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首辅懂我
姜望暂且留在了摇山,恢复力量的同时,意识也入得神国,呼吸吐纳,提升自己的修为,他需要抓住所有的时间,尽可能让自己变得更强。
而菩提修士以及抚仙修士也在全面溃败。
毕竟佛陀都跑了。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抚仙境里的菩提寺没有被搬离。
那么菩提修士就只能负隅顽抗。
部分的抚仙修士就没有那么大的心气了。
投降者甚多。
石竺在率领着两界司的修士降妖除魔,摇山望来湖也因此腾出些人手去帮忙。
局面就基本上稳住了。
抚仙境的封锁已完全被打破。
苏氏一族的情报得以传递出去。
送到了吕涧栾的手里。
前因后果都讲得很清楚。
无论是宋典客,还是三位皇子,都想第一时间得知抚仙境的情况,吕涧栾没有赶他们走,所以他们就都还留在皇宫殿内。
吕涧栾看完了苏氏一族的情报,长叹一口气,让内侍递给宋典客,他看着殿前的四个人说道:“抚仙境的灾祸已经几乎能确定是佛陀的所为了。”
端王、吕奉闲没有动作。
吕奉辕倒是凑到宋典客的身边去看情报上的内容。
等他们看完,也就递到端王、吕奉闲的面前。
后两人在看的时候,宋典客已沉声说道:“抚仙的一个山谷出了问题,明明很早就有动静,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有问题,只是当做一个普通的妖怪作祟的案件来处理。”
吕奉辕蹙眉道:“他们的警觉性是真差劲啊。”
宋典客却摇头说道:“实际是佛陀过分谨慎,虽然山谷里有问题的是个武夫,但很显然,是附着着佛陀的意识,就等于是佛陀自己。”
端王也看完了情报,他是一板一眼,老是执拗一些没必要的事,却不代表是真的蠢,当即就沉着脸说道:“佛陀是仙,哪怕并非真身,若想藏匿,谁又能发现的了,可山谷里莫名其妙冒出个妖怪又是怎么回事?”
没等宋典客说话,吕奉闲就说道:“很明显,别人察觉不到,但佛陀自己出了些差错,所以捉来妖怪掩饰,的确瞒过了所有人,唯独没有瞒住那个萧时年。”
端王说道:“这个萧时年倒是真有本事啊。”
宋典客说道:“根据这个情报来看,若没有萧时年,那个灾祸就不止在抚仙,而是整个西覃,他确实救了我们所有人,现如今他陨落,理应追加封赏。”
他说着,就朝着吕涧栾揖手。
吕涧栾说道:“的确该如此。”
追封的一应事宜自当再议。
当下情报里的重点,是佛陀败退了。
这也让吕涧栾的心头一震,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提了口气。
毕竟做事做绝,佛陀虽然败退,但终究没死。
那么他们就依旧会面临着佛陀的怒火。
也不知到底算是决定对了还是错了。
说起佛陀的事。
殿前又陷入了沉默。
吕奉辕是个武夫,他骨子里还是更纯粹一些,直接说道:“事已至此,就该乘胜追击,国师他们顾虑的是双方都有损耗,在婆娑的地界更难占优势,那就大军压境,提供更多的力量推过去就好。”
端王很快就反驳说道:“大哥切莫这般鲁莽,佛陀是仙,哪怕抚仙的灾祸确是祂所为,也总该有原因,直接与其敌对,甚至是倾尽一切,我以为极其不妥。”
这话一出,站在旁边的吕奉闲眉头一挑。
他此刻有些相信自己这个二哥的确对那个位置没心思了。
话是对吕奉辕说的,哪怕的确也只是对吕奉辕说的,但现在的问题不是佛陀有什么原因,关键这是陛下的决定,此番话不就是在说陛下的错?
宋典客也听出了话外音,他低眸不语。
但端王自己是真没想到这一点,他纯粹就是觉得大哥很是鲁莽。
吕涧栾皱着眉头,心里有些气。
他是最清楚自己这个二儿子的秉性,所以生气的点也不全在所为的另有所指。
而是抚仙的灾祸摆在眼前,端王却因为是佛陀,就打心里想否认这个事实。
别管是什么原因,抚仙里死了那么多人,若非是萧时年,甚至波及整个西覃,死的人更将是不计其数,任何理由也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吕涧栾是敬仙的,但他更知道什么时候该敬,端王很显然不知道。
可他也没有直接斥责,是否传位是一回事,只是偶尔的想法里,也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把位置传给端王,所以端王怎么样,就没那么重要。
吕奉辕无论是否鲁莽,亦是在跟着他的想法走,而且话糙理不糙。
毕竟情况都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难不成还能再求饶?
吕涧栾看了眼吕奉闲。
吕奉闲当即低眸揖手说道:“国师及姜望他们想要往前推进的话,就至少还是有些把握的,咱们能给予的助力确实只有再调派人手。”
他算是认同了吕奉辕的话,但又没有说太多。
宋典客随即说道:“只是西覃里已没有能用的大物,澡雪巅峰或是宗师巅峰的数量又不及隋境,境界更低的再多也派不上用场,说来说去,那终究是佛陀。”
吕涧栾很认真思忖片刻,忽然说道:“宋浔,你亲自去请一趟张首辅。”
宋典客一愣,想着把张首辅给请来,也不会有什么好建议吧?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领命而去。
张首辅的住处距离玉京也没有多远。
宋浔是文官,但亦是澡雪巅峰的修士,因此去得快,回来也快。
主要是张首辅也很干脆,没有推辞。
张祁年与暮夏姑娘自是也跟着一块到了玉京。
但入宫的只有张首辅一人。
到了殿上,张首辅行礼,“参见陛下。”
吕涧栾笑着说道:“张首辅快快免礼。”
吕奉闲及吕奉辕亦朝着张首辅见礼,端王则迟钝了一些。
而张首辅也朝着他们三位回礼。
作为隋境的文官之首,尤其是反了隋,吕奉闲、吕奉辕当然是对他很尊敬的。
端王的性子又在作祟,他维持着礼节,心里却又不怎么瞧得上张首辅。
他的想法很简单。
就事实来讲,张首辅也算是西覃在保着,他才能在西覃里安家落户,却没有想着报效,甚至一副姿态很高的样子,都已经不是隋境的首臣了,装什么呢?
虽然他没说话,礼节也做的到位,但张首辅是谁?一眼就瞧出他的心思。
张首辅只是轻笑一声,看着吕涧栾说道:“陛下找我来,是为了抚仙的事?”
吕涧栾让内侍把先前的情报递给张首辅,同时说道:“正是如此,眼下朕与佛陀算是彻底敌对,虽然是姜望及国师他们在前面,朕与祂并非没有缓和余地,但朕心不愿。”
他说的很坦诚。
吕奉闲暗忖自己终究还是没想错。
别管事能不能成,他要是反对且还给不出好的建议,就肯定让自己父皇的心里不悦,那么顺着心意说,哪怕也没有给出太好的建议,至少无错。
端王却是难以置信。
从一开始决定支持姜望对佛陀出手,端王就是无法理解的。
只是吕涧栾在去了一趟洞神祠后,回来直接下了决定,他也来不及说什么。
现在没能打死佛陀,按情报里说,姜望他们皆是损耗严重,甚至还想杀去婆娑,在端王看来,无疑是自寻死路。
他反驳吕奉辕的确没想别的,以为自己父皇是肯定会重新考虑,结果却恰恰相反,当即就沉声说道:“父皇,我觉得不妥!既有缓和余地,就不该冒此风险!”
吕涧栾直接说道:“你给我闭嘴。”
端王愣住了。
张首辅看完了情报,笑着说道:“我想问一问陛下此前决定的原因是什么?”
吕涧栾稍微沉默片刻,挥退了吕奉辕他们。
只留了宋典客。
宋典客其实也很好奇,原本吕涧栾是很犹豫的,怎么去了趟洞神祠,就忽然下了决定?那么必然是在洞神祠里得到了关键的线索或者支持。
吕涧栾看着张首辅以及宋典客,很认真说道:“朕去见了洞神祠的仙人,目的是再次询问姜望的身份。”
宋典客的心头一跳。
若是如此......
陛下回来就做出决定,岂不是代表着......
但他的想法很快就被吕涧栾接下来的话给半否决了。
“头一回请出洞神祠的仙人,祂给出了姜望非仙的答案,而这一回,祂没有那么绝对的再否认,虽然亦未说姜望是仙人这句话,其中的含义却已截然不同。”
愣要说态度的些微转变,的确很容易让人想到姜望其实就是仙。
可仙人的想法,他们也不可能摸得透。
只能说姜望是仙的概率不小,却难说绝对。
而恰逢抚仙的灾祸,更直面佛陀的问题,洞神祠仙人的这个态度,也无疑表露出别的意思,那就是,洞神祠的仙人或许也想针对佛陀?
宋典客以为,若只是这样的话,并不能成为让陛下内心坚定的理由。
那么归根结底,吕涧栾的决定,其实还是有着很大的放手一搏的成分。
更有佛陀虽败退,但姜望等人也已几乎强弩之末的确凿事实摆在眼前,似乎就更难说姜望是否为仙的问题,因为单纯以力量是无法分辨的。
哪怕是佛陀,面对人间的好几位大物,不也得败退?
可在这件事发生以前,很多人不会这么想。
就算明知道当世的仙人力量是衰败的,但因为是仙,潜意识里就觉得是无法抗衡的,如今一战,算是把仙人也并非不能打败的认知给摆在了明面上。
宋典客没在人间大物的层面,自然也无法洞悉那一小撮人的思想,他只知道自己此刻的感受,能够预知到,若真的将佛陀杀死,这个世间将会彻底变个样子。
张首辅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只是看着吕涧栾说道:“所以归根结底,在抚仙的事出现后,陛下的心里就有郁气不能出,哪怕对方是仙,杀心仍存。”
“但陛下是西覃之主,要考虑的事情自然很多,也会担心事败引起的后果。”
“陛下没有退却之意,仅是需要更多的胜算来安心,哪怕如今不成,陛下也会日后再找机会,总而言之,这件事只有暂缓,绝无放弃的可能。”
吕涧栾说道:“张首辅懂我。”
张首辅说道:“但有些事是不能等的,尤其对面是佛陀,没有更多的胜算,那就想法子增加胜算,若是暂缓的话,谁也不能保证还会不会有现在的好机会。”
所谓的好机会自然是因为佛陀的败退。
哪怕苏氏一族送来的是问过姜望的很详细的情报,指明了抚仙里的并非是佛陀的正身,但就以战况来看,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其正身都不出来,无非两个原因。
一个是有未知的缘由,二个就是哪怕正身亲至,也未必讨到多少好处。
宋典客皱眉说道:“若是前者,那么再战的败率无疑就会很高,若是后者,的确值得一试,可虽然是对半的选择,但万一赌错了呢?”
张首辅说道:“你们忽略了一个问题,虽然抚仙的灾祸来自佛陀,动荡的却是整个西覃,覃境的妖怪会没有动作?要是掀起更胜隋境的妖患,结果当如何?”
宋典客惊恐道:“西覃将陷入有史以来最大的祸乱,死伤将不计其数!”
张首辅说道:“所以哪怕因为陛下没有实际出面,能与佛陀有缓和的余地,从而把战力都放在降妖除魔这件事上,佛陀也不会放过柳国师他们。”
“有妖怪搅局,佛陀再做些什么,万一出了事,就算平息了妖患,顶尖战力的损失,后续面对佛陀掌控西覃这件事就再无抵抗的能力。”
吕涧栾沉声说道:“但就算决定杀去婆娑,全覃与佛陀彻底的撕破脸,妖怪不也还是会掀起祸端,归根结底,佛陀就牵制了所有的顶尖战力,后续人力不足。”
张首辅说道:“我不知那个洞神祠的仙人是怎么回事,祂就算也想针对佛陀,但显然没想着出面,而妖患只要有波及整个西覃的趋势,祂就必须得出面了。”
第182章 难得情谊
吕涧栾诧异看着张首辅。
宋浔没太理解,说道:“隋国此时的妖患不也波及了全境,未见得有仙人出面啊?张首辅何以认为,西覃在此灾祸下,洞神祠的仙人就必须出面?”
张首辅笑着说道:“隋境的妖患毕竟只是妖患,而且有足够的人手能处理,西覃却不然,何况有佛陀在前,因此这是两码事,妖患一起,洞神祠也将陷落。”
吕涧栾有些恍然说道:“仙人还得依仗着洞神祠的香火,等于是动了祂实际的利益,尤其祂自己也有针对佛陀的意思,就很难再置身事外。”
张首辅笑着点头。
但吕涧栾随即又皱起眉头,“奈何海里应该不会轻易有动作,无非是暗中做些手脚,闹事的依旧只会是覃境里的妖怪,它们没有把握,绝不敢对洞神祠出手。”
张首辅说道:“这就看陛下的手段了。”
吕涧栾、宋浔都很震惊。
张首辅的这句话意思很明显。
无论妖怪是否对洞神祠出手,这件事就必须得发生。
不就等于在得罪了佛陀的同时,又要冒着再得罪洞神祠仙人的风险迫其出手?
宋浔沉声说道:“要是不出意外还好,但凡被发现,岂不是全无退路?”
他觉得张首辅疯了。
甚至都怀疑张首辅是不是还心向隋境,故意坑他们西覃。
张首辅却很平静看着吕涧栾说道:“陛下的心思若是足够坚定,我能给的就是如何增加己方胜算的建议。”
“裴剑圣未在西覃,陛下若能有法子将其召回来,也就不需要纠结,而找不回裴剑圣,就算把隋侍月她们找回来也增加不了多少胜算。”
“要么陛下愿意求助隋境,要么就只能借助唯一能借助的洞神祠仙人。”
“陈景淮才死,隋境里的繁琐事也是一大堆,更有泾渭之地坠落在隋境,且不说是否愿意帮忙,真的愿意,也未必能给出多少人手。”
“姜望与唐棠不提,黄小巢也是个向来我行我素的人,他们能来,都有自己的想法,不代表别人,所以我只是给出建议,如何决定还是看陛下的意思。”
吕涧栾与宋浔都沉默了。
张首辅确实把各方面都分析的很到位。
而且也是依着吕涧栾的想法在说,归根结底是吕涧栾自己就不想罢手。
那若是非打不可,的确只能是这样才有更多胜算。
吕涧栾的确有想法子找到裴静石,但毫无音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给锋林书院首席掌谕传了消息,消息是否送到,能不能及时赶回来还未可知。
就像张首辅说的,隋侍月、温暮白他们赶回来也增加不了多少胜算,所以吕涧栾就没有给他们传消息。
只要覃境的力量能够挡住即将到来的妖患,那就无需浪费这些大物的力量,可以让他们专心去应对佛陀,但想取胜,必须得给他们提供更多助力。
把洞神祠的仙人扯入局,似乎的确是唯一的办法。
吕涧栾说道:“洞神祠的仙人若是针对妖患,肯定是轻而易举的,可若祂只是针对妖患,不对佛陀出手,又当如何?”
“在佛陀这件事上,大物以下的人再多也是无用,只有让祂对佛陀出手,才能增加胜算,要是假意菩提寺的人对洞神祠出手,就显得太刻意。”
闻听此言的宋浔是意识到陛下已经认可了张首辅的建议。
他没有在这个时候唱反调的必要。
也认真思索起怎么才能让洞神祠的仙人对佛陀出手这件事。
妖患一起,别管它们是否有胆量,能袭击洞神祠的概率是有的,但菩提寺是绝无可能对洞神祠出手,前者还有可能瞒住,后者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张首辅却笑着说道:“只要洞神祠的仙人出了手,剩下的我们其实就不用管了,因为姜望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帮手。”
“若是祂们之间其实有些联系的话,促成此事的概率就更高了。”
“哪怕到时候有怀疑被利用,有姜望在中间,陛下也就道个歉的事。”
让一个皇帝去道歉,虽然本身就是个很难的事情,但毕竟是给一个仙人道歉,说出去依旧好听,因为事情的源头是为了救整个西覃,反而还能凝聚人心。
因此吕涧栾没有再过多考虑就拍了板。
姜望到底是不是仙人,张首辅自然也说不出什么,但依着吕涧栾的说法,洞神祠的仙人是与姜望接触过的,最起码不是敌人,说不得也掺杂着未知的东西。
他没有必要去纠结姜望是人还是仙。
只是觉得姜望愿意的话,肯定能把洞神祠的仙人给拉下水。
要是姜望不愿意,那也没什么好纠结,更证明姜望自己就信心十足,他们对胜算的筹划完全就是没必要的。
张首辅没觉得这件事里有洞神祠的仙人拒绝这个可能,只在姜望是否想找这个帮手。
而在吕涧栾将此事拍板,让苏氏一族把消息传回抚仙的时候,另一则消息也传回了玉京,就似张首辅说的,除了抚仙以外,多境已起妖患。
驻扎在奈何海的大军即刻回调了些人手。
吕涧栾的命令也已最快速度下达各境,全覃战备。
第一个响应的就是剑宗。
也不怪吕涧栾对剑宗很信任。
裴静石与隋侍月都不在。
但已回到剑宗的梁镜舟很快就率领着剑宗弟子尽数下山降妖除魔。
可以说是出尽全力。
第二个响应的就是锋林书院。
虽然锋林书院里有许多普通的读书人,但修行者亦是不少,领悟浩然气的人也比鱼渊学府的多很多,除了些道行很高的,对一般的妖怪都有天然的克制。
苏氏一族自然也头一个代表着世家望族响应吕涧栾的号召。
哪怕苏氏一族在世家望族里排不上什么名号,可在吕涧栾的暗中扶持以及背靠着姜望这棵大树,又吞并了鄢邰秦氏,苏氏一族在很短的时间里也再次崛起。
苏敬序已逝,依旧是苏绾颜在掌管着苏氏一族,但苏诣也开始继承家业,甚至在良好的资源以及自身的努力下,现如今已是个澡雪修士。
可苏诣毕竟曾经是个纨绔子弟,在降妖除魔的大世下,他不可能忍着躲在家里。
算是缠了苏绾颜很久,才被同意率领着苏氏子弟外出降妖除魔。
有各个宗门及世家接连响应,自然就有些宗门世家当起了哑巴。
但只要他们不惹事,现如今也没人有闲工夫搭理他们。
吕奉辕、端王、吕奉闲的麾下自然亦是出人出力。
哪怕端王很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可木已成舟,他也只能跟随,总不能反过来拖后腿,但出人是出人,他亦第一时间找到了还未离京的张首辅。
他们就在玉京里的一家酒肆碰面。
张祁年、暮夏姑娘都在。
在西覃的这段日子里,算得上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里除了孝敬自己祖父,就是修行,然后帮着祖父收拾菜园子,再就是与暮夏姑娘一块到处闲逛。
他脸上的沉色自然退去,又恢复了以前在神都的模样。
所以他坐在一侧,笑眯眯盯着端王,把端王看得心里毛楞楞的。
别管张祁年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就这笑面虎的模样,便让端王不敢小觑。
张首辅其实很少喝酒,但自来到西覃,他每日都会饮上几口,此时放下手里的酒盏,抬眸瞧着对面的端王,笑道:“殿下找老夫是想说什么?”
端王说道:“我想知道张首辅对我父皇说了什么,让他做此决定。”
张首辅笑着说道:“你怎么不直接去问陛下呢?”
端王沉着脸说道:“父皇已做出的决定是无法改变的,我问也无用。”
张首辅说道:“既然问来无用,你又何必非得知道都谈了什么。”
端王看着他说道:“那是因为我觉得这个决定并不妥,在你没来之前,父皇还在犹豫,你来了后,他就下了决定,关键自然就在你说了什么。”
张祁年往前倾了倾身子,歪着头笑眯眯说道:“端王殿下是吧?你这话的意思,是想找我祖父的麻烦?”
端王看向他,皱眉说道:“那得先让我听听你祖父说了什么,才能决定是否找麻烦,就算父皇的旨意无法更改,到时候也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张祁年轻笑了一声,“你是觉得我祖父的几句话就能改变那位的想法?你身为他的儿子,连他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大战将起,你扯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抚仙的灾祸摆在眼前,单就这一桩事,便没有余地,他是皇帝,而且显然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死了那么多人还不够?要再给祂机会杀死更多的人?”
“哪怕身为皇帝,有时候退让是没有办法,但有些底线的事,是绝对不能退的。”
“你若不把西覃的百姓当回事,甚至拿整个西覃去赌那个所谓仙人的悲悯,就只能当个软弱的亡国之君,还不是壮烈的,而是被人唾弃的。”
端王冷着脸说道:“难不成与佛陀的全面开战就没有亡国的风险么?”
张首辅制止张祁年再搭茬,看着端王说道:“无论战或退,都有这般风险,但战在主动,退在被动,我这孙儿有些话无甚道理,可有些话也颇有道理。”
“抚仙的事触及了陛下的底线,只是抚仙,是因为萧时年的提前察觉,阻断了佛陀的计划,否则灾祸就是降临整个西覃,到那个时候又何谈战或不战?”
“结局没有发生,但是既定的,有人想杀你,而且已经行动,只是败了,难道能反过来说他从不想杀你,你甚至要原谅他,再给他继续杀你的机会?”
端王一时语塞。
张首辅饮了口酒,说道:“关键从不在我说了什么,而是陛下心意已决,我能做的,就是出主意,如何将敌人赶尽杀绝,避免或者减弱亡国的风险。”
张祁年又忍不住说道:“素有听闻,你的儿子吕青雉很得覃帝的喜爱,甚至有越子传孙的意思,你这个父亲要是分不清轻重,也未必不会影响到吕青雉。”
端王的脸色顿时沉了些,说道:“传言只是传言,我儿拜入剑宗,是我最不满的一件事,若非如此,我与大哥也不会出现难以化解的隔阂。”
张祁年很意外说道:“难不成你心里想着支持自己的大哥?因为儿子很优秀,更成了破例拜入宗门的皇室子弟,阻碍了你大哥的路,所以不满?”
见端王没有否认,张祁年心里不禁涌出怪异的感觉。
张首辅也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情况,他端起酒盏又放下,感慨一句,“真是兄弟情深啊。”
皇室里,有此般兄弟情谊,的确非常难得。
只可惜,端王是单方面的。
张首辅倒没觉得是端王在撒谎。
他活了那么大的岁数,又是隋国的文官之首,更有着纯粹的浩然气,端王在他面前几乎就是透明的,正因如此,他才由衷的心生感慨。
话已出口,端王就更放开了些,说道:“我大哥是嫡长子,储君的位置就该是他的,就算不是他的,也不该落在我儿子的头上,这完全不符合规矩。”
张祁年欲言又止,最终只能点头,“有道理。”
端王接着说道:“而且青雉的修行天赋确实极高,可他并没有当皇帝的能力,若是谁的天赋高谁就能当皇帝,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就不是我父皇,而是裴静石了。”
张祁年一惊,想着你是真敢说啊。
咱们很熟么?
你嘚吧嘚啥都说?
张首辅却很认真说道:“你们父子俩确实都不适合当皇帝。”
端王看着他说道:“西覃面临这样的局势,我确实无法阻止,此来找你,也的确欠考虑,你与我父皇究竟说了什么,我也就不问了。”
“事已至此,因为大哥的事,我确实心累,也就畅所欲言了。”
张首辅说道:“若你真的想与吕奉辕回到从前,那不妨亲自对他说。”
端王说道:“我讲过,但种种的因素,他不信,可我会再找机会对他言明的。”
第183章 回头是岸
看着端王走出酒肆的背影,张祁年久久无言。
最终愣是挤出一句,“他还真是个妙人。”
张首辅端起桌上的酒盏,淡淡说道:“看了这么久,不出来聊一聊?”
张祁年一愣。
暮夏姑娘更是直接拔剑出鞘。
然后,酒肆外面就走进来一个人。
吕奉闲。
他笑着朝暮夏姑娘拱了拱手。
在得到张首辅的示意后,暮夏姑娘才收了剑。
张祁年有些无奈说道:“刚走一个又来一个,看来祖父您是被盯上了啊。”
吕奉闲到了张首辅的对面,先是认真行礼,才笑着说道:“不愧是张首辅,我自认藏得很好,但似乎还是很早就被发现了。”
他话落,也朝着张祁年微微颔首。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张祁年自是也笑眯眯的回应。
张首辅示意对方请坐,问道:“所以三殿下此来又是何意啊?”
吕奉闲说道:“只是想见一见张首辅,没有别的意思,却没想到瞧见了我那位二哥,通过刚才的事,我倒是真的相信,二哥他确实对那个位置没有心思。”
说是没别的意思,他似乎的确没别的意思。
又让伙计上了壶好酒,就只聊了些在西覃是否住得习惯,以及张首辅在隋境的一些事迹,对于现如今西覃的事只字未提。
在张首辅不胜酒力的时候,他竟与张祁年对饮起来。
算是聊得尽兴,喝得尽兴,聊完了喝完了,就笑着起身告辞。
张祁年看着桌上空了的好些酒壶,当即行炁解酒,说道:“那个三殿下没有行炁,喝完仍是面不改色,走路沉稳,倒还真是海量,却不知到底来干嘛的。”
张首辅说道:“纯粹混个脸熟,并未操之过急,可言语间谈及一些事的看法,确能看出此人很聪明,有很多次他都把你绕了进去,你还不曾察觉。”
张祁年顿时后知后觉的心惊道:“这家伙还真是不简单。”
张首辅有些无奈说道:“无论到哪里,终究还是躲不开这些事。”
张祁年笑着说道:“那咱就愣躲呗。”
张首辅起身说道:“回吧,急匆匆被那个宋浔找来,菜园子还没浇水呢。”
张祁年扔下了银子,追上去说道:“但降妖除魔的这件事咱们不帮忙么?不说西覃,若能尽早的解决,也是在给姜望减轻些麻烦。”
张首辅说道:“玉京这边,也会有妖怪出现的。”
各境的妖患起来后,就很快愈演愈烈。
有些只想自扫家门雪的宗门世家,也抵不住妖怪打上门,不得不出手。
这场妖患的规模,纵然已在吕涧栾的预料之内,但亦是很多人想都没敢想的程度,若非没有漠章或者凶神出面,恍惚间还以为漠章战役又打起来了。
谁也难完全置身事外。
没出几日,各境的洞神祠就也被妖怪围住了。
一切皆如张首辅说的那样,洞神祠的仙人出面了,但祂没有找到吕涧栾,也只是就近解决了洞神祠前的妖怪,随后直接去抚仙见了姜望。
身为大物,没有遭受到最根本的损伤,恢复起来自然也快。
姜望的状态不仅恢复完全,修为也在稳步的提升。
有琴尔菡到摇山的时候,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祂直接出现在了姜望的眼前。
乍一看到有琴尔菡,姜望是很意外的。
有琴尔菡没有客套,直接说道:“佛陀的行为给了妖怪惹事的由头。”
“除了奈何海,陆地上的妖怪几乎各自为战,除非有某一个牵头,掀起妖患,妖怪们才会第一时间配合。”
“但寻常的时候,到处都有降妖除魔的人,虽然妖怪杀不尽,可它们也确实东躲西藏,过得不如意。”
“所以只要有妖患掀起,它们都会拼了命的到处惹事,无论能占多大的便宜,一心只想着反扑,而此次西覃的妖患,肯定还有更厉害的妖在谋划。”
“相应的,如此规模的妖患,若是佛陀没能再出手救世,人们对祂的崇敬自然就会减弱,毕竟祂只掌控了婆娑,整个天下人对祂的崇敬还没有根深蒂固。”
“只要再坐实了灾祸是佛陀引起,祂以后就很难以类似的手段获取功德了,要么对付你们的同时再救世,要么就干脆把事做绝,尽可能一次把好处捞够。”
姜望轻挑眉,现在各境都是妖患,他自然是知晓的。
毕竟也已经有几日了。
抚仙的封锁已打破,摇山望来湖以及苏氏一族的情报,纷沓至来。
但姜望在认真修行,无人来打扰,就所知不多。
哪怕洞神祠被妖怪袭击,他也有听闻,却未详尽了解,更没闲心去想其中的问题,尽可能的提升修为才是关键,所以很意外有琴尔菡的忽然出现。
只是听着有琴尔菡的话,姜望心头一动,说道:“菩提寺若是坐落在西覃各境,且祂的计划成功,那么洞神祠的香火就必然衰落。”
“毕竟你没怎么露过面,优势仅是洞神祠的存在相对久远,虽比不过城隍庙,但也是差不多的意思,所以不怕没有香火,甚至多少年来,香客也越来越多。”
“可在佛陀的介入下,洞神祠就必然争不过菩提寺,所以你已经有危机感了,说白了,祂才是真正的仙,而你只是被认为仙的神祇。”
有琴尔菡说道:“我也不会否认的确有这种想法,你们相争,我原本是不想掺和的,可你似乎打不过祂,就算是为了我自己,亦的确该帮衬一把。”
姜望笑着说道:“那感情好。”
有琴尔菡的第一次露面就奔着他是仙是人来的,秉着言多错多,姜望也没急着问仙人之间的一些情况,既然能得个助力,就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免得一句话说不对,帮手没了,反而还多个敌人。
哪怕姜望没打过佛陀,但有琴尔菡似乎也的确没怀疑什么,接着说道:“可我不会正面的帮忙去打佛陀,只会帮着你解决佛陀的那些元神,祂的正身以及身外身,你自己应付。”
姜望眉头轻挑,他很好奇身外身是什么,可也大概能猜出意指第八、第九、第十尊像,他自然依旧不能问出来,只是点头说道:“可以。”
有琴尔菡说道:“那我现在就去解决。”
祂话落,就消失不见。
姜望微微瞪大眼睛,心想你是真干脆啊。
但这种有事真上的帮手,倒也的确省事。
正好能借着有琴尔菡再试探一下佛陀。
......
婆娑境。
李神鸢游走在各个菩提寺。
提升的言出法随确实非凡,哪怕直接在菩提寺里闲逛,没人能看到,也无法感知她的一切存在,除了没有轻易尝试去到佛像在的宝殿,她几乎到处翻箱倒柜。
整个婆娑里有数百个菩提寺。
虽然没去到宝殿,但李神鸢以言出法随问遍了每一个菩提寺的上到监寺,下到寻常僧人,也压根没有半点菩提心的线索。
为了防止可能被佛陀发现的风险,是麻烦些,可也更稳妥,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直至最后一个菩提寺,再次一无所获的李神鸢,正犹豫着是否亲自到宝殿里再搜寻一番,转眸就瞧见一个没有认真扫地却反而东张西望的扫地僧人。
她先前没有注意到这个人,自然就不曾用言出法随问过。
秉着足够谨慎,不放过任何可能的李神鸢就上前言出法随。
“告诉我有关菩提心的一切以及下落。”
她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很大的概率还是会得到什么也不知道的答案。
但这一次却有了不同。
扫地僧人说道:“我只知菩提心是佛陀很重视的东西,也曾亲眼见过,可当下却不知其具体的下落,猜想要么就在佛陀身上,要么在第一寺里存着。”
李神鸢很是惊异。
她问了那么多的菩提修士,甚至普通的僧人,都没有一丝线索,一个扫地的僧人却反而给了线索?
菩提心在佛陀的身上,当然是最无需想的答案,但阿姐已经明确告诉她,菩提心没在佛陀身上,否则也没必要让她来找,那么所谓的第一寺就成了唯一线索。
李神鸢当即再问道:“那个第一寺在哪儿?”
扫地僧人说道:“就在婆娑的荒漠里。”
整个婆娑只有一处荒漠。
但荒漠覆盖了很大的范围,甚至有城镇也在其中,形成多个郡。
李神鸢想着这次回答怎么如此简洁?正要再问,却蓦然惊醒,第一时间遁走。
扫地僧人居然挣脱了言出法随,清醒了过来。
祂摇了摇头,先是目露一丝茫然,接着瞳孔骤缩,迅速扫量周围。
李神鸢已经逃出了菩提寺,她很是惊疑不定。
看来那个扫地僧人不简单啊。
不仅是唯一给她提供线索的人,还说什么亲眼见过菩提心,更能挣脱言出法随,绝对是菩提寺里了不得的角色,这样的人物居然在一个普通的菩提寺里扫地?
别管能否打得过,李神鸢觉得没有必要冒险。
反正那个第一寺的大概位置已经确定了,无非是花些时间找一找。
李神鸢直奔荒漠的方向。
而在菩提寺里的扫地僧人也是一样惊疑不定。
祂记不起李神鸢到底问了什么,但这样一个人物出现,还让祂着了道,心里顿时就有不妙的感觉,祂觉得这个菩提寺不能再待了,也第一时间转移。
......
空树僧在的第一寺,黄小巢已经在了。
是通莲僧出来迎接的他。
但空树僧并未露面。
他们坐在枯树下。
旁边是土墙,面前是一张石桌。
通莲僧双手合十说道:“施主,回头是岸。”
黄小巢很平静看着他,说道:“既然空树借你的嘴说话,那你这句话也就是他的意思了?有婆娑以前发生的事以及抚仙在发生的事,到底谁该回头是岸?”
通莲僧说道:“此为误会。”
黄小巢说道:“倒是足够虚伪。”
通莲僧笑着说道:“施主是这人间的大物,又身负仙缘,即将超脱,世间万物皆有规则,有得必有失,何况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你要堪破内里。”
黄小巢说道:“我没有功夫与你扯这些,我此来目的也不是追究这些,说什么超脱,只在未来,就算我的眼界在更高处,当下也还是人。”
通莲僧说道:“仙人里有人字,就也摆脱不了一些人的根本,施主追求的是飞升,而当今世间的飞升路已断绝,可有仙在人间,这才该是施主应该去做的事。”
黄小巢皱眉说道:“你是说飞升的关键,就在人间的仙?但仙人自己尚且无法,我又能从祂们身上得到什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通莲僧说道:“有些事不能说破,我也不能多言,总而言之,我们不会是敌人。”
黄小巢说道:“我很讨厌这种猜来猜去的事,但我想,你应该在谋划着一些不得了的事,这或许与我无关,可我想做什么,你也管不着。”
通莲僧忽然伸手一指,说道:“施主,你看见了什么?”
黄小巢蹙着眉转头看去。
原本是荒漠的寺外,居然成了一片海。
他再低眸,已站在扁舟上。
旁边站着的却是空树僧。
黄小巢看着他说道:“你做了什么?”
空树僧笑着说道:“这是无尽的苦海。”
黄小巢皱眉说道:“讲人话。”
空树僧有些无奈,说道:“人们都像这一叶扁舟,要么随波逐流,要么奋力划动向前,但不可避免的都会被沿途的涟漪影响,若注定前方是葬身的涡旋,你是激流勇退,还是依旧随波逐流,亦或拼了命的跨过去?”
黄小巢的眼睛眯起,“你应该不是在说我,而是在说自己,那你又该如何选?”
空树僧说道:“菩提门里讲究个回头是岸。”
他回了头。
黄小巢也回头去看。
空树僧笑着说道:“但岸上若是更凶险的野兽呢?”
那里是个恐怖的虚影,正欲择人而噬。
黄小巢说道:“若前方是死路,回头也是死路,又不愿随波逐渐,更无激流勇退的地方,那不是毫无希望?”
空树僧只是轻笑。
黄小巢却忽然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看着他。
第184章 前往婆娑
黄小巢的眼前一晃,就又回到了菩提寺里,对面坐着的仍是通莲僧。
通莲僧双手合十说道:“施主请自便。”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
黄小巢仍是坐在那里。
李神鸢在荒漠里兜兜转转,虽然她巧合的到了附近,但这座菩提寺是藏匿的,根本看不到,不知所以然的李神鸢只能到城镇里打探。
因为第一寺只是个称呼,意指是世间出现的第一座菩提寺,而且藏匿的手段不仅出自空树僧,也出自佛陀,李神鸢的言出法随很难准确来到这里。
有琴尔菡到了婆娑,祂自是没有很直接的打上菩提寺。
毕竟祂只针对佛陀的元神,明着来的话就直接与佛陀的正身打照面了。
祂得在尽可能不让佛陀察觉的情况下,解决这些元神。
那就自然不可能逐一的来,所以祂需要花些时间准备。
但最终能解决多少,就看运气好不好了。
能肯定的事,佛陀是必然藏着些元神的,除了主元神以外,还得有驱动身外身的元神,有琴尔菡只能解决在表面就可以找到的元神。
如此,又过去两日。
西覃的妖患更为肆虐,各境的厮杀随处可见。
而最起码能护住百姓的安危,西覃已是全军出击,单纯对付妖患,人力是够的,但多的就不行了,所以奈何海就必须得留着人看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田玄静就镇守在奈何海。
他是片刻不敢懈怠。
便在这个时候,奈何海里忽然有异动。
田玄静当即整军戒备。
但异动的来源并非是妖,而是有人疾掠过海,很快就到了西覃的领域。
待离得近了,田玄静就看清了来者是谁,他直接挥手让麾下的人退散。
田玄静笑着上前说道:“三师姐,你可算回来了。”
来者正是锋林书院首席掌谕。
若非当初整个抚仙被封锁,人出不来,消息也传递不出来,叶副城主第一时间就会联系她,也就用不着后来吕涧栾传消息给她。
锋林书院首席掌谕朝着田玄静微微颔首,问道:“具体怎么回事?”
田玄静就很简洁有力的把事情一说,然后道:“现在估摸着姜望他们也准备就绪,当下西覃的妖患倒是无需三师姐出手,你有更重要的事。”
但这些无疑都被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给抛到一边。
田玄静是知道萧时年与三师姐的关系,所以着重说了萧时年的事。
她的杀意瞬间就覆盖了整个边境以及奈何海,不仅让田玄静他们不寒而栗,也让奈何海里的妖怪闻风而逃,不敢接近西覃半步。
田玄静只能沉声说道:“请节哀。”
锋林书院首席掌谕也没有什么废话,直接掠走。
但人是走了,那股极重的杀意仍在。
田玄静喃喃说道:“真是可怕,看来我以前还是低估了,她就算不是仙人,也是实打实的大物,有三师姐在,那件事的成功概率就更高了。”
......
抚仙境的妖怪已被佛陀抹杀,而此地的菩提寺也全面溃败,郁惜朝他们封锁着岁月长河,倒是没有别境的妖怪能进得来,甚至还调派了人手去别境降妖除魔。
可以说,整个西覃,此时反倒是抚仙里最安全,也最平静。
这几日里,唐棠他们的状态都已经恢复到巅峰。
而姜望不仅恢复了状态,甚至更强了一些。
事不宜迟,他们很快就会合,准备前往婆娑。
在这期间,柳谪仙是有踅摸着再找些帮手的。
但他肯定找不到曹崇凛的头上。
就像吕涧栾没找着裴静石,他想方设法也没联系上,裴静石就没回到人间。
可世间的大物就那么多。
别说杨砚的行踪不明,以隋境的情况,压根也没有合作的可能。
王淳圣更是几乎被确定已陨落。
曹朴郁又在洞神祠里休养,状态才只恢复了两三成。
张止境的状态虽然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空树僧在他看来,是目前最不需要考虑的。
算是在神都一战里才浮出水面的乌啼城主,他又不熟,更无法去联系。
想了一圈,竟是找不着有足够能力的帮手。
最终也只能放弃。
好在他收到了吕涧栾的传信,说明了洞神祠仙人的事。
又在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锋林书院首席掌谕赶了过来。
叶副城主亦打算同行。
姜望皱眉说道:“此行很危险,您还是留在这里吧。”
叶副城主说道:“我是不敌你们,但也不是没有自保的能力,何况我另有些手段,说不定可以帮得上忙。”
姜望看向了锋林书院首席掌谕。
三师姐却只是看了眼叶副城主,没有劝解,反而同意道:“让她跟着吧。”
唐棠直接就先行了一步。
熊院长欲言又止,他想着说自己可以言出法随,瞬间到婆娑,但唐棠已经没影了,他也就只能把话咽回去。
锋林书院首席掌谕都这么说了,姜望自然也不会再反对叶副城主一块去婆娑。
姜望看了眼站在旁边的阿姐,柳谪仙朝着熊院长点了点头,后者言出法随,他们就都瞬间消失无踪,来到了婆娑。
但唐棠的速度倒是真快,居然比言出法随更快一步就到了婆娑。
眼前是无尽的荒漠。
隐约可见远处的石土山,或高或低,奇形怪状。
狂风吹拂着掀起黄沙,使得视线也变得模糊。
阿姐又跳上了姜望的背,拿手半遮着眼睛,眺望远方。
站在最前面的唐棠说道:“说来也是可笑,明明是被佛陀掌控最彻底的婆娑,却有着难以想象的妖气四处可见,但想着抚仙的事,倒能理解是因为什么。”
柳谪仙蹙眉说道:“很明显,此时婆娑的妖气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浓郁。”
他话落,前方就有风暴忽然掀起。
伴着沉闷的声响,沙漠底下陡然钻出一个巨大的怪物。
它头上生着两根约莫四五十丈长的角,足可见其体型有多夸张,但它半个身子都还在沙漠底下,未知全貌。
熊院长问道:“是忽略还是杀过去?”
前方出现的妖怪可不止这一个。
陆陆续续的越来越多妖怪浮出。
各类的嘶吼声响彻天地。
柳谪仙说道:“就别浪费力量了。”
唐棠却笑道:“我倒想再磨一磨自己的剑。”
柳谪仙皱眉说道:“没有这个必要。”
唐棠说道:“若杀这么点道行的妖怪还需要浪费力量,那我得弱成什么样?何况面对佛陀,力量轻微的变化,也没有区别,借这些妖怪磨一磨剑,反而更利。”
同为剑士的锋林书院首席掌谕说道:“我要敛剑,就不奉陪了。”
唐棠笑着打了个响指。
剑鸣声起。
凭空出现的一把剑就疾掠了出去。
那个妖怪的两只角瞬间就被斩断,紧接着整个被切成两半。
而飞剑趋势不减,妖怪的嘶吼声伴着砰的倒地声,一个接一个的陨命。
柳谪仙他们纵身掠起,高空飞行,低眸瞧着下方妖怪的惨状。
姜望问背上的阿姐,“能找到李神鸢的踪迹么?”
阿姐说道:“倒是距离我们不算很远。”
姜望说道:“我们刚到,佛陀就肯定已经发现,但却没什么动作,看来祂的状况也不是很好,否则该第一时间封锁整个婆娑,最先保证我们不会再有援兵。”
阿姐说道:“或许有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在他们身侧浮空而行的叶副城主,手里托着棋盘,抚仙境的封锁被打破后,她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李剑仙,是因为棋盘上的光点忽然莫名消失了。
但她心里又能确定对方没有出事,虽然之前的光点指定在隋境,可位置却没有明确,再加上先前抚仙里的事一堆,还未解决,她就没有行动。
只是到了现在,棋盘上还是黯淡无光,叶副城主难免有些不安。
而注意到的姜望,自知是怎么回事,但柳谪仙他们都在,姜望就没说什么。
叶副城主与李剑仙的关系,可还没几个人知道。
哪怕因为李浮生的缘故,肯定有很多人觉得是有关联的。
但在他们真正重逢时,姜望也没打算在外人面前说什么。
更何况姜望现在也不知道李剑仙身在何处,对叶副城主提及,唯恐再影响其心绪,只能等解决完佛陀之后再说了。
唐棠沿途杀着妖怪,倒是没有耽误什么事。
飞剑一过就死了一片。
他们很快到了第一寺的所在位置。
姜望来过,所以哪怕这座菩提寺是藏匿的,也不影响被他找到。
他们纷纷落地,眼前只有黄沙。
柳谪仙朝着左右打量,说道:“诸位以为空树僧的立场是什么?”
这个问题看似很好回答,其实又不好回答。
隋境的人对空树僧的了解自然更少,唐棠不假思索说道:“空树僧是佛陀的真传弟子,最早身负仙缘的人,他还能不站在佛陀的那一边?”
熊院长说道:“据我所知,陛下曾让曹朴郁来试探过空树僧,虽然结果好像是曹朴郁打赢了,可我觉得空树僧这个人不会那么简单。”
锋林书院首席掌谕说道:“不过是多打一个。”
柳谪仙说道:“还是先接触一下空树僧看看再说。”
他朝着前方凭空揖手,“空树大师请现身一见。”
良久没有回声。
唐棠笑着说道:“看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怎么着,是否让我挥剑破障?”
柳谪仙抬眸说道:“先别急。”
姜望想着有琴尔菡,也不知开始行动了没,他朝着趴在自己肩上的阿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先去找李神鸢,后者撇撇嘴,跳下来背着手就走了。
熊院长蹙起眉头说道:“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要带着这丫头?”
姜望说道:“有用。”
熊院长问道:“那你现在让她去哪儿?不会有危险?”
姜望笑道:“咱们有危险,她也不会有危险。”
熊院长心头一跳。
他深深看着阿姐远去的背影,没再说话。
这个时候,忽然又掀起了风沙。
阿姐的身影消失不见。
而他们面前,渐渐显露出菩提寺的影子。
通莲僧走了出来,双手合十说道:“很抱歉,空树大师在闭关,谁也不见。”
唐棠挑眉道:“这个时候他在闭关?是不知道我们来杀佛陀?”
仍是笑口常开的通莲僧笑容当即就有些僵住。
他只能再次说道:“施主们,回头是岸。”
柳谪仙却在想着空树僧这个时候又闭关,是要避战?
若是空树僧能不参与,那自然是最好的,就怕背地里有什么幺蛾子。
姜望说道:“他是真的在闭关?”
通莲僧看了姜望一眼,说道:“自然是真的。”
说实话,看到姜望,通莲僧的心情还有些复杂。
上回入隋,他可是被姜望打得身心破防,差点毁了修行。
后来想度化姜望,也已失败告终。
先不说佛陀怎么样,这次见面,姜望就奔着要杀佛陀来,属实让通莲僧感到无力,他算是彻底认清了什么叫天才。
此时菩提寺里又走出一人。
唐棠他们顿时都感到极其意外。
“黄小巢?”
虽然知道他很早就来了婆娑,却没想到在这里。
黄小巢看着他们说道:“空树僧的确在闭关,诸位去做自己的事就行。”
唐棠好奇问道:“你不一块去?”
黄小巢说道:“暂时没这个兴致。”
此言一出,柳谪仙他们面面相觑。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回答。
但此次一战的胜算,他们是有把黄小巢算在里面的,要是黄小巢不去,那算怎么回事?
锋林书院首席掌谕说道:“这里是菩提寺,无论是哪个,佛陀应该都在。”
她的意思很简单,在这里就可以打,没必要去别的地方。
没等通莲僧说话,黄小巢却先说道:“很可惜,这是唯一佛陀不在的菩提寺。”
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皱眉,她不信,直接就拔剑出鞘。
黄小巢已接着说道:“但你们到了婆娑,佛陀自然会第一时间察觉,祂也肯定会投来视线,你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祂的眼睛。”
姜望、唐棠他们都皱起了眉头,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
第186章 破心障劫
第十尊像的身影才刚虚化,长夜刀就啪的一声砸在祂身上,把很懵的第十尊像给直接砸飞了出去,姜望毫不迟疑疾掠上前,再斩一刀。
白衣、红衣随之出窍。
祂们同样持着刀,纷纷斩向第十尊像。
姜望更在瞬间加持纯粹神性,不给第十尊像任何反应的时间,各类招式一股脑的全扔了出去,百里的范围顷刻被夷为平地,那个菩提寺也被崩碎成虚无。
三个姜望,在三个方位,就是一顿的狂轰滥炸。
而此时的无尽荒漠里,除了风沙声,便只有极致的安静。
黄小巢看着自己身前空无一人。
通莲僧在旁边问道:“施主就没有丝毫担忧么?”
黄小巢说道:“他们一个个的都是世间的大物,就算佛陀是仙,也终究是个衰落的仙,哪能这么轻易就要了他们的命,你们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通莲僧一时无言。
想到空树僧的事,他心里终究还是难安。
他没有空树僧那么高的思想,也没有那么高的修为,更没有那么高的心境。
他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只能依着空树僧的意思走。
他认为自己以后还是少说话的好。
......
柳谪仙看着面前惨死的后辈族人,眼眸里泛着涟漪。
他们不是什么小年轻,而是成名已久的大物,类似心障的问题在破境澡雪的劫境里就都已解决了,否则在那个时候就会陨落,除非是利用了什么外物渡劫。
但若借用外物,那便是留下了巨大的隐患,也没可能稳妥的破入守矩或神阙。
所以再真实的经历这些事情,他们都能相对平静的作为旁观者。
因为在意是一回事,不代表还能轻易的深陷其中。
但熊骑鲸的担忧又是很有必要的。
漠章战役的时候,他还没有破入澡雪,所以渡过一次心劫后,就能相对平静。
柳氏一族覆灭的时候,柳谪仙却已经是大物了,不存在破境澡雪的劫境里就渡过了这个心障,可以说除了第一次真实发生的,这是第二次回溯当时的场景。
而且要说起在意的程度,柳谪仙确实相当在意,他一门心思想着杀了曹崇凛。
那他无疑就面临着另一个问题。
柳谪仙蓦然转身,果然就在府门外看到了曹崇凛。
曹崇凛的脸上甚至还挂着很和善的笑容,“我是隋国师,而你柳氏一族却帮着吕涧栾,他们竭力的阻挠隋军,我恰巧经过,才出手,原是没想杀他们,可他们负隅顽抗,也是为了把你引回来,让吕涧栾的身边少个帮手,不得已而为之。”
柳谪仙自知这是佛陀的手段,但看见曹崇凛,又听他说这样的话,还是难免有些情绪波动,他很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
真实的情况,是他的确回来了,却没有与曹崇凛见面,否则在那个时候他们就会有一战,结果可能是他也会死,柳氏一族彻底泯灭。
从某个角度来说,曹崇凛很快离开,倒还算给了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但事情又不是这么算的。
曹崇凛是把柳氏一族给杀绝了。
不仅是阻挠隋军的柳氏族人。
柳氏一族的嫡系旁系是很繁杂的,但无论是嫡系还是旁系,不论身在何处,全死了,柳谪仙又怎么可能认为曹崇凛只是因为立场问题才杀柳氏族人。
念及此,柳谪仙的心境平复再被打破。
他想着这是佛陀造就的虚假世界,又不由自主或者说自己都没察觉的陷入其中。
曹崇凛已接着说道:“现如今,隋军的各路高手正在围追吕涧栾,王家倒是有个厉害角色,有万夫莫开之勇,而且也懂得算计,把隋军的各路高手拆解的支离破碎,可他终究只有一人,没有援军的话,战败是迟早的事。”
“他好像还是谯王朝的储君,若是谯王朝没亡,他登上帝位,可以预见他能把谯王朝给带到什么样的高度。”
“但他此刻也只能依附在吕涧栾的麾下,说是护着吕涧栾,更主要还是为了护着其余族人,以自己的命来帮着殿后,倒是很可惜啊。”
“不能说他感情用事,他也的确没有别的法子。”
“跟着吕涧栾的高手就那么几个,熊骑鲸要贴身护着吕涧栾,裴静石、曹朴郁也得在别处拦截敌军或有自己的对手,没有多余的人可用,他只能自己上。”
“依着陛下的意思,此人必须得死,所以哪怕他有提前谋划退路,我也得把他的路全都堵死,他的兄长,那个叫王淳圣的,就是他无力反抗的关键。”
曹崇凛的这些话与实际情况其实是有出入的,毕竟真实的情况,曹崇凛也没有在这里与柳谪仙说过话,但他说的这些事也的确发生过。
已经不知不觉陷入其中的柳谪仙,首先想到的是,因为他赶回祖地,王家兄弟俩才没有了援兵,虽然王淳圣活着逃走了,可也落下隐疾。
再因此想到,他非得遁入无尽虚空找曹崇凛,才让得王淳圣死在神都,他的内心陷入在此的程度就更深了。
最终他的脑海里又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死曹崇凛。
暴雨冲刷着整座城。
柳谪仙的剑划破了雨幕。
......
神都出事的时候,唐棠也早已是澡雪修士。
但唐棠是个剑士。
他背负的某件事没有柳谪仙的重,也没有柳谪仙的时间久。
除了同样在意着某些问题,其余的,他只要想,都可以抛之脑后。
所以他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哪怕是时隔多年,再次看到了姜祁。
很理所当然的,姜祁的身旁必然跟着陈景淮。
很凑巧的是,甘梨也在。
但唐棠却一时没想起来这是在什么时候。
姜祁他们三个人一起出现的次数其实很少。
作为甘家军的少主,亦是仅剩的嫡子,甘梨是被寄予厚望的,他自己也是不要命的修行,每次只有在短暂的空闲时才会找姜祁,或者被姜祁找出去玩。
他们少年时这一伙人里,除了唐棠,甘梨就是最能打的那一个。
虽然唐棠在这个时候已经不算少年,因为大了他们十岁。
他站在巷子里,姜祁他们正好拐入巷子里来。
隔着老远,姜祁就伸手打招呼,“唐大哥,今儿个甘梨有小半日的空闲,咱们去吃酒啊。”
唐棠的心头一动。
姜祁与甘梨一块的次数多一些,他们三个人一块出现的次数少,而他们四个人一块的次数就更少了,尤其是吃酒这件事,唐棠记得只有两回。
他心里猜测这肯定是第二回的时候。
因为第一回没发生什么事。
佛陀也没理由把他拽到那个时期。
唐棠只能说,佛陀的手段还是有些低端了。
他跟着姜祁等人去了沧海楼。
没错,那个时候就已经有沧海楼了。
除了装潢差点意思,楼层以及规矩是没变的。
此时陈景淮忽然小声说道:“我还以为是去勾栏听曲呢,原来真的是吃酒。”
唐棠看了他一眼。
以前他还真没注意到,原来陈景淮曾经也是个喜欢勾栏听曲的?
就是不知道,另一面的陈景淮在这个时候是否已经出现了。
姜祁笑着揽过陈景淮的肩膀,说道:“甘梨跟咱们可不一样,而且时间不多,吃完一顿酒,他就差不多该回去了,等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你去。”
陈景淮赶忙红着脸摆手说自己没有这个意思。
看着这副画面的唐棠,倒是真有些恍惚。
旁边的甘梨却很激动的看着唐棠说道:“哥,等会儿能否指点一下我的修行?”
唐棠转头看向他,说道:“可以。”
说实话,他与甘梨的关系其实没有很近,毕竟只是偶尔接触,但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唐棠对甘梨的感官的确都是不错的。
他记得在当年自己确实很认真的指点过甘梨的修行。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他心里难免也有些感慨。
至少自己还活着,甘梨也还活着。
等回去,或许应该去找甘梨叙叙旧。
浔阳侯府是财力雄厚的,所以哪怕有陈景淮这个皇子在,每次也都是姜祁结账。
除了勾栏听曲。
因为姜祁在勾栏听曲的时候从来不花银子。
仗着就是那张脸。
虽然姑娘们愿意,勾栏是肯定不愿意,可谁让他们这些少年的身份都不简单呢,背后实际的老板也惹不起他们。
而且姜祁也懂人情世故,他自个儿是无所谓,若是带着一帮子人去,该给的银子还是会给的,甚至可能多给,毕竟身份在这儿摆着。
虽然不是姜祁出,是他们自个儿出自个儿的。
所以每次勾栏听曲,没有说不欢迎他的。
哪怕只有四个人,在沧海楼里也摆了好大一桌。
在这方面,姜祁从来不会吝啬。
勾栏听曲是个人魅力,那得另谈。
唐棠没有去过,他其实也一直很好奇,姜祁是不是真的只是勾栏听曲,不做别的,因为姜祁很常去,但每回还是精神焕发,按理来说不应该。
姜祁又不是武夫,而且修为也不是很高。
想着这些的唐棠,忽然听见姜祁说道:“我晚上还得去给听蝉送书,你们也知道,她最喜欢看书了,所以咱们今日可不能一醉方休。”
陈景淮、甘梨两个人都随即应声。
但唐棠的神色却变得有些凝重。
听蝉是谁,他当然知道。
姜祁的妻子,姜望的母亲,西覃的那个苏氏一族的大小姐,苏听蝉。
因为鄢邰秦氏的婚约,她与家里闹了矛盾,跑来了隋境,才遇到的姜祁。
可这都是姜祁与陈景淮彻底撕破脸,离都以后的事,怎么现在就认识了?
他突然警醒,自己险些着了道。
佛陀显然不是为了让他们再经历一次曾经的某件事。
越是有记忆的偏差,越往深里想,就越会不自觉的迷失,好在目前只是个无伤大雅的事,他当即不让自己再想任何事,保持绝对的清醒。
他唯一该想的就是怎么破障离开。
但他又不得不想到另一个问题。
有了苏听蝉的出现,所以姜祁不打算一醉方休,因为要去送书,那不就没了甘梨走后,他们接着吃酒,一直到醉醺醺,然后被陈知言的人找到送去外城行府暂歇的事了?
这不该是佛陀对付他的关键事件么?
而念及此处,唐棠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瞬间清醒过来。
刚说不要再想,居然又想了。
很明显,无论佛陀做了什么,他的精神层面受到了影响,甚至可能会出现混乱的现象,到最后真真假假的分不清,甚至遗忘了佛陀,彻底的迷失在这里。
唐棠意识到,必须主动出击,不能再被牵着走。
而对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的唐棠,姜祁他们还正感到惊愕,雅间的房门却被打开,走进来的正是大隋的骊珠公主,陈知言。
唐棠很快就意识到又出问题了。
不仅是陈知言在这个时候亲自出现,她身边居然也跟着已经长大成人的九姑娘以及舒泥,明明这个时间段里舒泥还未出生,九姑娘是个小孩子,也还没跟着陈知言。
若只是这样,不值得大惊小怪,心里清楚是假的就行,可在意识被影响的情况下,持续下去,就很容易出问题了。
最可怕的是,唐棠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奇怪,而不是直接认为是假的,他的脸色一沉,不小心伸手打碎了酒盏。
清脆的声音很是悦耳。
姜祁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唐大哥,你怎么了?还没喝就醉了?”
陈知言的声音随之响起,“既然醉了,就去我的行府歇息吧,这个时辰很快就要宵禁了,九儿、泥儿,去搀扶唐公子。”
唐棠不禁冷笑一声。
他是真的还没喝,却偏偏已经晕乎乎了。
而且他们才刚来沧海楼,哪就到宵禁的时辰了?
他攥住了剑柄,在九姑娘、舒泥接近的时候,直接出剑。
然后伴随着多声惊呼。
鲜血已经溅在门窗上。
“唐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唐棠他疯了!”
“莫不是走火入魔了?”
姜祁、陈景淮、甘梨的声音接连响起。
最后不知是谁的声音。
“赶紧拿下他!”
第187章 至道真理
神都的长街上。
沧海楼的窗户忽然被撞破,陈景淮跌飞了出来,惨叫着落地。
接着是唐棠的身影冲出,他懒得看一眼已是一摊泥的陈景淮。
他竭力的保持着清醒。
想要逃离出去,显然不是有正确认知就可以的,那他就只能以最笨的方法,用绝对的力量打破。
但很快这条街就挤满了人。
身披甲胄的骁菓军,把整个街堵死。
出现在眼前的并非曾经的杨统领,竟然是黄小巢。
他的左右站着的是傅南竹以及何郎将。
“谋害皇子,其罪当诛,给我杀!”
黄小巢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的废话。
乌泱泱的甲士就涌了上去。
唐棠沉着脸,脚下一跺,整条街就被掀起。
那些刀劈斧砍也无法击破的甲胄,却像豆腐一样纷纷支离破碎。
鲜血如雨般洒落。
傅南竹此时一个箭步上前,整个人腾空,旋转着挥剑斩向了唐棠。
何郎将一杆银枪在手,呼啸着枪出如龙。
而唐棠只是一瞪眼,傅南竹就仿佛迎面撞上一堵墙,把自己直接撞得四分五裂。
他抬手一道剑意,何郎将就瞬间化作了虚无。
唐棠必须快刀斩乱麻,他直奔着黄小巢就杀了过去。
但他的剑却被黄小巢的刀拦截。
唐棠的眉头一挑。
剑意当即更加肆虐。
周遭的房屋以及沧海楼皆似被风化一般成了齑粉。
范围在迅速的扩张。
以他们为中心,半个神都被摧毁。
自然也就死了无数的人。
但黄小巢仍是岿然不动。
他忽而提刀就斩。
铿的一声脆响。
唐棠执剑滑退出数丈距离。
他攥紧手里的剑,面色凝重。
说实话,这还是他与黄小巢的第一战,没想到却在这虚假的世界里。
不愧是大隋里仅次曹崇凛的高手。
唐棠的战意无限涌出。
他咧着嘴,往前踏步。
地面霎时崩裂。
剑意呼啸着直冲天际。
整个神都摇摇欲坠。
这虚假的世界里似乎再不会出现第三个人。
但这两个人实际上并没有很大的关联。
唐棠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已经堪破了第一层障,却坠入了第二层障。
他无所觉的是,全身心已被战意两个字充斥。
剑士最宝贵的当然在本质上还是剑。
他的心没有动摇。
剑意却非常汹涌。
世间的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眼睛里只有手里的剑与对面的敌人。
他按耐不住的要斩出最强的剑。
黄小巢却已开启见神领域,方圆百丈间,皆是他的领域。
但唐棠也随即开启了见神领域,范围竟同样有百丈。
两个见神领域重叠。
分不出孰高孰低。
那么最终决胜负的依旧是他们自身。
唐棠的剑意浩荡,尤其融合了李剑仙的剑鞘之意,使之更上一层楼,剑意如雨泼洒,任何一个角落都没能避免,让人呼吸都如吞刀。
黄小巢也只能强撑着,然后回击。
浩荡的剑意以及璀璨的刀芒,短时间里势均力敌。
现实里固若金汤的神都,在此地土崩瓦解。
整座城被绞杀成虚无。
唐棠的战意却越来越汹涌。
他举剑。
直冲天际的剑芒刺破了天穹。
或风雪或雷霆,皆被粉碎。
浩瀚无穷的天地之炁汇聚。
如海奔流。
狂风大作,惊雷在咆哮。
仿佛整个人间都面临着最后生命的倒计时。
唐棠的剑意毫无保留,一丝一缕也不剩的全部斩击出去。
黄小巢的见神领域直接被打破。
人也随之泯灭。
但剑意仍在肆虐。
然后,天塌了。
......
唐棠执剑,出现在菩提寺,真正的黄小巢的面前。
他脚下踉跄,险些跌倒。
但有人及时伸手扶住了他。
唐棠转眸,却看见是熊骑鲸。
他竟是比唐棠更快的回到这里。
熊院长是真真正正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清醒。
他以言出法随,直接就破了所谓的心障。
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
唐棠稍微提炁,却发现消耗一空的力量居然还在。
他的颓靡只是精神层面。
以为把力量都耗尽了,实际消耗的并不是实在的力量,而是精神力。
想想倒也正常,若是佛陀能以此般手段把他们消耗殆尽,那还有什么打的必要?佛陀又何必忌惮他们?
可哪怕如此,唐棠仍是感到有些后怕。
因为就算是精神枯竭,他人也会废了。
只能说,佛陀的手段是有极限的,无论是否清醒,他最后都以绝对的力量将其打破,现在是力量仍在巅峰,但精神不济,这无疑已是最好的结果。
吐出口气的唐棠,抬眸瞧着黄小巢,笑道:“虽然人是假的,可实力是真的,我刚打赢了你。”
黄小巢看着他说道:“刚才熊院长已经说了自己遇见的情况,理应是佛陀针对你们的心障,你怎么会看到我?难不成打赢我才是你最大的夙愿?”
唐棠说道:“那倒不是,我只是以剑破障,一顿乱杀,你就打着我谋害陈景淮这个皇子的名号出来拦我了,可能那个虚假的世界里也有些规则在?”
黄小巢说道:“既然是假的,你又怎么确定那是我真正的力量?”
唐棠挑眉说道:“看来等此事了,咱是得打一架,真正的分个高低。”
黄小巢说道:“我对这些可没什么兴趣,你还是先恢复自己的状态吧。”
熊院长也随即询问唐棠的情况。
唐棠把问题一说。
熊院长就尝试着言出法随恢复唐棠的精神状态。
结果却已失败告终。
唐棠说道:“我自己恢复吧,你直接以言出法随破障,虽然精神层面完好,想来也会有些别的消耗。”
熊院长说道:“好像没有。”
唐棠一愣,有些好笑说道:“那看来佛陀在你身上是白费了功夫。”
熊院长说道:“你且恢复吧,我尝试看能否闯入谁的心障,助他们脱困。”
他的首选自然是柳谪仙。
毕竟关系最好。
唐棠没说什么,就地坐下,恢复自己的精神损耗。
而看着熊院长的黄小巢,心里想着儒门的手段是真厉害,虽然熊骑鲸是当世言出法随的造诣最高的人,但纵观历史长河,他绝对排不上名次。
所以,黄小巢认为,佛陀也肯定小觑了熊骑鲸。
因为不仅完好无损的以言出法随破了心障,也如愿的以言出法随闯入了柳谪仙的心障,看着原地消失的熊院长,又看了眼在恢复的唐棠,他默默守在旁边。
......
熊院长的眼前一黑,再次能视物的时候,便见到暴雨下的城池里两个人的激战。
说是城池,其实已近废墟。
柳谪仙伤痕累累,就似唐棠描述的那样,柳谪仙很显然也不知觉的陷入其中,但曹崇凛是肯定比黄小巢更强,且有效的压制了柳谪仙。
哪怕柳谪仙施展出浑身解数,却没能像唐棠那样撼动整个心障的世界,因为他的力量都被打散,总是差一点就到能打破心障的边缘。
而柳谪仙自己意识不到这一点,他的眼睛里只有曹崇凛。
无论这个虚假的曹崇凛与真实的他力量是否一样,柳谪仙都处在绝对下风。
黄小巢是大隋里仅次曹崇凛的强者,柳谪仙也是西覃里仅次裴静石的强者,但第一和第二的差距却尤为明显,熊院长也是头一次如此直观的认识到。
他在破除自己心障的时候确实没什么消耗,但闯入别人的心障却有不小的损耗,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第一时间尝试了带着柳谪仙离开,却没能成功。
是因为炁力不足。
言出法随的目标或者某种力量越强大,消耗自然也就越大。
闯入别人的心障,所消耗的炁力,有些出乎熊院长的预料。
他也不知在这虚假的世界里是否能恢复,但眼见柳谪仙的劣势愈加明显,熊院长就只能效仿唐棠的办法,直接以力量击溃。
可考虑到自己毕竟是外来者,不一定像唐棠一样只有精神层面的损耗,为了杜绝或减弱无谓的损耗,他选择借力,借着柳谪仙的力量一同打破心障。
如此一来,他有可能出现的损耗程度降低,亦能替柳谪仙承担一些精神的消耗。
熊院长执戈在手,滚滚的气浪呼啸着砸向了曹崇凛,将其击退。
他闪身来到柳谪仙的身边,沉声说道:“抱守本心,切莫沉沦。”
柳谪仙的精神一震。
他有片刻的清醒。
熊院长接着说道:“凝聚全身的力量,随戈出剑。”
虽然柳谪仙没懂熊院长为何会在这里,但感受到意识的浑浊,他就知道自己中招了,当即没有废话的照着熊院长的话去做。
曹崇凛已经返身回来。
但被两人剑戈的力量直接轰碎成齑粉。
整个心障也在霎时间崩塌。
两人回到现实,相互搀扶着才没有摔倒。
黄小巢看着熊院长说道:“没想到你还真做成了。”
熊院长吐出口气说道:“也是勉强,怕是短时间里很难再救第二个人。”
他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恢复自己的炁力才能再次言出法随闯入别人的心障。
所以多一句话都欠奉。
柳谪仙也没打扰,只是回想着心障里的画面,暗自有些恼火。
他居然会在这种地方栽跟头。
看来杀死曹崇凛才更是他的心障。
要么打死曹崇凛,要么被曹崇凛打死,否则这个问题就无法解决。
他踉跄着在唐棠的不远处坐下,转眸看着黄小巢说道:“佛陀没有什么动静么?按理说,这又是祂能偷袭我们的好机会。”
黄小巢说道:“暂时没有。”
柳谪仙皱眉说道:“如此看来,佛陀的注意力不在我们这边。”
黄小巢看了他一眼,说道:“想也无用,还是尽快恢复自己的精神损耗更重要。”
柳谪仙闻言也不再说什么,闭起眼睛,休养生息。
......
阿姐找到李神鸢的时候,她还在荒漠的城镇里逛着。
这不禁让阿姐有些无语。
但李神鸢的话又让她神色变得认真。
“我已经打探了所有的菩提寺,目前只剩那个第一寺,若那是空树僧在的地方,我很怀疑,菩提心有可能就在空树僧的手里。”
“而且我在另一个菩提寺里遇到了一个扫地僧人,他对菩提心有了解,甚至还挣脱了我的言出法随,我认为此人绝不简单。”
阿姐给李神鸢指明了第一寺的位置,又问了扫地僧人在的菩提寺的位置,她们就兵分两路。
但等阿姐到那个菩提寺的时候,自然已经找不到扫地僧人的踪影。
哪怕询问当地的僧人,他们亦对扫地僧人没有多少了解,只知这个扫地僧人其实很早就辗转在各个菩提寺,他们都清楚是自己人,所以就没有多问什么。
站在打扫很干净的空地上的阿姐,却隐隐约约感知到一些残留的气息,虽然快要消散,可她能很明确,这似乎就是佛陀的气息,或者说很像。
阿姐一时也有些摸不清头脑。
用最快速度赶到第一寺的李神鸢,见唐棠、柳谪仙、熊院长都在调息,只有黄小巢、通莲僧在旁边,就不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姜望呢?”
黄小巢懒得搭理。
通莲僧就笑呵呵的解释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懂了姜望尤其叶副城主、锋林书院首席掌谕处在何种危险境地的李神鸢,就快步走到熊院长的旁边,说道:“既然能以力量打破,他们却一直没回来,肯定有情况,我也懂得言出法随,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熊院长睁开眼睛,微微蹙眉说道:“你的修为不够,怕是帮不上忙。”
李神鸢说道:“我可以把儒门至道真理的本源之炁传送给您,您再言出法随。”
言出法随其实并不独属儒门,只是儒门将其发扬到至高的境界,此境界有个称谓,就叫至道真理,或者说是儒门第一圣人言出法随的真理,谓之源头。
此道只能领悟或者传承。
而领悟的难度自然不需要说,前提得先知道在哪方面领悟。
所以闻听这四个字的熊院长很是震惊看着李神鸢。
“你哪来的至道真理的本源之炁?”
李神鸢沉声说道:“先别问这个,事不宜迟,请放开识海。”
她虽然拥有着一缕‘至道真理’,却没能力发挥出来,否则哪至于这么麻烦。
第188章 好久不见
镇定了精神,没再多问的熊院长就接收了李神鸢借给他的本源之炁。
虽然只有一丝的‘至道真理’在识海里,但与神魂接触后,熊院长就觉得自己言出法随的造诣已提高了不止一筹。
甚至认为此刻能做到在巅峰状态下也做不到的事。
他当即开口,“姜望、叶副城主、三师姐,破障,回归。”
......
黑潮汹涌如瀑,金光璀璨间显出第十尊像的身影,祂伸手就抓住了黑暗里的红衣,借其藏匿身形的白衣也没能幸免,二类真性瞬间就崩碎开来。
姜望只能撤身退走。
但第十尊像霎时间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姜望如断了线的风筝抛飞出去。
单凭他自己,哪怕也有些助力,却显然仍是敌不过第十尊像。
可他自认也拖延了不短的时间,有琴尔菡怎么还没有动手?
姜望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他此时只能拼命躲。
身后是无数的光球,把废墟再洗礼了一遍。
连绵的轰然炸裂声,振聋发聩。
姜望无处可藏。
稍有不慎就迎面撞上了光球。
瞬间就被炸飞出去。
第三类真性是已经能够出窍的,但姜望又不想浪费在第十尊像的身上,思来想去,只能使出李剑仙的第二道意。
而没等他斩出去,忽觉第十尊像的状态不太对劲。
祂的力量忽高忽低的变得不稳,周围遍及的光球也纷纷崩散。
姜望当即意识到,定是有琴尔菡对佛陀的元神出手了。
他也就随之收了李剑仙的第二道意。
掠出更远的位置,默默观察。
事实就像姜望猜的。
除了被佛陀藏起来的身外身,有琴尔菡很有耐心的在每一个菩提寺里动手脚,然后说时迟那时快的瞬间把佛陀的元神都禁锢在佛像里,让祂们一时无法逃脱。
最后连着佛像一块尽数绞杀成虚无。
做完这一切的有琴尔菡,第一时间掠走,片刻也未停留。
所以哪怕佛陀很及时发现,也没能捕捉到祂的踪影。
如此多的元神被毁,对佛陀自然不可能毫无影响。
祂气得跳脚。
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盗取祂功德的人。
但祂目前毫无线索,就很快稳定第十尊像这个身外身,更疯狂地扑向姜望。
姜望竭力出手拦截,却被直接摁在了地上。
零距离的金光绽放,掌间的佛光闪耀着轰击姜望。
砰砰的炸响连绵不绝。
佛陀的意识直抵姜望的神国。
祂疯狂砸击,就要冲破神国的壁垒时。
却忽然丢失了目标。
姜望凭空消失了,祂的意识也被拽了出来。
佛陀到处找寻才发现,姜望居然回到了现实里。
更发现了始作俑者,熊骑鲸。
祂属实没料到熊骑鲸的言出法随竟能在祂手里夺食。
但无论是谁毁了祂那么多元神,若还得不到姜望的神国,就不是吃亏两个字能形容的了,第十尊像当即也回归了现实。
......
在名为姜国的地方,有个都城称琅琊,其内有个朝泗巷。
叶副城主就在此间如噩梦惊醒。
而琅琊城外有座山,山上有个宗门,名为离宫剑院。
依着竹林而建的竹屋里,三师姐也豁然睁开了眼睛。
竹屋里除了一张床榻,一张书案,存放字帖的木架,就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了,愣要说的话,那就是此刻三师姐脚下一些东倒西歪的空酒坛。
这位锋林书院首席掌谕愣了愣神,蓦然起身,推门而出。
映入眼帘的是蜿蜒向外的石板小路,竹叶飞舞着划过她的眼前。
三师姐驻足片刻,迈步往外走。
此地是离宫剑院的后山,到了有殿宇的地方,嘈杂声也多了起来。
随处可见有弟子在练剑,或者对练。
而看到她的弟子们无论在做什么,都停下来纷纷揖手,称呼一句,“三先生。”
三师姐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往前走。
前面不远,有个青年在嗑瓜子,旁边还有个女子给他捏着肩,好不享受。
但很快有个声音喊了起来,“江子画,让你教入门的弟子修行,你又在这偷懒!”
江子画吓了一跳,嘴里嘟囔着咱身为剑院的六先生,那也是将入玄命的强者,却做起了领弟子入门的活计,简直是大材小用。
他抬眸瞧见三师姐,赶忙正经的行了一礼,这才抱起身旁的婳儿姑娘,疾掠而走。
先前喊话的人从一旁的小道上走了过来,他有些气喘吁吁。
竟是个毫无修行的人。
他还在数落着江子画。
但转眼看见站在一旁的三师姐,他笑着上前说道:“师姐怎么有空走出你的竹屋了?是没酒了?我记得有专门的安排弟子负责此事啊,莫非好的不学坏的学,也去偷懒了?我回头非得打老六一顿。”
三师姐看着他,却是没有说话。
那人很奇怪,担忧道:“出什么事了?”
三师姐轻声说道:“没事,虽然是假的,但能再见到你们,真好。”
那人挠头说道:“什么真的假的?你又喝多了?要我说还是少喝点,师姐你酒量又不好,非得贪杯,这么一看,弟子偷懒也不错,最起码你能出来走动走动。”
三师姐说道:“你话很多啊。”
那人一愣,随即低眸轻笑一声,说道:“没了一身修为,唯一的爱好也就是下棋了,但谢春风那家伙又不常来,老七也经常不见人影,明明他才是院长,结果院长的事全是我在做,那么一堆让人头疼的琐事,可不就变得絮叨了。”
三师姐很认真看着他,轻唤一声,“四师弟。”
他不解地看着三师姐。
三师姐却展露出很灿烂的笑颜,说道:“辛苦了。”
不仅是此刻辛苦,也是在叙说以后的辛苦。
这位四先生也抿嘴笑着说道:“都是应该的,而且有卓师伯帮衬着,忙得过来。”
这时候,有一男一女走了过来,先是朝着他们行礼。
三师姐看着他们,心里唤出两个名字,何峥嵘、沈霁月。
是当年与小师弟,也就是七师弟一同入门的。
但小师弟是真正入得老师的门下,所以无论称呼亦或身份都变得截然不同。
沈霁月说道:“五先生和陆师姐来了琅琊,南禹的第一阵术师,夜星阑也到了。”
四先生的眉头一皱,说道:“他俩的恩怨,终于要在此时了结了?”
三师姐也是轻蹙眉头,心想着,原来是在这个时候。
南禹的第一阵术师,也是这个天下的第一阵术师。
五先生称得上第二。
但他们却是师徒的关系。
而且是有仇的。
因为夜星阑杀了同为阵术师且也是五先生阵术一道老师的曹如山。
阵术一道的传承是断层的,作为有名的阵术师,夜星阑与曹如山都在寻觅自己的传承者,很凑巧的是,他们都看上了五先生。
但五先生先认识的曹如山,也是先拜师的曹如山。
曹如山是姜国的阵术师,夜星阑是南禹的阵术师,在以前,两国是敌对的。
而五先生最后又拜了夜星阑为师,实则简单来说,就是学他的本事,然后杀他。
夜星阑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但他还是非常认真的把所有本事都教给了五先生。
因为他在这个世上找不到比五先生阵术一道的资质更高的人。
若能教出一个比自己更强的阵术师,那他也甘愿被自己的徒弟杀死。
据三师姐的了解,因为这师徒俩之间也经历了很多事,五先生其实已经在犹豫到底还要不要杀夜星阑,在当年那场人间之战后的又几年,他做出了决定。
但事实上,这场世间最强阵术师的对决,三师姐是没有到场观看的。
只是在这一战后,平静多年的人间,再次起了事端,直至七师弟的消失。
想着这些的三师姐就随四先生一道去了半山腰。
他们决战的地点就在离宫剑院。
到此观战的人还不少。
毕竟夜星阑是个享誉盛名的人物。
叶瑾瑜又是离宫剑院的五先生。
论起修为,他俩其实同境,只差一个小境。
夜星阑是因为一生都在钻研阵术,才在大世下破五境。
但无论是修为的底蕴还是阵术的底蕴,无疑都会更高。
三师姐他们到的时候,江子画已经在了,身旁站着婳儿姑娘,半山腰还有许多三师姐熟悉的面孔,包括四先生提及的不落山山主谢春风。
而最让三师姐目光凝聚的是正从山下慢慢走上来的身影。
那是一个黑衣男子,他怀里抱着个小丫头,旁边跟着的是神色有异的叶副城主。
三师姐的眉头轻轻皱起。
叶副城主也注意到三师姐的目光,两人山上山下四目相对。
顿时间都相互看清了真相。
叶副城主在朝泗巷里惊醒的时候,转眸就看见急匆匆推门而入的人,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忽然似做梦一般出现在眼前。
她的激动是无以复加的,瞬间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男人轻抚着她的背,柔声说道:“做噩梦了?”
叶副城主哽咽着嗯了一声。
男人笑着说道:“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能被梦吓哭?你男人是天下第一剑仙,你老师是天下第一强者,你哥也即将成为天下第一的阵术师,你自己亦学了道门第一术法,梦里的东西再可怕,也应该是它怕你才对。”
叶副城主一时无言,她有了片刻清醒。
男人牵起她的手说道:“你哥今日就到琅琊,你也好些日子没见他了吧。”
叶副城主有些迷迷糊糊的就到了离宫剑院。
她此时看着半山腰的三师姐,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无论佛陀做了什么,很显然,唯有三师姐是真实的。
看着身边的男人,哪怕很希望这就是真的,可她更清楚,真正的他还等着自己。
三师姐与叶副城主对视后,看着那个男人轻声说道:“小师弟。”
男人也抬眸看向她,笑着说道:“三师姐,好久不见。”
闻听此言的三师姐有些恍惚。
是因为小师弟很经常的不在离宫剑院甚至不在朝泗巷的好久不见,还是另一层意义上的好久不见?
但无论是哪一个,都是真的好久不见。
穿着玄袍仍显得年轻的夜星阑,轻笑着说道:“李院长,咱们也是好久不见了。”
李院长把怀里抱着的李神鸢递给叶副城主,说道:“虽然这句话不合时宜,但或许,这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夜星阑耸肩笑道:“我倒也很希望如此,至少说明着叶瑾瑜是真的超越了我。”
李院长很认真说道:“这将是载入史册的一战。”
叶瑾瑜执剑而立,他身旁站着的是蒹葭苑的陆九歌,原本该是蒹葭苑的新一任山主,但跟着叶瑾瑜到处跑,已经许久没回过蒹葭苑。
所以蒹葭苑的山主之位就落在了她师姐月从霜的头上。
此时叶瑾瑜来到叶副城主的身前,揉了揉李神鸢的脑袋,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娃娃,上面还刻着符纹,“这是我给小丫头带的礼物。”
李神鸢抱住布娃娃,奶声奶气说道:“谢谢舅舅。”
叶瑾瑜笑着说道:“等你再大一些,我教你阵术。”
叶副城主心想着,李神鸢可没有这个天赋,压根啥也没学会。
但说起这个,她又想起了萧时年。
叶瑾瑜的阵术是萧时年给继承了。
她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哀伤。
叶瑾瑜看着她说道:“放心,我不会输的。”
虽然明知道这都是假的,但又是当年真实发生的,她还是不免有些触动。
叶瑾瑜走回原地,低声交代了陆九歌一句,后者就转身到了四先生的旁边。
半山腰的众人也都往后退。
夜星阑看着叶瑾瑜说道:“拿出你全部的本事吧,否则我大老远跑过来,若你还是打不赢我,我可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了,甚至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叶瑾瑜很严肃的行礼,说道:“我称你一声老师,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夜星阑笑着说道:“为师很期待,你究竟将阵术修行到了何种地步。”
叶瑾瑜把手里的剑一扔。
陆九歌伸手接住。
在修行阵术以前,叶瑾瑜最擅长的是剑,毕竟他是离宫剑院的弟子。
而这一战,他不用剑,只用阵术。
第189章 巅峰阵术
虽然这里是离宫剑院,但叶瑾瑜没有提前准备,所以这是很公平的对决。
而更强大的阵术自然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布置,只是这既是生死的较量,也是老师对徒弟的考教,临阵之术更讲究能力。
夜星阑没有说什么让叶瑾瑜先出手,而是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道阵纹浮现。
仿佛是个壳,将他全方面围住。
叶瑾瑜也没有什么废话,更具杀伐的阵术就快速结成。
这是以矛对盾。
夜星阑防,叶瑾瑜攻。
他们对相互的阵术都很了解。
所以是见招拆招。
顷刻间,叶瑾瑜的杀阵就攻破了夜星阑的阵防。
但叶瑾瑜随即挥掌拍地。
夜星阑的脚下忽然浮现阵纹。
有地刺蓦然伸出。
夜星阑的反应也很快,他腾空而起,脚底瞬间浮现阵纹,防住了地刺,轻飘飘落在数丈外,他笑着说道:“果然不愧是你,我都没察觉你居然在杀阵下又无声息的布下第二层阵术。”
叶瑾瑜说道:“阵术一道奇诡,又哪能中规中矩的比试,何况这并不是切磋。”
夜星阑说道:“看来我也要更认真些才行。”
他挥手就是一道阵纹出现在叶瑾瑜的上方。
无数的火球砸落。
而叶瑾瑜却不动声色的双手结印,道道微小的阵纹出现,正好接住了每一个火球,又在夜星阑的上方接连出现,直接把火球还了回去。
夜星阑眉头一挑,面露笑意的抬手结阵,挡住了所有火球。
观战的四先生面沉似水,说道:“不愧是这个天下数一数二的阵术师,他们几乎不需要有任何准备,随手就是一道阵术,五师弟这些年的进步也非常明显。”
站在旁边的谢春风说道:“五先生显然在很刻苦的修习阵术。”
江子画嗑着瓜子说道:“可惜都是临阵之术,要是使出更强的阵术,肯定更精彩,叶瑾瑜这家伙说是不能中规中矩,就应该提前布好,直接偷袭,一击定胜负。”
谢春风说道:“说是这么说,那也太无耻了些,世间最强阵术师的决斗,哪能以这种方式取胜?”
江子画摊手说道:“这有什么所谓?为了赢,尤其是生死战,当然要无所不用其极,无不无耻的,总比丢了命要强。”
谢春风欲言又止,这话虽然很没道理,但又似乎很有道理。
四先生直接瞪了江子画一眼,说道:“有些事可以没有底线,有些事却必须得守着底线,这不是纯粹的生死战,他们之间毕竟牵扯着复杂的关系。”
江子画讪笑一声,默默嗑自己的瓜子。
这时,站在旁边的陆九歌忽然说道:“我相信,他肯定能赢。”
“三师姐以为呢?”
李院长转眸看着三师姐说道。
三师姐心想着我都已经知道结果了,但这一战的过程却第一回见,而且她总觉得小师弟有些奇怪,明明这一切应该都是假的,小师弟却给她一种很真的感觉。
她又看了眼旁边的叶副城主。
叶副城主蹙着眉。
李院长见她没有回答,倒也没再说什么。
叶瑾瑜往前疾奔,铿铿铿的阵纹在他脚下浮现,距离夜星阑仅有三步时,他猛一跺地,脚下的阵纹瞬间扩大,而他身影也突兀地消失不见。
已经准备防守的夜星阑忽而一愣。
他这一次真没看懂是什么阵术。
要说是藏匿身形,但其脚下接连出现的阵纹又起到什么作用?这显然并不是藏匿的阵术,可偏偏消失了,那就肯定很关键。
夜星阑很认真的思索,在某一刻灵光一现,他笑道:“你倒是懂得举一反三,多重阵术的叠加,有迷惑性的,有实际藏着的,每一道符纹都有不同的作用,却能同时施展出来,不需要任何时间准备,看来是练习了很久。”
但看出来是看出来,他却来不及做什么,因为藏着的杀阵已经崭露头角,只能结出最简单最快的阵术来防,结果自然是被轰飞出去。
而叶瑾瑜现出身来,却已经在他摔落的位置等着了,可以说是相当精准的计算,他双手拉扯,符纹就如丝线一般,瞬间就捆住了夜星阑。
叶瑾瑜沉声说道:“你输了。”
他话音才落。
夜星阑的指尖轻挑,捆住他的符纹丝线就直接崩断,他扭转腰身,数道符纹在铿铿的脆响里环绕在他周身,有电弧闪现,轰然一声,数道雷柱就砸向了叶瑾瑜。
叶瑾瑜的眸色一惊。
接连退了好几步。
抬手就刻画出一道防御的阵术。
雷柱轰击在他的阵术上,震得叶瑾瑜不断后退。
夜星阑笑着说道:“你果然是阵术一道的绝世天才,但终究还是年轻,在我面前耍心眼子,还是差了点。”
他左手抬起,朝着叶瑾瑜的脚下一划。
方圆丈余的地面竟直接消失。
叶瑾瑜将要跌落,很及时催动气息升空,但地面的深渊却有似初才的符纹丝线,霎时就缠住了叶瑾瑜的脚踝,把他往深渊里拖。
这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陆九歌很紧张的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剑。
李院长笑着说道:“先别急,叶瑾瑜还不至于这么快落败。”
虽然陆九歌很相信叶瑾瑜能赢,可那毕竟是她认定的男人。
她很难做到一点也不紧张。
夜星阑没有收手,甚至更大力的把叶瑾瑜往深渊里拽,若是叶瑾瑜挣脱不了,那就说明他还是没有超越自己。
虽然不至于就这么杀了叶瑾瑜,因为没了叶瑾瑜,李院长又不愿意学阵术,就找不着第二个这般资质的人了,他的一身阵术就断了传承。
但只是这点本事就来挑战他,难免还是让夜星阑很失望。
事实证明,叶瑾瑜没有让他失望。
他双手撑着防御雷柱的阵术,脚下也浮现出阵纹,没有挣断夜星阑的符纹丝线,居然反而瞬间就填平了深渊,使得双脚落地。
叶瑾瑜很沉着冷静的单手撑着防御阵术,另一只手刻画符纹,叠加在防御阵术上,使得整个阵纹顷刻扩大了一圈,并且改变了阵术的本质。
轰击在防御阵术上的雷柱瞬间就被吸收。
他随即又挥手在脚上一划,斩断了缠住脚踝的符纹丝线,再挥手间,夜星阑的身后就浮现了圆盘似的阵纹,同时有电弧闪烁。
夜星阑很诧异的转眸。
就出自他手的雷柱,被叶瑾瑜的阵术转移,赫然朝他轰了过来。
这是再一轮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但夜星阑一抬手,掌间的阵纹就挡住了雷柱。
然而彻底腾出手的叶瑾瑜,再次刻画符纹。
夜星阑的两侧就有圆盘似的阵纹浮现,又是两道雷柱轰了过去。
但夜星阑也不愧是天下第一阵术师,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两侧就瞬间有防御阵纹出现,把叶瑾瑜的反击尽数拦了下来。
叶瑾瑜脚踏着阵纹疾掠升空,随即有阵纹浮现在拳头上,一拳朝着夜星阑的背后砸出,铿的一声,夜星阑的背后很及时的浮现防御阵术。
两道阵纹砸在一起,掀起狂风。
哪怕琅琊城距离不算近,阵术的力量也波及城墙。
离宫剑院的半山腰更是被疯狂洗礼。
但有李院长在,自然不会出什么乱子。
夜星阑四面受敌,他却反而嘴角扬起笑容,说道:“多少年了,哪怕是曹如山也没能力让我有半点认真,可我得承认,在临阵之术的方面,你应变的能力以及刻画阵术的程度,已不弱于我。”
他弹指间崩碎了前方以及两侧的阵纹,反手握住了叶瑾瑜的拳头,说道:“但只凭这些,想杀我还是不够。”
叶瑾瑜很平静说道:“那这样呢。”
夜星阑挑眉。
只见叶瑾瑜的拳头上忽然浮现如游蛇般的符纹,以极快的速度沿着夜星阑的手,遍及了他的全身,短时间里,夜星阑竟是找不到可以应对的阵术。
甚至他都没懂这是什么招数。
他绝对没有教过叶瑾瑜这样的阵术。
更准确地说,这压根就不像阵术。
夜星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阵术似乎被压制了,或者说,他刻画不了任何阵术!
他很震惊的看着叶瑾瑜,说道:“你做了什么?”
叶瑾瑜说道:“能够抑制阵术的阵术,我称它为缚阵术。”
夜星阑意外说道:“若只是这样,却不算稀奇,但你怎能做到缚住我的阵术?”
道理其实很简单。
好比绳子可以绑住人,但普通的绳子绝对绑不住一个修行者。
他可不是自诩第一阵术师,而是公认的,所以很难想象这种事情。
哪怕叶瑾瑜能以阵术赢他,更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只是直接缚住他的阵术不能施展,这就超出了他的意料,甚至压根没想过这种情况。
叶瑾瑜也很有耐心的解答,“要想赢你,单纯只修习阵术是不够的,这世间没有你不会的阵术,而且几乎都做到了极致,所以我只能寻求突破。”
“我是一个阵术一个阵术的挨个找破绽,哪怕一个阵术没有破绽,也会有能克制它的阵术,把所有的阵术都揉碎了,再重组,不断的实验,再附上其余派系的能力,创造一个全新的阵术。”
“但我的目的是针对你,所以这个缚阵术只能抑制你的阵术,准确地说,它还不够完善,我的所有尝试,都是基于你这一个目标,是你本身。”
“除非你的阵术在这期间也有突破,否则只要你还是你,就挣脱不了。”
“因为你对我足够了解,我也对你足够了解。”
“在这场决斗一开始,结局就已注定,若你我双方都是提前定好时间,各自有布置更强大的阵术,凭你的能力,我这不够完善的缚阵术是起不到作用的。”
“可在临阵之术的对决里,许多很强大的阵术你也施展不出来,但我的缚阵术却是临阵之术的一种,虽然相对来说,它施展出来肯定还是慢一些。”
夜星阑有些哑然说道:“果然还是年轻人啊,你有更新奇的思维,有足够的时间,也有足够的天赋,甚至还有足够的耐心,我的传承到你手里,我心甚慰。”
叶瑾瑜看着他说道:“我一直想为我的老师曹如山报仇,但我也感谢你这位老师对我的倾囊相授,是你的无私,以及严厉,让我的阵术得以登峰造极。”
夜星阑笑着说道:“少扯这些话,别等会儿再不舍得杀我。”
叶瑾瑜说道:“我的确犹豫了很久,但想着曹如山,再想到你最希望看见的应该也是我能彻彻底底打败你,我满足了你的心愿,就也该满足另一个老师的心愿。”
夜星阑说道:“这样很好,人生在世,少些纠结,我以前一直想找到满意的传承者,便是因为自知也活不了多久,毕竟人的寿元是有限的,我都已经是天下第一的阵术师,又得了个天下第一的徒弟,我就也没什么遗憾了。”
叶瑾瑜看着他,欲言又止。
夜星阑笑着说道:“但事到如今,为师还想尝试着打破你专门为我准备的阵术。”
叶瑾瑜沉默了片刻,说道:“请赐教。”
夜星阑的身上绽放出无尽的光辉。
而缚阵术也将其缠绕的更牢固。
夜星阑却没有放弃,他使出了浑身解数。
这是他自己的最后一博,是出于对阵术的敬意。
更也是最后帮着叶瑾瑜检验这缚阵术的能力。
最终的结果,只能说叶瑾瑜这专门针对他的缚阵术确实做到了极致,他没能挣脱,反而展露出更满意的笑容,看着叶瑾瑜说道:“以后的路,就看你自己了。”
他崩散成点点灵光,消散在天地间。
叶瑾瑜怔然看着那些灵光,眼眶却不由得一红。
目睹全程的人,并未在此刻欢呼,因为都知道不合时宜。
无论夜星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叶瑾瑜的确是掏心掏肺,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这个徒弟。
若没有夜星阑,叶瑾瑜的阵术就是个皮毛,在先前无数的战役里,他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早就已经死了。
他们既是仇人,又是师徒,甚至某些方面,还似父子。
第190章 静待破局
叶副城主看着悬在半空沉默不语的叶瑾瑜,却又想起了萧时年。
虽然萧时年是接了叶瑾瑜的传承,但对比起来,实在是天地之别。
归根结底,是萧时年还没来得及学更多,不说同样这么厉害,哪怕再学多一些阵术,最起码也能有更多的自保能力,或许能在那个山谷一战里活下来。
叶瑾瑜的修为不低,但阵术才是他的绝杀。
而萧时年的阵术只能作为辅助,他更多依仗的还是自身修为。
姜望在的世界,阵法一道已近失传,才显得只学了皮毛的叶副城主,都能算很厉害的。
真正对阵术一道登堂入室的萧时年也远远做不到像叶瑾瑜和夜星阑一般信手拈来,他能随手刻画的都是相对简单的阵术。
在生死对决里,甚至可能完全没有时间刻画出足够分量的阵术来对敌,甚至为了降低气息的损耗,能打出更有效的伤害,还不如不用阵术。
萧时年在阵术一道上确实要比李神鸢、李浮生都更有资质,但他最厉害的还是剑,并没有完全的只专攻阵术一道。
离宫剑院今日休业。
四先生、叶瑾瑜他们都围坐在半山腰,吃起了烧烤。
叶副城主与三师姐也有了机会对话。
她们首先提到的就是对李院长的感觉。
三师姐说道:“这是佛陀针对我们的手段,按理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哪怕并非完全在回溯以前的事,所以看起来无比真实,但假的就是假的,偏偏小师弟的某些话以及神情,总给人一种他也不属于这个虚假世界的样子。”
叶副城主说道:“或许不是他看着更真实,因为更在乎,所以才显得真实,若是佛陀的手段,我们可能稍有不慎就陷入这虚假的世界里,忘了真正的我们。”
三师姐的眼眉一挑,神色也随即变得凝重,如果是这样的话,情况就很糟糕了。
叶副城主又说道:“就算再次亲眼看到他,让我有些期盼这就是真实的,可正因如此,才不能陷入其中,我们必须得尽快想法子破局,否则时间一长......”
三师姐能懂她的意思。
更是很干脆想到以力破局。
她没有半分迟疑地直接拔剑出鞘。
但流苏剑出鞘的声音,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李院长上前问道:“三师姐,怎么了?”
何峥嵘他们更是警惕地以为有敌袭。
三师姐没有理会,朝着天上就斩出了一剑。
直接就把天给破了个窟窿。
就在三师姐以为能这样破局的时候,没想到李院长一挥手,又把天给补上了。
三师姐实在忍不住有些错愕地看向了小师弟。
李院长不解道:“周围并无敌人,三师姐这是在做什么?要是天塌了,可是祸及无数百姓,而且三师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离宫剑院的三先生自然是很强的,但他认为还不至于一剑破天。
三师姐与叶副城主对视了一眼。
属实没想到,问题的关键不在如何破局,而是在李院长。
刚才的事实已经证明,只要力量足够,是可以直接破障而出的,但若不能制服或说服他,似乎也很难有机会。
但最让三师姐意外的是,哪怕这个世界是假的,可这个时间段里,小师弟怎么会这么强?她能有现在的实力,是又过去好些年才拥有的。
她是不知道自己小师弟在失踪后都经历了什么,可在那之前,应该还是强的有限,毕竟在她的世界里,小师弟甚至不是最强者。
最强的是叶副城主的老师,悬海观的老观主。
他是第一个堪破玄命之上,真正逍遥天地的人。
是第一个打破世界规则,为全新的境界命名的人。
要么小师弟实实在在的在这个时期就是有这么强,是她曾经对小师弟还是不够了解,要么是因为佛陀的缘故,小师弟是她们破局的关键,所以才变得更强。
就是为了给她们提供更大的阻碍。
三师姐看向周围同样不解看着她的江子画等人,她很平静撒谎道:“酒没醒。”
李院长笑着说道:“三师姐以前醉酒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三师姐说道:“我困了。”
她直接离开。
叶副城主赶忙追上去说道:“我去看看她。”
李院长转身看着她们的背影,嘴角始终挂着浅笑。
......
三师姐的竹屋里。
叶副城主说道:“就算这个时候再挥剑,也很容易被打断,而且不好解释,哪怕是虚假的世界,他们显然也都有各自很真实的思维,要是被怀疑什么,咱们破局的难度就更高了。”
三师姐沉默了片刻,说道:“那就等个机会,在这期间我们要时刻保持清醒。”
叶副城主说道:“我记得在我哥与夜星阑一战后,直至道宫的余孽起势,他都一直在朝泗巷及离宫剑院,若要等机会,恐怕要等很久,这对我们不利。”
三师姐说道:“但目前没有别的办法,小师弟的力量比我们更强,想直接拿住他是几乎不可能的,想来就算是假的,你也很难用一些阴损的手段对付他吧。”
叶副城主很认真看着她说道:“我可以试试。”
三师姐牵起她的手,说道:“虽然正常来说,他就算怀疑什么,也不会对我们下杀手,只会限制我们的行动先来查出真相,但这毕竟是虚假的世界,任何可能都会出现,所以没有必要冒险。”
叶副城主很犹豫说道:“可若时间久了,我一直待在他身边......”
此时此刻的叶副城主仿佛又变回了曾经那个小女孩。
三师姐说道:“别怕,直至等到机会,你可以每日都来我这里,确保足够清醒,若你有一日没来,我也能及时发现去救你,只要意识没有沉沦,咱们就有的是时间,毕竟我们绝不能死在这里,一切以稳妥为上。”
叶副城主说道:“那就按你说的做。”
她们没有特别的行动,一切也就都按部就班,仿佛是真的在回溯曾经的过往,半年的时间如此匆匆而过。
叶副城主每日里都会来离宫剑院,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直至道宫余孽的消息传到琅琊城。
离宫剑院即刻整装待发,准备前去围剿。
但曾经真实的情况,三师姐是没有参与的,因为参与的人已经够多了,道宫的余孽虽然活跃,最强的力量相比道宫以前的掌门司徒朝元,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也不知他们哪来的自信,认为能杀了李院长,为司徒朝元报仇。
那一场战役,李院长亲至北燕雪山。
江子画、何峥嵘率领着门下弟子来了次实修的课程,就完全奔着去玩的目的。
而以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也借着这个机会,算是来了场聚会。
在江湖游荡的井三三、简舒玄。
还是少年的柳翩、张瑶。
姜国的梨花书院年青的院长北藏锋,东魏的芍华书院的北琳有鱼,西晋剑阁的徐北寒、萧知南、李初雪,自然也包括着仍年幼的萧时年。
没有老一辈,只有中一辈及小一辈,但都是个顶个有名有姓的人物。
哪怕道宫余孽在雪山布下了天罗地网,也完全不够这些人打的。
除了小一辈的弟子,李院长他们连一分力都没使出来。
李院长甚至全程都抱着小小的李神鸢,还得时不时哄着她。
那是人间一战后,李院长与萧知南在时隔多年后第一次见面,也是与萧时年的第一次见面,说起来问题还出在北琳有鱼的身上。
是她当初给萧知南出了主意,才有了萧时年。
虽然徐北寒有着剑痴之称,但实则萧知南也是个剑痴。
她是天下第一的女剑修。
当时她属实是有些冲动了。
无论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反正事后第一时间就跑了。
或许是因为有叶副城主的缘故,萧知南再也没有出现,萧时年也没姓李。
而被北琳有鱼给算计了的李院长,甚至压根不记得有发生这回事。
围剿道宫余孽一事,萧知南是没想出面的,只是作为李院长妹妹的李初雪以及北琳有鱼还是想着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毕竟萧时年已经五岁了。
李初雪就撺掇着萧知南,再让徐北寒打配合,还是把她带去了雪山,萧时年则是被北琳有鱼给偷偷带过去的。
那一仗打完,他们几个坐在一起,面面相觑,场面还是蛮尴尬的。
叶副城主倒也没有说多生气。
只是找北琳有鱼打了一架。
最后还是把萧时年视如己出的对待。
虽然父子相认,但萧知南还是回了西晋剑阁。
尊重她的意见,萧时年也没有改姓李。
后来,萧时年跟着他们去了离宫剑院,待了两三年,又回了西晋剑阁,就这么两头跑,偶尔李院长也会去一趟剑阁,或者萧知南来一趟朝泗巷。
安稳的日子一直到六年后,再被打破。
回忆这些的叶副城主看向了三师姐,说道:“我已找了理由不去围剿道宫余孽。”
三师姐说道:“等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就是咱们破局的时候。”
她们就静静待在离宫剑院的后山竹林里。
但还没等到开战的消息,四先生却来了竹屋。
没了一身修为的四先生自然也没有去围剿道宫余孽。
谢春风与四先生是亦敌亦友,他同样有理由不去。
此刻与四先生一道来了竹屋。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来这儿下棋。
他们以前经常要分胜负,但四先生出了事,就不能再以打架来分胜负。
可偏偏在下棋这件事上,谢春风屡战屡败。
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研究下棋。
定要一雪前耻。
想找三师姐来做个见证。
对此,三师姐与叶副城主面面相觑。
摆开了棋局,四先生笑着说道:“你是下不赢我的。”
谢春风冷笑着说道:“那可未必。”
谢春风先手落子。
四先生随后执棋。
啪啪的棋子落盘声很是悦耳。
他们仿佛都不需要思考。
三师姐沉默着感知北燕的情况。
哪怕道宫余孽在很多人眼里看来不足为虑,但曾经的道宫毕竟是极其强盛的势力,纵然是余孽,也够资格引得多方人的注目。
何况那个雪山里汇聚了诸多高手。
就算真正的高手并未认真,他们的气息也能传出很远。
在谢春风开始皱眉思考如何落子的时候,三师姐也感知到那一战打响了。
三师姐瞥了叶副城主一眼,后者就盯住了谢春风与四先生。
流苏剑瞬间出鞘。
三师姐凝聚了更强的力量,势必要一举破障。
谢春风与四先生的神色都是一变。
前者更是很自然的起身无意伸手掀了棋盘。
四先生的脸色再变,“你居然耍赖!”
谢春风假装没听见,一脸严肃看着拔剑的三师姐,问道:“三先生,您这又是在做什么?你好像没吃酒,要再把天捅个窟窿,我等可没能力补救。”
四先生也顾不得谢春风耍赖的事,转身就要去抓三师姐的流苏剑,急声道:“莫不是修行出了问题?最近我就一直觉得你不对劲,你有事就说啊。”
他的手还没有抓到剑,就被叶副城主伸手挡开。
谢春风的眉头一皱,随即也拔剑出鞘,沉声说道:“她们似乎是来真的。”
叶副城主看着他说道:“以前咱们修为相当,但现在的我,可比你更强。”
谢春风没理解,怎么就更强了?
四先生沉着脸说道:“桑榆,你又在发什么疯?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叶副城主说道:“你们只管看着就好,未来我们终究能真正再见面的。”
四先生有听没有懂,转头看向了谢春风。
谢春风没有迟疑,瞬间出剑。
而竹林外也疾速又掠来一道身影,正是四先生他们的师伯,玄命境的卓丙春。
叶副城主目露一丝忌惮。
用姜望世界的境界来对比,此世的玄命,就相当于那个世界的大物。
虽然依着目前的时间段,卓丙春只是玄命下境,实际战力的对比是不如姜望那个世界的大物,但也肯定要比澡雪巅峰的修士厉害得多。
她拼尽全力出剑拦截卓丙春、谢春风两个人。
三师姐亦已出剑。
第191章 破障回归
自离宫剑院后山竹林而起的剑意,瞬间撕裂了天穹。
整个虚假的世界开始剧烈震颤,顷刻间就要崩塌。
卓丙春的脸色一沉,朝着谢春风喊道:“你挡住桑榆,我去拦住小楚!”
他收剑掠向了三师姐。
叶副城主当即横移阻拦。
但谢春风也很快再次挥剑,挡住叶副城主。
只可惜叶副城主的力量确实高过现在的谢春风,转眼就又被击退。
她一个闪身,就再次拦住了卓丙春的去路。
而眼见着天塌的现象,卓丙春只能一咬牙,下了重手,但他的剑还没挥出去,即将塌陷的天空又被补好了。
三师姐的瞳孔骤缩,李院长的身影已然出现。
叶副城主退了几步,很不甘说道:“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院长在高空悬浮,沉默看着下方的人。
三师姐攥紧手里的剑,说道:“只能拼了。”
她疾掠而出,杀向了李院长。
但流苏剑却被李院长轻易的两指夹住。
他说道:“三师姐,你们的心神似乎出了些问题。”
三师姐沉默不语,手腕一拧,迸溅的剑意泼洒李院长的全身。
然而任凭剑意洗礼的李院长,也只是衣袍猎猎作响,发丝飞舞,未伤分毫。
这不禁让三师姐的心里震惊不已。
哪怕是佛陀的所为,按理说,也不至于这么夸张。
若是佛陀拥有此等手段,在姜望的世界,谁人能斗得过祂?她们哪有机会去婆娑围杀佛陀,就算当时山谷里并非佛陀的正身,萧时年又怎么可能挡得住?
难不成是小师弟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这么强了?
但无论是哪一个原因,如此强大的李院长,岂不是让她们绝无逃离的希望?
三师姐以为这很不对劲。
就算佛陀可以完美复刻她们的过往,可只要让过往里的人物都具备巅峰的实力,但凡中了招,就绝对必死无疑,佛陀凭着此招,便依旧能够无敌。
可事实上,道行衰落的佛陀应该没这么无敌。
正常来说,哪怕小师弟有这么强,在佛陀的虚假世界里也不会完全体现出来。
三师姐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此时,叶副城主也提剑杀了过来。
卓丙春、谢春风他们没再动手,只是看着。
李院长的另一只手也轻松拿住了叶副城主的剑,他眼神里满是哀伤,“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会对我出剑。”
叶副城主的心头一颤。
但事到如今,她自然没可能再陷入这虚假的世界里,眸子瞬间变得坚定,拼尽全力往前递剑。
三师姐则在此时放开了手里的剑,纵身掠起,一脚踢向了李院长的脸。
砰的一声闷响。
李院长纹丝不动。
甚至头都没有歪一下。
他淡淡说道:“看来得先制住你们。”
他抓起流苏剑以剑柄击打三师姐,将其轰退,转手弃剑挥拳砸向叶副城主的面门,但在距离三寸时又止住,可拳风霎时就把叶副城主给轰飞出去。
也怪不得三师姐她们会觉得很真实。
李院长是很明显收着力。
想不明白的事情无需去想。
三师姐当即御剑而起,剑化万千,如瀑一般涌向李院长。
她则催动所有的力量,试图再次破障。
无论李院长的收力是代表着什么,叶副城主没有丝毫犹豫挡在三师姐的身前,给她破局的一招尽可能拖延时间。
而此时李院长也亮出了自己的剑。
更为汹涌的剑意,拦住了三师姐的飞剑万千。
他透着剑幕看向叶副城主,沉声说道:“桑榆,让开。”
叶副城主的眼神坚定。
李院长说道:“你最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叶副城主还是回应道:“我很清楚,哪怕你只是虚幻的存在,但想来你也有真实的思维,你并不会觉得自己是假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不该阻拦我们。”
或许这话很没道理。
毕竟这只是佛陀针对她们的手段。
但叶副城主却依旧这么说了。
而很意外的是,李院长竟真的皱眉思考了起来。
这不禁让叶副城主有些诧异。
但她不敢去想原来李院长是真的很真实这件事,唯恐是佛陀算计的一环,从而不知不觉掉进坑里。
所以她更坚定了眼神,也随即出剑。
李院长抬眸,说道:“看来你们已经不是你们自己了,如此一来,我也就不需要担忧什么,想从我的手里逃脱,你们还不够格。”
叶副城主的面色一凝。
李院长递剑。
三师姐的飞剑就被击破。
叶副城主的剑也很快被冲击回来。
三师姐已再次撕裂了天幕。
李院长的剑疾掠而至。
杀意汹涌。
三师姐一把拽住了叶副城主,喊道:“助我一臂之力!”
叶副城主的反应迅速,当即转手一剑刺向了天穹。
但只可惜,李院长的剑更快。
似乎会在她们彻底崩塌这个世界前先杀了她们。
三师姐与叶副城主的心里也难免在此刻生出一丝绝望。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熊院长的声音响彻在她们心间,“破障......回归。”
在李院长的剑触及的瞬间,她们原地消失。
......
婆娑的菩提寺前。
先是姜望,后是三师姐与叶副城主,显出身来。
借着‘至道真理’的一丝本源而言出法随的熊院长,面色随之一白。
只是借了‘至道真理’,并未实际出力的李神鸢自然无碍。
她疾奔向叶副城主与三师姐,“娘亲,姑姑,你们没事吧?”
三师姐看着她摇了摇头。
叶副城主转头看向熊院长说道:“多谢。”
熊院长呼出一口气,笑着说道:“我也是因为你女儿的缘故才能救得了你们,所以当不得这声谢。”
叶副城主很意外的看了眼李神鸢,还是说道:“但终归是你言出法随,不顾损耗,救了我们,因此是应该谢的。”
熊院长很认真说道:“副城主客气了,事实来讲,我甚至该感谢神鸢姑娘,哪怕是片刻的时间,至道真理的本源之炁也让我受益匪浅。”
叶副城主诧异问道:“什么至道真理?”
熊院长很错愕道:“你不知道?我还以为素闻曾经的乌啼城副城主有诸多神通,而神鸢姑娘虽曾拜到隋帝师的门下,可在那之前就已领悟言出法随,也理应出自你手呢。”
虽然叶副城主不是儒门的修士,可毕竟传闻里叶副城主有可能掌握着许多旧古的法门,除了失传的阵法,其中也有儒门的。
哪怕叶副城主自己不懂得儒门的修行,纯粹是李神鸢的资质极佳,属于是自学成才,但法门必然出自叶副城主,至少该知道这些才对。
叶副城主倒是没有隐瞒的解释道:“我是有诸多的所谓神通,却并非来自旧古,而神鸢的言出法随是出自她的老师,可不是我教的。”
熊院长没有细问叶副城主的诸多神通若非来自旧古,又来自哪里,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只是转而看着李神鸢问道:“你的老师是?”
李神鸢说道:“就是阿姐,跟着姜望的那个小女孩。”
熊院长一脸的震惊。
甚至包括旁边听着的柳谪仙等人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虽然来婆娑的时候,姜望还带着阿姐,熊院长就表示过疑惑,姜望也说出了让他觉得阿姐可能不简单的话,没成想居然是教了李神鸢言出法随还拥有至道真理的人!
他理所当然认为李神鸢的至道真理就出自阿姐。
但李神鸢却接着说道:“我的言出法随是阿姐教的没错,可她也只教了我言出法随,儒门里别的术法,我是一个不会的,至道真理是北先生传给我的。”
叶副城主与三师姐对视一眼。
她们当然知道北先生是谁。
只能是梨花书院的北藏锋。
但她们此前的确没听过什么至道真理。
因为离宫剑院、梨花书院、不落山门、朝泗巷都在琅琊里或城外,以普通人的脚程来说,离宫剑院及不落山门自然相对离着远一些,可对修士来说是很近的。
所以小时候的李神鸢很经常往这几个地方跑。
李浮生的老师有很多,甚至都非出自一个宗门,给了他青野剑的简舒玄更不是任何一个宗门的人,而是曾经姜国玄政司的利剑,后来就混迹在江湖。
李神鸢的老师就少一些,可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的人也不算少,北藏锋就算是一个,曾经的梨花书院第一天才,现如今的院长。
但他是书院里的剑修,称不上是完全的儒门弟子。
无论这个至道真理是什么,能让此世界的锋林书院院长都能受益匪浅,那理应也该是儒门的东西,叶副城主与三师姐认为,可能是梨花书院传承的神通。
没想到北藏锋居然谁也没说的把这个东西给了李神鸢。
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北藏锋,尤其是北先生三个字,熊院长他们自然无从知晓。
柳谪仙询问道:“这个北先生是何人?若也是儒门中人,且有颇高修为的话,按理说,我不会不知。”
对此,李神鸢就只能表示无从告知了。
姜望说道:“这件事等事后你们再聊吧,咱们得去找佛陀算算账了。”
唐棠、柳谪仙的精神已经恢复,三师姐她们才刚回来,熊院长哪怕有借着至道真理,可自身亦有损耗,甚至是目前损耗最严重的。
姜望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但他更知道,佛陀不会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时间。
而追着姜望回来的第十尊像,在他话音刚落,就来到了菩提寺前。
祂凶神恶煞。
强大的气息瞬间就席卷了整个荒漠。
柳谪仙他们如临大敌。
姜望没有迟疑地朝着唐棠及柳谪仙喊道:“二位先帮忙拦着!”
他是想以仙人抚顶尽可能把熊院长等人的力量恢复一些。
唐棠第一时间就拔剑杀了上去。
柳谪仙则看了眼黄小巢,说道:“无论你作何想法,我还是希望你能出手相助。”
他话落,也没等着黄小巢给出答复,就提剑杀向了第十尊像。
除了李神鸢、通莲僧,叶副城主的修为最低,所以就先助其恢复在精神层面的损耗,以姜望的修为,自然很快就让她精神饱满。
叶副城主就第一时间借着棋盘,在周围布下阵术。
她虽然只学了皮毛,但只要花些时间,也能布置出相对强大的阵术。
因为只是精神层面,所以哪怕叶副城主与三师姐的力量来源不同,姜望的仙人抚顶之术亦并未失效,仅是多花了些时间,三师姐就恢复了状态。
熊院长的情况才是最麻烦的。
对与自己修为相差无几甚至更强的人,仙人抚顶之术的能力就很大的减弱甚至无效,姜望只有尽可能的帮着熊院长恢复多少是多少。
通莲僧已默默退回了菩提寺。
黄小巢仍是看着。
直至又有一尊像出现。
黄小巢才算没忍住提着刀杀了上去。
除了主意识,佛陀的元神皆已被毁,剩下的因为早早就附着在几个身外身上,没有被有琴尔菡找到,无论是想得到姜望的神国,还是元神被毁的事,佛陀都已经气急。
祂直接就拿出了所有的身外身,整整五尊像,其正身仍藏匿着。
而这五尊像都有祂七、八成的力量。
因为诸多元神被毁的缘故,身外身的力量也减弱了。
若要让祂们保持原来的力量,佛陀的正身就必然也会有损耗,甚至第十尊像能维持在八成的力量,就已经让祂付出了些代价。
哪怕气得再狠,祂也必须藏着一手,不可能把一切都豁出去。
而祂七成力量的尊像,唐棠及柳谪仙虽是能独自应付,却也难很快解决。
何况还有个第十尊像。
唐棠自己对付一个,柳谪仙与三师姐一起应对着第十尊像,黄小巢再对付一个,就还有两尊像,祂们一个直奔姜望与熊院长,一个则想着先解决叶副城主。
而小鱼在这个时候也终于赶来了婆娑。
她拼尽全力拦在了叶副城主的面前。
姜望恢复着熊院长的力量,心念一动,就把夜游神、有鳞神放了出来,白衣、红衣这二类真性才被第十尊像摧毁,目前还无法出窍。
第192章 金刚尊像
李神鸢试图以言出法随上去帮忙,但在这个层面的战斗里,她显然不够看。
言出法随一出,甚至自己先吐了口血。
鱼青娉的实力也难抵挡佛陀七成力量有余的尊像。
叶副城主更加快了布置阵术的速度。
唐棠是毫无保留的出剑,倒是很快就压制了面前的尊像。
但柳谪仙与三师姐面对第十尊像,却逐渐落入下风。
便在这个时候,黄小巢忽然说了一句,“咱们换个对手。”
只是七成力量的尊像,实在勾不起黄小巢的全部战意。
柳谪仙倒是没有迟疑,他们飞快的转移阵地,换了对手。
若是单打独斗,柳谪仙也不虚七成力量的尊像,何况还有三师姐,这对手一换,他们马上就占据了上风。
有姜望的帮忙,夜游神此前的伤势也已完全恢复,但上回打同样有佛陀七成力量的第九尊像,夜游神几乎豁出了命,还是有鳞神及雪姬在协助的情况下才赢。
现在是同样等级的对手以及同样的帮手,不同的是,姜望的修为提升,祂的道行也有提升,哪怕很微末,也确确实实比上次更强了。
虽说打赢的难度依旧不小,却也没像上回那么狼狈。
雪姬只是住在神国里,除非是神国自身有升华才能让她也捡到便宜,姜望的修为提升,是不会连带着也帮她提升修为。
而有鳞神虽还不算正神,因为没有神位,但确确实实在神国里几乎等同夜游神的地位,常理说,一个神国里只能有一尊神,可姜望的神国有两尊神。
所以姜望的修为提升,有鳞神亦能跟着提升道行。
姜望让雪姬去帮鱼青娉的忙,纵然敌不过,也能拖一些时间。
事实证明,没有雪姬这个帮手,哪怕两尊神的道行只是有微末的提升,面对佛陀七成力量的尊像,也没有完全处在下风,甚至打的有来有回。
而姜望趁此时间,亦把熊院长的力量恢复了八成左右。
姜望自身难免有些消耗。
但他很快就加持了纯粹神性,直奔着鱼青娉她们艰难应付的尊像而去。
熊院长执戈在手,则去帮了夜游神、有鳞神。
哪怕熊院长的力量没有恢复完全,可他们三个一起,瞬间就压制了对面尊像。
而加持了纯粹神性的姜望,纵然自身有不小的消耗,依旧挥起长夜刀,直接就轰飞了鱼青娉她们面对的尊像,甚至让其身躯出现裂痕。
这时候,叶副城主的阵术也已布置完成,顷刻就笼罩了方圆数百里。
叶副城主划动着棋盘,仿佛落子一般,精准锁定每一尊像,浮现在高空的阵纹滚动着,降下雷霆,只打击尊像,纵然距离很近,也未伤及己方的人。
但碍于此阵术的级别有限,想要伤到佛陀的尊像自然很难,可若雷霆不绝,积少成多的总能造成实际的伤害,何况此阵术的目的也不在于此。
叶副城主当然要发挥出自身能发挥的最大助力。
只凭力量她肯定很难帮到太多忙。
哪怕她的阵术其实远比不了她的力量。
但术业有专攻。
曾经的九皇子,现在的南禹皇帝,给她的棋盘的主要作用虽是能锁定与李剑仙有关的物品或其本人,其次亦能给她提供力量。
这个力量并非实质的修为提升,而是能增幅她招式的威力,其中就包括了阵术。
所以她就算只学了阵术的皮毛,只要借着棋盘,便能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甚至要比萧时年的阵术还要更强。
最关键的是,阵术与阵法虽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实则是两个东西。
此世的存在对付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阵术,就必然要多使一分力甚至两分力,否则纵然本身力量更强,也难一击即溃。
再有关键的地方在于,叶副城主在虚假的世界里就考虑到面对佛陀的问题,在等待破局契机的期间,叶副城主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又跟着叶瑾瑜学了阵术。
虽然是虚假的世界,但许多方面又都很真实,叶副城主对阵术的资质再差,半年多的时间只专门学一个阵术,怎么着也够登堂入室,甚至融会贯通了。
若是很难的阵术,半年时间,叶副城主还真不一定能学会,所以她只学有用的。
因为在她的世界也有佛宗,甚至南禹皇帝就出自佛宗枯禅寺。
虽然没见过真正的佛,但他们的修行方式是差不多的,像什么金刚坐禅,金刚躯,菩提寺有的,枯禅寺也有。
所以不影响有专门针对的阵术。
可再是针对,佛宗的弟子与佛陀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因此伤害力在佛陀的尊像身上就有很大的减弱,但只要造成实际伤害,就是不可逆的,能直接削弱佛性。
那就意味着能削弱佛陀的尊像。
无论最终能削弱多少,也绝不逊于直接造成伤害。
她把此事对姜望一说,姜望就让鱼青娉护着叶副城主。
他则执刀杀向了佛陀的尊像。
只是佛陀七成力量的尊像而已,就算姜望用出仙人抚顶之术有损耗,面对第十尊像的时候,他更是有实际的力量消耗,但依旧摁着佛陀的尊像揍。
佛陀的七成、八成、九成力量的区别很是明显,每一层都是质的飞跃。
姜望打不过佛陀的九成力量,也打不过佛陀的八成力量,却能对佛陀的七成力量占据绝对的上风,哪怕他修为提升的不多,但只要能多加持一滴神性,亦是有明显的区别。
何况此时姜望注意到,神国里的下浊之炁又复苏了。
祂醒得还真是时候。
姜望只能在心里说一声抱歉,你又得再死一回了。
但这次下浊之炁也学聪明了,祂没有像以前一样一醒来就反抗就想跑,而是安静等着姜望,在姜望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祂以更快的速度说道:“且慢!”
姜望挑眉说道:“我着急,有事下次再聊。”
下浊之炁更急了,喊道:“你每次都杀我一回也不是个事儿,我有办法一劳永逸的增涨你的力量!”
闻听此言的姜望倒是没再动手,不免好奇问道:“什么办法?”
下浊之炁说道:“那就是让我与你神国里的气息彻底融合。”
姜望皱眉说道:“你不会在耍什么诡计吧?”
下浊之炁说道:“想当年,青冥帝还不是青冥帝的时候就抓捕我们,其目的就是融入神国,只是祂仅抓到了上清之炁,是否把上清之炁融合我不知道,但上清之炁后来确实改名荧惑,成了所谓的世间第一尊神只在青冥帝的麾下。”
姜望淡淡说道:“且不提你说的是真是假,若青冥帝还不是青冥帝,甚至没有成仙,自然就没有神国,哪会那么早就想着抓你们融入神国?”
神阙境界是飞升路断绝之后因为曹崇凛才出现的,而以前的仙人更是鲜少陨落,所谓的遗落神国在大千世界就更难见。
何况就姜望所知,青冥帝好像是第一位仙人,在他之前,就没有仙这个存在,大千世界亦是他以原世界为基点,创造出来的无数新世界组成。
荧惑是第一尊神只,倒是的确有多方位的证实。
祂们又是世间第一口炁,无论哪个世界,那个世界用着什么样的力量,皆源自这第一口炁,祂们的存在是肯定比青冥帝更久远。
就算荧惑是青冥帝的附属神,青冥帝有抓捕这世间第一口炁也是真的,但将上清与下浊融入神国这件事,姜望是存疑的。
而他现在更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证实,无论是真是假,都以后再说。
所以他也不等下浊之炁回答,就直接出手又将其泯灭。
下浊之炁的哀嚎声尤为凄厉。
世间第一口炁的反哺,瞬间就让姜望的修为节节攀升。
但每杀一次,获得的养分就越少。
姜望觉得等自己的修为越来越高,或许就彻底没有了。
到时候拿下浊之炁怎么着,确实得该考虑一下。
但眼下更重要的还是佛陀。
他好好的活动了一下筋骨。
看着对面在荒漠里爬起身的尊像,咧嘴一笑。
很干脆的收了长夜刀,摩拳擦掌的走了过去。
佛陀的尊像挥舞着拳头,卷起黄沙漫天,以雷霆万钧之势袭来。
高有二三十丈的尊像,似一座小山般由上而下砸拳,压迫力十足。
但姜望一抬手,砰的一声就接住了祂的拳头。
姜望轻笑一声。
唰的一下,他整个人消失不见。
接着就是闷雷般的声响。
姜望的拳头已砸在尊像的身上。
祂的整个脸都扭曲。
仅仅一拳,拥有着佛陀七成力量的尊像就支离破碎,被打成虚无。
而另一边,唐棠也完全的压制住佛陀的尊像,剑意呼啸着肆虐而出,无数的剑痕出现在尊像的身上,眨眼间就四分五裂,轰然一声化作齑粉。
柳谪仙与三师姐的剑没有片刻停歇的轰击在对面尊像的身上。
但在他们也即将解决对手的时候。
佛陀的尊像忽然退了。
熊院长、夜游神他们在对付的尊像也随之撤退。
两个尊像凑在了一块。
祂们各自的右掌及左掌对在了一起。
居然很快就融合成了两头四臂且更为高大的尊像。
祂的力量也提升到了佛陀的八成,等同了第十尊像。
柳谪仙惊异道:“竟然还能这样?先前怎么没见祂们这么做?”
姜望说道:“可能对佛陀来说,这会有一定的消耗,祂认为先前不值得这么做,但这些尊像的接连折损,甚至元神被毁,让祂必然很难再保持平静,祂慌了。”
唐棠说道:“那我们岂不是运气好?要是一开始那么多的尊像都融合,还真不一定能活得下来,就算这些尊像再怎么融合也不能超越其本身,但有这么强的尊像再多一些,亦是相当可怕。”
姜望说道:“眼前这些尊像与先前的倒还不一样,除了最开始那个,更多的尊像其实都只是佛陀的元神,而这几个尊像似乎是什么身外身,应该只有身外身才能融合,但显然祂们的数量有限。”
三师姐不在意什么身外身什么融合的,平静说道:“若是真的慌了,佛陀自己怎么不出来?宁愿拼着自身的损耗,反而让这两个尊像融合?”
姜望也给不出正确的答案,猜测终究只是猜测,但事到如今,佛陀的正身还不露面,确实隐含着很多问题。
这时候,黄小巢故意把第十尊像放走了。
而第十尊像的速度很快,已经融合的尊像也以极快速度掠了过去。
两者相遇,便再次融合成了三头六臂的金刚尊像。
见此一幕的柳谪仙极其无语看着黄小巢。
黄小巢很平静说道:“更强的对手才更值得打。”
熊院长沉着脸说道:“力量果然更强了,而且不虚先前在抚仙的时候,甚至还要强一些,当时的我们可是打得很艰难,并没能占到多大的便宜。”
姜望握了握拳,笑着说道:“但我们的状态也比那时候更好一些,何况黄统领既要参战,就算对手比抚仙的时候更强,咱们也未必没有胜算。”
叶副城主的阵术仍在劈着佛陀的尊像。
虽然三个尊像的融合确实很强,但姜望能看出来,祂们应该可以更强,叶副城主的阵术是起到了作用的,哪怕没有很明显,可有时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纵是微末的强弱之别,在某些情景下,也可能增加很大的胜算。
姜望的拳掌相碰,说道:“诸位,开始吧。”
三头六臂的尊像仰身嘶吼。
吼出的气浪震荡着整个婆娑。
黄小巢却以先一步杀了上去。
然而已拥有佛陀九成力量的尊像,伸手就抓住了黄小巢袭来的刀。
但黄小巢随即凝着炁的一脚就踹了出去。
佛陀的尊像很快又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另有第一只手拽住了黄小巢的肩膀。
就要奋力将其撕碎。
唐棠不禁笑着说道:“终究还是被打脸了。”
他刚要上去帮忙。
没想到黄小巢竟瞬间挣脱,刀锋划着佛像的掌间,迸溅着无数火星子,拧身一刀又直朝着尊像的一个头颅斩去。
第193章 无可奉告
佛陀的尊像也很快做出反应,有手及时的护住脑袋,有手去抓袭来的刀,有好几个手攥拳砸向了黄小巢,愣是让黄小巢这一刀没能击中,反被击退。
恰逢此时,唐棠杀到。
阻拦了尊像的二次攻势。
姜望他们随即一拥而上。
唐棠看了眼黄小巢,笑着说道:“只单凭你自己的力量怕是不够了。”
黄小巢却仍是面无表情说道:“但我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若是除了正身,佛陀再没有别的后手,祂的极限就几乎能看得着了。”
唐棠说道:“这次就先合起手来好好打一场,若你有意的话,事后咱们也可以切磋一场,无论你实际想要的是什么,这个时候可不能再退了。”
黄小巢说道:“是我给了祂们融合的机会,自然不会退。”
虽然有多次事实证明,黄小巢并不在意他们,但这个时候,唐棠还是愿意相信的,他笑着说道:“那就让我见识见识,神都磐石的真正力量吧。”
黄小巢没那么多话,他身影瞬间消失。
接着,周围的虚空被撕裂。
黄小巢忽然出现在佛陀的尊像面前。
一道道撕裂的虚空里,走出来一个又一个黄小巢。
眨眼间就是成百上千个。
愣是把姜望他们都挤了回来。
很快的,黄小巢‘一个人’就包围了佛陀的尊像。
‘他们’举起手里的刀,同时挥落。
璀璨的刀芒仿若银河落九天。
轰隆隆的持续轰击在佛陀的尊像身上。
唐棠有些讶然看着这一幕,不得不惊叹道:“厉害啊,除了曹崇凛,黄小巢确实应该称得上大隋第一强者。”
说实话,在场的人都算是头一回见识到黄小巢的全力。
不提他的手段,单就此刻涌现的力量,确实胜过他们每一个人。
但黄小巢也确实自信过了头。
看似把佛陀的尊像围起来揍,而且似乎把祂打得很惨,实际的伤害却没那么高。
黄小巢的攻势,大多数都被佛陀的尊像抗了下来。
三个尊像合为一个,力量不仅是翻倍那么简单。
他们任何一个都做不到单打独斗能赢。
这时候,佛陀的尊像也嘶吼着放出了尤为夺目的金光气焰。
好些个黄小巢就接二连三的崩散。
最后就只剩一个真正的黄小巢。
但黄小巢也够干脆,他身影一闪再次消失,又回到了唐棠的身边。
唐棠看着他,倒是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而柳谪仙已接替他出了手。
这位西覃的第二强者,天下第一的守矩修士,施展出了浑身解数。
整个婆娑的风云皆被搅动,天地间的炁汇聚如海,就仿佛天塌一般,无比夸张的涡旋在天穹出现,随着柳谪仙的剑锋所指,涡旋里就陡然降下神雷。
正好叠加在了叶副城主的阵术上。
轰击的尊像嘶吼声更为凄厉。
只可惜,仍是没能破了祂的金刚躯。
甚至也彻底的把祂激怒了。
姜望的心头一动,他注意到婆娑的百姓似乎得到了什么信息,无论此时在做什么,都纷纷放下了手头的活计,朝着荒漠里的菩提寺,蜂拥而来。
离得远的不提,荒漠里就有好几个郡,这些城镇里的百姓哪怕步行也要不了多久就能出现,或骑马的或骑骆驼的或坐马车的,速度只会更快。
而家里稍微有些势力的,养着武夫或修士,就有更多的办法能最快赶来。
姜望只能快刀斩乱麻。
因为这个菩提寺的位置,再往后就只有荒漠,直至岁月长河的界碑,所以除了些躲藏的妖怪,便仅有几个驿站,是往来商队暂时歇脚的地方。
姜望长夜刀挥出,直接把婆娑一分为二,将这个菩提寺在的范围与对面大半个婆娑彻底隔绝开来,让普通的百姓难以踏足此地。
甚至贯穿整个婆娑的沟壑,有似彩虹的光幕瞬间直冲天际,形成屏障。
这不仅是阻拦百姓或修士,更是把佛陀的正身也阻拦在外。
到底能否挡得住佛陀,姜望没有绝对的信心,但他直接泼洒出无数的神性,料想佛陀的力量再强,也难轻易击溃,这可与姜望自身什么实力无关。
此时,唐棠也出剑了。
天穹的雷光翻涌,狭长的剑气刺破穹顶,整个婆娑都能清晰目睹到剑气。
剑气入了柳谪仙施展出来的涡旋里。
雷光就化作了剑的模样。
这是在合招,叠加伤害。
熊院长也没有落后,但他这次没用言出法随,而是挥戈一洒,一个‘杀’字就落在了叶副城主的阵术符纹上。
三师姐见此,亦持剑刻出一个‘杀’字,很快与熊院长的‘杀’字融合,继而就与叶副城主的阵术也融合在一起,直接让阵术之雷的威力陡然翻了几倍。
夜游神不甘落后,大鹏振翅起,整个婆娑就瞬间陷入无尽的黑夜。
随即,夺目的神辉就轰击在了佛陀尊像的身上。
鱼青娉也难以抑制出剑的念头,让雪姬及有鳞神护着叶副城主、李神鸢,她催动着陆地神仙的气血,猛地挥出一剑。
剑光撕裂了虚空,持续的斩击在尊像的身上。
姜望提着刀,加持着纯粹神性,直接冲到佛陀尊像的近前,恰好避开了其余人的攻势,在空档的位置,狠狠砸出了一刀。
但这么多的大物一起出手,尊像的金刚躯愣是撑住了。
姜望眉头紧皱。
虽然眼前的尊像要比此前在抚仙的第十尊像更强一些,可实际没有强出太多,而他斩了下浊之炁,修为又有显着的提升,居然还是没有拉近多少差距。
就在他想使出李剑仙的第二道意,一鼓作气的击溃其金刚躯的时候,黄小巢忽然出手,多一个大物的力量,佛陀尊像的金刚躯霎时就出现了裂痕。
有着三师姐及熊院长的力量加持,叶副城主的阵术之雷在金刚躯出现裂痕的瞬间,效果也就更明显了些,随着佛性的被削弱,尊像的力量也有了些减弱。
姜望的眼前一亮。
若他们现在的力量足以击溃其金刚躯,那他也就无需再浪费第二道意。
虽然可能微乎其微,但眼下的关键,多一分力量就多一成胜算,他当即喊道:“有鳞神!雪姬!竭尽全力,一同出手!”
有鳞神及雪姬没有半点迟疑,甚至前者很早就忍不住了。
哪怕相对来说力量很弱的李神鸢也出剑斩击。
在轰隆隆的巨响以及尊像的嘶吼声里,祂金刚躯的裂痕在迅速的扩大。
终究在咯嘣一声脆响里,碎裂开来。
震荡而出的气焰,把姜望他们纷纷击退。
而佛陀的尊像更是半跪在地,从头到脚已遍及裂痕。
柳谪仙吐出口气,说道:“没有金刚躯的防御,虽然祂的力量没有很大幅度的削弱,但至少能容易对付一些了。”
熊院长沉着脸说道:“事到如今,佛陀的正身也该出现了吧。”
姜望抬眸说道:“祂已经来了。”
似彩虹一般的屏障前,汇聚着不少的人,他们过不来,而在高空的云雾里,有金光若隐若现,最后显出了佛陀的身影。
祂有些怒目欲裂。
姜望很平静看着祂,说道:“诸位,决战才刚开始。”
熊院长说道:“虽然不想说丧气话,但只是对付一个尊像,我们就已消耗了不少力气,甚至还没能杀死对方,如今佛陀的正身出现,怕是更不好打。”
柳谪仙说道:“最好还是把那个阿姐找回来。”
姜望笑着说道:“她也已经回来了。”
只见屏障外面的人群里,阿姐推搡着前面的人喊着借过。
柳谪仙虽是松了口气,但也不免担忧说道:“那个阿姐或许不简单,可咱也没见过她的本事,能增加几成胜算?”
姜望说道:“她估计不会全然出手,可她至少能帮我们拦住那个尊像。”
柳谪仙诧异道:“她自己一个人?”
就算尊像的金刚躯被破,但其力量也只是衰弱了一些,远没到强弩之末,仍然不是他们单打独斗能赢的,姜望居然说阿姐一个人就能拦得住?
姜望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道:“诸位做好准备,咱们只管专心的对付佛陀。”
有贯穿整个婆娑的沟壑在,除了修士或武夫,寻常的百姓也是过不来的,但姜望并没有直接解除屏障,因为在战场上不能出现任何外人。
他只在佛陀的面前,开了个口子,笑着说道:“堂堂的仙人,若是只会拿着百姓当挡箭牌,可是会让人瞧不起的,还是说,你觉得赢不了我们?”
佛陀冷笑着说道:“你激将的手段很低劣,而且这番话也影响不了他们,有能耐就把婆娑的人都杀了,何况你这屏障也挡不住我,自然就挡不住他们。”
婆娑各地的菩提修士及武僧,如乌云一般涌来。
密密麻麻的遮蔽了整个天空。
熊院长此时站了出来,轻描淡写说道:“婆娑的百姓皆在万里之外。”
话落,屏障前的百姓直接消失无踪。
只剩下一些修士、武夫以及菩提寺的修士。
熊院长接着说道:“除了菩提寺的,婆娑的修士及武夫也在万里之外。”
佛陀的脸色一变,祂冷冷看着熊院长,说道:“倒是把你给忘了。”
其实熊院长可以直接把他们送出婆娑,但就这些人的表现来看,真的送出去,反而还可能惹出些事,毕竟他们心里只有佛陀。
而且整个婆娑的人口是很多的,纵是熊院长,亦得有些消耗,即将面对佛陀,就没这个必要浪费自己的力气,便让他们远离就好。
留下菩提寺的人,是因为他们力量不够,并不能构成什么威胁。
但对言出法随的消耗却让熊院长认为不值当。
姜望随即笑着说道:“不好意思,你的挡箭牌没了。”
佛陀只是冷笑一声,无数的菩提修士及武僧就顺着缺口涌入了战场。
在佛陀及阿姐也进来之后,姜望就抹去了那个缺口。
佛陀没有在意,祂看着姜望说道:“我听清了你先前说的一句话。”
姜望不解道:“我说什么了?”
佛陀说道:“你说我的元神被毁,我以为出手的另有其人,但现在看来,似乎与你有关,可我没想通,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望没有道出有琴尔菡,最基本的道义还是得有的,人家帮了忙,又不想露面,那就没必要说,所以便只是笑着说道:“无可奉告。”
佛陀冷笑说道:“真是没想到,局面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但这一切到此为止了。”
“只要杀了你们,我的损失也能慢慢弥补回来,最后的胜者依旧是我,但其实原本你们是不用死的,除了姜望,其余人想活的话,现在罢手还来得及。”
唐棠笑着说道:“不用说这些废话,事到如今,我们怎么可能罢手,何况谁生谁死还未可知,别觉得自己就赢定了,今日若能杀仙,倒也是很值得期待的事。”
柳谪仙他们都没说话,但眼神已说明一切。
佛陀冷着脸说道:“既然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黄小巢忽然说道:“我其实很好奇一件事。”
佛陀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黄小巢说道:“若是一开始你就正身出现,或者说,把所有的力量都拿出来,我们这些人自然难以抵抗,你一直藏着的目的是什么,为了让自己孤立无援?”
佛陀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要说起来,原因确有很多。
祂最开始只是趁着没人打扰,想赚取功德,哪能想到该是万无一失的事却会出现意外,甚至就算出现意外,祂也没觉得是多大的问题。
更很难提前想到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尤其那个盗取功德的人,始终找不着人,确实让佛陀不得不在意。
除了想得到姜望的神国,相比其余的事,佛陀更顾虑的的确只有这一件事。
祂以为抚仙的那些个元神就足以解决,结果没能解决。
祂以为心障的问题就算不能把这些人都杀死,也能杀死一两个,或者削弱。
祂以为的所有事,最后都没按着祂以为的发生。
黄小巢的这一问,不免有些无形的诛心,然后佛陀就气坏了。
第194章 所谓仙人
有些恼羞成怒的佛陀没有回答黄小巢的问题,直接大手一挥,菩提修士及武僧们就乌泱泱杀了上去。
自知帮不上忙的李神鸢,就选择了别的目标,哪怕面对数以万计的菩提修士,也依旧提剑,叶副城主与雪姬一同出手。
叶副城主的剑气如海奔腾。
瞬间就杀了一片。
纵是这些菩提修士皆有金刚躯,也难抵挡这一剑。
他们没有被佛陀提升修为,因此最高的只是澡雪境,更多甚至只有洞冥境。
叶副城主杀澡雪巅峰修士也跟玩一样,何况他们。
有言出法随的李神鸢,亦有斩杀澡雪巅峰修士的能力,甚至影响到大物。
雪姬就更不用说了,有着凶神之力,就算在大物层面里很弱,那也是个大物。
所以纵有数以万计的菩提修士,她们三个人也绰绰有余。
佛陀的尊像这时候站起了身。
但阿姐已经笑眯眯的到了祂面前。
柳谪仙、熊院长他们都难免有心注意。
佛陀就没有正眼瞧过阿姐,其尊像自然也全然没在意,摇摇晃晃站起身,挥起拳头就砸了过去。
哪怕姜望不止一次提过阿姐不简单,而且她又是李神鸢的老师,但柳谪仙他们仍是不免心头一惊,正下意识想去救,却看到了很是震惊的一幕。
尊像的拳头被阿姐一根手指挡了下来。
甚至自始至终阿姐都笑呵呵的。
佛陀的尊像更是震惊,难以置信低眸看着小小的阿姐。
阿姐笑着说道:“我没有参与的想法,但又不得不参与一二,所以你老实的,咱就在这儿待着,若是不老实,我也不介意揍你一顿。”
佛陀的尊像冷笑一声,祂偏不信这个邪。
当即就将凝聚着更多力量的一拳又砸了过去。
这次阿姐没有用一根手指挡。
而是有些无奈的摇着头,右脚往后退了一步,蓄力一拳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巨响。
接着便是轰隆一声炸响。
佛陀的尊像踉跄着仰身跌倒,身上的裂痕更明显了,好似随时就整个崩碎。
阿姐上前拽住了祂的手指,说道:“这么犟呢。”
没等佛陀的尊像有反应,阿姐使力把尊像整个拽起来,就像托起了一座大山,然后旋了半圈,又狠狠将其摔砸在地上。
除了正与菩提修士厮杀的叶副城主她们以及姜望,其余的人,包括佛陀在内,都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画面。
他们竭尽全力才打破尊像的金刚躯,但这个尊像在阿姐的手上却像个玩物。
岂不意味着,阿姐打他们也会如此轻松?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为何他们此前从未有听闻?
他们哪一个不是世间巅峰的人物,眼前的画面却让他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佛陀沉声说道:“你究竟是何人!”
阿姐却只是朝着祂挥了挥手,压根没有回答的意思。
但阿姐打佛陀的尊像这么轻松,其实也有些出乎姜望的预料,可他自然更容易接受一些,现在就可以放心的只针对佛陀了。
姜望加持纯粹神性到极限,攥着长夜刀往前迈步,说道:“或许你赚取功德的目的是恢复力量来对付妖怪。”
“可就眼前的事实,因你而死的人很多,因你而死的妖却没那么多,尤其是你杀了萧时年,那么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都得给他,给他们赔命。”
佛陀转眸看着姜望,祂没有任何想解释的意思,那是弱者的行为,只是冷笑着说道:“姜望啊姜望,某种意义来说,你也不算完全的人,那个黄小巢有飞升的执念,但他还没有成仙,就已经具备了高高在上的姿态,你又何必为了些人行此错事,为了驱逐妖众,让日后的人不受烦扰,眼前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黄小巢蹙眉。
柳谪仙、熊院长他们却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姜望。
佛陀的这番话可是透露出很了不得的信息。
什么叫姜望不算完全的人?
难不成姜望真的是仙?
但若是仙,为何不直接说是仙?
可若不是人也不是仙,那姜望又是什么?
总不能是妖吧?
或者是神?
柳谪仙想着吕涧栾的态度是因为去过了洞神祠,虽然没有明言,但这件事是有告诉他的,那么在柳谪仙的想法里,姜望是仙的概率就无疑很高。
怀疑姜望是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可终究没有确凿的证据。
柳谪仙以为,或许这次就有了确定姜望是什么身份的机会。
但其实在柳谪仙的心里也只是好奇答案而已。
毕竟哪怕姜望是仙,也肯定是与佛陀不一样的。
何况姜望的实力也摆在这里,纵然他修为提升的很快,事实的确不如佛陀。
姜望则觉得佛陀的这番话指的应该是他的神国。
可拥有遗落神国的也不止他一个,黄小巢就有。
佛陀这么说,只能代表他的神国确实不同寻常。
姜望也想在这件事里得到确凿的答案。
他看着佛陀说道:“少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就算你真的是一心想驱逐妖怪,此时也必须得死,世上又不止你一个仙,漠章更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怖,所以少你一个仙人,无所谓。”
佛陀被气笑了,说道:“你真是好大的口气,我是吃了很大的亏,但就以为自己赢定了么?事到如今,别的已经不重要了,我要全力拿下你们,你们就绝无生还的希望。”
祂只要活着,而且能得到姜望的神国,那个盗取功德的人就可以慢慢解决,因此当下来说,是否还会被盗取功德,祂已经不在意了。
虽然早该如此,也不至于损失这么严重,但已经发生的事,无需再想,徒增烦恼。
甚至那个阿姐,佛陀暂时也无需在意,只要她没有全然的出手帮着姜望,那就可以先无视,等拿到了姜望的神国,就算打不过,祂也不惧。
但想是这么想,佛陀还是不由自主的看了阿姐一眼。
祂当然不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可就以正常的情况来推算,天下遍及庙宇的城隍都理应是恢复力量最多的,祂的菩提寺终究只在这婆娑。
佛陀没有看过那个洞神祠里住着的是谁,但能确定的是,世间只有城隍庙、菩提寺、洞神祠,再没有第四座,那么祂们三个就应该是当世仙人里最强的。
就算有在皇宫里被供奉着以帝王气运蕴养的仙人也该差上一筹。
妖怪里排名靠前的凶神或是这人间的大物,能与祂对等就该是极限,不可能胜过祂许多,甚至就如姜望这些人,大多数更该弱于自己。
当前已经问世或者说明确的仙人,除了苦檀里死掉的一个,大隋神都里仅是传闻可能存在的,就只有城隍,洞神祠里那位以及自己。
但是真的只剩祂们三个,还是暗地里仍藏着些仙人,佛陀也不能确定。
无论阿姐是什么身份,拥有着祂八成力量的尊像,却被阿姐揍着玩,此女的实力就毫无疑问是相当恐怖的。
只是以佛陀的思维,祂不会把阿姐往凡人的身上去想。
因为祂是仙,就算现在的力量十不存一,也仅能接受这人间的大物稍弱祂,却绝不能接受有人胜过祂。
祂由此想到,曾经听闻的姜望拥有着所谓的仙缘,便合该是来自阿姐。
那么阿姐会帮着姜望,又没有全力的帮忙,就能说得通了。
但佛陀又能确定祂没见过阿姐。
思来想去,答案也只有一个,现在的阿姐绝不是祂本来的面貌。
自认想通了些事的佛陀,反而松了口气。
只要阿姐是仙人,祂们就不会轻易成为死敌。
就像城隍,极力反对自己赚取功德的方式,无论怎么威胁,终究还是相安无事。
哪怕仙人们的想法也会有不同,可祂们终究都是仙人。
祂先前躲着一直没出来,其实是在找那个盗取自己功德的家伙。
或者说,祂在等着那个家伙再盗取功德,从而有足够的时间去抓个现行。
因此祂的注意力没有全在姜望这些人的身上。
但那个盗取功德的家伙倒也聪明,偏偏没有了动作。
抓不住这个最能影响祂的家伙,佛陀虽然很气,却不能为此让姜望他们再翻盘了。
而姜望已提起长夜刀,笑着说道:“谁拿下谁还不一定呢。”
李剑仙的第二道意已蓄势待发。
唐棠、柳谪仙他们都往前迈出一步。
但这次依旧是黄小巢快人一步。
面对真正的佛陀,他的战意前所未有的炙热。
能不能打得过压根不是最关键的问题。
与之全力一战才是唯一。
黄小巢的见神领域瞬开。
他的气焰迅速攀升。
很快就到了临界点。
周围的菩提修士被他翻涌的气焰直接震死。
黄小巢的身影如箭掠出。
沿途又震死了一片的菩提修士。
佛陀的目光一凝,冷笑着说道:“你们这些所谓的神阙领域,在仙人的面前,形同虚设,我劝你们还是别开,突增无谓的消耗而已。”
祂可不是在危言耸听。
说白了,见神得见的其实就是神国。
神国在某个意义上就是一方世界。
是仙人绝对统御的世界。
不是开辟出神国就是仙人,但仙人确实都有神国。
曾经的天庭就是青冥帝的神国。
所有的仙人都居住在天庭里,哪怕青冥帝的力量折损一半,只要在天庭里,祂依然是无敌的,所以烛神就率先毁了天庭,至于怎么做到的,佛陀也不清楚。
但若是纯粹偷袭伤了青冥帝,烛神也很难赢。
青冥一战里,烛神占尽优势,是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
只凭力量,再多几个烛神也不够青冥帝一只手打的。
青冥帝虽是天庭之主,奈何却有佛陀这样的异心者。
佛陀在当时是没做什么,不代表其余的异心者没做什么。
烛神是先藏在暗处,花费了很多时间,步步筹谋,才在青冥一战打响的瞬间,优势占尽,虽说后来有李剑仙的参与,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但最终烛神还是败在青冥帝的手里,哪怕青冥帝很快也陨落了。
飞升路断绝后,凡人的修行得以飞升却无路能走,才有了神阙这个境界。
只是得见神国,却不能创造出神国,更远不能让神国成为完整的世界,仅做到周身一定范围能实现所谓的无敌,其实压根不算真正的无敌。
只要力量更强,轻易就能打破。
而佛陀甚至不用使出更强的力量,就能让他们的见神领域无效。
佛陀这些年来,除了恢复力量,也一直在蕴养着菩提心,其最深远的目的短时间里是肯定难以完成,但当下最浅显的目的,是把婆娑也变成祂神国的一部分。
眼下这个进度已完成了九十九步,只差最后一步。
可惜佛陀已经等不了了,必须尽快的解决姜望他们,得到姜望的神国。
若能融合姜望的神国,好处只会更多。
想着这些,佛陀伸手一点。
黄小巢的见神领域就全面崩溃。
他整个人也已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
柳谪仙的心头一惊,沉着脸说道:“看来在佛陀的面前,是神阙还是画阁守矩已经没有区别,而且真正的佛陀也要比那些个尊像厉害太多。”
黄小巢在面对那个尊像的时候还能打一打,在佛陀的面前,却不堪一击。
他们以为的佛陀正身的力量与实际的有显著的差别。
而这就更让他们不解为何先前佛陀没有自己出来,否则他们根本没得打。
有人在盗取佛陀的功德这件事,姜望其实也不知情,但佛陀的力量是更强些或更弱些,此一战都退不了,他直接毫不犹豫就斩出了李剑仙的第二道意。
斩击的力量不仅是李剑仙的意,更有他自身的全部力量。
他的修为越高,李剑仙的意自然也就更强。
因为是两者力量的叠加。
而他才斩出第二道意,身在汕雪的李剑仙就感觉到了。
李剑仙的眉头紧皱,不久前才斩出第一道意,现在又用出了第二道意,看来姜望果然遇到了些难题,只可惜他还是无法看见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攥起的拳头缓缓摊开,有剑意氤氲而生。
第195章 自命不凡
姜望挥刀,却是无尽的剑意汹涌而出。
让佛陀没来得及反应就轰击在了祂身上。
铿铿的震响持续不绝。
剑意冲刷着佛陀,祂伸手格挡,但手臂很快就崩裂一个口子。
这不禁让佛陀的心头一惊。
上回在无尽虚空里一战,佛陀是见识过姜望使出剑意的,自然也能认得出来这剑意是属于谁,但上回还不那么明显,今日才算确凿。
不久前,泾渭之地的崩塌,祂曾感知到李剑仙的气息,那么很轻易就能猜到原来李剑仙就在泾渭之地里,姜望也去过泾渭之地,他俩如何认识也便能解释。
而姜望能得到李剑仙的机缘,那也算是他的本事。
既然已经杀了萧时年,那么与李剑仙有关的祂自然都得想法子解决掉。
趁着李剑仙暂时没有踪迹,祂要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力量,得到姜望的神国是势在必得,若非当年李剑仙杀了祂手底下许多人,祂曾经的夙愿早就完成了。
而只是得了李剑仙机缘的姜望,斩出的剑意却非同小可,这更说明着李剑仙的厉害之处,佛陀的心里难免更急切了些。
但没等祂全力反击,柳谪仙就已经喊道:“一起出手!”
话落,他就已斩出一剑。
熊院长也挥戈砸来。
夜游神、有鳞神随即出手。
三师姐提起流苏剑,剑意如银河洒落。
鱼青娉的雄浑气血也随着挥剑,毫无保留的轰击出去。
唐棠朝着黄小巢说道:“别愣着了,现在可不是单打独斗的时候。”
要说单打独斗,其实唐棠也热衷于此。
或者说剑士们都有这个问题,但不代表他们只会想着一对一的公平较量。
唐棠是随性,一对一是如此,一群打一个也是如此。
他的剑意耀眼夺目。
直接撕裂了婆娑的整个天空。
黄小巢没有不听劝,其实就像佛陀说的那样,他的心志更高,只是终究还没有成为仙人,却先有了自诩为仙人的姿态,对万事万物都不那么在意。
但事实证明,他还没有这个资格。
黄小巢是个偏执的人。
不能说他好高骛远,哪怕不切实际地追求过高过远的目标,自命不凡,虽然在字面意思上来说,却也符合。
但修行的本身就是在追求很高且不切实际的事物,例如成仙,例如长生。
问题只在自身有没有这个能力,若已经做成了一些,那就不算好高骛远。
若是一事无成却依旧自命不凡,甚至没有竭尽全力去做,那才是问题的根本。
但这也不能说黄小巢就没有问题。
他仅是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黄小巢的人生其实没有太多的坎坷。
他自信的去挑战漠章,虽是败了,却也打出了旁人难以打出的战绩,让漠章到如今也深刻记得他,纵然后来没再出现,落得个逃跑不敢再战的不太好的名声。
可实际上,他是捡到了遗落神国,在那个遗落神国里没出来,等出来的时候,漠章战役就结束了,他也因此获得了最大的机缘。
原该只能画阁守矩的他,成了在姜望以前的第一个画阁守矩又转神阙的存在。
随后的日子,他就一心扑在神国上。
直至陈景淮请他出山,便又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而且陈景淮要他做什么,也要看他心情。
所以准确来说,他没有遭遇过什么挫折。
他本身的实力又很强大,也很难不自命不凡。
甚至始终坚信自己可以飞升成仙。
哪怕现在的飞升路已断绝,他仍未有丝毫放弃的想法。
这让他逐渐忘却了自己其实也只是个人。
世上得仙缘的不止他一个。
就算他拥有着遗落神国,也没能在人里面成为最强。
只能说,拥有神国的他确实更有飞升的希望。
但不能重新开辟飞升路,其实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
哪怕是衰落至此的仙人,要杀他也是轻而易举。
他的遗落神国与神阙的见神在佛陀的眼里,并无二致。
所以他抛开了此前的想法,打算心无旁骛地与仙一战。
他随即就斩出了更强的一刀。
诸多力量轰击在佛陀的身上,让祂的手臂又崩裂了几个口子。
最让佛陀有些难崩的是,仿佛那个盗取功德的人一直在看着,这时候又有了动作,祂的功德之力已然在流逝,偏偏祂此刻难以分心。
只能竭力抵御姜望他们攻势的同时,予以反击。
灼目的佛光将屏障里面仍在躲藏的妖怪也一一揪了出来,它们哀嚎着从荒漠底下爬出,又在佛光的普照下化作飞灰。
不是它们非得出来,而是哪怕在荒漠底下也难抵挡这些佛光,甚至更难受,就算出来也是死,它们依旧无法忍受的只能爬出来。
姜望他们持续发力。
佛陀的尊像有试图来援,但被阿姐直接摔趴在地,她就那么惬意坐着,就仿佛有天一般的重物,让佛陀的尊像愣是挣扎不得。
扫到此一幕的佛陀,也就指望不上尊像,祂沉喝一声,佛光更盛。
数道力量的相互冲击,终是轰然一声巨响,炸裂开来。
姜望他们纷纷被震退。
稍弱些的鱼青娉、有鳞神更是吐了口血。
夜游神也闷哼了一声。
佛陀的双臂崩裂开更多的口子。
但终究还是没到破防的程度。
姜望加持纯粹神性的力量是有时间限制的,哪怕他的力量已不弱唐棠他们多少,甚至使出李剑仙的意,还能更强,可要说起续航的能力,他就远远不如。
所以趁着佛陀仍来不及反应,姜望第一时间就唤出了第三类真性。
在青衣姜望出现的刹那,姜望就已喊道:“别东张西望的好奇那么多,时间有限,使出你的全力,给我打祂!”
青衣无疑是很懵的。
祂虽然不喜欢每次出来都是要打架,但姜望的命令祂得听。
而在转头看到佛陀的时候,祂自己却眼前一亮。
祂觉得这满脑袋疙瘩还发光的人看着十分的新鲜。
佛陀抬眸看到祂,冷冷一笑,想着姜望是没招了,居然也唤出真性。
虽然到了大物的层面,真性被毁已几乎不会对正身的力量有什么影响,可真性的力量也取决于自身当下的状态如何。
正常来说,拥有三类真性的只有第三类真性的力量才能与自身的力量相等,只有二类真性的或者一类真性的那就远不如自身的力量。
所以在对付比自己更强的对手时,其实没有很大的必要唤出真性,因为不会起到明显的作用,最多就帮着挡一下伤害,而且恢复起来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除非是在更能起到作用的特殊战场上才有这个必要。
只有像佛陀这样的仙人才无需在意这些。
因为祂们的元神够多,但要是毁得很多,依旧会有影响。
佛陀是见识过白衣、红衣,也了解些姜望的真性有些不一样,可对这头一回见到的青衣,到底是哪一类真性,祂并不清楚,只是看着就不怎么厉害。
祂潜意识就觉得青衣是第一类真性,白衣是第二类真性,红衣才是姜望的第三类真性,祂认为姜望真性的特殊,就在红衣的力量要比姜望自身更强。
这是已知且既定的事实。
就很难一下想到还能有比姜望更强的红衣还要强的真性。
而所谓的大物的真性被毁不会影响自身是对人来说,若是妖的话,是有手段借着真性从而影响到大物自身的,哪怕具备此等手段的妖也没几个。
身为仙的佛陀自然更有手段。
祂可以顺势直接重创姜望的神魂。
所以哪怕没瞧得上看起来很懵或者说傻乎乎的青衣,佛陀也使出了很强的力量。
但青衣一挥手就把佛陀针对祂的力量给打散了。
在佛陀一脸震惊的同时,青衣就盯着祂脑袋上的疙瘩说道:“你这是什么东西?是头发么?可也太奇怪了吧,是怎么梳成这样的?”
佛陀想着,你未免也太冒昧了些。
姜望则是无奈扶额,想要打消青衣的好奇心,还真是没那么容易。
但佛陀的攻势居然被祂如此轻易的瓦解,姜望心里头也是很震惊的。
这第三类真性的力量似乎比他以为的还要强。
姜望当即以心声传话,“等以后没事的时候,我会让你好好观察这个世间,现在情况紧急,赶紧出手。”
青衣有些不太情愿攥起拳头,还很抱歉的看着佛陀说道:“咱们下次有机会再聊,我得先揍你了,别担心,一点也不疼。”
佛陀的脸色顿时一黑。
祂也懒得想这个真性是怎么回事,以更强的力量轰击了过去。
青衣也几乎是同时出拳。
但以为就像曾经一样的青衣,却意外的没能直接击败佛陀。
两股力量对冲,佛陀反被轰飞,身上也顷刻出现了裂痕,祂止住身形,难以置信看着对面的青衣,又看向了姜望,满脑袋都是疑问。
姜望暗自心想,看来青衣的力量确实更强一些,可也不足以杀死佛陀。
他当即再以心声传话,“拿出你全部的本事,能把祂伤多重就伤多重。”
原是没想着直接打死佛陀,因为还有很多好奇的青衣,似乎也觉得佛陀很厉害,就没有再留着力,随即挥出更强力量的一拳。
佛陀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不得不使出全力。
姜望的屏障霎时间崩溃,熊院长第一时间言出法随,他没有针对佛陀、青衣,因为担心不起作用,而是把包括叶副城主在内的自己人都转移到无尽虚空里。
青衣与佛陀对拳的力量,直接就把在场的菩提修士尽皆抹杀。
便在不远的菩提寺也被摧毁。
但空树僧更早的带着通莲僧及有玄遁走。
眼看着整个婆娑就要毁于一旦,佛陀却是最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毕竟祂的根基还在婆娑,就连带着把青衣一起拽入了无尽虚空里。
甚至是刻意追寻着姜望他们的踪迹。
等于说是熊院长才言出法随来到无尽虚空,转头就又看见了佛陀、青衣。
熊院长只能不顾损耗的瞬间再次言出法随。
而佛陀自然不可能再回去婆娑,唯有全身心的在无尽虚空里应对青衣。
但忽然来到无尽虚空,青衣的注意力就又被吸引了。
佛陀瞬间抓住了祂分心的一刻,将力量尽数推了过去。
青衣的反应倒也很快,祂很不开心说道:“你不好,居然打扰我看风景。”
佛陀闻言都有些无语了。
甚至都没有气对方在与祂战斗的时候还分心看风景这件事。
但祂很快就又心头一惊。
因为青衣似乎是真的生气了,祂的力量居然又增强了。
佛陀的心里是一万分不解。
祂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姜望的真性?
或者干脆的说,这到底是不是真性?
但无论是什么,祂的力量又被推了回来。
祂更是竭尽全力也无法抵挡。
佛陀彻头彻尾的慌了。
哪怕事实摆在眼前,祂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发生的事情。
祂的身躯在寸寸崩溃。
在怎么也无法弥补的情况下,祂毫不迟疑地选择了逃跑。
直接就撞破了虚空壁垒,掉落回婆娑。
而丢失了目标的青衣,一是不知道咋回去,二是很好奇这是什么地方,就到处游逛了起来,很快把先前的事都抛之脑后。
带着姜望他们回到婆娑的熊院长,直接就吐了口血。
虽然姜望他们都是大物,只是转移一个来回,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损耗,纯粹是太急了,无形的就加重了消耗,甚至被言出法随反噬。
而且熊院长的力量一开始也没有恢复完全,在与佛陀对轰的时候,哪怕短暂,也已经消耗了极多的力量,可以说恰好赶在这儿了,被反噬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柳谪仙搀扶着他坐下,转头就见虚空被撕裂,佛陀摔落下来。
他很震惊看着姜望说道:“那个与你长得一样的青衣,不是真性?若是真性,怎么能打得过佛陀?”
哪怕佛陀没死,但看这狼狈的模样,显然是青衣更胜一筹。
柳谪仙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那个青衣才是姜望的正身,是仙人?
否则他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97章 更上层楼
空树僧看着通莲僧,笑着说道:“覃帝不知我的想法,但我毕竟是西覃的大物,而且覃帝自己也不喜欢除了剑宗以外的宗门势力,一直想着打压。”
“所以菩提寺走不出婆娑也就顺理成章。”
通莲僧回想着先前的话,哪怕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等空树僧把一切说出来的时候,他仍是觉得不可思议,某种意义上来说,空树僧不就是被饲养的食物?
甚至菩提寺里但凡有些佛缘的都可能是,反而是他这样没什么佛缘能逃过一劫。
他欲言又止的只能问道:“覃帝对此就没有任何疑惑么?”
空树僧说道:“他当然很疑惑,甚至怀疑我的用心,毕竟菩提寺走不出婆娑,正常来说,对我是没什么好处的,但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我无需解释。”
通莲僧说道:“所以覃帝当初让曹武神来试探您,其实也有这一层含义在?”
空树僧说道:“或许吧,他得能保证在这西覃里,不止一个人能打赢我,那么后续无论出什么问题,就都不算什么问题。”
通莲僧问道:“那您为何没有直接道出佛陀的问题?”
空树僧说道:“在祂自己没做什么的时候,祂仙人的身份就是最大的保护,若不是犯了众怒,或者实际都能看到的问题,谁会吃饱了撑的针对仙人。”
“覃帝虽不是个极致的敬仙者,但他确实是个敬仙者,他若因此证明了佛陀确实存在,我拿不出实际的证据,他又怎么可能帮着我对付一个仙人?”
“覃帝后来心中生疑,是佛陀第一次临世恰好婆娑妖患,而覃帝亦拿不准姜望的身份,由姜望说出来的话,就算与我说的一样,覃帝的考虑也会不同。”
“时隔那么久,直至抚仙的灾祸,佛陀算是自己曝露了出来,正所谓再一再二不再三,屡次的灾祸出现,佛陀再来救世,才让覃帝下定了决心。”
“这对我来说,其实也不算晚。”
就算已经很确凿现在空树僧要做的事,通莲僧还是又问道:“但您打算怎么做呢,佛陀是仙,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祂的强大,姜望这些人真能杀得了?”
空树僧笑着说道:“无论他们能否杀得了,我都有准备,佛陀只能死,祂若此次死不了,那死得就绝对是我,这是我第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通莲僧想着,看来空树大师是另有安排。
但他似乎帮不了任何忙。
而且说实话,他虽然更敬重空树大师,可要说起杀死佛陀这件事,他很难不害怕,可既然空树大师对他说了那么多,就是对他极大的信任,他绝不能拖后腿。
什么都不做其实就是做的最好。
空树僧看着他说道:“照顾好有玄,我去去就回。”
通莲僧没问空树僧去做什么,只是认真点头。
......
婆娑的荒漠里。
姜望的长夜刀呼啸着砸出。
却被佛陀一伸手就牢牢扼制住。
祂阴沉着脸说道:“我不管那个真性是怎么回事,但你似乎没办法让祂再出来了,也没了别的手段,甚至你的力量还在衰弱,所以你终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鱼青娉的剑从斜刺里杀来。
佛陀自然可以无所畏惧,但伴着鱼青娉而至的还有唐棠的剑,祂只能抓住姜望的刀,试图把姜望甩过去,可背后以及身侧又有黄小巢、柳谪仙杀到。
三师姐更是纵身而起,斩出了从天而降的一剑。
见此,佛陀很无奈弃刀遁走,让他们的攻势都斩了个空。
只是佛陀才稳住身形,夜游神就化作原身,利爪直接扣住了佛陀的肩膀,带着祂一飞冲天,很快的松爪甩出,一口下去,就要把佛陀吞入腹中。
只可惜,夜游神的力量还是不够,佛陀一拳就将祂砸飞了出去。
重重摔落在地,竟是半晌爬不起身。
而这时候,唐棠又持剑杀到。
佛陀侧身避开,一掌拍出,轰然一声炸响,唐棠被轰飞出去,连带着砸倒了柳谪仙,但黄小巢瞬间闪到了佛陀的身后,刀芒夺目,让佛陀猝不及防挨个正着。
祂四肢着地,三师姐的剑又从斜刺里杀到。
佛陀很是恼火,若不是被青衣伤得很重,何故打得如此狼狈,祂抬手拦住三师姐的剑的同时,又侧身闪过了黄小巢的再次一击,迅速的拉开距离。
祂看着菩提寺的废墟,心里的火气更重。
空树僧的逃之夭夭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虽然空树僧还没有转入神阙,但以他的力量是肯定能帮着祂减轻不少压力。
更何况,菩提心就在空树僧的身上。
这也是佛陀将战场选在第一寺的原因。
但祂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空树僧居然面都不露,出事了直接跑。
还带走了祂的菩提心。
现在有阿姐的屏障在,祂更是撕裂虚空都做不到,没有半点把空树僧抓回来的可能,是祂以前对空树僧的信任有些过重了,才会没有防备。
要说起来,祂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到空树僧的某些异样,但却从来没有想过空树僧敢背叛祂,毕竟空树僧是祂唯一的弟子,没有祂,哪来现在的空树大师。
而且这么多年,空树僧也的确事事俱到,除了破境神阙这件事,没有一件让祂不舒心的,祂压根就没有往很坏的可能去想。
说白了,若是没有阿姐以及青衣,就算出现此刻的问题,祂也不是没有退路,空树僧更是不可能跑得掉,这本身就是意外中的意外。
盗取功德的人,抚仙灾祸的失利,元神尽毁,再有阿姐、青衣这两个不曾提前察觉的存在,诸多的意外,才是导致这个结果的关键。
但不论原因是什么,佛陀很气就对了。
祂甚至到现在也没想明白,空树僧为何背叛,毕竟祂藏的很好,纵然空树僧有意识到什么问题,也绝无可能找得到答案,没有答案,他怎会如此果决的背叛?
想不通的事情,祂也暂时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想。
阿姐的屏障虽是将祂困在此处,可那个盗取功德的人却没能被屏障阻隔在外,祂的功德之力仍在流逝,哪怕对祂力量的影响没那么明显,但确实在衰弱。
祂现在唯有全身心的应对眼前的困局。
祂的底牌没了,婆娑的百姓也被拦截在外,等于说,除了自身力量,已经没有能仰仗的东西,好在姜望他们单个仍非自己的对手,加一块也能勉强应付。
这个时候就真的是死战了。
熊院长在尽可能快的恢复自己的状态。
叶副城主她们就没有上去帮忙。
因为她们自己很清楚,以她们的力量,可能被佛陀稍微碰一下就没命了,不是怕死,而是没有必要去添乱。
但打架的方面帮不上忙,别的未必不行。
叶副城主就又开始布置阵术。
雪姬在旁边护法。
有鳞神只能躺着,祂伤得太重。
而李神鸢则再次把‘至道真理’借给熊院长,助其更快的恢复战斗能力。
镇压着佛陀尊像的阿姐注意到了这一幕。
虽然‘至道真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北藏锋,或者说儒门,但其实本质的道理是一样的,否则熊院长也难以借此有所感悟。
阿姐更是瞧出了些别的眉头。
熊院长以及李神鸢自己说是儒门的‘至道真理’,但阿姐看出来,这股所谓的真理,并非只适用儒门一道,而是适用近乎所有体系,是所有道路的真理。
阿姐就挥着手说道:“我觉得你也可以把这东西借给姜望,兴许能帮上忙。”
李神鸢虽然没懂,但老师这么说了,她也确实想尽可能的帮上忙,就当即把‘至道真理’一丝的本源之炁甩给了姜望。
而莫名接收到‘至道真理’的姜望,浑身一震。
随即李神鸢的心声就传递到他的脑海里,“这是儒门的‘至道真理’,我也不懂能对你起到什么帮助,你自己稍微研究下。”
儒门的‘至道真理’?
姜望闻言一愣。
心想着这是什么?
咱又没学过儒门的术法,咋研究啊?
他只能牵引着那一丝的本源之炁来到神国里。
都没等他再做什么,神国自己忽然震颤起来。
仿佛看到了什么非常稀罕的东西,变得异常的兴奋。
混沌里似星辰的光点瞬间变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明亮。
而第一类及第二类真性,也在黯淡的光辉里忽然绽放光明,得以能再次出窍。
第三类真性的冷却时间也被加快了,虽然仍不能出窍,但效果是明摆着的。
甚至神国里的生灵都在欢呼雀跃。
神国居然顷刻间又实现了升华。
但只升华了一半就止住了。
所以姜望修为提升的也有限。
可说判若两人亦是不夸张的。
加持神性的时间也被延长。
姜望惊叹着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他转头看向了李神鸢,以心声感谢。
没有很贪心的让李神鸢再给一些。
因为肯定只能给这么多。
姜望的状态瞬间恢复巅峰,更上了一层楼。
他攥紧手里的长夜刀,一步踏出,就闪现到佛陀的身后。
而佛陀的反应很快,转身一拳就砸了过来。
姜望凝聚起力量,也跟着一拳砸出。
竟是没有顷刻败退,而是短时间的势均力敌。
佛陀不由得一惊。
这家伙怎么莫名其妙又变强了?
无疑也让祂更觊觎姜望的神国了。
虽然问题是在李神鸢给的‘至道真理’上,但要是没有神国,姜望自己压根用不了这个所谓的‘至道真理’,所以佛陀觊觎的方向倒也没错。
可虽是短暂的势均力敌,姜望却始终难以压过去,甚至很快就又落入下风。
柳谪仙与三师姐也闪身来到姜望的两侧,没有丝毫迟疑的使出全力,一剑朝着佛陀斩了过去,唐棠及黄小巢也闪身来到柳谪仙及三师姐的一侧。
夜游神挣扎着没爬起身,鱼青娉就让祂化作人形,然后将祂拖回了有鳞神的这边,随后再提剑掠至唐棠的一侧,竭尽全力挥剑斩击。
佛陀瞬间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但祂绝不甘愿输在这里,甚至死在这里。
虽然没了最厉害的底牌,可眼下这里还有能借助的东西。
那就是仅剩的一个身外身。
祂没有让这个身外身再针对阿姐,而是心念一动,被阿姐踩在脚下的身外身就化作了一缕金光,瞬间遁入了佛陀的眉心。
随即佛陀也长出了三头六臂。
祂的力量更是借此暴涨。
疯狂涌出的力量,直接把最弱的鱼青娉给震飞,吐血倒地,再也动弹不得。
而姜望、唐棠、黄小巢、三师姐、柳谪仙也纷纷吐血,但只是往后各自退了数步,就撑住了佛陀的力量,各自的状态却明显有好有坏。
三师姐的力量衰弱是很难恢复的,因此她现在的状态也最差,只凭着要为萧时年报仇的念头而强撑着,却俨然有撑不住的趋势。
姜望顿时间就让得白衣、红衣出窍,两者的力量补上,就很快又稳住了局势。
叶副城主见此一幕,更加快了布置阵术的速度。
哪怕阵术可以削弱佛陀的佛性,但是不那么显著的,对佛陀的影响也微乎其微,可她能做的只有这个,很快阵术就布置完成,阵纹浮现在佛陀的上方。
专门针对佛宗的阵术之雷,就噼里啪啦的轰击在佛陀的身上。
但也只是给佛陀挠痒痒。
些微的削弱佛性,对此时力量也在暴涨的佛陀而言,几乎没有变化。
而关键在于,也有人在盗取着祂的功德之力,两相叠加,祂的力量增涨三分就随之减弱一分,最终得到的结果,就与佛陀预期里能加持的力量差了不少。
但就算是这样,祂也再次压制了姜望等人。
甚至祂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别人,只盯着姜望。
必须优先的不惜一切代价的拿下姜望的神国。
所以祂直接硬扛着唐棠等人的攻势,直奔姜望而去。
但姜望却丝毫没慌,李剑仙的第三道意,就也蓄势待发。
这已经可以说是他目前仅剩的手段了。
第三道意要比前两道意更强,姜望的修为也更强了,那么最后发挥的效果也无疑会更强,姜望必须毫无保留的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