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惹不得的凤霓裳
顾谦沉默不语，古慕枫的下场凄惨，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象，只有午夜梦回之时的那场噩梦才会让他对那时的场景有所直观的感受，顾谦害怕，也是有些逃避，似乎这样他就会觉得古慕枫还有活着的希望，纵使他清楚这个希望也是不会存在的。
“算了...”凤霓裳甩了甩头，“不去想他了，死都死了，还惹人伤心...”
顾谦还是沉默着，他知道凤霓裳也时刻在逃避着，同他一样逃避着古慕枫死了的事实。
“来，给姐姐看看你的脉象。”凤霓裳抬手抓过顾谦的手腕说道。
凤霓裳可远不止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她虽然不是万法一脉的传人，但她会的东西也绝对不少，她的医术甚至就学自医圣楼廷谦。
凤霓裳才不过查探了三息，她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阴沉，过了一会儿后她才终于松开顾谦的手腕。
“你被人下毒了？”凤霓裳有些愠怒。
“是。”顾谦知道这不会瞒过凤霓裳便直接承认了。
“是外面那两个人干的？”凤霓裳柳眉倒竖，眼见就要发火。
见状，顾谦连忙伸手拦住了凤霓裳，说道：“凤姐姐，那两个人可惹不得，一个是酒仙柳依白，另一个则是九幽刀淳于琼。”
凤霓裳愤怒地一拍桌子，“我管他酒仙还是九幽刀！动我凤霓裳的弟弟，我要叫他们好看！”
“凤姐姐...”顾谦央求着，“我知道姐姐你们青松阁势力大，但招惹他们对你们也是很大的坏事，就算你们笑到了最后，那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两败俱伤，而且他们两个对我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恶意，只是让我喝了一杯毒酒，而且我还不一定会死。”
顾谦规劝了许久，凤霓裳这才消了气。
“你现在的身体还算可以，那份毒酒虽然是毒，但对你体内的寒毒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至少短期内对你还是好事，但要不了多久，等到毒素爆发，你就要面临生死之局了。”凤霓裳的语气异常严肃。
顾谦无奈地苦笑，“我知道，不过生死有命，到时就看老天爷要不要留我这一条命了。”
凤霓裳眼中满是疼惜，顾谦虽不是她的亲弟弟，但自打两人认作姐弟后，她也一直都把顾谦当亲弟弟一样对待，如今顾谦受苦，凤霓裳更是难过。
“你说你，下山干什么，好好呆在山上，等你到了逍遥之境再下山就好了，何必这么着急，你姐姐我还没死呢，帮他翻案还有许多人在默默努力，怎么你就要出这个头。”凤霓裳有些埋怨地说道。
顾谦轻轻一笑，“姐姐，有很多人都想替王爷翻案，但没人敢站到明面上来不是吗？这个人除了我，还有谁更合适呢？更何况我觉得王爷的死不是那么简单的，有很多事你们不方便查，只能我来查。”
凤霓裳拉着顾谦的手臂，眼底满是心疼，她和顾谦在一起相处的时日不多，但直到顾谦下山前两人一直没有断过书信往来，自然是极为了解顾谦的脾气的，顾谦认定了的事是一定要做的，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的，我还没给王爷翻案，我不会死的。”顾谦安慰道。
“嗯...”
“对了。”凤霓裳忽然想起了什么，“方才有人向我通报，你在城门口遇到了点麻烦？”
“额...不算是麻烦吧，就是遇到了两个奇怪的人。”顾谦回道。
“好了，不用说了，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你安心就好，两个绝世高手我不能妄动，一个老头加上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也敢跳出来，我要他们好看！”凤霓裳怒道。
顾谦苦笑，“凤姐姐，这事儿就交给我自己处理吧，那两个人和温家应该也有点关系。”
“哼，温家...”凤霓裳冷哼了一声，“小肚鸡肠，难成大器...”
“这次就和温家彻底清算一下好了，当初温家那个家伙还活着呢吧？”顾谦笑着问道。
凤霓裳冷笑了一下，“残废了，惹到我的头上要是让他还安然无恙的，我们青松阁的招牌也就不用留着了，不如砸了。”
顾谦听得心头一颤，别看凤霓裳是天下第三的美女，平素里也是温柔婉约的样子，但是那脾气确实不好，谁要是惹到她头上，绝对没有好下场。
“姐姐威武...”顾谦笑道。
凤霓裳也笑了笑，和顾谦聊了聊，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这几日先在青松阁住下，歇息够了在离开也行，虽然酒仙和九幽刀都在，但你要是不愿意走，姐姐也一定把你安然留下。”
“谢谢凤姐姐。”顾谦谢道。
凤霓裳敲了一下顾谦的头，“跟我你还客气！”
随即凤霓裳叫来了一个伙计，让他去把查到的那个老人和男孩儿的资料送了过来。
“本来打算帮你解决了他们的，但既然你要自己来，还准备随便收拾一下温家，那我就不动用人手直接帮你了，但是这些资料该查的我都查过了，你拿去看看吧，能节省你不少时间呢。”凤霓裳将所有资料都递到了顾谦的手上。
顾谦略微扫了一眼就记了个七七八八，两人也离开了听风亭。
“两位前辈久等了...”
顾谦和凤霓裳回到青松阁内就看见淳于琼和柳依白正对坐着，柳依白十分平静，但淳于琼却是一脸愁容，芷晴则是在一旁等着，笑而不语。
“哦？前辈要输了？”顾谦一眼就看出了棋局如何，淳于琼所执的黑子已经快要被屠个干净，明显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听到顾谦的话，淳于琼有些烦躁地看了顾谦一眼，随手一挥，整幅棋局都被他打乱，黑白两子都回归到了各自的棋盒之中。
柳依白也不恼火，只是笑了笑，转头看向顾谦，“看来我们是要在这儿停留一段时日了？”
“是，还请两位前辈见谅。”顾谦微微躬身道。
“行吧，时日还算充裕，就留在这儿几天吧。”柳依白起身离开，一转眼间就不见了踪迹，但声音却回荡在了顾谦耳畔。
“装神弄鬼...”淳于琼嘟囔了一声，但也像柳依白一样不见了踪迹。
第三十一章 棋道
“不愧是逍遥之境的高手，如此之人怕是与仙人也无异了...”凤霓裳笑道，但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感慨的意思，明显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霓裳姐姐...”芷晴这时来到了凤霓裳身边，想要询问什么，但却被凤霓裳拦住了。
“芷晴，这位顾公子是我青松阁贵客，近来他就在暖阁中居住，一切起居就交给你了，莫要怠慢了。”凤霓裳吩咐道。
“啊？”芷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看到顾谦的微笑后她就回过神了，欠身道：“芷晴明白了。”
凤霓裳对顾谦略一点头，顾谦回以一笑表示没有问题，凤霓裳这才安心离去。
“顾公子，请随我来吧。”凤霓裳走后，芷晴便带着顾谦来到了暖阁之中。
暖阁内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温暖舒适，这间暖阁是青松阁独有，终年都保持着一样的温度，不会因为季节的交替而变化，最适合顾谦居住，而暖阁的建立也是为了顾谦，除了顾谦还没有第二个人住进来过。
“顾公子，我先出去了，若是有事，拉动床边的铃铛，半刻钟内我自会赶来。”芷晴恭敬地说道。
顾谦呵呵一笑，“芷晴姑娘莫急，左右闲来无事，不如再陪我对弈几局？”
芷晴微微一愣，心下暗自想着：“你的棋艺比我高了那么多，还要我陪你下棋，岂不是捉弄我？”
但虽说心下是如此想法，可明面上芷晴却不敢有任何意见，眼前这个年轻人可是霓裳姐姐口中的贵客，她哪敢怠慢。
“那便下几局吧...”芷晴有些艰难地说道。
一连三局，芷晴自然都是败了下来，顾谦的棋艺本就在她之上，又没有刻意相让，芷晴完全是毫无还手之力，三局下来，一局比一局输的要快。
“再来一局吧...”顾谦就要收拾棋子再来一局，但对面的芷晴却已经有些不情愿的模样，甚至还有点委屈的样子。
“怎么？”顾谦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问道。
芷晴也不能露出什么不好的样子，只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公子棋艺很高，芷晴佩服...”
“芷晴姑娘这是...认输了？”顾谦笑得很灿烂。
芷晴终于有些嗔怒地看了顾谦一眼，但顾谦却还是不以为意的样子，竟然还哈哈笑了出来。芷晴在一旁更加觉得委屈，只觉得自己被戏耍了一样，眼里含着泪花，楚楚动人。
顾谦笑了片刻，终于停下，看着面前委屈到不清的美人，顾谦又一次拿起了棋子，但这一次却不是要和芷晴对弈，而是将两种棋子都拿到了自己面前，开始自己与自己对弈。
顾谦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局棋就已经初具雏形。
这时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开口说道：“棋局如心，下棋便是修心，你修炼的青松阁的功法藏在棋局之中，所以下棋便如同练功，但心不静，棋下不好，功法自然也练不好。”
顾谦终于抬头看了芷晴一眼，芷晴的脸上依旧残存着泪痕，但情绪却缓解了很多。
忽然间，芷晴一把拿过顾谦那边的白子棋盒，然后拿起棋子落了一子，这一子不算是精妙，但却打破了原本的棋局。
“哦？”顾谦有些讶异，但也没说什么，也拿起了黑子落下，这盘棋局继续开始下了起来。
芷晴十分认真地下着每一步，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这棋局中，顾谦则是很随意的样子，似乎对于芷晴下的每一步棋他都了如指掌，可以很快地做出应对。
这盘棋下了很久，足足有两个时辰，等到棋局结束时，天色都暗了下来。
“恭喜...”顾谦轻声说道。
芷晴盯着棋局看了许久，起身对顾谦行了一礼，“谢谢...”
“和棋而已，不值得谢字，等哪一日你赢过我，你这一声谢我才受得安心。”顾谦笑道。
“下棋不可有轻敌大意之心，须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棋道如此，练功更是如此。”顾谦又提醒道。
芷晴再次行了一礼，谢道：“多谢公子指点。”
这时，凤霓裳走进了暖阁中，刚才暖阁里发生的事自然逃不过她的掌握，顾谦提点芷晴修炼也是她默许的事情。
“霓裳姐姐...”芷晴见凤霓裳走进来还有些慌乱。
“嗯，棋道有了进步是好事，回去感悟去吧...”凤霓裳笑道。
“是。”芷晴应道。
然而就在芷晴刚踏出暖阁门一步时，一股气息忽然出现在暖阁之外，来者不善！
“谁？”凤霓裳立刻就察觉出了异常，抬起手掌便拍出一掌。掌风掀开暖阁的窗户，直直地打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凤霓裳，好身手，不过我们会再见的！”那个人影很快就消失不见，凤霓裳的那一掌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芷晴...”凤霓裳唤了一声。
“在！”芷晴听出凤霓裳声音中的愠怒，丝毫不敢怠慢。
“让人查，竟敢来我青松阁挑事，真是好大的胆子。”凤霓裳怒道。
“是。”
芷晴匆匆退下，顾谦立即安抚道：“凤姐姐可别动了肝火，想必那个人应该是冲我来的，对你青松阁应当没什么影响，不过我住在暖阁之事是如何泄露的，凤姐姐还是要查一下的。”
凤霓裳眼前一亮，“倒是忽略了这个。”
凤霓裳张了张嘴，准备叫人前来，不过很快就觉得不妥，“这件事还是我派亲信去查吧，青松阁里竟然都有外人了，看来真的是我太久不动手了。”
顾谦含笑不语，凤霓裳也没有待多久，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顾谦目光看向打开的窗户，心下也有了计较，对他有敌意的无非是那么几个人，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过了一会儿，顾谦才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
躺在暖阁的床上，顾谦并未睡去，而是闭目盘算着这几日要如何在苍州城行事。
夜已深了，整个苍州城都安静了下来，天骄大会举办在即，苍州城的百姓们都期盼着这场热闹的盛会，只是他们不知道，十年前那个闹了大会的孩子十年后又一次出现在了苍州城。
第三十二章 不速之客
青松阁虽为风雅之所，但说到底本质还是青楼，终归是要开门营业的，昨日凤霓裳的出现让许多人都感到惊喜，如此美人，天下间不知道有多少男子想要一睹其芳容，所以天色不过刚蒙蒙亮青松阁外就围满了人。
“今日倒是吵闹...”顾谦依旧在和芷晴下着棋，时不时地目光就会向外面瞥上一眼。
暖阁所在之处是青松阁极为隐秘的角落，寻常时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反而从暖阁里还可以看到青松阁内的一切。
芷晴专心于棋局，并没有听到顾谦这一句随口感叹，见状，顾谦微微摇了摇头，将棋子放回棋盒内说道：“芷晴姑娘，棋局虽好，但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可就不好了，当心入了魔道...”
芷晴这才回过神，细细品味了一下顾谦的话，似乎是有些道理。
“顾公子所言有理，是我太过沉迷了。”芷晴轻声回道。
顾谦摇头苦笑，这姑娘心思倒是直接。
“今日想见霓裳姐姐一面的人还真是多...”芷晴随意地看了下面一眼说道，下面那些人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睛还四处看着，明显是在寻找凤霓裳的身影。
“唉，红颜祸水啊...”顾谦打趣地感慨了一句。
却不料芷晴忽然间将手掌探了过来，但顾谦的动作更快，在那手掌正要掐到他脖子上的时候就闪躲开了。
“不许你这么说霓裳姐姐！”芷晴恼火地说道。
顾谦见状连忙赔笑，“是我的错，失言了，还请姑娘不要计较，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这一次...”
芷晴神色缓和了许多，要不是见顾谦和凤霓裳关系非同一般，今日之事可没那么容易了结。
“你很尊敬凤霓裳？”顾谦问道。
“当然，霓裳姐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芷晴有些无聊地拨弄着棋盒里的棋子，“霓裳姐姐当年把我从路边捡回来的时候我就决定一辈子都要跟在她身边了。”
“哦？芷晴姑娘曾经流落过街头？”顾谦有些意外，没想到芷晴竟然和他有着类似的经历。
“嗯...”芷晴似乎又想起了那段不好的过往，眉头都皱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就在顾谦准备换一个话题的时候，芷晴忽然开口：“从我出生之日起，我的父母便没有认真对待过我，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是个女儿身。
我爹四代单传，到了我这一辈只有我这么个女儿，对于我爹娘来说是件对不起祖宗也很丢人的事，所以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没有受到过任何一点好的对待，不是万般辱骂就是拳打脚踢。
直到我十岁那年，我爹娘看我越发地不顺眼，最后还是将我卖给了当地的一家豪绅做童养媳，我不愿，但也没办法，最后只能认命了，被送去了豪绅家里。
然而就在当晚，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竟然真的成功从豪绅家里逃了出来，逃了许久，我也不知道走的是那条路，最后筋疲力尽，倒在了路边，就是霓裳姐姐救了我，把我带了回来。
后来，霓裳姐姐又教我练功...”
“芷晴姑娘...”顾谦忽然开口打断了芷晴，同时目光戏谑地看着青松阁的门口，说道：“抱歉，你的故事可能要晚一些再听了，外面有客人来了...”
芷晴顺着顾谦的目光向下看去，只见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出现在了青松阁门口，同时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群身着深绿衣裳的武者。
“是孙家的人...”芷晴一语道出了那群人的身份。
“孙家...”顾谦呢喃着，“倒是还有点印象，十年前他们在苍州城也就是个二流势力...”
芷晴心下一惊，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顾公子竟然知道十年前的苍州城？不过她只是惊讶了一瞬，就说道：“孙家自七年前孙继海上任成为家主后就不断壮大，如今已经是苍州城里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了，整体实力早已今非昔比，甚至可以与温家、范家这等老牌势力争锋了...”
“哦？”顾谦轻挑了一下眉头，“原来如此，看来这个老头是孙家请来的人了，这个老头来历不简单，孙家应该是要借这次天骄大会展露一下自身实力，以便和这个老头牵上线。”
芷晴心下惊骇，这些消息他们青松阁今天上午方才查到的，绝对没有外人知道，但顾谦竟然只是想了想就说了出来，不由得让她对顾谦更加高看了几分。
“顾公子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芷晴试探性地问道。
“呵呵...”顾谦轻笑，“不难猜出来，刚才芷晴姑娘你说孙家近些年在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甚至已经可以与温家、范家这种老牌势力争锋，其实这就是一个线索...
我十年前曾在苍州城呆过一段时日，对温家、范家不能说了如指掌，但也是知道个七七八八，他们两家的势力不是孙家这种二流势力在七年内就能赶上的，即便是孙家这任家主宏图大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孙家迅速扩张自己，其野心也会空前膨胀，所以一定会和温家、范家产生摩擦，但他们本身的实力有缺陷，要想在苍州城彻底坐大，必然要找外来的援手，而外人又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淌这趟浑水呢？当然只能是因为某些利益。
但不管是多么大的利益，终究还是一个道理，吃到嘴的才是真的利益，所以要和孙家合作，还是要考量一下孙家的实力，而这次的天骄盛会自然就是最好的机会。”
芷晴听得有些呆了，因为顾谦所说的正是她们青松阁刚刚查到的消息，几乎没有什么错漏之处。
“怎么？我说的有什么问题？”顾谦见芷晴半晌不回话便问道。
“没...没有...”
顾谦微微一笑，目光再次投向了下面，他倒是想看看这个老头加上孙家能搞出多大的乱子。
而在顾谦探查不到的地方，凤霓裳、柳依白以及淳于琼正坐在一起，同样注视着青松阁内的形势，而以他们三人的实力来讲，自然也听到了顾谦的一番评述。凤霓裳倒是神态自若，而柳依白和淳于琼就有些惊讶了。
“这小子，竟然还是九窍玲珑心...”
第三十三章 夺金松子
江湖里有许多体质特殊之人，比如百年难遇的玄阴绝脉，或是纯阳体，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而顾谦的九窍玲珑心也正是其中之一。
拥有九窍玲珑心之人天生聪颖，过目不忘，阅尽万卷书也可一遍将其记下甚至倒背如流，而且拥有九窍玲珑心之人的思维也极为敏锐，对于天下武学都可轻松学会。这也是顾谦被徐旻看重并且收徒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
“两位前辈可不要打我这个弟弟的主意...”凤霓裳轻声道，虽然顾谦劝过她不要招惹柳依白和淳于琼，但显然凤霓裳并没有放在心上。
柳依白和淳于琼皆是一笑，柳依白开口道：“我二人的心思还不至于那么龌龊，只是有事需要这小子帮忙，除了他天下间可能没人帮得了我们这个忙了。”
“可前辈还是给他喝下了毒酒不是吗？”凤霓裳的声音冷了下来。
柳依白轻轻摇头，平静地说道：“这世上之事千万种，有些事对于有些人来讲是一定要做的，让他喝下毒酒就是我一定要做的，莫说他是已经喝下了，今日你要来和我讲道理，就算是当日你就在场那杯毒酒我也会让他喝下去。”
柳依白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并不担心凤霓裳来找他的麻烦，无论有什么麻烦他都接下就是了。
凤霓裳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三人也将目光投向了下面。
下方，那个老人和男孩儿并未动身，但身后那群孙家的人已经开始驱赶青松阁内的客人了。
孙家势大，很多人都不想招惹麻烦，便退了出去，但也有些人也是有着自己背景的，他们可并不惧怕孙家。
“温家的二公子温涛，范家的三公子范黎，他们两个竟然也在...”芷晴有些讶异，这两人的身份要是出现在青松阁里一定会有人来通报，但却并没有，想来这两人也是低调而来的。
“呵，十年不见，这两个家伙倒还有点人样了...”顾谦笑道。
芷晴听得苦笑，这两个人在苍州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但到了顾谦嘴里怎么就有种一无是处的感觉呢...
“温兄，范兄，今日竟然也在这里？”忽然间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青松阁门外传来，不多时一个略有些瘦削的年轻男子便走进了青松阁。
“孙帆？他竟然也来了...”芷晴有些讶异。
“那个病秧子？”顾谦笑了笑。
芷晴不由得瞟了顾谦一眼，心道你这个模样还好意思说别人是病秧子...
顾谦当然不知道芷晴心中的想法，自顾自地说道：“看来凤霓裳的魅力很大啊，只是现身了一瞬就引来了三个大纨绔和一个老头还有一个孩子。”
“今天的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结了...”芷晴有些发愁，凤霓裳是绝对不会再现身的，如此要想解决这几个人可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孙兄也来了？是来见凤姑娘的？”温涛笑道。
孙帆走到最前面，这时手下已经搬来了三张椅子给孙帆三人坐下，孙、温、范三人成了一个品字状，正好各坐在了一边，而顾谦所在的暖阁就是另一边，四方很巧合地坐在了四个方位，青松阁内的人手也列在顾谦那一边。
孙帆也不理会温涛的话，而是朗声道：“凤姑娘多年不曾露面，昨日却一展芳容，不止今日可否卖我孙家一个脸面，再次出来一见？”
话音落下，青松阁里一片寂静，也没有人回应，过了一会儿，孙帆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温涛呵呵一笑，随即也喊了一声，只是把孙帆的话中的名字换了一下，范黎紧随其后也喊了一声，但青松阁里始终都没有回应。
“三个傻缺...”芷晴暗骂了一声，只有她和顾谦两人能够听见罢了。
顾谦不禁莞尔，“不成想芷晴姑娘还有如此狂放的一面...”
芷晴俏脸一红，刚才完全是不经思考，都忘了身边还有人在。
不过这只是小插曲，顾谦也不介意，只是继续看着，想看看这三个家伙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其实范黎和温涛两人也带了一些人，只是不像孙帆带的人那样多，不过他们的身边也是有高手随行的，所以两人心里也十分有底气。
青松阁内许久没有回应，温涛三人的脸色都有些挂不住了，又过了一会儿，那个老人嘴唇忽然蠕动了一下，似乎是说了什么，紧接着孙帆便站了起来。
“在下听闻青松阁有个规矩，若是想见花魁，可以选择夺金松子，不知可对？”
话音落下，一段时间内青松阁里还是没有回话，眼见自己被忽视孙帆就要发作，而就在这时青松阁内忽然传来了凤霓裳的声音，只有一个字，很冰冷，“可。”
这个声音传出，孙帆脸上一下子变了模样，原本的愠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奸计得逞般的笑容。
“夺金松子这个规矩都被孙帆抬出来了，看来这个孙帆的心思还挺执着的。”顾谦笑道。
“你还笑？不想想办法？”芷晴早就看出来了，这两天发生这些事的源头都在顾谦身上，所以不能让顾谦一昧的在旁边看戏似的样子。
“这还用想办法？办法那个病秧子不是都说了嘛，夺金松子，他输了这件事自然就了了。”顾谦淡然地说道。
“谁上？你吗？”芷晴没好气地问道。
“夺金松子谁提出来的自然谁是出手之人，既然是那个病秧子提的，你们青松阁不好以大欺小吧，所以你上吧...”顾谦笑道。
“我...”芷晴被顾谦的话噎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事，我保证你会赢的。”顾谦正色道，只是说完又不禁笑了出来，让芷晴很是无奈。
两人商量之时，青松阁内不知从何处抛下来一枚纯金打造的松子，显然这就是夺金松子中要用的那枚松子了。
这时，凤霓裳的声音再次响起：“三位公子可随意出手，限时一刻钟，一刻钟后松子在谁的手上，我便见谁。”
话音刚落，孙帆三人便如同见了猎物的老虎一般扑了出去。
第三十四章 三对一
所谓的夺金松子是青松阁里一种规矩，青松阁中时常会有因为争抢见花魁一事大打出手的情况，所以青松阁就立下了这个规矩，要见花魁就先用实力说话，最后谁能得到金松子谁便可以见到花魁。
当然，也存在花魁谁也不想见的情况，这个时候青松阁也可以派人出来争抢金松子，若是青松阁的人抢到了，那么花魁就可以谁都不见。
而夺金松子的规矩也是有限制的，那就是谁提出来的谁出手，就像是现在，孙帆先主动提出的此事，那么就只能他出手，而要是有别的人想要加入，他的实力不能比孙帆高，所以才有了如今三位公子同时出手的场面。
“芷晴姑娘还不出手？”顾谦打趣道。
芷晴着急地看了顾谦几眼，但顾谦始终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根本没有出手的打算。
“哼！”芷晴有些恼火地哼了一声，身形一闪便去到了下面。
其实夺金松子对芷晴来说不是件公平的事，因为孙帆三人必定会联合起来针对她，一对三，芷晴赢的机会并不高，这也是芷晴担心的原因，要是一对一，她也不会怕了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哟？芷晴姑娘？怎么也来插一脚？”孙帆笑道，他还是抢先了一步，那枚金松子先落入了他的手中。
“芷晴姑娘，拳脚无眼，现在退出还来得及...”范黎同样笑道。
芷晴冷哼了一声，随即便出手抓向那枚金松子，突如其来的出手倒真令孙帆短暂地失神了片刻，但芷晴最后还是失手了，原因无它，范黎和温涛在那时同时出手拦下了芷晴。
“三对一，还欺负一个女子，果然还是那么不要脸...”顾谦轻声呢喃着。
青松阁里，随着芷晴的出手，四人立即战作了一团，但很明显孙帆三人虽然相互提防，但他们还是想着要先将芷晴踢出战局。
“芷晴姑娘，小心了！”孙帆哈哈一笑，五指猛地攥成拳，一拳便轰在了芷晴的身影必经之处。
孙家本就是以拳法出名，其家传的霸天拳走的就是霸道的路数，虽然孙帆看着瘦弱，顾谦也叫他病秧子，但他的拳法练的还是有模有样的。
拳风已至，芷晴心知若是再向前一步就是重伤无疑，她只好强行止住身形，脚尖猛地向前点出半步，身形停顿之际又扭转细腰，整个人腾挪着就向后飘去。
“轻若鸿毛，这丫头的轻功练的不差。”淳于琼赞叹了一句。
“轻功练得好，但也危险了...”柳依白轻声道。
果然，柳依白刚刚说完，范黎就已经绕到了芷晴的身后，同时一掌劈来，芷晴的身形尚未止住就察觉到一股掌风向自己袭来，当即暗道了一声不好。
关键之时芷晴单手抚向腰间，瞬息间扔出了数枚棋子，棋子与掌风相碰立即化作了齑粉但也算是扛下了这一击。
“芷晴姑娘，可不要大意了...”温涛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响起。
从一开始温涛都没有怎么出手，以至于芷晴都忽略了他的存在，而这个时候温涛的出现顿时让芷晴心头一凛，她知道自己还是被逼入了温涛三人设下的陷阱之中。
“真是丢人！”顾谦怒骂道，温家是有名的刀剑世家，刀法剑法都是当世一流，温家的刀法剑法都是光明磊落的招式，却被温涛用成这个模样，委实丢人。
和顾谦有着相同想法的还有柳依白三人，对于温涛的如此行径，三人也是极为看不上眼，但以他们的身份这个时候还真的不能出手，否则就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哼！卑鄙小人！”芷晴怒道。
可这时那柄刀眼见就要落在了她的身上，芷晴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接下这一刀，但温涛蓄谋已久的这一刀岂是那么容易可以接下的？
一声闷响过后，芷晴的身子还是被劈退了数丈，好在身后有那棵偃松撑着，她才将将停住了。
“芷晴姑娘，我也不忍伤你，还是退去吧...”温涛眼底满是戏谑，手腕一甩，那柄刀在他手上旋了一圈。
“装模作样！”芷晴咬牙说道。
“既如此，那就莫怪我们三人欺负你一个了！”孙帆怒道，今日他来此就是为了见到凤霓裳，不管怎样，谁也不能拦他他的路。
拳风再起，顷刻间孙帆就已经杀到了芷晴的面前，这一次他的拳头狠狠地落下，正是砸向芷晴脑袋的位置，若是这一拳落下，芷晴就算是不死也要彻底变成一个废人。
但是面对孙帆的这一拳，芷晴似乎像是呆住了一般，直到那拳头已经到了眼前之时她才反应过来，在场的很多人都紧张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能够预见到芷晴的悲惨下场。
可预想中的情况并未发生，在那拳头即将打在芷晴头上时，芷晴衣袖上的绸带猛地缠住了孙帆的手腕，孙帆的拳头竟停在了半空，无法寸进分毫。
“退！”芷晴娇喝了一声，同时手掌向前用力，绸带同时向前，带的孙帆向后退出了数丈。
“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霸道的拳劲都被完美地卸掉了，这丫头果然不错，好好培养，未来也将是一个绝顶高手...”淳于琼目光中也有异彩闪过。
“多谢前辈夸赞了，只是即便如此，芷晴也怕是机会渺茫...”凤霓裳轻声道。
“机会渺茫但也不是就输了，你不还是很淡定吗？”柳依白笑道。
凤霓裳笑而不语，一双美眸继续看着下面的战局。
芷晴虽然逼退了孙帆但她还要面对着实力并不逊色于她的温涛和范黎两人，温涛此刻已悄然退到了一旁，等待着一个最佳的出刀时机，就像上一刀那种一击必中的时机。
如此一来芷晴暂时面对的只有范黎一人，而就在她逼退孙帆后不过两息，范黎就贴到了她的身后，同时连续拍出了六掌。
芷晴不敢怠慢，同时也拍出了六掌予以应对，但范黎毕竟是从小修炼掌法，他的掌法还是更胜一筹，芷晴虽然没有受伤，但衣袖上的绸带还是断成了两半。
第三十五章 落英剑
“唉...”范黎忽然叹了一口气，“芷晴姑娘如此惨状真是惹人心疼，只是可惜，今日我等是必须要见到凤霓裳的，只能辣手摧花了...”
“哼，就凭你们？休想！”芷晴猛地推出一掌，但这一掌很快就被范黎化解。
“这一掌有些勉强了...”淳于琼皱了皱眉头，此时芷晴的情形在他的眼中已经十分不妙了。
作为当世一等一的高手，淳于琼的眼力自然是十分独到的，芷晴一开始出手便有些落了下风，无外乎别的，只是信心不足。
但后来从她扛下温涛那一刀后，芷晴的心态就已经恢复了很多，所以才有了逼退孙帆，又能立即与范黎连对六掌而只是稍落下风的状况。
可范黎刚才那话明显是故意为之，可还是触到了芷晴心中的底线，这才让她的心境出现了变化，那一掌虽然蕴含怒气，但和她修炼的功法完全不同，不是一个路数又何谈发挥出足够的力量呢？
“静心！”就在芷晴心绪凌乱之时，顾谦的声音忽然在她的耳边响起。
芷晴下意识地看了暖阁一眼，不知为何，顾谦的声音似是有魔力一般，只是两个字芷晴就觉得自己的的心绪真的宁静了许多。
“那小子终于肯出手了...”淳于琼也看了一眼暖阁的方向，顾谦虽然用的是传音入密，可以瞒住下面那些人，但还是瞒不住他这样的高手的。
柳依白微微一笑，“要是再不指点几句，这姑娘怕是真要输了。”
“不过你说这算不算欺负人呢？四个不过明心之境的小家伙打架竟然还要那小子帮忙...”柳依白玩笑道。
“这也算是欺负人？”淳于琼翻了一个白眼。
柳依白笑而不语。
“提剑。”顾谦又一次开口。
耳畔响起顾谦的声音，芷晴丝毫不敢怠慢，抬手一招，青松阁边上挂着的一柄古朴的长剑便落在了她的手上，芷晴并指抚过剑身，露出了剑身上的两个小字，惊鸿。
“哦？芷晴姑娘是觉得拿了一柄剑就可以与我们一战了吗？”孙帆笑道。
芷晴并不答话，心下有些忐忑，剑法她倒不是不会，只是青松阁主修的并不是剑法，所以她对剑法的修炼并没有下太多功夫，如今拿剑对敌心中不免紧张。
“这丫头的剑法倒是有点烂...”淳于琼轻声道，刀剑虽然互为敌手，但交锋多了自然对对方有所了解的，所以淳于琼一眼就看得出来芷晴在剑道上也就是个初学者罢了。
“有那小子在，估计也足够了。”柳依白倒是格外看好顾谦对芷晴的指教。
凤霓裳依旧没有插话，眼中依旧坚定如初。
“我要如何出剑？”芷晴轻轻蠕动着嘴唇传音道。
顾谦看着下面摇头失笑，“随意出剑，我记得你们青松阁里有一门轻功很是不错，叫做落英步，你就踏着落英步随意出剑，想如何出便如何出，不必拘泥于剑法，不必拘泥于形式。”
“这...”芷晴有些踌躇，“能行吗？”
“当然，你的剑法底子太差，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底子差也代表纯净，现在的你会出剑便够了，今天我就教你一门失传已久的剑法。”顾谦笑道。
听到顾谦的保证，芷晴这才暗暗点头，身形一闪而过，施展的正是顾谦说的那门轻功落英步。
见芷晴忽然出手，孙帆三人也决定不再留手，温涛也不再隐在一旁寻找机会，同样来到了正面要与芷晴一分胜负。
芷晴随心地出了第一剑，然后被挡了下来，但她并不气馁，接着又递出了第二剑，还是被挡了下来，之后便是第三剑，仍旧被挡了下来。
第四剑，被挡...
第五剑，被挡...
第六剑，被挡...
...
芷晴已经不知递出了多少剑，但都被挡了下来，甚至连孙帆三人的衣角都不曾碰到过，顾谦没有说话，芷晴也没有再问，只是不停地出剑，然后被挡，然后再出剑...
“那小子搞什么花样？要是再继续下去可就要结束了，金松子可还在姓孙的那个小子手里呢...”淳于琼也不理解顾谦要做什么。
凤霓裳和柳依白看了一眼下面燃着的香，如今已然过半，半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可能转眼间就过去了，但是这局势却仍旧是对芷晴十分不利。
没有人知道顾谦在等着什么，除了他自己，甚至也没人记着芷晴已经递出了多少剑，但顾谦却清楚地记得。
顾谦默默地数着，知道第一百剑结束的那一刻他终于开口了，“你见过漫天飞舞的落花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芷晴一愣，手上出剑的动作都凝滞了一瞬。
暖阁里，顾谦神色不动，忽然抬起手掌一招。
顾谦这一招顿时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几分，顾谦虽然出手，但几乎没有人知道是他出手了，除了柳依白、淳于琼还有凤霓裳三人外，其他人甚至只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芷晴所为。
青松阁里的花本就极多，品类也十分丰富，在顾谦这一抬手之时，几乎所有的花全部凋零了一般，花瓣皆从枝头落下，霎时间便充满了整个青松阁。
“看好这一剑！”顾谦沉声说道。
顾谦还是轻轻抬手，漫天的花瓣似乎都随着顾谦这微小的动作而动，顾谦不曾出剑，但芷晴的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了一剑。
那一剑绝美，并没有斩在孙帆三人身上，却斩在了芷晴的心上。
这一刻，芷晴似乎见识到了世间最好看的剑法。这一剑极其柔美，似是从凌冽寒冬中走来的温暖的春风，吹散了盛放的花朵。
那一瞬间，芷晴竟然有些痴了，她甚至都分不清是这飞舞的落花催动了这一剑还是这一剑催动了漫天的落花，她的眼前仿佛能看到一道绝世的身影，从万花丛中递出了一剑。
柳依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天生剑胚，绝世之姿。”
“记好了，这剑法的名字同你轻功的名字一样，叫做落英...”
第三十六章 天下无君子
“记好了，这剑法的名字同你轻功的名字一样，叫做落英...”
顾谦的声音在芷晴的耳畔响起，那一瞬间芷晴竟有些恍惚，她试着将顾谦平时那副嬉闹的模样与这一剑联系在一起，但却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芷晴甩了甩头，明悟之机不可错过，如今顾谦已经向她展示了这一剑，她既有所明悟，自然不会错过这大好良机。
漫天的花瓣已有坠落之势，芷晴猛地一催动真气，花瓣便再度飞扬了起来，在漫天花瓣中，芷晴缓缓地递出了那一剑。
众多花瓣中再次多出了一种花瓣，血花。
花瓣不曾落下，芷晴也不会让它们落下，这漫天的花瓣都附带着独属于她的剑气，所以每一瓣花瓣也都是她的剑。
“这丫头的剑法算是初登堂了...”淳于琼叹道，不过相比较感慨芷晴剑道上的进步，淳于琼则是对顾谦更加好奇了一些，九窍玲珑心，天生剑胚，如此之人日后必定会是一代天骄。
一想到这儿，淳于琼忽然叹道：“可惜了...”
凤霓裳心思敏锐，一下子就听出来淳于琼在感慨着什么，便说道：“前辈若是觉得可惜，可以多照拂我这弟弟一些。”
淳于琼低头不语，如今他没有立场去答应这个承诺。
柳依白在一旁也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落英剑法，这剑法配上落英步倒是极其恰当。”
凤霓裳看了柳依白一眼，大家都是聪慧之人，有些话也不必说的那么直白，总之，对于顾谦，谁也不会让步就是了。
下面，芷晴在刺出那一剑后便再度刺出了一剑，刚才那一剑她刺中的是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温涛，而这一剑她刺向的正是手握金松子的孙帆。
漫天花瓣随着那一剑一同袭向孙帆，这些花瓣颜色各异，孙帆顿时只觉得眼前一片缭乱，根本分不清剑在何处。
转眼间，又是一道血花在空中绽放，孙帆的左臂被一剑刺破，花瓣翻飞，将孙帆包裹在其中，而等到孙帆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之际，他的身上已然出现了数道伤痕，那枚金松子也稳稳地落在了芷晴的手中。
“落英剑法，此乃前代剑仙的剑法，青松阁是如何学会的？”一直在观战的老人暗自想道，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里浮现就不由得让他想得更多，他的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师傅，我不喜欢这些花，真难看！”男孩儿生气地说道。
老人还沉浸在思索之中，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回道：“好，师傅会毁了它的。”
漫天花瓣还在飞舞，但终于开始缓缓落下，芷晴已经收了外放的真力，对于她来讲现在施展落英剑法还是有些勉强了。
“金松子已经在我手中，你们输了！”芷晴高举起金松子说道。
“呵呵，芷晴姑娘高兴的可不要那么早...”范黎阴恻恻地说道。
“哼，如今时间已到，难不成你们想坏了规矩？”芷晴早就盘算好了时间，一炷香的时间已过，金松子在她手中，自然是她胜了。
范黎却不以为意，邪魅地笑道：“芷晴姑娘，香火尚未燃尽，何谈时间已到？”
闻言，芷晴立即转头看去，发现那柱香竟然还在燃烧，如今还有这三分之一的长度还在燃烧。
芷晴立即想到了是怎么回事，愠怒地看向了旁边三家的其他人，能在香上动手脚的必定是这三家人无疑。
“用真力阻止香火燃烧，手段下作了一些。”这一切自然是瞒不过柳依白几人。
“都违反了规矩，所以也不是不能接受...”凤霓裳却还是很淡定地说道。
柳依白轻轻一笑，“凤姑娘如此讲理我倒是没想到的。”
“呵，前辈觉得顾谦为何会放心让芷晴出手？不过是他知道这三家也会下黑手罢了，十年前顾谦就知道了这三家的为人，十年后也不会忘记。”凤霓裳笑道。
“说起来倒是如此，那三家从一开始便有人用真力延缓香火的燃烧时间了，一炷香内也只是能将芷晴姑娘踢出局罢了，最后金松子落在孙家那小子手里另外两家自然不会同意，所以这香火是注定燃烧不止一炷香的时间了。”柳依白轻声说道。
“如此，这丫头要是想胜还是有些难了。”淳于琼说道。
孙帆三人已然站到了芷晴的身前，温涛和孙帆尽管受了一些伤势，但影响却并不是很大，尚且还有一战之力。
孙帆瞥了一眼身边的两人，笑道：“两位，金松子已经不在我的手中了，还有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我们一起出手，金松子谁拿到便是谁的，如何？”
温涛和范黎略一点头，两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如此做法也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真是卑鄙！”芷晴冷笑道。
“天下间是没有君子的...”孙帆笑道。
听到孙帆的这句话，在暖阁中坐着的顾谦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这句话说的也直戳他的内心，天下无君子，这句话放在两年前顾谦若是听见绝对会嗤之以鼻，但如今顾谦简直不能再过同意了，因为天下间的君子最后都逃不过小人的陷害，所以这天下间自然就不存在君子了。
和顾谦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凤霓裳，“不得不说，孙家这个公子哥对世俗还是看的透彻的。”
“看来凤姑娘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柳依白疑惑道。
“前辈不也是有故事的人吗？”凤霓裳反问了一句。
柳依白洒然一笑，神色随之有些落寞，轻叹道：“行走江湖，谁都有故事...”
淳于琼一言不发，只是冷哼了一声。
“两位，莫要耽误时间了，动手吧...”孙帆朗声道，随即便是一拳轰出。
温涛和范黎也不落后，一人出刀，一人推掌，同时向芷晴攻去。
拳势刚猛，刀气滚滚，掌风呼啸，芷晴一瞬间要面对三人联手的围攻顿时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而顾谦这时竟然也不再开口指教她。
“只能靠自己了...”芷晴心道。
下定决心，芷晴手持长剑，毫无花哨地向前斩出了一剑。
第三十七章 穿叶飞花
剑光闪过，剑气在半空中与三人的攻势撼在了一起，但芷晴面对的毕竟是三人合力的杀招，很快那剑气便出现了溃散之势。
见状，三人大喜，几乎同时再次出招，一拳、一刀、一掌再次击向了芷晴，而芷晴只得仓促应对，向前刺出一剑。
这一剑着实有些勉强了，几乎只是接触了三息，剑气便被击破，厚重的真力击打在芷晴的身上，她当即便喷出了一大口鲜血，那枚金松子也掉落在了地上。
见金松子掉落，孙帆三人再也无暇顾及芷晴，纷纷上前，几乎同时出手抓向了金松子。
“哼，孙兄受了如此重伤就不要来凑热闹了...”温涛反手便是一刀。
孙帆自然不肯屈居人后，一拳轰出，便与温涛的刀气碰在了一起，刀气瞬息消散，孙帆笑道，“温兄的伤势也不比我轻，何必劝我不要凑热闹呢？”
两人互相叫着对方一声兄，但没有一点真情实意，话里话外无非就是嘲讽罢了。
“既然两位仁兄都有伤，那就都不要争了，叫小弟我来吧。”范黎趁着两人交手之际冲了出去。
见状，温涛和孙帆哪里肯让，两人再次出手缠住了范黎，但范黎还是略胜了一筹，脚尖已经接触到了金松子，随即他脚尖一挑，金松子就落在了他的手中。
“嘿嘿，两位承让。”范黎得意地笑道。
但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温涛和孙帆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要快很多，那枚金松子才落到他的手上还不到两息，就被温涛的刀给挑了过去。
而温涛也并没有拿着金松子多久，就又被孙帆一拳打在刀上，金松子又落在了孙帆的手中。
三人不停地交手，金松子也几经易主，但没有一个人能够拿着超过五息的时间。
香火这时也只剩下尾指一节的长度了，即便是三家的高手在尽力维持，但香火终究是香火，燃烧的不会那么慢。
另一边，芷晴似乎是已经失去了争夺金松子的资格，她受的伤很重，废了很大的力气方才从地上站起来，那副模样也十分落魄。
芷晴转头看了暖阁的方向一眼，眼底又怒火喷出，嘴唇轻轻蠕动，说道：“你不是说不会让我输的吗？现在你还有什么办法？”
顾谦听到芷晴的话神色不变，仍旧淡定地说道：“你先歇一歇，尚且还有一些时间。”
“还有时间？”芷晴咬牙说道，“时间从哪来？就算三家合力拖延，那柱香也燃不了多久了。”
“不必着急，你的心又乱了...”顾谦说道。
芷晴一滞，说不出话来，过了几息才又问道：“看你还是胸有成竹，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不急着说，先看看三只狗打架不好吗？”顾谦轻声道。
芷晴无奈，顾谦如此说她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等着顾谦的好办法。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金松子之上，每一次金松子的跳动都会引得她心头一跳，这次她真的很不想输。
“时间也差不多了吧。”柳依白看着下面三人不停地出手，面色上没有一丝波澜，那三人的争斗在他眼里与小孩子过家家无异，只是他期待着顾谦要如何将这局势扭转过来，毕竟现如今芷晴似乎也没什么再战之力了。
凤霓裳轻轻点头，她是最了解顾谦的人，当然也知道顾谦应当是要在这时出手了。
果不其然，顾谦终于再次开口，“芷晴姑娘，你们青松阁的功法中有一门秘术，数十年来唯有凤霓裳一人练成，但我观你的体态，似乎也是修炼了这门秘术吧？”
闻言，芷晴神色一僵，顾谦所说的乃是青松阁绝密，那门秘术唯有特定的人方能修炼，可是顾谦是如何得知的？
顾谦看不到芷晴的正脸，只能看到侧面，但芷晴僵硬的脸色落在顾谦眼中，他自然就知道芷晴是什么意思。
“芷晴姑娘不必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需回答我是与不是便可。”顾谦轻声道。
沉吟了许久，芷晴才轻轻点头回道：“是。”
“那就没有问题了...”顾谦忽然站了起来。
顾谦随即吟道：“长风萧瑟，暮雨无歇...”
芷晴的目光猛地凝聚了起来，顾谦所吟的正是那门秘术的精髓奥义。
“他是如何知道的！！！”芷晴心中满是狐疑与惊震，顾谦的身份似乎已经完全超乎了她的意料。
顾谦却不理会芷晴心中所想，仍旧继续吟道：“天光散尽，日月变迁...”
顾谦还没说完，只是停顿了一下，便又吟道：“一朝便去，漫天穿叶飞花...”
芷晴的心绪越来越激荡，体内的真力似乎都不受她控制一般疯狂地涌动而出，刹那间，满地的落花随风起动，瞬间便遮盖住了青松阁的每一处，甚至将所有人的眼睛都遮蔽了起来。
青松阁中似乎下了一场花雨，而这场花雨之大远超乎众人的想象，因为这只是一个明心之境的柔弱女子所散发出的气势。
顾谦微微点头，便坐了回来，这场争斗的结局已经不需要看了，只要是听闻过青松阁名号的人就不可能不知道这秘术的强大。
“此术戾气过重了些。”柳依白叹道，如今他当然也知道了青松阁的真实面目。
“我倒是喜欢...”淳于琼轻抚长刀说道。
“这秘术可不是看着好看的，我青松阁做的买卖也不是只是花架子...”凤霓裳淡然道。
柳依白轻轻摇头，说道：“传闻江湖上曾有一个跳舞卓绝的女子，此女的舞姿惊若天人，就好似从天上降落凡尘的仙女，但后来的一次偶然，才让人们知道了这女子的真实身份，她竟然就是江湖上极为出名的杀手红袖，而她杀人时最擅长的那门秘术便是...”
“便是穿叶飞花...”凤霓裳忽地站起身，“两位前辈，有些话不能多说，容易招致杀祸...”
“穿叶飞花，天下间极富盛名的舞蹈，却也是一门极强的杀人术...”顾谦轻声呢喃道。
第三十八章 血魔教
花瓣散去，孙帆三人满是伤痕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芷晴傲然立于场中，右手执剑向暖阁的方向指去，她仍旧目视前方，美眸中异彩连连，那枚金松子在惊鸿剑的剑尖上闪耀着点点光芒。
那柱香已经燃尽，一炷香却燃烧了近三柱香的时间，着实有些可笑了。
青松阁内一片死寂，孙家、温家、范家的人都紧皱着眉头，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们原本的计划，不过那个老人却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脸色还是十分平静。
“好一手穿叶飞花，青松阁的本事老夫今日算是得见了。”老人打破了这份宁静，开口说道。
只有极少数人注意到老者在说话之际他的手掌做了一个微微下压的动作。
“下作！”淳于琼怒道，就准备出手拦下老者那道真力，但很快他又坐了下来，一方面他插手此事不好，另一方面他也察觉到了另一个准备出手的人。
那道真力即将击打在芷晴身上时，另一道从半空而来的真力狠狠地击打在了其上，两股真力抵消溃散，芷晴只是向后退了半步。
芷晴将金松子轻轻挑在手上，怒道：“真是卑鄙！”
与此同时一个身着淡青色服饰的中年男子从后面走出，朗声道：“阁下未免太过分了一些。”
老人却不以为意，他那双手掌上环绕着淡淡的血气，看起来就是阴邪无比。
“血魔手，原来是血魔教的人。”顾谦冷哼了一声，他也不曾想血魔教如今竟然还能存于世间。
下面那名男子显然也认出了血魔手，顿时眉头也蹙了蹙，沉声道：“阁下如此光明正大地出现，不怕再给血魔教招来杀身之祸吗？”
男子的话一下子就击中了老人的痛楚，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手掌上的血气也越发地浓重，丝丝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有些作呕。
凤霓裳站在房间中，嘴唇蠕动，对那男子传音道：“把他赶出去...”
男子听到传音愣了一瞬，不经意地看了凤霓裳所在的方向一眼，那里的气机似乎都被屏蔽了，以他绝世之境的实力竟也探不出虚实，凤霓裳可做不到这点。
男子心知除了凤霓裳外还有两人也在其中，有如此实力的两人，他也不得不提起几分忌惮之心。
“阁下请便吧！”男子很快便对老人说道。
老人有些意外，因为今日之事双方都知道这是一番试探，真正的局还没有开始，今天的事只能算是开胃菜罢了，双方本应该再继续试探试探的，青松阁这忽然停止的态度着实令他不明所以。
虽然老者不知道青松阁是什么意思，但既然他来了，当然不会按照青松阁的意愿行事。
老者微微一笑，身子向后仰了一些，说道：“其实我觉得青松阁这里还不错，呆着还算是舒服...”
“不好，也不舒服！”老人身边的男孩儿忽然说道。
老人哈哈大笑：“徒儿说得对，不好，也不舒服。”
“所以...”老人面色一冷，“那便毁了吧...”
话音落下，老人忽然出手，一只由血气凝结的掌印陡然向男子奔袭而去。
男子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所有人退避！”
同时男子也向前迎了上去，就与老人战在了一处。
芷晴等人纷纷向后退去，这时芷晴又听见了顾谦的声音：“上来吧，下面的战斗不是你能插得上手的了。”
闻言，芷晴略一点头，绕到了后面，再次回到了暖阁。
刚一进门，芷晴就险些一口血喷出，好在顾谦及时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给她渡送了些许真力。
“你...你是脱胎之境？”芷晴感受着渡送进自己体内的真力，那真力比起她本身的力量要强了许多。
顾谦淡然地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芷晴舒缓了许多，顾谦也就撤回了手掌。
“多年前，血魔教祸乱于世，连带着许多邪教宗门一起在这江湖中搅动风云，这些邪教宗门的发展超乎预想的快，仅仅半年便足以与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分庭抗礼...”顾谦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说着。
“这件事我知道。”芷晴接过话头，“后来还是朝廷出手动用了大军血洗江湖，才将这些邪教宗门镇压下去。”
“是的。但你还记得当年带兵的那个人是谁吗？”顾谦问道。
芷晴沉默了一瞬，过了一会儿方才回道：“我记得，但现在他是禁忌...”
“禁忌...”顾谦念叨了一下这两个字，“呵...”
那个瞬间，芷晴明显地察觉到顾谦的心情似乎变得很不好，就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她本想开口问一句，但还是忍住了。
下方，男子呵老人的交手十分激烈，青松阁内的桌椅都被两人的真力击碎了许多，两人出手都俱是杀招，丝毫不给对方任何机会。
“血海渡...”老人忽然暗道一声，随即他的真力竟开始像烧开的水一般沸腾了起来。
众人只觉得老者身后似是有一片滔天血海，仿佛沾染上一丝就会被腐蚀得干干净净，化作其中的一部分。
男子眉头紧锁，他深知老者这一招有多么可怕，也不敢有任何怠慢，抬手一招，真力同样如狂澜一般像老者涌去。
芷晴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紧张起来，焦急地问道：“如何？”
“平分秋色...”顾谦淡定从容地开口，然后便坐回了棋盘旁，又一次开始与自己对弈。
顾谦的棋局下的很快，转眼间，就已经布好了一盘均势的棋局，这时，下方的男子和老人也都开始有些不支，如此强大的消耗对两人来说也是难以长久维持的。
“砰”地一声，两人猛地同时向后跌去，身子冲散了桌椅，跌落在了地上。
但两人很快又再次战起，皆是有些力竭的模样。
对峙了良久，老者狰狞地一笑：“我们走！”
言罢，他便带着他的徒弟转身离去，孙家的人忙带着孙帆跟了上去。
男子扫了一眼剩下的两家，那两家人也很快便离去了。
顾谦斜了一眼离去的众人，嘴角只是轻轻一笑，人人都在下棋，但能成为棋手的可就说不准是谁了。
第三十九章 往日之仇
“你似乎对今天的事并不意外。”众人走后，芷晴忽然对顾谦说道。
顾谦轻轻一笑，说道：“当然不是，其实我很意外。”
“但你的样子却像是早就有所准备一样。”芷晴说道。
“他们这些伎俩手段我十年前就已经见过了，当然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我能预料到他们要做什么不是因为我厉害，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只是因为他们太蠢了，十年了，还是那么老套。”顾谦淡淡地说道。
“十年...我记得你提过很多次这个词...”芷晴一边低头沉思一边呢喃道。
过了一会儿，芷晴猛然间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谦，喃喃道：“我记得你是谁了，霓裳姐姐曾经提起过十年前的事，当年那次天骄盛会上，有一个不过八岁的孩子横空出世，把那一届的盛会搞得粉碎，你就是那个跟在安王身边的孩子！”
“你刚才提到了禁忌...”顾谦平静地说道。
芷晴的神色变得异常复杂，安王是禁忌没错，但其实在她心中却并不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她也知道凤霓裳和古慕枫的关系，她很相信凤霓裳看人的眼光，所以她根本就不相信外界传言的那些安王是乱臣贼子的言论。
“十年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许久，芷晴开口问了一句，当年的事凤霓裳说过一些，但并没有很具体，她也只是知道那一届的天骄盛会最后以惨淡收场，苍州城中的这几个大势力纷纷颜面尽失，后来这件事也不准任何人在明面上说起。
顾谦嘴角轻轻勾起，说道：“说起来那件事与你们青松阁还有点关系。”
“嗯？”芷晴对顾谦的这个回答略感意外。
“当年你们青松阁也参加了那次盛会。
你也知道天骄盛会的比斗分三个等级，入灵之境、明心之境、脱胎之境，这三个境界的年轻一代各自代表自家势力出战，按照名次划定奖励。
天骄盛会的奖励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偌大的苍州城，生意市场庞大，各方为了生意份额往往会大打出手，以至于损伤惨重让他人夺利，天骄盛会由此产生，虽然明面上是说遴选各路天骄，但市场份额才是真的目的。
那一年，你们青松阁明心之境、脱胎之境出战的人皆是不俗，所以最后也占得了可观的份额，只是入灵之境却一直无人可用，最后只能选择了一个很普通的人出战，结局当然是可想而知。
不过说到底还是技不如人，结果如何也说不得什么，只是那一届的温家有些过分了，当年温家出战的那个人我想你应该知道，他叫温良。”
“温良？”芷晴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他如今可是苍州城年轻一代最强者，一只脚踏入了脱胎之境的天才...”
说到天才两个字，芷晴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温良是天才，那眼前的顾谦是什么，在已经是脱胎之境的顾谦面前，温良还不足够被叫上一声天才。
“你的境界现在也不会弱过那家伙了。”顾谦说道。
“我不过是刚才侥幸有所突破...”芷晴轻声道。
“你和温良有过节？”
顾谦点了点头，说道：“温良这个人你应当也知道，狂妄无比，他的境界比起一般人来讲提升得要快，所以他也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当年那届天骄盛会上，凡是与他交手的人，最后不是断了骨头就是经脉受损。
而你们青松阁派出的那人则是最惨的一个，当时他首战便是对决的状态正盛的温良，那一战，他断了四条肋骨，腿部也被温良一脚踢断，身上更是被刀剑砍出了数道伤痕，那时候的温良是最暴戾的。
而在温良胜了以后，他放出豪言挑衅青松阁，甚至声称明心之境他也可以一战，青松阁里面不过是一群废物罢了。
如此言论彻底激怒了青松阁内的许多人，但青松阁内确实没有能与温良一战的人。
而巧合的是，当时王爷就在现场，最后他站了出来。
当时王爷当着在场的所有人说，‘温家此子天赋虽然不错，但在我看来也只是平庸之辈而已，算不得天才。’
后来便有人质问王爷何为天才，我便被王爷推了出来。
当时我出场的时候引来许多人的哄堂大笑，因为我甚至连一点真力都没有，而且身子脆弱，习武之人都可以看出我还身有顽疾。
不过王爷对于这些人的嘲笑却不屑一顾，后来他让习武之人渡给我一些真力，借着外力让我达到了入灵之境，然后便让我出战了。”
“后来呢？”芷晴问道。
“后来...”顾谦眼底满是怀念，“后来我就把温良全身的骨头都给打断了...”
听到顾谦的回答，芷晴瞬间愣了起来，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她心中清楚其中包含的信息是多么巨大，一个还未修炼，只是借着被人渡给他的真力便打败了一个入灵之境内都可称得上强的人，这听起来就是天方夜谭。
顾谦仍然在回忆着那一天，那一天其实并不是古慕枫主动把他推了出去，而是他主动要求的，是他主动提出想要上场教训温良的，而面对这样无理甚至近乎不可能的要求，古慕枫也仅仅只是意外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那是顾谦从未感受到过的信任，也许这世上只有古慕枫才会对他这么个很废的人有如此大的信任。
不知不觉间，顾谦的眼角滑过了一滴泪水...
“王爷啊...”顾谦喉咙动了动，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声音，就连身边的芷晴都不曾听到。
芷晴有些呆滞地看着顾谦，心里不由得想着眼前的顾谦如今有多强，若是他想对自己出手，恐怕自己连十招都走不下吧。
就在两人都沉默之际，凤霓裳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芷晴，你先出去吧。”
两人同时回神，顾谦不经意地拂去了眼角的泪水，对芷晴微笑了一下，芷晴回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芷晴离开后，凤霓裳便来到了暖阁内。
第四十章 指教
“凤姐姐...”
“嗯，今天还要多亏了你，不然芷晴也不会临阵突破，还领悟了一丝穿叶飞花的真意。”凤霓裳笑道。
“凤姐姐还和我客套吗？”顾谦笑了笑。
“不过眼见天骄盛会就要开始了，凤姐姐可选好了出战的人？”顾谦转而问道。
凤霓裳轻轻点头：“人早就已经选好了，只是原来有些担心芷晴，她虽然很适合修炼青松阁的功法，但可能是因为由棋入道的原因，她被困在自己的棋局中太久了，好在你帮了她一把。”
“青松阁的七星棋谱精妙，将修炼之道隐在其中，由棋入道，棋道顺则万道顺，修炼这门功法，一旦踏上正轨进境速度也十分可观，但要是棋道不通，修炼也将迟滞，进境举步维艰。”顾谦轻声道。
“不错。”凤霓裳点头道，“十年前我也像芷晴一样被困在棋局之中，然后遇到了他，在他之前从未有人可以连胜过我三盘。”
凤霓裳的眼底有着浓浓的怀念，不过很快就戏谑地看向了顾谦，当年她连败三盘，最后把自己都给输了进去，不知现在的芷晴是怎样的呢？
察觉到凤霓裳的目光有些不对，顾谦很快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的这个姐姐居然也像家里的长辈一样开始催促起来了？
“咳咳...”顾谦轻咳了一下，“凤姐姐，你可别乱来...”
“这怎么能算是乱来呢？”凤霓裳眉头轻轻一皱说道。
“这...”
顾谦刚准备解释凤霓裳就又说道：“距离天骄盛会开始还有几天，我打算教导一下芷晴，你也一起吧，顺便提点建议，你这万法一脉的弟子总归是要懂一些的。”
“别想着拒绝，就这么定了。”凤霓裳也不给顾谦拒绝的机会说完便转身离去，只留下顾谦无奈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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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松阁依旧照常开门，昨日的一番事情似乎就像是不曾发生一样。
有很多人都在打听着青松阁内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没有一个人走漏出一点风声，这件事只有四方的人方才知晓。
青松阁后方花园，这一次对弈的双方由芷晴和顾谦换成了芷晴和凤霓裳，不过顾谦也被拉过来在一旁观摩。
下过一盘，芷晴最终还是输掉了，凤霓裳的棋力远在她之上，所以输掉了也是正常的事，凤霓裳也不会刻意相让，既然是指教，当然还是要出全力，至于能领悟多少就全看芷晴自己了。
“呼...”芷晴长出了一口气，“这一盘棋我败在了第六十四手和第九十二手...”
“嗯，不错...”凤霓裳淡淡地评价道。
“霓裳姐姐，咱们继续吧。”芷晴回味了一下后说道。
凤霓裳忽然转头看了一旁坐在听风亭边上悠闲喂鱼的顾谦一眼，想了想后说道：“你再去拿一个棋盘，两盒棋子过来。”
“是。”芷晴心下疑惑，但也没多问什么，应了一声便先去了。
“谦弟。”芷晴走后凤霓裳就叫了一声顾谦。
“怎么了？”顾谦扔下手中的鱼食便走了过来。
凤霓裳指了指一旁的座位，说道：“我让芷晴又拿了一套棋来，一会儿你也和她对弈。”
“一起？”
“是。”
顾谦有些为难，“凤姐姐，这对她来讲有些难了吧，她的棋路刚刚踏上正轨，要是再被我们两人的棋路影响，好的结果当然很好，但稍有不慎可就麻烦了...”
“我是想让你引导她，谁叫你真的就和她认真对弈了...”凤霓裳无奈道。
“哦...”顾谦立即会意，“那好。”
这时芷晴也拿了棋盘棋子回来。
“芷晴，稍后顾谦也会与你对弈，你一心二用，与我们两人一同对弈。”凤霓裳说道。
“啊？”芷晴有些紧张，这两个人她用尽全力也不见得会下过一人，现在又要一心二用，那就更不可能胜了。
顾谦笑了笑，说道：“芷晴姑娘不必担心，稍后对弈你放平心态就是，不会让你为难的。”
“那好吧。”芷晴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对弈很快便开始，芷晴一心二用与顾谦和凤霓裳一起下棋，棋局一开始芷晴就明白了为什么顾谦让她放平心态，因为顾谦的棋路与之前完全不同，竟是在模仿她如何下棋。
芷晴很快就放松了下来，由于顾谦是模仿她的棋路，所以她与顾谦对弈时的压力也没有那么大了。
不过芷晴在面对凤霓裳的时候还是觉得压力很大，凤霓裳的棋路充满了进攻性，而她本身的棋路是有些保守的，而凤霓裳的棋力又远在她之上，所以她倍感压力，加上分心的缘故，她也犯了不少的错误。
顾谦一如既往地平静，在他与芷晴下的这盘棋之中，他的棋路就完全是模仿芷晴的棋路下棋，但也不觉得有任何吃力。
这两盘棋下了许久，足足两个多时辰方才结束，这两盘棋下的手数竟然也很巧合地一致，当然一致的还有结局，都是芷晴输掉了。
“这...”芷晴十分不解，与凤霓裳对弈她输了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但顾谦明明是模仿着她的棋路，她简直不能再过熟悉，但最后竟然也是稀里糊涂地输掉了。
“你先看看与我的这盘。”凤霓裳笑道，“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芷晴沉吟了一下，说道：“这盘棋我的失误很多，不下十处，给了很多不该给的机会，但我的防守做的也确实不够好，就算除去那些失误，我也防不住第八十三手，最后应当还是要败的。”
“不错，能看出这些很好。”凤霓裳鼓励道，“再看看那盘棋吧。”
芷晴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与顾谦的那盘棋，这盘棋她就不知道自己输在那里了，因为局势似乎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但顾谦最后一手却将全盘局势全部扭转了过来。
见芷晴有些不解，顾谦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棋路，也有自己决胜的方法，这盘棋你可以与你和凤姐姐那盘棋对照着来看。”
顾谦的话宛如醍醐灌顶，芷晴瞬间就明悟了，这盘棋中的顾谦就是上一盘棋里的她，而她就是凤霓裳！
第四十一章 苍州城局势
芷晴从未下过如此棋局，顾谦与她下的这盘棋几乎就是她和凤霓裳下的那盘棋的复刻，顾谦甚至不知不觉间引导着她下的是凤霓裳的路数，而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
“这...”芷晴呆呆地看着这盘棋，她自认在与顾谦和凤霓裳下棋时是被分了心神，但她也绝对是尽了全力来应对两人，但顾谦的棋路却是引导着她走了凤霓裳的棋路，这是她完完全全都没有发觉的。
芷晴完全沉浸在了这盘棋局之中，她观察的是顾谦的每一步，那些棋子的背后满满地都是她的影子。
这盘棋是芷晴败了，从顾谦的棋路中，芷晴似乎是抓住了什么关键，原来保守的棋路亦是另有一番天地。
顾谦同凤霓裳对视了一眼，两人默默地退去。
离开了听风亭，顾谦便陪着凤霓裳在花园中散步。
“天赋倒是的确不错。”顾谦回头看了一眼说道。
凤霓裳微微一笑，“当然很不错，不然她也不会是青松阁下一任的传人。”
“哦？”顾谦倒是没想到芷晴的地位会这么高，“就已经定好了她做传人了？是不是有些早？”
“不早了，她要是想成长起来尚且还要很多年呢，这几年我还能帮着支撑一下，未来总归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嘛。”凤霓裳笑道。
“姐姐也是很年轻的。”顾谦回道。
凤霓裳轻轻一笑，打趣道：“难得你还能夸一句姐姐我，总算是没有白疼你。”
两人走了不久，一个伙计便走来找凤霓裳通报，耳语了一番后凤霓裳的脸色忽然间变了变。
“怎么了？”顾谦见状不对便问道。
凤霓裳似是有些担忧地看了顾谦一眼，说道：“温家的人已经确定了你在城中，准备在天骄盛会上对你出手。”
闻言，顾谦不禁莞尔一笑，“姐姐担心这个？温家小肚鸡肠，对我出手是必然的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身边可还有两个大高手呢，他们不会见着我落入他人手中的。”
“那倒是...”凤霓裳想到柳依白和淳于琼就安心了许多，他们对顾谦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态度，但凤霓裳知道两人想要利用顾谦，所以一定会保住顾谦的。
顾谦忽然抬手一拂，瓣瓣桃花便从枝头上落了下来。
“姐姐不妨说一说如今苍州城内的局势吧。”顾谦说道。
凤霓裳会意，抬手聚起一堆桃花瓣，说道：“这些代表如今的温家。”
说着，她又以同样的方式聚起了两堆花瓣，说道：“这是范家和孙家。”
“而这是我们青松阁。”凤霓裳最后聚起一堆花瓣，四堆花瓣分列四方，形相互角斗之势。
顾谦轻轻点头。
“十年前，孙家不过末流，只有我们三家在苍州城中争霸。但经过十年的发展，孙家如今的整体实力并不会弱于我们。
但对于孙家来说，有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那就是苍州城的市场份额太小。
孙家多年发展，蚕食了许多小势力的市场份额，但他们并不敢直接触到我们三家的地界，所以孙家做的更多的是外销的生意，但在苍州城份额就那么大，外销的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孙家便在别的城发展了新的生意脉络，以此来支持主家在苍州城的运转。”
“哦？孙家这任家主倒是很有头脑，而且手段也很凌厉啊，在别的城池发展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顾谦说道。
“的确，孙家发展用的只有一招，吞小防大，但这一招却百试不爽，不仅在苍州城，在其它城池发展的也极为顺利，很多人都清楚他们的手段，但就是防不胜防。”凤霓裳回道。
“你也知道，苍州城的市场份额是与天骄盛会有关的，所以孙家这一次对天骄盛会是志在必得，为此他们甚至不惜与血魔教联手。”
“自甘堕落。”顾谦轻声道，“孙家的将来也许就要毁在血魔教的手里了，和邪教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谁说不是呢...”凤霓裳叹道。
“温家和范家如何？”顾谦又问道。
“依旧强势，温家在经过上一次的天骄盛会后虽然低迷了一段时日，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如今他们和范家依旧是苍州城内两个巨无霸的存在，和我们青松阁也时常交集。”
顾谦轻轻点头，说道：“从昨天三家的表现来看，青松阁现在是最受嫉妒的存在，这也是上一次天骄盛会后的结果导致的，青松阁占了四成的市场份额，剩下的六成，现在有一成应该是那些小家族霸占的，五成由温、范、孙三家共同分配，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在如此大的肥肉面前，谁也不会甘心把好处让出去。”
“不错。”凤霓裳叹了一口气，“近几年来，他们三家明里暗里没少针对我们青松阁，为此我们也是劳心费神。”
“这次天骄盛会三家必定都有自己的准备，凤姐姐也可以叫些人回来。”顾谦说道。
青松阁表面上是青楼，但实际上他们根本不是明面上这样，青松阁的生意十分庞大，涉及到了黑道、白道，在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都有他们的存在。
而这间青松阁是青楼，同时也是一处极好的收集情报的地方，也是整个青松阁运转的枢纽，青松阁真正的掌权人并不是凤霓裳，而是另有他人，对此凤霓裳也不曾向顾谦提及过那人是谁，也是不能言说之人。
凤霓裳在青松阁内的地位极高，类似于一般门派的圣女一类的存在，所以平时青松阁的大事小情都由她来处理，权力极大，而且她的实力也是不俗，已经是绝世之境的存在。
凤霓裳听了顾谦的话也是十分认同，“嗯，这件事我已经考虑过了，今晚我就命人去飞鸽传书，叫些人回来，我们青松阁总不能被人一直当作软柿子捏，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在这里立足的本钱是什么了！”
顾谦笑了笑，他这个凤姐姐果然还是那么霸气。
第四十二章 顾谦的剑
顾谦陪着凤霓裳在花园中漫步，两人闲庭信步地走着，凤霓裳忽然偏了一下头，正好又看到了顾谦背后的那柄极长的剑。
“你总是背着它吗？”凤霓裳疑惑地问道。
“嗯。”顾谦轻轻点头，“师傅告诉我长剑有灵，所以要培养和这柄剑之间的联系。”
“大名鼎鼎的春风啊...”凤霓裳叹道。
“姐姐要看看吗？”顾谦笑道。
“不了。”凤霓裳眼底本有意动，但最后还是拒绝了，“我能够感受到这柄剑上的杀气，很重，我看它一眼可能会乱了心神。”
顾谦反手摸了摸春风，他也没有感受到春风有什么不同，但类似这样的话不只是凤霓裳，还有许多人也曾说过。
“那好吧。”顾谦也就不再想着给凤霓裳看一看这柄剑了。
这时，听风亭处忽然传来了一丝波动，顾谦和凤霓裳对视了一眼，知道是芷晴可能有所突破便连忙跑了过去。
“恭喜芷晴姑娘，棋道又有所精进了。”顾谦只一眼就看出了芷晴的变化，芷晴修炼的功法是以棋入道，所以她的棋道有所进步实力也会有所精进，反之亦是同样的道理。
“多谢霓裳姐姐，多谢顾公子。”芷晴行了一个谢礼道。
凤霓裳轻轻摆手，说道：“不必客气。”
顾谦只是笑了笑，芷晴随即由看向了他，请求道：“顾公子，芷晴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顾公子可否答应？”
闻言，凤霓裳笑吟吟地看了顾谦一眼，眼底满是打趣的意味。
顾谦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芷晴姑娘请讲，能帮忙的我尽力帮...”
“我想跟你学习剑术。”芷晴认真地说道。
“哦，当然可以。”顾谦笑道，“要学落英剑法？”
“是，天骄盛会即将开始，我希望能多一个底牌。”
“好，那明日开始？”顾谦问道。
芷晴抿了抿嘴唇，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方便现在开始吗？”
顾谦一愣，转而给凤霓裳递了一个眼神询问她的意见，凤霓裳笑着点了点头，“那就现在吧，辛苦你了。”
说完凤霓裳便转身离去，后花园便只剩下顾谦与芷晴两人。
顾谦轻咳了两声，说道：“芷晴姑娘，现在可还记得你第一次施展落英剑法时的样子？”
芷晴点头：“记得。”
“那便好，你随意演练便是，落英剑法本就不是一门拘泥于特定剑招的剑法，它的真意与青松阁的穿叶飞花有些相似，你应当很快就可以达到精熟了。”
“和穿叶飞花有些相似？”芷晴有些疑惑，对于顾谦的这句话她倒是没有什么体会。
顾谦瞬间恍然，他忘记了芷晴现在不过是个剑术的入门之人，还没有触摸到落英剑法的真正精髓所在，而且只是在他的引导下施展过一次落英剑法。
“抱歉，忽略了芷晴姑娘你的情况，你可以先忘记那句话，先自行演练便好。”顾谦抱歉道。
“好。”
芷晴抬手一招，她放在听风亭中的那柄惊鸿剑便落在了她的手上。
一阵风起，带起了片片飞花，霎时间满座花园竟像是下起了一阵花雨一般，无数的花瓣皆飘荡在半空中，落下又升起。
芷晴轻提长剑，漫天的花雨皆随着她的剑锋舞动而飞舞，剑锋所过之处隐隐有剑气流转，这是剑道入门的标志。
芷晴虽然练剑不多，但也是学习过一些基础剑招的，加上顾谦的引导，所以很快便达到了入门的状态。
顾谦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满天的花雨却不能近他的身前三尺，因为在那三尺之地内同样有着剑气存在。
“这样下去怕是一刻钟都坚持不下去...”顾谦轻声说了一句。
芷晴如此练剑倒不是说有多大的坏处，只是太过于消耗真力，她才不过明心之境，体内的真力就像是一汪清潭，消耗一分就少一分。
剑术讲究境界与威力并存，而境界相比较来讲会更重要一些，剑术的境界达到了，威力自然上去了，前朝那位莫白剑仙不过是绝世之境便可用出剑仙境界的剑招，后来成就剑仙境界是更是无敌于世，横压一代，这便是剑术境界的重要。而相对的，同样有许多人空有威力强大的剑招，比如如今江湖上极少人修炼的碎石剑，威力十分巨大，同为脱胎之境，会碎石剑的人战力就会比一般人强劲一些，但碎石剑完全没有任何意境可言，终究只能是末流的剑招。
现在芷晴处于的是一个不属于她能达到的境界之中，这境界是顾谦带她走进的，不是她自己真正体悟到的，所以她施展起来虽然有模有样，但消耗是十分巨大的，而且同等境界下，她的剑绝对敌不过顾谦的剑。
果不其然，顾谦话音刚落，芷晴手中的剑招就有些凌乱了起来，看起来已经是出现了力竭的情况。
“唉...”
顾谦叹了一口气，“还是着急了一些啊...”
顾谦忽然站起身，抬手一招，漫天的花雨竟脱离了芷晴的掌握全部环绕在了他的身边。
随即他并指一引，那一双手指似是世间最锋锐的长剑一般，只是轻轻撩动便有丝丝剑气四溢出来。
顾谦的身形忽然跃起，落在了芷晴身旁，顾谦轻声道：“这次可真要看好了...”
那个瞬间芷晴竟有些失神，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顾谦第一次教她这门剑法的时候，那时她的眼前似乎就是有着那一道绝世的身影，而今眼前的景象竟与那个瞬间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顾谦的手中并没有剑，但随着顾谦的手指舞动，似乎顾谦窝着的就是世间最厉害的剑。
满天花雨似乎都凝滞了一分，而后花雨猛然消散，可芷晴分明感觉到了眼前、身边还是有无数的花雨存在，这一刻她一下子想明白了顾谦之前的那句话，原来落英剑法与穿叶飞花当真是相似的。
这一道剑气在空中存在了不知多久，而等到这剑气消散之时，整座花园的花朵皆飘落在了地上。
“一剑百花飘落，这一剑的境界怕是接近剑仙一剑了...”青松阁中柳依白喝下一口佳酿，轻笑道。
第四十三章 酩酊大醉
柳依白从不曾小看过顾谦，但直到今日他才发现自己原来竟还是小看了这个身怀顽疾的小家伙。
“五年，不论他是何境界，都必然可以用出媲美剑仙的一剑...”淳于琼感慨道，似是这样的江湖少年已经很少见了。
“他的命不好，能不能活过这三个月都尚未可知...”柳依白淡淡地说道，即便顾谦再怎么优秀，他都不会抱有恻隐之心，在他的心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淳于琼略有些遗憾地点头，他与柳依白是站在同一立场之下的，所以对于顾谦他也只能是抱以遗憾了。
“芷晴姑娘，看清这一剑了吗？”顾谦轻声问道。
芷晴似乎是有些害怕的样子，木然地点头：“看清了，我也理解了顾公子你刚才说的那句话...”
顾谦微微一笑，芷晴的领悟能力还是很强的，相信在天骄盛会开始前她必定能有所突破。
“好了，那芷晴姑娘你慢慢练吧，我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了。”顾谦笑道。
说完，还不等芷晴说什么顾谦便转身离开。
“两位前辈，喝酒呢？”顾谦刚走回青松阁就看见柳依白和淳于琼两人在对饮。
“小子，来一起喝一杯？”淳于琼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问道。
“好啊。”顾谦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然后便给三人各自倒了一杯酒。
酒杯刚送到嘴边，顾谦就谨慎地抬起了头，问道：“酒仙前辈，这酒不会像上次那样喝了让我功力一下子暴涨吧，我这身子骨可受不了...”
柳依白轻笑一下说道：“放心喝就是，我在这儿，你还死不了...”
顾谦嘿嘿一笑，随之将那一杯酒一饮而尽，盛赞了一句，“好酒！”
柳依白眼皮都不抬一下，对于这样的评价他这一辈子听了多不胜数，但对于他而言，真正能读懂他每一杯酒的意义的人并不多见。
“世间极苦是相思，记得我师傅曾与我说过，酒仙柳依白曾酿制过一款美酒，名为相思，此酒酿成之日，原本跌境三年的柳依白重回世间逍遥之境，也由此被世人冠上了酒仙的名号，前辈，这酒便是相思吧...”顾谦说道。
柳依白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变化，似乎有万般苦楚从他的眼底迸发出来，但很快那股情绪便极快地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还是从前的那份淡漠。
“不错，正是相思...”柳依白淡然地说道。
顾谦暗暗点头，这一杯酒中的滋味并不浓烈，甚至在这杯酒入口之初还是甜甜的，但顾谦敏锐地把握住了这杯酒最后的一丝韵味，那是一种极致的苦涩，但这极致苦涩被隐藏得极深、极好，寻常人根本无法品尝出来，可一旦品尝出来，那边会体会到这份浓重的苦涩。
“好了，尝过就行了，你喝这个吧...”柳依白将那坛相思从顾谦的眼前移开，又从身后拿出来另一坛酒。
“哦？”顾谦眼前一亮，“这是什么酒？”
顾谦迫不及待地打开酒坛倒了一杯，但入口的瞬间他就十分失望，因为这酒根本就是很普通的烧刀子，外面一两银子不知道买多少的那种，而且这一坛还是最劣质的那种，唯一的好处便是足够烈，入口便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前辈，这不好吧...”顾谦眼巴巴地看着柳依白手边那坛相思，相思虽苦但是世间一等一的好酒，珠玉在前，眼前这本就是糟粕的东西就显得更加低劣了。
柳依白自顾自地到了一杯相思，说道：“有什么不好的，这是我的酒，又不是你的，自然是想让你喝就给你喝，不想让你喝就不给你喝，难不成你想要强抢？虽然我不是很介意。”
顾谦顿时泄气，抢柳依白的东西？现在柳依白都不需要动手，仅凭借那股气势便足以压制他到无法动弹了。
“罢了罢了，烧刀子就烧刀子吧，总比没有强。”顾谦自言自语安慰道。
柳依白喝淳于琼继续喝着相思，而顾谦却只能面对着一坛烧刀子，每喝下一杯顾谦的怨念就更多了一分。
三人在这儿喝酒倒是很奇特，谁也不说话，就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顾谦倒是想开口，可柳依白喝淳于琼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冰冷，让他也不好开口提到什么。
“血...”柳依白忽然敲了敲桌子。
顾谦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柳依白今天还没有检查他的血，随即便划破了手指，挤出了一滴血液。
柳依白看了一会儿，神色似乎有些凝重。
“看出什么了？”淳于琼也有些紧张地问道。
“倒是还在预料当中，只是...”柳依白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淳于琼忙问道。
“只是...”
“你倒是快说啊！”淳于琼急不可耐地一直催促着。
柳依白对他摆了摆手，似乎是表达了什么意思，见状，淳于琼反而越发地疑惑了，但却不再开口询问什么了。
顾谦忽然发现柳依白的目光看向了自己，顿时也有些紧张，近来他感觉很好，难不成是寒毒即将再次爆发？
柳依白忽然严肃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子，虽然我让你以身试毒，但我还是有把握保你不死的，至少有七成把握，可到头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体内的寒毒，如今三月之期一到你怕是只有三成的可能能够活下来了。”
一瞬间，顾谦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好，此时他能做的只有苦笑。
顾谦低着头苦笑了许久，他的心中从未如此苦楚，虽然他有想过死亡，但当死亡距离他如此之近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恐惧，感到害怕。
顾谦只能喝酒，借酒消愁，也许是他能够逃避这个事实唯一的办法了。
不知不觉间，那一坛烧刀子已经被顾谦喝了个精光，顾谦随手拿过来柳依白身旁那坛相思，这次柳依白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把那一坛相思全都灌入了腹中。
一坛酒下肚，顾谦当即趴倒在了桌子上，竟喝了个酩酊大醉。
第四十四章 顾谦的过往
“唉...”
一声长叹响彻在青松阁中，顿时令所有客人一惊，这声叹息如此清楚，就好似是在耳边叹息一般，天下间能有如此功力的人不少，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也绝对是一代高手了。
这声叹息正是来自柳依白，这其中包含了许多情绪，落寞？伤心？无奈？皆而有之吧...
顾谦本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而就在柳依白叹息过后不久，顾谦却猛地坐了起来，那双眼眸依旧混沌，看得出来他还在酒水带来的沉醉当中。
“我不想死...我不会死的...”顾谦死死地盯着柳依白，就像是猛虎在盯着一只已经被他按住的猎物一般。
顾谦的话语中充满了狠意，但柳依白却置若罔闻，这件事他的确有错，没什么好介意的。
“活着...很好，希望你能活着。”柳依白淡淡地回道。
言罢，柳依白抬手一拂，顾谦便再次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凤霓裳来到了房间，扶起顾谦便离去了，自始至终她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
当顾谦从醉酒中醒来时已经是天骄盛会开始了一日的时候，当他醒来时便看到凤霓裳坐在他的床头悉心照料着他，而且凤霓裳的眼睛有些微红，似乎是哭过了。
“凤姐姐...”顾谦呢喃着叫了一声。
凤霓裳正有些出神，听到顾谦的话她立即下意识地抹了一下脸，然后又挂上了恬淡的笑容。
“醒了？要不要吃些东西，你都睡了六天了...”凤霓裳柔声问道。
顾谦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凤霓裳连忙拿过旁边的粥食给顾谦喂了一口。
粥食还是温热的，显然凤霓裳是每日每时每刻都在准备着顾谦醒来。
喝了一半，顾谦便不再喝了，多日不吃不喝，即便是武人体魄也有些受不了突然的进食。
“谢谢姐姐...”顾谦轻声道。
不知怎么，这一句很普通的话却让凤霓裳愣了许久，而后忽然间哭了出来，泣不成声。
“凤姐姐...”顾谦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宽慰凤霓裳几句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凤霓裳终于停止了哭泣，但还是带着哭腔，说道：“不知怎么了，看到你这么多天不醒，就害怕你死了，虽然我在脑海中想过无数次，但真的有那一天来了，我还是受不了...”
“姐姐放心，我不会死的，真的，相信我，我不会死的...”顾谦直视着凤霓裳的眼睛，很是坚决地说道。
凤霓裳一把抱住了顾谦，轻声道，“答应姐姐的，你一定要做到...”
顾谦拍了拍凤霓裳的手臂，轻轻地嗯了一声。
凤霓裳这才松开顾谦，眼中还是噙着泪花，说道：“姐姐知道你是个命苦的人，从小便苦，长大了也苦，现在虽然已经是天下第一的弟子但你还是苦，但姐姐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着，命虽苦，但苦过后终究是有甜的...”
顾谦微微一笑，安慰道：“姐姐这话倒是不对，我只是小时候命苦，后来王爷收留了我以后就不苦了，遇见了姐姐你，我又有了亲人，就更不苦了，我那个师傅虽然对我严厉，但我知道他是挂念我的，所以也不会苦的。”
凤霓裳这才笑了一下，轻抚着顾谦的发丝说道：“弟弟啊，你这人的脾气为何如此之好...”
“嘿嘿，还不都是跟姐姐还有王爷学的嘛！”顾谦笑道。
提到古慕枫，顾谦笑容一滞，轻声说道：“说起来，王爷才是这世间脾气最好的人啊，正是他的温柔洗去了我身上的戾气...”
凤霓裳有些心疼地抚摸着顾谦的脸颊，顾谦的小时候可谓是一路坎坷，受尽了凌辱，要不是古慕枫，恐怕如今的他早就已经死在了市井的争斗之中了。
当年顾谦不过六岁，尚且是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已经在市井中摸爬滚打了两年多。
顾谦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扔掉，关于他是如何长大的，顾谦只记得是君临城那条最脏乱的街上的一个老人将他抚养长大。
老人也不是什么贵人，不过是一个乞丐，只能拾荒乞讨，饥一顿饱一顿，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吃发霉腐败的剩饭剩菜，但对于顾谦，老人还是很尽心力的，自己虽然吃的不好，但给顾谦吃的即便是馒头之类的东西，他也保证是没有腐败的。
就这样，顾谦从一个婴儿长到了三岁，就在那一年，老乞丐因为去乞讨惹恼了君临城中的一个贵族，被活生生打死，而顾谦也在那时亲眼目睹了一切，尚且是孩子的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仇恨瞬间充满了他的内心。
从那以后，顾谦便变了一个人，虽然只有三岁，但拥有九窍玲珑心的他却异常聪慧，在市井间与一众孩童混迹在一起也从不吃亏，而一旦他发现有人想要针对他，顾谦都会提前下手，在他的手上有不少人都变成了残废。
顾谦就是在这样的阴诡邪恶之中长到了六岁，那一年是他人生发生巨大转折的一年，就在那一年他遇见了如日中天的古慕枫。
那一年君临城中的最豪华的地段上起了一座最气派的府邸，那座府邸的建设从无到有用了三年的时间，三年方才建起这么一座府邸。
顾谦至今还记得那一天是那座府邸准备交给它的主人的前一天，他偷偷地溜了进去，想要从中偷取一些宝物换些钱财。
他想象那座府邸中的随便一样东西都可以价值千金，但结果让他很是失望，他竟没有找到任何一点值钱的东西，寒酸这两个最应该用来形容这个府邸的词却异常地合适。但直到后来顾谦才知道，原来这座府邸建了三年便是为了削减开支，原本应该用来建设的钱款大多都被用在了赈灾之上。
那一晚顾谦在房中找了许久，什么也没有找到，而就在他离开房间之时，一群人忽然走了过来，顾谦与他们撞了个正着。
双方见面，顾谦却没有退路，那群人中便有人想要上前捉拿他，但却被领头那个英气的男子拦了下来。
男子向前走了几步，缓缓地抬起了手，说了一句顾谦认为是天地间最温柔的一句话：“别怕，以后就住在这里吧...”
记忆电闪而过，顾谦恍然回过神来，他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是要与记忆中那只温暖的手触碰在一起。
瞬间，顾谦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