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祸水东引
张止境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冷笑着说道:“别以为只有你能利用此间的雷霆,就算你能借着雷霆使出更具威力的一招,但以你炁的消耗,又能撑多久。”
杨砚说道:“杀死你们的时间是足够的。”
张止境笑着伸手,直接就抓住了一道雷霆,噼里啪啦的声音在他掌间爆起,俨然是纯粹以体魄抗着,可他毕竟已重伤,手掌很快就被劈得焦黑。
乌啼城主很着急说道:“张武神,快放开,这对目前的你伤害太大了。”
杨砚愣了一下后,就笑着说道:“看来张止境你是真的找死了。”
张止境沉声说道:“谁生谁死还不一定。”
杨砚再次行炁也抓起一道雷霆,他看着可比张止境轻松多了,有炁护着的手掌也是丝毫无伤,他甩起雷霆就砸了过去。
张止境亦是拽着雷霆往前疾掠,两道雷霆触及的瞬间,轰然一声,整个一层虚空霎时崩碎,雷光四溢,充斥了整个空间。
杨砚的发丝与衣袍狂舞,他冷笑着说道:“就算有雷霆的力量加持,你也弱了很多,你我之间原本没必要走到这个地步,但事已至此,我只能送你一程。”
乌啼城主此时凝聚了全身的力量,闪身到杨砚的身侧,悍然出击。
而杨砚另一只手再次攥起雷霆,他拼着炁的极大消耗,试图把张止境与乌啼城主两个人一起杀死。
直面雷霆的乌啼城主自是率先败下阵来,险些被雷霆吞噬,他拼命逃窜,才离开了雷霆覆盖的范围,但瞬间就吐了一大口血,气息快速的衰败。
张止境的体魄防御也在雷霆下濒临崩溃。
杨砚说道:“看来你的自信终将是一败涂地,实力的差距摆在这里,你再是拼命也无用,张武神,永别了。”
张止境啐了一口,但又有些无奈,他把自身的气血催发到极致,也挡不住杨砚。
虽然的确很丢人,可在这种情况下,不跑不行。
只是就算要跑,张止境也依旧很猖狂说道:“杨砚,你也就仗着我重伤未愈才能险胜我一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要我说,你真够丢人的。”
杨砚恼怒道:“你们两个打我一个怎么不说呢?都要死了还敢挑衅!”
张止境说道:“那是乌啼城主一开始就打不过你,我是重伤未愈,所以两个打一个才公平,这你都才险胜一手,不是丢人是什么?”
这给杨砚气坏了,怒声道:“死到临头,你扯再多也没用!”
他顿时又催动了更多的炁。
而张止境是真的纯放话,他的体魄防御已经几乎全面崩溃,气血的损耗也到了极致,反击是不可能再反击了,但挑动了杨砚的情绪,亦让他能抓住一线机会。
逃跑的机会。
乌啼城主此刻也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目的也是为了逃跑。
哪怕暂不回人间,只要有一瞬的机会,他就能带着张止境遁入更深的虚空,从而摆脱杨砚的追击。
而催动了更多炁的杨砚,使得这一层虚空里的雷霆肆虐,空空的闷响,打碎了一层又一层的虚空,但终究还是被张止境找到了机会。
他拼尽最后的一丝气血,从瞬间的空隙里冲出了雷幕。
乌啼城主伸手拽住了他。
但杨砚的反应也很及时的锁定他们。
此时此刻已然顾不得任何事的乌啼城主拽着张止境,啪的一声,接连撞碎了虚空壁垒,遁入到未知的虚空,携裹着无尽雷霆的杨砚几乎在下一刻就掠了过去。
纵然是他们冲刺的速度,也使得无数的虚空荡起涟漪,或者说更多造成这种现象的是杨砚,随着距离拉远,乌啼城主他们的气息就愈是微弱。
可因为杨砚的反应还算及时,他仍是捕捉到两个人的踪迹,紧追不舍。
双方的状况摆在这里,所以没有多长时间,就被杨砚追上。
乌啼城主的心里急切。
张止境已是浑身无力。
便在杨砚即将彻底追上他们的时候。
前方的虚空壁垒忽然破裂。
竟是闪现出一道身影。
已然先一步要追上张止境他们的雷霆迎着那道身影就去了。
是因为乌啼城主很及时的转向。
虽然他没有看清前方的人是谁,可在这深空地界里忽然出现,想也不是寻常之辈,生死关头,就别扯什么牵连无辜的事了,乌啼城主很直接来了招祸水东引。
但有隐约看清来者是谁的杨砚,纵然还没确定,单就一个可能,也迫使他赶忙收势,然而他虽牵引着利用了虚空的雷霆,可这毕竟不是他的力量。
哪能说收就收呢。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
来者一挥手。
袭至面前的无尽雷霆就轰然炸裂,化作微小的电弧散开,瞬间就崩碎了无数虚空,而他自己是毫发无伤。
杨砚很及时的躲避,倒也无碍。
但这就迫使着乌啼城主他们没能趁机逃离,废了好大力气才闪过那些四溅而来的电弧,直至此刻,他们才看清了来者的真容。
“裴静石?!”
正是很早就在深空地界却了无音讯的剑圣裴静石。
乌啼城主禁不住心头一跳。
他很难不紧张。
先不提裴剑圣的身份,就他刚才祸水东引的一招,要是惹恼了裴剑圣,那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虽然同是大物,但大物之间的差距也很明显。
杨砚的心头也是一沉。
居然真的是裴静石。
祸水东引的人又不是他,对此他当然不需要多在意,但裴静石是覃人。
张止境搭着乌啼城主的肩膀,虚弱的半张着眼睛,却是率先出声说道:“没成想在这里能碰见裴剑圣,刚才的事是意外,想来裴剑圣不会责怪。”
裴静石看向了他,笑着说道:“既然张武神这么说了,那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张止境笑着说道:“裴剑圣敞亮。”
乌啼城主心想着这事就过去了?
原来裴静石是这么好说话的?
杨砚也不是傻子,裴静石都这么说了,他不可能再挑事,虽然对这个结果很失望,他只能第一时间揖手说道:“刚才实在难以收势,还望裴剑圣勿怪。”
裴静石是真的没在意,毕竟又伤不到他,他更好奇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
大物之间的对决虽然没有被明言禁止,但也是相互间心照不宣的,因为大物的力量很强大,只是切磋还好,要生死战的话,很容易一不小心生灵涂炭。
因此有两个大物若是生死战,必须有第三个大物在场,防止灾难降临。
可这三个人很显然是都打起来了。
哪怕这里是无尽虚空的深处,纵然还能影响人间,却不至于摧毁什么,但三个大物的生死战,的确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只怪裴静石在无尽虚空里待的太久,否则便知道,相比起西覃婆娑的一战,或者神都一战,这三个大物的对决还真不算什么。
但杨砚、乌啼城主他们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隋国里有了内乱,裴静石是覃人,万一要是借此机会做些什么,他们可挡不住。
张止境倒是毫无隐瞒的直接说道:“先帝已死,两个皇子间的争锋而已。”
裴静石很意外说道:“陈景淮死了?”
张止境说道:“说来话长,但我很好奇,裴剑圣在无尽虚空里这么久,是在做什么?若我记得不错,当时在张首辅的事件里,你就来了无尽虚空吧?”
经他一提,杨砚才想起来这回事。
毕竟那个时候张止境在神都,但他是参与了张首辅的事件,甚至与裴静石有碰面,最关键的是,裴静石是有对姜望身边的那个夜游神出手。
再怎么着,夜游神也是一尊正神,且先不提姜望的仙缘是怎么回事,既然夜游神是正神,那祂背后肯定有仙人,裴静石的举动就很是让人费解且震惊。
而裴静石看着张止境,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笑道:“我只是在某一日忽觉着人间无趣,要说我对人间的留恋,就只剩没有与曹崇凛实际的打一场。”
乌啼城主皱眉。
杨砚一时间没理解他的意思。
此世的飞升路断绝,讲什么对人间的留恋?
张止境轻挑眉说道:“所以裴剑圣是动了重塑飞升路的念头?”
此言一出,杨砚与乌啼城主皆是瞪大了眼睛。
当世仙人都办不到的事,裴剑圣居然要重塑飞升路?
裴剑圣笑着说道:“对也不对,飞升路的断绝是因为烛神战役,想要重塑,尚无门路,而且天庭已毁,就算重塑了飞升路,怕也无处可飞升。”
杨砚与乌啼城主两个人顿时松了口气,想着张止境是真会瞎猜。
再者说,裴静石对正神出手,与重塑飞升路,怎么想也没什么关系。
反而按裴静石对人间无趣的说法,他想借着正神引出其背后的仙人,想与仙一战,更能解释他的行为,毕竟人间除了曹崇凛,没人够格成为他的对手。
那么他想拥有更多对手,似乎也只能找仙人了。
但想到这里,他们两个又是心里一惊。
这与重塑飞升路一事一样让人骇然啊。
裴静石当真强大到要找仙人一战来寻乐趣的地步了?
张止境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心里同样很震惊。
裴静石的话还没说完,他接着说道:“我的确有想飞升成仙的念头,不说能否长生,最起码能活的更久,如此才能有时间在大千世界里找到够多的对手。”
“毕竟目前来说,前往别的世界只能碰运气,会很花时间,而眼下,除了曹崇凛以外,确实只有尚未复苏的漠章以及当世存在的仙人最让我有一战的兴致。”
张止境他们有些哑口无言。
哪怕裴静石说的很轻松,可这件事听起来怎么也不轻松。
杨砚忽然想起什么,算是想引走裴静石,就直接说道:“裴剑圣或许不知,近段时间里,凶神漠章已然复苏,而且就在大隋的汕雪境。”
裴静石的眼眉一挑,“凶神漠章已然复苏?若真如此,你们大隋怎么还在内斗?按着覃隋以往的情况,别说是漠章,纵然是较大的妖患,也该同仇敌忾,在降妖除魔一事上,其余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杨砚说道:“凶神漠章的复苏是因为泾渭之地的倾塌,具体的原因我并不清楚,可目前为止,凶神漠章没有走出汕雪,而且先帝的死,让得隋境里很乱,想要除外,必然得先安内。”
裴静石说道:“如此说来,漠章虽然复苏,恐怕力量没有恢复,所以就缩在了汕雪,那我倒是提不起多大的兴致,但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我是得去看看。”
张止境与乌啼城主也没有多言什么,裴静石在这里,说实话,还是难免担心有意外,哪怕是张止境看着似乎无所谓,可能确定的是,裴静石不可能帮他们。
既然成不了帮手,还是让他赶紧走的好。
此时,张止境与乌啼城主对视了一眼。
他们亦做好了随时逃走的准备。
相比他们,杨砚更紧张。
因此注意力都在裴静石的身上。
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好机会。
偷袭是不可能的。
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就是找死。
所以只能借着这个机会逃走。
裴静石想看一看漠章的念头还是很重的,因此话音落下,他就掠出了虚空。
而第一时间,张止境与乌啼城主也掠了出去,更在半途再次撕裂虚空,遁入别处,这让得反应过来的杨砚纵然追上去,也顷刻丢失了目标。
他气急败坏,只能到处寻踪匿迹的找。
裴静石在虚空隧道里穿梭。
本该是能轻而易举的撕裂虚空来到隋境汕雪的他,却被无形的壁垒阻挡了去路。
裴静石蹙眉。
“汕雪境的空间居然被封锁了?”
“漠章的力量恢复很少么?自己不曾踏出汕雪,又封锁了汕雪,是怕有人去杀祂?堂堂的凶神漠章,好不容易复苏过来,竟是龟缩至此。”
若是杨砚的话不假,他能想到的汕雪被封锁的原因,只有这个。
甚至哪怕是隋覃的力量把漠章封锁在汕雪,亦能代表着漠章的力量已大不如前。
第214章 执剑收场
但无论是漠章自己封锁了汕雪,还是有隋覃的力量把祂封锁在汕雪,裴静石是不那么在意的,所以他直接就着手想要打破封锁。
而此时的人间。
各境里受到陈符荼的号召,也有人陆陆续续到了琅嬛。
除了苦檀骆岘山为首的各境武神祠,亦有些府兵前来增援,但因为各境的妖患仍未平息,所以能赶过来的人有限,负责降妖除魔的青玄署,自是无人能来。
就像裴静石说的,在较大的妖患面前,隋覃是同仇敌忾的,隋侍月、吕青雉他们一直在隋境降妖除魔,当然,主要在吕涧栾没告诉他们西覃的情况。
不过,韩偃闻得神都的情况,还是赶了回来。
那么温暮白就不会落下。
骆岘山一行人先去了神都。
韩偃与温暮白则直奔麓山。
在有梅宗际率领的五万陇骑兵出现后,战局就稍微好转了些。
但各境的须椭军也在陆陆续续往麓山来,在人数上还是陈重锦的一方更占优。
所以五万陇骑的援兵不足以让他们绝地反击,尤其麓山的很多地势都不适宜陇骑兵的冲杀,对他们的发挥难免有所限制,因此目的还是让更多人撤出麓山。
多数的陇骑身披战甲,步行杀入阵中,借着装备的优势,护卫着骁菓军的撤离。
但整个麓山依旧到处都在打。
身为澡雪巅峰修士的梅宗际就只能身先士卒,他避让着敌方的同境对手,只针对弱小者,施展很大范围的招数,给己方更多人撤离的机会。
他毫无疑问的很快就被渐离者盯上。
而外围的某个山头,有了程颜的出现,李害乱的藏匿就有些捉襟见肘。
程颜的感知力覆盖了整个山头,稍有些蛛丝马迹,朱谕雪的拳风就落了过去。
所以李害乱也不敢只待在一处,但无论他动与不动,都会被发现,换位置再藏匿反而还能多撑一会儿,他肯定不敢正面去打,因为必死无疑。
只是他想换位置藏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必须在被发现的时候,借着各种遮掩,得到一瞬间再藏匿的机会。
程颜有些不耐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武夫,既然他很会躲,那我就让他没地方躲,朱尊者且退出些距离。”
朱谕雪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倒也没有迟疑的掠出这个山头。
而就在刹那间,剑气就充斥了整个山头,甚至说每个角落。
山石被崩碎,花草树木也被倾覆,就连地面都被掀起,真是任何躲藏的位置都没留,但同时掀起的滚滚浓烟,亦把这个山头给覆盖。
程颜随后挥出一剑,烟雾就顷刻消散。
李害乱想借着烟雾掠出去的身影,当即就被他捕捉到。
而身在高空的朱谕雪也同时看见李害乱。
他从天而降拦住了李害乱的去路。
程颜的剑也已从李害乱的后方杀到。
这迫使的李害乱只能把所有力量都用来防御。
剑气近,轰然一声炸响。
方圆数里再溅起滚滚浓烟,李害乱的身影从烟雾里摔出,在地上又滚了好几圈。
他的面具啪嗒一声在脸上掉落。
但他伸手抓起面具摁在脸上,起身就要跑。
可他才刚站起来,朱谕雪就到了他眼前,直接一拳砸了过去。
喀嚓一声,李害乱的面具破裂,他也吐着血又摔飞出去。
程颜的身影从天而降,一剑刺出。
李害乱就地一滚,躲开了这一剑。
但迎面又是朱谕雪一脚踹出。
李害乱闷哼一声,倒飞回程颜的面前。
程颜没有从背后出剑的想法,只是伸手拽住李害乱的后脖领,一甩手将其摁在了地上,但李害乱的反应也很快,雄浑气血汹涌,砰的一声就掠了出去。
只在程颜的手里留下破碎的衣领。
甚至李害乱在掠出的同时,反手一拳砸向了来袭的朱谕雪。
两股力量的碰撞,让他们纷纷被震退。
但毫无疑问的是,李害乱更狼狈,他踉跄着脚步跌坐在地。
朱谕雪甩了甩手,说道:“你的实力其实差我不多,可你依赖的却非自己武夫的身份,藏了这么久,反而消耗很大,浪费了自己的力量。”
李害乱笑着说道:“武神祠的尊者还真是爱说教啊,但我可不是你们武神祠的武夫,你没资格对我说教,现在你们两个打一个,你所谓的说教已然行不通了。”
朱谕雪说道:“那我们两个,就以武夫的身份,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李害乱说道:“我又没使什么外物,怎么就不是堂堂正正了?按你的意思,武夫就只能用武夫的手段,多一个手段就是错?这很没道理。”
朱谕雪一时倒是有些哑口。
程颜在旁边说道:“别那么多废话了,你们要打就赶紧打,不然我就上了。”
李害乱低眸笑着说道:“谁跟你们打啊,我又没有挨揍的喜好。”
他话音落下,程颜与朱谕雪的脸色忽地一变。
程颜的剑更是瞬间朝着一侧斩出。
但斜刺里有一把剑挡住了这一剑。
随后走出的是一袭白衣。
他脸上也戴着面具,是纯白色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此人自然就是白雪衣。
他比陈重锦的大军更快来到麓山。
白雪衣此刻是笑着的,但有面具挡着,旁人看不到。
他戴着的就是渐离者的面具。
而且身为渐离者的首领,他的藏匿手段自然是最强的。
所以在程颜的感知里,他浑身仿佛都笼罩着一层迷雾。
但对方看似很轻易就挡住了他的一剑,也不由得挑起了程颜的战意。
他当即变招,又是一剑杀了过去。
白雪衣在往前走着。
仍是轻描淡写的提剑,再次挡住程颜的攻击。
程颜的眼眉一挑,转瞬间,就是数十剑在白雪衣的四面八方呈现出来。
白雪衣驻足,抬起剑来。
面对周围袭来的剑影,他手里的剑迸溅出无数的剑芒,竟是一个不落的将程颜的剑尽数阻挡,甚至最后挥剑反击。
铿的一声脆响。
程颜的身影倒滑出去。
他持剑刺地,又滑出一段距离,才止住倒退的身形。
再抬眸时,程颜的面色已变得很凝重。
这是个高手。
甚至在程颜的感觉里,不弱于那个时候的剑神林溪知。
这不禁让他心里觉得匪夷所思。
朱谕雪见程颜没有占到便宜,甚至还落了下风,也感到不可思议。
他回头看了眼仍戴着半块破碎面具的李害乱,见其面露很自信的笑意,没有多迟疑地返身一拳砸向了白雪衣。
霸道的气血汹涌而出。
惹来空气炸响,空间的震荡。
面对如此强势的力量,白雪衣只是抬手,掌间炁凝聚,顷刻形成了屏障,朱谕雪的拳头砸上去,而且是在极近的距离,居然没能打破白雪衣的防护。
朱谕雪的眼眉狂跳。
此时,程颜的剑再次袭来。
白雪衣执剑的手一挥,夺目的剑芒就将程颜的剑气拦截。
朱谕雪再度发力。
程颜也催动更强的力量。
但白雪衣始终岿然不动,丝毫不见败势。
朱谕雪的脾气却比程颜还更快起来,他很快把自己的气血催发到极致,周围的空间骤起爆裂的炸响,虚空都被撕裂,陆地神仙下最强武夫的力量疯涌而出。
终是将得白雪衣的屏障打破,刚猛的拳风,把白雪衣击退数百丈。
然而击退是击退,白雪衣还是毫发无伤,甚至随着空气的一声爆响,白雪衣的身影掠出,朱谕雪就硬生生挨了白雪衣的一拳。
他吐着血,满脸难以置信的被轰飞出去。
明明是个修士,这一拳蕴含的力量却直接把朱谕雪重伤。
躺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程颜见此一幕,就开始蓄力执剑者的一剑。
说是蓄力,其实很快。
漫说是麓山,整个琅嬛皆因这一剑而震颤。
白雪衣很有兴致的转身看着他。
满棠山的执剑者,最强一剑,在下一刻,就斩击了出去。
耀眼的剑芒似是将整个琅嬛的天空都一分为二。
精准的只盯着白雪衣,乍然斩落。
白雪衣提剑,瞬间拦住了这一道剑芒。
但只是刹那间,他就被轰得节节败退。
哪怕程颜把这一剑的力量都集中在此地,可就近的麓山很难不受影响。
麓山的一座座山头被崩碎,无数的人被掀飞。
李害乱已第一时间掠走。
甚至他在临行前,还把朱谕雪给救走了。
刺目的剑光让整个麓山的人都无法视物。
倒是因此让这一场大战被迫的止息。
程颜把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剑芒很快的把白雪衣整个人给吞没。
轰然的炸响响彻在麓山。
狂风将得周围数里摧毁殆尽。
不可避免的殃及池鱼,直接死伤上万人。
这还是程颜有刻意收缩着破坏的范围,否则整个麓山的人全都得死。
甚至不止是麓山。
程颜脱力般执剑半跪在地。
前方的烟尘滚滚。
渐渐显出一道身影。
程颜的瞳孔一缩。
衣裳破烂的白雪衣执剑而立。
但他的面具只是有些脏,却没有丝毫破损。
他吐出一口气,气息在眼睛的位置溢出,仿佛雾霭一般,声音难辨的笑着说道:“满棠山执剑者的一剑当真是不凡,若是以前的我,肯定死了。”
程颜瞅着他的面具,说道:“原来你们这些家伙都是渐离者,却没成想,渐离者有你这样强的存在,看你一袭白衣,又戴着白色的面具,莫不是那个白娘娘?”
白雪衣说道:“是我没错。”
程颜说道:“传闻里,渐离者的首领很是神秘,甚至是男是女都没人清楚,你的声音有改变,身形纤瘦,若非该有的都没有,的确很容易被认为是女子,又或者你的确就是这样的身材。”
白雪衣说道:“世人总是好奇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程颜说道:“我对那些倒是没什么好奇,但不得不好奇的是,渐离者的首领竟是此般强者,看来这世间里隐藏的人物还真不少。”
白雪衣说道:“满棠山自建立就被大隋的皇帝除名,或者说不被认可,虽然有唐剑仙与骊珠公主的关系,可我也没想到你们仍为神都而战。”
程颜说道:“我可不是在为神都而战,正因为长公主的关系,所以才护着她的人,更何况我徒弟在麓山,所以我才来到这里,但我本该随即离去,终究还是手痒。”
白雪衣说道:“无论是什么原因,很遗憾的是,您只能葬身在麓山了。”
程颜挑眉说道:“我不知你怎么为陈重锦做事的,但我不掺和你们的事,你还想杀我?”
白雪衣说道:“我要杀你,与陈重锦、陈符荼的事没有关系。”
程颜笑着说道:“满棠山与渐离者似乎也没有仇怨吧。”
白雪衣说道:“按理来说是没有,但您虽非大物,可作为满棠山的执剑者,应当身负着很强的气运,既然碰见了,我没理由放您走。”
程颜皱眉说道:“你想夺我的气运?”
白雪衣说道:“我会为满棠山执剑者做最完美的收场。”
程颜冷笑说道:“你以为自己已经拿住我了?”
白雪衣耸肩说道:“不然呢?”
程颜的脸一沉。
他攥紧手里的剑。
最强的一剑都没能杀死或者说重伤白雪衣,说白雪衣已拿捏住他,并不为过,正常来说,他应该逃走,但剑士的骄傲,满棠山的骄傲,不容许他这么做。
他堂堂的满棠山执剑者被人打得落荒而逃,说出去就太丢人了。
白雪衣忽然说道:“前辈您可以逃的,毕竟现在这里又没有第三个人。”
程颜的眉角微微抽搐。
白雪衣接着又说道:“虽然您也逃不掉。”
程颜说道:“那我还真得逃逃看。”
他瞬间化作一抹剑光掠走。
白雪衣在原地伸手一指,那一抹剑光竟是垂直的坠落,程颜的身影狠狠砸落在地,他不可思议的转眸看向了白雪衣,说道:“你怎么做到的?”
白雪衣笑着说道:“我虽然还没有成为大物,但要把我当做是澡雪巅峰的修士,就大错特错了,前辈,您只能死在我手里,让您放弃抵抗是羞辱,所以我可以给您酣畅淋漓战死的机会。”
第215章 路上的人
程颜笑了一声,他缓缓站起身,攥紧了手里的剑,说道:“我还真是不止一次想过能酣畅淋漓的战死这件事,只是想象里的对手从来没有渐离者的白娘娘。”
白雪衣说道:“那我很荣幸。”
程颜说道:“虽然以我的骄傲绝不能就这么逃走,可又不得不承认,我恐怕不是你的对手,而我刚才动了逃跑的念头,实属不该,既然逃不走,唯有死战。”
白雪衣说道:“我能理解前辈心里的矛盾,没有人想死,所以也不必为此烦扰,免得影响出剑,吾辈剑士,当该出剑时就出剑,若瞻前顾后,怎配称为剑士。”
程颜很诧异看着白雪衣,心想这不该是我的词么?
但无论是谁的词,道理是这个道理。
剑士也可以怕死,可若时时刻刻都怕死,剑都会觉得丢人。
所以程颜很坚定的拔剑出鞘,说道:“来战。”
白雪衣笑着说道:“那就请执剑者赐教了。”
麓山的另一个山头。
李害乱把朱谕雪扔在地上。
朱谕雪咳了口血,看着他说道:“你为何要救我?”
李害乱说道:“虽然事实是我救了你,但我的目的不是为了救你,可别胡思乱想的感谢我,因为很快,你就得再痛恨我了。”
朱谕雪沉着脸说道:“你们究竟抱着什么目的?如今看来,你们纵为陈重锦出生入死,可实际绝不是只为了帮他。”
李害乱回眸看着他笑道:“你倒是看得通透,只可惜,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朱谕雪说道:“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最终都不可能成功。”
李害乱说道:“世事无绝对,在你死之前,先好好看一场戏吧。”
朱谕雪看向了程颜在的山头,或者说废墟,咬着牙说道:“你们要杀程颜,可有考虑后果,唐棠是个很护短的人,若被他知道,你们渐离者没一个能活。”
李害乱说道:“但唐棠此时不在琅嬛,甚至不在大隋,等他回来,我们未必还惧他,甚至若能杀了唐剑仙,对公子的好处只会更多。”
朱谕雪难以置信说道:“你们居然还想杀唐棠?是疯了才敢说这种话?”
李害乱说道:“无论在哪方面看,这的确是天方夜谭的事,但只要公子愿意,他就肯定能做成,别说一个剑仙,哪怕是真正的仙,也终将被公子踩在脚下。”
朱谕雪看向他的眼神彻底如看疯子一般。
其实能否像他说的这样,李害乱自己并不确定,甚至也会觉得匪夷所思,但只要是公子这么说了,他就会无条件的相信。
......
无尽虚空的隧道里。
裴静石出剑。
将得汕雪的封锁撕裂了一个口子。
他瞬间遁入了汕雪境。
如今的汕雪,氛围相当压抑。
整个天空被妖气充斥,暗沉沉的。
普通人在这里连呼吸都困难。
好在汕雪里也已经没了普通人。
这里完完全全的成了妖域。
除了李剑仙这个人,只剩城隍这一个仙。
现如今,有了第二个人。
裴静石的到来,不仅是城隍,泾渭之地的妖怪们也第一时间察觉。
凶神嘲谛的居所。
李剑仙的身影以及气息都被隐藏。
他背靠着墙壁,打着坐。
凶神红螭在处理着被李剑仙吞噬的妖王。
察觉到凶神嘲谛的到来,凶神红螭很快速的做完收尾的工作。
嘲谛一出现,就面色很凝重说道:“裴静石到了汕雪,而且我感觉到他比上次在泾渭之地的时候更强了,甚至只是气息的出现,就让我有些心悸。”
凶神红螭说道:“他此刻到来,无非是因为漠章,咱不去凑热闹就行。”
凶神嘲谛说道:“希望别出什么乱子。”
凶神红螭说道:“泾渭之地的屏障是城隍也无法打破的,裴静石就更不可能。”
凶神嘲谛看了眼李剑仙,说道:“我也得加快恢复力量,否则很没安全感,你也别一门心思放在他身上,赶快恢复自己的力量。”
凶神红螭说道:“别把我说的不知轻重。”
凶神嘲谛很无奈说道:“你最好是知道。”
凶神红螭没再搭理祂。
直接就坐在李剑仙的旁边,开始恢复伤势。
凶神嘲谛再次在湖泊的旁边坐下,盯着湖面,怔怔出神。
凶神红螭瞥了一眼。
祂每次问都没有得到答案。
很显然,凶神嘲谛的心里藏着些秘密。
凶神红螭不知这个湖泊对凶神嘲谛意味着什么。
凶神嘲谛不在的时候,祂也有就近的观察,但并无发现。
只是能猜到,湖泊里必然有什么东西。
而且是凶神嘲谛很在意的东西。
虽然凶神红螭没有刨根问底的想法,但屡屡见到凶神嘲谛对着湖泊出神,积累起来的好奇,难免还是让祂对湖泊里的东西很有兴致。
但此时此刻,裴静石的出现以及会发生什么,占据了祂更大的兴致。
商鬿君、凶神漠章祂们自然也注意到了泾渭之地外面的裴静石。
说实话,虽然裴静石很强,且不提谁是真正的人间第一,他与曹崇凛确实最是被人拿来比较,但实际上,相对来说,裴静石的确是个小辈。
漠章战役的时候,裴静石的天赋还没有完全体现,他那个时候还是小小的澡雪修士,在当下那个人间,澡雪境确实不够看。
所以凶神漠章自然也不认识裴静石这个人。
虽说,裴静石有去过泾渭之地,但当时还在沉眠的漠章,也只是见过,对他并不了解,商鬿君就给祂介绍了一下。
“有着剑圣称谓的裴静石,是当今人间的剑道第一人,更是人间第一强者,稍微有些争议的就是曹崇凛的存在,可他俩没有实际对决,不说谁更强,第一的名头确实在裴静石的身上。”
数百年里都在泾渭之地的商鬿君,对裴静石的了解自然也是道听途说。
唯一更明确的见识,便是裴静石来到泾渭之地的那一次与凶神嘲谛的一战。
这个时候的商鬿君自是明白,当时的凶神嘲谛没有使出全力,但裴静石未必就使出了全力,所以在祂的看法里,至少裴静石是与凶神嘲谛在同一层面。
凶神漠章是打心眼里不忿凶神嘲谛,不管实际怎么想,祂嘴上不觉得与凶神嘲谛一个层面的人有多厉害。
而且祂有自信,这个裴静石是破不了泾渭之地的屏障的。
为今之计,祂是要尽快恢复更强的力量。
所以瞅了几眼后,就没怎么在意裴静石了。
事实上,裴静石还真的打不破这个屏障。
毕竟城隍都做不到。
哪怕祂可以轻易碾死现在的凶神漠章。
裴静石没有尝试出剑,因为他自己能瞧得出来,就不必做无谓的事。
他转眸看着不远处的城隍,缓缓飞过去,很是尊敬的行礼说道:“素闻城隍的大名,今日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实乃裴某的荣幸。”
城隍看着他说道:“人间的剑圣,你的剑道确实纯粹,但有时候,野心过于大,不是个好事,此时回头还来得及。”
裴静石的眼眉一挑。
他随即轻笑着说道:“不愧是城隍,才一见面,似乎就瞧出了什么。”
城隍说道:“你已经夺了好几位旧神的残缺神位,祂们的哀嚎,我能在心里听得很清楚,虽然你是人间剑圣,这个人间很需要你的力量,但你若一意孤行,我就不得不出手做些什么。”
裴静石说道:“城隍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想做的事,除非我自己没了兴趣,否则无人能够让我改变主意,哪怕是仙人也不行。”
城隍叹了口气说道:“上一个说类似话的是佛陀,无论是仙还是人,难免都有偏执的时候,但你与佛陀不一样,我只是怕你再继续下去,将酿成大祸。”
裴静石说道:“我自有分寸,有祸的是神,怎么也不会影响到人间,您为神而不平,我只能说很抱歉,谁让这些神现在如此孱弱呢,否则我也没这个机会。”
城隍看着他说道:“飞升路的断绝不是轻易就能重塑的,你想以不寻常的方式获得神位,甚至成仙,就必然可能出现无法掌控的结果,届时,悔之晚矣。”
裴静石说道:“我此刻其实在想另一件事,相对神来说,我若把目标换成仙,您觉得成功的概率是否能更高?”
城隍沉默看着他。
裴静石忽然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城隍大人可别当真。”
城隍说道:“是不是玩笑,我能听得出来,你胆子是真的很大。”
裴静石有些感慨说道:“人嘛,总要敢想敢做,人生在世,若畏首畏尾,不仅难有成就,还会活得很累,剑士的剑是笔直的,宁折不弯,持剑的人也当如此。”
“更何况,随着我的力量更强,总觉得我在这个人间变得不再真实,我应该追求更高的目标,就算最后的结果是毁灭,那也是一段很有趣的旅程。”
“这人间的唯一乐趣,也就只剩曹崇凛,我和他之间必然有生死一战,而最终赢的肯定是我,至少我是这么觉得,所以这个乐趣也就只是出剑的过程。”
“但我会在有生之年,或者说彻底离开这个人间以前,抹灭所有的妖,算是我对这个人间最后做的一件事,我不该被任何事物束缚,如此才是真正的强大。”
城隍说道:“看来你是觉得这人间已经装不下你了。”
裴静石说道:“要这么讲,似乎也没错。”
城隍说道:“在这人间,你或许的确无敌,但想真正的强大,你还差着很多。”
“万千世界里,强者无数,是烛神战役,让得最强的仙人衰败,甚至活着的仙人,因为某些缘故,都在这个人间,致使凡人的力量,有个别的足以胜过仙。”
“可这不代表就是绝对的强大,何况你也没有胜过我。”
裴静石说道:“我在这人间无敌,却没有自信到在大千世界里无敌,但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这就是必然的结果,既然仙人是最强,那我首先就要成为仙人。”
城隍说道:“你重塑不了飞升路,自然就成不了仙,你的一切想法就都不成立。”
裴静石说道:“我奔着结果去,就算失败,也不落遗憾。”
“飞升路的重塑是必然的,我不去做,你也会去做,更有无数的人去做,那么大家自然要使出所有的手段,哪怕是为后人试错。”
“否则这个人间只会越来越衰败,难以迎来大盛之世。”
城隍有些哑然。
仙人自然更想重塑飞升路。
因为能承接到散落在大千世界更多的青冥意,其实这才是最快能让仙人恢复巅峰的方式,但也是最难的。
若是仙人的力量此时就在巅峰,重塑飞升路自然就是一挥手的事,只可惜,就算有遍及天下的城隍庙,城隍的力量也没恢复多少。
所以裴静石的话其实没什么不对,这件事总有人要去做,甚至有无数的人会去做,那么就不可能用同一个方式,否则也没有意义。
再者说,迄今为止,在力量不足的情况下,压根也没人找到什么方式。
裴静石纵然在重塑飞升路这件事上另有自己的私心,但就像他自己说的,失败也不落遗憾,至少他去做了。
而失败的后果无非是在这条路上的生命白白付出,祂们当然很无辜,可若是成了,那造福的就是大千世界。
在宏观的角度看,城隍还真说不出来什么。
前提是祂们的付出是自愿。
善恶只在一念间,没有什么非黑即白,裴静石的举动可以说是造福了大千世界,甚至是后世的先驱者,但也可以是毁灭者。
因为裴静石是用‘杀’来寻觅重塑飞升路的可能。
而这本身其实并不相干。
只是因为没有路,所以才想踏出一条路,或者说,任何方向就都有可能是路,但正确的道路是否能够出现,甚至路的尽头是什么,都是未知数。
裴静石想成仙的前提是先有飞升路,夺神位与重塑飞升路,在城隍看来,根本不是一码事,所以他夺神位的目的,就是越过飞升路,先成仙。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这明显就是一条错误的道路。
第216章 剑者为君
首先,夺神位就能飞升,便不成立。
何况还是没了正神位的神祇的残缺神位。
作为仙的城隍,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裴静石把这些旧神都视为养料。
就算裴静石的初心或许没错,想借此变得更强,能自由的往来大千世界,也可以说是附带的私心,甚至哪怕这才是主要目的,只要结果是好的,也没问题。
但就当下来说,城隍不觉得会是好结果。
应该说,必定是坏的结果。
既然裴静石自己不那么认为,城隍就只能阻止他,免得酿成大错。
祂往前走了一步,说道:“你话说的没错,只是路走错了,按你的意思,就该换条路走,又何必一意孤行的扑在这一条路上。”
裴静石说道:“有没有走错,我自己心里最清楚,至少我当下是受益匪浅的,能确定对错只在踏出关键一步的时候。”
“或许你看的更远,或者在本质上你就觉得不可能,可既然没人试过,又怎么能说绝对不行?还没行动,只想着不行,与行动之后发现不行是两码事。”
城隍说道:“话是似乎很有道理,但你坚定的认为行,我坚定的认为不行,这件事就很难说得开,至少在我这里,应该杜绝以后已经明确的风险。”
裴静石说道:“那好像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城隍说道:“按现在的情况,的确说什么都没用。”
裴静石说道:“所以您是想动手了?”
城隍说道:“我并不想这么做,但若不得不这么做,那就的确只能动手。”
裴静石说道:“打不打得过先不提,若能与仙一战,这确实是值得兴奋的事。”
他没有丝毫退怯,正像他自己说的,反而无比的兴奋。
黄小巢与仙一战是掺杂着很多原因,最后才算纯粹些,这与剑士的兴奋是截然不同的,哪怕是裴静石,也不能免俗,或者说,只要对手够格,他们始终热忱。
世间武器万般,剑者为君,虽是生而为杀,相比别的武器,更占一个雅字,所以世间佩剑者居多,尤其是读书人,只有剑才符合他们的气质以及身份。
若是自负高雅之辈,手里拎着斧子,拎着狼牙棒,那自然怎么看怎么别扭,像熊院长这样的手持戈的读书人,天下也只他一个。
熊院长虽然是读书人,但生的人高马大,甚至很是魁梧,除了气质的匹配,在其余各方面,他持有什么样的武器其实都不会显得很别扭,或者招笑。
佩剑者与真正的剑士是两码事。
前者更多是为了雅,后者是为了杀。
天下用剑者最是骄傲。
不是说用别的武器就不值得骄傲。
只是剑士的骄傲更重,他们的骄傲就来自剑,但单纯的佩剑者,他们的骄傲不在剑,因为剑只是配饰,而许多的武器,在其主人眼里,就是纯粹的武器。
这是心理层面的不同。
无数的剑士皆把剑视作自己的命,甚至比自己的命更重。
两者合一,才能发挥出最完美的力量。
所以剑在人在。
有不少因为本命剑的折断而就此萎靡的剑士,能再重拾新的剑,是需要时间的,除非有绝世的剑问世,他们能更快的重提信心,前去抢夺。
甚至更夸张的,这辈子就不再触及剑了,因为他们心里最好的剑已经没了,他们人也就死了,再好的剑也无法抚平他们内心里的悲伤。
就算是裴静石,万事万物皆可为剑,他手里的剑甚至已经不能成为助力,因为有与没有已然没区别,不会影响他的战力,但自始至终他都会握着这把剑。
裴静石的剑是很普通的一把剑,他从习剑开始握着的就是这把剑,从来没有换过,但因为是剑圣的剑,它自然就与众不同。
常年被至强的剑意蕴养,再普通的剑也会变得不普通。
裴静石的最强剑意依然只藏在这把剑里,而他自己本身其实就是最强的剑。
没有这把剑,虽然不会影响裴静石的战力,但握着这把剑,裴静石的心情就会很好,那么无形的也会存在加成。
所以裴静石只要拔剑,要么是对手值得,要么纵然实力不济,对手也是个值得尊重的人,否则断然没有让他拔剑的资格。
因此,裴静石的拔剑是为认真,并不是因为拔出了剑才更强。
而此刻,裴静石就很果断的拔剑出鞘。
刹那间,整个汕雪就变了天。
剑气的杀力,覆盖了汕雪境。
天上厚重的妖气都因此稀薄。
顿时就是电闪雷鸣。
狂风大作。
哪怕泾渭之地有屏障在封锁着,那股极盛的杀力仍是传递到泾渭之地里。
妖王们胆颤心惊。
若不是有屏障,裴静石只是单纯的拔剑,多数甚至是所有的妖王就会直接殒命。
这便是人间剑圣的恐怖杀力。
原本并不在意的漠章,顷刻间睁大了眼睛。
虽然裴静石的力量对比祂巅峰时期是肯定不够看的,但绝对已经持平甚至更胜漠章战役时候的祂,当年是整个人间的力量才击败祂的。
虽说漠章战役的人间要比当下的人间整体更强,因为大物更多,而且那些个大物几乎没有弱杨砚的,或者说,现在的杨砚若是在当年,就是最底层的大物。
可要是只算最拔尖的那些大物,裴静石的力量绝对已经超过当年的所有大物。
这意味着,此刻的裴静石一个人就能斩杀当年的漠章。
清楚认识到这一点且更清楚自己现在剩多少道行的漠章,不由得心里一惊。
没想到沉眠了那么久,除了仙人以外,这个对比当年其实算残败的人间居然还有这么多个能轻易杀死祂的存在。
无论是曹崇凛还是黄小巢,又或是柳谪仙,都是在漠章战役的时候就已经身为大物,所以过了这么些年,他们变得更强,很好理解。
但裴静石在那个时期还是个弱者,甚至可以说连姓名都不配拥有。
两相对比之下,裴静石有多恐怖就可想而知。
曹崇凛先不提,黄小巢与柳谪仙可没有止步不前,后来者的裴静石却在很短的时间里超越,甚至更胜当年的大物,其天赋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一旦给了他更多时间,还不知强到什么地步。
像这样的存在,任何时候自然都必须杀之而后快。
但属实让漠章觉得意外的是,裴静石与城隍竟然动起了手。
别的不谈,这个所谓的剑圣当真非寻常人。
无论原因是什么,人间的至强者与仙人争斗,对祂自然是没坏处的。
或者说,乐见其成。
在盯着湖泊的凶神嘲谛也精神一震,祂回眸看去,喃喃说道:“这个裴剑圣还真是出乎意料,或者又能说是意料之中,此人不是个以常理度之的家伙。”
泾渭之地的妖王们瑟瑟发抖。
闷雷在整个汕雪的上空炸响。
面对城隍,裴静石没有藏着掖着,将自己的力量催发到了极致。
汕雪的各处在震颤,就像掀起了灭世的风暴。
无数的山峰倾塌,地表塌陷,眼看着在下一刻就要毁灭。
城隍也算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裴静石的能耐,祂心里其实亦有些震惊。
作为人的话,除了李剑仙,且先不提与曹崇凛谁强谁弱,就裴静石的修行时间来看,肯定是胜过曹崇凛的,因为在同样的年纪,曹崇凛是肯定没这么强。
甚至可以说差得远。
裴静石与曹崇凛相差了近三百岁。
裴静石绝对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人物。
城隍出手稳住了汕雪。
裴静石随之出剑。
瞬间就是天崩地裂。
滚滚的岩浆在汕雪的各处汹涌而出。
那足以毁天灭地的一剑,在瞬息间就落到了城隍的身上。
城隍很认真的还手。
如烟的仙气喷吐而出。
两股力量的冲击,哪怕有提前将得汕雪稳住,仍是造成了巨大的声势。
除了泾渭之地,方圆数万里被顷刻间夷为平地。
让得汕雪彻底的成了废墟。
寸草不生。
而即便有着屏障阻挡,泾渭之地里的妖王们依旧纷纷吐血,有在先前一战里伤重的妖王,更是撑不住一命呜呼。
甚至是漠章都感觉到万分心悸。
凶神嘲谛、红螭他们哪还有半点恢复力量的心思,不由得完全被吸引视线。
李剑仙亦在此刻睁开了眼睛。
凶神嘲谛很是震惊说道:“是他上一次完全在闹着玩,还是在这段时间里又变强了这么多,简直是匪夷所思!”
李剑仙是真的第一次见到裴静石。
虽然是两个世界,但他们都是修行的剑道,裴静石的力量,能杀死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且尚未完全领悟第三篇章的他几百次也不为过。
既然某种意义上属于同门,李剑仙对裴静石的力量自然很感兴趣。
但他的注意力又不得不很快被别的事情引走。
因为他觉察到姜望已经动了第三道意。
于是乎,正好借着裴静石与城隍的力量打掩护,他释放了一道剑意,悄无声息的掠出了泾渭之地,跨越了岁月长河,直抵在西覃的婆娑。
就在旁边的凶神嘲谛、红螭都毫无所觉。
甚至是城隍也没有发现。
但出着剑的裴静石却忽然眉头一挑。
他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剑意。
而裴静石的分神,也让城隍不得不收势。
因为祂确实没想杀了裴静石。
但对此,祂很诧异。
裴静石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敢分神?
城隍倒没有想是裴静石在瞧不起自己,祂只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裴静石此时回过神来,也注意到刚才城隍的收势,一码归一码,他执着剑,很诚恳说道:“虽然我不太喜欢说矫情的话,但我刚才的分神确是对您的不尊重。”
城隍想着裴静石只是有着更崇高的想法,哪怕可能走错路,可这个人的确是非凡的,更何况祂认为还来得及补救,便问道:“你因何故分神?”
裴静石说道:“在这汕雪里,除了我以外,还有第二个人,而且似乎也是剑士。”
城隍轻轻皱眉,祂第一时间想到了李剑仙。
毕竟泾渭之地在无尽虚空里崩塌的一幕,祂有目睹,甚至祂就在泾渭之地。
只是后来李剑仙不知所踪。
但既然泾渭之地坠落在此,而且能引起裴静石的注意,除了李剑仙,似乎很难有旁人,不过想到凶神漠章,城隍就没有明说。
哪怕复苏的凶神漠章又被打残了,可泾渭之地崩塌的时候,李剑仙的状况也不好,前面没有动静,只能说明,李剑仙纵然在此,也还没被漠章给发现。
但祂瞒与不瞒,在此刻已不重要。
整个泾渭之地的妖怪都在注视着。
没有动手前,他们的对话或许还没被多注意,现在的话,肯定是被听得很清楚。
漠章是听见了,只是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在说谁。
凶神嘲谛与红螭的脸色则是骤然一变。
祂们当即出手再为李剑仙做遮掩。
凶神嘲谛沉着脸说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按理说,裴静石在对城隍出剑,怎么可能忽然分神注意到李剑仙的存在?
除非裴静石没有把城隍放在眼里,拥有着更强的力量,否则他很难还有心思注意别的,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能是李剑仙有做什么,才能被他察觉。
但李剑仙却没有回答祂。
他的意识也随着那一道剑意到了婆娑。
得知了萧时年的死,他正陷入极端的愤怒里。
而得不到回答的凶神嘲谛,明确了李剑仙果然有做了什么。
祂暗骂了一声。
商鬿君算是慢了半拍的才意识到同为剑士且能在这个关键时刻还引起裴静石的注意,的确只有李剑仙。
祂的第一反应不是告知漠章,而是搜寻起了李剑仙的下落。
只可惜,毫无所获。
但漠章再迟钝也不会还反应不过来。
祂的脸色骤然一沉。
“那个姓李的居然也还在泾渭之地?”
漠章的第一反应是畏惧,除了烛神,哪怕曾经面对仙人,祂也无所畏惧,李剑仙是第二个让祂打心里感到畏惧的存在。
所以祂的反应是潜意识里的。
第217章 你有问题
但下意识的反应过后,漠章就想起在与荒山神一战后,李剑仙的状况肯定很糟糕,否则若是他一直在这里,不会毫无动作,或许这正是杀死李剑仙的好机会。
祂当即就朝着商鬿君、祸壤君吩咐道:“给我把他找出来。”
商鬿君有些迟疑。
在祂看来,就算李剑仙也在泾渭之地里,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祂们的状态还没有恢复,大家都有伤的情况下,哪怕各方面来看,李剑仙都该伤得更重,但祂仍觉得属实冒险。
因为李剑仙是个更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家伙。
只是认为抓到了绝佳机会的漠章不愿意放过,祂横眉看着商鬿君,说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他给我找出来,我必将其挫骨扬灰!”
只要李剑仙死了,漠章的心理阴影也就没了,所以祂很是着急。
祸壤君已经先一步离开。
商鬿君仍是稍微劝解道:“找是可以,却不能大张旗鼓,而且最好先不要起冲突,要完全了解到他的状况才能决定是否出手,否则很容易出变故。”
漠章看着祂厉声说道:“你何时也变得如此胆小怕事,是在泾渭之地里被关太久,关傻了么?他和荒山神打成那样,能活着也绝对是苟延残喘,再拖着让他恢复力量才是麻烦,别再废话,赶紧去!”
商鬿君只能称是。
而并不知泾渭之地崩塌缘由的裴静石,自然一时间想不到李剑仙的身上,他只觉得那一道稍纵即逝的剑意非比寻常,是林溪知甚至唐棠也不曾拥有的。
哪怕很短暂,裴静石仍是捕捉到,那一道剑意是出自泾渭之地。
他对城隍表示了歉意,俨然没有了再打的心思。
直接掠身到了泾渭之地的边缘。
隔着很远,并未藏身的漠章,就与他四目相对。
此时的漠章没有了一开始的凄惨模样,至少祂外表的伤势已经恢复了。
在漠章战役的时候,裴静石的力量虽然还很弱,但也是远远见到过漠章的,那时候的恐怖,他还历历在目,再次相见,那份恐怖自然已不复存在。
他一边寻觅着剑意的主人,一边朝着凶神漠章说道:“在初闻你没死,还能再复苏的时候,我的剑就已经很兴奋,可这一天真的到来,却让人有些失望啊。”
相比很遥远时期的烛神,漠章的恐怖的确更近。
无论是裴静石,还是曹崇凛,又或是唐棠,在得知漠章还能复苏的那一刻,天下无人不在意,就算裴静石与唐棠的在意,更多是有了一战的机会,但更证明了漠章在人间留下的痕迹有多重。
正因为所有人都打心里清楚凶神漠章是个极其恐怖的存在,那么在其复苏后,稍有与想象不同的地方,对裴静石这样的人来说,就难免很失望。
就像天空始终蒙着很厚重的阴影,所有的人都担惊受怕,可等到阴影散开,却发现曾经的担惊受怕很多余,不说就因此看扁了漠章,的确显得雷声大雨点小。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漠章没有以前那么强大,当然是好事。
可对只想找对手的裴静石个人而言,漠章不够强,就不是个好事。
毕竟他为此也磨剑了许久,结果似乎没有用武之地,岂不是浪费了时间。
他当然可以给漠章恢复力量的时间,正常情况下来说,他确实很有可能这么做。
但得看有没有这个必要。
无论是泾渭之地或人间的凶神,再是仙人、神祇,祂们恢复力量的速度都很慢,是因为他们在烛神战役伤及了根本,能活下来都是侥幸。
没有足够的青冥意,必然的条件,祂们恢复起来自然缓慢,神祇更是依赖着仙人,哪怕是另辟蹊径的异神,纵是力量恢复的更快,对比全盛还是差得远。
除非漠章把这个人间的生命尽数汲取,甚至是更多世界,或许能加剧祂恢复力量的速度,但裴静石又不是没有底线,没可能为了打一架,就坐视这种事发生。
而要纯粹等着漠章很慢的恢复力量,那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所以裴静石对此是有些意兴阑珊的。
但那个剑意的主人在泾渭之地,裴静石就也有了想打破屏障的念头。
而听着裴静石这番话的漠章,心里头渐生怒意。
祂明明此刻的状态并不好,却仍是放狠话道:“区区的一介凡人,有点实力,便得意忘形了么?若我在全盛时期,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
裴静石很平淡说道:“只会想当年的话,那你确实不够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凶神漠章说道:“城隍有资格成为你的对手,但你刚才也没赢祂啊,或者说,这一战还没有实际的分出胜负,莫不是临头怕了对方,不敢再出剑了?”
裴静石有些意外看着漠章说道:“你这个时候对我使什么激将法?是变相的承认自己不够格?看来,凶神漠章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漠章顿时气结。
祂只恨力量没有恢复,否则哪至于屡屡遭人羞辱。
看着这一幕的凶神嘲谛,冷哼道:“漠章那个家伙又在丢人现眼,总是自视甚高,压根不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凶神红螭说道:“漠章是习惯了以力量压人,过往的时候,确实能与祂匹敌的不多,死在祂手里的仙人,没有上百,也有数十,纯粹是不能接受自己弱小这件事。”
凶神嘲谛看着紧闭双目的李剑仙,说道:“我早就说让你别管他,现在漠章已经察觉到他的存在,就算我看漠章不顺眼,此刻也不可能为了他去对抗漠章。”
凶神红螭说道:“他有异动,定然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今之计是藏好他,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意义,你无论如何都得帮我。”
凶神嘲谛说道:“整得我好像欠你似的,但前面已经帮了那么多,我自然会帮到底,商鬿君、祸壤君是找不到他的,我去门口守着,你看好他,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否则我想帮也帮不了你。”
凶神红螭很认真看着祂说道:“谢谢。”
凶神嘲谛很无奈说道:“人有很多傻的,但你比人更傻。”
凶神红螭回眸看着李剑仙,沉默了片刻,说道:“或许吧。”
祂忽然又说道:“但你总是刻意的讨好商鬿君,商鬿君却从来没对你有什么好脸色,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一直在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岂不是也很傻?”
凶神嘲谛往外走,同时说道:“那是两码事,因为我是真的欠祂。”
也不知这个所谓的‘祂’,到底是指商鬿君,还是另有其人。
刚走出洞外的凶神嘲谛,迎面就看见了商鬿君。
祂笑着解下腰间的葫芦,灌了一口酒,等着商鬿君走近后,才说道:“漠章已然复苏,但你似乎也没那么开心啊。”
商鬿君说道:“就像你说的,祂是个很鲁莽且疯狂的家伙,只是没想到,沉睡了那么久,祂比以前更鲁莽,本来还算好的局势,却被困死在汕雪。”
凶神嘲谛说道:“漠章再次复苏的力量确实衰弱了,但只要祂不继续下滑,我们确实能做很多事,现如今被人打残,只能自困为守,跟祂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商鬿君说道:“但祂无论如何都是我父亲,只要能守住泾渭之地,得以安稳的恢复力量,也不算多坏的事,只是那个李剑仙的确是个威胁。”
凶神嘲谛笑着说道:“他是不是个威胁,在与荒山神一战的时候,你也该能看得出来,我们不惹他,他也不会杀我们,可若执意去招惹他,那就说不定了。”
商鬿君看着祂说道:“我得给父亲一个交代。”
凶神嘲谛的脸色一沉,说道:“你要给祂什么交代,祂犯蠢,你也要跟着犯蠢么?城隍一直守在外面,裴静石很显然动了打破屏障的念头,这是最浅显的敌人,不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反而再去招惹李剑仙?是嫌此刻的情况不够糟?”
祂又灌了口酒,看着站在面前的商鬿君,叹气道:“祸壤君的疯狂最像漠章,也可以说是得益荒山神,祸壤君的戾气少了很多,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的脾气在很多地方也非常像漠章,可这只是因为你自小跟在祂身边,这并非是你原本的性格,只是纯粹被祂影响而已。”
“祂的话,你或许可以听,但有错的行动,你要做的绝不是遵循。”
商鬿君看了眼山洞。
凶神嘲谛皱眉说道:“我的话你有没有在听。”
商鬿君说道:“我明白该怎么做,别拿长辈的架势,我只是要确定一点,李剑仙是不是就在你这里?你在帮他隐藏?”
凶神嘲谛沉默了片刻,直接说道:“没错,他的确在这里,而且我能告诉你,无论是你还是漠章,都别想真正看见他。”
商鬿君似乎很意外凶神嘲谛这么干脆,祂不由得思忖了半晌,才说道:“你是觉得在此刻护他,他以后也会帮着你?”
凶神嘲谛说道:“我不会想那么远的事,至少此时此刻去招惹他,没有好处。”
商鬿君说道:“他的状况应该很糟糕吧。”
凶神嘲谛说道:“就算看起来很糟糕,但因为是李剑仙,却未必真的糟糕到我们能轻易拿住他的地步,或者说,若他情况很不妙,也不会引起裴静石的注意。”
这一点倒是没说错。
商鬿君也怕纵是强弩之末的李剑仙,一旦孤注一掷,亦能带来难以想象的危险。
毕竟祂们现在的状况也没有多好。
而且还有摆在眼前的城隍与裴静石的威胁。
祂看着凶神嘲谛,沉默了好一会儿,没再说任何话,转身就走。
凶神红螭忽然从山洞里走出,祂很不悦说道:“你怎能把李剑仙在这里的事说出来?还说自己不傻,只要是商鬿君的问题,你就没了该有的理性。”
凶神嘲谛说道:“先别说我傻不傻,祂是不傻,作为面对荒山神并肩作战的一员,确凿了李剑仙在泾渭之地,祂又怎会猜不出身在何处?”
凶神红螭说道:“那你就有自信祂不会告诉漠章?”
凶神嘲谛吐出口气说道:“我能感觉出来,祂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凶神红螭说道:“哪里不一样,能与你好好说话了?”
凶神嘲谛笑着说道:“这只是其中一点。”
凶神红螭说道:“最好像你想的这样。”
祂转身回了山洞。
商鬿君在前面走。
祸壤君忽然出现。
祂看着商鬿君说道:“我找遍了泾渭之地,没有任何线索,你去了嘲谛那里?”
商鬿君说道:“我问过也找过了,或许李剑仙只是在汕雪,未必在泾渭之地。”
祸壤君不疑有他。
祂们一块回去复命。
其实祸壤君是能找到些线索的,但是泾渭之地的妖怪确实很多,哪怕又死了不少,可祂很难意识到,当下还活着的妖王,有哪些忽然没了。
祂们刚回到漠章这里。
裴静石的一剑也朝着泾渭之地斩落。
但就像他一开始认为无法打破的结果一样,漠章的道行是没恢复,甚至现在更糟糕,然而这个屏障确是不同凡响。
漠章就冷笑着说道:“别白费功夫了,我承认自己是不及当年,可我的手段,也不是你能轻易击溃的,我可以给你个机会,一个让我恢复力量再杀你的机会。”
裴静石看着祂,这番话听着就很可笑,他选择了无视。
商鬿君、祸壤君把没有找到李剑仙的事告诉漠章。
漠章皱起眉头,祂不会觉得这两个敢阳奉阴违,只是可惜李剑仙没在泾渭之地,毕竟祂暂时出不去,无疑就丧失了能彻底杀死李剑仙的机会。
因为没有提及李剑仙,只是说没找到人,所以裴静石仍未意识到什么,但他心里知道,那道剑意的主人就在泾渭之地。
要么藏得深,要么商鬿君祂们就没认真找。
但他当然没有提醒漠章的义务。
默默再观察一会儿,裴静石就回到城隍的身边,看着祂说道:“你有问题。”
第219章 将功赎罪
白雪衣的想法才落。
韩偃与温暮白就杀到。
这两个可以说是宿仇的天才,却反而有着无与伦比的默契。
韩偃在前。
温暮白在后。
以肆虐的气息影响感知。
临近的刹那。
温暮白陡然加速,瞬间绕到了白雪衣的另一侧。
韩偃从上而下落剑。
温暮白从下而上斜斩。
饶是程颜,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白雪衣的嘴角却挂着笑意。
明明他的动作也没有跟上。
可就在两把剑即将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却后发先至的接连两剑拦住了韩偃、温暮白,更是顷刻将他们击退。
温暮白的面色不由得一沉。
韩偃却是面无表情,脚才落地,就又掠了出去。
白雪衣面向他,笑着说道:“韩偃,更是身负很大气运的天才,总算碰面了。”
韩偃算是半个剑士,因为他学了剑道,但并非出自剑门,可他的剑,甚至比很多剑士更凌冽,磅礴剑意汹涌而出,似有万剑落在白雪衣的身上。
只可惜,两人纵然同境,力量却有差距。
白雪衣挥剑就破了韩偃的势。
程颜急声说道:“全盛的我尚且不是他对手,你们两个别跑来送死,赶紧走!”
虽然韩偃的确很强,拼死也最多与他持平,甚至还弱一些,哪怕算上温暮白,面对能轻易击败自己的白雪衣,亦绝无任何胜算。
但他话音才落。
温暮白就又提剑掠了上去。
这两个各自骄傲的年轻一辈天才,压根没在听他的话。
温暮白一剑斩出如山海般的威势,宛若天倾一般压向了白雪衣。
白雪衣的面具下,笑意更浓,说道:“温暮白,几乎不弱韩偃的大气运者,纵然你们的力量不如我,单就这一条,也当真值得让人兴奋。”
他往前迈步,迎着掠上去,竟是一剑就瓦解了温暮白的剑势,探手间就扼住了温暮白的咽喉,但斜刺里,韩偃的剑再次杀到,顷刻救下了温暮白。
两人疾速后撤,拉开了距离。
白雪衣甩了甩手,笑着说道:“再是身负着大气运,如今的你们也远比不上我。”
温暮白啐了口血,转眸看着韩偃说道:“以往你我是隋覃各自的第一,将同辈人远远甩在后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多的同辈人追赶上来,甚至到了让人小觑的地步了。”
韩偃说道:“世间本该如此,没有谁能永远第一,若是这样,那这个人间就等于没有任何的进步,至少我们同样一直在变强,从未懈怠。”
温暮白笑着说道:“相比你,我的心思还是太杂了些。”
韩偃说道:“你的剑没有杂就行。”
温暮白说道:“是该让这世间重新见识到我们的力量了。”
韩偃看了他一眼,说道:“提气归提气,别整的热血沸腾,不然败了的话,很打脸。”
温暮白有些无语,说道:“那也别给自己泄气吧。”
韩偃说道:“气强或弱,不是拿话来说的。”
温暮白说道:“那就用行动来证明。”
两人执剑而立,气焰疯涌。
整个麓山剧烈震颤。
天上的云被搅动。
逐渐的形成风暴。
虽然就席卷在麓山。
但威势让得整个琅嬛都在颤抖。
两股强大的力量在释放后的瞬间,又快速收缩。
最终都凝聚在他们各自的剑上。
白雪衣的衣袍猎猎作响,掀起的狂风让他隐隐退了小半步,但他眸子里仍是笑意满满。
程颜很诧异看着这两个人。
如果不出执剑者的一剑,韩偃与温暮白的力量俨然已胜过他。
但斩出执剑者的一剑也没能打过白雪衣,除非他们两个合加在一起的力量能胜过执剑者一剑的力量许多,否则依旧难有胜算。
程颜劝不退他们,只能艰难起身,把自身剩余的力量都催发出来,再斩一剑。
白雪衣一人战三个同境。
三道不同的剑斩落其身。
他的周身环绕着气运之力,看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做,三剑竟无法近其身。
便在这时候,第四剑袭来。
是感知到程颜有事的穆阑潸,自神都踏剑而来。
她这一剑,比程颜他们三个人的剑加起来还要更强。
夺目的剑光,直冲天际,琅嬛里的人皆能清晰目睹。
率军杀至麓山外的陈重锦,看着麓山里那极为璀璨的剑光,亦不由得心惊胆颤。
但他也很果断的率军横穿麓山,他没有刻意的去围剿敌人,只是若碰上了,那自然是直接杀过去。
随着陈重锦的到来,数十万大军的横冲直撞,梅宗际的一方就更难以为继,只能被打得溃散而逃,哪还顾得上往神都退,为了活命,能往哪撤就往哪撤。
纵然梅宗际再是气急败坏,也无法阻止眼前的败局。
唯有能跑多少跑多少的往神都撤离。
但因为被打散,最终回到神都的却只是少部分。
在此期间,忘忧城的陇骑随着陈重锦的大军杀至麓山,在完全混乱的局面下,也压根没帮上什么忙,只能跟着再往神都撤。
傅南竹的骁菓军就顺理成章的接管了麓山。
但接下来如何行动,他们只能等着先一步回到神都的傅南竹,传回消息。
白雪衣等人的战场,这些骁菓军们难以接近,纵然他们可以仗着人数压过去,可在战况激烈的时候,属实没有必要,因为必定损失惨重。
而得知麓山情况的陈符荼很难不慌。
毕竟眼看着陈重锦就要杀到神都来了。
张止境、乌啼城主却依旧没什么消息,虽然也算是让陈重锦暂时少了杨砚这个最大的助力,可除了大物以外,按照当下的情况,澡雪巅峰的战力他仍是处于劣势。
陈重锦的麾下,许多的战力都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
但宣愫的情报里,对此却只字未提。
陈符荼既怀疑宣愫是不是有问题,又暗恼陈重锦的本事当真出乎意料。
最关键的是,从始至终,宣愫就没有回来神都。
陈符荼的怒火,在此刻毫无疑问只能落到傅南竹的头上。
若不是他在忘忧城没有死战,甚至放任着陈重锦杀到麓山,这两个防线怎么会这么快就被破。
陈符荼一脸阴沉,看着身披甲胄的傅南竹自殿外走来,首先发难道:“你都做了些什么?难不成你也信了陈重锦的所谓诏书,要背叛朕,想要造反不成!”
傅南竹很平静揖手说道:“神都不会轻易被破,而骁菓军已接管了麓山,到时候随时可以从后方杀来,围困陈重锦,让其插翅难逃。”
陈符荼挑眉道:“怎么,这还是你引人入瓮的计策不成?”
在忘忧城,甚至是麓山,陈重锦想撤的话,的确可以有很多的路能走,但若在神都外被夹击,陈重锦就退无可退,若是如此,这倒的确不是个坏事。
傅南竹却摇着头说道:“这是我的退路,能否执行的前提,是先让我有个答案。”
陈符荼皱眉说道:“什么答案?”
他心里有些恼火。
什么叫是你的退路?
要是所谓的答案不如你意,还真就倒戈了不成?
傅南竹把宁十四的事一说。
陈符荼一愣。
宁十四的事,他真不知情。
或者说,他并不知道前因后果。
因为无论是张首辅还是甘梨,甚至是长公主、唐果,以及裴皆然,相比之下,宁十四的确是个小人物,就算把所有的事都串在一起,也只能解释为与姜望相识才被针对。
这还是能明确陈景淮要针对姜望的人才能想到,一般人很难想到这一块。
甚至哪怕是陈符荼,亦不觉得有针对宁十四的必要。
愣说的话,姜望与宁十四的交情,也就只在浑城的时候。
所以陈符荼只是猜测当时神都里的一桩桩事,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面的,都出自陈景淮的手,他是的确没有任何参与,上官明月更是从未去过东宫。
现在陈重锦把宁十四被杀的帽子扣在了他头上,甚至直接酿成了现在很严重的后果,陈符荼是无比气愤的,傅南竹就这么轻易的被算计,他更是生气。
但这个时候,他只能忍着气,很耐心的解释。
甚至提出了让傅南竹读取他的记忆。
虽然林荒原为了避免某些麻烦,帮着封闭了有关他的记忆被探查,可其余的记忆,是肯定能被一览无余的,所以说出这句话,陈符荼也是冒着风险。
只是当下的情况,他绝不能让傅南竹倒戈,想要最快获得傅南竹的信任,只能如此,但他也觉得自己都这么说了,傅南竹未必真会读取他的记忆。
傅南竹的确在迟疑。
再怎么着,陈符荼现在是大隋的皇帝。
而且陈符荼的解释很诚恳,更是无惧被读取记忆,某方面来说,足够证明了。
但想要获取切实的真相,读取记忆似乎是必行的,万一在故布疑阵呢?
傅南竹还在犹疑的时候,陈符荼再次说道:“说起诏书的事,朕可以坦白的说,诏书这个东西的确有。”
“父皇是为了彻底捆绑住杨砚,多的我不说,不久之前的一战是怎么回事,你也清楚,因此算是仅口头的许诺,随时能推翻,所以事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我。”
“而且神都的一战,那个诏书已经被毁,现如今陈重锦手里的诏书,必然是伪造,他想借此由头,名正言顺的篡位。”
“朕想说,宁十四的死,或许的确有父皇的算计,朕为人子,父债子偿,愣说的话,的确也有脱不开的干系,但傅郎将切不可被贼子挑拨离间,毁了大隋。”
陈符荼的这番话,确实是非常的真诚了。
傅南竹也是不由得心头一颤。
在他看来,这绝对是掏心窝子的话,而且相比起陈重锦,陈符荼的为人处世确实更得人心,能伪装纨绔子弟那么多年不被人怀疑,陈重锦的演技可见一斑。
所以在此基础上,陈符荼的真心实意难免更让傅南竹愿意相信。
他当即跪地,抱拳说道:“是末将因为宁十四的死,确实有些乱了方寸,轻信了陈重锦的话,罪该万死,但请陛下再给末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陈符荼伸手扶起他,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傅郎将只是重情,才被贼子挑拨了情绪,朕还是那句话,为了让你能彻底安心,大可来读取朕的记忆。”
虽然记忆能被纂改或者隐藏,但傅南竹的修为摆在这里,除了大物动手脚,他自能辨别陈符荼的记忆有没有问题,哪怕解决不了,亦能瞧得出来。
而当下的神都,显然没有大物能帮着陈符荼在记忆的方面动手脚。
所以真相何如,一看便知。
傅南竹的确想让自己更安心,所以就诚惶诚恐的读取了陈符荼的记忆。
但他自然也只敢读取宁十四身死当天前后的记忆。
事实证明了陈符荼的话不假。
那么诏书的问题自然也该是真的。
甚至就算诏书的问题不是那么回事,在明确被陈重锦骗了的傅南竹,也会全心全意的支持陈符荼,要说父债子偿,陈重锦又怎能撇开?
秉着将功赎罪的念头,甚至把宁十四的死也放在陈重锦身上的傅南竹,战意就在此刻催发到了极致。
他们君臣两个人很快就制定了在神都外歼灭敌军的计划。
五万的龙骑兵在神都外四十里拉起了防线。
此地是个山谷,是神都外防守的有利地形,神都的周围是铜墙铁壁,除了官路,再没有能通行的地方。
所以只要陈重锦的大军到了这里,再把后路堵死,他们除了往神都去,就没有丝毫的退路,但神都有大阵,他们攻不破,就只能死。
陈符荼为了避免神都里出问题,曾经是陈重锦麾下的人要么杀要么抓,杜绝了所有的风险,只待陈重锦杀到。
想要直接在山谷里埋伏,其实有点难。
毕竟目前的神都,人手有些不足。
五万的龙骑兵是很难埋伏数十万大军的冲杀。
要么陈重锦不敢往前来,或者退兵,否则他们只要过了山谷,就再也回不去。
而思虑许多的陈符荼,最终还是选择此时去见了陆秀秀。
第220章 未雨绸缪
国师府里。
神都一战的时候,国师府的奴仆都死了。
虽然曹崇凛有回来过一趟,但也没有再安排人手。
所以此刻只有陆秀秀在。
陈符荼一人来到这里。
他的面色难免有些沉重。
哪怕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甚至都已经到了国师府,实则的确还掺杂着纠结。
陆秀秀在冲击澡雪巅峰的境界。
她无时无刻不在刻苦修行。
在小地方,她的资质确实不凡,可放眼天下,也只是勉强够得上天才这个名号。
曹崇凛虽然收她为徒,归根结底是因为她黄庭里的妖狱。
现如今,那个妖狱已经被姜望悄无声息的收走,曹崇凛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个就直接将其弃出门去。
该给的资源的确给了,按部就班的假以时日,她确有能入澡雪巅峰的可能,只是那个时候,她必然已有一定年纪了。
她想在当下这个年纪就破入澡雪巅峰,除非获得仙缘,否则断无可能。
虽然修行方面,很多时候不是单纯只看资质,但这其实又是个敲门砖,能另辟蹊径者,在这世间终究是少数。
哪怕在外人眼里,陆秀秀已是大隋国师的弟子,便已经是莫大的机缘。
可她在曹崇凛的门下并没有很久。
她在澡雪境里尚未名列前茅,甚至还只能算普通的澡雪修士,就又急着把目标放在澡雪巅峰,的确有些急于求成了。
陈符荼到了陆秀秀在的院落。
陆秀秀很快察觉到,她轻蹙眉头,起身推门而出。
看见站在院中的陈符荼,陆秀秀揖手为礼,“见过陛下。”
陈符荼笑着说道:“陆姑娘不必多礼。”
陆秀秀说道:“若见陛下,却不行礼,便是大逆不道了。”
陈符荼说道:“旁人如此,陆姑娘不必。”
陆秀秀蹙眉,没有再往下搭茬,问道:“陛下此来何事?”
陈符荼稍作犹豫,说道:“眼下,琅嬛是风雨飘摇,陈重锦的大军即刻就会杀至神都,所以想请陆姑娘助我一臂之力。”
陆秀秀说道:“若是上阵杀敌,民女自当出力,但以我的修为,怕是助力有限。”
陈符荼看着她说道:“其实我有一句话想说很久了。”
陆秀秀一脸困惑。
陈符荼往前迈了一步,很认真说道:“我想让陆姑娘当我的皇后。”
他话落,心里还有些紧张,满是期待的看着陆秀秀。
却没想到,陆秀秀很果决,甚至没有丝毫犹豫说道:“我拒绝。”
陈符荼怔然看着她,沉默了许久,说道:“看来陆姑娘是很讨厌我啊,居然回答的这么干脆,甚至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陆秀秀说道:“没有讨厌一说,只是陛下的这个要求,我的确不能接受。”
陈符荼笑了一声,说道:“实际也没有什么区别。”
陆秀秀默然不语。
陈符荼说道:“我想请陆姑娘助一臂之力,并不是单纯的上阵杀敌,而是作为主力,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陆秀秀蹙眉说道:“我不理解。”
陈符荼的语气平淡了些,说道:“朕有法子让陆姑娘的修为再登一层楼,没有杨砚在,你就能成为战场上最强的人,从而能杀了陈重锦。”
陆秀秀的眉头皱得更深,说道:“陛下不能因为我拒绝了您,就说出这样的疯言疯语,且不说陛下如何做到让我的修为更强,我自己是决然没有这个信心。”
陈符荼说道:“信心不在你,而在朕。”
陆秀秀说道:“请恕民女不懂陛下的意思。”
陈符荼说道:“陆姑娘也不需要懂,你只需要知道,你可以变得更强,而且能一直待在朕身边,只可惜,很难再以皇后的身份。”
陆秀秀的心里忽然有了不妙的感觉,说道:“你想做什么?”
陈符荼伸手打了个响指,有一撮黑色的气焰迸出,他笑着说道:“陆姑娘,还请放轻松,曾经的陆姑娘不复存在,你即将迎来新生。”
陆秀秀的瞳孔骤缩。
任凭她很及时反应,也无法抵抗来自灵魂深处的侵蚀。
她惨叫了一声。
踉跄着跌倒。
陈符荼静静看着她。
许久后。
陆秀秀没了动静。
等她站起身,再抬眸时,眼睛里已毫无感情,冰冷至极。
陈符荼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哀伤,随即又被笑意填满,说道:“恭喜你,迎来新生。”
......
此时的西覃。
姜望在解决了婆娑里该杀的人后,因为空树僧还未出关,他就领着小鱼,李神鸢也同行,去了玉京,有件事正好趁这个机会,该做个了结。
到玉京后,他先去了苏氏的府邸。
苏绾颜只是个普通人,西覃的妖患,她自然掺和不了,所以一直在家,搜集着各种情报,直至姜望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惊喜的放下手头的事,快步迎上前。
姜望却没有与她叙旧的意思,直接说道:“劳烦帮我查一个人的下落。”
苏绾颜也认真说道:“查谁?”
姜望说道:“渐离者,顾潮流。”
这件事其实已经过了很久。
但顾潮流的行踪难觅,而小鱼也时刻都在修行,破了陆地神仙才去杀他,属实杀鸡宰牛刀,能死在陆地神仙的手里,顾潮流也算不枉此生了。
姜望能明确顾潮流在西覃,还是入覃以前,从李凡夫的口中得知。
毕竟山泽的情报也是世间一流。
所以既然身在西覃,就没理由对顾潮流视而不见。
苏绾颜没有废话,很快吩咐下去,在有吕涧栾的扶持,苏氏一族也开始专攻起了情报,虽然还比不得山泽、渐离者,但西覃里的事,还是颇有权威的。
苏氏一族的情报是最先以吕涧栾、摇山望来湖为媒介的互通,逐渐又发展壮大,情报的范围囊括了更多,可以说,苏氏一族已真正成为吕涧栾在外的眼睛。
而苏氏一族又是姜望娘亲的母族,所以准确地说,姜望就掌握了西覃的情报。
吕涧栾是否未雨绸缪,暗地里有别的安排,姜望当下是不在意的。
只要没有触及底线,身为西覃的皇帝,有些行为是不可避免的,姜望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双方的合作,截至目前,还算是相当愉快的。
而姜望到了玉京,自然瞒不过吕涧栾。
熊院长也才把婆娑的事,详细的告知给吕涧栾。
宫里的内侍就到了苏氏一族,请姜望面圣。
姜望让小鱼及李神鸢暂时留在苏氏一族,他独自入了宫。
皇宫的大殿里。
除了吕涧栾,只有熊院长、典客宋浔,两个人在。
他们都被赐了座位。
姜望到来后,自然也被赐了座。
他们互相揖手见礼。
宋典客在西覃的地位虽然等同张首辅在大隋,但其实还是差着些,毕竟后者是三朝元老,前者不是,只是职责相近。
相比着锋林书院的院长兼大物,祁国皇室后裔、大隋的浔阳侯、望来湖掌教、世间大物的姜望,宋典客的身份反而是这四人里最低的,论修为也是。
该说的熊院长已经说过了,所以没有再赘述。
吕涧栾与宋典客仍然震惊着佛陀陨落的事里。
虽然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吕涧栾想得到的结果就是这个,但真的事实摆在眼前,还是难免惊讶,毕竟佛陀是仙,仙人的陨落,何时何地都非同小可。
柳谪仙、熊院长虽然都伤得很重,但没有人死,这自然就是最好的结果。
但毫无疑问的是,吕涧栾对姜望的看法,或者说猜疑他仙人的身份,更清晰了些,倒不完全在杀死佛陀这件事,而是熊院长有提及佛陀说过姜望不算是人。
再有洞神祠里的仙人对他说的某些话。
他当然不会去想佛陀是在骂姜望。
所以他心里几乎就确凿了。
但姜望以前就没承认过,他也没必要非得挑明。
而是借着姜望此时大物的身份以及杀了佛陀这件事,起身行礼。
姜望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同样郑重的回礼。
场间人抱着什么心思,姜望压根没去想。
但他有件事还得提醒一句。
“佛陀的陨落,致使整个人间的气运少了一大截,虽然更多是菩提寺的气运有损,让他们可能衰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除非有佛子降临,能诞生新的佛陀。”
“可这人间的气运也会受到影响,虽然是潜移默化的,不会陡然衰败,诸位对此还是要有些准备,免得助涨了妖怪的气焰,再惹出莫大的妖患。”
“尤其是泾渭之地坠落人间,活着的凶神皆至,以及漠章的复苏,趁着气运的衰败,它们必然会有所筹谋。”
“最关键的问题是,佛陀有一颗菩提心,距猜测,应该是在空树大师的手里,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暂时不好说,不能否决佛陀借着菩提心再复生的可能。”
“所以在这之前,我会留在西覃,等待此事彻底尘埃落定。”
“但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诸位也不必为此恐慌。”
话是这么说,吕涧栾、宋典客还是心里一惊。
毕竟佛陀再复生的话,绝对会疯狂报复。
因气运的衰败,未来的妖患,也是必须得未雨绸缪的尽快防备。
换句话说,佛陀的陨落,就是乱世的开端。
吕涧栾问起姜望此时入京的原因。
姜望也没有隐瞒的说起顾潮流。
吕涧栾有些意外说道:“这个顾潮流虽是渐离者,实则还是陈景淮的暗子,但他同时也已经被策反,可他既然得罪了姜先生,这颗暗子就无关紧要了。”
说白了,陈景淮都死了。
现在的大隋,无论是陈符荼还是陈重锦,谁当皇帝,都不会被吕涧栾放在眼里。
宋典客随即说道:“此前有什么事,都是我与顾潮流见面,所以他的下落我最是清楚,若是姜先生需要,我能将他引出来。”
姜望揖手说道:“那就多谢宋大人了。”
宋典客也赶忙揖手说道:“举手之劳而已。”
......
姜望出宫回到苏氏一族不久,宋典客的消息就来了。
苏绾颜的情报也随之而至。
姜望还是感谢了自己这位小姨。
而在等待消息的短暂期间,姜望得知张首辅的住处,有特地前去拜访。
他把在陨神台里捡到的旧古时期的儒门术法,全部给了张首辅。
若能将真正的儒门术法再发扬光大,对这个世间自然是有很多好处的。
而且等若在瓶颈的张首辅,能借此再有突破的话,他的寿元也可以再延长。
张祈年、暮夏姑娘在外降妖除魔,姜望就没见着。
见到姜望的张首辅,其实还是有蛮多话想聊的。
但才聊了几句家常,姜望就拿出了一堆的儒门术法典籍,愣是让张首辅再不想说一句话了,毕竟这全是瑰宝,他直接就看入了迷。
姜望笑着说道:“这些典籍有完整的,只是大多数还是残缺,想来张首辅有时间是能补全的,除了种菜,您在这里也能借此打发些时间,或者再收些徒弟。”
“若是有意,亦能找锋林书院的熊院长去探讨一番。”
张首辅摆着手说道:“你有事先去忙吧。”
姜望也只能笑着起身告辞。
张首辅抬眸,却显得有些无奈。
毕竟他是想着颐养天年的。
但有了这些典籍,他似乎又得忙碌起来了。
回到玉京,姜望把苏绾颜的情报看了看,再明确了宋典客给出的地点,就事不宜迟的出发了,小鱼是肯定得在的,但除了李神鸢,苏绾颜也跟着凑了个热闹。
这让随后才得知消息的吕奉辕,在苏氏一族扑了空。
可他才走出苏氏的府邸,迎面就碰见了端王。
端王很尊敬行礼,认真说道:“大哥,能否给个机会,咱们兄弟俩好好聊聊。”
吕奉辕看着他,难免回忆起往昔,小的时候,他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弟弟,但长大后,尤其身在皇室,终究物是人非。
他想摆出臭脸。
但看着端王很期盼的眼神,他最终还是说道:“那就聊聊。”
端王很是开心的在前领路。
角落里,吕奉闲走了出来。
他看着二位兄长的背影,又转眸看了眼苏氏的府邸,冷笑一声,吩咐人去盯着两人后,他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府邸。
第221章 递剑潮流
西覃的瑶池境内。
顾潮流依着宋典客的传讯,到了指定的地点等待。
往常的时候,非很重要的事,宋典客是不会亲自与他见面的,所以顾潮流也不敢有懈怠,早早的观察了周围的情况,确保万无一失,再藏匿身形等着。
此地是一座破庙。
要讲这座庙的起源,那就说来话长了。
这个人间其实是没有几个庙宇的。
很多的传承在漠章战役以前就被毁得差不多了。
哪怕是换了人间,在漠章战役、诸国之乱、隋覃之争的多重乱世下,自此消失的东西就太多了,最耳熟能详的庙宇就是城隍庙,其次是洞神祠,再是菩提寺。
但其实除了这三个以外,这人世间还有第四座庙宇。
那就是菩萨庙。
无论在隋还是在覃,都有零星的菩萨庙,但无一例外,皆已荒废。
是因为漠章战役的时候,已被佛陀抛弃的泥菩萨有在人间救苦救难。
所以菩萨庙与菩提寺并没有挂钩。
纵然世人有给祂建了菩萨庙,但仅是十数载的光阴就无人问津了。
泥菩萨的目的就是为了香火。
只是后来祂发现,没有正神之位,又被仙人抛弃的祂,压根也吸收不了香火。
菩萨庙就成了摆设。
那祂自然就没有必要在人间行走,只一心的祈求佛陀收回成命。
相当于被泥菩萨抛弃了的菩萨庙,逐渐荒废就是必然的结果。
而这些荒废的菩萨庙,若是占了地方,自然被拆除,若是没有,也一直没人管。
顾潮流就躲在菩萨庙的附近。
他抱着膀子,倚在一棵树上,俯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有渐离者的藏匿手段,让他仿佛不存在一样。
但他只要到了这里,其实就插翅难逃了。
此时已入夜。
在约莫数里的地方,甚至还有妖怪在嘶吼。
那是有修士在降妖除魔。
但至少此地相对安静。
菩萨庙就像风中残烛。
呜咽的风声穿梭在林间。
顾潮流的眸子忽然一凝。
有人来了!
首先出现的是苏绾颜。
顾潮流自是不认得。
他虽然是渐离者,但一向独来独往,只有需要的时候才去渐离楼里获取情报。
而他自然能看出来,苏绾颜是个普通人。
顾潮流想着或许是逃难来无意间闯入这里的人。
只是看着她直奔着菩萨庙,然后在庙前驻足,四处打量的样子,又似乎不像。
就在顾潮流迟疑的时候,他忽然警觉到危险。
但四顾间又没看到别的人或妖怪。
直至苏绾颜喊了一声,“顾潮流!”
顾潮流的心头一动。
他面露一丝费解,可再怎么观察,也没发现什么别的异样,便依旧藏匿身形,只将声音传入苏绾颜的耳中,“你是谁?”
苏绾颜很平静说道:“我是代表着宋典客来见你的。”
顾潮流皱眉说道:“他说的是亲自来见我,我可没收到他不来的消息。”
苏绾颜说道:“他当然会来,只是要晚一会儿。”
顾潮流没再回话。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且不说,这样的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
就算当下的西覃各境有些乱,宋典客确实要晚一些,但也不至于找个普通人过来传话,甚至说,周围很多的妖怪,一个普通人怎么过来的?
而且刚才的危险感觉,更值得在意。
为了稳妥起见,顾潮流就想悄悄的退走。
但他才刚落地,忽然一阵风迎面吹来。
李神鸢笑着挥手说道:“你要去哪儿啊?”
顾潮流的瞳孔骤缩。
他反应很快的朝着一旁掠走。
但一抹剑光在眼前乍现。
小鱼挡在了他的面前,只是拔剑出鞘。
顾潮流再退,这次直奔着苏绾颜而去。
他想劫持对方。
但比他更快出现在苏绾颜身前的是姜望。
平地掀起的风势,瞬间将他击退。
左右后方,是小鱼、李神鸢走了过来。
顾潮流的脸色极其难看。
他不认得李神鸢,甚至都没认出小鱼,但肯定认识姜望。
虽然他跟姜望也只有一面之缘。
但这个世间,哪哪都有姜望的名字。
就世间最年轻的大物身份就足以传遍天下每个角落。
顾潮流沉着脸说道:“姜先生这是做什么?”
姜望平静说道:“我想做什么,你会不懂?”
顾潮流一时间还真没意会过来。
他看了眼姜望身后的苏绾颜,沉声说道:“所以是宋典客故意把我引来的?姜先生若要对付我,何须这么麻烦?而且我自问似乎没得罪姜先生吧。”
愣要说起来,当年抚仙的宗门之战,是有姜望的身影,甚至还有渐离者被卷入其中,导致了抚仙的渐离楼被连根拔起,西覃的渐离魁首也被斩杀。
顾潮流虽有去到抚仙,但不曾在人前现身。
姜望皱眉。
小鱼的眸子冰寒,说道:“原来你竟然已经忘了姚观海。”
顾潮流心头一颤,回眸看向了小鱼,这时他才回忆起当时拦杀姚观海的时候,的确有小鱼的身影,他当然记得姚观海是小鱼的老师,也知道姜望与其的关系。
但毕竟已经过了很久,他不是忘却,而是猝不及防,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些。
此刻明白过来的顾潮流,脸色就更难看了。
姚观海的死,是他接了隋境魁首的任务,而除此之外,他与姚观海确实有些个人的恩怨,所以往小了说,他们两个是必有一场对决。
要么他死,要么是姚观海。
但事实上来说,他是没那么多所谓的。
可他对姚观海来说,却成了一个心结。
所以就算他不去找姚观海,对方终有一日也会找上他。
反而他的出现,让姚观海更快的打开了心结。
哪怕是死,对姚观海自己来说,也是无憾无悔。
但他与姚观海两个人怎么都好说,偏偏姚观海在那之前收了个徒弟。
就算这个徒弟能够理解,最后还是难以避免为师报仇的局面。
或者往好了说,是代师再次挑战他。
但看着站在面前的姜望,无论小鱼是抱着什么想法,他是很难内心平静。
姜望此时却拽着苏绾颜退了几步,说道:“放心,我不会插手。”
李神鸢也退出了距离,只留下小鱼。
顾潮流就明白,此刻只能一战,绝没有退走的可能。
但只要姜望不出手,他的内心还是稍微平复了些。
想着姚观海的徒弟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就算年纪轻轻的入了宗师境,面对他这个澡雪巅峰修士,也绝无战胜的可能。
他只需要顾忌着姜望,不杀对方就行。
最后能否活着离开,如今想来也无意义。
他唯有尽可能不下狠手,可以让自己有个退路。
顾潮流看着对面执剑的小鱼,轻吐一口气,说道:“既然你是为了姚观海,那多余的话也无需再说,他的死是必然,你要真有本事杀我,我自当接着,但我不会与一个小辈计较,断然不会再取你性命。”
小鱼说道:“我深刻记得老师说过的话,也坚决执行自己的话,在有能力的时候,就会来挑战你,这一日来得有些晚,让你多活了这么久,想来你也活够了。”
这话很没道理。
但顾潮流也没有去辩驳。
他拔剑出鞘。
甚至还有些自信。
但念及对方是个武夫,所以又往后退了几步。
他示意小鱼先出手。
小鱼倒也没什么废话。
她提剑就刺了过去。
未曾动用武夫的气血,所以顾潮流也没瞧出她的实力。
但他观这一剑,确实显得稀松平常。
他剑往上挑,就打算一击卸下小鱼的剑。
然而剑是挑上了,却忽觉对面的剑宛若千钧,他不仅没能挑飞小鱼的剑,更被这一剑的力道险些伤了手腕,他反应过来,快速的变招,回剑格挡。
小鱼的剑尖点在他的剑身上,难以置信的力道就瞬间把他轰飞出十几步。
这还是他及时的催炁用来防御,当即气血翻涌,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甚至脚下一软,单膝跪地,他抬眸再看对面的小鱼,惊讶说道:“你已近宗师巅峰?不对,你已经入了宗师巅峰!”
宗师武夫再厉害,哪怕他的确有轻视,也没有能力让他吃亏。
但若是宗师巅峰的话,就算是寻常的,在他大意的前提下,又是很近的距离,能直接给予他这般伤害,就能说得通了,如果更强,他只会伤得更重。
想着这些,顾潮流不敢再轻视对手。
他使出了九成的力量。
要不是姜望就在旁边,他绝对是全力以赴直接杀了小鱼。
因为一开始是不觉得小鱼能把他怎么着,但在小鱼确实拥有能杀他的实力后,对方又是奔着杀他的目的来的,根本不可能指望对方手下留情。
那么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当然应该最快杀了对方。
可有姜望在的原因,他最多只能使出九成的力量,至少要让姜望认为自己没有想杀小鱼的意思,从而能留下一线生机。
哪怕这可能也只是奢望,但万一呢?
他脚下一动,就瞬间消失无形。
作为隋覃天下的渐离者榜眼的榜首,顾潮流的藏匿手段自然是很高明的,只是武夫的小鱼就更难察觉他的踪迹,而姜望也没有提醒的意思。
毕竟这是小鱼的战斗。
但寻常的武夫,甚至宗师巅峰的武夫也无法洞悉到顾潮流的藏匿是一回事,陆地神仙就是另一回事了。
小鱼的眼眸泛起金色。
武夫的气血如丝线,朝外蔓延。
顾潮流是想着能借着偷袭一举重伤小鱼,所以他的动作很快。
还没等小鱼找到他,他就已经出了手。
只是仍顾虑着不敢杀小鱼,因此没有用渐离者的杀招。
但催动了九成的力量,哪怕是最简单的一剑,也足以击溃宗师巅峰武夫的体魄。
正因为明确了小鱼的境界,顾潮流这一剑几乎没有收手。
而他也时刻注意着以防万一直接把对方给杀了。
这一剑的力量可谓气势恢宏。
而且是斜刺里的偷袭。
在他眼里,小鱼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剑也如愿以偿的刺中了小鱼。
顾潮流的嘴角已然勾起笑意。
但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刺中的感觉不对。
甚至小鱼反手就抓住了他的剑。
在顾潮流错愕的眼神里,小鱼转过身,一拳就捶在他脸上。
顾潮流闷哼一声,踉跄着倒退。
手里的剑也顺势被小鱼夺走。
小鱼却甩手把他的剑扔至一旁。
剑入地数寸,颤鸣不止。
顾潮流踉跄着仰身摔倒。
他鼻青脸肿且难以置信看着小鱼说道:“你不是宗师巅峰武夫?!”
小鱼的气焰在此刻疯涌,衣裙猎猎作响,发丝狂舞,冷声道:“我是陆地神仙。”
顾潮流的瞳孔一缩。
小鱼已然挥剑。
顾潮流掠身而起,瞬间催动自身全部的力量。
但纵然他全力以赴,亦难抵挡陆地神仙的一剑。
唰的一声,剑光闪过。
转眼就是鲜血飞溅。
顾潮流的身影轰然倒地。
他瞪着眼睛,依旧是不可置信。
有姜望这个年轻的大物在就算了。
姚观海的徒弟,居然成就了陆地神仙。
她才多大的岁数?
眼前这两个人,俨然可以称之为炼炁一脉,武夫一脉的绝世妖孽。
要是他早知道,哪还有动手的勇气?
甚至有动过要直接杀了小鱼的念头?
就算不求饶,结果也依旧必死无疑,他至少不会死的这么悲催。
要说能死的心安理得,倒也不至于,但肯定不像现在,难咽下这口气。
他先是青玄署的镇妖使,依着陈景淮的命令,成为了暗子,借着渐离者的身份掩盖,在西覃里搜集些情报,为此他杀了太多人,沾染了太多的鲜血。
他可谓步步谨小慎微,最终还是被发现。
他想活着,就只能被策反,帮着吕涧栾给陈景淮传递些假消息。
他的命运很早就不属于自己。
在最后的时刻,抛开了一切,他反而有了解脱的想法。
瞪着眼睛,看着执剑的小鱼,气绝身亡。
姜望没有打扰小鱼,他朝着周围较远的有妖怪的位置瞧了一眼,挥手就很精确的把方圆数百里的妖怪尽数斩杀。
但随即他心头一动,忽有所感。
第222章 剑者无畏
好像有不对劲的事情?
姜望很快意识到是曾经有留下神国气息的某人出了问题。
但若有人出现生命危险,他应能即刻感知到,不会这么模糊才对。
虽能明确是有人出事,却一时无法感知到具体是谁。
而能肯定的是,出事的人在隋国。
只是甘梨、徐怀璧、唐果、陆秀秀、裴皆然等等,甚至是山泽的一众人,都被他留下了神国的气息,且都在隋国。
更何况有满棠山、乌啼城主在神都,姜望还真没想明白,谁会遇到危险。
相比起来,本身就有生命危险的徐怀璧,自然最先被姜望考虑到。
他放开了感知,掠过奈何海,目睹苦檀里的所有画面。
相比别境的妖患,苦檀里是很祥和的。
朝泗巷里也没出事,赵熄焰就与徐怀璧待在一块。
李凡夫他们也都很正常。
倒是甘梨在四处奔走,把苦檀各郡的曾为甘家军的府兵皆集结起来。
见此一幕的姜望微微蹙眉。
他当即又跨越岁月长河,观察起隋国各境的情况。
直至看到琅嬛的时候,这才发现,隋国的内部起了战争。
很快吸引到姜望视线的,自然就是麓山。
但无论是程颜还是韩偃他们,都没有被姜望留下神国的气息。
可眼下似乎也不那么重要,因为程颜他们的处境相当危险。
姜望当即朝着李神鸢、苏绾颜说道:“我有事要回隋境一趟,你们在玉京等我。”
他话音刚落,就原地消失不见。
而与此同时,在婆娑的某个菩提寺里的唐棠,蓦然睁开眼睛。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的力量自然很难完全恢复,目前也只恢复了两三成。
但他的感知却很强烈,或者说,就像姜望一样,满棠山的人,都有他留下的一丝剑意,既是给他们的保命底牌,亦是能让唐棠最快察觉他们是否出事的关键。
而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程颜已经用了那一道剑意。
除了唐果以外,满棠山的其余人很少用这道剑意,甚至可以说,穆阑潸与程颜一次都没用过,既然程颜破天荒的用了,那无疑是遭遇了很严重的情况。
唐棠就与柳谪仙说了下情况,以最快速度赶回了隋国。
菩提寺里,就只剩阿姐、柳谪仙在守着。
......
陈重锦的大军已抵达了神都外四十里的山谷。
五万的龙骑兵在山谷的另一头排列。
为首的是傅南竹、梅宗际。
梅宗际率领着从麓山逃回的人,再尽可能的凑些兵马,合计也有了近九万人。
双方可谓狭路相逢。
陈重锦在山谷的这一头,勒令止步。
他很仔细观察着当前的地形。
这个山谷的作用,他自然是清楚的。
这是除了神都自身以外的最后一道防线。
所以他认为陈符荼是肯定会在此做些文章。
哪怕他拥有着更多的兵马,也不得不谨慎。
但考虑到神都的情况,陈重锦无论怎么想,陈符荼似乎也没可能有足够的人力来埋伏自己,只是他也没理由让己方的人无谓牺牲。
别管他是否在乎,在当下是必须得在乎的。
而为了更快的杀入神都,他亦不能再拖延。
当即就下令让修为更高的一起直接推平山谷。
这是最简单干脆能消灭障碍的方式。
按理说,他是不该这么做的。
毕竟事后,他得称帝,要坐镇神都,毁了神都的防线对他以后也没好处。
哪怕对强大的修士以及武夫来说,这山谷并非天堑,可对底层的将士仍是能起到作用的,因为这山谷里其实也有阵法。
虽然是当世对阵法只知一二的所谓阵法师布置的,但亦能拦截一些寻常的妖怪以及洞冥修士、宗师以下的武夫,再有防卫的话,某方面也能称得上铜墙铁壁。
毕竟一场战争,除了大物能决定战局,更多还是双方底层的人物厮杀。
可以说它没那么重要,但不能说它毫无作用。
想着尽快拿下神都的陈重锦,这山谷的防线自然就不重要了。
没了陈符荼,除了妖怪以外,神都的威胁就几乎不存在了。
因为就算是隋覃再开战,战场也只会在奈何海以及苦檀,除了大物或个别直接来到琅嬛的,其余的无论如何也打不到这里。
对他们来说,这山谷自然有没有都一样。
但陈符荼是肯定不想让他把山谷给夷平的。
有着阵法,再有陇骑兵的防卫,只要陈重锦过了山谷,相对来说,只要解决或拖住在少数的澡雪巅峰或澡雪修士,陈重锦想再全身而退是很难的。
陈重锦的一方,除了渐离者,其实没几个澡雪巅峰修士,甚至澡雪修士的数量亦能数得过来,所谓的中坚力量,就是宗师或宗师巅峰武夫及更多的洞冥修士。
武夫是向来比修士数量更多的。
武夫能入宗师,要比修士入澡雪简单的多。
哪怕某种意义上,宗师巅峰的武夫是与澡雪巅峰的修士在同一层面,但两者在世间的数量是完全不能相比的。
这世间的宗师巅峰武夫一抓一大把,稀缺的只是陆地神仙,或是似朱谕雪这样的在同境里名列前茅且断崖式强大的宗师巅峰。
而无论是陇骑兵还是骁菓军,更甚者须椭军,神都鳞卫,都有不少的宗师巅峰武夫,尤其是前两个,那都是最少以千计的。
澡雪巅峰修士的话,能拿出几十个甚至十几个就很了不得。
普通的澡雪修士,就算是名列前茅的,在这种规模的战争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别说宗师巅峰武夫,只要拿出几个甚至十几的宗师武夫,再厉害的澡雪修士也只有瞬间没命的结果。
除了大物以外,澡雪巅峰修士、宗师及宗师巅峰武夫,才是战局的关键。
所以在遏制住少数的澡雪巅峰修士,谁的宗师武夫数量更多,或者更底层的人数更多,谁就能取得最终胜利。
陈重锦的一方,除了须椭军、甘家军,多是各郡的府兵,他们最厉害的也就只是洞冥巅峰修士或是第四境的武夫,在这方面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陇骑、骁菓军的。
注意到陈重锦要推平山谷的举动后,梅宗际第一时间就下令,全军出击。
陈重锦却没有就此罢手,甚至冷笑着派出了更多的人一起出手,让敌军尽数葬送在山谷里,他心里都觉得好笑,这时候还穿越山谷,不是送死么?
但就在他的人要动手的瞬间,忽然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剑光。
在最前面的澡雪巅峰修士直接被斩杀。
除了渐离者,陈重锦的手里可没几个澡雪巅峰修士,见此一幕的他万分心痛,随后就是震惊,除了林剑神、满棠山执剑者这样的人物,谁能轻易斩杀同境?
毕竟他手下这仅有的澡雪巅峰修士不是弱手。
难不成还有大物?
只是他定睛一瞧,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很熟悉的身影。
陈重锦很是难以置信说道:“陆秀秀?怎么是你?你哪来的此般实力?”
陆秀秀的眼眸冰冷,直接就提剑杀了过来。
哪怕是宗师巅峰武夫也抗不住她一剑。
她直奔着陈重锦而来。
迫使的陈重锦不得不派出更多的宗师巅峰武夫。
梅宗际虽然在麓山一战有些损耗,傅南竹在忘忧城的时候也受了不轻的伤,但他们毕竟是澡雪巅峰的修士,此刻一起出手,就在山谷的上方布下了屏障。
防止住了陈重锦的人再推平山谷。
而陈重锦为了保命,只能不断的派出宗师巅峰武夫去拦截陆秀秀。
此刻也的确顾不得毁掉山谷的事了。
陆秀秀的出现以及力量让陈重锦极其意外,他心里也难免有些急切。
就只能勒令麾下全力攻打神都。
反正陈重锦实际也不在意这些人的伤亡,现在恰好是个机会,省得他装着要避免伤亡才想稳妥的往前推进,就很干脆的直接横推过去。
而这也恰合傅南竹、梅宗际的意。
所以他们全军出击的人就假装不敌,又纷纷往后撤,让陈重锦的大军几乎算是很顺畅的穿过了山谷,傅南竹此时勒令再退,并同时传令麓山方位的骁菓军。
准备封死山谷,彻底围困陈重锦。
眼见当下的情景,陈重锦是看出些眉目的。
但已然全力冲杀的大军,再想撤回来就难了,或者说,哪怕明知有问题,陈重锦这个时候也不能退,只是一个陆秀秀而已,还能翻盘不成?
只要兵临神都城下,陈重锦就有绝对的自信能一举攻破神都。
毕竟,谁又没有后招呢。
就算陈符荼把他在神都的力量都铲除,也绝对想不到他暗地里的力量都有谁。
除了杨砚这个依仗,以及箕尾坡的人,他藏起的手段,亦是关键。
而且他是要让陈符荼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随着骁菓军的进击,麓山里很快就空了。
纵然有穆阑潸的半途加入,白雪衣仍旧立于不败之地。
程颜已战至力竭,把所有的手段甚至打破极限的力量全施展出来了。
韩偃、温暮白也先后的重伤倒地。
白雪衣不仅毫无疲惫,甚至越打越强。
穆阑潸也只能拿出唐棠的剑意,全力以赴的出剑。
但只要打不死白雪衣,随着他汲取着气运,修为就能屡屡攀升。
很快就到了破境的临界点。
他一手持剑阻挡着穆阑潸的剑意,随后将目光放在了程颜的身上,笑着说道:“看来执剑者前辈是无力再战了,那我是时候送你一程了。”
韩偃挣扎着起身。
温暮白起身又摔倒,他脸色无比难看说道:“还真就被打脸了,我们打他一个,居然还是惨败,这个人的力量好像没有尽头,每时每刻都在变得更强。”
韩偃颤巍巍站着,反复攥紧手里的剑,吐了口气,说道:“他好像在夺取我们的气运,他在时刻变强,我们却在逐步被削弱,刚开始还没那么明显,纵然气运被夺走,我们的力量是不变的,但随着时间流逝,就慢慢不一样了。”
温暮白沉着脸说道:“若他能随时随地无声无息夺取每个人的气运,那他岂不是将举世无敌?无论谁面对他,都会慢慢变得更弱,反而让他变得更强。”
韩偃说道:“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瞬间打死他,否则就会像你说的这样,很显然我们的力量不够,哪怕比他更强,但不能瞬间杀死他,都将毫无意义。”
温暮白说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姜望更可怕的怪物,夺取气运的事并非世间仅有,甚至皇帝就有一朝的气运加身,可也没像他这样,能直接剥夺。”
“能直接赐予或剥夺,不该是仙人或神明的手段么?”
韩偃说道:“能赐予的确实只有仙人,但能剥夺的可不只仙神,凶神亦能做到。”
温暮白诧异道:“他是堕了妖道?”
就算是堕落为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办得到。
更何况,他们没有从白雪衣的身上感觉到丝毫的妖气。
韩偃伸手朝着温暮白说道:“把你剩余的力量借给我。”
温暮白说道:“就算我借给你也于事无补。”
话虽如此,他还是没有犹豫的把力量给了韩偃。
毕竟他已经站起身都难。
而韩偃得到温暮白的力量加持,第一时间就催动起来,毫无保留的斩向了白雪衣,打断了白雪衣要杀程颜的动作。
但却无法对白雪衣造成任何伤害。
甚至白雪衣都没有理会他,再次对着程颜出手。
穆阑潸已经拼尽全力,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她怒目欲裂。
李害乱拽着朱谕雪回到战场,笑道:“等会儿就该你了。”
朱谕雪意识到,渐离者的白娘娘是要在杀死对手的时候,才能彻底的夺取对方的全部气运,而李害乱先前救下他,就是为了让白雪衣再亲手杀他。
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重伤的他,被李害乱踩在脚下,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面对死局的程颜,却反而很平静,他攥紧手里的剑,挣扎着起身,无畏地迎着白雪衣的攻势冲了上去。
李害乱的瞳孔一缩,急声喊道:“公子小心!”
第223章 无懈可击
程颜是要自毁黄庭,目的是同归于尽。
哪怕只能重伤白雪衣,也算救下了穆阑潸等人。
所以他需要更接近白雪衣,争取把力量集中在对穆阑潸等人来说安全的范围。
但要保证的前提,是还需要穆阑潸的配合。
只是一个眼神,无需言语,穆阑潸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的心里顿感悲痛。
可她也不得不配合。
因为程颜就没有给她劝阻的机会,若她不配合,或者动作慢了,最佳的时机就会流逝,到时候,白雪衣毫发无损,死得只会是程颜以及他们所有人。
穆阑潸接着出剑,但同时往后疾撤,她吐了口血,把唐棠的剑意发挥到极限,将其化作丝线一般,锁住了白雪衣,纵然只能很短暂,也足够了。
她拽起韩偃、温暮白,拼尽最后的力气掠走。
程颜就笑着扑向了白雪衣,璀璨的剑芒,笼罩了整个麓山,但自毁黄庭的力量只在他们方圆的十丈,被无尽的压缩,继而瞬间炸开。
李害乱已经第一时间掠过去。
但还离得远就被余威又轰飞出去,吐了好大一口血。
朱谕雪在更后方,因为范围被封锁在十丈间,李害乱又挡住了余威,到他这里已经所剩无几,只被狂风掀飞出更远的距离。
滚滚浓烟在麓山的上空弥漫着。
虽然朱谕雪与程颜没有过多的交集,但此刻仍是感到心里哀痛,满棠山执剑者的陨落,就像林剑神的陨落,在这个世间都是大事。
他挣扎着爬起身。
奋力且踉跄朝着李害乱走去。
他拼尽一切也要把李害乱杀死。
韩偃、温暮白在回望着那个画面的时候,心里也尤为凝重。
将他们放下,攥紧手里剑的穆阑潸,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悲痛以及杀意。
而忽然间,有一把剑自烟雾里掠上了高空。
那是程颜的剑。
以极快的速度落到神都里。
正好落在了白山月的脚下。
剑悲鸣不止,逐渐变得黯淡无光。
就如同白山月此刻的眼眸。
他捡起了自己老师的剑,回望着麓山,眼眸里迸溅出仇恨的光芒。
白山月没有理会在询问怎么回事的陈锦瑟,不由分说又往神都外掠去。
但此刻的神都城下,是傅南竹、梅宗际率领着一众将士在回撤。
他们自然没有必要与陈重锦的数十万大军在正面交锋。
他们撤回的时候,陈符荼就很及时的开启了神都大阵。
就导致了白山月没能出去。
而山谷后方的骁菓军,除了封锁山谷的人手,其余的直奔着神都杀过来。
城楼上是弓箭手纷纷露面。
修士们也都各自攥着一砸符箓,在借着甘露神符恢复炁力的同时,各式样的术法也已蓄势待发,随着梅宗际的一声令下,就开始了全力的远距离轰杀。
里面的人是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但不影响双方的开战。
等修士们的炁用完了,符箓也用完了,就会极快的再换上一批人,弓箭手们亦是如此,他们的弓箭都是符箭,若是神杀符,甚至能一箭重伤宗师武夫。
只是很遗憾,神杀符的数量有限,但就是寻常的符箭,威力也不容小觑。
陈重锦自然是让府兵们往前冲杀,因为甘家军虽然也是被利用的,可毕竟他们更强,这些府兵,在陈重锦的心里,也就是人多这一个优点。
在府兵们全力攻城的同时,陈重锦就让甘家军去与后方杀来的骁菓军对垒。
更指派了随之到来的渐离者围杀陆秀秀。
现在陈重锦只需等待城破的一刻。
而城破的关键不在外,是在内。
他藏了很久的棋子,已经被陈符荼自己召回了神都。
陈重锦给对方的命令就是毁坏大阵。
或者说,暂时扰乱大阵,从而能让城外的大军杀进去。
神都的大阵是只有皇帝才能掌控,但因为陈景淮的死对许多人来说其实是很突然的,甚至陈景淮自己都没觉得会死,所以压根没有把大阵的掌控传给陈符荼。
陈符荼能将大阵开启,反而还是依仗着长公主。
所以现在的大阵,本身就存在着些问题。
而陈重锦虽然也不知这个大阵的阵眼究竟在何地,但只要能毁掉一个阵枢,以长公主及陈符荼没能完全掌控大阵的情况,短时间里就绝无补救的可能。
甚至陈重锦还想着,若是有机会的话,便直接杀了陈符荼。
只要陈符荼一死,后面的仗就没必要打了。
最好是把陈锦瑟一块杀了。
到时候,就算国师回来,也只能让他登基。
甚至国师亦能成为他的依仗,谁反对都将无用。
但要做到这件事,陈重锦没有太多的信心,毕竟神都里目前他的人还能活动且没有曝露身份的只有一个人,所以毁坏大阵的阵枢,是此次行动的首选。
否则万一没杀成,或者只杀了一个,然后就被反杀,大阵不破,他又杀不进去,情况就会很不妙了。
哪怕死得是陈符荼,陈锦瑟在,陈重锦就不能成为唯一的选择。
就算这个可能性很低,陈重锦也要尽量杜绝,毕竟诏书的事,是肯定瞒不过国师的,除非有资格继位的都死了,只剩下他,那么诏书是真是假就不重要了。
再多人反对,国师都会支持他。
或者说,国师只有活着,大隋皇帝的位置就不可能给隋陈姓以外的人。
陈重锦很耐心等着。
陈符荼也在想办法尽可能的联系到曹崇凛。
曹崇凛回来,他自认对自己更有好处。
同时还能解决林荒原的危机,从而能再给予他一些帮助。
甚至借着陈重锦伪造诏书一事,若是曹崇凛很彻底的站在他这一边,这场纷争就能即刻结束。
山谷的一头,几十个宗师及宗师巅峰武夫,再有几个宗师巅峰、澡雪巅峰的渐离者,合力围杀陆秀秀,竟是仍未占到什么便宜。
有着林荒原的魔气加持,正如他说的,陆秀秀已在大物以下无敌。
哪怕是宗师巅峰武夫的体魄,也很难抗住她一剑而不受伤。
甚至实力相对弱些的宗师巅峰武夫,轻则被一剑重伤,重则就直接没了命。
这就导致了澡雪巅峰的渐离者也不敢与她打正面。
但偏偏陆秀秀的周身有着暗红色的气焰,防御的程度更胜过宗师巅峰武夫的体魄,纵是找了好些个机会偷袭,都没能给她造成实质的伤害。
陆秀秀就像毫无感情的利剑,眼眸里透露的只有一个杀字。
周身萦绕着的暗红色气焰不仅给她带来了极强的防御,更提升了她的速度,再加上很夸张的力量提升,让她在各方面都显得无懈可击。
所以她只攻不守。
两三个在正面抵抗的宗师巅峰武夫很快就撑不住了。
哪怕四面八方皆有人在对她出手,却连拦住她脚步都办不到。
更别说削弱她的力量了。
此时,陆秀秀的速度再次加快,瞬间就在前方两个武夫的中间掠了过去,同时也带起了一大篷血花,那两个武夫的眼前一花,就随即闷哼一声,身死倒地。
而旁边的第三个武夫却是反应很快的就地一滚,可他才刚滚出更远的距离,一抬头,迎面就是陆秀秀的一剑,刹那间身首异处,鲜血飞溅出数丈。
其余的人对视一眼,除了渐离者以外,剩下的皆是心头一惊,萌生了退意。
渐离者的平静不是因为自信,而是习惯这种场面。
有渐离者直接说道:“若是想跑,只会成为她下一个目标,从而死得更快。”
确实有退后一步想跑的人闻言又止住了脚步。
但难免有人不听,反而更快的转身就跑。
所有人的眼睛就看着陆秀秀在原地消失,然后逃跑的人惨叫着扑倒,惨叫声未落,人已经死了,甚至陆秀秀就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调转剑锋朝他们杀来。
渐离者们顿时四散开来,顷刻间隐藏了身形。
而陈重锦麾下的那些个宗师及宗师巅峰武夫,不由得慌乱成一团。
陆秀秀一眨眼就冲入他们之中,三下五除二的便把宗师武夫尽皆斩杀,因为宗师巅峰武夫的反应终究还是快一些,再借着那些宗师武夫为挡箭牌,纷纷遁远。
他们自然也是分散开来跑的。
都想着有其余的人挡剑,自己能有机会逃走。
他们俨然没有了战意。
现在一味只想着逃。
但藏匿起来的渐离者们却在伺机而动。
寻找着最佳出手的机会。
他们不信这个女子的炁力是无限的,借着藏匿,总能把对方消耗的变弱,最后再一击必杀,所以他们亦很快做出安排,专门有人负责把逃跑的武夫再堵回去。
不给这些人逃跑的机会,迫使他们只能死战,从而给渐离者们提供出手的条件。
急眼了的武夫,想要反手回击这些渐离者,只可惜渐离者的身法诡谲,他们压根就触碰不到。
而连着杀了好几个武夫的陆秀秀,随时从背后袭来,让他们再是不愿,也只能依着渐离者想要的回身死战。
毕竟眼下的情况怎么都得死,杀出一线生机就成了仅有的选择。
而人一旦豁出命来,总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们同时出手,在各个方位,甚至有人纵身掠起,施展出从天而降的掌法。
仅剩的十几个宗师巅峰武夫,催动了自身极限的气血,拳风亦可震山河,围追堵截式的锁死了陆秀秀的所有退路,让她只能吃下这一击。
渐离者们蓄势待发。
但即便是这样的局面,陆秀秀仍旧没有防御或躲避,她提着剑格挡着正前方的攻势,直接承受着各方位的攻击,愣是大踏步的冲了过去。
施展出从天而降掌法的武夫,很精准的在空中扭身,追着陆秀秀的身影拍落。
可在他的掌法落在陆秀秀的身上之前,陆秀秀的剑先一步刺穿了正前方的武夫的咽喉,她随即将其挑飞,同时贴地掠出,袭向另一个目标。
被她挑飞的武夫就迎面撞上了从天而降的一掌。
瞬间就被轰碎成渣。
陆秀秀无视了其余的攻势,在足以震碎山河的拳风里冲出,又是一剑夺走一名武夫的性命,她左掌拍地,翻身掠起,这次的目标是浮在上空的武夫。
她的速度极快,在那个武夫没有反应过来以前,甩手一道剑光,就将其拦腰斩断,挥洒的血雾,短暂的阻挡了下方人的视线。
陆秀秀就以更快的速度落地,再次朝着一个目标挥剑。
面对这出剑必见血的场景,藏匿在暗处的渐离者,甚至都看的眼花缭乱。
他们想要找出陆秀秀的破绽,竟是完全找不到。
而再次被杀破胆的武夫,却没了逃命的机会。
陆秀秀以让人无法捕捉的速度,一剑一个,很快就让这些武夫一一倒地身亡。
而纵然没有找到绝佳的机会,多个渐离者也不得不出手。
他们只攻要害。
表面来看,他们的攻击是得手了的。
但陆秀秀的周身,那些暗红色的气焰,却把他们的攻势阻挡在三寸以外。
陆秀秀攥着手里的剑,拧身旋转,嗤嗤嗤的就瞬间让这些渐离者身首异处。
他们往后退的时间都没有,结果看起来就像送上门去找死。
陆秀秀的大杀四方,在极短的时间里,杀的就只剩一个澡雪巅峰的渐离者。
他们四目相对。
陆秀秀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波。
眼神是极其的冰冷。
而对面的渐离者却是一脸的凝重。
这个结果是属实意想不到的。
因为就陆秀秀的状态,渐离者能看出来,甚至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以至于他都瞧不出来陆秀秀的消耗有多少。
只在表面看,仿佛轻轻松松的没有任何消耗似的。
但哪怕是如此,身为渐离者,尤其是白雪衣的心腹,他没有丝毫的退怯。
虽然渐离者不会为了陈重锦而拼死。
说是心腹,亦能称之为死侍的他们,只会全心全意的遵从白雪衣的命令。
白雪衣没有说让他们逃,哪怕可能情况有变,没来得及下新的命令,他们也只有战术的思考,不会揣测别的,依旧执行此前的命令。
第224章 神都城破
相对较远,封锁着山谷的骁菓军,全程目睹了初才的战斗,他们一个个都有些瞠目结舌,眼前的画面,确实显得触目惊心。
陆秀秀简直就是在嘎嘎乱杀。
山谷的峭壁一侧,陆秀秀、渐离者在相互对望。
他们都是面无表情,眼眸里没有流露出任何别的情绪。
就像是两个没有意识的存在,只是各自出剑。
但有着澡雪巅峰修为的渐离者,其剑尚未完全斩出,陆秀秀就以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唰的一声,使其身首异处,真性也被粉碎成虚无。
陆秀秀没有片刻迟疑,直奔着神都的方向掠走。
目标就是阵中在指挥着战役的陈重锦。
尖锐的破空声离着很远,就在无数人的耳畔炸裂而起。
陈重锦回眸,陆秀秀的身影就像一道极为璀璨的流星,划破了天际,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掠了过来,他后方无数的人拦截,却都没能阻拦陆秀秀的到来。
在这一刻,陆秀秀就展露出更无敌的身姿,在数十万大军的阵中如入无人之境。
那不禁惊到了陈重锦,神都里注意到这个画面的陈符荼也被惊讶到。
他预料到林荒原说的大物以下无敌有多厉害,但事实表现出的强大,仍还在他预料之外,在陆秀秀的毫无保留,强势来袭的情况下,无论什么修为,再多的人也形同摆设。
此时的长公主也在宫中。
他们在皇宫里最高的宫殿上,眺望着神都外的场景。
长公主蹙眉说道:“那个陆秀秀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她没这么高的修为吧?”
陈符荼说道:“我也很意外,可能是厚积薄发,她本就有这样的天赋。”
长公主却觉得很有问题。
虽然有姜望这个一会儿不见就又变得更强的先例在,但实话实说,陆秀秀怎能与姜望相提并论?
再是厚积薄发,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呈现此般爆发式的跨越。
只是长公主的确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城外,就忽略了城中的某些事。
有人在悄悄的行动。
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倒是很快就找到了大阵的其中一个阵枢的所在。
他没有半点迟疑的尽全力破坏阵枢。
长公主要比陈符荼更先感觉到异常。
也最快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她神情一凛,沉声说道:“有人在破坏大阵的阵枢。”
陈符荼脸色随之一沉的同时,第一时间喝道:“来人!速去把人揪出来!”
但神都里能用的人手其实已经不多了。
闻听消息的陈锦瑟、白山月就有了行动。
尤其对后者来说,无论那伙人是来自箕尾坡还是渐离者,那都是陈重锦的人,他此刻出不了神都,只要是陈重锦的人,他现在都想杀。
但白山月与陈锦瑟的状况其实并不好。
所以陈符荼也很快亲自出宫,率领着现有的神都鳞卫就直奔着出问题的阵枢之地而去。
阵枢的毁坏程度已经过半,神都的大阵已然变得不稳,注意到此般情况的陈重锦,在呼喊着让更多人去拦截陆秀秀的同时,也亲自出手,号令全军攻城。
前面只是府兵们在冲杀,而且有神都的大阵挡着,攻城没有实际意义。
此时此刻,大厦将倾,陈重锦要全力一搏,根本不管后方的骁菓军,所有的兵力,开始了拼尽全力攻城,守城的人只在少数,没有大阵,他们绝对挡不住。
最关键的是,陆秀秀一路杀过来,是完全敌我不分的。
双方的人混杂在一起,甚至很多甲胄都一样,毕竟他们都是隋军,哪怕是府兵,陈重锦也给他们搜罗了很多来自须椭军、骁菓军的甲胄。
混战一起,尤其数十万近百万人,难免有分不清谁是自己人的情况。
更何况是毫无感情只知杀戮的陆秀秀,她的目标是明确的,但挡路的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她自然没有那个思维。
所以变相的还帮着陈重锦挡了许多的骁菓军。
在全力冲杀的情况下,死伤的人数也在递增。
傅南竹、梅宗际不得不掠出城去。
他们燃烧着各自所有的力量,拦在城前。
修士们、弓箭手们也拼了命的守城。
就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虚空壁垒忽然被撕裂,张止境、乌啼城主的身影坠落下来,紧随而至的是杨砚。
他们三个人落入战场,只是掀起的风势就荡平了方圆不分敌我的数万人。
张止境、乌啼城主很狼狈。
杨砚仍是气势恢宏,他很快注意到当下的情况,一掌朝着神都拍过去,整个大阵轰然震颤着就开始退散,陈重锦很是欣喜的当即振臂一呼,率先杀入城中。
傅南竹、梅宗际的脸色都很难看。
显然,围杀陈重锦的计划在此时已然失利。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拼命拦截。
而白山月、陈锦瑟也把破坏阵枢的人堵个正着。
陈符荼随后赶到。
看到破坏阵枢的人,他极其意外。
这也是个姜望很熟悉的人。
苦檀武神祠的尊者骆岘山。
相比以前,虽然至今也没过去几年,但骆岘山却看着苍老了许多。
只是他的身形更显得魁梧。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陈符荼、白山月、陈锦瑟,以及上百的神都鳞卫,骆岘山轻笑着说道:“很可惜啊殿下,你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陈符荼沉着脸说道:“骆尊者,你居然背叛了朕,背叛了武神祠。”
骆岘山说道:“谈不上什么背叛,毕竟我很久以前就是四殿下的人,虽然最开始并非我愿,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了任何退路。”
陈符荼说道:“你只要愿意,怎会没有退路。”
骆岘山笑着说道:“我已毁了阵枢,殿下,或者说,此时的陛下,你应该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难不成还能饶恕我,就算你这么说了,我也不会信啊。”
陈符荼的脸色再次一沉,确实,现在说什么饶不饶恕,毫无意义。
他只是心里更感慨,自己那位四弟,当真是隐藏很深,远在苦檀的骆岘山,居然也很早就被收入麾下,最让人生气的是,骆岘山是响应他的号召,到此驰援。
结果却是把敌人召了回来。
神都大阵的阵枢被破坏,曹崇凛、黄小巢没在,就等于是坚若磐石的神都不复存在,这是极其严重的后果,陈符荼恨不得活剥了骆岘山。
他只能寄希望陆秀秀、傅南竹、梅宗际等人能挡住陈重锦的大军。
傅南竹、梅宗际不提,若是陆秀秀的确是大物以下无敌,那么只要杨砚不出来,纵然陈重锦有着数十万大军,丝毫不知疲惫的陆秀秀,就算杀不完,也能守住。
但想法才落,城外的巨响,顿时吸引了他的视线,然后就看到了杨砚。
陈符荼的心头一惊,一口郁气堵在喉咙,险些吐血。
张止境、乌啼城主不仅没能杀了杨砚,甚至都没能将其重伤,这个结果是陈符荼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更是不愿看到的。
他心里难免有些慌乱。
而这个时候,骆岘山忽然偷袭。
好在陈锦瑟的反应够快,急忙挡在了陈符荼的身前,白山月也随即出剑。
但他们两个是重伤之躯,先后被骆岘山的拳风击退。
回过神来的陈符荼,瞬间朝着一侧掠走,他身后的神都鳞卫就惨叫着死了一片。
陈符荼转眸看着骆岘山,阴冷着眼神说道:“你找死。”
骆岘山说道:“老夫的天资有限,但这么多年也触摸到了宗师巅峰的门槛,以殿下的修为,怕是杀不了我,正好殿下与世子都在,老夫就一并解决吧。”
陈符荼皱眉看了眼陈锦瑟,后者也是一愣。
白山月执剑就挡在了陈锦瑟的前面。
陈锦瑟有些感动,还没等他说话,忽然有一声嚎叫响起。
只见另一侧的街上行来一道小山般的身影。
正是骑着大猫过来的唐果。
大猫的每一步都让地面一颤。
跟着唐果一块出现的还有长公主府的护卫。
他们打扮一致,有男有女,持刀的持剑的都有,单就气势上看,比神都鳞卫有实力多了,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更强,其中不乏有宗师巅峰武夫或澡雪修士。
长公主府里有这股力量,陈符荼倒是没觉得意外。
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还有暗中的人在,修为在澡雪巅峰,而且不止一个。
虽然又来了帮手,陈符荼却没有借用的意思,反而从神都鳞卫的手里拿过来一把刀,径直朝着骆岘山走了过去,说道:“你罪该万死。”
骆岘山看着把自己围住的人,自知是肯定打不过,但瞧见陈符荼的举动,他笑着说道:“殿下还真是自负啊,那么老夫就不客气了。”
这可是劫持或杀死陈符荼的好机会。
他自己能否活命,在这种场合下,骆岘山也已经不那么在乎了。
所以他话音落下,就直接出手。
陈锦瑟赶忙喊道:“快救驾!”
长公主的人即刻就要动手。
但接下来的画面却让他们愣住了。
只见骆岘山奔若雷霆的一拳,居然被陈符荼很轻易的躲过,直接闪身到了骆岘山的一侧,手里的刀,势大力沉的就砸了过去。
这让骆岘山也不由得心里一惊。
他虽以堪比宗师巅峰的体魄抗住了陈符荼一刀,但因为猝不及防,还是气血上涌,受了些伤,他滑出了一段距离,难以置信说道:“你的病好了?”
生来就体弱的陈符荼,很多人都以为活不长,可他的情况却没有更严重,一直到现在还是老样子,但此时此刻,哪还有半点虚弱的模样?
甚至感受着那一刀的力量,骆岘山更震惊说道:“你居然是澡雪修士?!”
陈符荼的情况是众所周知,他能拥有洞冥巅峰的修为,还是皇室的资源堆起来的,所以正常来说,他绝没有可能破入澡雪,可现在事实又摆在眼前。
陈锦瑟、长公主府的人以及神都鳞卫皆是不可置信。
原来陈符荼也有在藏拙?
他自身的问题已经解决,甚至被资源堆起来的修为,存在着诸多的弊端,似乎也被改善,不仅仅是破入澡雪境,是在天下澡雪修士里也有着不俗的实力。
这对自认了解陈符荼实力的人来说,都是极其意外的事。
就像陈重锦是个隐藏的宗师武夫,没想到陈符荼也隐藏这么深。
前者还好,毕竟是个武夫。
虽然在整个世间来说,宗师武夫及澡雪修士不算多厉害,但陈符荼拥有这样的修为,不亚于忽然又出现个陌生的澡雪巅峰修士甚至一个大物。
诚然,宗师武夫在近距离是能很容易轰杀澡雪修士的,但前提是在近距离,除非两者的实力差距很大,才能相对来说不需要看远近的区别。
骆岘山是个无限接近宗师巅峰的武夫,陈符荼也是个很接近澡雪巅峰的修士。
陈符荼能否一个人杀了骆岘山不重要,骆岘山是孤身一人,他只要杀不了陈符荼,那最后死的只能是他。
但这么想的人,很快又被陈符荼给震惊了一回。
他看着骆岘山,冷声说道:“你将为自己的罪行付出惨重的代价。”
骆岘山沉着脸说道:“我承认小觑了殿下,看来我的第二个任务是完成不了了,我们武夫也没有你们修士自毁黄庭的最后手段,但以命换伤我还是能做到的。”
闻听此言的神都鳞卫,第一时间就一拥而上的去护驾。
长公主府的人却没有立即行动。
可就在骆岘山的话音才落,陈符荼的身影原地消失,再次出现,已是骆岘山的身后,在其一脸惊讶的表情里,陈符荼的刀就洞穿了他的胸膛。
堪比宗师巅峰武夫的体魄,居然仿佛不存在一样。
骆岘山吐了口血,艰难转头看着陈符荼,“你怎么可能......”
陈符荼冷着脸说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
有极为磅礴的炁迸出,陈符荼的手腕一拧,骆岘山就惨叫着炸裂开来。
抛洒的血雾,蒙住了正冲上来的神都鳞卫的视野。
他们呆若木鸡。
长公主府的人看着持刀而立的陈符荼,心头也是一紧。
第225章 临门一脚
出了皇宫,回到长公主府的陈知言,很快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沉默了许久的长公主,最后喃喃说道:“原来都藏了这么深啊。”
陈重锦已杀入城中,但真正入得城里的仅几百人,后面的人还没能杀进来,就听天上忽然响起一声闷雷,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这个身影落在街上,正好挡住陈重锦的去路。
而看清来者是谁的陈重锦,却吓得差点窒息。
骁菓军的统领,黄小巢,从西覃婆娑回到了大隋神都。
除了职责以外的事,哪怕是陈景淮的旨意,黄小巢也是爱听就去办,不爱听就不办,虽然神都一战的时候,他已经算失职了,毕竟一直在外都没回来。
但也只能说有另外的事比神都的事更重要,而此时此刻,神都被攻破,他又恰好回来,那就决不允许。
所以他压根就没有给陈重锦说话的机会。
扬手就打了过去。
陈重锦疾呼,“外高祖!”
杨砚就顾不得杀乌啼城主、张止境两个人,瞬间闪现到陈重锦的身前,拼尽全力抵挡住了黄小巢的一击。
但同时他也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心里暗惊,黄小巢竟是恐怖如斯!
他是帮着陈重锦挡住了攻势,可只是溅出的一些气息,亦让得周围被瞬间毁成废墟,刚杀进城来的数百人直接殒命。
见此场面的陈重锦暗呼不妙。
显然,外高祖在黄小巢的面前,几乎可以说不堪一击。
毕竟无论怎么看,刚才黄小巢的一挥手是绝对没有认真的。
陈重锦在黄小巢没有二次出手前,赶忙喊道:“黄统领,当年我父皇有答应你什么,我亦能给予,甚至比他给的更多,劳烦手下留情!”
他完全是在赌。
陈景淮的死是相对突然的,黄小巢没在神都,陈重锦以为,陈景淮许诺给黄小巢的事,必然还没有兑现,他虽然知道有这回事,但具体是什么,他确不知情。
但无论是什么代价,此时此刻,他都得付出。
闻听此言的黄小巢,抬起的手倒是真的放下了。
以他一直以来的作风而言,许多人都会认为他是最不在意谁当皇帝的,可实际上却不能这么说,陈景淮当年三顾茅庐把他请出山,确实是有条件的。
所以他反而是最不想让陈景淮死的。
只能说,当时确实被别的事耽误,他知道神都一战的时候已经迟了。
但若陈符荼或陈重锦也能答应那件事,那谁当皇帝,对他来说,自然就不怎么在意了。
他目前还没有去见陈符荼,也就不明确陈符荼的态度,既然陈重锦给出了许诺,黄小巢就没有必要非得杀他,除非此时陈符荼能给出更好的条件。
黄小巢的罢手,让陈重锦看到了希望,他赶忙再次说道:“黄统领想要什么,都可以尽管说,只要我能拿出来,现在就可以给您。”
黄小巢说道:“你现在恐怕拿不出来,因为你得先坐在皇帝的位置上。”
杨砚皱眉,他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小事,这么多年,陈景淮都没有实际兑现,就足以看出很多端倪,内心里他是避之不及的,但当下的情况又实在避不开。
陈重锦就想顺势的试探看看黄小巢是否能助自己称帝。
只是他话还没说出来,陈符荼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随之到来的还有长公主、陈锦瑟、白山月、唐果、裴皆然等人。
陈符荼很直接说道:“他能给的,朕自然更能给,而且朕已经是皇帝,黄统领没必要舍近求远,黄统领若能助朕杀了杨砚以及陈重锦,朕可以给予您一切。”
黄小巢看了他一眼,说道:“有陛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陈重锦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很难看,陈符荼、陈锦瑟来到这里,就证明着骆岘山已经被杀,他急忙说道:“黄统领切莫听信,陈符荼就是个伪君子!”
黄小巢却笑着说道:“他既已给出许诺,就绝无反悔的可能。”
闻听此言的陈符荼、陈重锦皆是眸子一凝。
这番话可是透露出别的意思。
是说他们只要给出承诺,就必须要办?
这个强制的原因在哪儿?
言出法随?
但黄小巢怎么会言出法随的?
再者说,是陈符荼给出的承诺,又不是黄小巢自己直接说了什么,也不符合言出法随的逻辑。
更何况,往前面说,若是黄小巢确能做到这种事情,陈景淮又为何没有兑现?
抛开很复杂的,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黄小巢的武力威胁,让陈符荼不得不遵守承诺,但国师回来的话,黄小巢的武力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陈符荼、陈重锦都想不通这里面的缘故。
但黄小巢既然这么自信一个所谓的承诺,那绝对不会是毫无缘由的。
或许对陈景淮不管用,对他们是管用的?
陈符荼难免会顾虑黄小巢要的是什么。
陈重锦最先头疼的是,无论这里面是怎么回事,陈符荼的皇帝身份,的确比等他称帝后再履行诺言要更占优势,那就意味着,黄小巢已然彻底站在对立面。
那他岂不是没有了赢的希望?
好不容易破了神都,黄小巢的忽然出现,这让一切似乎都成了无用功。
陈重锦有些颓然。
毕竟面对的是黄小巢,他怎么想也没有丝毫能对抗的可能。
陈符荼要解决眼下的危机,那么黄小巢的事就只能以后再说,他便再次许诺,“黄统领请放心,朕一言九鼎,只要是朕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被陈锦瑟他们护在身后的长公主,眉头皱得很深。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或者说,在陈景淮请回黄小巢的第二日,她就有想法子探究黄小巢这个人的底细,以及这两个人到底达成了什么约定。
陈景淮的另一面没有出来的时候,长公主与陈景淮自然是没有任何隔阂的,可以说无话不谈,只要她问了,陈景淮就肯定知无不言。
但对黄小巢的事,陈景淮却说得不多。
可目前来说,除了国师曹崇凛,已经死去的陈景淮,黄小巢自己以外,了解这件事更多的,确实就是长公主了。
就算没有确凿的答案,但不妨碍她在已知的线索里去猜。
她很早就有猜测,甚至证实了一部分。
黄小巢很在意仙缘,这在神都的大人物里面并不是秘密。
而长公主有探知到,神都的气运在每日的卯时,都会有一部分飘入黄小巢的住所,甚至偶然一次,她祭拜帝庙的时候,惊愕的发现,历代帝王的气运也有丝丝缕缕在往外流逝。
她打探了许久才确定,帝庙里的气运也是流入到了黄小巢的住所。
因此她就推测,这必然与陈景淮最后能请黄小巢出山的条件有关。
大物们或强大的修士很多汇聚在神都,亦或琅嬛,其实都有借着王朝的气运想提升修为的缘故,相比别境,琅嬛的气运更浓郁,尤其是神都。
换句话说,个人的气运再是强大,也比不得王朝历代的积累。
更何况除了镇守神以外,还有琅嬛神在,这个世间最强的神明。
哪怕别境也有仙人的踪迹,神都的气运依旧是最盛的。
这就是修士们会依附王朝的根本原因。
否则一个大物就能轻而易举倾覆一个王朝,甚至是毁灭整个世界,怎么可能甘愿为臣,在没有得到仙缘,甚至能飞升成仙前,依附王朝是得到最大好处的。
更何况,哪怕是这样,大物们与皇帝的君臣关系也只在表面。
曹崇凛是国师,但却能随心的把皇帝换掉。
只是曹崇凛与隋高祖的交情莫逆,他还是要保留隋高祖的血脉,所以没必要这么做,可只要他想,这自然是轻而易举的。
准确地说,曹崇凛在大物里也是特别的,他对依附王朝这件事也是随心。
除了张止境的性格以及武夫的身份,他对王朝气运的需求也不是很高,所以他虽然是武神祠的首领,但就算是陈景淮也很难随意的命令他,只能请求。
黄小巢、杨砚等大物,哪怕情况各不同,其实亦差不多,只是相比起曹崇凛、张止境,剩下的大物,无论多强,依附王朝的程度是更深的。
但又有不同的是,大物们借着王朝的气运,提升自己的修为,或者说更精炼自己的力量,却是他们自主的行为,并没有得到皇帝的直接给予。
仅是皇帝默许他们这么做,双方在某些方面就是利益上的合作关系。
大物们在正常的情况下,不会掺和嫡争,除非是很大的影响了气运,但他们是否参与另一种情况,就是纯粹的个人的选择了,因此这并不是绝对。
而只要有大物出手,就必然有别的大物出面,表面上说是规矩使然,掺杂的还是各自利益,而对更随心所欲的大物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归根结底还是在个人。
就像西覃的柳谪仙,除了曹崇凛等极少数人,整个世间都是他的晚辈,但他切实与吕涧栾是朋友,哪怕他们相差了好几百岁。
所以他帮着吕涧栾就不掺杂别的,在表面上也是完全的君臣关系。
说到底,大物的行为只在他们自己想做什么,有规矩也是他们愿意守,若是不愿,所谓的规矩自然就不复存在。
再说回黄小巢。
长公主认为,黄小巢的条件就是借用或者说直接把气运据为己有。
那么陈景淮愿意给他,自然也就省了很多的麻烦。
黄小巢还是有着一定的底线,每次只取一些。
所以不该说是陈景淮没有兑现,而是他们商量好的,该怎么给,给多少。
但此时此刻的黄小巢,很显然又动了别的念头,他已经不满足现有的气运。
能直接把王朝的气运给予他的自然只有皇帝。
说是承诺,只是表面上的双方自愿。
或者说,这是黄小巢认为的最好的结果。
但若是陈符荼承诺了却不兑现,他那句话的意思,就是强取豪夺了。
所以才说陈符荼绝无反悔的可能。
想通了这些的长公主,脸色自是相当难看。
陈景淮的死,已经让大隋的气运衰弱,想要回复气运,还得做出更多功绩,让大隋重回巅峰,甚至迎来更大的盛世,而这都是目前暂时办不到的。
陈符荼与陈重锦的争斗,无论谁赢,都只会让大隋的气运更衰败。
黄小巢再谋夺更多气运的话,长公主很担心大隋的未来。
隋气运的持续衰败,若是西覃有了气运的增涨,那么双方的平衡就会被完全打破,大隋的衰亡将会在各个方面体现出来,直至再也无法翻身。
但就算明知这个后果,因为是黄小巢,却都无可奈何。
陈重锦更显得无力。
他看向了杨砚。
却见杨砚的脸色才是难看。
明明已经打到了神都,甚至破了城,黄小巢在这一站,就都成了虚妄。
拿诏书说事,是没用的。
黄小巢是绝不会在意什么正统。
除非先能杀了陈符荼,那么就像国师一样,黄小巢为了他的目的,也只会站在陈重锦这一边,可现在的情况,要杀陈符荼,是很难的。
哪怕当着黄小巢的面杀了陈符荼,也不会影响后续的事,但关键就是怎么杀。
杨砚对此没有任何的信心。
所以他沉着脸思忖许久,只能妥协般说道:“我们即刻退走,还请黄统领饶过。”
但陈符荼很快就说道:“黄统领,不能放走他们!”
黄小巢说道:“只要你遵守承诺,此刻自然你说了算。”
他抬起手。
杨砚瞬间拦在陈重锦的身前,把自身的力量催发到了极致。
陈重锦却很颓然说道:“做了那么多准备,已经是临门一脚,就这么输了么?”
陈符荼已顾不得后续的问题,很是欣喜看着眼前的画面,甚至笑得都有些狰狞。
但黄小巢的动作却忽然一顿,他目光看向了城外,声音有些冷的说道:“居然有人在掠夺气运,这可不行。”
陈符荼、陈重锦、杨砚他们都是一愣。
而随之到来的是两道很强的气息,又有两个大物降临了!
第226章 绝地一战
先后出现的两个大物的气息,就是自西覃而来的姜望与唐棠。
他们降临在了麓山。
前去杀李害乱的朱谕雪,反而又被对方踩在了脚下。
两个强大的气息骤然出现,瞬间掀起的风劲,将一切雾霭尘沙尽数驱散。
他们各自转眸,一个满脸的凄惨,一个彻底没了面具的遮挡,正一脸的狰狞。
远处的韩偃、温暮白,惊愕看着到来的姜望、唐棠。
甚至姜望两人也对视了一眼,都没料到对方的出现。
但当下显然并不重要。
穆阑潸的衣衫有些破损,她执剑踉跄站着。
被驱散的烟雾里,什么都没有。
没了程颜,也没了白雪衣。
能确定的是,程颜已陨落。
但白雪衣有没有死,却还不能确凿。
穆阑潸没有察觉到对方的踪迹。
或许被炸了个粉碎。
可她心里总觉得白雪衣还没死。
她转眸看着唐棠,神情哀伤。
唐棠的脸色也是一沉。
同样不知自家公子是否活着的李害乱,没有选择第一时间逃跑,他一脸狰狞的就要踩死朱谕雪,但被唐棠挥手一道剑气贯穿了胸膛。
穆阑潸在说着程颜的事。
唐棠只是听着,没有说话。
他抬起一根手指,就镇压了李害乱这个陆地神仙以下最强的武夫之一。
姜望在旁边听着,眉头紧皱。
自从得到苦檀的旧气运,白娘娘就像疯了一样在掠夺气运,偏偏他仿佛就该修此道,掠夺气运的方式愈加让人难以察觉,甚至是信手拈来。
某种方面就像他汲取养分一样。
若再这么下去,白娘娘绝对能成为相当可怕的存在。
所以必须尽快将其杀死才行。
程颜的死,亦让姜望的心情很糟糕。
最近一段时间,死了太多人。
这正预示着乱世的降临。
人类的气运衰败,自然就意味着妖怪的气运增涨。
若是大势所趋就算了,但显然更多都是人为的,哪怕姜望也是致使人间气运衰败的其中一员,毕竟他杀了佛陀,只是这个气运的影响更多在菩提寺。
白娘娘掠夺气运,是切实在当下就直接有影响。
别看他掠夺的只是隋境的气运,但对整个世间亦有潜移默化的影响。
所以在白娘娘彻底成长起来,气运的衰败尚能补救之前,必须杀之后快。
姜望认真搜寻着白雪衣的下落,以确保他是否真的死了。
唐棠走向了李害乱。
穆阑潸把朱谕雪救走。
李害乱是真的内心很乱。
若是公子死了,他自然也不能独活。
但若公子没死,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逃走。
正因为不知道答案,他丧失了唯一能逃走的机会。
唐棠没有说任何话,抬手掠取李害乱的记忆,后者凄厉惨嚎。
他瞬间就意识到唐棠这么做的目的,是要探知到白雪衣的一切信息,虽然李害乱也没有了解白雪衣的全部,可大多数他肯定是都知道。
在这刹那之间,他就做出了决定。
既然逃无可逃,但怎么死,是可以有选择的。
只是想法很好,在唐棠的面前,他却连死都办不到。
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努力,记忆依旧被掠取。
他只能痛苦的哀嚎。
直至唐棠收手。
李害乱冷汗直落,他咬着牙说道:“唐棠,就算你再厉害,这世间也终究有你护不住的人,终有一日,你也会死。”
唐棠低眸看着他,挥手就让其灰飞烟灭。
但湮灭的过程却没有那么快,所以那份痛苦,李害乱很切实的体会到,他爆发出更凄厉的惨叫声,逐渐崩溃,彻底化作虚无。
这时候,黄小巢忽至。
他看着眼前的情景,皱眉问道:“那个夺取气运的人呢?”
姜望说道:“我在找。”
黄小巢没再说话,也开始搜寻起对方的踪迹。
唐棠在默默的查看李害乱的记忆。
穆阑潸则试图想找到程颜最后剩下的痕迹。
韩偃、温暮白的注意力就放到了神都。
但他们只能先恢复些力量才能再做些什么。
黄小巢的忽然离开,让得神都里的陈符荼、陈重锦他们都很错愕。
甚至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很久。
还是杨砚的反应最快。
瞬间出手,杀向了陈符荼。
很明显的道理,就当下来说,已经是皇帝的陈符荼确实应该是黄小巢的第一选择,但却不是唯一的选择。
甚至应该说,以后坐在皇帝位置上的人是谁,黄小巢才是最不在意的,他可不像曹崇凛,必须得是隋高祖的血脉,无论谁是皇帝,他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在没有别的更重要的事,黄小巢的确会优先护着陈符荼,毕竟谁当皇帝是不在意,陈符荼死了,再有新帝登基,终究还要等一段时间。
尤其是陈符荼、陈重锦,甚至陈锦瑟都死了的彻底改朝换代,将会更麻烦。
所以黄小巢没有犹豫的直接离开,在场的人都意想不到,哪怕除了长公主,剩余的人还不清楚他的真实目的,但显然是对他很重要,怎么能说走就走?
陈符荼一瞬间就气炸了。
杨砚的忽然出手,更是吓得他急忙后退,大喊着救驾!
但在场的可没人能拦得住杨砚。
甚至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见此一幕的陈符荼,已经顾不得许多,只能亮出底牌。
就算后续会出现很大的问题,也好过现在就死。
他的周身瞬间就涌现出暗红色的气焰,杨砚的力量把这股气焰打散,但其中已没了陈符荼的身影。
杨砚很快就捕捉到陈符荼的气息,居然是在街道的另一头。
他很意外。
应该说,在场的人都很意外。
陈符荼居然能躲过杨砚的攻击?
而且那股暗红色的气焰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常规的力量,也不是天地之炁,似妖气,但又没有给人很邪恶的感觉。
陆秀秀的身上也有这种暗红色的气焰,甚至要比陈符荼的气焰更浓郁,只是因为除了在观感上不似正道的力量,别的确实没有感觉到什么问题。
而陈符荼与陆秀秀的情况结合起来一想,就很有问题了。
认识陆秀秀的自然都会奇怪她此刻的力量。
现在陈符荼也展现出超乎寻常的能力。
那么他们两个人的唯一共同点,就只有这个暗红色的气焰了。
这股力量的来源,显然就很关键。
但无论陈符荼的力量是怎么回事,杨砚都很快暂时将其抛之脑后,凝聚出更强的力量,再次朝着街道另一头的陈符荼杀去。
而如出一辙的画面仍旧是暗红色的气焰笼罩了陈符荼,他顷刻间又出现在另一个地方,明明每次杨砚都击中了,但结果却是没击中。
陈符荼的力量自然也来自林荒原。
不同的是,他只能用来逃命。
是他自己担心被人发现,所以在林荒原还没有逃出国师府的时候,虽然得到了林荒原的帮助,但不敢奢望更多,哪怕也有他当时对林荒原不够信任的缘故。
好在就算只能用来逃跑,此法对他的消耗也不大,因此纵是大物,也别想轻易的杀死他,可只是这么跑,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他是已登基称帝,却也只是承接了帝庙的气运,还没有继承镇守神的气运,也就是整个大隋的气运,他暂时做不到让这些气运加持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能动用的只有帝庙的气运。
但有陈景淮的先例在,若不能唤出历代帝王的先灵,以及整个大隋的气运,只凭帝庙的气运,怕是很难对抗一尊大物。
仅仅是气运加身,与将气运吞噬,彻底据为己有,其实还是两码事。
皇帝确实可以任意驱使整个大隋的气运,但不意味着气运就是属于皇帝的。
某个层面来说,皇帝的确是气运的主人。
举个例子说,猎户有养了一只獒,那么在打猎的时候,只要不是碰见更凶猛的野兽,就是很大的助力,但猎户不会直接拥有獒的力量以及能力,只有加成。
吞噬气运,将其彻底据为己有,便是直接拥有了獒的力量,整个人是异变式的强大。
皇帝是断然不能吞噬气运的,因为是自取灭亡,王朝气运的衰败,后果是很严重的,而且也容易被气运反噬,没人想当亡国之君。
除非这个人就不是皇帝,也没想当皇帝,更不在乎死多少人,他只想获得强大的力量,亦能避免被气运反噬,就好比是白雪衣。
但帝庙的气运是彻彻底底真正属于皇帝的。
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夺走就能夺走的。
只有在一朝的气运衰竭,确实到了改朝换代的大势,有新的帝王降世,帝庙的气运才会被新的气运压制从而衰弱。
而对此时的陈符荼来说,他已经指望不上任何人,所以必须用尽手段,尽可能的杀了杨砚,才能挽回局面,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虽然加持帝庙的气运也不一定能打得赢杨砚。
但现在至少杨砚也杀不了他。
他是没有继承镇守神的气运,不代表不能把大隋镇守神唤出来。
何况张止境、乌啼城主虽没有杀死杨砚,杨砚的状态也确实不在巅峰。
只要孤注一掷,他认为还是有很大的希望。
所以他没有多迟疑,在借着林荒原的力量躲避着杨砚的同时,他召唤了帝庙的气运以及大隋镇守神。
瞬间,神都的天就变了。
陈符荼的修为节节攀升。
镇守神的龙吟也响彻在神都。
其身躯将整个神都覆盖。
镇守神承载着整个大隋的气运,自身就等同是大物。
而且自此前的神都一战后,镇守神的状态恢复的更好,其力量也更强了。
所以杨砚也必须极其认真的对待。
但他的心情很不好是真的。
若不是陈符荼出乎意料的能躲避他的攻击,哪有机会能加持帝庙的气运,更没可能唤出镇守神,在一瞬间,他就能杀了陈符荼。
这一战到现在,有很多意料之外的状况。
但对杨砚来说,黄小巢的忽然离开,就的确是给了他们最后的机会。
若真的撤了,很难再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因此,他此刻亦得孤注一掷。
他的目标依旧是陈符荼。
既然陈符荼很能躲,那他就以更快的速度,让其避无可避。
让陈符荼没有足够的时间施展出那个能力。
陈符荼自是不会与杨砚硬碰硬,提前就催动暗红色的气焰,并指挥着大隋镇守神对杨砚出手。
而稍微振作些精神的陈重锦,也再次喝令全军出击。
傅南竹、梅宗际在拼了命的阻挡敌军。
但陈重锦的人确实太多了。
很快就有数千人杀入城来。
白山月他们及长公主的人就冲杀上去迎敌。
魏紫衣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条街上。
鱼渊学府的读书人们也持剑出现。
他们有一部分去迎敌,有一部分去疏散百姓。
但青玄署的镇妖使却出了状况。
有一部分的镇妖使倒戈,突然的偷袭,让局面瞬间变得更乱了。
魏来率领着一众的镇妖使与倒戈的镇妖使厮杀起来。
裴皆然则直奔着陈重锦而去。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陈重锦自然是拼命的往后躲,麾下的须椭军、府兵们一窝蜂的拦截裴皆然。
但他躲着躲着,身后却是寒风阵阵袭来。
陈重锦一回眸,就看到了如杀神一般出现的陆秀秀。
便在这时候,陶惜斜刺里杀了出来。
但以她的修为,哪能挡得住陆秀秀。
只是一个照面,她就吐血倒飞出去。
陆秀秀的剑直朝着陈重锦杀来。
陈重锦仓惶的往后撤。
陶惜拼了命又爬起身,一把抱住了陆秀秀。
她看着陈重锦,很坚定的自毁黄庭。
轰然的炸响,把周围的很多人都一块轰杀。
神都的城门墙也跟着坍塌一大半。
但滚滚的烟尘里,衣衫破碎很是狼狈却其实没受到什么严重伤害的陆秀秀,执剑冲了出来。
好在陈重锦趁着陶惜给他争取的时间,已经跑出很远,他的脸色无比难看,撇开此时的局面,陶惜在他身边也确实很久了,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所以他更不能让陶惜白死。
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目标。
那就是陈锦瑟。
除了他一开始就想杀了陈锦瑟以外,陈锦瑟也是很好的能劫持作威胁的目标。
第227章 绝脉计划
陈锦瑟是南郡王府的世子,是隋皇室子弟,更是长公主一手带大的,除了唐果,陈锦瑟就是最能让长公主投鼠忌器的人。
若不是长公主、唐果都离得远,陈重锦自然更愿意劫持她们其中之一。
这也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重伤之躯的陈锦瑟自然能被身为宗师武夫的陈重锦轻易拿捏。
但有人很及时挡在了他们中间。
是言出法随,瞬息而至的魏紫衣。
他的言出法随还只是皮毛,但基础的能力也都能用得出来。
虽然魏紫衣仍旧只是澡雪修士,可他同时也是第四境巅峰的武夫,再学了些姜望给他的旧古时期的儒门术法,哪怕在近距离,也愣是拦住了陈重锦。
陈重锦回眸瞧见陆秀秀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便豁出一切的挥拳打向魏紫衣。
陈重锦在宗师武夫里也是能排得上名号的,尤其要护着陈锦瑟,魏紫衣只能防御,能抗住一拳两拳,却很难再抗住三拳四拳,很快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但魏紫衣的浩然气催动到了极致。
所以虽被打退,却没有受什么伤。
更是找到机会反击。
只要占据主动权,以魏紫衣的能力,就能彻底的反压制回去。
但拼了命的陈重锦,确实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只是打不破魏紫衣的防护也是白搭。
尽管有源源不断的人拦截陆秀秀,她还是以很快的速度杀过来。
迫使的陈重锦只能放弃,掠向他处。
陆秀秀是紧追不舍。
魏紫衣就没有再管,只关注着战场,打好辅助。
而杨砚的脚步被大隋镇守神拦住,陈符荼就腾出了手脚,很快锁定陈重锦。
他一步迈出,瞬息即至。
兄弟俩总算有了正面交锋。
但两人的情况却是天壤之别。
承载着帝庙的气运,陈符荼的力量已隐隐跨入了大物的门槛。
他弹指间就能灭杀陈重锦。
而杨砚自然不可能让他这么做。
镇守神的状态虽然恢复了很多,却依旧没在巅峰,所以瞬间就被杨砚尽全力的一拳给轰飞出神都。
他眨眼就到了陈符荼的身侧,让得刚抬起手的陈符荼慌忙抵御。
但才使出全力的杨砚,新力未生,因此威力也大打折扣,只是再次把陈符荼轰飞出去,没能将其杀死,却也让陈符荼吐了口血。
杨砚拽起陈重锦的肩膀,就想把他先送出神都。
陆秀秀在这个时候忽然杀到。
她只是在执行陈符荼的命令,所以完全没有管是否能打得赢杨砚,仅一味的出手,目标直指陈重锦。
杨砚的眸子一凝,反手一掌就打了过去。
但与此同时,陈符荼再次驱使着大隋镇守神一块朝着杨砚杀来。
镇守神的一口龙息,更快袭至杨砚的眼前。
迫使他只能收手,护着陈重锦,瞬间闪现到另一个地方。
龙息落地,眨眼就要毁了半个神都。
唐果、白山月他们护着长公主,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根本躲不了也挡不住。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姜望出现。
他抬手就把龙息的力量泯灭,只剩风劲四溅,把周围的人纷纷掀飞。
姜望抬眸看了眼镇守神,镇守神的气焰瞬间就弱了,祂直接不顾陈符荼的呼喊,乖乖的遁回皇宫里,不再参与这场纷争。
看到这一幕的长公主,神情有细微的变化。
这种情况其实已经算发生两次了。
当初的神都一战,镇守神听命姜望就更多于听命陈景淮,仿佛姜望才是大隋的皇帝一样,而如今,镇守神见到姜望,那下意识的反应更能说明问题。
只是姜望一个眼神而已,镇守神就完全不顾陈符荼的死活了。
在表面上说,或许是因为姜望的绝对强大。
但往深里想,那毕竟是镇守神。
代表着帝王的天命,是一朝气运的化身。
祂无视当今的皇帝,反而敬畏姜望,是很细思极恐的事。
但凡懂一些这里面门道的人,且注意到这个画面,都很难不往这方面想。
尤其是此刻的杨砚。
他怔怔看着姜望。
而姜望无视了他,转眸看着陆秀秀,深深皱眉。
陆秀秀没有停歇,再次朝着陈重锦杀去。
但姜望伸手,有丝丝缕缕的金线就束缚住了陆秀秀。
原来出问题的人是她。
姜望又转头看了眼陈符荼,冷声说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林荒原是展露过魔气的,只是陈符荼与陆秀秀的暗红色气焰,却被隐藏了魔气,只凭气焰的颜色自然不能完全当做某个根据,所以姜望一时也没想到林荒原。
陈符荼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茫然说道:“朕不知侯爷是什么意思?”
姜望吐出口气,他没有去掰扯,为今之计,是先让陆秀秀恢复过来。
他伸手一抓,陆秀秀就飞到身边,直接旁若无人的探知其情况。
杨砚沉默了片刻,朝着陈重锦轻轻推出一掌,便要将其送到安全的地方。
但陈重锦才飞出去,神都城外忽然掠来一道身影。
却是乌啼城主。
他目标明确的一拳朝着陈重锦砸了过去。
杨砚的瞳孔骤然一缩,拼了命的出手拦截。
其实乌啼城主已经是强弩之末,甚至站着都很勉强,但他此次出手,却爆发出极快的速度,既是大物,哪怕只剩微末的力量,斩杀宗师武夫也该是轻而易举。
毕竟是猝不及防。
杨砚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但陈重锦有及时自救,他催动了自身全部的气血,甚至燃烧了寿元,在挨了乌啼城主一拳后,虽是吐着血摔落在神都城里,愣是保住了命,却也丢了半条命。
而在下一刻,杨砚的攻击就落到了乌啼城主的身上。
姜望探知着陆秀秀的情况,注意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慢了半拍,但他瞬间出手,还是很及时的救下了乌啼城主,杨砚就吐着血倒飞了出去。
凄惨摔在地上的陈重锦,此时转眸看着姜望,嘶哑着声音说道:“姜兄,看在以往的交情上,纵然你不帮我,何故与我为敌?”
姜望也转头看向他,说道:“我没有与你为敌,只是纯粹在救人而已。”
无论以前的陈重锦对姜望有多少的真心实意,但姜望自己清楚,他是有利用陈重锦的,所以看着陈重锦现在的模样,他心里难免有些感慨。
至少在此时此刻,他的确没有想与陈重锦为敌的意思。
但他怎么想,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他是没想着对陈重锦出手,只是乌啼城主要杀陈重锦,他也肯定不会阻止,而杨砚要杀乌啼城主的话,他也肯定会救。
但姜望的确很奇怪此时乌啼城主的行为。
按理说,乌啼城主不会这么拼命的帮着陈符荼去杀陈重锦。
所以乌啼城主要杀陈重锦是肯定有别的原因。
看着这一幕的陈符荼,就趁此机会,偷袭杨砚。
但以他的力量想杀杨砚还是差点意思。
杨砚一掌又将他击退。
陈符荼很果断掠空而走,直奔着陈重锦杀了过去。
陈重锦想退,却浑身剧痛在原地动不了。
他眼眸里满是绝望。
到头来终究还是这个下场么?
他放弃了抵抗。
甚至杨砚其实也放弃了再谋夺那个位置,因为目前看是毫无希望的。
但他绝不会放弃陈重锦。
杨砚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否则也不会因为杨贵妃的事与陈景淮君臣有隙,若不是杨贵妃的死实际来说与陈景淮无关,他肯定第一时间就造反了。
现如今他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陈重锦。
他可以死,但陈重锦不能死。
所以他拼了命的去救。
成功的拦在了陈重锦的身前。
陈符荼的力量尽数轰击在杨砚的身上。
陈重锦睁开眼看着杨砚的背影,热泪盈眶。
他嘶哑着声音说道:“外高祖,你逃命去吧,别管我了,是孙儿不孝......”
杨砚的声音更是沙哑,“给我闭嘴!”
而看着这一幕的人,抛开别的不谈,也是颇有动容。
长公主此时说道:“若是陈重锦与杨砚知罪,或可饶他们性命。”
说白了,这是陈氏血脉的自相残杀。
两个亲侄子闹到这般地步,作为姑姑,是不忍看的。
但陈符荼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罢手。
只要陈重锦还活着,就终究是个威胁。
尤其是杨砚,更是必须得死。
所以他无视了长公主的话,竭尽全力出手。
杨砚的实力摆在这里,正常来说,不会挡不住。
但他拼了命的来救陈重锦,回击的其实很仓促,诸多力量没能发挥出来,甚至在催动力量的时候,浑身剧痛,说岔了气有些小了,可意思也差不多。
因此他只是勉强的撑住了陈符荼的攻势,却短时间里无法以更强的力量推回去。
跟随陈重锦而来的府兵们以及须椭军却很坚定,尤其是后者,他们一窝蜂的冲入城中,撞散了拦截的敌军,喊杀声震天的直扑向陈符荼。
而傅南竹、梅宗际也火速杀回城内。
乌啼城主却趁乱再次对着陈重锦出手。
杨砚很显然无力再救了。
但长公主的人却拦住了他面前。
陈符荼与杨砚的情况,姜望若不出手,在场的没人能阻止,因为抗不住那股力量,所以长公主虽然很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而乌啼城主是个外人,再怎么说,陈重锦也是她的侄子,且不说诏书的问题,陈重锦此战确实是败了,那么后续的问题可以慢慢解决。
就算陈重锦有试图对陈锦瑟出手,哪怕最后还是要给陈重锦定下死罪,那也是之后的事,在长公主的眼里,这一战已经结束了。
因此,乌啼城主几次三番的要杀陈重锦,长公主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挡在乌啼城主面前的是十好几个宗师巅峰武夫。
状态很差的乌啼城主,面对这些人,也难免要陷入苦战。
但他的目光很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就顺势对着拦路的人出手。
见此一幕,再迟钝的人也意识到乌啼城主的不对劲。
他显然是不杀了陈重锦就誓不罢休。
甚至不惜让得黄庭枯竭,以燃烧寿元为代价,催动起打破极限的力量。
长公主急忙说道:“姜先生,还请出手!”
姜望蹙着眉头,却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回应。
乌啼城主是曾经救过姜祁的,所以某种意义上也是对他有恩,甚至能说,若不是乌啼城主,姜祁死在神都,也就没有后来的他了。
就算当时没有乌啼城主,已经来到神都的唐棠也会出手。
但事实就是乌啼城主救了姜祁。
所以单就这一件事,无论是长公主还是陈重锦,自然比不得乌啼城主在他心里的分量,可他也的确奇怪,乌啼城主这么想杀陈重锦是因为什么?
要说乌啼城主与陈景淮有仇就算了,陈重锦是怎么跟他结仇的?
而见姜望没有动作,长公主的脸色一沉。
当即就派了更多人去拦住乌啼城主。
乌啼城主的状态确实很差,就算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宗师巅峰武夫以及澡雪甚至澡雪巅峰修士的增多,以命去堆,终究还是挡住了他。
但忽然出现的好些个澡雪巅峰修士,亦让得姜望,甚至有注意到这里情况的陈符荼,以及许多人都感到很意外。
这些澡雪巅峰修士很明显都是长公主的人。
可在刚才的大战里,他们却都没有出现。
姜望转眸看着长公主,若有所思。
而长公主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她朝着乌啼城主说道:“你最好把当前的事解释清楚。”
乌啼城主攥了攥拳头,顿感无力,他的力量消耗一空。
他抬起头,长出一口气,笑着说道:“还是不够强大,或是时运不济,虽然陈景淮死了,但我却没有能力把陈氏一族杀绝。”
姜望很诧异说道:“你要杀死隋皇室的所有人?”
乌啼城主说道:“武朝的覆灭是因为隋,罪魁祸首是隋太宗以及隋新帝,只要陈氏的血脉不尽,又怎能算成功复仇呢?所以只死一个陈景淮是断然不够的。”
姜望瞬间就明白了乌啼城主的目的。
他是要倾覆整个隋王朝。
但又不愿牵连乌啼城的所有人,所以独自去做这件事。
陈氏一族的人要死,他自己也没想活。
第228章 神都残局
要说起来,祁国与武朝的情况一样,姜望与乌啼城主的立场也该一样,只是各自的想法不同,姜望纵然流淌着祁人的血脉,但实际没有真的把自己当祁人。
而乌啼城主是实实在在的自前诸国时期活到现在的武朝人。
他可以说是目睹了武朝的灭亡。
所以仇恨是深深刻在心里的。
但就算是一个大物,想覆灭一个王朝也没那么容易,如果是单纯的杀光所有人倒是简单,甚至不需要露面,弹指间把一切都化作焦土就行了。
他杀的只是陈氏一族,自然就不能用这样的手段。
而此般就必然面临着有别的大物阻拦。
陈重锦的剑指神都,正好让他能趁着混乱的局面,先帮着陈符荼杀了陈重锦,再事后找机会杀了陈符荼,只是计划是计划,实际行动起来还是难免出现问题。
乌啼城主没有到为了杀陈符荼、陈重锦就不择手段的地步。
否则在与杨砚一战的时候,完全可以把张止境当做挡箭牌,正因为他没有那么狠心,还要屡屡救张止境,反而平白多了消耗,受了更重的伤。
虽然他们两个联手确实也没打过杨砚,但前期并不算完全被压制,只要他足够心狠,是有很大的概率能拿着张止境的命去换杀死杨砚的机会。
届时就算他还是受了很重的伤,最起码没了杨砚,他不自己动手,陈符荼也能有无数的机会斩杀陈重锦。
不是他把注意力放在杨砚的身上,而是不先杀了杨砚,以其护着陈重锦的程度,他也没机会直接杀陈重锦,甚至他有想张止境在的话,未必不能杀了杨砚。
现在是结果没如他意。
乌啼城主不会给自己找补什么,复仇归复仇,他的确不愿意滥杀无辜。
也尽可能不想再牵连别的人。
甚至因为唐果与唐棠的关系,哪怕唐果也有半个陈氏一族的血脉,他都可以放过,但无论是陈符荼、陈重锦,还是长公主,陈锦瑟,皆在他必杀的名单里。
只是相对前三个人,陈锦瑟是肯定放在最后的。
应该说,乌啼城主的心里还是稍微存在着是否杀他的犹豫。
但现在这种情况,还能不能杀陈符荼、陈重锦都是两说,陈锦瑟就更不重要了。
而乌啼城主的目的揭露,长公主、陈锦瑟他们就很难无动于衷了。
长公主府的人以及神都鳞卫皆警惕地拿起武器对着乌啼城主。
姜望更是没理由劝说乌啼城主放手。
乌啼城主也不给别人多言的机会,事已至此,他只剩一条路可走。
能杀一个是一个。
相比陈符荼、长公主,陈重锦自然更好杀。
他趁着许多人还在震惊里,就直奔着陈重锦掠了过去。
而且没有丝毫迟疑的自毁黄庭。
纵然长公主府的人有及时反应,也没能力制止,唯有第一时间挡在公主的身前。
姜望想出手,但乌啼城主的心声传递到他的识海里,“劳烦你护好乌啼城的人,此为我的执念,断然不可能放弃,我也不会让你非得做出什么选择,我此次原就没打算活着。”
“虽然没机会杀死陈氏一族的所有人,可他们自己其实就烂透了,该死的人终究都会死的,有时候,复仇未必只有自己亲自动手,你只做自己想做的就好。”
姜望仅是一愣的功夫,乌啼城主就在距离陈重锦很近的地方,了结了生命。
哪怕乌啼城主已经没剩什么力量,但一个大物的自毁黄庭,也足够把整个琅嬛夷为平地,他很清楚,有姜望在,这种事情不会发生,所以毫无保留。
在陈重锦惊恐的目光下,杨砚愤怒的嘶吼声里,那股自毁黄庭的力量摧枯拉朽的朝外扩散,离得最近的陈重锦在顷刻间就化作齑粉。
而就在陈重锦旁边的杨砚更是不能相安无事。
但杨砚毕竟也是个大物,他抗住了这股自毁黄庭的力量。
姜望出手,把这股力量封锁在方圆数丈间,使其再不能朝外扩散,而掀起的余威,哪怕被封锁到很微末的程度,依旧席卷了方圆数百丈,让场间人纷纷吐血。
护着长公主的人死了一小半,又伤了一半人。
修为更弱些的难免死伤更多。
甚至陈符荼也被这股力量震退。
姜望做不到尽善尽美。
唐果就在长公主的身边,白山月、陈锦瑟他们都在,姜望也不可能说任由这股力量再扩散,让乌啼城主想杀的人都能死。
但乌啼城主最后的话,让姜望意识到某些问题。
或者说,乌啼城主有发现什么问题。
姜望转眸看着周身的暗红色气焰更为汹涌的陈符荼。
再看了眼长公主身前的好些个澡雪巅峰修士,他若有所思。
上到陈景淮、长公主,下到陈符荼、陈重锦,他们一个个都藏着很多秘密,甚至以当下的事实以及线索来看,相比之下,陈重锦还算最单纯的那一个。
陈符荼与陈重锦的争斗看似已经结束,实则才是整个大隋风起云涌的开端。
杨砚重伤,陈重锦已死,那些府兵以及须椭军、甘家军就很快被瓦解。
姜望想起甘梨在苦檀的动作,想来很快甘梨就会来接甘家军了。
杨砚颓然的瘫坐在地。
陈符荼来到他的身前,提起剑说道:“杨首尊,怪只怪你选错了路。”
杨砚冷笑一声,他无话可说。
但在陈符荼出剑的时候,杨砚忽然反击,厉喝道:“锦儿死了,你也别想活!”
他想以同样自毁黄庭的方式把陈符荼一块带走。
陈符荼惊慌的催动全部力量试图打断。
因为乌啼城主的自毁黄庭而重伤的杨砚其实已经敌不过加持着帝庙气运的陈符荼,只要力量更强,自毁黄庭这件事是可以被阻止的,尤其他们离得很近。
陈符荼竭尽全力的把杨砚黄庭里狂暴汹涌而出的炁浪给硬生生推回去。
但这个过程却也没那么容易,因为两者目前的力量相差其实并不多。
他们就像在来回拉扯。
长公主再次求助姜望。
姜望却摇了摇头。
因为他注意到有人出手了。
自麓山而来的剑,瞬间越过了城墙,直接泯灭了两人来回拉扯的狂暴力量。
甚至在这过程里,飞剑的气浪更是很精准的把各个地方的渐离者尽数斩杀。
哪怕是在躲藏的也无一幸免。
而那柄剑很快被一只手握住。
出现在陈符荼与杨砚眼前的是唐棠。
他直接封住了杨砚的黄庭,冷冷说道:“诏书是你们伪造的,明知箕尾坡或者说渐离者另有目的,还要与他们为伍,你们还真是好样的。”
掠取了李害乱的记忆,该知道的唐棠自然已经一清二楚。
但白雪衣的生死,暂时没有确凿的答案,唐棠的怒气,就只能先落在杨砚身上。
而程颜的陨落,杨砚还不知情,只是既然提到了渐离者,他当然能意识到肯定是渐离者有做了什么,惹到了唐棠。
从一开始还不知箕尾坡的人就是渐离者的时候,杨砚就抱有戒心,也提醒过陈重锦,甚至直到现在,杨砚也不清楚渐离者的真正目的。
但杨砚此时也没有心思去在意什么渐离者。
那都跟他没关系了。
诏书是否伪造,同样已经不重要。
说什么身后名,又有什么意义。
有关系的只是唐棠的出现,意味着他杀不了陈符荼。
但他无论如何都要竭尽一切。
要拽着陈符荼一起下地狱。
所以他无视了唐棠的话,燃尽自己的生命,爆发出极强的力量,让得空间都扭曲起来,化作了残影,疾掠向陈符荼。
陈符荼也只能慌张的竭尽全力防御。
而唐棠也没有想得到什么回答,他在刹那间出手,杨砚周身让得空间扭曲的力量,被他轻易撕碎,只是指尖轻触杨砚的眉头,一道剑气就将其贯穿。
杨砚燃尽生命的力量在顷刻间崩散。
他的双眸逐渐变得无神。
眼底的深处,带着无尽的不甘,彻底堕入深渊。
他的身躯砸落废墟,就像完全没了色彩。
自此,陈重锦就彻底落败。
消失在历史的舞台。
唐棠转身掠出了神都,他要确定白雪衣的死活,若是活着,就要把人找到。
陈符荼低眸看着死去的杨砚,沉默了片刻,就开始下达了各种命令,收拾残局。
暂时也没有人过问那股暗红色的气焰是怎么回事。
毕竟眼下的战况需要处理的太多了。
有什么事都得等稳下来再说。
姜望也静下心来解决陆秀秀的问题。
他着重的观察陆秀秀的那股暗红色的力量。
很快就捕捉到这股力量藏在陆秀秀的意识海里。
姜望的意识就遁入其中,纵然那股力量在极力的躲闪,还是轻易的被姜望抓住。
这股力量很是狂躁,但终究逃不出姜望的手掌心。
而相比这股力量,姜望首先要做的是护住陆秀秀的意识,因为陆秀秀的意识已经在被蚕食,恰恰如此,让姜望的心头一动,很快想到了那个附身之人。
他在保护好陆秀秀的意识后,就全身心的研究这股力量。
既然想到了附身之人,曾经被他怀疑的林荒原,也就浮现在脑海。
然后回想起林荒原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虽然林荒原的力量是黑色气焰,但两相比较下,确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姜望对林荒原的怀疑就越来越重。
要说起来,林荒原是被关在国师府里的,确实很容易接触到陆秀秀。
但陈符荼也有同样的力量。
而且陆秀秀就奔着杀陈重锦这一个目的,最想杀陈重锦的除了乌啼城主,就只有陈符荼,所以哪怕问题出在林荒原,相比受害者的陆秀秀,陈符荼就未必了。
姜望转头看了眼陆秀秀的意识。
就以轻柔的方式读取她的记忆。
最终确凿了陆秀秀的问题就出自陈符荼。
但陈符荼是怎么做到的,陆秀秀的记忆里并没有呈现。
他只是打了个响指,陆秀秀就没了意识,后面的记忆也被封锁,想来只有抹除了这股暗红色的力量,陆秀秀被封存的记忆才会恢复,想起后面的所有事。
对这股力量研究不出别的东西,姜望就把它收入到了神国里封存。
他的意识回归。
陆秀秀就陷入了暂时的昏迷。
姜望扶着陆秀秀,看着在忙碌的长公主以及陈符荼,再以仙人抚顶之术把白山月、陈锦瑟等人的力量恢复,也尽可能帮着张止境恢复了些状态。
两人聊了几句小鱼的事,然后姜望将陆秀秀托给白山月他们照料着,回了麓山。
白山月却又将陆秀秀托付给陈锦瑟,他沉着脸也去了麓山。
裴皆然看着周围的情况,有些心力憔悴。
但她还是尽力的把青玄署的问题解决。
等事了,她就打算辞去首尊的位置。
不说闲云野鹤,也实在不想再掺和到这些事情里。
稳住青玄署,就是她为这里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黄小巢没有找到白雪衣,便先回了神都,但没有急着向陈符荼讨要什么,只是在安静的高处,俯瞰着神都的残局。
姜望回到麓山,见唐棠仍在踅摸着白雪衣的蛛丝马迹,就先帮着穆阑潸、朱谕雪、韩偃、温暮白他们恢复伤势。
除了大物以外,就算是韩偃他们,姜望亦能很快将他们的状态恢复到鼎盛时期。
温暮白看着姜望的神色是相当复杂的。
但无论姜望有变得多强大,韩偃的表情仍是一成不变。
直至姜望说起陆秀秀的事,韩偃的表情才微微有了变化。
毕竟那是他唯一的师妹。
所以韩偃当即就回了神都。
这次温暮白没有跟着。
找寻白雪衣痕迹的事,朱谕雪是帮不上什么忙,朝着姜望道谢后,也回了神都。
而远在上千里以外的地方。
白雪衣现出身形。
这里是一片山林。
他在一颗树旁坐下。
纯白色的面具破碎,衣衫也是破烂,嘴角溢血,看起来相当狼狈。
程颜的自毁黄庭,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所以也让他没能得到程颜的气运。
白雪衣的心情自然好不了。
他有感觉到李害乱已经死了,这意味着,他彻底成了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