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修为散尽
白雪衣咳了口血,他其实不太喜欢事事都计划的很周到,因为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所以他喜欢随心所欲,见招拆招,但最基础的计划是肯定有的。
只能说,这件事确实出了意外。
他有些自信的过头了。
虽然他也得到了很多好处,但在计划里的程颜、朱谕雪的气运没得到,更别说还有很多顺势而为的目标了,而且相比好处,他的损失也很惨重。
渐离者的心腹一下子死绝了。
尤其是李害乱。
毕竟跟在他身边很多年,没有谁比李害乱更懂他的心思,用得更顺手。
心腹没了可以再培养,但想培养出李害乱这样的人就很难了。
而且他基础计划里的最关键一环,神都的决战,没能参与到,少得了许多气运。
他计划里,应该就此成为大物,可现在却差了临门一脚。
白雪衣的人生其实还算坎坷。
他虽是身为白家的大公子,但其实在一开始没有享受多久的锦衣玉食,很快白家就走了下坡路,作为曾经名门望族的白家大公子,却被小家族子弟随意欺凌。
没有什么资源,天赋也不算极高,他想报复也没有能力,只能忍辱负重。
偏偏白家的许多人也不争气,让日落西山的白家以更快速度衰败。
真正对白雪衣很好,或者说他在意的家人一个个全死了。
白雪衣是完全放弃了尊严,才能苟延残喘的活下来。
正是因为活着,他才等到崛起的机会。
因意外的碰见了当时伤重的渐离者首领。
他救了对方。
而上一任的渐离者首领却自知活不了多久,便收了白雪衣为徒。
后者刻苦努力的学了渐离者的手段,渐离者首领也给他弄来了许多好东西。
但渐离者的首领还是在半年的时间里就死了,是白雪衣在假装着渐离者首领,勉强的维持着渐离者的秩序。
只是话说的简单,事实是相当艰难的。
而幸运的是,他很快又遇到了李害乱。
在李害乱的帮衬下,他能腾出些时间,在数年里的刻苦修行以及不择手段下,终于拥有了相对强大的实力。
真正的继承了渐离者首领的位置以及把白家重新拉回正轨。
经历的诸多事更是难以想象的。
好在运气来了,怎么也挡不住,他各方面都越来越好。
但有了这些经历,他也彻底的变了一个人。
要说他心里最执着的就是变强这两个字。
因为很多次的事实告诉他,只有绝对的强大才是存活在这世间的唯一准则。
他要变强,而且要变得最强。
他可以想杀谁就杀谁。
无论是人是妖是神是仙,都应该被他踩在脚下。
都必须对他俯首称臣。
他将是这世间唯一的主宰。
没有人能阻挡他的脚步。
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但在此目标下,他也不想太过无趣。
再加上他确实某方面出现了些问题,所以才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行为。
甚至有时候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在做什么。
但此时此刻,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那就是好好炼化当下得到的气运,冲击神阙的境界。
他以前的资质确实不算很高,只能说不差,可现如今,他早已是脱胎换骨。
所以压根就没有考虑画阁守矩的事。
而在这之前,他首先要做的是藏匿行踪。
让自己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人间。
但不知是好运还是不好运,就在不远处的小河里,缓缓冒出了一个脑袋。
正是河伯。
祂用眼睛就切切实实的看到了白雪衣。
而白雪衣自然很快也发现了祂。
不由分说的,白雪衣就直接出手。
河伯急忙道:“且慢!”
白雪衣却是冷笑一声,压根没搭理,直接一道力量打过去,但为了防止被发现,他自然不会全力以赴,可饶是如此,纵然已有妖王的力量的河伯还是被重伤。
白雪衣掠了过去,打算二次出手,彻底杀了河伯。
河伯虽然很恼怒,但也只能急着喊道:“我可以帮你!”
白雪衣的动作一顿,用仿佛看废物的眼神看着河伯说道:“你能帮我什么?而且你居然知道我是谁?”
河伯自小河里爬出来,沉着脸说道:“我能知道渐离者的白娘娘,不算什么稀罕事吧,毕竟陈符荼与陈重锦的争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也没有刻意隐藏。”
白雪衣说道:“我记得你与姜望似乎也有什么恩怨,但现在姜望已经强大到你只能仰望的地步,所以你能活着,是纯粹不被他放在眼里,你又能帮我什么?”
河伯说道:“我的力量在如今的姜望面前确实很渺小,但我与姜望的所谓恩怨都是以前的事了,不提也罢,我自己是肯定帮不了你什么,不过有人能帮你。”
白雪衣笑着说道:“虽然力量不济,却向来傲慢的河伯,居然也成了别人的卒子?看来这背后之人的确有些能耐,不过帮忙的前提,得先知道我需要什么。”
河伯说道:“无论你需要的是什么,祂都能帮到你。”
白雪衣轻挑眉说道:“还真是自信啊,倒是有点意思。”
在他面前还表露出这般自信的人,确实很让他好奇。
河伯就为他领路,去见了荧惑。
梁小悠在数日前就已经回到了琅嬛。
要说起来,梁小悠找白雪衣也很久了。
毕竟苦檀的旧气运是祂的,却被白雪衣夺了。
因此,白雪衣此行就不知是福是祸了。
......
麓山里。
唐棠有察觉到一丝踪迹,只是稍纵即逝,没能捕捉到具体的位置,但也几乎确凿,白雪衣的确还活着。
姜望自知,白雪衣若想躲的话,确实很难找,就想先为唐棠恢复些状态。
这是有备无患。
虽然姜望自己也还没有恢复到巅峰,但有神国在,正常的恢复下,他肯定比任何人都更快,而以他目前的修为,也最多恢复唐棠两三成的力量。
只是在恢复的过程里,姜望注意到没有被李神鸢收走的那一丝‘至道真理’,就尝试着将其催动,有了‘至道真理’的加持,仙人抚顶之术的能力瞬间拔高。
直接让唐棠的力量恢复到近九成的地步。
这个结果让姜望都有些震惊。
至道真理还真是个好东西啊。
姜望当即再催动‘至道真理’,加快恢复自己的力量。
唐棠看着仍在心伤的白山月,说道:“既然程颜的剑给了你,你就是新的满棠山执剑者,好好练剑,别堕了程颜的名头。”
话落,唐棠伸手一指他的眉间,便传了他一道剑意。
白山月揖手,颤抖着声音,道了声是。
唐棠与穆阑潸就离了麓山,四处找寻白雪衣的下落。
温暮白看着白山月,倒是没有多言什么。
白山月的修为是不如他,但自此以后,白山月的身份就很高了。
那他自然也得有符合身份的实力。
除了姜望以及韩偃,这天下的年轻一辈,其实仍旧不被温暮白放在眼里。
只是同为年轻一辈,姜望的层面确实已经超过他们太多。
因此温暮白对姜望倒也没有了太多想法。
姜望的力量在看似缓慢其实很快的恢复着。
温暮白自然能清晰的体会到,他有些诧异说道:“姜望这家伙能随手恢复别人的伤势,也能如此快的恢复自己的伤势,那伤与不伤不就没区别了?”
白山月看了一眼姜望,说道:“相比恢复自己的伤势以及力量,能抬手间恢复别人的力量,甚至大物也包含在内,才是最恐怖的吧。”
温暮白说道:“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得不感慨这个怪物。”
白山月说道:“说是仙人手段也不为过了。”
只是恢复伤势这件事当然算不得惊世骇俗,问题是恢复的太快,尤其是大物的力量,也能极快的恢复,就必定不是凡俗的手段了。
约莫在小半个时辰,姜望的各方面就都恢复到了最圆满的状态。
但毕竟只是一丝的‘至道真理’,姜望对其运用也远没到熟能生巧的程度,所以在恢复力量的同时,‘至道真理’对他也有损耗,所以才多花了些时间。
是先借着‘至道真理’恢复伤势以后,再以神国的力量恢复损耗。
得知了唐棠去找白雪衣的下落,姜望就先回了神都。
白山月与温暮白自然跟着一块。
陈锦瑟将陆秀秀带到了长公主府。
姜望感知到陆秀秀的位置,就直奔着长公主的府邸而去。
韩偃也在那里。
姜望他们到的时候,陆秀秀才刚醒过来。
韩偃在询问着是怎么回事。
陆秀秀的记忆也在复苏。
她的脸色就逐渐变得很难看。
但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很快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
她的力量在衰退。
自澡雪境很快跌落到洞冥巅峰,又再次跌落到洞冥境。
只是盏茶的功夫,她就成了普通人。
陆秀秀的脸色惨白,因为极度的虚弱,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陈锦瑟、唐果他们都不知该怎么办。
韩偃也无计可施。
这时候,姜望跨门而入。
韩偃回眸看着他,说道:“我师妹忽然跌境,已经一丝修为都没有,你能否救她?”
姜望蹙眉。
他在解决陆秀秀问题的时候,没有发现存在这个隐患。
姜望上前几步,仔细的观察,行炁感知,眉头却越皱越深。
“或许是我来迟了些,虽然护住了她的意识,但其意识已经被蚕食许多,准确地说,不仅是意识,最关键是她修行的根基,还是落下了不可逆的损伤。”
“那股暗红色的气焰能够将她的修为提升那么高,除了这股力量的确很强以外,其实更是借着她的根基在强行催化,类似燃烧寿元来换取力量。”
“无论是否涤除那股力量,她修行的根基在持续的腐朽,在耗尽的时候,力量不复存在,她的修为及生命也将不复存在。”
“我在她自身耗尽前,就帮她剔除了那股力量,也仅仅是保住了她的命,终究是蚕食的太狠,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而这种情况是被隐藏的,我当时没能发现。”
陈锦瑟看了眼昏迷着的陆秀秀,说道:“所以她自此以后只能当个普通人了?”
姜望说道:“那股力量是相当诡异的,我怀疑不属于这个人间,目前来看,我能保住她的命,让她的寿元没有太多的影响已是极限,修为是肯定恢复不了。”
这意味着,哪怕陆秀秀是个普通人,正常的情况下,也能活个最少两百年,只是注定与修行无缘了,若是仙人,或者姜望更强以后能否补救,暂时未知。
当下来说,姜望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归根结底,还是时间迟了。
虽然姜望第一时间就回到神都,找到陆秀秀,也未必能完全的解决,但最起码她的修为不会彻底消失,或许能维持在洞冥境,可也只能止步在这里。
韩偃的脸色有些难看。
虽然他跟师妹的相处时间也没有多久。
但他很清楚,师妹是个很骄傲的人,尤其在修行这件事上,没了修为,而且还不能重修,对师妹来说,怕是与死无异。
韩偃攥紧拳头,沉声说道:“我去找老师,劳烦诸位照顾我师妹。”
姜望没有劝阻,他办不到,万一曹崇凛能办到呢?
陈锦瑟再三保证会照顾好陆秀秀。
韩偃就急匆匆离了神都。
见此一幕的温暮白也跟了过去。
毕竟他自己留在神都也不知道做什么。
唐果在榻前守着。
姜望就与陈锦瑟借一步说话。
他们到了院子里。
姜望说道:“陆秀秀的那股力量是来自陈符荼,但应该也是陈符荼在别处得来的,幕后还有人,我怀疑是林荒原。”
“眼下的情况,还需要陈符荼,我暂时不做什么,而且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就先让夜游神藏在你意识海里,到时候再联系。”
陈锦瑟很震惊。
但姜望话不多说,有唐棠在找白雪衣,他就先回了西覃。
佛陀的事,得有个确凿的结果,才能安心。
而姜望才走没多久,甘梨就率领着剩下的甘家军到了琅嬛。
自然很快引起神都的注意。
第230章 尘埃落定
甘梨在苦檀的行动,自然瞒不过山泽的眼睛。
所以原本没打算参与陈符荼、陈重锦之争的李凡夫,因为甘梨,还是跟了过来。
除了梁良一些人还留在苦檀,魏先生也召集了不少的人,毕竟此行很可能打起来,但在他们来到琅嬛后,随着情报的接踵而来,才知已尘埃落定。
而因为陈重锦的落败,被其利用的甘家军,哪怕还活着的尚未被定罪,也无疑会被扯上谋逆的罪名,甘梨无论如何得接他们回家。
那么等到了神都,能不能打起来,仍旧不好说。
其实山泽与甘梨是没有直接的交集。
以往的时候,山泽虽然除了与青玄署、各境宗门修士很经常的打交道,各境的镇守府也不可避免的会参与围剿的事,但多是为了配合行动,敷衍了事。
山泽确实没有对百姓做什么事,除了针对青玄署,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说职责的话,镇守府没有完全的理由去针对山泽。
而远在神都的甘梨,就与山泽更无直接的交锋。
所以双方是无仇无怨的,自然也无恩情。
他们能够为了甘梨,不惜冒着再次与神都开战的风险,完全在姜望的关系。
此刻的整个琅嬛都是很乱的。
虽然没有妖怪作祟,但陈重锦自南郡起兵,一路杀到神都,沿途无论杀穿还是因为渐离者的手段而献城投降,波及了多郡,就算没有伤到百姓,也难免人心惶惶。
而距离远的压根也不知道神都的情况,所以纵然战争已经结束,各地的恐慌仍在,甘梨率领着十数万的甘家军,又一路往神都去,让琅嬛的慌乱更重了。
有些城镇能绕过,但有些城镇是绕不开的,必须从城镇里穿过去,就算有认出甘梨的镇守,多也不敢就这么放他过去。
毕竟来势汹汹。
万一要是甘梨谋逆,就算他们曾经在甘梨的麾下,有胆量在此时跟随的也只在少数,何况甘梨不是奔着造反来的,否则就不是解救甘家军,而是害他们了。
毕竟很多的甘家军此刻就在神都被控制着。
所以甘梨就让大军在原地扎营,等候指令,他与李凡夫、魏先生以及数十的甘家军的好手,先行神都,因为境界都不低,自然很容易跨越城镇,瞬行百里。
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到了神都城外。
神都城外,乌泱泱的都是人。
陈重锦麾下的府兵以及甘家军,很多都被责令退至麓山,装不下的就还在神都城外,而为了避免再生事端,陈符荼对他们也只能从轻处置,所以没人再抵抗。
而得知了甘梨率军来到琅嬛的陈符荼,已经在城门楼上等着甘梨。
甘梨的根本夙愿是让甘家军都能平安的回家。
所以他依旧以臣子的身份朝着陈符荼行礼,说道:“陛下,有部分的甘家军是被陈重锦蛊惑,才犯下错事,微臣愿代为领罚,请陛下能宽恕他们。”
陈符荼很清楚他实际的目的,是要把甘家军都带走。
虽然他的确看这些府兵以及甘家军都不顺眼,但事已了,他自然更愿意把这些人收入麾下,继续为大隋效力,重不重用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今的大隋,确实不能再有很大的损失,很多地方都需要填补。
所以陈符荼也很和善的笑着说道:“朕并非是非不明,诸位皆是大隋的臣子,只是遭歹人欺骗,但正因如此,更证明着诸位对大隋的忠心耿耿。”
“朕亦查明,甘阁主有受到许多的冤屈,所以今日恰好甘阁主回来,就让你官复原职,甘家军的事就由甘阁主亲自从轻处罚,朕不多过问。”
这在旁人的耳中,尤其是刚才参与了谋逆的人而言,自然该是感恩戴德,誓死效忠,就像陈符荼说的,他们确实没有背叛,因为诏书,反而更心在大隋才是。
诏书是陈重锦伪造的,已经摆在明面上,杨砚没有反驳,那就是事实。
许多人心里已经很愧疚。
别说陈符荼只对他们从轻处罚,真的罚很多,他们也不敢多说一句,甚至更心安理得,所以府兵及须椭军们都是痛哭流涕的跪谢君恩。
甘家军们自然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但这一番话就把甘梨架住了。
毕竟他没有再入朝为官的想法,只是想把甘家军都带走。
这时候要是拒绝,那就是他不识好歹了。
归根结底,他与甘家军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被打散在各郡府兵里,也没有受到什么苛待,依旧很尊敬这位甘家少主是一回事,但要说对待老家主一样,却也没到那个程度。
甘梨没有实际的领兵打仗过,所以在甘家军的眼里,他是少主,而不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将军,如果有人对甘梨不利,他们依旧会尽力做些什么,却仅此而已。
说到底,是此时的甘梨对曾经的甘家军的感情更深,而且多也有愧疚的心理。
能为了甘梨,自此辞官,护其左右的是有,但不会是全部。
当然,若是没有陈符荼的此般态度,甘家军是肯定愿意跟着甘梨走的,所以说,陈符荼的不计前嫌,而且还要让甘梨官复原职,在甘家军的眼里,亦是值得开心的好事。
在甘梨没有说出自己实际的目的前,甘家军就先很激动的拜谢君恩,甚至帮着甘梨一块谢了,甚至有很多人直接起誓,为陛下赴汤蹈火。
甘梨一时有些无言。
其实这个结果他有想到。
而他最开始的想法,是不想让甘家军在这场纷争里白白送死。
那个时候,战争还没结束,但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他没来得及救死去的人,活着的似乎也不用他救。
在得知诸事已了的时候,甘梨就预想到,在当下把甘家军都带走是很难的,只是来都来了,也是因为担心他们跟着陈重锦做了所谓的错事,会被定罪诛杀。
现在的结果,也几乎抹除了他的担忧,毕竟话说出来,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身为皇帝,总不能出尔反尔,只是甘梨很担心陈符荼也会与陈景淮一样。
此刻相安无事,不代表以后也能相安无事。
往远了说,隋覃若是开战,甘家军就很可能成为最先送死的卒子,战死与被推着去战死,是两回事,往近了说,皇帝在暗地里针对不更轻而易举?
是因为当下的大隋确实不宜再动荡,并不是甘家军有多重要。
纵然整个大隋里,甘家军还剩着三四十万人,而且战力也确实不俗,但最好的结果也是并入骁菓军、须椭军或者再打散在府兵里。
只是未来的风险,在此时说来无用。
甘梨不能保证,陈符荼就肯定会与陈景淮一样,否则反而还拖了甘家军的后腿。
甚至他此时要是拒绝陈符荼,甚至说出要带走甘家军的话,无论有多少人愿意走,都等若是得罪了陈符荼,至少在明面上,他与陈符荼还算是君臣有礼。
虽然不至于上升到与整个大隋对立的程度,但肯定都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明显陈符荼猜到了他的来意。
甘梨只是为了保住甘家军,或者说尽量少死些人。
所以在陈符荼与陈重锦的战争还没结束前就赶到,甚至劝住了甘家军,就等于是断了陈重锦一臂,变相的帮了陈符荼,这些他都没有太多的考虑。
哪怕甘家军是在陈符荼的这一边,他也会这么做,没有实际想帮谁或害谁。
但若劝住了甘家军,致使陈重锦更早的战败,甚至都打不到神都,后面的事也不会发生,除非陈重锦仍旧一意孤行,否则只要及时撤走,也可能不会死。
就算不知后面会是什么情况的陈重锦也不会感激他,甘梨能够把甘家军都带走,甚至撤到西覃,也不会面临现在两难的地步。
只是看着甘家军此时的反应,甘梨就明白,无论他来得早或来得晚,想把甘家军的所有人都带走,本身就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虽然现在更多是因为陈符荼的恩赐,哪怕在各郡里混迹久了,不再像以前要么训练要么在打仗的直肠子,他们的忠心是从来没变的。
不仅是忠于甘家,更是忠于皇帝,忠于大隋。
甘梨没有陈重锦伪造诏书的证据,只凭着甘家少主的身份,很难三言两语劝退所有人,到时候依旧会生出别的事端。
而看出甘梨的纠结,戴着面具的李凡夫就传声说道:“甘家军被解除已经很多年,他们在各郡里当值,没再征战沙场,所有的心思其实都放在了养家上面。”
“他们依旧有着一腔热血,可能也向往着曾经征战的场景,但现在的他们,一家老小能更好的活着才最重要。”
“应该说,纵然是打仗,其根本的目的还是让家国的一切安好,若当下的生活已经很美好,谁又愿意去打仗,再去破坏这份美好?”
“除非骨子里就嗜杀,掀起战争只为了满足心头的恶。”
“陈重锦的战败,尤其诏书的伪造,他们已知自己被欺骗,而陈符荼又给了他们新生,并未怪责他们,他们就没有理由再反叛陈符荼。”
“你把他们带走,在他们许多人的心里,其实就是背叛,若念着甘家的好,到时候,他们的心里也会同样纠结,若已不念,只剩表面的尊重,就更无意义。”
“其余各境的甘家军随你来到琅嬛,是他们也不知情况,是奔着解救昔日袍泽的目的而来,若非如此,恐怕他们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跟过来。”
“这世间原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选择以及各自的生活,若是顾虑着未来还没发生的事,其实活得挺累,他们暂时也不会去想那些。”
“所以我觉得你也不用想那么多,此刻有什么就说什么,陈符荼让你官复原职的事,你该拒绝拒绝,甘家军是否愿意跟你走也不必强求。”
“就现在大隋的情况,你这么做了,最终留下来的甘家军也不会被陈符荼怎么着,因为他还需要这股力量,更会极力的笼络他们,甚至培养成自己的心腹。”
“而你也不用怕得罪陈符荼,无论是姜望还是我们,都站在你身边。”
甘梨的眼眸一颤,他转头看向了李凡夫,最终默默点头。
在甘梨的心里,父辈虽然战死沙场,但这并不是甘家就此落魄的根本原因。
那个时候没有功高震主的说法,毕竟还在乱世,皇帝没可能铲除或削弱自己的力量,直接自断臂膀,正常的情况下,还有甘梨在的甘家,仍会维持权重很久。
是因为陈景淮与姜祁的反目,唐棠在大隋里被除名,曾经一起的伙伴,皆落得个无善终的下场,除了唐棠、陈景淮,甘梨就是当年的伙伴里仅剩还活着的人。
而他虽然活着,但甘家军没了。
这才是甘梨认为甘家自此落魄的关键。
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甘家军虽然被打散,可他们毕竟还活着。
甘梨是为了甘家以及甘家军,便也只能让自己活着,答应了陈景淮,担任神守阁阁主的位置,为他效命,可以说,他活到现在,从不是为自己而活。
但过去了这么多年,甘家军仍是曾经的甘家军,却也不再是甘家的甘家军。
更没理由因为自己的愧疚去左右他们的人生。
甘梨抬眸看着陈符荼,吐出口气,郑重的揖手说道:“陛下的好意,草民心领了,但已无心庙堂,只能婉拒陛下的好意,相信在陛下的带领下,大隋更昌盛。”
陈符荼闻言,眯起了眼睛。
甘家军的人很诧异看向了甘梨。
陈符荼说道:“神守阁在甘阁主的执掌下,一直以来都很不错,你的能力,朕很清楚,如今的大隋,更需要甘阁主,虽然神守阁的权柄被分给了三司,但朕可以再归还神守阁。”
甘梨再次揖手说道:“草民心意已决,多谢陛下的垂爱。”
他转身看着一众的甘家军,说道:“诸位应当好好生活,为大隋好好效力,为陛下效力,不堕我甘家军的威名。”
第232章 气运之子
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荧惑的心情确实糟糕了一瞬。
但就算是林荒原,祂也没觉得能救下白雪衣。
白雪衣是能吞噬气运,可其手段又怎么能比得了这世间的第一口炁。
更准确来说,这第一口的上清、下浊之炁,要比第一位仙人,甚至第一个诞生的人及物都更久远,是一切万物的起源。
纵然荧惑的能力衰败到极点,确实很多事情已然做不到,想要直接掠夺很强盛的气运,仍需长时间的谋划,更多还是在气运衰败后才能慢慢汲取。
但祂汲取到的气运是不需要炼化的,直接就能成为祂的力量。
哪怕是已经被白雪衣炼化的气运,祂也能探囊取物般据为己有。
随着掠夺,荧惑的道行已在疯涨。
天地间的气运纵有衰败,但荧惑却不能随意的予取予夺,更怕被发现踪迹,因此只能少量的汲取,而白雪衣的气运就是摆在面前的食物,想吃多少吃多少。
其实有件事,荧惑还蛮奇怪的。
因为这世间的气运分有主及无主。
像某些绝世的天才自生来就身负气运,俗称气运之子,他们的气运就等若有主的气运,其实是残留的青冥意的自主选择,但更多的还是无主的气运。
再像皇帝,只有帝庙的气运才奉其为主,再有他自身的气运,纵能调动整个大隋的气运,可他并不是整个大隋气运的主人。
而有仙人在的一境,气运就相对更升华,除非仙人陨落,气运就不会衰败。
苦檀的气运衰败就是因为仙人的陨落,再有荧惑的掠夺,但有所谓未能明确的新生仙人出现,苦檀的新旧气运更迭,才重新步入正轨。
汕雪的情况则是例外。
神山的崩塌。
汕雪神的陨落。
汕雪已无人迹。
泾渭之地的降临。
纵然城隍还活着,汕雪的气运也不得不衰败。
全数被妖气占据。
而琅嬛里的仙人虽然至今没人见过,但琅嬛神是实打实存在的。
所以整个琅嬛的气运之主是某个仙人才对。
皇帝或绝世天才,都只是其下部分的小气运之主。
白雪衣在琅嬛里掠夺了那么多的气运,琅嬛的仙人居然没有半点动静。
甚至是神都里发生了那么多事,这个所谓的仙人从来没有露面,哪怕有摆在面前的琅嬛神,也不得不让人怀疑琅嬛的仙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气运的流逝绝非少数,对现今道行衰败的仙人来说,绝对称得上动了根基。
就算仙人才是主,气运的流逝不会对仙人的力量有什么影响,但肯定对祂们恢复力量的速度有影响。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毫无反应才对。
但荧惑此刻只是对此事感到奇怪,暂时是没那么多闲心思去刨根问底的,换句话说,琅嬛的仙人不露面,对祂也有好处。
甚至祂都想着让白雪衣去掠夺气运,然后祂再掠夺白雪衣。
可这在以前还行,现在的白雪衣已经曝露,都知道他在掠夺气运,以唐棠为首的更是会极力追杀他,就算荧惑能藏身,若不杀白雪衣,仍会把矛头指到自己身上。
好在白雪衣现在的气运也够用了。
虽然还没有全部掠夺过来,荧惑的道行也隐隐要跨过大物的门槛。
这就是祂与白雪衣最本质的区别。
同样的气运,在荧惑的身上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而且祂也不用像白雪衣一样冲击更高的境界,毕竟祂是在恢复力量,水到渠成,力量到了,境界自然就到了。
所以祂不管不顾的再次加快掠夺白雪衣气运的速度。
只要恢复到这个人间大物级别的力量,就算林荒原仍能对祂构成威胁,也绝不可能在这里翻船被杀死。
杀死祂或下浊之炁就能提升力量,只在姜望,哪怕是青冥帝,也是控制祂们成为附属的神,因此倒是不用担心被杀死就曝露身份的问题。
但就算没这个顾虑,也没谁想被杀死。
因为祂一旦死了,再活过来,力量会跟着衰弱是肯定的。
而感受到气运的急速流逝,白雪衣没有再聊闲白的心思,赶忙说道:“快救我!”
林荒原说道:“你不会就指着我来救,才敢冒此风险吧?说真的,你倒是对自己挺狠啊,若不是曹崇凛恰好回了神都,我可真没机会跑来救你。”
白雪衣说道:“那只能说我运气够好。”
林荒原说道:“你就没想到万一我来不了,你自己就死定了?”
白雪衣的额头也冒起了青筋,说道:“虽然我很有信心,事实证明,无论什么原因,你确实来了,但这个时候我是真有点慌,你就别废话了,赶紧来救我!”
林荒原就笑着直接对荧惑出了手。
而荧惑在瞬间反击,展露的正是大物的力量。
这只怪他们是真有那个闲聊的心思,给了荧惑更多夺取气运的时间,成功在此时恢复到大物级别的力量,而白雪衣的气运也只剩三四成。
但荧惑有些低估了林荒原。
现在的林荒原已经此一时彼一时。
就算被曹崇凛追的到处躲藏,可在完全炼化王淳圣的力量以及又借着妖患谋夺许多妖气的林荒原,其实时时刻刻都在变强。
哪怕是恢复到大物级别的力量,对比最鼎盛时期的荧惑,也不过微末而已。
所以祂强大的只是当下的力量,曾经的许多手段仍旧使不出来。
而纯粹是力量的话,祂尚且不敌林荒原。
直接就被打退。
白雪衣也在瞬间退至林荒原的身后。
真正接触到荧惑的力量,林荒原也是认真了起来,不说当年,只说现在,大物的力量,对祂来说,亦是不能忽视的。
林荒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似王淳圣一样,把荧惑的力量掠夺过来。
再得一个大物的力量,他的实力也会再翻一番。
而他汲取了经验,何况此时与当时的情况不同,没必要扯些别的,被曹崇凛追了那么久,只能一味的躲藏,他也确实需要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只需要把对手打个小残,他就能有绝对的把握,将其力量尽数夺过来。
于是乎,他没有任何废话的就冲了上去。
荧惑却没有接着打的想法。
能打过当然可以打,或者就算不会输,若陷入鏖战,也没必要打,更何况两者的力量还有不算小的差距,此时直接跑才是最佳的选择。
只是可惜了还没有掠夺到白雪衣的所有气运。
河伯见荧惑要跑,祂更快的就想遁走。
林荒原是不知情。
但荧惑与白雪衣此时是忽略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唐棠在找白雪衣。
虽然荧惑的屏障还在,却也以形同虚设。
再有他们此刻展现了很强的力量。
白雪衣的气运被夺了六七成,他隐藏自身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所以顷刻间就被唐棠捕捉到。
他的剑比他的人更先来到现场。
而且目标明确的锁定了白雪衣。
忽来的危险,让得白雪衣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只能再次疾呼,“救我!”
林荒原闻言回眸。
就见到唐棠的剑破空而至。
虽然对荧惑而言,留下来还能有得到些好处的机会,但没必要冒此风险,所以趁着林荒原的片刻分神,就有多快跑多快。
河伯更早的遁入河中,消失不见。
林荒原不禁有些恼怒。
但他还是选择去救白雪衣而没有去追荧惑。
他瞬间闪现到白雪衣的身前,伸手就抓向了疾掠而来的剑。
掌间迸溅着火星子,却险些没抓住。
他退了一步,再次发力,才勉强的挡住了这一剑。
可在下一刻,唐棠的身影就出现了。
唐棠的手也握住了剑柄。
林荒原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剑意就崩了过来。
他闷哼一声,直接被轰飞了出去。
但白雪衣在林荒原挡在身前的时候,就已经转头跑了。
只是没跑多远,穆阑潸杀到。
抬起一脚把他踹了回去。
白雪衣才刚要起身,穆阑潸的剑就又架在了他脖子上。
他有些郁闷,却还咧嘴笑着说道:“想来此刻求饶是没什么用吧?”
穆阑潸一句话没有,手里剑一抹,血花迸溅。
但是划过了白雪衣的肩膀,因为林荒原及时把他救走了。
咬着牙的林荒原,瞪着前方的唐棠、穆阑潸,朝着白雪衣说道:“你最好给我足够的好处,我为了救你,可是惹了很大的麻烦。”
纵然面临绝境,白雪衣仍是很无所谓似的说道:“你打不过唐棠?”
林荒原说道:“我以为能打,但事实证明,完全不行。”
白雪衣说道:“那看来唐棠要比我想象的更厉害。”
林荒原又说道:“但他有伤在身,局面未必是最糟糕的。”
白雪衣说道:“你撑住,我先撤,除了最开始的合作,我以后再得来的气运,分三成给你。”
林荒原说道:“怎么也得五成。”
白雪衣说道:“四成,不能再多了。”
林荒原说道:“可以。”
他确实发现,气运有很大的好处,只是他有尝试过,也不知是不是来自别的世界,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他掠夺不了气运,所以只能借着白雪衣的手得到。
若是早知道白雪衣的气运被荧惑掠夺了那么多,甚至还会碰见唐棠,他肯定会考虑要不要来救,毕竟白雪衣的气运少了,他能分到的也少了。
没有很大的风险倒是无所谓,否则就要考虑是否值得了。
白雪衣是这个世间,除了他原有的身躯以外,最契合他意识的,就单是这件事,为未来可能出现的某种情况考虑的话,他都有不让白雪衣死的理由。
所以气运反而是其次。
更何况他都已经来了。
唐棠的确有伤在身。
他认为还是值得一搏的。
但他需要先收取些好处。
“你现在气运还剩多少?分我一半,不然若是挡不住唐棠,咱俩都得死。”
白雪衣很清楚这个时候不能阳奉阴违,倒是很干脆的分了林荒原两成气运。
然后以最快速度逃之夭夭。
说实话,别看表面上他好像没什么所谓。
心里其实都要气炸了。
陈符荼与陈重锦的争斗,他没有得到全部的好处,程颜、朱谕雪的气运也没拿到,还彻底的被唐棠盯上了,但好在他能得的气运也得了。
明明把这些气运都炼化,是有希望冲击神阙境界的。
他偏偏那么好奇,甚至自信的跟着河伯去见了荧惑,纵然猜到有些问题,还是想看看怎么个事,最后把气运给整没了,简直是赔的底掉儿。
但白雪衣不会觉得自己在此事上犯蠢。
无论是好是坏,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
只要是自己的选择,他从来不会后悔。
甚至还想着因祸得福,未必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总而言之,他的心态是很美丽。
但该气的他也确实很气。
只是气过就行了。
他自会一一再讨回来。
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先跑。
穆阑潸第一时间就出剑拦截。
但得了白雪衣气运的林荒原,力量也随之增涨了一些。
他虽然做不到直接掠夺气运,可吸收气运的能力却也与荧惑不遑多让。
林荒原挥手一掌拍向了穆阑潸。
唐棠一剑就将其力量轰散。
穆阑潸脚下不停的追着白雪衣而去。
林荒原再次出手。
而且是对着两人同时出手。
但唐棠却已在下一刻来到林荒原的身前,抬手直接锁喉。
更是接着一剑挥出,替穆阑潸拦住了伤害。
只是难免的穆阑潸的脚步被拖延了片刻,致使白雪衣跑出了更远的距离。
虽然穆阑潸的力量已经被姜望恢复,白雪衣的气运也只剩两成,但他依旧还在澡雪巅峰的境界,所以穆阑潸一时竟是追不上他。
而林荒原也已没法再去管他们。
他抬手挡开了唐棠的手,转手就是一拳砸了上去。
可他纵然力量又提升了一些,但唐棠的力量可是被姜望恢复到了近九成,所以林荒原的一拳砸过来,轻易就被唐棠抓住,更有力的回击就还了回去。
林荒原惨叫着吐血倒地。
唐棠没管他,抬脚就要掠走。
但他的脚却被林荒原伸手抓住。
第233章 我很抱歉
以为唐棠有伤在身,打不过也能拖住,事实证明,林荒原想错了。
唐棠的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想不想退的问题。
他必须即刻使出杀手锏。
其意识瞬间就掠至唐棠的意识海。
而且是全力以赴。
想要在唐棠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举击溃其意识海的壁垒。
唐棠的反应的确慢了一步,但很快的也全力反击,林荒原的意识虽然冲破了壁垒的外层,却在下一刻就被唐棠挡住。
林荒原并未就此放弃。
他的目的不是附身唐棠。
当然,如果能成功的话最好。
办不到也要借此拖住唐棠,让他做不了别的。
只要唐棠敢在这个时候分心,林荒原就能一举冲入他的意识海。
所以无论如何,都是有益无害。
愣说唯一的害处,就是他林荒原与附身之人是一个人的事将曝露。
但对林荒原来说,也没有太大的所谓。
就算知道,该挡不住还是挡不住。
就像唐棠,哪怕不知道,该能挡住还是能挡得住。
虽然不指望着能附身唐棠,但林荒原还是奔着这个目的去了。
唐棠自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
相隔壁垒两端,唐棠的意识看着林荒原的意识,说道:“先前隋覃都能暂时握手言和的找寻那个附身之人,却没成想原来是你,怪不得一直找不到。”
林荒原说道:“我很讨厌剑修,而你又是这里面出类拔萃的,果然你们这种人都出奇的强,但现在,你的剑已形同虚设。”
唐棠说道:“是么?”
他抬手一指。
意识海里就有剑意迸了出来。
林荒原的意识顿时惨叫了一声。
唐棠说道:“那个白娘娘许诺了你什么,让你豁出性命的帮他拦我。”
林荒原被轰散的意识又重组,他沉着声音说道:“我可没有豁出性命的打算,哪怕你还能释放剑意,甚至不容小觑,但终究还是弱了些,杀不死我。”
唐棠没再说话,抬手间,就是数十道剑意轰了出去。
林荒原的意识窜来窜去,极力闪避着。
但与此同时,他也寻找着能击破壁垒的地方。
唐棠不愿意在这里耽搁时间,就把能使的手段尽数往林荒原的意识上招呼。
而外面,穆阑潸虽是紧追不舍,却反而越追距离越远。
她当然很想给程颜报仇,只是按现在的情况,不仅追不上白雪衣,甚至可能都未必打得过,她怕自己要是再出事,唐棠会失控。
算是一种提前的警觉,穆阑潸止住了脚步,没再往前追,返身回去。
在唐棠被林荒原缠住的契机下,白雪衣确有准备解决穆阑潸,夺走满棠山一部分气运的心思,但得距离更远一些才行,他都已经要动手了,穆阑潸却回去了。
白雪衣很可惜的叹了口气。
他自然不可能反追回去。
只能尽快的逃之夭夭。
而返回去的穆阑潸就一眼看到唐棠被林荒原抓着脚,愣在原地仿佛僵住了一样,只是唐棠的表情有明显的变化,像在经历着什么。
穆阑潸很快就猜到是他们的意识在厮杀。
意识对决其实也是战斗的一种,但正常的意识对决是很短暂的。
好比说两人的意识打了三天三夜,可实际他们也只是愣了一瞬。
两个时间是不同的。
而若他们愣住的时间很久,就代表着意识的对决时间更久,甚至可能打了好几年,只是这种情况几乎不会发生,因为意识也是会累的,神魂撑不住,就会退出来。
虽然目前的时间还很短暂,但在正常情况下已经算有些久了。
穆阑潸就意识到肯定出了问题。
又或者压根不是意识的对决,是别的针对意识或神魂的手段。
很快确凿这个答案的理由是林荒原没有像唐棠一样僵住,他甚至转眸看向了穆阑潸,笑着说道:“以我对白雪衣的了解,他不会一味逃走,你倒是够警觉。”
穆阑潸皱眉说道:“你做了什么?”
林荒原说道:“反正我已经算得罪了唐棠,也不怕更得罪,所以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唐棠此时可没办法救你。”
虽然穆阑潸不是大物,但在大物以下也是最前列的存在,有李剑仙的事在后面‘追赶’,他自然没有非得只盯着大物的必要,只要够强的力量,能夺就夺。
穆阑潸的心头一跳,她更快的出剑。
林荒原瞬间闪现到穆阑潸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我可没有失去行动能力,甚至我的力量也没有减弱多少,唐棠的事影响不到我的躯体。”
穆阑潸的心头一颤。
她毫不迟疑的再次挥剑斩了过去。
但林荒原却抬起两根手指就钳住了她的剑。
“你的力量是我的了。”
穆阑潸顷刻间就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不受控制。
甚至想自毁黄庭都办不到。
就在刹那间。
唐棠忽然动了。
他的动作虽然很僵,明显并没有摆脱林荒原的意识束缚,愣是凭着绝对的力量在眼眸里瞪出一道剑意,而正夺取力量的林荒原一时无法躲避,被打个正着。
林荒原闷哼一声,直接吐了口血。
力量的夺取被打断,甚至遭到了反噬。
唐棠艰难迈步往前走,举起了手里的剑,沉声说道:“你先走。”
穆阑潸看了他一眼,没有犹豫,因为足够信任,转瞬遁走。
林荒原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唐棠,“你怎么还可以行动?”
唐棠的声音就像挤出来的,虽是断断续续,但也很清楚,“就凭你......也想困住我,真当我剑仙的名号是白叫的。”
他浑身泛起剑光,竟以自身为剑,浩荡的剑意疯涌而出。
林荒原的心头一惊,却也来不及躲闪,只能硬抗,接连吐了好几口血。
唐棠轻挑眉说道:“挺抗揍啊,你的体魄防御竟丝毫不弱陆地神仙,更胜过菩提寺的金刚躯,但你能抗住我几剑?”
林荒原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很强势说道:“那你试试看。”
唐棠身上泛起更耀眼的剑光,无穷尽的剑意就轰击了出去。
林荒原催动力量,哪怕一直在吐血,但愣是没有退一步,不知被多少道剑意砸身,他终于抗不住再吐了口血,惨嚎着跌飞出去。
唐棠的表情却也不禁有些凝重。
林荒原的抗揍程度,很是出乎他的预料。
从林荒原第一次在奈何海现身的时候,唐棠就知道他很抗揍,但许久时间没见,他抗揍的能力更强了,林荒原的防御要比他现有的力量高出许多倍。
这就有点难办了。
而且他必须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抵御林荒原的意识上面,否则更会酿成很严重的后果,因此他能施展的力量是有限的,虽然看似把林荒原打得很惨,却没有伤及根本。
唐棠再次出剑。
但已比先前一剑弱了很多。
甚至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只是林荒原也毕竟吐了很多血,唐棠想着,他的防御总不能一点没衰败。
事实证明,他还真没怎么衰弱。
这一剑的力量被林荒原以纯粹的体魄愣是抗住了。
甚至在被剑意冲击的时候,还缓缓站起了身。
他踉跄着,嘴角扬起笑意,说道:“看来唐剑仙是先撑不住了,你如此分心,还能做到这个地步,确实很让人佩服,但分心就是分心,终究会被我逮到机会。”
唐棠的眉头一皱。
意识瞬间回防。
他的身躯也再次被束缚。
但好在防住了林荒原意识的全力袭击。
林荒原对此只能长叹一口气,说道:“看来想拿下你倒也真的很难,只是白雪衣已经逃走,我的任务算完成了,就不在这里与你僵持,咱们后会有期。”
他的人先走。
意识随后才撤离。
等唐棠恢复状态,已然无从追捕。
他的脸色无疑很难看。
便在这个时候,曹崇凛忽然降临。
他看着唐棠说道:“看来我来晚了一步,又让林荒原给逃了。”
唐棠与林荒原的对决,自然被回到神都的曹崇凛察觉,他已经算很快往这里赶了,只怪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迟了。
唐棠把附身的事一说。
曹崇凛的眉头一挑,接着沉声说道:“我以前就有怀疑,但多次试探都证明不是他,没想到结果还真是他。”
唐棠在解决了杨砚后,就直接回了麓山,随后就到处找白雪衣,并不知陆秀秀的事,所以在聊了林荒原的事后,就又开始寻觅白雪衣的踪迹。
曹崇凛也只能暂且放下林荒原,回到神都。
姜望办不到让陆秀秀的修为恢复,曹崇凛也不行,但不是完全不行。
他只能让陆秀秀再次可以行炁,相当于是恢复百日筑基的阶段,却很难真正再回洞冥,意味着若非有天大的机缘,陆秀秀的结局已定。
能行炁就不算是普通人,但也只能对付普通人。
她能以炁御物,施展些小手段,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对神都的一战,就像陈符荼与陈重锦先前想的那样,曹崇凛没怎么在意,只要皇帝没有易主到外姓,准确地说,只要还是隋高祖的血脉,谁当都一样。
陈符荼能守住这个位置,更证明他的能力比陈重锦厉害,那自然最好。
无论他们用什么样的手段,能活下来的就是最强。
皇帝的位置就该是他的。
相比这些,曹崇凛还是更想把林荒原抓回来。
但因为陆秀秀的事,那股暗红色的气焰就让曹崇凛不得不在意。
除了气息的确完全不同以外,就像姜望有怀疑林荒原,曹崇凛自然也想到了。
他当即就入了宫。
而自得知国师回来的那一刻,陈符荼就很紧张。
他先前觉得曹崇凛回来对他更有利,是没有曝露与林荒原的事,虽然目前自认也没曝露,但明摆着暗红色气焰的力量,必须有个合理的解释。
他更怕曹崇凛看出什么。
所以在曹崇凛入宫的时候,陈符荼很是不安。
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应对。
......
西覃婆娑。
姜望回到了菩提寺。
整个婆娑已被全面封锁。
西覃的妖患也在有序的解决着,没再惹出更大的祸端。
李神鸢、小鱼在把苏绾颜送回玉京后,也回到了婆娑境。
柳谪仙一直在菩提寺里等着。
虽然前面发生了很多事,但时间过去并不久。
空树大师自然还没出关。
姜望觉得这么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
就让通莲僧说出空树大师闭关的所在地。
通莲僧很是为难说道:“姜先生,并非我不说,而是的确不知。”
姜望能看出来他没有说谎,就直接席地而坐,准备感知空树大师的位置。
而此时的某个空间。
满地尽黄沙。
空树僧手捧着菩提心,面色有些许的凝重。
在他的面前有一道虚影。
正是佛陀。
佛陀看着他的目光极为狠厉。
空树僧对其目光视而不见。
佛陀说道:“直至最后一刻,我都没想到你会背叛我。”
空树僧说道:“能让您这么信任,我也很抱歉。”
这话听着就很气。
佛陀低眸瞧了一眼他手里的菩提心,沉声说道:“你还真是好算计啊,连这一步都算到了,是让我非死不可?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空树僧说道:“您的恩情,我自然不会忘却,所以您的吩咐,我皆尽力完成,我认为已经足够报答了,菩提心的事,我倒是真的没有完全意料到,只是预防而已,所以看到您的时候,我还是很惊讶的。”
佛陀冷笑着说道:“你至死也不够报答,就算是歪打正着,我现在都的确被你困在这里,你若要杀我,就尽快动手,否则等我真的活过来,死的就是你了。”
空树僧皱眉说道:“您这么讲,就让我不得不杀您了。”
佛陀冷笑说道:“何必这般虚伪,反正我也反抗不了。”
空树僧的眉头皱得更深。
话虽如此,他总觉得还有些地方不对劲。
佛陀看似愤怒,但内里却又有些平静,或许能解释生死看淡,可他不认为是这个答案,难不成其实佛陀还有留着别的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