过，不会让他死，可却食言了。
“走吧...”顾谦轻叹了一声，这世道如此，他谁也不会怪，以真心换真心本就是冒险的事，很遗憾，这一次他赌的并不对。
“去哪？”淳于琼下意识问了一句，说完，如潮水般的羞愧就立即涌上了心头。
“去杨家吧，再去找杨爷爷救我一次...”顾谦仰天道。
淳于琼没再答话，将顾谦和徐默放上了马车就向着桃源镇而去了。
第一百零九章 世上有很多人认为我不行
杨老太爷愁容满面地为顾谦把脉，半晌他都不曾开口，等在一旁的徐默和淳于琼早已有些着急，因为杨老太爷这个样子持续了至少又一个时辰。
“杨老爷子，到底怎么样？”淳于琼忍不住问道。
杨老太爷缓缓地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让人摸不着头脑。
见状，徐默忍不住开口道：“杨爷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是有事还是没有事啊？”
看着两人着急，顾谦倒是一脸平静，对于他自己的状况，他已经从柳依白那里知道了一些，剩下的一些自己也已经自己了解的差不多了，大概也就是那个样子，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了。
杨老太爷重重地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经脉受损，寿元受制。”
“这是什么意思？”徐默还是有些不理解。
还不等杨老太爷说什么，顾谦就率先开口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说我的经脉有一点扭在一起了，这影响了我的寿数，不过等到经脉好了就没事了...”
“是这样吗？”徐默看向杨老太爷，询问道。
顾谦暗里给杨老太爷行了一个眼色，杨老太爷会意，神色一黯，本想如是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转头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是这样的。”
“那刚才为什么杨爷爷你还愁眉苦脸的呢？”徐默又问道。
杨老太爷想了一下，说道：“因为他经脉扭在一起的比较多，是我见过最多的。”
听到这话徐默脸色登时变了，忙抓住了顾谦的手。
杨老太爷连忙又补充道：“虽然扭在一起的很多，但只要有耐心，一个一个的解开就好了，不会有大碍的。”
听到这话，徐默终于是放心了一些，但还是紧紧攥着顾谦的手。
“你们赶路那么久，应该也很累了，快带他休息去吧...”杨老太爷对淳于琼说道。
淳于琼当然不会像徐默这么好哄，但他也知道有徐默在场有些事不方便说，所以还是应了一声就带徐默离开了。徐默有些不愿，不过杨老太爷找了个要给顾谦施针外人不能看的理由就把徐默瞒了过去。
徐默走后，杨老太爷当即有些愤怒地看向了顾谦，“你知道你自己情况的，一年半！你就只有一年半可以活了！”
顾谦却不以为意，点头笑道：“我不仅知道我只有一年半可以活了，我还知道我已经功力尽失，并且经脉完全受损，没办法再重回武人之力了。”
“你还笑得出来！”杨老太爷甚是恼怒，不知为何，这件事明明怪不得顾谦，但他就是想发火，可又没有人给他发火，最后还是只能将这股火气发在顾谦的身上。
杨老太爷觉得有些不好，情绪平静了下来，说道：“对不起了，顾小子...我不是想对你发火的。”
顾谦当然不会在意，“我知道，杨爷爷也是关心我，我不会怪你的...”
杨老太爷深深一叹，犹豫着，最后还是说出了心里话，“顾小子，我送你回去吧，你不要在江湖上行走了，你这个样子太危险了...”
顾谦的目光陡然凌厉了几分，像是两柄锋利的剑。
“不，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我不会回去的，我选择了下山，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前些时日我还怕死，但现在我已经不怕了，因为我知道，害怕是最无用的情绪，它只会拖累我，拖着我的脚步，我要一直向前走，即便我最后什么都不剩，我也要向前走。”顾谦坚决地说道。
杨老太爷被顾谦说的哑口无言，他和顾谦很久前就认识了，那个时候顾谦就是一个执拗的人，现在还是那样，丝毫不让他意外。
顾谦顿了一下，说道：“我师傅告诉我，那个老道士坐而论道十年，我倒是真想知道他这十年论道能论出来个什么，说他无所不能，明悟之时便可为天下第一？哈哈，好，我就给他这个机会，看看他这天下第一对我这副残躯能有什么办法！”
杨老太爷看着顾谦，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顾谦忽然起身，“杨爷爷，我的事不必多说，这一路前行我心中自有思量，还请帮我保守秘密。”
顾谦说的情真意切，杨老太爷纵使觉得不对但也找不出来拒绝的理由，只得答应，“好，我答应你了...”
“多谢...”顾谦行了一礼，随即出了门，只留下一个背影。
杨老太爷看着顾谦的背影，有些出神，旋即低声叹了一句：“果然是他教出来的啊，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顾谦出了房门就看到了淳于琼，淳于琼正想上来问些什么，顾谦就提前开口道：“不必多问了，我的情况以你的身手一眼也看得出个大概，具体的我就不便多说了，你若是觉得对我心里有愧，那就送我去天风城吧，到了那里你我恩怨两清，从此江湖再见也是路人。”
淳于琼征了征，良久后答了一声好。
顾谦转身离去，淳于琼却忽然又叫住了他。
“怎么？”顾谦轻侧过身问道。
“你这个样子还要继续吗？”淳于琼考虑再三问道。
顾谦问了第二个怎么？
“你有没有想过，没等你做完什么事，你就要死了...”淳于琼说道。
“你觉得我不行？”顾谦又问道。
淳于琼没有直接回答，但他的确是那个意思。
顾谦嗤笑了一声，说道：“从小到大，我在做很多事的时候有很多人都对我说过你不行，但很多事我都做成了，这世上有很多人认为我不行，但我就是要做给他们看看，哪怕最后我真的不行，要受尽辱骂和嘲笑，但我无悔就是了！”
淳于琼开口想说点什么，但顾谦却不给他机会，紧接着就说道：“这世上曾经只有一个人认为我可以，但如今那个人死了，可即便他死了，我依旧想让他看到，我可以！”
顾谦的话振聋发聩，淳于琼再也说不出话来，顾谦平静地转身，离开，但他的话语却留在了风里，盘旋不息。
第一百一十章 刻在骨子里的温柔
顾谦没再多留，在杨家休整好了身体后便离开了桃源镇。
杨老太爷不放心顾谦，为此还帮顾谦做了很多准备，马车，银两，甚至还要给顾谦配两个杨家医术高超的人跟从，不过被顾谦婉拒了，可最后，马车和银两顾谦还是被迫收下了，这对他也是有极大帮助的。
淳于琼堂堂一介几乎达到了刀圣级别的高手就充当起了车夫的角色，要是让外人知道了绝对会惊掉下巴。
“怎么办？淳于琼一直跟着顾谦，我们没办法下手...”柳生从桃源镇中走出。
随着柳生的出现，宫泉、羽以及清川也走了出来，四人站在桃源镇口，这些时日他们一直在跟着顾谦，他们并没有放弃追杀顾谦，只是淳于琼和柳依白一直都在顾谦身边，他们根本找不出机会出手。
“继续跟着，我不相信淳于琼会跟着他那么久。”宫泉沉声道。
四人对视了一眼，旋即又隐匿于黑暗之中，隐刺，当然也是不缺耐心的。
车驾行在宽阔的官道上，一路平坦，顾谦思绪又一次飘到了遥远之处，记得曾经大汉并没有这样的路，还是古慕枫上书请奏，皇帝才终于花费巨大，投入了许多成本来修建这么平坦的路。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一点。
顾谦轻叹息了一声，这世上的人不记得他了，但这每一寸土地，每一寸山河仍旧记得，仍旧留存着他的影子。
“你为什么又叹气...”徐默嘟着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顾谦连忙笑了笑，轻轻揉了揉徐默的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伤心事。”
“哦...”徐默轻应了一声，他有些理解，因为有时候他也会想起从前的事，也会觉得有些伤心。
“你的病真的没有问题吗？”徐默又问道。
“没什么问题，杨爷爷不是都和你说了？”顾谦笑道。
徐默有些困惑，“可我听有些人说你没了功力，不再是修行之人了...”
顾谦的目光凌厉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问道：“谁说的？”
“就是杨爷爷家里的人...”徐默小声回道。
顾谦又是一笑，沉吟了一下道：“他们说的也对，不过因为我的经脉扭在一起了嘛，所以真力就运行不畅，等到我的经脉恢复了就没什么事了...”
“真的吗？”徐默轻声问道。
顾谦点头，“真的...”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淳于琼撩开了车帘，顾谦向外看去，隐约越过淳于琼的身子看到马车前有一队人马拦路。
“有人拦路？”顾谦还是问了一句。
“嗯。”淳于琼点头回道。
顾谦伸出头向外看了一眼，旋即愣了一下，神色也变得有些古怪，眼前这群人根本没有一个武夫，完全是一群普通人。
普通人拦路？这可是太少见了。
“对面马车上的人，把钱财都给我交出来，马车可以留给你们，否则别怪我们大开杀戒了...”为首的人拿着刀喊道。
顾谦皱了皱眉，转头对淳于琼说了一句：“帮我把说话的那个叫过来吧...”
“嗯？”淳于琼有些意外，对于这种拦路的恶人，江湖上的规矩一向是直接铲除，他有点不理解顾谦的意思。
“也许都是些可怜人，杀了也过了些，不如让我试试劝他从善...”顾谦轻声道。
“那好...”
淳于琼抬手一吸，说话之人便被隔空吸到了马车边上。
其余的人看到这一幕登时吓掉了下巴，他们哪里不知道是惹到了江湖上的大高手，纷纷四散而逃，动作之快不禁让人感叹。
“这...”被抓过来的那个人瑟缩地站着，双腿不停地颤抖，他的确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做打劫之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不要怕...”顾谦尽量让自己和气一些，但不料那人却更怕了。
无奈，顾谦只得严肃了起来，低喝一声，“好好站着，腿不许抖！”
那人瞬间站直，看着眼前这个白发的少年男子，心里没来由的有种慌张的感觉，就像是学堂里那些被教书先生教训的小孩子一样。
“为什么出来打劫？”顾谦问道。
那人很害怕，但还是硬着回道：“因为家里穷，没粮食吃，也没钱赚，我们几个就商量着出来打劫一次，不过这才第一天就碰到了您...”
顾谦眉头紧皱，问道：“没钱没粮？大汉已颁行新政多年，土地皆分给了农民，贵族所持土地少了很多，为何你们还是没粮没钱，莫不是自己偷懒耍滑？”
“我们怎么敢啊...”那人几乎是要哭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轻叹了一声，说道：“其实新政确实已经实施了，而且也已经有了几年，但我们这里却不一样，这里的土地在两年多前就又被强行霸占了回去，这两年来，我们这些人连一点土都没有碰过，何谈收成，和谈生计啊...”
顾谦一滞，神色黯淡了下来，两年前，那不就是古慕枫刚刚身死之时？原来那些人竟然害怕古慕枫至此吗？古慕枫一死就出来兴风作浪了？
顾谦从怀中掏出了一点银子，递给了那人。
那人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回来！”顾谦叫了一声。
那人立即停下，但还是不敢上前。
顾谦笑了，“怎么？刚才不是说要抢？现在我主动给你你还怕成这个样子...”
“其实我们不想抢的...”那人讪讪地说道。
顾谦又笑了笑，说道：“没事，这是我主动给你的，不算是你们抢的，不过以后不能再抢了，还有，回去先用这些钱买点东西吃，别饿了肚子，剩下的钱自己想着做些生意也好，不能坐吃山空...”
听了顾谦的话，那人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些银两，恭敬地鞠了一躬，“谢谢，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顾谦也没说不谢这种话，而是说了句好，接着就让淳于琼继续驾车了。
徐默看完了整个过程，看着顾谦，这个原本他就觉得很温柔的人在他眼中是更加温柔的存在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白知凡的枪劲
一连数日，顾谦几人都走的非常顺畅，有淳于琼在，只是简单地释放一丝杀气便足以吓退许多宵小之辈。
行至半途，顾谦忽然开口道：“这里是九里坡了吧？”
淳于琼望了一眼，发现不远处有几个人在，便说道：“那边有几个人，我去问问...”
“好...”
淳于琼动作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
“你说的不错，就是九里坡。”淳于琼回道。
顾谦哦了一声，接着说道：“那我们绕一段路吧，这里距离阴阳派残址也不远了...”
“阴阳派吗？”饶是淳于琼也心神一动，阴阳派衰落已有百年，倒也没有什么，但是阴阳派残址还是有许多江湖人慕名而往的，不是因为阴阳派，而是因为当今的天下第二，唯一的枪神白知凡。
“过去看看吧...”顾谦笑道，作为徐旻的弟子，顾谦对白知凡自然是最感兴趣的，毕竟他很清楚自己那位师傅有多强，而白知凡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和徐旻争锋的存在了。
淳于琼也很是心驰神往，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过去看看吧，白知凡，枪神，不知道他残存的那缕枪劲是否还在！”
顾谦斜睨了淳于琼一眼，“怎么？你想与那道枪劲较量一番？”
淳于琼含笑点头。
顾谦沉默不语，他没开口打击淳于琼，在他看来，淳于琼和白知凡之间的差距不是这么快可以弥补的，甚至淳于琼和柳依白之间的差距都还有着一丝，更何况是如今不知道强到哪里去的白知凡，顾谦甚至都没有信心徐旻恢复境界后能够击败白知凡。
淳于琼迅速驾车前往阴阳派残址，不消半日的功夫，三人便来到了这里。
阴阳派的残址已经残破到不能再残破了，放眼望去，就是一片光秃秃的石头，一点没有曾有人在这里开宗立派的样子。
按理来说这样的地方就算官府不管，也会有别人来占，可这里偏偏没有，一切就只是因为当初白知凡那一枪残存的枪劲。
“天下枪劲莫有能出其右者...”顾谦轻叹道。
他感受着白知凡残存在这里的那一缕枪劲，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浮现出当初的景象，那一道潇洒至极的身影，一枪之下，大阵覆灭。
顾谦没有真的看过，但他觉得自己的想象便是真实的了。
“这枪劲怎么完全不想是残存的一样？”淳于琼皱着眉头说道。
顾谦莞尔一笑道：“这是白知凡故意留在这里的。”
“故意留在这里的？”淳于琼不解。
顾谦沉吟了一下，解释道：“你可以把这缕枪劲理解为磨刀石...”
“磨刀石？”淳于琼还是不解。
顾谦无奈一叹，说道：“白知凡的气机与这股枪劲息息相连，可以说，这股枪劲是有着灵性的，白知凡将它留在这儿，像你这样的人来挑战，若是败了，这枪劲也会壮大几分，若是胜了，你要面对的就是白知凡亲自过来挑战了。”
“啊？”淳于琼理解了大概，但还是没能完全弄懂。
顾谦深吸了一口气，只得说的再直白一些了，“说到底，这股枪劲还是属于白知凡的，不管它是一直存在，还是被击溃，白知凡都可以借此突破自我。
若是迟迟没人击溃它，等到时机成熟，白知凡将其收回，其实力会突飞猛进到一个极可怕的地步。
若是被人击溃，那么击溃这股枪劲的人就要不得不与白知凡大战一场，以白知凡的天赋，比能从比他更强的对手中吸收更多，突破也是很顺理成章的事。”
“原来如此...”淳于琼恍然地点头。
顾谦又笑了笑，说道：“不过当今天下恐怕没人能破了这股枪劲，白知凡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他很自信，也很有野心啊，要是真被他做成了，这天下第一就真的是他的了...”
淳于琼闷哼了一声，说道：“我才不信，我今天就要试试。”
言罢，淳于琼一刀斩出，刀气滚滚，直冲那股枪劲。
那枪劲果真如顾谦所说有了灵性，猛地爆发，像是一柄刺穿云霄的长枪。
淳于琼胸口一紧，猛地退后了三步，一口鲜血随之喷出。
只一个照面便是高下立判。
不知距离这里多远的地方，一个面容清俊的男子正坐在悬崖之前，有一杆银枪立在他的身后，一切都很静谧，而忽然间男子睁开了双眼。
“有意思，江湖里又要出一尊刀圣了...”男子轻叹了一声，有些高兴，但也有些落寞。
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长枪，低低地说了一句，“是我太抢风头了吗？所以天下枪修都抬不起头？”
他身后的长枪猛地颤鸣，枪意冲天而起，男子旋即一笑，抬手一招那杆枪便落在了手里，而后他做了一个让人感到可怕的动作。
只见他纵身一跃，便跃下了悬崖。
一阵寂静，不知过了多久，笑声再起，却不见男子的身影。
阴阳派残址。
淳于琼缓和了片刻，而后站起身，他感受着那股枪劲，久久不能说出话来，只一招他就知道了自己与江湖中顶尖高手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你倒也不必气馁，天下枪修那么多，但只出了一个白知凡，他要是不再强一些，枪修怕是真的无人了。”顾谦安慰道。
淳于琼洒然一笑，“这有什么可气馁的，有时候不只是胜才是好事。”
顾谦刚想说什么，但徐默却忽然拉了他一下，抬手指着一个方向，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
“怎么了？”顾谦问道。
徐默盯着那个方向，回道：“那里有个人...”
顾谦有些讶异，旋即看向了那里，只见一个衣着破烂的老人正在一片废墟中翻找着什么。
“这是个普通人？”顾谦没感受到有一丝真力的波动，这人要么是一个普通人，要么是一个高手。
“好像的确是个普通人。”淳于琼开口道，他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几人正说着，结果那个老人居然就直直地向他们走了过来。
...
ps：自我吐槽一下，这本书现在还没签约，感觉已经是废了，在这儿立个flag吧，再写一点，三十万字还没签就太监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有一桩天大的机缘
老人走的很快，没用多久就来到了顾谦的面前。
老人上下打量了顾谦一遍，旋即忽然瘫倒在了顾谦的身上，哭嚎着：“哎呦...欺负老人家了...”
这是讹人的？顾谦当即想到，他无奈苦笑，一时间竟不知道做什么，面对这样的一个老人，他是赶走也不是，不赶走也不是。
“说吧，这件事如何能了？”顾谦无奈地问道。
闻言，老人抬起头，嘿嘿一笑，“你们要去哪？带着我就行了，也不用怎么管我，每天给我吃给我穿就行了...”
好一个大爷的气派！顾谦暗暗想着。
“这肯定是不行的...”淳于琼沉声道。
“那我就不走了...”老人干脆就挂在了顾谦身上，一动不动。
顾谦眼波流转，从老人的身上他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那种感觉很细微，但就是存在着，身为九窍玲珑心体质的他对这种感觉最为敏锐，绝对不会错。
淳于琼还在和老人对峙着，谁也不肯相让，顾谦回过神来，当即说道：“好，你就跟着我们走就好了，不过事先告诉你，我们要去天风城，到了那里你就得离开了...”
“好。”老人立即跳了下来，然后就三两步跑上了马车。
“他倒是真不客气...”淳于琼紧锁着眉头，“你为什么要留下他？”
顾谦摇头不语，拉着徐默也上了马车。
淳于琼叫了两声，顾谦没有答应，便也只好继续当着车夫。
马车上，老人像是好几天没有吃饭一样，饕餮般地清扫着车上的吃食，约莫一个时辰后他才舒舒服服地打了一个嗝。
徐默看着车上少了一半还多的食物，觉得有些可惜，顾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没事，马上就到新的镇子了，到时候我们再补一些就是了...”
老人这时嘿嘿一笑，说道：“小子，你人还是很不错的嘛！”
“何以见得？”顾谦笑着问道。
“就这小子...”老人指了指徐默，“你们俩看着差了这么多，但长得却是没一点相像，明显就是毫无关系，还对他这么好，而且你还肯让我这个老头子跟着你，这还不算是好人？”
“好人？”顾谦对这个词颇有意见。
老人也听出了顾谦话语中的意味，笑道：“那倒也是，这世上也没什么好人...”
“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顾谦硬生生地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老人又是嘿嘿一笑，“没什么名气，不值一提...”
“这话说的倒是错了...”顾谦轻声道，“人之一世，是个人就要有个名字，不管是好听也好，难听也罢，堂堂正正的名字也好，随随便便一个代号也罢，总要有个身份嘛！”
老人愣了一下，旋即随意地说道：“那你就叫我丁一好了...”
丁一，这个名字倒真是省事，一共不过三笔，加起来连顾谦的顾字的一半的笔画都没有。
顾谦知道这是老人的假名，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叫你一先生？”
老人却摆了摆手，“真是麻烦，这也不好听，你就叫我老一好了...”
顾谦失笑，但也点了点头，“好，老一...”
老一盯着顾谦看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其实要不是你这张脸还算是年轻，我还以为你比我要老呢...”
顾谦哑然失笑，自己这一头白发的确是吓人了一些，当初徐默也吓到了，后来顾谦解释说是留下的病根，徐默这才安心了一些。
“年纪轻轻的，弄成这副模样...”老一叹息了一声。
“我都不发愁，怎么你还替我发起愁来了？”顾谦笑问道。
老一砸吧了两下嘴，说道：“我倒不是替你发愁，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顾谦觉得老一似乎是意有所指。
“年轻啊，还能可惜什么，你这人倒是古怪的很。”老一摇头道。
说完他就径自躺在了马车里，一转眼竟然就发出了呼噜声。
就这么睡了过去？顾谦无奈，心里想着你才是古怪的很吧。
顾谦也没说什么，转过头也去休息了。
深夜，由于白天里耽误了一会儿时间，注定是赶不上到下一个歇脚的地方了，淳于琼就早早地停了马车，然后去猎了几只野鸡野兔回来。
淳于琼身手高超精妙，这几只猎物也没花费他多久的时间，他动作也很快，三五下就处理好了，然后又摆上火架开始烤了起来。
“这只兔子可真是肥啊...”老一看着烤着的兔子，口水都要流到了地上。
“这不是给你烤的...”淳于琼说道。
老一脸色一变，“怎么？还不让人吃了？”
“这个是给他的。”淳于琼将野兔递到了顾谦面前，“你这身子也必要补什么了...”
老一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我老人家补补怎么了？我就要吃。”
说着老一就将兔子抢了过去。
淳于琼作势就要抢回来，但顾谦却拦住了他，传音道：“没事，吃什么都一样，我这又不是能补回来的。”
淳于琼这才收了手。
“嘿嘿，我就说你小子人不错嘛！”老一笑道，随即一把拧下兔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四人吃的不快，主要是顾谦三人拖得时间比较久，他们吃完的功夫老一已经吃了比他们三个加起来还要多的量。
“吃饱了！”老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吃饱喝足，就到了休息的时候，马车虽大，但是也就勉强挤得下两个人躺着，徐默还小，显然是要留在上面的，淳于琼则是主动留在下面，至于顾谦和老一谁留在车上却有点犹豫不定。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这个我老头子不和你抢，你睡上面，我睡下面，可以了...”老一笑道。
“算你有点良心...”淳于琼嘟囔了一句。
老一权当作没听见，转身就躺在了外面早绑好的吊床上。
深夜中，静谧安详，老一猛地坐起，身形一动就来到了马车前，他这身手高妙异常，连淳于琼都没发现。
老一凝视着马车，小声说道：“遇到我，你就有了一桩天大的机缘...”
第一百一十三章 工技楼
一夜无话，当顾谦再次醒来时，他们就要继续踏上去往天风城的道路了，不过在这一路上，顾谦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做，那便是徐默该选择自己的剑了。
身为剑客，剑修，选剑是一个非常考究的事情，剑选的好可能会拥有更强的战力，但若是选的不好，那不仅战力大打折扣，就连进境都会变得艰难。
一个剑客，从开始修剑，到可以择剑是一个说快很快，说慢也很慢的过程，这个过程因人而异，比如说顾谦，他根本没有选择过剑，他所能用的也只有春风而已，但这并不代表春风与他不契合，说到底还是那四个字，因人而异。
徐默修习的剑法是动千山，是一门算是霸道的剑法，所以他选择剑自然要慎之又慎，既要契合他的剑法，又要契合他自己本身。
徐默还小，用剑也比较困难，可与剑培养感情还是很重要的，并且徐默的进步可谓是很快了，也算得上一个修剑天才了。
知道自己要拥有自己的剑了，徐默甚是开心，每天都在想着自己将来的那柄剑会是什么样的。
坦白的讲，顾谦那柄春风理应是许多用剑之人心中最憧憬的剑，但徐默却并不是很喜欢春风，但也不至于讨厌，只是觉得春风不适合自己而已。
“马上就进城了，到时候给你选一柄你喜欢的剑...”顾谦看着徐默一脸憧憬的模样笑道。
徐默笑吟吟地点头，他虽然还不能像顾谦那样用剑，但有了自己的剑就是在剑道上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迟早有一天他想带着自己的剑，也像顾谦这样行走天下。
“我要选一柄硬一点的剑吗？”徐默问道，因为他记得顾谦和他说过，动千山这门剑法有些霸道，所以要想承受住这剑法的强度，徐默就觉得要选硬度大一点的剑。
顾谦轻轻摇头，“那倒不必，选你喜欢的就好...”
“我喜欢的吗？”徐默明白了顾谦的意思。
老一这时候忽然插嘴道：“明天能不能把我这个老头子也带上，好久没进城了，我也想去逛逛。”
顾谦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很快又黯淡了下去，说道：“当然可以。”
“嘿嘿，好。”老一轻轻拍手，“你们放心，你们做你们的，我老头子绝对不捣乱，你们就让我自己玩就行了，我保证不惹祸...”
老一没来由地一连保证了很多，他保证的越多，顾谦心里却反而越不踏实，可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也不能反悔。
次日午后，淳于琼终于驱车进了城，刚一进城，老一就嗖地一下不见了人影。
“刚进城就知道吃...”淳于琼吐槽了一句道。
顾谦无奈失笑，说道：“没事，不管他了，我们去看看剑，我记得工技楼在这里有产业的吧？”
淳于琼旋即也笑了笑，说道：“工技楼在哪里没有产业？但凡是城池，都有他们的店铺。”
“那就去那吧...”顾谦拍板道。
工技楼是大汉朝廷在民间设立的一家专营各种机巧东西的组织，里面会售卖很多不同种类的东西，兵器也是其中之一，但这些兵器只会卖给江湖人，或者说是修士武夫。
这也是大汉为了避免百姓私斗的一种方式。
徐默如今既已开始练剑，自然也接触了一些修行之事，修行五境，徐默现在连一点门槛都还没有摸到，但勉强也算得上半个江湖人，又有淳于琼在，买一柄剑倒不是难事，重点在于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剑。
来到工技楼门前，这里的人并不多，毕竟谁也不会没事就来这里买点什么机巧的玩意。
三人慢悠悠地走进去，徐默心情有些激动，不过很快他就激动不起来了，因为在来到售卖剑的那一层，徐默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里并没有他喜欢的剑。
“没有喜欢的？”顾谦看出了徐默的不对劲便问道。
“嗯...”徐默低声答了一句。
顾谦旋即一叹，“好，那只能后面再看了，我们先去城里的铁匠铺看一看吧，说不准就能选到合适的呢...”
“也好...”淳于琼想了想后也附和了一句，虽然他不认为城里的其它铁匠铺能有什么好的剑，但他也不想打击徐默的热情。
顾谦拍了拍徐默的脑袋，笑道：“走吧...”
三人向外走着，忽然间工技楼门口传来了叫骂声，似乎是门口的守卫拦着什么人一样。
“那不是老一吗？”徐默一眼就认出了被拦着的那人。
“确实是...”顾谦也说道。
三人连忙上前，好一番解释后双方这才息事宁人。
“不是说好了不捣乱？”顾谦笑问道。
老一憨厚地一笑，“这也不能怪我，是他们狗眼看人低，看我穿的这副破烂模样就不让我进了...”
“人家也没错，你的确很像是捣乱的...”淳于琼说道。
老一瞪了淳于琼一眼，没和他拌嘴，反而说道：“嘿嘿，你们逛的怎么样？”
顾谦看向徐默，徐默正一脸愁容，顾谦笑道：“你看，这个样子能好吗？”
“哦...”老一拉长了声音，“其实我知道的，工技楼里面的这些东西啊，还有很多没有亮出来，除非我们是那种很有钱的，不然有些东西我们根本不可能接触到。”
“这我倒是也知道，不过我们怎么也算不上那么有钱。”顾谦无奈道，杨老太爷在他们临走前是给了他们一些钱，但那些钱不足以支撑他们成为被工技楼看重的有钱人。
老一神秘地一笑，“我有办法啊...”
“哦？说来听听？”
老一小声地在顾谦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便露出了一抹笑容。
顾谦皱着眉头，问道：“你确定这样能行？”
“当然！”老一自信地笑道。
顾谦沉思了良久，随后看向了淳于琼，他们当中最符合老一所说的条件的就只有淳于琼一人了...
淳于琼被顾谦看的打了个冷颤，“你想做什么？”
“帮个忙？”顾谦轻轻打了个响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到手
淳于琼极不情愿地走进了布行，半晌后，当他再次走出来时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模样，他打扮的异常粗犷，衣着也有些夸张，就像是从西原而来的精壮男子一样。
“非要我打扮成这样吗？”淳于琼无奈地问道。
“这样挺好的...”老一笑道。
“啧啧...”顾谦笑而不语，淳于琼这副模样已经是超出了他的预期，比他预期要完美很多了。
“走了！”老一招呼了一声便率先走去。
他身后顾谦几人也连忙跟上。
临近工技楼，老一回头问道：“你还记得我们要怎么做了吧？”
淳于琼脸色一变，闷声道：“记得...”
“那就好了，你去吧！”老一让开身子，眼底含笑。
淳于琼冷冷地看了老一一眼，但还是按照老一所说走了上去。
“把你们这儿的好东西都给本大爷拿出来！”淳于琼未走到门口就开口喊道。
顾谦三人则是跟着淳于琼的脚步悄悄地溜了进去，装作与他并不熟悉的样子。
工技楼里的人看到淳于琼这般模样也是见怪不怪了，有些人就是这样，越有钱，越有身份就越张扬，这里的人都见得多了。
淳于琼才进到工技楼内没多久，一个瘦削的男子便小跑着赶了过来，这可是大主顾，可不能放跑了！
“这位客官想要买些什么？”男子有些谄媚地问道。
“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好东西啊？”淳于琼装腔作势地说道，实际上他哪里说得出这种话，这都是顾谦悄悄传音给他的。
男子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一般说出这种话的人都是外行，很好忽悠。
真是又一株长势旺盛的韭菜啊...
“客官您这边请，我让人给您把我们这儿顶好的东西都送到您眼前，您看上哪件就选哪件，您看如何？”男子笑道。
淳于琼偷偷看了一眼顾谦，顾谦略一点头，淳于琼便答应了下来，“好...”
“好嘞，客官您请！”男子顿时大喜。
一件件东西从工技楼中搬到了淳于琼的面前，
淳于琼看了一会儿，，他并没有发现需要的兵器，随即便说道：“你们这儿没有刀剑卖吗？”
“啊？刀剑？”男子有些为难，干他们这一行的，一般都是不会主动提及到兵器这种东西，因为他们担心若是真的出了问题，他们也要受到牵连。
“这...”男子有些为难，不过他也是真的不想放过淳于琼这么大一个主顾，便说道：“客官您这边请。”
淳于琼跟着男子绕过众人，来到了一处极隐蔽的密室。
顾谦三人悄悄地跟了过来，避开了其他人的视线。
进入密室，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工技楼真的藏了那么多，原来这里的兵器可以用琳琅满目来形容。
徐默的视线快速扫过，只一眼，他就被其中一件东西吸引住了，目光久久无法移开。
“嗯？”顾谦注意到徐默的不对，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柄泛着淡淡紫光的剑正挂在正中央。
顾谦沉吟了一下，传音道：“就要中间那柄泛着紫光的剑吧，注意不要一下子暴露了...”
淳于琼听得暗暗点头，旋即随意地在密室中走来走去，目光假意地一直停留在其他东西上，实际上却一直悄悄关注着那柄剑。
“这柄刀怎么卖？”淳于琼随便挑了一柄刀问道。
“这柄刀一千两。”男子连忙回道，可算是这个财主有一件感兴趣的东西了。
“一千两白银？”淳于琼有些讶异，就这就值一千两了？那他的刀岂不是要卖个几万两？
“一千两黄金...”男子开口道，这次他真的将宰大户进行到底了，这柄刀卖个一千两白银都是困难，结果他一下子就提升了这么多。
“一千两黄金？”淳于琼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
不过顾谦却连忙给他传音，“你是有钱人，不要这样，据就当作很普通就行了。”
闻言，淳于琼连忙恢复常态，轻轻点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哦...倒也还好...”淳于琼说道。
男子也不疑有他，只当是淳于琼的惊呼就是惊讶于价格低了，男子瞬间还有点后悔没有多说一点价格。
“客官可要？”男子问道。
淳于琼轻轻摇头，这时顾谦也给他传音，淳于琼便按照传音说道：“我这次来是给我女儿挑一件生日礼物的，她还是喜欢秀气一点的东西。”
“这...”男子有些为难，面对着一大片兵器说秀气？要不是看淳于琼是个大主顾，他都不想理他。
“客官，这个...这里面都是兵器，谈不上秀气什么的啊...”
淳于琼神色一厉，“我不管，我就是想找秀气的好看的兵器，要是找不到，哼！”
淳于琼的气势瞬间释放，压得男子喘不过气来，男子瞬间大汗淋漓，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不仅惹了不能惹的人。
一软一硬，这就是老一的办法，虽然具体的还是有些为难，但好在淳于琼肯配合地帮忙，所以一切也还是顺利的。
男子连忙在一堆兵器里找了起来，找了许久，他才颤颤巍巍地将那柄徐默想要的剑递了过去。
“客官，就只有这个能和秀气搭上边了...您请看看。”男子递过剑，小声诺诺地说道。
淳于琼见状就准备答应，但顾谦又传音拦住了他。
淳于琼态度再变，怒道：“什么意思？给我女儿就找这么一柄男人用的剑？”
男子听到这话都快要哭了出来，忙说道：“客官，这虽然是男子剑，但还有很多女子对它爱慕不已呢，送您女儿也是极为合适的。”
“不行！”淳于琼一把将剑握在了手里，嘴上还是说着拒绝。
男子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百般哀求，过了许久，淳于琼这才终于装作十分不情愿地答应了，男子几乎是半送半给似的将这柄剑交给了淳于琼。
不过淳于琼还是按照大概的价格付了钱，至少不让人亏本，顾谦他们所求的也不过是不能被坑而已。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们这里只有一个人会武功
紫云，那柄剑之上镌刻着这两个小字，还是云纹体，甚至这柄剑的材质也是上等中的上等，是品质极佳，十分适合铸剑的云纹钢。
“这柄剑可是把咱们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淳于琼笑道，不过好在有收获，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倒也没什么。
“很值得的...”顾谦接过剑，看了两眼便将剑交到了徐默的手上。
徐默喜滋滋地接过剑，反复看了很久，很是满足的样子。
“好了，我们该走了...”顾谦拍了拍徐默的头笑道。
徐默抱着剑，完全不愿意放开手，就这样一步一挪地跟在顾谦身边。
马车继续行在官道之上，徐默在马车上美滋滋地看着那柄剑，老一则是在一旁惬意地躺着。
“老一啊，我还是很好奇你是什么人的。”顾谦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转过头，笑着看着老一。
“怎么了？”老一问道。
顾谦嘴角微勾，“像是工技楼里面还有隐藏之物的事寻常人哪里会知道？你竟然知道，你要是个平平无奇的老头那才是怪事呢。”
“怎么？就不准我老头子以前还是个有钱人了？”老一笑道。
“那倒不是，只是如果你以前是个有钱人的话，那你现在的样子在我心里就有些幻灭了。”顾谦哈哈笑道。
老一也是哈哈一笑。
两人都没再说什么，皆是心照不宣，再说下去，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可就让大家都尴尬了。
马车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忽然间却停了下来，顾谦刚准备问问是怎么回事，结果就看到淳于琼一脸无奈地拉开了车帘。
“又是拦路抢劫的。”淳于琼无奈地叹了口气。
顾谦皱了皱眉，这可是在官道上，现在抢劫的都已经明目张胆到如此地步了吗？
顾谦向外看去，发现这群人并不是普通人，每一个人都是练家子，至少也是有些身手的。
“你去和他们谈一谈吧，谈好了皆大欢喜，谈不好就解决一下吧...”顾谦叹道。
“好。”
淳于琼下了马车，走到近前和那些人攀谈了起来，顾谦三人则是继续坐在马车上等着，有淳于琼在，这些人完全构不成威胁。
“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遇到打劫的还要和人家先谈谈。”老一笑道。
顾谦轻轻摇头，说道：“都是为了活着，都不容易...”
老一深深地点头，但明显他是不太认同顾谦的话的。
这时淳于琼也走了回来，他的脸色很阴沉，看样子是没有谈妥。
顾谦微微一叹，“既然没谈妥，就算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改头换面的...”
淳于琼略一点头，旋即就准备出手，却不料斜刺里又杀出一队人马，这批人更多，和先前拦路那些人加在一起将整个马车团团围住。
“车上的人，给老子滚下来！”
伴随着这声怒喝，一个壮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那壮汉身子高大，竟和淳于琼也不相上下，手里提着一柄阔刀，显然就是这群人的首领了。
“我们要下去吗？”徐默看向顾谦问道。
顾谦则是看向了老一，老一也不说话，笑吟吟地就率先走了出去，顾谦莞尔一笑，也跟了下去，徐默想了想，跟着顾谦也走下了马车。
“一老一小，还有一个公子哥，这单我们算是赚大了！”壮汉看着下车的三人笑道，他身后那群人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顾谦苦笑着摇头，自己这副模样竟然还能被人当作公子哥，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呢。
淳于琼拦在三人身前，目光阴翳。
那壮汉很是猖狂地走上前，抬起刀指着他们说道：“大爷我今天高兴，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四个一起上吧，打败了我就放你们走！”
他身后那群人哄堂大笑。
闻言，顾谦和老一也轻轻摇头笑着，不过他们的笑在壮汉的眼中就是无奈的笑，是穷途末路的笑。
顾谦走上前，指着淳于琼说道：“可是我们四个人就他一个会武功啊...”
“哦？就他？”壮汉有些轻蔑，“他还会武功？”
淳于琼被这话气得胸口有些发闷，作势就要动手，但顾谦却拦住了他。
顾谦看着壮汉，笑道：“当然，而且他的武功还很高超，不如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一起上，击败了他我就让你们走如何？”
壮汉猛地发笑，他的那群手下也哈哈大笑，声音震天响，就连一旁的鸟儿都被惊飞了。
良久后，笑声终于停下，壮汉开口说道：“你是不是被吓傻了？他一个，对付我们这些人？我一个就够了！”
说着，那壮汉就怒气冲冲地提刀冲了过来。
顾谦轻轻摇头，转过身，在淳于琼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你随意，动作快一点就好...”
淳于琼早就忍受不住了，听到顾谦的话，他的嘴角当即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也不见他都什么动作，那壮汉旋即就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再然后他的身子就失去了力气，只是继续前冲着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数息后，壮汉冲到了淳于琼面前，他的身体竟瘫软到跪在了地上。他的表情很是惊恐，说不出一个字来。而当他的身子稳定下来后，他的头竟慢慢的从他的头顶上滑落了下来...
淳于琼闷哼了一声，逍遥之境的杀气瞬间笼罩周围。
一个也别想跑！
一场屠戮就此展开，顾谦本想捂着徐默的眼睛，但又想了想，觉得徐默迟早都要经历这些，就把手放下了。
杀气在空气中蔓延，一个又一个人慢慢倒了下去，那群人再不复当初嚣张的样子，纷纷四散而逃。
眼见着人越来越少，顾谦也转身走向了马车，而就在这个时候，淳于琼却忽然停了手，顾谦也转过身来，在他们面前，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缓缓走来。
顾谦眉头紧锁，因为来人他认识，甚至可以说熟悉。
顾谦眼底闪过一抹杀意，这股杀意像是积累了很久，此刻一见到这个人就自然而然地释放了出来，他紧咬牙关，硬生生地从齿缝中挤出来了几个字，“北燕，梁太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北燕使团
顾谦眼中的杀气从未有如此强烈。
梁太玄，这个北燕的高手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这是顾谦万万没想到的。
在很久前顾谦就和梁太玄见过面了，那一次是在大汉与北燕两军阵前，那一次古慕枫统领大汉的北境军，与北燕四皇子统领的北燕精锐燕翎军相遇，梁太玄正是作为北燕四皇子的随行护卫一起来到了北境。
彼时的梁太玄尚且只是一个绝世之境，如今再见竟也突破到了逍遥之境。
“阁下好身手，但何必欺负一群平民百姓呢？”梁太玄直视着淳于琼说道。
梁太玄扫了一圈，但明显并没有认出顾谦，他们二人相见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顾谦尚且还是个小孩子。
淳于琼双眸微眯，沉声问道：“你是？”
梁太玄轻笑了一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北燕国供奉梁太玄。”
“梁太玄？”淳于琼上前踏了一步，“就是那个号称北燕第一暗器高手的梁太玄？”
梁太玄还是笑着，说道：“阁下谬赞了，承蒙看得起，在下确实有这个名头...”
“还是那么厚脸皮...”顾谦暗暗腹诽道。
“呵...”淳于琼轻笑了一声，蓄势待发，一副要大战一场的样子。
梁太玄却连忙抬起了手，“阁下勿动，我又不是要与阁下大战一场，只是我护送四皇子前来大汉出使，途经此处，远远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故而来此查看一番而已。”
淳于琼神色一动但没有回话。
梁太玄轻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离去了，阁下自便。”
说完，梁太玄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淳于琼又等待了一会儿，确认了梁太玄已经离开后，才放松下来。
“北燕使团是怎么回事？”淳于琼转身问道。
顾谦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近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应该是大汉和北燕私下商议的，可能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吧...”
“北燕使团来到大汉，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顾谦暗自嘀咕着。
“你就不要担心这些了...”淳于琼开口劝道，他本想说还是担心自己的命要紧，但看到一旁的徐默他又认了回去。
顾谦干笑了两声，旋即回了马车。
在三人都上了车后，淳于琼继续驾车向前走去，行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就再次与梁太玄碰上了，不过这一次碰到的还不是梁太玄一个人，而是整个北燕使团，其中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在车队中异常显眼。
“聂泽源...”顾谦在车里看着那辆马车，嘴里小声呢喃着，他的声音很轻，没有人听得见。
顾谦只是将车帘掀开了一角，看了一眼后就又放了下来，他静静地想着，不知道这次聂泽源来到大汉是要做什么。
老一看出顾谦心中所想，随即开口道：“算了，别想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自在一点不好吗？”
顾谦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你说的也是...”
不过顾谦虽然这么说着，但眼底的担忧却还是很明显的，老一见到他这个样子也就知道自己劝不动，索性也就不管了，头一歪便继续睡去了。
北燕使团的车队很长，而且毕竟是来访大汉，所以淳于琼也不能给大汉丢了颜面，故而他把马车也驾的很慢，两方相对而行，足足用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错过去。
“如此庞大...”顾谦又暗自嘀咕上了，不过他这次的声音更轻，甚至嘴唇都没怎么蠕动。
车队渐行渐远，在顾谦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梁太玄转过了头。
“殿下，那个人是顾谦吧...”梁太玄轻声问道。
“是...”马车里的人很确定地回了一句。
梁太玄有些意外，“殿下既然认出了他，为何不与他见一面？”
马车上的人轻笑了一声，笑声中有些落寞，轻声道：“见那一面又能怎么样呢？能改变什么吗？两年了，我拖着两年了，但还是逃不过要来大汉走这么一遭，我曾视为毕生对手的人死了，我也被放逐来此...”
说着，马车上的人就不再开口，伤心事说的太多了，很多时候就越发地看不开。
外界的人都说他是最受宠的皇子，是最得皇上信任的人，但只有他和他那个父皇知道，彼此不过是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一切都是虚妄，一切都是假的。
没有人知道在朝堂上表彰后回到后宫是怎么打骂的，也没有人知道给了赏赐又暗地里要回去送给他喜爱的嫔妃是什么滋味的，更没有人知道明明是有功之臣却要被一句荒唐的借口送做质子是什么感受的。
他经历的一切都没有人知道，身为最出色的皇子，却最不受宠爱，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他真的有些累了，被送来做质子倒是也挺好的，那个从头烂到尾的地方，他太厌恶了。
“梁供奉，送完我你便回去吧，不要在这大汉久留了...”聂泽源轻声道。
“殿下，这是为何？皇上的旨意是让我在此保护您半年...”
“不必了...”
梁太玄还有话没有说出口，聂泽源就把他打断了。
“这里也是一样的，和北燕没什么区别...”聂泽源叹道。
梁太玄有些不解，但他知道有些东西不该他多问，所以还是闭上了嘴巴，只是回了句是。
梁太玄不知道的是聂泽源的话语中完全不是表面上那个意思，大汉与北燕，一个地处中原，一个地处北边，光是地理就有许多不同，又怎么会是一样的？
他所指的一样的，是说这两个国家的皇帝都是一样的，对自己儿子都能如此狠毒的皇帝，呆在哪里不都是一样？又能指望他们是有多么仁爱呢？
然而这些，普天下恐怕就只有他一人知道了。
梁太玄走在马车前方，时不时地就回头看上一眼，不只是看着聂泽源的车驾，也看着越来越远的顾谦的车驾，一时间他的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而顾谦则对此浑然不觉，依旧向着他既定的地方行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个儒生
几人一连行了数日，一路上都只是途径了一些小镇子，虽然可以补充些许食物，但总归是有些贫苦了，而这一日他们终于是见到了一座正儿八经的城池，月霖城。
“终于可以好好地放松一下了！可给我老头子憋屈坏了...”老一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大踏步地就走向了月霖城。
淳于琼暗自腹诽了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随即也跟着走了进去。
顾谦和徐默则是拖在最后，两人慢悠悠地走着，并不着急。
“月霖城还是那样...”
刚一进城，顾谦就四下打量起城中的景象，他在许多年前也来过月霖城，其实不只是月霖城，大汉的所有城池他几乎都去过，只是太多都变了样子，像月霖城这样的还是极少数。
“还是那样？”徐默有些不解，“那是哪样？”
顾谦笑了笑，说道：“就是很多年前那样，还是那么繁华热闹，那么一片祥和。”
徐默歪着头，有些不理解顾谦的意思，顾谦笑着也不再解释什么，随即和老一、淳于琼两人打了一声招呼就带着徐默走向了别处。
徐默不解，但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顾谦穿街过巷，终于在一个巷子里找到了一间有些破败的瓦房。
站在瓦房前面，徐默还能听到阵阵读书声，声音不大，依稀可以分辨出大概是三四个孩子的样子。
“易鸿，老朋友来了，也不出来见一见？”顾谦轻声道。
他的声音很小，也就是徐默和他能听见而已，但没过多久，瓦房里就走出来一个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易鸿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顾谦，说道：“你来干什么？”
这是易鸿的第一反应，但紧接着当他看到顾谦的一头白发时，脸色陡然一变，上前几步抓住顾谦的手臂，眼底愠怒，沉声道：“你怎么变成了这样？谁做的？”
顾谦笑了笑，推开易鸿的手，轻声道：“这不重要，别一见面就说这个，咱们也很久不见了，不让我进去聊聊？”
易鸿点了点头，同时让开了身子，不过在顾谦临进去前他嘱咐了一句：“我这里还有几个学生，不要吵到他们，你稍等我一会儿，很快就结束了...”
“好。”顾谦笑道。
易鸿率先走了进去，顾谦带着徐默跟在他的身后，易鸿这间房子并不大，一共就只有两间屋子其中一个屋子就是他教书的地方，另一间就是他平日里起居之所，至于厨房，易鸿干脆就搬到了院子里。
易鸿没来得及招呼顾谦就先进了他教书的地方，随即阵阵读书声便停了下来，易鸿的声音响起，是在给那几个孩子讲述着那篇文章中的圣人之道。
徐默向前探了探头，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顾谦看着他，笑而不语。
整个瓦房内只有易鸿和那几个孩子的交谈声，易鸿传授学识从来不是自己一昧地讲，而是会不断地和学生交流，不论学生是多大，他都愿意倾听，愿意交谈。
易鸿并没有因为顾谦的到来而快速地停下，而是直到他觉得这一篇文章已经彻底讲透了他才让那几个孩子离去。
那几个孩子最后恭敬地齐齐地说了一声多谢老师，这才走出房间。
在他们走出房间的时候，看到顾谦时，也行了一礼，这是礼数，礼不可废，顾谦也回了一礼。
“你还是老样子...”顾谦轻声道。
易鸿这时从房间中走出，讲了那么久的他没有一点疲惫，反倒是很开心。
“书中之意千百万种，我只希望能尽自己的力多让人理解一些...”易鸿回道。
顾谦笑着摇头，这个家伙，还是从前那副书生的样子，不过现在的易鸿已经不能算是书生了，应当是个儒生才对。
“儒家昌盛千余年，但除了那几尊大圣级别的人物，即便如今这几位儒家的圣人，也都比不上你一个易鸿。”顾谦赞道，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是真情实意的。
易鸿冷哼了一声，随着他这一声冷哼，整个瓦房竟有些颤抖，墙角边都有尘土落下。
顾谦连忙按住了他，笑道：“你可别动怒，你这一动怒，这个房子怕是不能要了...”
易鸿这才平静了很多，但依旧眼含怒意地看着前方。
读书人当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己任。想当年易鸿也是如此一人，但后来之事却让他愤懑不已，再不回头。
“这天下何时能清清白白？”易鸿忽然问道。
顾谦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清清白白，难啊...”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易鸿又问道。
顾谦沉吟了一下，回道：“在等一段时间吧，到时候会给你传书信的...”
“你什么时候可入逍遥？”顾谦问道。
易鸿自信地一笑，“随时可以！”
顾谦的眼瞳猛地一紧，易鸿这话的份量可不轻，一个逍遥之境的儒家高手可不是一般的逍遥之境可比的，儒家身为当今第一大教派，其实力一向是不容小觑的，涿鹿书院，三川书院这些可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势力。
易鸿轻拂衣袖，一股儒生气无息地释放，顾谦和徐默只觉得一股书卷气席卷而来，让他们不由得想去学习一番。
顾谦眉头一皱，问道：“你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为何还要压制境界？”
易鸿轻轻一笑，并不答话。
顾谦似乎是猜出了什么，脸色登时一变，“你的想法很危险，他们要是知道了你必死无疑。”
易鸿却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们知道又如何？彼时我强入逍遥他们又能奈我何？”
顾谦低低一叹，他知道易鸿和他是一个性子，根本劝不动。
“对了，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这点儿事吧？”易鸿问道。
顾谦点头说道：“的确，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但说无妨。”
顾谦指了指一旁的徐默，“我想让你教他读一点书。”
易鸿前探了探身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徐默，旋即点头，“好，我就答应你了...”
...
ps：最近实验太多...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地浩然气
徐默站在一旁，有些不解，忽然间他就要读书了？这也太突然了...
顾谦笑了笑，拉过徐默，看向易鸿说道：“这位先生是当世最好的儒道大家，你好好和他读书，将来对你会是很大的一笔财富。”
“读书？但我不认得几个字...”徐默有点担心。
易鸿哈哈一笑，“这算是事情吗？一天内，我让你可以顺利地读完一篇圣人文章，如何？”
徐默还是有点担心，轻声说道：“可是读书要很久，我还要跟你一起去天风城呢...”
易鸿又是哈哈一笑，“认识了字读书便是随时随地的事了，不必担心。”
徐默转头看向顾谦，问道：“真的吗？”
顾谦笑着点头。
徐默思考了一会儿，旋即点了点头，“那我要读书...”
顾谦站起身，摸了摸徐默的头，而后便走了出去。
不需要交代什么，也不用多说什么，易鸿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也是个极认真的人，把徐默交给易鸿，顾谦很放心。
顾谦还有事情要做，在这个城里，不只有易鸿一个人是他的旧识，还有一个人也是他的旧识，只是那个人和如今的易鸿是天差地别。
顾谦越过一条极狭窄的巷子，来到了这处整个月霖城钟最脏乱差的地方，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最落魄的男子。
男子不过也是三十岁的模样，但整个人却是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时廷林！”顾谦高喊了一声。
那个男子下意识地一抬头，看到顾谦的那一刹那，他的眼底也闪过了一抹愤怒，但很快又归于沉寂，又能如何呢？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顾谦越过一群乞讨的人，直奔时廷林而去。
时廷林想要跑，但顾谦却比他还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硬生生地将他压在了墙上。
“你这个废人！”顾谦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的语气几乎是要将时廷林活生生地剥了皮一样。
时廷林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顾谦，你还说我是个废人？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比我强吗？活着都是问题了吧...”
“那我也比你强！”顾谦一拳砸在了时廷林的肚子上，他已经没了功力，但还是有着力气的，这一拳下去时廷林也不好受。
“你已经忘了府上的训诫了！”顾谦咬牙说道。
时廷林根本不还手，咳了几声后又抬起头，笑着看着顾谦，开口说道：“府上的训诫？人都死了，训诫有什么用？”
说着，时廷林也怒上心头，寒声道：“当年王爷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片土地，做了多少事？吃了多少苦？而如今这天下都在唾骂他，只因为一句虚无缥缈的话！就因为那个狗屁皇帝的不喜欢！”
顾谦放开了时廷林，缓缓摇头道：“时廷林，生当为人杰，死也为鬼雄，你还记得王爷，算是有些良心...”
时廷林默不作声，颓然地瘫倒在地上，眼底有泪水流出。
“人是会变的，有的人变得很彻底，有的人却只是一时迷失了，变得彻底的人，我不想去挽回，你还算是有救，所以我才来找你，你自己想吧，以后如何，都由你，若是想通了，就去找易鸿。”
说完，顾谦便转身离开。
时廷林瘫坐着，久久不起，他的脸庞早已被泪水浸湿，那张原本就脏兮兮的脸越发地脏乱。
过了很久，时廷林终于站起身，他摇晃着走出了这个他呆了两年的巷子，然后走在了大街上。
两年了，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他浑身都很脏，也很臭，周围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但时廷林却并不介意，反倒是有点傻呵呵地乐着。
在别人的眼中，这个人无异于一个傻子一样，也没有人上前去和他搭一句话。
城中，易鸿正在教授着徐默识字，猛然间，他抬起了头，看向了一个方向，呆在房间里的他有没有千里眼，注定是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就是一直凝视着那个方向。
“欢迎回来...”易鸿笑着呢喃了一句。
“先生？”徐默看易鸿有些发呆，便唤了一声。
易鸿反应过来，说道：“没什么，我们继续...”
正在满城闲逛的淳于琼和老一也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也向着一个方向看去，老一的动作比较隐晦，淳于琼的注意力也在那个方向上，所以也没有注意到。
“有意思...”老一笑了笑说道。
“好久不见了，天地浩然气！”老一又低声说了一句。
时廷林慢慢地走到了城东边的水池，这里的水来自城外，被接引入城，他来到池边，那里正有一桶装满的水。
只见他并指一引，水桶里的水就如同活过来一般，随着他的手指跃入空中，随之又在空中炸开，漫天的雨花打在时廷林身上，洗去了他满身的污秽。
时廷林哈哈大笑，一阵风吹过，他那生长的乱蓬蓬的头发也尽数掉落，最后被他梳成了最为适合的样子，盘在了头顶。
他抬手一招，街边的一根木簪就落在了他的手里，他直接就插在了上面，与此同时，他又扔出来一枚铜板，这是他全部的身家了，好在这木簪也就是一枚铜板的价钱。
做完这一切，月霖城钟的所有人几乎都察觉到这座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心灵经过了一次洗涤一样。
“等你到君临的那一天，我一定在！”时廷林大喊了一句，旋即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城里的人都听到了这句话，他们都不明所以，只有顾谦知道，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顾谦忽然笑了，小声说了一句好。
接着，他忽然低下身子，从街边的小摊上拿起了一枚吊坠，这吊坠很粗糙，但他觉得很不错，很适合送人。
“小妹妹，这个多少钱？”顾谦笑着问道。
看着摊子的小女孩儿想了想，说道：“一文...”
顾谦笑着点头，拿出一枚铜板，说道：“好，给你...”
女孩儿接过铜板，顾谦起身离开，身形有些轻盈潇洒。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古怪的老一
晚间时分，顾谦已经在城里闲逛了一日，这一整天他都在感受着月霖城的氛围，这座城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从前那个样子。
“是不是觉得有时候得一城终老也是很好的事？”易鸿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只有他自己，徐默不在。
顾谦转过头笑了笑。
“徐默不在，他还在读书，是那本春秋，有些难，他要读一会儿...”
顾谦点头，轻声道：“世人皆想得一城终老，但像月霖城这样的地方终究是少数。”
易鸿也轻声回道：“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也不曾有变化的也许只有月霖城吧...”
顾谦笑了笑，拿出那枚吊坠，说道：“这个帮我交给时廷林，我想他应该会喜欢的。”
易鸿接过吊坠，打量了一眼，笑道：“这也的确是他能喜欢的东西。”
他将吊坠收好，又伸出手，说道：“你送了他礼物，我的呢？不会就想空手套白狼吧！我可是还帮你教了一个学生呢...”
“这不也是你的学生？”顾谦斜睨了易鸿一眼，眼底满是狡黠的笑意。
易鸿轻轻摇头，叹道：“将来的他不会是我们儒家的弟子，反倒会是一个很好的剑客，你这笔生意做的可真是赚大了...”
顾谦眼含笑意地看着易鸿，打趣道：“你一个读书人，还天天想着做生意？”
“再说了，谁说将来他一定不会进入朝堂的，说不准日后江湖上还能出现一个状元剑客呢！”顾谦轻笑道。
易鸿还真的低头沉思了片刻，旋即他轻轻点了点头，还认可了顾谦的话。
“他学的怎么样了？”顾谦问道。
“速度很快，他天资聪颖，认字读书也是奇快无比，和你当初都有的一比了...”易鸿回道。
“那就好...”顾谦轻轻点头，这个速度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也没什么惊讶的。
易鸿忽地皱了皱眉，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样子...”
顾谦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坚定地说道：“我没事，按照计划进行就可以了，我不会因为自己坏了计划的。”
易鸿沉思了许久，这才点了点头。
“你要去见萧裕尘了？”易鸿再次问道。
“嗯...”顾谦面无表情地回道，“萧裕尘他和你们不一样，他是堂堂将军之子，是大汉皇室不敢惹得人，所以我放心让他出现在明面上。”
易鸿同意地点头，“倒也的确如此，只是尽管这样，你也要小心些，你若是死了，计划会大乱的。”
“我明白，所以我不会死的。”顾谦笑道。
不知为何，易鸿总是觉得顾谦的笑容中透露着古怪，让他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易鸿甩了甩头，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他应该把那本春秋读完了，我要再去给他换一本了。”
“好。”顾谦回道，“记得教他一些礼仪，不能让他在人前失态，以后可是要进将军府的。”
“知道了。”易鸿头也不会地回了一句。
易鸿走后，顾谦也转身继续向前走去，难得的晴朗月夜，又难得的能在如此祥和的城中闲逛，顾谦也想多走一会儿。
但是他才走出几步，迎面就看到了摇晃着走来的老一，一副喝醉了酒的样子。
“呦，你在这儿啊！”老一也看到了顾谦，连忙笑着走了过来。
“你喝了多少？”顾谦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但还是搀扶住了老一。
“不多，我也没怎么样，你松手就行了！”老一醉醺醺地说道。
顾谦很听话地松开手，老一一个踉跄，险些就站不稳倒在地上。
“你这小子，说不让你扶你还真不扶了！”老一无奈道。
顾谦轻笑着摇头，只好再次扶着老一。
“话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啊...”顾谦忽然问道。
“什么人？”老一眼睛一亮，但下一刻就又沉寂了下去，紧接着开口道：“我是一个世外高人！”
“世外高人？”
“怎么？不像啊！”老一有些不开心。
顾谦连忙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很少听到别人这么形容自己，觉得有点奇怪。”
“不用奇怪！”老一忽然站直了身子，舒服地舒展了一下。
“我一个老头子，也没什么恶意，就是想跟着你蹭吃蹭喝，等哪天吃够了，喝够了，我就走了！”老一笑道。
顾谦没问什么，只是点头说了一句好。
“能喝酒吗？”老一拿着酒壶问道。
顾谦点头，“可以喝一点，不过不能喝多，明天我还要出门一趟。”
“又要出门？”老一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顾谦一会儿后倒也什么都没问，继续喝起了酒。
“这次又是去哪？”老一还是忍不住问道。
“又？”顾谦笑了笑。
老一也是会心一笑，气氛忽然间有些尴尬。
顾谦轻轻摇头，说道：“之前有故人死在了这座城里，坟墓还在这里，很久了，明天想去祭奠一下。”
“哦哦，那你随意吧，我要回去了，你呢？”老一问道。
顾谦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想再逛一逛，可能也不回去了吧。”
“行了，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走了！”老一转身就走，走的时候还向后挥了挥手。
顾谦看着老一离去的背影，心下疑惑，老一一定不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他究竟是敌是友呢？
想了很久，顾谦都没有一个答案，索性他也就不再去想那么多。
他找了一下方向便走了过去，走着走着，他的步子忽然有些沉重，脸色也越发地沉凝，他本以为再见到这些故人他不会如此的，但结果还是事与愿违。
“朋友们，好久不见了...”
顾谦的眼前是一片坟墓，不是一个孤零零的坟，一片坟墓连接在一起，悲凉的感觉莫名而起，只是一眼就让人心碎。
...
ps：研究生事情比较多，所以更新会不固定，不知道有几个人在看，但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还是想说一下，更新是会更新的，这本书还没到三十万字，也没签约，三十万还签不上就弃书重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