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本官向来言出法随！
崇山峻岭，漫漫长道。
一队身穿飞熊服，红中衣，脚踩虎金靴的千牛卫骑马前行
马车里，沈源躺在细软上翻看账本，上面记载着青源县在营州的损失。
“少爷，陛下对您真好，特意派来两百千牛卫！”小桃红掀开帘子看着外面卫士道。
闻言，沈源挪开账本，瞥了她一眼：这是皇帝御下的一种手段，以示恩宠。
等把咱们送到营州，人家就回去了。
“这样啊...奴婢还以为是皇帝派来保护您的。”小桃红放下帘子，有些泄气。
赵文翙在营州只手遮天，身边要是没几个人保护，谁知道会不会是第二个李大年。
“放心吧，只要赵文翙不造反，他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将账本放下，沈源摸了摸铁箱，这是他此行最大屏障，赵文翙固然实力雄厚。
可他这只过江龙也不是吃素的。
大不了两人一起完蛋。
这时，马车停下，一名千牛卫走上前：沈刺史，前面有灾民路过，咱们等一会吧。
“灾民？”
沈源一怔，从马车里钻出来，营州地处东北，土地肥沃，雨水滋润，按理说庄稼长得还可以。
怎么可能会有灾民流离失所。
“走，随本官去看看。”
跳下马车，沈源带着胡二向官道走去，随着靠近，过路的灾民越来越多。
这些人大多衣服褴褛，面带惶恐。
见来了官军，迈起步子就往界碑跑，看意思似乎想要逃离营州。
“胡二，找一个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源皱着眉头说道。
“卑职遵命！”
胡二一抱拳，追上人群抓住一个年轻书生，带到沈源面前。
这人二十岁左右，面相斯文，见自己被官军抓住，顿时面若死，放弃抵抗。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逃离营州？”沈源语气缓和几分，让自己显得亲切一些。
年轻书生惨笑一声，闭上双眼。
“狗官，休要废话，给个痛快吧！”
沈源与胡二面面相觑，觉着这里面好像另有隐情。
“我家大人是新上任的营州刺史，有什么话你可以向他诉说，再敢满嘴喷粪，本大爷让你横尸当场！”
年轻书生轻微一颤，睁开双眼看向沈源，诧异道：您是新上任的营州刺史？
沈源笑而不语。
见对方真是营州刺史，年轻书生眼睛一亮，当即跪倒在地：学生杨金水拜见府尊大人！
“起来吧，这回可以告诉本官原委了吧？”
“是，府尊大人。”
杨金水从地上站起来，啪的一声打开扇子，悲愤道。
“府尊大人有所不知，自从前任刺史李大年暴毙，这营州府就成了赵家的一言堂。”
“长史韩茂才仗着是大都督的妹夫，整日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弄得百姓们苦不堪言。”
“今年又推出一个什么圈地令，凡是官府插上旗子的地方，都属于官田。
百姓若是擅自耕种，一律按照谋反处置。”
“前几日，乡亲们一起前往官府，乞求韩茂才高抬贵手，结果这狗官以谋反罪名将百姓抓进大狱。”
“公然索取一百两赎人费，大伙害怕被抓，只能逃往檀州避难。”
“原来是这样。”沈源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杨金水的肩膀：告诉大伙让他们回来吧。
有本官在，这营州翻不了天！
“您说的是真的？”杨金水一脸希翼。
“本官向来言出法随！”
见沈源不像说假话，杨金水转身跑入人群，挥舞着手臂大喊。
“乡亲们，大伙不要跑了，新来的府尊大人会替我们做主！”
此话一出，原本正向外跑的灾民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向这边聚集。
“新来的府尊大人？”
“不会是和韩茂才穿一条裤子的吧？”
沈源正要说两句，远处忽然卷起一阵滚滚浓烟。
随后一队手持马鞭的官差气势汹汹而来。
“嘿嘿，你们这帮贱民，再往前跑呀，看老子抽不抽死你们！”
面对凶神恶煞的官差，百姓们瑟瑟发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沈源。
在众人的注视中，沈源往前一步：你们可是营州衙门的差役。
“你是谁？”
为首的官差围着沈源转了两圈，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本官，营州刺史！”
“哈哈，我还营州大都督呢!”一众官差哈哈大笑起来，末了，为首头目笑容一收。
径直将马鞭甩向沈源，看架势若是抽在脸上，最少也是皮开肉绽。
“放肆！”
胡二脸色一变，纵身一跃在鞭子抽到沈源之前，一拳将官差头目砸落下马。
几个黑风寨高手，闻风而动，在官差还没反应过来时，纷纷亮出兵器将这些人控制住。
“噗呲....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小头目落地后，喷出一口红血，不敢相信的看向沈源一行人。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胡二一脚踩在小头目身上，拿出官印在他面前晃了晃。
“啊，真是刺史大人！”
小头目差点没吓死，当即往地上猛磕。
“府尊大人饶命，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真神。”
“您就饶了小人吧！”
“哼！”沈源冷哼一声，“本官问你，为何无故殴打百姓，他们犯了什么罪？”
“这.....”
“说！”胡二一声暴喝。
“是是是，小人这就说。”小头目跪在地上道：不瞒府尊大人，这些人都是一些刁民。
没有得到官府准许，就擅自离开营州。
故此韩长史特意命令小人前来缉拿这些刁民。
“好了，此事本官已经知晓，你先回去吧。”
“卑职遵命，这就走。”
小头目从地上爬起来，不甘心的看了一眼百姓，翻身上马向来路奔去。
百姓见新任刺史赶走了官府鹰犬，纷纷欢呼起来。
“府尊大人，您真是太厉害了。”杨金水激动道。
目光在百姓身上扫一眼，沈源微笑道。
“领着大伙回去吧，用不了多久，本官就会还你们一个新的营州。”
送走百姓，沈源一行人重新回到马车，向着营州城驶去。
路过驿站时，一名笑眯眯的官员迎上来。
“下官沈一池拜见府尊大人。”
第47章：你一个刺史，问我要饭钱？
“府尊大人一路旅途劳顿，下官特意在驿站备下酒菜，给您接风洗尘。
“你是本地驿丞？”
望着眼前一身儒雅的中年人，沈源有些诧异，读书人做这种杂官还真不多见。
沈一池笑着点点头：没错，下官就是本地驿丞，刺史大人，咱们进去用饭吧？
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源也没多想，带着小桃红，胡二前往驿站吃饭，留下千牛卫在棚子里搭桌食用。
驿站是一座二层木楼，一楼用来招待来往吏员，二楼雅间则是专门给有品级官员准备的。
沈源身为营州刺史，本地父母官，自然要用最好的天字号房。
众人刚一入座，一个扎围裙的小吏便端着白菜豆腐走入屋中，嘴里赔笑道。
“刺史大人，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炖豆腐，不够锅里还有。”
“沈驿丞，你们驿馆也太抠了吧，我家少爷好歹也是四品大员，你就给他吃白菜豆腐，萝卜条汤？”
“还没有在青源吃的好呢？”小桃红不满的说道。
“是啊，你这个驿丞还想不想干了，竟敢拿萝卜白菜糊弄刺史大人！”
胡二一拍桌子，站起来。
“你们俩都给我坐下！”
瞪了两人一眼，沈源看向沈一池，淡淡道：这就是你给本官备下的接风宴？
沈一池脸色尴尬道：回府尊，按照大周律法，四品官员途经驿站时，最多只能四菜一汤。
下官给您端上来的刚好符合惯例。
沈源深深看了一眼沈一池，朝小桃红和胡二笑了笑。
“算了，白菜豆腐总比啃干粮强。”
“咱们抓紧吃吧，待天黑前进入营州城。”
小桃红气鼓鼓的哼了一声，拿起筷子不情愿去夹菜，这破饭菜连点油水都没有，比猪食都难吃。
沈一池站在一旁，看着三人大口吃饭，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若不是知晓对方身份。
他还以为这三个人是灾民冒充的。
饭途中，隔壁房门被撞开，几个年轻人大声喧哗，偶尔还有女人娇羞的声音传来。
似乎正在饮酒做乐。
沈源放下筷子来到隔壁，掀开帘子往里面看了一眼。
不出意料，几个衣装华丽的年轻人正坐在桌前喝酒。
每个人的怀里都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不时的拿起筷子，给几位年轻人夹菜。
“他们是几品官？为何桌上摆了二十多道菜？”
“这……”
沈一池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不瞒府尊，坐在中间那个是营州大都督赵文翙的儿子。
今年刚考上秀才，在咱们官驿吃饭已经是屈尊了。
“屈尊？”
沈源冷笑一声，“本官堂堂四品大员，不过白菜豆腐，萝卜条汤。”
“他一个小小秀才吃了二十多道菜，还敢说屈尊？”
“去，把饭钱要回来！
“大人，您说什么？”沈一池吓得脸都白了。
让他去向赵文翙的儿子要饭钱，这不是找死么。
“哼，没用的东西，营州这点家底都让你们给败光了。”
“躲开！”
将沈一池推开，沈源背着手走入雅间。
“几位小兄弟喝尽兴了？”
喧哗声戛然而止，坐在中间的一个年轻人不悦道。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
“小弟兄勿恼，本官是营州刺史，见你们喝的兴起，故而走进来打声招呼。”
“怎么样，饭菜还算可口？”
“你就是新来的营州刺史？”年轻人脸色一变，冷笑道。
“饭菜还行，怎么？莫非刺史大人要亲手给我们炒两个？”
“哈哈哈……”
几个狐朋狗友一阵大笑。
笑声中，沈源抖开一张宣纸：既然几位小兄弟吃好了，那就把饭钱付了吧。
一共十九两银子。
此话一出，整个雅间瞬间安静。
年轻人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鼻子。
“你一个刺史，居然问我要饭钱？”
“你知道我是谁么？”
沈源微微一笑，“我不管你是谁，吃了我们营州驿站的饭，就得付钱。”
“想要赖账…………胡二，亮肌肉！”
“好嘞！”
咔擦一声，胡二撑开衣服，右臂微弯摆出一个肌肉造型。
吓得几个年轻公子哥脸色微变，长这么大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凶猛的男人。
“怎么样，想清楚没有？”
“想……想清楚了，我们没带钱能不能赊账？”
年轻人磕磕巴巴说道。
“好说，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只要你们把名字写上，再按个手印，就可以离开了。”
说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账单放到桌上。
赵展堂脸色难看的拿起笔，看了一眼沈源，不甘心的写下自己名字。
之后毛笔一扔，脸色铁青的带着人走了。
长这么大他还从未吃过这么大亏，等回到家，他一定禀明父亲，像李大年那样，把此人挂在旗杆上。
“刺史大人，此人是赵文翙最疼爱的儿子。”
“您今天为了十九两饭钱得罪他，就不怕遭到报复么？”
沈一池担忧的问道。
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沈源轻笑一声。
“十九两银子足够本官吃一年的饭菜。”
“若是来往官员都这么干，谁来补这个窟窿。”
“派个人把账单送到赵文翙府上去。”
“让他把儿子的饭钱给结了。”
“想占本官的便宜，门都没有。”
说罢，一甩衣袖离开了馆驿。
看着沈源的背影，沈一池脸色变幻不停。
最终一咬牙，一跺脚拿着账单去往赵文翙的府上。
……
赵府，荷花池。
一名身穿常服，浓眉大眼的汉子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的看着手中书籍。
“不错，不错，这水浒传确实有点意思。”
“姓沈的明知景阳冈有大虫，居然还敢喝三大碗酒。
“光是这份胆气就非常人能比。”
听完这话，一名羽扇纶巾的老者笑眯眯道。
“大都督所言甚是，这沈源不光胆子大，还有一手好功夫。”
“愣是把斑斓大虎给挠胳肢窝笑死了。”
“哈哈哈，这个姓沈的有点意思，告诉下面的人，等清源县再来送货。”
“先挑卖书的扣押，本都督倒要看看这第二部，沈源是如何替武大郎报仇的。”
“学生遵命。”
这时，一名管家脸色着急的走过来。
“启禀大都督，营州官府送来一张账单。”
“账单？什么账单？”赵文翙一愣，不解道。
“好像是少爷在营州驿站吃饭的钱，一共十九两银子”
第48章：大柳村村民
“胡闹！要钱要到本都督府上来了。”
“哪个混账吃了熊心豹子胆？”
赵文翙一掌拍在石桌上，脸色阴沉。
坐镇营州这么久，连地方大员都不敢捋其虎须。
如今却跑出一个要饭钱的家伙，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仆人小心翼翼道：回大都督，来人说是奉了刺史大人命令。
让咱们抓紧把饭钱结了，省着给公子找麻烦。
“刺史算个屁，老夫劈了他！”赵文翙冷笑一声，正要命人将新刺史抓来。
一旁的老者赶紧出声制止：“大都督，且慢！”
“怎么了，一个小小刺史，本都督又不是没杀过。”
老者摇摇头。
“非也，距离李大年暴毙不过月余，朝廷就派来一位新刺史。”
“显然是冲着您来的，当务之急咱们要做的不是杀了这位刺史。”
“而是尽快将李大年一案处理干净。”
“免得引起麻烦。”
赵文翙赞许的点点头，“还是诸葛先生想得周到。”
“本都督这就命人去把李大年家的遗孀给杀了。”
“可惜跑了两个女儿。”
老者惋惜一声。
“是呀，李大年掌握的证据尽数落在此女手中。
“要不尽早拿回那半本论语，对我们来说隐患太大了。”
说到这里，老者对仆人道：你去账房支十九两银子交给来人。
就说诸葛玄明改日宴请刺史大人，还请他赏个脸面。
“是，诸葛先生。”
………
夜深，东来客栈。
“这么说来，赵文翙没有半点脾气，就把饭钱给你了？”
书案前，沈源诧异的看着沈一池，有些不敢相信会这么痛快。
沈一池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呀，卑职甚至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可赵府的人却说吃饭花钱应该的。”
“并让卑职转告您，改日诸葛先生要在三江楼请您吃饭。”
“务必赏个脸面。”
沈源眉头紧缩，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都说赵文翙刚愎自用，目中无人，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想要收集他的证据，看来得多费一点心思。
“算了，我们刚来营州，根基不稳，还是先摸摸底吧。”
“走，去营州校场看看那些被抓起来的百姓。”
沈源换上常服，带着小桃红，胡二，沈一池三人前往营州校场。
一路上，大街极为萧条，不时有骑马的官兵奔过。
街道两旁的商铺近乎全部关闭，俨然一副死城。
“看来这里的百姓过得很辛苦啊。”
沈源叹了口气，目光向前望去。
在那里一座由青石铺成的校场出现在视线中。
校场上面，立着数百根旗杆，每根旗杆下面都吊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犯人。
“哥哥！”
见犯人里有不少熟悉的村民，小桃红再也忍不住心中悲痛，向前跑去。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跟了上去。
几个人的行迹很快引起了看守的注意。
当即按着腰刀走过来。
“你们是哪个村儿的，带赎金没有？”
“敢朝老子索要赎金！你活腻味了吧。”
胡二一把拽过衙役的衣领子，大声咆哮道。
吓得衙役脸都白了。
“兄…兄弟们快抄家伙，有人闹事！”
几个衙役纷纷拔出刀对准胡二：赶紧把我们头儿放了！
“哼！一帮…”
“算了，把这位差爷放了吧。”沈源拍了拍胡二肩膀。
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气哼哼的松开了衙役头目。
“呼…算你们识相。”
小头目喘了两口粗气，心有余悸的看了胡二一眼。
将目光移到沈源身上：你们要是来捞人痛快点把钱交了。
不然，大爷就要叫人了。
“差爷勿恼，我们交钱便是，敢问多少钱？”
“不多，一百两一个。”
“好，我们这就交钱。”沈源微微一笑，示意小桃红掏钱。
这次来营州，他特意从分红里支取两千两。
为的就是这个时候。
将银子交给官差，几人态度立即来了个大转弯。
“嘿嘿，几位贵客，想要捞取哪个村的村民？”
“小人这就带您去放人。”
他们也不是傻子，出手这么大方，显然背景不俗。
“我哥哥是大柳村的二牛，还有几个叔公大伯也在这里。”
小桃红擦着眼泪道。
“嗨，原来是大柳村的呀，在校场东北角呢。”
“小人带你们过去。”
小头目松了口气，领着沈源四人来到大柳村位置。
一拉绳子将几个嘴唇干裂，奄奄一息的村民放下来。
“哥哥！你醒醒呀，我是小桃！”
小桃红一眼认出了哥哥的身影，扑上去抱着哥哥大哭。
“胡二，你去给大柳村的村民喂点水，我跟差爷有话要说。”
“是，少爷。”
支走胡二，沈源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银锭，塞到小头目手里。
“差爷贵姓？”
“嘿嘿，公子客气了，小人张彪，营州府差役。”
“原来是张兄，不瞒你说在下有一事不明。”
“这些人明明都是营州附近的村民，怎么会被吊在旗杆上呢？”
张彪抚摸着手里的银锭，爱不释手道。
“嗨，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营州大都督马上就要取第十七房小妾了。”
“衙门里钱紧，韩长史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办法。”
沈源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
“这么说来，营州官府知道这些人是被冤枉的？”
“那当……”
张彪话还没说完，远处一队明火执仗的队伍向这边奔来。
骑马者是一名身穿绿色官服的中年男子。
见沈源出现在营州校场，脸色顿时为之一变。
急忙下马，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近前。
“下官营州长史，韩茂才拜见刺史大人！”
说完，身后一众官差纷纷下拜。
沈源心中有些失望，差一点就问出来了。
没想到这个韩茂才来的如此之快。
“韩长史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府尊！”
韩茂才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堆满笑容。
“府尊大人赴任而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不知大人来此是？”
“没什么。”沈源负手一笑，看向脸色惨白的张彪。
“本官远房亲戚被你们当成暴徒抓到这来。”
“我们是来赎人的，花了两千零十两呢。”
“什么！竟有这事！”
韩茂才脸色一变，来到张彪面前啪啪两大耳刮子。
“你这蠢货，瞎了狗眼竟敢讹诈刺史大人。”
“还不赶快把银子拿出来！”
第49章：引蛇出洞
张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捧着银子。
“府尊大人，这是您的银子，一共两千零十两。”
望着原封不动回来的银子，沈源笑了一声。
“罢了，念在你告知本官消息的份上，就不治你的罪了，起来吧。”
“谢府尊大人。”
张彪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他没看见的是，一旁的韩茂才看向他的眼神，犹如死人一般。
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沈源也不点破，笑着道。
“韩长史，本官还有些事情要询问张彪，不知能否借用几天啊？”
韩茂才脸色一变，强笑道：当然，当然，您是刺史想用谁用谁。
说完瞪了张彪一眼，阴测测道：你这狗才，要是敢乱嚼舌头，得罪了府尊，本官饶不了你！
张彪浑身一颤，陪着笑脸。
“韩长史放心，小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哼，去吧。”
韩茂才一甩袖子，看向沈源：府尊，下官已为您备好房间，咱们回府衙吧？
“不急，本官今晚还要和张彪谈论一番，明日再回府衙。”
“你先带人回去吧。”
“那这些犯人………”韩茂才试探性问道。
“先收监吧，过几日本官升堂问案时再传唤他们。”
“下官遵命。”
韩茂才不甘心的看了一眼犯人带人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沈源沉吟片刻，道。
“带上二牛，我们先回客栈，晚上还要迎接一位客人。”
“什么客人？”胡二不解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营州府衙，烛火熊熊。
数十名蒙面杀手，手持利剑而立。
在他们的面前，一名眼神阴翳男子背着手走来走去。
不时抬起头望向门外。
蓦地，一道人影闯进来，大声道：韩长史，那帮人的下落打探清楚了。
就在本地客栈。
韩茂才眼睛一亮，“好，兄弟们随我出发，绝对不能让张彪和大柳树村民活着！”
“是！”
一众刺客闻风而动，向着客栈奔袭而去。
原本，韩茂才是不打算冒险的，但张彪的行为让他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这小子跟随他多年，知道太多秘密了，若是透露给新刺史。
那么等待他的无异于灭顶之灾。
所以他打算趁着夜色杀了张彪和大柳树村民。
给新刺史来个死无对证。
“韩大人，这么大事，咱们用不用跟大都督说一声？”
一名属僚问道。
“说个屁！这些年咱们杀的人还少了？”
“先把张彪和村民干掉，回头再跟大都督说，上！”
一声令下，刺客们立即涌入客栈。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平日里灯火通明的大堂，今日格外漆黑。
里面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怎么这么黑？”见四周伸手不见五指，韩茂才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在众人心生疑虑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
“韩长史是在找张彪么？”
噗呲一声，漆黑的大堂顿时亮起火把。
一队身穿飞熊服，红中衣的千牛卫从四面八方涌来。
将韩茂才一行人围的水泄不通。
“这是怎么回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瞬间让蒙面杀手惊慌起来。
“府，府尊大人？”
韩茂才咽了咽口水，强颜欢笑道。
“卑职听说客栈有刺客，特意前来保护您的。”
“是么，本官从未告诉你住址，你是从何处得知住处的？”
“来也罢了，偏偏还是月黑风高之夜，手持利刃袭闯客栈。”
“韩茂才，你当本官是傻子么！”
“来人呐，给我将其拿下！”
“是！”
几十名千牛卫一拥而上，将韩茂才等人按在地上。
眼见事情败露，韩茂才面露狰狞道。
“新来的，你敢抓我，知道我是谁的人么？”
沈源嗤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背后是谁指使的？”
“我……”
话到嘴边，韩茂才才反应过来是在套自己的话。
趾高气昂道。
“奉劝你一句，最好将我放了，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哼，大胆韩茂才，你死到临头竟敢威胁府尊大人！
“给我带走！”
沈一池一甩袖袍大声道。
千牛卫将韩茂才一行人连夜押入营州大牢。
并换防了营州府衙。
穿好官服，沈源来到大牢提审附近几个村庄的村民。
将他们如何被抓，又是怎么被韩茂才逼着缴纳赎金的事一一记录在案。
轮到张彪时，这小子还有些嘴硬，被胡二一顿吓唬。
连和韩茂才以前坑蒙拐骗的事都抖落出来。
“沈刺史，韩茂才愚蠢至极，抓他并不难。”
“但要是想借着他搬倒赵文翙，未免太牵强了。”
“赵文翙身为东夷都护府大都督，位高权重，朝廷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长史就降罪赵文翙。”
“顶多治他个失察治罪，您还得从前任刺史李大年身上下手。”
“只有这样朝廷才能名正言顺的处置赵文翙。”
等到大牢里只剩下两人时，沈一池劝道。
沈源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攘外必先安内，营州府衙侵染多年早已不能用。
本官正好趁着此次机会整顿官场。
还有，我什么时候说搬倒赵文翙了？”
一番话说的沈一池哑口无言，面红耳赤。
确实，沈源只是来上任的，并没有说过要搬倒赵文翙。
是他自己太心急了。
“好了，回去睡会吧，明天本官还有公事处理。”
送走沈一池，胡二挠挠脑壳，疑惑道。
“大人，沈驿丞也是好心，您这么说是不是太伤人了？”
“好心？”
沈源笑了一声，双手负立，遥望营州城方向。
“胡二，你记住，官场之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心，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恶意。”
“无论做什么都带着一定目的，此人在驿站故意让我们撞见赵展堂吃饭不给钱。”
“显然有借我们手除掉赵文翙之意
“这样的人，本官信不着。”
胡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询问道。
“抓了韩茂才，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什么也不干，明日一早把风放出去，就说三日后公开审判。”
“届时，这营州大大小小的鬼神就该都冒出来了。”
“让本官看一看这水池子到底有多深！”
第50章：区区一点薄礼，还请笑纳。
次日一早，衙门口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艾，听说了没有，营州长史韩茂才那个狗官被新来的刺史给抓了。”
“罪名是贪脏暴敛，行凶杀人，光蒙面刺客就三十多人呢。”
“哼，抓得好，姓韩的平日里作威作福，没少鱼肉百姓，这回总算遭到报应了。”
“话是这么说，可韩茂才那狗官毕竟是大都督赵文翙的妹夫。”
“也不知新来的刺史能不能压制住。”
“谁知道呢，可千万别像上一任刺史一样，莫名暴毙而亡。”
议论纷纷中，一名脸色铁青的管家狠狠甩了一下衣袖。
“走，回去告诉大都督，有人把韩老爷给抓了！”
几个赵府奴仆刚走，一名坐在茶摊上的鱼翁便从怀里摸出铜板放在桌上。
然后起身向松漠方向而去。
……
赵府后花园。
“你再说一遍，谁被抓了？”赵文翙双手按着扶椅，虎目暴睁。
吓得管家不停抹汗：回大都督，是韩茂才被新来的沈刺史给抓了。
就关在营州大牢里。
咔擦！
一拳砸碎茶杯，赵文翙猛地起身，怒笑道。
“好啊，老子前几天刚杀了一个李大年，这又跑出来一个。”
“来人，点齐三百兵丁，随我前往营州府衙。”
“本都督要活剥了他！”
“且慢！”诸葛玄明站出来拱拱手。
“大都督息怒，此人背景不简单，绝不能硬来。”
“哦，怎么个不简单？”冷静下来赵文翙摆摆手挥退了管家。
诸葛玄明打开羽扇摇头晃脑道：学生前几日派人打探了一下这位新任刺史的底细。
消息上说，此人在青源县干了八年，深得皇帝宠信。
连越王谋反大案私放三百囚犯都不曾计较。
可见这位新任刺史并非是李大年那样的寒门官员。”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有恃无恐抓了小韩。”
赵文翙摸着胡子点点头，眼神一瞟：依先生所见，我们该如何是好？
诸葛玄明微微一笑。
“简单，学生听闻此人极度贪财，就连酒楼里的免费茶水和点心都要往家带上二斤。”
“我们不妨以财诱之，让这小子做一条听话的狗，日后岂不是任由我们拿捏？。”
“哈哈哈，妙也！”赵文翙捋须大笑。
相比一些钱财，他更喜欢成为营州这片大地上的王。
若是能兵不血刃拿下沈源，那就再好不过了。
“也罢，这件事就交给先生去办吧。”
“本都督相信，用不了一天，这小子就得上门叩拜。”
另一边，鱼翁回到松漠都督府后，径直来到大厅。
“怎么样大兄，那位新来的刺史打听出底细了？”
询问之人是一名身材彪壮的男子，若是赵文翙在这里，定然能够认出此人正是松漠都督李尽忠。
契丹大贺氏联盟首领。
鱼翁闻言，摘下斗笠笑眯眯道。
“打听清楚了，新任刺史是一个叫沈源的年轻人。”
“刚上一任第一天，就把赵文翙的妹夫，连同一众官吏给抓了起来。”
“听说三日后要开堂问案。”
“哦？竟有此事？”李尽忠眼睛一亮，坐在椅子上。
“千真万确。”孙万荣笑着道：大都督，这回我们契丹人不用再受到压迫了。
李尽忠摇摇头，“大兄高兴太早了，以我对汉人的了解，这件事恐怕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想要摆脱压迫，还得靠我们契丹人自己。”
孙万荣笑容一收，深感认同的点点下巴。
“是啊，汉人有一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指望他们为契丹人伸张正义，除非太阳从西面出来。”
“怎么样都督，我们要不要提前起兵攻营，杀死赵文翙？”
“不急，眼下奚族那边还在制造奚车。”
“我们不妨趁着这段时间，多招募一些兵马。”
“待赵文翙迎娶萧小姐时，一举杀入营州城！灭了赵老狗！”
说到最后，李尽忠眼中涌出无穷恨意。
……
营府府衙。
“大人，您把衙役都抓了，谁来给您干活啊？”
望着空荡荡的大堂，胡二抓抓头发，颇为郁闷。
整个营州官府，算上他总共才十几个人。
想凭这点人跟赵文翙斗，怎么看都寒酸了点。
“怕什么，想端公家饭的不知有多少，贴个告示出去。”
“两年内，凡是在李大年死后无故受到打压，被迫离去的官吏，皆可回衙门报道。”
“经审核无误，可自动恢复原职。”
“是，卑职这就去贴告示。”
胡二前脚刚走，后脚一名瘸腿门房就拿着请帖来到堂上。
“启禀府尊，都督府差人送来一张请柬。”
“请您三江楼赴宴。”
“告诉来人，本官稍后前往，让他耐心等待。”
看了一眼请柬上面的名字，沈源冷笑一声，带上胡二前往三江楼。
一路上，不时有百姓对其指指点点。
显然他们也听说了都督府宴请新任刺史的消息。
来到楼下，都督府的管家早已等在这里。
“沈刺史，我家先生已经等着您了，楼上请。”
“本官自行上去即可，都在楼下候着吧。”
交代一声，沈源背着手往楼上走。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好一首古曲！”
话落，琴声嘎然而止，诸葛孔明起身迎上来。
“呵呵，不愧是少年有为，沈大人年纪轻轻便位列四品。”
“前途大有可为呀！”
“阁下就是大都督的幕僚，诸葛先生吧，幸会幸会。”
“不敢当，请坐。”
两人入座后，诸葛孔明仔细打量沈源。
见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心中暗自点头。
不愧是皇帝看重的大臣，的确不简单。
“前几日诸某忙于公事，未曾替您接风洗尘，还望沈大人恕罪。”
“哪里，沈某一介官员，怎敢劳烦都督府设宴款待。”
“这次来不知诸葛先生有何事所托？”
瞥了一眼桌上的山珍海味，沈源食指大动。
自从当上知县以来，他还从未吃过这么多美食。
太奢侈了。
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诸葛玄明，心中顿时轻视几分。
不怕姓沈的吃拿卡要，就怕他无欲无求。
想到这里，他朝几名姿色不俗的女子点点头。
后者掀开布帘，露出五口大铁箱子。
“沈大人老夫听说你当了八年知县，甚是辛苦，区区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来人呐，将这五口大箱子打开，给沈刺史看看！”
第51章：夜访李家老宅
“这是！”
望着金灿灿的箱子，沈源眼睛都直了。
八年知县做梦也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啊。
“赵都督得知你做官清廉，特意命令老夫送来一万两黄金。”
“怎么样，沈大人，韩茂才一案可以从轻发落吧？”
“好说，一切都好说。”沈源搓搓手一脸兴奋道。
“回去替我谢谢赵都督，明日下官必定亲自登门拜访。”
“既然如此，沈大人就在这慢慢吃吧，老夫先行告辞了。”
诸葛玄明一甩袖袍，拂袖离去，还以为是什么难缠的清官。
不过是一个贪财无度的小人罢了。
这样的人还不配他出手。
等三江楼只剩下沈源时，他脸上的贪婪渐渐隐去。
面色淡然道。
“胡二，上楼来把黄金运走！”
三江楼外，成百上千百姓围在这里，对着酒楼指指点点。
突然，几个衙役扛着五口铁箱子走下来。
新任刺史沈源紧随其后。
“快看，沈刺史一口气收了五箱子赃银，至少也有一万两。”
有人小声说道。
“不止，依老夫的观察，箱子的重量不太像白银，更像黄金。”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说，岂不是相当于十万两白银？”
“天呐，赵文翙那个狗官，一口气给了沈刺史十万两白银！”
此言一出，众人再看向沈源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本来以为来的是一个清官，没想到和韩茂才是一丘之貉。
这样下去营州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人群里，一大一小两个带斗笠的女人站在角落里。
静静的注视着队伍。
“姐姐，大家都说沈大人是个贪官，那他为什么要救咱们？”
两人正是之前被沈源救下的云氏姐妹。
从青源县出来后，两人马不停蹄赶往营州。
想要把东西交给沈源，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闻言，云娘白暂的俏脸上充满了失望之色。
他没想到刚正不阿的沈青天，居然也被黄金迷失了双眼。
良久。
云娘深吸一口气：走吧，等天黑了我们再回去看望她们。
说完，两人隐入人群中，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
两名粗衣汉子悄悄跟了上去。
…
回到营州府衙，见少爷带回这么多黄金，小桃红惊呆了。
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道：少爷，您这是贪污了？
“可不是，人家给送了一万两黄金，某些人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胡二阴阳怪气说道。
瞪了两人一眼，沈源没好气的哼一声。
“少说风凉话，快给少爷热两个馒头去，饿半天了。”
“少爷，我看您用不着吃饭了，瞅着这些黄金比什么山珍海味都强。”
小桃红绷着小脸说道。
“哼，少爷当到我这个份上，也是少见。”
“罢了，我自己去。”
见少爷是真饿了，小桃红犹豫了一下，前往伙房拿了两个馒头，一碟豆花。
“吃吧，以为你在三江楼吃了，没做菜。”
“有豆花酱就行。”沈源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对着胡二道。
“把营州有头有脸的戏班子和花魁都请到府衙来。”
“热闹个他一天一夜。”
“咱们俩趁着天黑立即前往李大年的老宅。”
“据本官所知，李刺史尚有家人在世，兴许能从他们那得知一些什么。”
胡二一愣，恍然大悟道：大人，您收黄金是为了迷惑都督府？
“你以为呢？”沈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咱们大张旗鼓来到营州，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
“要是不摆出一副同流合污的模样，谁敢掉以轻心？”
“回来的时候，你们没发现府衙外的眼线都少了么。”
“原来如此，是我们误会你了。”胡二一拍脑袋，满脸羞愧。
“我就说嘛，少爷还是那个少爷，怎么会见钱走不动道呢。”
“哎呀，我想起来了，伙房里还煮了两个鸡蛋我给少爷拿去。”
沈源……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从沈源收了一万两黄金。
并邀请戏班子前往府衙唱戏后，百姓的咒骂声就没停过。
其中尤以杨金水，沈一池等人激烈，大声嚷嚷老天无眼。
派来这么一个大贪官。
李尽忠等人更是仰面长叹，回去准备秘密造反了。
赵文翙听完这个消息，不屑的笑了笑，一万两黄金而已，算不了什么。
入夜，营州府衙张灯结彩，戏声阵阵。
好一番热闹景象。
由于是刺史邀请，当地的名流士绅全部坐在大院里听戏。
眼见准备的差不多了，沈源穿着官服在众面前转悠了一圈。
回到屋中快速换上常服，和胡二从后窗户跳了出去。
李大年是洛阳人氏，一年半年前奉命调任营州刺史。
为人秉公执法，眼里不揉沙，与东夷都护府大都督赵文翙素有间隙。
在一次互市过程中，契丹人耶律齐彥骑马撞伤了赵文翙家的仆人。
被其得知，连夜带兵包围了松漠都督府。
逼得松漠都督李尽忠连杀二十名契丹贵族。
并迫于压力将有可汗血统的萧兰嫁给赵文翙为第十七房小妾。
李大年得知此事后，觉着若是继续发展下去很可能引起契丹人的反叛。
故而前往营州大营，找赵文翙理论，谁料被恼羞成怒的后者当场打死挂在旗杆上。
“大人，前面就是李大年在营州的住处了。”
胡二指着胡同里一扇破旧的门板说道。
“走，进去看看。”
沈源四处看了一眼，带着胡二走到门前轻轻敲了一会儿。
“谁啊？”一道温婉的声音传来。
“在下沈源，是李大年的学生，特来拜会长辈。”
“哦是大年的学生啊，进来吧。”
门扇打开，一个年约四旬，面容温婉的女子出现门口。
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女子柳眉微蹙。
“大年的学生我都认识，怎么没见过你们？”
“你们到底是谁？”
见身份被拆穿，沈源实话实说道。
“不瞒嫂夫人，本官营州刺史，特意前来调查李刺史的死因。”
“什么，你是营州官府的人？”女人脸色一变，就欲关门，被胡二一把挡住。
“嫂子，我家大人奉皇命而来，就是为民除害的。”
“你可莫要错过最后的机会啊。”
女人脸色变幻不停，最终一咬银牙。
“你们随我进来吧，大年的尸体就躺在里边。”
第52章：交出论语，不然死！
李大年是个清官，所住房屋是一座略显荒废的院屋。
院子里，几个腰缠白绫的顽童在玩耍，见来了客人纷纷躲到柱子后面偷偷的瞧着沈源。
眼中有着好奇之色。
在堂屋正中央，一具漆黑的薄皮柳木棺材横放在木段上方。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坐在木凳上，不停往火盆里添纸钱。
几人来到门口，女人冲着老妇低声道。
“娘，现任刺史来祭奠大年了。”
“老夫人，本官沈源，受朝廷委派特意前来调查李大人死因。”
“还望您能配合。”
闻言，老妇浑身一颤，慢慢转过身，混浊的老眼盯着沈源。
“老身凭什么相信你？”
“这……”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老太太会来这么一句。
沈源想了想，脱下官靴亮出脚底板。
上面大大小小数个血茧。
“就凭这个，本官自上任以来从未骑过高头大马，更没有坐过八抬大轿。”
“您看这个行吗？”
老妇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当官不做轿，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事实摆在眼前，这个年轻刺史的确有可能是清官。
所以她脸色缓和了几分。
“绣娘，给沈大人搬个木凳来，咱们李家虽然没了男人。”
“但礼节不能少！”
“是，娘。”女子从炕席下面搬出一把凳子。
“沈刺史，家贫简陋，您别见怪。”
“嫂夫人多虑了，本官能有个坐的地方就行。”
坐下后，沈源一撩官袍，看向老妇人。
“老夫人，本官从神都来时，听闻李刺史遇害是因为顶撞了赵文翙几句。”
“真是这样么？”
“顶撞几句？”老妇人冷笑一声。
“我儿性子刚烈，眼里不柔沙，顶撞的人多了。”
“赵文翙又不是头一次被顶撞。”
沈源一怔，眉头微皱。
“这么说来，李刺史遇害还另有蹊跷？”
朝廷上下都在盛传刺史李大年，是因为和赵文翙发生争执，才暴毙而亡。
没想到这其中另有缘由。
“当然！”
老妇人冷哼一声：这些人之所以杀了我儿，是因为他查出了一件惊天大案。
一旦这件案子坐实，整个营州官场，乃至朝廷都会受到波及。
所以赵文翙才会杀了我儿。
说到这，老妇人抹了抹眼泪，抽泣道。
“我儿犟啊，老身劝他不要多管闲事，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他却说什么，身为大周官员，理当上承天子，下体民意。
若是对官场贪腐熟视无睹，岂不是辜负了律法教诲。
谁能想到，他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啊，呜呜呜…
望着悲痛欲绝的老妇人，沈源轻叹了口气。
人生最大的不幸，恐怕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身为继任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肇事凶手绳之以法。
以慰李大年再天之灵。
等老妇人情绪平复下来，沈源若有所思道。
“老夫人，李刺史前往营州大营前，有没有特殊交代，或者吩咐？”
“这个么…”
老妇人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
“老身想起来了，我儿走前，曾经将一本论语交给云娘。”
“叮嘱她务必要保管好这本书，不管谁要都不能给。”
“论语？”
沈源身子往前顷了顷，一脸急迫道。
“不知云娘现在何处？”
“不瞒沈刺史，云娘带着妹妹去他舅舅家了。”
“目前人正在青州。”
绣娘端着两碗茶水放到桌上，淡淡说道。
“云娘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啊，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就在沈源苦思冥想的时候，一旁的胡捕头小声道。
“大人，您救下的那对姐妹好像有一个叫云娘！”
“没错，就是她！”
沈源一下就想起来了，当日在青源县法场救下的女囚可不就是云娘么。
一念至此，沈源只想快点离开李家宅院，找到云娘。
从她手里拿到那本论语，继而掌握赵文翙杀害四品大员的铁证。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先行告辞了，改日再过来拜访。”
朝老妇人拱拱手，沈源带着胡二离开了李家。
时间有限，他不能离开刺史府太久。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其离开后，一队手持刀剑的蒙面人敲开了李家大门。
“谁啊？”
“营州衙门的人，奉刺史大人命令，前来送还李大人遗物。”
门打开，露出绣娘诧异的脸。
“你们不是刚来过吗？怎么又……”
“啊！你们要干什么！”
嘭！
大门打开，蒙面人四周瞅了一眼，融入夜色中。
……
“姐姐，咱们离家这么久，也不知奶奶身体怎么样了。”
漆黑的巷道里，云玲儿有些担忧的说道。
云娘躲在墙角观察了一会，发现街上没人后。
一把拉过妹妹，快步向家里跑去。
自从父亲死后，她总有种错觉，自己一家被人盯上了。
等两人推开门，还没来及喘口气时，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继而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大堂里，四个年幼的孩童，以及两个女人全被吊在空中。
伸着舌头，脸色发青的盯着她们脸。
娘！
娘！
云娘和妹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向大堂扑去。
想要把吊死的亲人放下来。
她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仅仅十几天，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
哭声中，大门打开，两名手持长剑的官差走进来。
残忍的舔了舔嘴唇。
“李云娘，我们等你很久了。”
闻言，李云娘猛地抬起头，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来人。
“是你们杀了我的家人！”
“嘿嘿，是又怎么样，现在你落进了我们手里。”
“插翅难飞。”
“快点，交出论语，否则要你好看！”
一名面带刀疤的官差厉喝道。
“休想！”
李云娘什么场面没见过，不交出论语她们兴许还有活路。
要是交出论语，恐怕活不过今晚。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官差虽然恼羞成怒，却并没有杀了她。
刀疤脸冷笑了一声，向姐妹二人走来。
“李云娘，你很聪明，我们兄弟二人确实不能杀了你们。”
“但却没说不能睡了你妹妹！”
“如果没看错，你妹妹今年不过豆蔻之年吧。”
“嘿嘿……”
“你要干什么，别过来，再往前走，我就要叫人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刀疤脸，李云娘一把拽过妹妹，将其牢牢护在身后。
面带绝望哭喊道。
第53章：沈刺史，小人奉劝您一句。
“此地荒僻，你们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刀疤脸猥琐的舔了舔嘴唇，向云玲儿抓去。
然而，就在其即将碰到衣服时。
一声怒喝传来。
“你敢碰她们一下，本官剁了你的狗爪子！”
刀疤脸手中一滞，脸色阴沉下来。
不知何时，门口站了两道身影。
正是去而回返的沈源和胡二。
“沈刺史，小人奉劝您一句，不该管的不要管。”
“否则哪天引火烧身，你连骨头都剩不下。”
凭借多年的经验，刀疤脸觉着这番警告足以吓住一般的官员。
可惜他遇见的是沈源，一个与官场格格不入的刺头。
“我剩你老母！”
“胡二，给我剁了这两个杂碎的爪子！”
沈源眼睛血红的吼道。
这一回他是真怒了，上一刻老妇人还在跟他交谈。
绣娘还给他倒茶。
下一刻，一家六口就惨死家中。
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简直没有人性。
“大人放心，卑职这就办了他！”
胡二大喝一声，拔出九尺连环大砍刀。
手起刀落，两只狰狞的手掌便冲天而起。
疼得两名官差捂着手嗷嗷直叫。
“说！谁派你们来的！”
“不知道！”
“胡二，再给我砍掉两只手！”
“啊……
惨叫声中，沈源一脚踩在刀疤脸上，杀气腾腾道。
“说，谁派你们来的！”
“回…回沈大人，我们是东夷都护府，诸葛先生派来的。”
短短一句话，刀疤脸疼得满头大汗，苍白如纸。
“好，很好！”沈源怒极而笑。
“给这两人止血画押。”
“是！”
等胡二带两人离开后，沈源来到尸体前，拱拱手。
“老妇人，没想到短暂一别，竟然天人永隔。”
“本官身为营州刺史，愧对你们呀…”
“你们放心，祸害不除本官绝不回朝！”
“都是你这个狗官害了我奶奶，给我走开！”
云玲儿眼圈通红的大喊道。
沈源在三江楼收取赵文翙一万两黄金的事，她都看见了。
打心眼里认定双方是一丘之貉。
沈源叹口气，看向李云娘：本官希望你能拿出那本论语。
以此作为赵文翙杀戮大臣的证据。”
李云娘冷笑一声。
“在青源县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没想到区区一万两黄金，就让你暴露了本性。”
“想要诓骗我手中的论语，绝对不可能！”
“小妹，我们走！”
不舍得看了一眼家人，李云娘含泪欲走。
只不过没走两步被胡二拦下。
“对不住了李姑娘，虽然你们对本官有误会，但此事事关朝廷大业，不能放你们离开。”
“带走。”
“你这狗官，竟敢捆绑我们，放开！”
挣扎中，胡二将两女送上马车，并将两名官差绑在车辕上。
“大人，这些尸体怎么办？”
见沈源站在大堂怔怔发呆，胡二一脸担忧道。
“你先在门外守着，本官要将这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上奏天子。”
说完，拿出折子扑在棺材盖上，愤笔疾书。
“臣，营州刺史沈源，奉命于危难之间，前来营州调查大年之死……”
“然肇事凶手，其行为令人发指，六口之家灭绝于旦夕之间。”
“如若朝纲不振，凶手逍遥法外，营州危矣，朝堂危矣，大周危矣………”
“顾臣请命，杀！”
良久。
沈源合上奏折，看了一眼头上铁青着脸，盯着自己的尸体。
大步迈了出去。
回到营州府衙的第一件事，沈源便是换上官服与本地士绅混在一起。
俨然一副被同化的模样。
天亮时，府衙差役来报，前任刺史李大年家中发生人命惨案。
六口人全部吊死在大堂中。
消息一出，震动整个营州，所有人都在猜测是谁杀了李家遗属。
让他们失望的是，营州刺史沈源听完这个消息，仅仅只是派人调查了一番。
就没了动静，依旧每天沉醉在美色和堂会中。
…
都督府。
“这么说来，沈源这几天一步都没有迈出府衙了？”
水池中，赵文翙赤着上身，左右各搂着一个娇滴滴的美女。
看向门口的诸葛玄明。
“回大都督，据负责监视的人说，姓沈的这两天非常老实。”
“整日拉着乡绅看堂会，喝美酒。”
“连李氏灭门大案都没放在心上。”
“看来咱们送的那一万两起作用了。”
诸葛玄明得意的说道。
“嗯，这就好，只要这小子老老实实不找事，本都督懒得搭理他。”
对于沈源，赵文翙压根没放在心里。
他最在意的还是迎娶第十七房小妾，萧美人。
一个被契丹人尊为草原第一美人的王族后裔。
“对了，还有七天就是本都督迎娶萧美人的大喜日子了。”
“下面都准备好了没有？”
“请客名单上还差一些，正在考虑要不要邀请他们。”
诸葛玄明迟疑了一下说道。
“还有谁没被邀请？
“营州刺史沈源，松漠都督李尽忠，奚族首领，木尔达。”
一听是这三个人，赵文翙变得不耐烦起来。
“这三个废物有什么好考虑的，直接让他们来好了。”
“顺便知道知道，这营州谁才是真正的天。”
“是，学生这就去写请帖…”
诸葛玄明躬身退了出去。
……
营州府衙。
沈源背着手来到卧房，见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朝自己瞪眼。
苦笑着摇摇头。
“我说两位，饭都给你们端来半天了，多少吃一口啊。”
“呸，狗官！休想从我们这得到半点秘密。”
李云娘卒了一口，冷声斥道。
“哼，不吃拉倒！”沈源冷哼一声。
“小桃红，给少爷上菜，她们不吃，我自己吃。”
当着两个女人的面，沈源一口稀粥，一口胡瓜炒鸡蛋。
吃的那叫一个香，馋的一大一小肚子咕咕叫。
“姐姐，要不咱们吃一口？玲儿饿了。”
小姑娘毕竟年纪小，经不住诱惑，再加上饿了两天。
所以没一会就缴械投降了。
瞪了妹妹一眼，李云娘看向沈源。
“姓沈的，别以为用这种小把戏就能让我屈服。
“我李云娘对天发誓，就是饿死，渴死，也不吃你这狗官一口饭菜！”
第54章：李尽忠的杀意
“这羊肉火锅真好吃！”
桌子前，李云玲夹起一块涮羊肉塞进嘴里，烫的直吸气。
“好吃就多吃一点。”
沈源笑眯眯给她推过去一杯温水，目光看向李云娘。
“你不来一点？这可是我花了五天俸禄买的羊肉。”
“再想吃只能等下个月发薪俸了。”
李云娘冷笑一声。
“别以为本姑娘不知道你床下藏了一万两黄金。”
“有了这钱想吃什么吃不着。”
沈源尴尬的挠挠头，“本官以为藏的够隐秘了。”
“没想到被你一眼发现，看来这藏钱的功夫不到家呀。”
闻言，李云娘捂着脑门：真好奇你这种贪官是怎么升到四品的。
从进门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你往床下瞅了三百多次。
就是一个傻子也能看出来你床下藏钱了。
沈源………
“好了，不要在本姑娘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是不会把论语交给你这种人的。”
女人的脸说变就变，上一刻还心平气和，下一刻就冷若冰霜。
不过沈源也没打算这么快拿到论语。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这时门外响起胡二的声音。
“沈大人，都护府派人送来一份请柬，邀您去赴宴。”
“赵文翙？”
沈源起身看了李云娘一眼，离开了卧房。
后者素齿紧咬红唇，一双眸子微微泛红。
她总有一天要亲手杀了赵文翙这个肇事凶手。
离开营州府衙，沈源带上胡二，骑着毛驴前往东夷都护府。
自从上任刺史，他还是第一次拜访赵文翙。
来到东夷都护府时，这里排了长长一条队伍。
最次的都是四人抬轿，看穿着打扮大多非富即贵。
只有他一个人是骑着毛驴来赴宴。
“原来是沈刺史，幸会幸会。”一名胡子拉碴，头缠裹布的男子走过来打招呼。
“你是？”
沈源面带疑惑，印象中他似乎并不认识此人。
“在下松漠都督李尽忠，一直久仰沈大人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哦，原来是李都督，不敢不敢。”
沈源回了一礼，按品级两人差不多，都受营州大都督辖制。
他受不起对方大礼。
寒暄完毕，沈源笑道：李都督今日也来赴宴？
李尽忠尴尬的点点头。
“是啊，大都督相邀，下官特意提前赶来，没成想遇见了沈刺史，也算不枉此行。”
“这样吧，改日李某做东，请沈大人喝一杯如何？”
“如此，就有劳了。”
“无妨。”
望着李尽忠又钻到别的队伍里寒暄，胡二赞叹道。
“这个李都督真是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
“难怪能坐上松漠都督的位置。”
沈源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假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谁又知。”
“走吧，我们去会会那位营州大都督。”
两人越过队伍，走到正门前递上请柬。
守门的管事看了一眼，皱眉道。
“沈大人，您没看见后面排着队么。”
“想要进门赴宴得一个一个来不是？”
说着捻了捻手指，做出一个要好处的手势。
沈源一巴掌抽在管事脸上，冷哼一声。
“刮躁！”
之后一甩袖子迈入正门中。
“艾，你怎么打人呐！”管事话还没说完。
走在后面的胡二啪啪又是两耳刮子。
笑骂道。
“瞎了你的狗眼，我们沈大人进宫面圣都不排队，你算个什么东西。”
“也敢问他要钱，真是嫌命长了。”
话落，扬长而去。
看得排队众人目瞪口呆，不愧是沈刺史，连下人都这么霸道。
进入都护府，沈源带着胡二一路来到大厅。
见这里坐着不少官员，只剩下首位还有一把椅子。
也没多想一屁股坐了上去。
“沈刺史，快下来，那是大都督的位置。”
有人小声提醒道。
“哦，多谢。”
沈源老脸一红，带着椅子挪到了角落里。
独独留下一个空荡荡的首位。
就在众人风中凌乱时，一声唱名厅外响起。
“营州大都督到！”
“下官参见大都督！”
在百官的参拜中，赵文翙腆着肚子来到大厅。
正要让百官不要多礼，笑容陡然僵在脸上。
眼皮抽搐了一下。
“本都督的猛虎椅呢？谁给坐去啦？”
“是啊，谁给坐去了，赶紧还给大都督。”
在众人异样的眼神中，沈源左顾右盼寻找椅子。
浑然没有送回椅子的意思。
赵文翙咳嗽一声，强压着怒气道。
“这位大人，椅子就在你屁股下，心里没点数么？”
“啊，是吗？”
沈源一回头，发现椅子果然在自己屁股下面。
歉意的拱拱手。
“对不住大都督，下官久居蛮荒之地，不太识礼数，还望恕罪。”
一旁的诸葛玄明在赵文翙耳旁小声道。
“大都督，他就是营州刺史沈源。”
赵文翙一怔，心中的怒火瞬间消失无踪。
哈哈大笑道。
“原来是沈老弟，果然是年轻有为，罢了，椅子没了再搬来一副就是。”
“诸位随我去赴宴吧？”
宴席摆在中院，一共三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沈源的位置被安排在赵文翙的旁边。
“沈刺史，听闻你素有三碗不过岗的威名。”
“今日你我可要好好畅饮一番呐，哈哈哈。”
隆隆笑声中，赵文翙掀开封泥给沈源倒了一大碗。
看样子是想给他个下马威。
沈源也不客气，抄起大碗就与赵文翙对饮。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间各自喝了三碗。
赵文翙脸色粗红，醉眼朦胧，反观沈源面不改色。
心知再喝下去也不是对手，赵文翙一拍桌子。
“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去找几个人来助助兴。”
“是，大都督。”
没多久，都护府卫兵押着一队手戴脚镣的犯人来到空地。
观其胸前狼头图腾，显然是契丹族人。
“给这些家伙一人一把短刃，让他们互相厮杀。”
“最后活下来的人，赏银一百两，解除奴籍！”
此言一出，百官脸色皆变，尤其是坐在末位的李尽忠，脸色极为难堪。
这些契丹人都是年轻人，让他坐在这里看着自己族人厮杀。
比杀了他还难受。
因此看向赵文翙的眼神越发怨毒。
心中打定主意，迎娶萧小姐之日，就是攻破营州杀死赵文翙之时。
第55章：援兵即将到达
自相残杀的过程非常残忍，三十多个契丹人为了活命。
不停的将刀子刺进同伴的身体。
短短半柱香功夫，宴席便被尸山血海所侵染。
百官们都是文人，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纷纷捂着嘴跑出去呕吐，整个宴席只剩下赵文翙哈哈大笑声。
慌乱中，沈源误入一处幽静的宅院。
大口大口喘息着。
该死的赵文翙太残暴了，一边吃着饭一边杀人。
这种没有人性的事也只有他能干得出来。
一想到那些残肢断臂落进饭菜里，沈源的心里就一阵阵翻涌。
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点恶心而已。”沈源甩甩头，站起来。
仅仅一眼，便呆住了。
美！
实在太美了。
肌肤如雪，面若闭月羞花，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
隐隐露出白暂的峦峰。
此刻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对不住，是在下失礼了，这就回去。”
回过神来，沈源尴尬的拱拱手，打算返回中院。
不料女子摇摇头：既然来到这就进屋坐一会吧。
我那有醒酒的东西，能让你好受一些。
说完转身走入大殿。
沈源犹豫了一下，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机会难得，他正好趁此机会摸摸赵文翙的底。
两人来到大殿，神秘女子缓缓说道。
“大人稍坐片刻，小女子去弄醒酒汤。”
“有劳了。”
目光从女人身上收回来，沈源打量起大殿环境。
这是一座豪华的大殿，论规格连亲王府都比不上。
大殿里摆满了金银珠宝以及珊瑚玛瑙。
可见赵文翙对此女是何等的上心。
突然，一颗丑陋的头骨出现在供台上。
漆黑的眼眶阴森森盯着他。
“这是父汗的头骨，赵文翙为了提醒我，契丹人的命运握在他手里。”
“特意杀了我父汗，将他的脑袋制成头骨摆在这里。”
“只要我私自逃离营州，他就会将所有契丹人都制成头骨。”
神秘女子将醒酒汤放在桌上幽幽道。
“这么说来，赵文翙过几日迎娶的小妾是你？”
沈源诧异道。
神秘女子苦涩的点点头
“不错，正是我。”
“难怪…”沈源恍然大悟，难怪李尽忠谈到赵文翙时，杀意凛冽。
换成谁被夺走了喜欢的女人，心里都会产生怨恨。
更何况是视契丹人为猪狗的营州大都督。
一念至此，沈源突然心生警觉，这女人要真是赵文翙迎娶的小妾。
自己就不能多待了，必须尽快离开才行。
万一被人发现，难免会破坏自己的计划。
“姑娘，本官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话落，也不给神秘女子挽留的机会，拔腿便往外走。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个蹲在草丛里拉屎的人，目睹了这一切。
“咦，沈老弟，你这是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来来来，我们再喝几碗。”
“对不住大都督，下官肚子疼，先走一步，过几日再来参加婚宴。”
“告辞！”
望着沈源的背影，赵文翙脸上笑容褪去，不屑道。
“还以为是个人物，没想到连本官的一半都不如。”
“来人呐，再给我拉来三十个契丹人，让他们狠狠的残杀！”
………
营州府衙。
小桃红挎着耳朵筐从屋中出来，打算上街买点肉膘。
迎面碰见往回来的沈源，颇感诧异。
“少爷，您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没事，先回府吧。”
回到书房，沈源将门关上，目光落在桌上的卷宗。
里面有大柳村民的证言，以及都督府杀手的供词。
有了这些东西，即便搬不倒赵文翙，也能斩断他的左膀右臂。
接下来就是杀害李大年遗属的那帮人了。
“胡二，找到那些人的下落了么？”
“回大人，全部藏在都督府中，咱们的人进不去。”
沈源点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赵文翙在营州只手遮天，势力盘根错节。
想要动他难上加难。
但这些并不重要，只要能确认凶手藏在都护府里就好办了。
“对了，派往崇州大营的人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不过算算日子快了。”
胡二迟疑了一下，道。
“大人，您是营州刺史，有权调派本地驻军围剿杀人凶手。”
“为何舍近求远前往崇州大营调派左威卫呢。”
“人家能听咱们的吗？”
“当然不会了。”沈源收好卷宗，淡淡道。
“左威卫身为精锐，向来眼高于顶，别说本官一个小小刺史，就是赵文翙都没资格调动。”
“可不这么办又能怎样，赵文翙坐镇营州太久了。”
“上上下下到处都是他的耳目，咱们要想彻底控制局面。”
“只有从崇州调兵来，才有成功的可能。”
“这也是本官为什么让二德子带上黄金剑的原因。”
“因为左威卫的大将军正是王孝杰。”
“原来是这样。”胡二松了口气，笑道。
“亏得赵文翙还以为一万两黄金把您收买了。”
“他恐怕还不知道，抓他的人正往这边赶了。”
提起黄金，沈源心中一紧，急急忙忙往卧房走。
他这人虽然清廉，可不代表不喜欢黄金。
这么大一笔钱藏在床下，每天不看上两眼实在难以安心。
呼！还好，黄金还在。
看着大铁箱子稳稳藏在床下，沈源松了口气。
神色轻松的坐回床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喝了五六碗烈酒，他这会醉的厉害。
迷迷糊糊中，右手搂住了柔软的娇躯……
夜色正浓，黯淡无光。
距离营州一百七十里外的铁原山道。
一队蜿蜒前行的火龙正向营州方向进发。
“钱将军，大军后日寅时即可抵达营州城。”
“是否下令安营扎寨？”
一名左威卫将士抱拳道
“好吧，让兄弟们休息一晚，明日卯时一刻再出发。”
钱将军看了一眼月色，跳下战马来到篝火旁。
扔给二德子一个酒葫芦。
“大可放心，本将军这一万部下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
“对付营州那些瓜蛋子，一拿一个准，保证不会耽误沈大人的正事。”
“那是，能被大将军委以重任，想来差不到哪里去。”
“这回我家大人该放心了。”
第56章：藏在茅坑里的论语
夜已经很深了，蜡烛燃尽，卧房里漆黑一片。
黑暗中，李云娘缓缓睁开眸子，起身坐起来。
望着身后酣睡的沈源，她眼中闪过一抹羞怒。
继而拔下头上的钗子对准其脖子刺去。
这个贪财好色的狗官，不但收了赵文翙一万两黄金。
还仗着醉意故意轻薄她，心中恨不能杀了他。
然而，就在钗子即将刺入脖子时，她又犹豫了。
如果不是这家伙公然抗旨，救下她们姐妹。
她这会儿恐怕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办，到底要不要杀了这家伙？”
李云娘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
良久。
李云娘深吸一口气，恨恨的看了一眼沈源。
“就让你这个狗官多活几日，等杀了赵文翙再收拾你。”
将钗子插回头上，李云娘四周看了一眼，悄悄离开卧房。
等她一走，原本酣睡正香的沈源忽然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他这条小命好悬就落进李云娘的手里了。
见这女人溜走，沈源来不及多想跟了出去。
两人来到府衙外，只见李云娘四周观望了一会，向着李家宅院方向走去。
似乎为了防止有人跟踪自己，李云娘每走几步就会回头看看。
确定没人后，才接着往前走。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李家宅院。
由于官府没有结案，大门上还贴着官府的封条。
所以李云娘并未从正门而入，而是从矮墙翻过去。
见状，沈源四周看了一眼，双手攀住院墙，一个纵身跳了进去。
落地后，就见李云娘手举着一根蜡烛向正堂走去。
她先是对着李家牌位磕了几个头，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
然后起身向西南角落走去，在那里一个石头搭建的茅厕倚靠着院墙。
“莫非那本论语藏在茅厕里？这不太可能吧。”
“李大年可是圣人门徒，李云娘也是出自书香门第，怎么可能会把论语藏在茅厕里。”
“就不怕圣人怪罪？”
就在沈源倍感诧异时，李云娘那边突然传来一声低呼。
似乎找到了证据。
“看来论语果然藏在茅厕，这下好办了。”
沈源笑了笑，将自己的身体藏在黑暗中。
等李云娘重新放好后，比她提前一步回到府衙后院。
刚躺下不久，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随后蹑手蹑脚的李云娘走进来。
她的目光在沈源身上扫了一遍，发现没问题，这才去了李云玲的床上。
她可不想跟一个贪财好色的人睡在一起。
一夜过去，沈源慵懒的伸个懒腰，目光看向对面的李云娘。
“怎么样李姑娘，想好交出论语没有？”
“哼。”
李云娘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对此沈源微微一笑去了大堂。
既然拿到了证据，下一步就到了该收网的时候。
沈源借着查案的幌子，堂而皇之来到李家宅院。
亲手找出了那本被众人惦记的论语。
并坐在李大年的棺材前，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利用标注的方法，将账目一一陈列。
比如第二页这个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标注茶叶三万两。
指的是二月份，礼部侍郎孙有朋，从神都来到营州，拿了三万两的好处。
表面上难以理解，但实际上但凡是个会看账本的人都能看出。
这是一个记录贪官收取赃银的铁证。
上面详细标注了时间，地点，涉及参与的人员。
其中赵文翙之流贪污受贿高达一千八百万两。
看完这本论语，沈源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做梦都没想到，朝堂上那些道貌岸然的王公大臣会这么有钱。
更没想到连皇亲国戚都牵扯里边。
与他们相比这个赵文翙充其量只是个小耗子。
真正的窃国大盗在神都，在朝堂上，在那些气派森严的王府里。
“胡二，拿毛笔来，本官要将这些国之蛀虫一一记录在案。”
“大人，您……”
胡二欲言又止，这件通天大案一旦捅出去。
顷刻间就会有数千官员锒铛入狱。
可以预见，必定会有狂风暴雨反扑而来。
到那个时候沈源将再无立锥之地。
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放心吧，连你都懂得道理，本官怎么可能不懂.”
“这件事我自有谋划。”
就在沈源记录罪证时，远在数十里之外的都护府气氛一片凝重。
“这么说来，你亲眼看见姓沈的从萧小姐房间出来了？”
赵文翙阴着脸问道。
“没错父亲，孩儿当时吃坏了肚子正要解裤子时，看见沈源鬼鬼祟祟从里面走出来。”
“够了！”
赵文翙拍案而起，一脸怒容。
“好一个沈源，本都督有心拉拢你，你却玩了老子的女人。”
话还没说完，一道人影慌慌张张跑进大厅。
“不好了大都督，姓沈的带人封锁了李大年家。”
“据说正在调查李家人的死因。”
“什么！沈源去了李大年家！”赵文翙一惊。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世人皆知李家人是他杀死的，这会姓沈的前往李大年家是什么意思？
“大都督我们都小瞧了这个沈源啊。”
“这家伙摆明了是冲我们来的，可笑学生还以为一万两黄金能够拿下他。”
诸葛玄明苦笑着摇摇头。
“哼，是也不怕，本都督这就带兵包围刺史府，将沈源碎尸万段。”
“让他尝一尝李大年的下场！”
赵文翙杀意澎湃道。
“非也.”令人意外的是诸葛玄明摇摇扇子。
“沈源好歹是朝廷命官，又是皇帝的人，公然将他杀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那怎么办！总不能留着这个祸害吧？”
赵文翙心中有些烦躁。
诸葛玄明微微一笑，眼中寒意涌动。
“简单，明日借着娶亲大典将沈源和李尽忠请到都督府。”
“然后将他二人一网打尽，对外就说营州刺史与松漠都督发生冲突双双身亡。”
“学生就不信朝廷会把罪怪到您的头上。”
赵文翙一愣，哈哈大笑道：不愧是诸葛先生。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来人呐，调集三千兵马封锁营州，没有本都督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第57章：营州必须攻陷！
“启禀李都督，驻扎在营州的周军已经封锁了城门。”
“对外宣称是为了防止大婚出现变故。”
李府内，一名契丹将士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狗屁的变故，恐怕是冲着我们来的。”
孙万荣嗤笑一声，对着李尽忠道。
“眼下契丹各部缺衣少粮，心中对赵文翙颇为不满。
听闻都督要兴兵反抗，已经有六千人愿意加入咱们的队伍。
剩下各部多数处于观望当中，只要咱们打着营救萧小姐的名号。
今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契丹人聚拢在您的麾下。”
李尽忠点点头，一脸肃穆道：这次攻占营州虽然仓促了一些。
但胜在对方没有防备，只在营州部署了五千周军。
这样，你带着本督的亲笔信去找萧律一大将军。
告诉他明日午时三刻，立即率领大军从北门攻城。
到时本督要让赵文翙这个狗贼命丧当场。”
说到最后，李尽忠脸上一片肃杀之意。
……
营州府衙。
往日大门敞开的衙门，此刻却门庭紧闭。
庭院中，一百名身强体壮的衙役，手按佩刀，目光追随着沈源。
“不错，身体强健，气势浑厚，一看就是练家子。”
打量一圈众人，沈源回到台阶上，双手负立。
“大人，这些都是卑职从镖局调来的江湖高手。”
“对付区区数百人不在话下，您有什么命令尽管吩咐。”
胡二拍着胸脯保证道。
沈源满意的笑了笑，示意沈一池端来一筐银子。
“兄弟们，这些钱是本官的一点心意。”
“不求你们血战沙场，但至少要控制住东夷都护府。”
“有没有信心？”
“有！”
众衙役齐声大喝。
“好！事成之后本官必有重赏，现在大家可以吃饭了！”
一声令下，两头烤熟的大肥猪，连带着二十坛子烈酒被搬到庭院。
众人一拥而上，抓起肥肉就往嘴里塞。
吃够了举起坛子咕咚咕咚喝两口酒，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台阶上，沈源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淡淡道。
“左威卫大军到哪里了？”
“回大人，二德子捎信来说已经到铁原山一带，明日午时一刻到达营州。”
“午时三刻开始攻占北门。”
“好，告诉二德子，让他们进城后一定要牢牢控制住城防。”
“小心那些蠢蠢欲动的契丹人和奚族人。”
“卑职遵命。”
胡二抱抱拳，消失在夜色里。
仰望满天的星辰，沈源轻叹了一声。
明日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啊。
……
翌日。
衙门缓缓打开，八名手按佩刀的衙役鱼贯而出。
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身红袍的沈源。
“大人，赵都督的婚宴即将举行，咱们该去都护府了。”
“好，前面带路！”
这一次为了展现刺史官威，沈源特意坐进了轿子。
一路上浩浩荡荡向都督府开去，沿途所过之处，百姓们纷纷退避三舍。
相比上一次赴宴，这一次都督府门外至少聚拢了上百名官员。
早已等待许久的诸葛玄明，见沈源来了，眼睛一亮，满面笑容的迎上来。
“哎呀呀，沈刺史大驾光临，鄙府蓬荜生辉啊。”
“诸葛先生过奖了，赵都督大喜之日，下官怎敢不来喝杯喜酒？”
“胡二，把本官的贺礼送上来。”
“来嘞！”
胡二单手拎着一口重达百斤的箱子来到面前。
往地上一放发出沉闷的响声。
“沈刺史这是？”
诸葛玄明愣住了，什么贺礼能有这么重。
莫非是银子？
沈源露出一丝神秘笑意，“此物得天独厚，价值连城。”
“是本官集合数十位大匠耗费三年才研制出来的东西。”
“等到赵都督大喜时刻，本官会亲自送上贺礼。”
“这样啊，那就有劳沈刺史了，里边请！”
虽然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但诸葛玄明一点都不担心沈源会耍花招。
这一次为了除掉二人，他特意在都督府里部署了两百名官兵。
只需要摔杯为号，就会冲出来将两人砍死。
跟随仆人来到宴客大厅，沈源直接坐到台下第一桌。
这里是四品大员的位置，也是本次婚宴最尊贵的客人。
“沈刺史我们又见面了。”松漠都督李尽忠，朝沈源笑着打声招呼。
“愿来是李都督，本官也好久没看见你了。”
对于李尽忠这个人，沈源说不出来为什么。
总感觉这个人比较邪性，似乎骨子里天生就是不安分的主。
这也是他让左威卫注意契丹动向的原因。
赵文翙做事太过残暴，以契丹人的心性即便没有反意。
也肯定会心生不满，弄出点事来。
“怎么，李某的脸上有东西不成？”
李尽忠苦笑道。
“啊，没事，在下只是想起了一个典故。”
回过神来，沈源赶忙转移话题。
“对了李都督，本官在神都时，听闻贵部和奚族发生了旱灾和牲畜暴毙，可有此事？”
闻言，李尽忠脸色一变，略显沉重道。
“不满沈刺史，确有此事，这两年契丹部落遭受了灾害，水草枯竭，人畜患病。”
“李某本想求大都督释放一些粮食和药材帮助契丹族度过难关。”
“可惜……”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沈源知道八成是被赵文翙拒绝了。
这家伙是出了名的刚愎自用，平生最瞧不起夷族，怎么可能好心帮助他们。
“李都督放心，本官即日就向朝廷汇报此事，争取尽快拿出一个赈灾方案。”
“在此之前，营州官府愿意拿出三百旦粮食，一千斤药材帮助贵部度过眼下难关。”
“如何呀？”
“你说的是真的？”李尽忠不敢相信的看着沈源。
一直以来他们契丹族受尽了冷嘲热讽和欺辱。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愿意帮助他们。
一时间李尽忠的心里五味陈杂。
“当然是真的，同为大周治下，理当携手共进才是。”
沈源淡淡道。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那就是假若契丹不思悔改叛乱犯上。
他会毫不留情除掉契丹人。
“如此就多谢沈刺史了。”李尽忠深深看了一眼沈源，拱拱手。
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要赵文翙还在营州一天，他们契丹人就没有好下场。
所以营州必须攻陷！
第58章：军队进城
“不客气，同朝为官理当互相扶持。”
沈源笑着点点头，目光转向大门。
赵文翙在几位心腹的陪同下大步走进来。
沿途所过之处，官商士绅纷纷起身恭贺。
在他身后，一身嫁衣的新娘子由侍女搀扶着。
来到沈源面前时，赵文翙忽地停下脚步。
意味深长道。
“沈大人，本督眼神不好，不会识人，你帮我看看这位萧小姐长的如何呀？”
沈源咳嗽一声，目光在新娘子脸上转了一圈。
淡笑道。
“不愧是大都督，嫂夫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非寻常女子所能比。”
“堪称一代佳人，恭喜了。”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说赵文翙更生气。
好不容易霸占一个绝色美女，还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心中这个窝火。
“还不赶紧谢谢沈刺史的评价。”
赵文翙瞥了一眼新娘子，不咸不淡道。
闻言，新娘子浑身一颤，朝沈源微微福了一礼。
然后朝台上走去。
由于是纳妾，按照大周律法，无需像娶妻那样明媒正娶，八抬大轿。
只要在宾客面前露个面，陪着主家吃顿饭即可。
宴席开始后，庭院里顿时热闹起来，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推杯换盏。
“李都督，沈某敬你一杯。”见李尽忠一直盯着新娘子，沈源端着酒盅走过去。
“哦，好的，干杯。”
回过神来，李尽忠双手扶杯，一饮而尽。
“干。”
沈源有样学样，将酒盅里的酒喝干净。
待将酒盅落下时，两人不约而同抖了一下袖子
渗出滴滴酒水。
“李都督好酒量，我们去那边痛饮三百杯。”
“好，不醉不归！”
就在都督府里张灯吉彩，觥筹交错时，远在营州城外的青岩山上，站满了黑压压的大军。
“钱将军，前面就是营州城了，守将是宁波，大概有四五千人左右。”
二德子单手负立道
“哼，小小营州城还没放在本将军眼里。”
“来人呐，传令下去，午时三刻大军压城。”
“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三军齐声喝道。
钱将军满意的点点头，正要带人发起冲锋。
不料被二德子拦住。
“钱将军且慢，我家大人有更好的办法”
“哦，什么办法？”
“将军且看！”二德子一招手，几个千牛卫走到阵前，手捧金黄色圣旨。
嘶！
钱将军倒吸一口凉气，牙有些疼。
沈源这厮居然又要假传圣旨，这是上瘾了啊。
“将军放心，这道圣旨是皇帝赏赐我家大人的圣旨。”
“只要赵文翙不造反，谅他也不敢紧闭城门。”
二德子信心满满的说道。
“果真如此？”
“果真。”
钱将军眼珠子转了转，拿过圣旨勘验了一番。
发现是真的后，疑惑道：这道圣旨之前不是念过了吗？
跟营州守军有什么关系？
钱富实在想不通一道念过的圣旨，会有什么作用。
二德子冷笑一声，“咱们知道圣旨念过了，可营州守军不知道啊。”
小人带着大军进去传旨，他们还敢拦着不成？
要是敢拦着，等同于造反，是要全族诛连的。”
钱富恍然大悟，原来沈源是打着这个心思。
别说，还真有可能。
压下心中笑意，钱富一挥马鞭。
“前面带路，本将军带着大军跟在后面。”
“是！”
二德子一抱拳，转过身看向几个千牛卫。
“几位千牛卫的兄弟，我家大人说了，此事若成功，每人五箱葡萄酒。”
“拜托了！”
“二德先生放心，我们来之前黄胜彥大将军已经交代过了，尽管吩咐就是。”
“那好，我们出发吧！”
刹那间近万大军宛如洪水一般向着营州城涌去。
数里之外，同样站着数千人马，这些人手持弯刀，胳膊上带着白布。
“萧将军午时三刻已到，命令士兵发起攻城吧。”
“城破之后，我们直奔都督府取赵文翙首级！”
孙万荣骑在马上大声道。
萧律一点点头，刚举起弯刀准备下令。
脚下的大地陡然震动起来。
下一刻，黑压压的周军好似潮水一般向营州城池涌去。
声势之浩大，即便隔着数里，依旧震撼心神。
“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周军！”
萧律一脸色苍白道。
统领契丹兵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士气这么强悍的周军。
“萧将军莫慌，这股军队应该是大周的精锐，左威卫。”
“看样子想法与我们一样，先让他们厮杀一番吧。”
“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孙万荣捋须得意道。
然而，他的笑容还未褪去，就见几个千牛卫亮出一道圣旨。
紧接着给了营州守军几个耳光，后者挥挥手让人打开了城门。
“这！”
一众契丹人面面相觑，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说好的自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呢？
怎么与想得不一样？
“孙大人，左威卫已经进去了，我们还要不要攻进去？”
孙万荣一甩胡子，自信的摆摆手。
“不怕，左威卫入城应该只是拿下赵文翙。”
“我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乱给他来个……”
“不好！城门关上了，驻防的人换上了左威卫！”
孙万荣……
“孙大人您没事吧？咱们还要不要攻城了？”
望着萧律一焦急的眼神，孙万荣差点没气出血来。
惨笑道。
“兵法有云，十倍围之，五倍攻之，城内有一万五千名周军。”
“你告诉老夫，咱们这五千人怎么攻城！”
萧律一深感认同的点点头，“是啊，我们兵力太少了。”
“想要攻城几乎不可能，可李都督那边怎么办？”
“他还等着呢。”
“事到如今只能忍了，让李都督再等下一个窗口吧。”
孙万荣叹了口气道。
……
营州城内。
数千营州守军扔掉手中的武器，被左威卫看押起来。
那些围观的百姓见状，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营州平静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大阵仗。
该不会是赵文翙这个狗官活到头了吧。
“诸位乡亲莫慌，我是沈刺史的手下二德子。”
“根据线索查探到杀害李刺史一家的凶手正躲藏在都督府。”
“正奉命前往缉拿，与本案无关者速速退去，莫要妨碍了大军。”
“驾！”
第59章：红颜薄命？
东夷都护府，青龙庭院。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之后，赵文翙撂下筷子，扫视众人。
“诸位远朋，今日是本督的大喜日子，你们能百忙之中前来，本督甚至欣慰。”
“就让十七夫人给你们讲几句如何？”
“好！”
宾客们爆发出哄笑声。
“该死的赵文翙！”
角落里李尽忠双拳紧握，面色铁青。
在众人的注视中，新娘子萧舒晴走到台前。
目光依次扫过在场之人，路过沈源时顿了顿，继而看向角落里的李尽忠。
淡淡道。
“大都督，本姑娘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恕难从命嫁给你！”
此言一出，庭院里死寂一片，谁都没想到萧舒晴会说出这番话来。
一个个目瞪口呆。
赵文翙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道。
“说，那个人是谁！”
此刻他的胸腔燃起一股无名怒火。
恨不得将萧舒晴和那个野男人生吞活剥。
太丢人了，当着几百人的面，居然被一个贱人当众拒绝。
这让他的老脸往哪放？
赵文翙毕竟是执掌营州的大都督，一旦发起怒来，无异于灭顶之灾。
寻常人根本承受不起这股怒火。
于是不少人交头接耳起来，大家都在猜那个敢跟大都督抢女人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沸沸扬扬中，萧舒晴看向李尽忠，微笑道。
“连我一个小女子都敢站出来，你又在怕什么？”
“大不了一死而已，我已经受够被人威胁的日子了。”
角落里李尽忠脸色变幻不停，最后一咬牙避开了萧舒晴的眼光。
大丈夫当以皇图霸业为主，这会儿正是契丹大军攻城的关键时刻。
万万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耽误了大事。
大不了事后好好补偿就是。
萧舒云见状，美眸中闪过一抹失望。
什么海誓山盟，共赴生死，不过都是一些虚伪的誓言罢了。
一旁的赵文翙等了半天，也没看到有人站出来，怒火更盛。
“好，不站出来是吧，来人呐，将这个贱人扒光衣服，绑在柱子上给我狠狠的抽！”
“是！”
几名侍卫朝着萧舒晴走去，一脸狞笑。
不少人摇头叹气，为其感到惋惜。
好好的一个绝色女子，干嘛要跟大都督过不去呢。
这不是找罪受么。
人群中，李尽忠低着头，双拳紧紧攥在手心里。
浑身颤抖个不停。
数次想要站出来，最后都止步于理智之前。
在契丹大军攻入营州之前，他必须得忍。
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萧舒晴露出一丝绝望的表情。
她，终究还是错付了这个男人。
就在众人为萧舒晴命运担忧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且慢！”
随后一身红色官服的沈源，在众人惊诧中，从座位上站起。
“沈刺史你？”
萧舒晴猛地睁开眸子，不敢相信的看着沈源。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站出来。
人群里的李尽忠也是霍然开眼，紧紧盯着沈源，心中大感疑惑。
“哼，本督一猜就是你！终于舍得站出来了？”
赵文翙怒极而笑，先前儿子跟他说姓沈的和萧舒晴有染，他还有些不信。
没想到两人还真勾搭在了一起。
才一天呐，沈源这个王八羔子就把他小妾勾搭走了。
这要是都能忍，营州上下该如何看他。
对于众人的猜测，沈源也不以为意。
他之所以出手救下萧舒晴，完全是为了大局考虑。
萧舒晴在契丹拥有巨大的影响力，一旦被赵文翙当众羞辱。
很可能会引起契丹人的反弹。
到时候双方打起来，遭罪的还是营州百姓。
另外萧舒晴长的太美了，被人扒光衣服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不符合他做人的根本原则。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必须救下萧舒晴。
“大都督此言缪矣，下官身为营州刺史，遇到不公之事，自然要站出来。”
“与其它人没有半点关系。”
“笑话！萧舒晴是本督新纳的小妾，本督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就算你是营州刺史，也没资格管本督的家事。”
赵文翙一甩袖袍，面带威严道。
沈源摇摇头：大都督又错了，大周律法明文记载，纳妾于礼，礼成方为妾。
萧姑娘与您尚未成礼，何来妾一说？
“你！”
赵文翙一滞，脸色异常难看。
他没想到这小子把大周律背的如此娴熟。
“来人，把萧舒晴送出都护府！”
“是！”
两名衙役走上前，正要将萧舒晴送走，一声怒到极致的暴喝响起。
“沈刺史，你真当本都督是泥捏的不成？”
“竟敢跑到这里撒野。”
“来人呐，给我将一众叛党拿下！本都督要替朝廷清理门户。”
蹭蹭蹭！
数百名蓄势待发的侍卫，拔出刀剑将众人围起来。
引得宾客们脸色勃然大变，纷纷向一起靠拢。
“大都督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可是给你来贺喜的呀。”
“是呀大都督，姓沈的不知死活，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面对众人的求饶，赵文翙哈哈大笑道。
“诸位放心，本都督今日只捉拿叛党沈源，和你们没有关系。”
说到这，赵文翙目光直视沈源，得意道。
“怎么样，沈刺史，这回你还敢跟本都督做对么？”
沈源双手负立，淡淡的看着赵文翙。
“赵文翙，本官是朝廷钦派的刺史，谁给你的胆子对本官出手？”
“刺史算个屁！”
赵文翙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望向沈源的眼神充满不屑。
“本都督坐镇营州这么久，什么没杀过，你一个小小刺史又算什么。”
“来人呐…把”
话还未说完，一道狼狈的身影便闯进庭院。
“爹，不好啦，咱们的营州城被攻破了！”
“大军正向都督府这边来呐。”
当啷！
沉重的铁剑掉在地上，赵文翙眼神发直的看着儿子。
“堂儿，你说什么？咱们的营州城被人攻破了？”
“是呀爹，咱们完啦！”
亲眼见到朝廷大军的赵展堂早已吓破了胆子。
整个人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看他恐惧的样子，整个庭院死一般安静。
暗道赵家这回怕是要完了。
沈源深吸一口气，面带笑容的整了整官服。
还好，左威卫顺利的控制了营州城，不然今日都督府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然而就在他准备宣布赵文翙的罪状时。
一道魁梧的身影越过他，来到台上。
没错这个人正是隐忍不发的李尽忠。
当他听说契丹大军攻破营州，向都督府来时。
自信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李尽忠知道，接下来一刻将是他这辈子最风光的一刻。
所有人都要臣服在他的脚下。
“你们不用猜了，攻入营州城内的大军正是我李尽忠的手下。”
“你们这帮该死的汉人，做梦也没想到吧？”
“哈哈哈……”
第60章：接下来的事，交给本官吧
李尽忠此话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什么！契丹人居然造反了，而且还打入营州城内？”
“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没看见赵文翙的儿子都吓尿了么。”
“想来也是，赵家父子平日里嚣张跋扈，视契丹与奚族为猪狗。”
“估计李尽忠早就暗中谋划造反了，出现这个局面一点都不奇怪。”
“唯一让人意外的是，李尽忠这个人太厉害了。”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攻陷营州，镇压全场。”
“简直堪称奇迹！”
议论声中，赵文翙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子从脑门冒出。
他强忍着心中恐惧，朝李尽忠干笑道。
“李都督，你我同朝为官，何必弄得这么僵硬。”
“不如你把大军退去，咱们坐下详谈如何？”
在他看来李尽忠不过是山野蛮族，只要施舍点银钱粮草就能安抚住。
然而，他这一次失算了。
“详谈？”
李尽忠冷笑一声，伸出手拍了拍赵文翙的脸。
“你赵大都督什么时候拿正眼瞧过我们。”
“怎么？听说我契丹大军攻入营州害怕了？”
“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不反抗，本都督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不过这营州么……”
赵文翙眼睛一亮，赶忙赔着笑脸道。
“这营州当然是您说的算了，想拿什么拿什么。”
“算你小子懂事！”李尽忠满意的点点头，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院中宾客。
“你们呐？”
众人面面相觑，赶忙堆满笑容道。
“李都督放心，从今往后您就是咱营州的天。”
“这营州除了您，谁的话都不好使！”
“当初我们就说，李都督面相惊奇，身负大帝之才。”
“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哈哈哈，好，念在尔等还算知趣儿的份上，本都…不，本可汗绕你们一命。”
“谢可汗饶命！”士绅们纷纷跪倒在地，山呼海啸。
搞定营州这些势力，李尽忠满面红光的来到萧舒晴面前。
深情款款道。
“晴儿，让你受苦了，一会本可汗亲自为你出气。”
“原谅我好吗？”
萧舒晴看着眼前虚伪的男人，厌恶道。
“不必了，从你刚才躲起来那一刻起，我们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我萧舒晴这辈子只喜欢光明磊落，敢于担当的男人。”
说完，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一把揽住了沈源的胳膊。
“这个男人虽然平平无奇，没什么大能耐。”
“但他至少敢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你呢？
沈源……
李尽忠脸色异常难看。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仰慕的女人，居然喜欢上了一个汉人官员。
更重要的是，这个汉人官员除了长的好看一点外，没有半点用处。
论势力，他手下数千契丹大军已经攻破营州城，即将包围都护府。
论学识，他能流畅的背出十首唐诗。
论能力，他能靠给马匹配种日赚二两银子。
试问，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独霸古今的天才。
怎么可能会比不上一个年轻官员。
李尽忠不服！
就在场面异常微妙时，大门被撞开。
呼哧带喘的诸葛玄明，握着扇子闯进来。
“大都督，学生打探明白了，进入营州城的不是契丹人，是朝廷的左威卫大军！”
听到这话，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源总算松了口气。
刚才他还以为出了意外，被契丹人捷足先登了。
没想到是虚惊一场。
这回他总算可以结束这场惊天大案了。
沈源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一番官服。
正要抬腿迈上台阶，一声猖狂大笑陡然响起。
下一刻，赵文翙猛地直起腰杆，目光直视李尽忠。
“李尽忠，你的契丹大军不是攻陷营州了么。”
“人呢？”
“我……”
李尽忠张大嘴巴，脸色惨白一片，冷汗嗖嗖的往外冒。
心中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萧律一和孙万荣如此不靠谱，他就再忍耐一会了。
总好过像现在这样被动。
不过他也是个狠角色，眼见事情败露，脸上瞬间换上谄媚的表情。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爬到赵文翙面前。
“大都督，下官刚才喝多了，您千万别当真。”
“这营州还是您说了算！”
“哼，你以为本都督还会信你么？”
赵文翙一脚踹开李尽忠，冷笑道。
“李尽忠，你蓄意谋反，人赃并获，本都连上报都不用，就可以将你就地处决。”
“说吧，你想怎么死！”
李尽忠吓坏了，大业未成，他可不想这么早死。
因此，脑袋里快速思考如何脱险。
蓦地。
他想起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一念至此，李尽忠爬到赵文翙面前。
“大都督，只要您能饶下官一条狗命，下官保证让您得到那个女人。”
“萧舒晴？”
赵文翙一怔，眼神阴翳下来。
说实话他对这个女人确实心动至极。
奈何对方性子刚烈，稍有强迫就要饮戮当场。
着实令他头痛，若是李尽忠能帮他征服这匹小烈马。
他倒是可以考虑饶其一条狗命。
“好吧，只要你能说服这个女人，本都督可以放你一马。”
思虑再三，赵文翙同意了李尽忠的要求。
李尽忠大喜，谢过恩德之后，走到萧舒晴面前神色复杂道。
“贱人，是你对不起我在先，就别怪李某无情了。”
萧舒晴嗤笑一声。
“你这种人也配谈情，要杀要剐随意。”
“本姑娘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契丹人！”
“你想的倒美，李某全靠你活命呢。”
李尽忠从怀中摸出一块刻有名字的牛角。
“这块牛角你认得吧？”
萧舒晴脸色一变，死死盯着李尽忠。
“舒黎的牛角怎么会在你这里？”
“放心，萧舒黎安全的很，只要你今晚乖乖的陪大都督睡一觉。”
“李某保证放了她！”
萧舒晴娇躯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李尽忠。
她做梦都没想到把自己推下火坑的是这个男人。
似乎察觉到女人眼中的失望，李尽忠挪开了眼神。
事关身家性命，他只能出此下策。
良久。
萧舒晴惨然一笑，推开李尽忠向着赵文翙走去。
每走一步，身上的衣服就会脱掉一件。
“赵文翙，你不是想要得到我的身体么。”
“今天就成全了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望着女人傲人的身材，赵文翙咽了咽口水，一副性急的模样。
“杀了李尽忠！”
萧舒晴侧过脸盯着李尽忠，冷冷道。
后者脸色一变，急忙道：大都督，您千万别信贱人的话呀。
“住嘴！本都督早就想杀了你，如今美人发话，当然要执行了。”
“来人呐把李尽忠绑在柱子上，先给我狠狠的抽。”
下完命令，赵文翙看向萧舒晴，搓搓手道。
“美人，你看咱们是不是进去……”
萧舒晴素齿紧咬红唇，泪眼婆娑的点点头。
刚要跟赵文翙进去，一件朱红官服披在了她身上。
温和的声音随之响起。
“萧姑娘，这营州没有本刺史的允许，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威胁你！”
“接下来的事交给本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