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玲姐儿是双面派
艾草作用很大,温经散寒、祛湿止痒、助眠,晒干了可以熏屋内大小角落,起到驱蚊虫的作用。
薛映雪除了住处挨着家禽外,没什么不满意,尤其是在使用过萧家浴室、茅房,还知道茅房相连猪圈后,新奇地问了萧月浓两句,才在休沐日回到薛家,跟祖父提了一嘴。
薛大夫:“住的厢房味儿大不大?”
薛映雪摇了摇头,“师父的儿子,那位萧叔手脚麻利,每日都要清扫后院。况且现在只有一头母羊,鸡仔鸭苗没买。厢房四周种下艾草,味道飘不进来。猪圈至今还空着呢,得等小猪仔满月才接回来。”
薛大夫:“若是住得不习惯,可以往返家中歇息。”
薛映雪想了想,摇头道:“师父待我很好,她的子女和孙字辈也很好相处,吃食上也不愁什么。甚至洗漱方面,比我们宅子还方便、讲究。”
薛大夫这才点头,“你住得舒坦便好。”
薛大夫又询问了几个关于妇人医理方面的,才放任薛映雪去歇下。
因为萧家院落修建得时日长,建完,王小六提了一嘴,被王二嫂偷听了墙角去。
大喇叭在九里村宣传了下,村中不少人好奇,这萧家把院落修建成啥样,真有镇上大宅子那般气派不成?
于是,待薛映雪坐着马车回到九里村时,平日不出门,出门遇到九里村村民,就被围上来询问:“萧家真修建了浴室?还不是那种用浴桶的?真跟淋雨一样方便?洗完的水还拿来冲茅房?”
“假的吧,谁家水这么造啊。我都几个月没沐浴了,吃水都不够,谁还拿来沐浴,冲茅房啊?”
她们洗菜都舍不得用水,混着糊糊吃,每次一股土腥味儿。浇菜的水都是用过几道的黑水,谁家用水这么豪爽啊?
“像淋雨一样沐浴……怎么做到的?薛家小丫头,你跟我们说说呗。”
……
薛映雪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这些村民的距离。
九月天气渐凉,尤其是北方,风沙大。他们九里村还好,有座山。可到了这个时节,山上也光秃秃的,寻不到几株野菜,各家孩子只能捡捡柴火回家。
萧家休沐日也在砍柴,准备将柴房搭满,猫冬时才有烧火的。
薛映雪常年深居闺房,身边说得上话的,只有丫鬟阿花一人。这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跟在玲姐儿身后,谁知步程慢,被落下了,这才被这些妇女给围了上来。
地里麦子收割完,便是播种的问题,播种要比收割简单些,不过,也是个大工程量。家中备受偏爱的妇人,从地里总算能上山砍柴火,干这些相对轻省儿的活。
八卦萧家,围堵薛映雪的——
便是这帮子妇人。
回头没见着薛映雪人,玲姐儿对二位哥哥喊了声,便原路返回,找人。
一看到薛映雪被村里妇人围着,玲姐儿就像炸毛的小战士,将小背篓往地上狠狠一掷,“你们放开映雪姐姐!”
双胞胎心有灵犀对视一眼,紧跟其上,挡在小妹跟前。
小妹个头矮,性子却强,从二位哥哥中间的间隙中,挤出一颗脑袋,露出发丝凌乱的小圆脸,道:“你们干什么!别欺负映雪姐姐!”
村子里的人,还真只是没有恶意的好奇。
瞧着玲姐儿圆乎乎的脸,玉质的肌肤,突然就把乐子转嫁到奶娃娃身上。
古往今来,成人逗弄小孩的现象,那都是一样的。
尤其是这么水灵、可爱的女娃。
“哟,这就是萧家最小的姐儿吧?养得可真好,胳膊快赶上我大腿粗了。”
玲姐儿:?!?!
十分不解,且大为震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又瞅了瞅说话人的大腿。
最后总结:乱说!纯粹乱说!
还没等她反驳呢,她的反应逗笑了这群娱乐鲜少的妇人。
“还瞅自己肉胳膊了?”
“瞅啥啊,婶子们能骗你不成?”
“萧家这姐儿长得可真有福气,也不晓得以后会便宜哪家小子哟。”
“眼睛水灵灵的,真好看。”
……
她们不仅逗弄,还上手了!
左摸摸右捏捏,直把萧玲儿搞的,无能还手。就是双胞胎护着自家小妹,这么多只黑手也护不过来啊!
就是薛映雪自个儿,也被村里妇人对玲姐儿热情给弄得一阵呆滞。
阿花小声在她身侧道:“小姐,对比萧家的院子修葺问题,她们好像更喜欢玲小姐。”
薛映雪点头,“看出来了。”
最终,这群婶子以还要砍柴为由,无奈离开。
不仅是愧疚的薛映雪,玲姐儿平日里的小跟班们也一窝蜂地上前询问:“没事吧玲姐儿?”
“脸没红,就是脏了点。”
这些妇人下手还是有分寸的,只是劈柴的手没个干净,弄脏了玲姐儿白皙的脸蛋。
“嗯……头发也乱了些。”
“要不,今天还是先回去吧?”
“玲姐儿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
有人伸手在玲姐儿眼前晃了晃,后者反应过来,哇地一声——
委屈的,啥也顾不上,撒丫子就往山下冲。还边嚎着嗓子干哭,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受了委屈。
萧钟浩挠了挠头,没去追,只纳闷道:“怎么说哭就哭了?”
萧钟然:“那些婶子下手太重?”
“没吧,也没看到脸上有红印。”其中一人回。
“那就是玲姐儿爱干净了。”
萧钟然一言难尽,“昨日她还跟你们爬树了,回家脏兮兮的,被祖母训了一顿。”
薛映雪忐忑不安,“要不,追上去看看?”
萧钟然:“祖母在家呢,她平日就爱粘着祖母,这不,现在找到了好机会?我眼睛没瞎,她跑的时候,可是一滴泪都没掉,全在虚张声势呢。”
薛映雪:“还是跟过去看看吧。”
半炷香后。
跟过去的薛映雪,就瞧见离萧家院子近了些,玲姐儿在用唾沫子当泪抹。
薛映雪:“……”
就,一言难尽。
好会儿,待确定玲姐儿站在原地畏畏缩缩,是想将泪沟涂抹得更像样些。薛映雪麻木地回头,对萧钟然道:“你对你家小妹还真了解。”
萧钟然嗤笑:“她啊,平时就跟只皮猴子似的,只有在祖母面前才会撒娇卖乖,也不怪祖母最疼她。”
萧钟浩补充:“何止啊,为吸引祖母注意,她可是逮着机会就往祖母跟前凑。”
薛映雪:???
她怎么听这话酸溜溜的。
这对双胞胎,该不会羡慕玲姐儿吧?
第77章 计划卖卤煮
不是羡慕,是酸。
太酸了。
即便是思维跳脱的萧钟浩,也明白作为男子,应当稳重些。像小妹一样时不时往祖母跟前凑,还撒娇卖萌的,传出去像什么话?
所以,只能偷偷地,心底酸一酸。
玲姐儿捯饬好自己,才苦着一张脸,边跑边呐喊:“祖母~~~~”
这呐喊的颤音,让薛映雪都跟着起鸡皮疙瘩。
她扭头道:“你们家小妹,也太能撒娇了。”
可不是。
唐臧月这会儿在厨房,跟柳姨娘琢磨新吃食呢,腿就被一股不小的力道猛地一扑,差点没站稳咯。
她低头一看,就瞧见两颗黑色的小揪揪,一摇一晃的。
然后就是一阵小揪揪主人的委屈哭诉:“祖母,玲儿脏了,呜呜呜……”
抽抽搭搭的,小肩膀配合着一颤一颤,好不可怜。
唐臧月蹲下身,拨开玲姐儿凌乱的发丝,露出那张小花脸,道:“让祖母看看,哪儿脏了……噗。”
抱歉,她实在没忍住。
玲姐儿呆滞了下,随即懊恼地跺脚,“你看你看!祖母都笑话我了!她们太可恶了!”
“她们怎么个可恶法?详细跟祖母说说。”让祖母乐呵乐呵。
玲姐儿:“她们捏我脸了!”
“是嘛。”见玲姐儿眼睛瞪得跟铜铃,唐臧月也故作夸张地板着脸,道:“这么过分啊?快让祖母瞅瞅,肿了没。”
拨了拨过于脏黑的脸颊,发现不仅没有肿,连红印的迹象都没有。
唐臧月心中啧了声,柳姨娘就打着一盆水过来:“行了玲姐儿,赶紧来洗干净,出去玩儿,我与老夫人还有正事呢。”
玲姐儿嘟嘴。
下嘴皮撅起的高度,都可以挂酱油瓶子了。可想而知对姨奶奶的话有多不满。
“姨奶奶,你不喜欢玲儿了,你赶玲儿走。玲儿不走,玲儿受了委屈,玲儿要祖母呼呼,抱抱。”话毕,整个人挂在唐臧月胳膊上。
唐臧月试图摇晃了下,发现抱住自己胳膊的力道反而收紧了几分……
她沉吟片刻,道:“所以,她们是谁?为什么欺负你?”
“她们围着映雪姐姐,对映雪姐姐不利!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后她们看我不顺眼,就欺负我!祖母,你要为玲儿做主啊……”
在唐臧月看来,玲姐儿口中的“欺负”真不好定义。
薛映雪同双胞胎随后跟进来的。
薛映雪对上唐臧月的视线,她将来龙去脉说了下,便让还算欢快的气氛,瞬间凝重了些。
唐臧月拍了拍玲姐儿的肩头,“好了,去和你三哥他们玩。”
“祖母~”
“去。”
瞅了瞅唐臧月的脸色,发觉不大对劲,玲姐儿才噘着嘴离开。
原来这场闹剧的初始是水的问题啊。
家中用水的确奢侈。
每日沐浴,隔三日洗头,清水用来洗第一道菜。
综上等等,真要被九里村村民知晓了,会生枝节。
萧家并未在九里村唯一那口井买这么多水。除了厨房吃水的那口缸子,沐浴的水都是唐臧月从空间过渡出来的。这些水是流放路上,一路收纳小河流和水库得来的。
外人不知道,萧家人认为是她有本事,不至于在北方被水源的问题困住。
至于薛映雪与其丫鬟都不是多话的主儿。况且,她考察过薛家家境,在小镇上还算富裕,不缺日用水,即便薛映雪告知薛大夫萧家情况,薛大夫也不会多想什么,只当唐臧月有其他途径弄来水。
边关吃水紧,那也是对贫穷人家而言,富户不会缺水短食。
只是,她过后得敲打敲打薛家了。
古代很注重师徒情,人师便是第二个再造父母,薛映雪对她很敬重,连带着薛大夫在白东家和她之间,选的是占她。
她出面敲打,薛家不会不听。
这样一来,外面传得再厉害,也没亲眼所见,只能以讹传讹罢了。
“老夫人……”柳姨娘忐忑道:“可是玲姐儿做错了事?”
唐臧月回过神来,摇头,“不干玲姐儿的事,来,继续卤煮的话题,我们聊到哪儿了?”
卤煮需要的香料,唐臧月早采买了些回来,当然,在流放路上她未雨绸缪,什么都购了些,其中就包囊了各种香料。这些香料的数量,用上一年不成问题。
即便被人发现了商机,照着她在镇上的香料店采买单,那也无法做出与萧家吻合的卤煮,毕竟有些香料不是在边关小镇买的。只是打着边关小镇香料店采买的幌子罢了。
卤煮的菜很少,其中便有花生和应季蔬菜,肉类的话,只有鸡蛋,遇上宰杀的家禽,或许会卤煮些肉类在里面,猪肉就算了,一年到头普通人家都吃不上几回。卤煮卖猪肉纯粹招人眼热和怀疑。
再有便是面条。
后世卤煮方便面很受欢迎,现在条件有限,只能擀些面条,用卤水煮,味道也别具一格。
当天,柳姨娘就着一手卤煮的配方,煮了面条鸡蛋,还有各色菜。因为自家人吃,还卤了三只鸡在里面,分到每个人头上,都是满满一大碗。
即便唐臧月嫌没有辣味儿,但吃到最后也是巴嘴皮的香,回味无穷的味儿。
玲姐儿抱着撑大的肚子,捂住嘴,将饱嗝声音降低些。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心满意足感叹:“祖母,真好吃。”
萧月浓询问:“母亲,这些准备到镇上卖吗?”
唐臧月点头,道:“有这个想法,不过现在的摊子肯定不行。”
他们现在的摊子,仅是个能推动缸子的推车罢了,没法起火。卤煮这些素菜荤食,可以一夜入味,第二天推到集市上冷卖,客人可以买回去自行加热了吃,但面条就不行了,得现煮,现吃。
现煮现吃就得打一些桌椅,总不能让客人端着碗筷站着吃吧?这也相当于摊位扩大,给看守集市的衙役的保护费得上涨一些。
且,卤水不能像泡菜水一样送,它的成本太高了。
卤煮需要不少香料,而这些香料用过第一次,不能再用第二次,否则味道会变淡。卤上几个时辰,卤煮的水位也会下降,取其精华。
所以要卖,只能卖卤煮的菜色和肉类,决不能连卤水也跟着贱卖了,用以煮面条最好。
不过,煮面条是主食,要么当早食来卖,要么当午食来卖。当早食的话,起得要比鸡早,赶去镇上做准备。
这些繁琐事儿,不是一步就能完成的。
第78章 摊子扩大,需要人手
唐臧月对萧月浓道:“新摊子已经支会过金木匠在打造了。水,家中不缺,至于炭火的问题,我会找路子解决。”
什么路子?当然是空间的路子。
她在流放路上,发觉柳姨娘手艺后,就起了这门心思,所以囤了不少关于吃食的物资,只是,仅能供几个月使用,后续还得去其他郡地采买。买量不多,是因为当时不确定柳姨娘适不适合,喜不喜欢做吃食。
毕竟是将军府的姨娘,过过奢侈的日子,鲜少有人能放下身段做吃食卖。
厨子在古代地位并不高,甚至需要抛头露面。
光这点,足够唐臧月高看柳姨娘一眼了。
萧月浓松了口气,“这么说来,卤煮还不能马上卖?”
唐臧月视线落在她身上,“你在担心什么?”
萧月浓思忖了下,道:“母亲,我担心摊子扩大,就我们几人,忙不过来。”
这倒是。
摊子做大,客流量一增,她都担心小五这颗小脑袋冒金花,算不过来账。
唐臧月:“嗯,到时候再规划规划,具体得等金木匠把摊子打造出来。还得找铁匠打口锅。”
冷吃的卤煮,可以买个大陶罐装着,方便捞起、售卖。热吃卤面,得有一口铁锅,方便加热,锅不用太大,毕竟煮面的不是纯净水,而是卤水,即便有锅盖,也会挥发大部分卤水,还废炭。
王小六将新鲜的卤煮端回家,一半温在自己搭的小灶上,一半递给媚娘。
“这是萧家琢磨出来新的吃食,卤煮,你尝尝。听老夫人说,就是放凉了,味道也不错。”
面条虽是杂粮面,但吸满了汤汁。
柳姨娘没吃过这样的,说不出词儿来形容,但感觉,以前活了十几年,吃食只是为了饱,除了咸味儿,便尝不出其他味道。
在遇到萧家后,吃食有了一个字的定义——香。
香到什么地步呢?她以为平时王小六带回来的吃食,足够让她死而无憾了,这会儿吃到卤煮,她又能从棺材板里翻起来。
等媚娘吃完,王小六才道:“老夫人她们商量着若以后卖卤煮,人手可能不太够……”
媚娘皱眉,看向王小六,“你是想让我?”
王小六点头,“你这不是还有几日出月子吗?萧家衣裳也做得差不多了,恰好撞上时候啊,媚娘。”
媚娘并未感到欣喜,而是愁眉不展,道:“话是这么说,可……莲姐儿怎么办?莲姐儿月份小,离不开我。”
乡下妇人坐完月子,在家中带娃的寥寥无几,在旁人眼中,那可是大宅院正头娘子和姨娘们才有的待遇。乡下刨食的,哪个不是将孩子缠在背上,一同下地干活的?
媚娘自是想轻省些,去帮萧家忙。
这卤煮,她一吃就明了会受到镇上大大欢迎,不怕没路子,尤其是还可以冷吃……
萧家只会越走越远,她因为奶孩子带孩子错过最佳时机,那以后六郎出息了,兜里有了银子,哪还有她孟媚什么事?
她清楚,现在之所以能笼络住夫君,是仗着只生了一个孩子,身子骨还算年轻,样貌还算秀丽。
她肯定不能在王家待着。
王小六沉吟片刻,道:“让……娘给我们带莲姐儿?”
媚娘心下不舒服,但也知道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她戚戚道:“能行吗?娘不喜我,再加上我生的是个姐儿,她要是……”
到底是夫妻,王小六清楚媚娘想说什么。
在媚娘面前,王小六赶紧给亲娘找补:“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半月,我时常端着荤腥给爹娘,娘那边或许还有点芥蒂,但爹早就改观了。只是看顾奶娃子,大不了往后多带些东西回来孝敬爹娘,我们少吃两口。”
媚娘泪珠儿挂脸,“可我还是舍不得莲姐儿啊……”
“有啥舍不得的?每日又不是不归家。”
媚娘还是不放心:“现在莲姐儿带着费心,等她大一点,我们再去征求征求老夫人同意,把莲姐儿带身边吧。”
孩子小的时候没记忆,大点带在身边,也不叫婆母给教坏了。
“行,待会儿我跟爹娘说说。”
“你那性子,说半句就能得罪一个人,你得这么说……”
王小六凑过脑袋去听教。
王小六可不是傻性子嘛。
在娘子耳畔说婆母的好话?不知道自古婆媳难相处吗?
六郎不会处世,只得她费费心,多教教。六郎在婆媳间游刃有余了,她日子才好过些。
于是,夜里。
王老爹老娘在听到王小六来意后,一开始面色不显,慢慢地,开始松动。
“爹娘,这卤煮你们吃过了,味道可好?”
王老爹没说话,王老娘也没吭声。
王小六也没指望爹娘回应,自顾自道:“萧家便是想用这吃食继续扩大生意摊子,届时,人手肯定不够,我就算想去帮忙,也碍于是男子身份,与萧家女眷男女有别,去不了。
我琢磨着,到时候萧家真要忙不过来,得请人……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事,怎能让给旁人?媚娘之前缝制的手艺就被老夫人瞧上了,一回生二回熟,老夫人应当知晓媚娘手脚干净,值得用,也能放心用媚娘不是。”
依旧没人吭声,王小六尴尬地搓了搓手,道:“只是莲姐儿月份太小,如果去了镇上摊子,忙不过来……只会碍了萧家生意。我琢磨着娘下地干得也是轻省的活儿,要不娘你帮我们带带莲姐儿?”
不等爹娘有抗拒,王小六紧接着话锋一转,道:“爹,娘,我给你句准话,每日端来你们屋里的吃食,是媚娘碗底分出来的。若她不去帮着萧家做事,只能背着莲姐儿下地忙活,那我,除了半块馍馍,腾不出这么多油水来孝敬爹娘。
但,你们若帮我们看好了莲姐儿,也就头几月辛苦些,我与媚娘应诺,吃食可以多分些回来孝敬爹娘,我们少吃些,不叫你们吃苦。之后等莲姐儿大点,能自个儿玩了,媚娘再带莲姐儿……”
王老婆子:“她到时将孩子要回去,落你爹和我嘴里的吃食,该不会变少吧?”
王小六裂开嘴笑。
和媚娘猜的无二。
娘这般说,也就心底认可了他的意见。
稳了。
王小六承诺:“自然不会,到时候萧家生意摊子大了,还能亏了我和媚娘不成?爹,娘,放心吧,我们王家日子只会越过越舒坦。”
第79章 卤煮需要的食材,敲打薛家
半夜三更,王二嫂趴在公爹婆母屋子的窗外,努力听了半天,没听到个啥,正要败兴而归——
好家伙,婆母拉开窗,径直一盆洗脚水,迎面泼来。
水是洗过穿了半个月衣裳的水,而婆母和公爹的脚是一年到头都洗不上几回的。
也幸亏没有裹脚的恶俗,不然那洗脚水的味道更……
饶是这样,还是把王二嫂熏得,鼻子一冲,两眼一黑,差点没晕厥了过去。
这比掉臭水沟、粪坑还叫人难受。
“娘……”王二嫂话都打着哆嗦。
“哟,这不是老二家的吗?不睡觉躲这儿干嘛咧?听我屋儿的墙角啊?要不要我明日帮你宣传宣传,瞅瞅哪家儿媳敢听婆母屋里头墙角的?”说到这儿,王老娘假笑一收,板着一张脸,道:“老娘给你脸了是不是!”
王二嫂顾不上那熏人的味儿了,赶紧道:“娘啊,你误会我了!我就是瞅着您今晚要洗脚,来帮你搓一搓按一按!让你舒快舒快啊!”
王老娘皮笑肉不笑道:“哦,这样啊,这次是没那个机会了,下次我一定叫上你,到时……老二家的,到时你可别找借口躲了。我老是老了,记忆却好,最喜欢翻旧账,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姜,还是老的辣。
屋内的王小六冲亲爹竖起大拇指,这是在感慨亲爹娶了个彪悍的,镇住家宅呢。
王二嫂心底啐了口,脸上满是恭维,笑得一点儿都不敢含糊。谄媚得王老娘都没眼看,心中嘀咕老二怎么娶了个这婆娘回来?人小六娶的,好歹身段样貌不错。
秦二妞是啥都没有……
不过,正因为秦二妞这副德行,被老二忽视。她平日里才看秦二妞顺眼点。
“娘哪里的话?我,你还不了解吗?我一颗心都是向着王家,想着王家好的!我上孝敬爹娘,对二郎也是掏心掏肺,下对孩子们也都一碗水端平的啊!”
话是这么说,可敞开的窗户里传来浓郁的香味儿,让王二嫂下意识干咽了下,扭头躲开王老娘的视线,就瞧见王小六来不及收敛的幸灾乐祸表情。
王二嫂心底又是啐了口。
二郎还说这六弟老实呢!老实个啥?老实人能在一旁看戏,任由嫂嫂被亲娘欺负?都是做给兄弟看的老实!
王二嫂面上,殷勤地跟王小六打招呼:“六弟,你也在呢!这么晚了,你也是来帮爹娘洗脚的?”
王小六:“……”事情谈拢了,该溜了。
王小六:“爹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王二嫂:!!!
这就是个奸滑的!也不晓得二郎是怎么瞅人!愣是将这么奸滑的小弟看做老实人!她回头得跟二郎好好说道说道,别到时候被六房蒙蔽了双眼!一不小心被带了歪路!
……
媚娘的事,王小六在王老爹王老娘那边沟通好,便跟唐臧月提了嘴。
主要还是得看唐臧月的态度,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唐臧月答应了。
唐臧月想着,媚娘出月子没几日,就是大酱发酵好的时间点,届时会更忙。家中十几缸大酱放在家禽圈呢。
家禽圈除了咩咩,鸡仔鸭苗都还没买,主要还是萧景欢在做前院的开垦。
前院用石子引出一条至正房的路。
石路割成两片区域,一片用以种蔬菜瓜果,一片拿来种植些易活且生长周期短的药材。
家中哥儿休沐几日,待唐臧月号过脉,才让他们应诺去镇上粮铺做短工。柳姨娘她们继续卖泡菜,而她的繁琐事更多。
率先去了村长家,要更多的蔬菜,尤其是花生。
卤煮的花生味儿更浓,晒干了也能放许久,且比生花生、炒花生味道好。吃进嘴里好歹也是个有滋味的东西。
这个时代一斗精米得要30文,也就是一斤米2.5文钱,花生生长周期长,慢的要小半年才熟,且能榨油,所以比之精米还要贵些。富人家吃猪油,穷人家吃植物油,这植物油多指花生油。
种植那点花生,要么炒了放着,过年当个零嘴走访街邻,要么去榨油坊炼油,与猪油一起,每日沾下锅底,全家一年到头都靠着这点油补身子。
就是镇上收购的地方,收购花生的价也才5文钱一斤,还不如留着自家吃。毕竟大家伙儿种花生的土地就划分出那么半亩,产量实在不多。
唐臧月开出7文钱一斤,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店铺卖出去也才7文钱一斤,唐臧月给出的价格,纯粹属于防止中间商赚差价啊!
镇上富足人家不多,铺子收了东西会往其他地儿运输,倒卖,以至于在本地会压价。即便是镇上的人家想吃花生,不知道自己炒了吃?自家没地?不会自个儿雇长工种?非要买乡下人那点?
唐臧月这消息在村长家一放,各方连同异姓娘家人,都背着花生往唐臧月这边送。
花生的挑选问题,都由张大姐主动揽了,不仅是本村村民背来的花生和蔬菜,就连外村人背来的东西,张大姐也做好了严格监督和审查,为唐臧月省不少麻烦不说,且张大姐也没张口要过啥回报。
唐臧月也不可能让对方瞎忙活,待时机成熟,可优先考虑村长家子孙来帮着家里。
除了卤煮需要的东西,唐臧月还特地去了趟薛家。
她的突然造访,让薛大夫一时还丈二摸不着头脑,“唐老夫人这是?”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唐臧月脸笑出褶子来。
“家中准备推出新的吃食,这不,刚做好就给薛大夫你带过来尝尝,还望给个意见。”
……他一个做大夫的,能给吃食啥意见?
唐臧月笑而不语,薛大夫也没多问,将人往家中请。
都是老狐狸,先打打太极,说些有的没的。
“唐老夫人,我那不成器的孙女在您那里学得如何?”
唐臧月自是捡好的来说,“既是教映雪医理,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便将家中那群小字辈抽空一起教了。对比起来,还是有基础的好啊,易懂。
到现在,也就映雪和我那四孙子还在学,其他几个要么不感兴趣,要么没了耐性。”
自家孩子被夸,薛大夫自是面上有光泽的。
第80章 去粮铺做短工
“是嘛,哎,都是儿时被薛某逼出来的,只要不给老夫人添乱就好。”
唐臧月:“不麻烦,当然不麻烦。别光顾着说,赶紧吃颗花生尝尝,这卤煮就是冷吃,味道也是不错的。这次给薛大夫你送来的卤水多,晚上你就着这卤水煮面条,不用加水,煮熟了捞出来,和着里面的菜,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还能冷吃?这可不多见啊。”
薛大夫口腹欲不重,但这花生味道……的确不错。
见薛大夫眯着眼,显然是被香迷糊了,唐臧月又道:“卤煮花生晒干后,也经放,逢年过节啥的,揣兜里送亲戚也倍有面儿,图得就是个新鲜。”
薛大夫心下想着,莫不是来他这儿推销吃食来了?
薛大夫顺势道:“老夫人摊子是开在集市吧?到时候薛某让下人多照顾点生意。”
“哎,哪需要你来照顾生意啊,本就是赚个新鲜钱,日日吃,不得厌烦了?待以后开了食肆,吃食的选择多了,薛大夫尽管来。”
薛大夫一惊,道:“老夫人将来要开食肆?”
“啊,我没说过吗?”唐臧月故作一惊,随即泰然一笑,道:“没关系,现在说了。”
“……”薛大夫一言难尽。
开食肆怎么到了这位嘴里,就跟吃了碗饭样简单?开食肆不得提前储备东西?还要有新鲜菜色肉类的渠道?还有厚实的家底儿,独特的味道……
镇上已经被一家食肆垄断了,且采购食材也握在那个元玉郎手中,真要开了食肆,那不是和白东家对打擂台,将矛盾更激烈化嘛?
薛大夫张了张嘴,不知道上次的提醒,这位有没有听进去。他要不要再提醒一次?
唐臧月似乎看穿薛大夫要说什么,道:“不过现在说这话还为时过早。薛大夫也知晓,虽然我们是白身,那也是流放至此地的,我仗着会医术这层身份,明面上倒是没多少人说什么……大抵还是要低调些,等待一个时机罢了。”
“唐老夫人觉着什么时候是时机?”
当然是彻底掌控边关的兵力,楚国轰然倒塌之时。
唐臧月浅笑着转移话题:“时机没成熟前,我希望薛大夫即便知晓我们萧家用水无度这种小事,也别往外透露。”
答非所问。
但,知晓询问也得不出结果来,薛大夫笑着应:“映雪不是多话的孩子,即便是她爹娘那边,也是捡着小趣事说,自个儿学得吃力也未提过,更不会透露萧家情况。就是老夫人不来,我也叮嘱过,老夫人且放心。”
乱嚼别人家的舌根,的确不是大家闺秀该做的,薛大夫在这方面的教育很好,从小规范薛映雪言行。
也不怪唐臧月觉着薛映雪不如薛家子孙样貌好,却格外顺眼了。
另边。
萧钟陆萧钟离俩壮劳力和王小六在金木匠的介绍下,在粮铺被掌柜试了试力道,便同其他长工一同下乡,赶往七香村收粮。
粮铺收的几乎是精米,也有粗粮,但很少。一来粗粮皆是农户自个儿吃,二来粮铺收上去是往达官贵人那边售卖的。
除了村子买粮,粮铺当地也有土地,招了长工种地。这些种地的长工自个儿没有土地,也买不起土地,只能帮着地主种。他们是不用给工钱的,只在收成之时,用几担粮食便可打发。
萧钟陆几人只负责搬运就好。
虽然粮铺包一顿午食,还有铜板拿,但油水没自家开得足。
几日下来,柳姨娘都心疼不已,公筷直往俩哥儿碗底夹,“多吃点,瞅瞅,都瘦了。”
唐臧月瞧着,也觉着是,于是让柳姨娘做点肉馍,让三人在搬完粮食后,躲着人吃。
倒不是粮食有多重累瘦的。
对于萧钟离萧钟陆来说,十袋粮食都不及将军府一把重兵器重量,也是萧钟离回将军府的时间晚,没耍几年重兵器,否则力量还可以提炼提炼。
他们三个之所以廋了,是七香村离得远,他们需要早起晚归,只能在马车上补眠。可马车颠簸,有几个是能睡着的?都是迷迷糊糊,被颠几下,醒了。醒了又睡,之后又又被颠醒,反反复复,导致精神有些萎靡,吃饭不香,食欲不振所致。
头一天萧家兄弟不会对家里诉苦,幸好一同去的,还有个王小六。
王小六的脑子,比萧钟陆还轴,转不过弯,看不懂萧家兄弟给的眼神示意,在唐臧月的威胁下,一五一十将情况禀报。
末了,萧钟离才道:“祖母,您让我们去做短工的目的……若现在退缩,只怕会让人起疑。”
唐臧月摸着下颚,道:“谁说我要阻止你们继续做短工了?”
之后——
萧钟陆和萧钟离各有了一个媚娘缝制出来的U型枕。
还别说,虽说路途依旧颠簸,容易将人瞌睡颠跑,但至少醒来脖子没那么疼了。
有一就有二,媚娘抽了点褥子里的棉花,也缝制了条U型枕给王小六,同马车的其他长工也跟着效仿。
他们都是埋头做事的汉子,最初的交流是因为新奇的颈枕。
萧钟陆不擅言语,王小六又是帮着萧家做事,不敢妄言。出门前,自家娘子也叮嘱过,在外一定要多做事少说话,免得说错了,惹萧家的厌。
他自是谨遵娘子教诲,想在萧家落个好。
这次做短工,粮铺掌柜原是没瞧上他的,萧钟离好歹好说,才用的他。毕竟头脑上,他不如萧钟离聪明,力气上也没萧钟陆大,粮铺连长工都不缺,能收他们三个,全仗着金木匠这门亲戚的关系,以及两哥儿出色的表现,才破格收的。
每日三十文钱,他当时揣着,晚上来到萧家,就把这三十文当伙食费给唐臧月了。后者只收了十五文,道:“你留着十五文,权当是之前萧家补发给你的工钱。收你十五文,是你这次帮粮铺做事与萧家无干系,饭钱罢了。”
故,他对萧家的感激很沉重,重到娘子说啥他做啥。
两人都没吭声,只有萧钟离出马交涉了。
萧钟离:“这是我们家祖母设计的,对颈椎好。”
“你家祖母……是成衣铺的?”
与布料沾边的,可不就是成衣铺相干吗?只是镇上成衣铺还没见过这么奇形怪状的东西,听说还是颈枕?枕头不该躺在床上用的吗?坐着也能用?
萧钟离摇头,“非也。我家祖母是会医术,对这方面有些钻研,知道怎么做才能护好身体部位,才让人做的这个颈枕。别看我们现在年轻体壮,若不护好某些部位,很容易老了受罪。”
“镇上只姓薛的一位大夫,何时……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位九里村的唐大夫吧?”
“你听到过我祖母?”
“能在鬼门关抢人的,是这个。”那人竖起大拇指来。
第81章 颈椎病的困扰
外人夸祖母,萧家儿郎自是高兴的。
萧钟陆麦色隽脸难掩的红,至于萧钟离一开始只是搭腔,这会儿对说话之人才热情起来。
萧钟离五官线条是有点冷厉的,板着脸的时候,无端给人严肃、在生气的错觉。这会儿缓下神来,犹如融化的冰山,融入世间的冷暖中,叫与他对视的汉子呆愣了下。
萧钟离摸了摸自己脸,狐疑道:“怎么了吗?”
那汉子纠结了半天,才找到词儿形容,道:“你一定很孝顺你祖母。”
“怎么说?”
汉子挠头,“说这话不怕得罪人,刚刚你与我说话时,看着热情,但,就是有那种……”
萧钟陆:“拒人千里之外?”
汉子:“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疏离、冷漠。
像是谁也走不进这哥儿的眼一样,唯独和其兄长说话时,才沾了点人烟味儿。其余时候,让他和其他长工觉着拘谨得很。
汉子连忙补充:“但是一提到你祖母,就是唐大夫。尤其是我说了句唐大夫好话,你热络起来了。这样一看,唐大夫一定很得你敬重的。”
萧钟离没想到自己心思这么容易被看穿……
在钱家的时候,他心思阴沉,来到萧家,才有了改观,但,仍喜怒不形于色。按理说,被人戳穿,他应该恼羞成怒,不待见这人的,甚至会出言不逊,弄得人下不来台,好掩盖事实才对。
可他,不反感。
不反感别人认为他敬重祖母。
明明,在钱家时,萧月春护着自己,他也在乎萧月春。可,叫钱家人知晓了自己软肋,他们开始拿萧月春开刀,对自己身心上的折磨,导致他学会藏好软肋,对在乎的人冷漠。在外从不揭露自己短处,藏得深才不容易受伤才对。
是的,这样才对。
可,夸的不是别人,是他的祖母。
那个就连亲生父母也放弃他,却亦然维护他的祖母;那个在流放路上引领全家次次脱险,来到边关的祖母;那个知道他心中有隔阂,宁愿冷待,宁愿“磋磨”亲儿子,也要默默给他,给全家一个说法的祖母。
不,祖母不是他的软肋,是他强大的山,是他一辈子的依仗。
若非要给软肋做个定义,那一定是他,而不是祖母。
萧钟陆:“那是自然,祖母值得我们敬重。”
抵达七香村,楚掌柜轻点了下人数,见萧钟陆兄弟脖子卸下的奇怪东西,就问了句:“这是什么?”
萧钟离:“是颈枕。我家祖母设计的,听说我和大哥在马车上打瞌睡,特意设计出的这款枕头,能靠在车壁上仰着睡,对颈椎好。”
楚掌柜愣了会儿,不知在想什么。最终道:“我能看看吗?”
“自然。”萧钟离大大方方递了过去。
楚掌柜左右看了看,还不是很随意,而是很仔细地看,完了,还用了点力捏了捏,道:“这里面是?”
“棉花。”
“这颈枕是你祖母设计的?能否广泛流传?”
萧钟离和萧钟陆对视了下,道:“这,我还得回去问问祖母。”
于是,第二日楚掌柜没跟着前往七香村,唐臧月便亲自来到粮铺。
楚掌柜在噼里啪啦拨着算盘,听到动静,热脸相迎,“客官随便看看?”
“我是来找楚掌柜你的。”
“找我?您是?”
唐臧月:“我是陆哥儿离哥儿的祖母。”
“哦哦哦,原来是您啊。不知道您来是……”
唐臧月:“你询问我家哥儿,颈枕是否可以广泛流传?楚掌柜是有说法?”
楚掌柜沉吟了下,道:“不瞒老夫人,我家中粮铺的生意不止在这边关小镇做,还会运输到其他郡地,几日周遭劳顿,的确对颈椎有偌大影响。现在虽说不用我亲自去其他郡地了,还有底下儿子和奴仆,但总归不想他们同我一样,老了落下这难受的毛病。”
唐臧月:“颈椎病?可是时常感觉晕眩?事物晃动?”
“对对对,是这个病。镇上薛大夫为我看过,去其他郡地,我也找过大夫,就是京城御医的徒弟我也求过,是难治……”
“我来帮你看看?”
楚掌柜怔楞了半天,没从对方口中颈枕的事过度到看诊上来。
好会儿,楚掌柜才拍了下自个儿脑门,道:“瞧我这记性,听说您还会医术?脑子没转过弯,没转过弯,您随意,您随意。”
人家也没说给钱,况且真让他颈椎严重了,不是自砸招牌吗?
所以楚掌柜才让唐臧月随意,心放得宽得很。
唐臧月微微颔首:“还请楚掌柜坐着,我好帮楚掌柜瞅瞅后颈的情况。”
秋收过后,街上来往百姓比平日多了些,有些人围在粮铺门口,观起这奇怪的一幕。
人,还越来越多。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这不是粮铺楚掌柜吗?出啥事了?”
“他身后的是谁?”
“好像是九里村的唐大夫。”
“你认识?”
“自然。前几日扭伤,恰好家中药酒没了。去镇上找薛大夫要费些时日,就找唐大夫讨点,谁知人直接上手,将扭伤的脚给我扳正了!当即就不疼了!你们说神不神奇?事后我还想下地干活来着,唐大夫叮嘱我近几日不得做重活儿,扭伤只是表面看上去好了,筋骨还需养养。
今日我来镇上薛大夫处买药酒,薛大夫也是这般说的。薛大夫还过问我谁给正的骨?没个几十年经验,怕是不得行哦,就连薛大夫也自认没这能力!”
“这么厉害?”
“我还能诓你不成?”
“你们快看,唐大夫好像在……给楚掌柜按后颈?”
“我是有听说过楚掌柜经常看东西晃晃悠悠的,有时还站不稳,去看薛大夫说是颈椎有问题?不能保证治好,只能缓缓?”
“难不成这位唐大夫有法子?”
“?还要扎针?扎脖子后面?”
顿时,有人背脊发凉。
不过粮铺楚楚掌柜却很享受。
单说这按摩手法,恰当好处,减缓了沉重的疼痛不说,一针扎下来,楚楚掌柜狠狠吐了一口浊气。
须臾。
唐臧月才收了针包,道:“好了楚掌柜,你活动活动。”
活动?怎么活动?
他脖子有许久没自由活动过了,只要弧度过大,或用力过猛,都转不回来,得去薛大夫那边求求人。
说实话,他现在即便感官上很好,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82章 楚掌柜和白东家是对立关系
唐臧月也没催促他,知道他有所顾及。
楚掌柜好会儿,才尝试扭动。
没有之前艰难。
以前扭脖子艰难到什么地步?仿佛一根筋抵在那儿,只要他敢扭头,下秒就能尝试那种灵魂被拉扯出身体几秒的无奈感,待缓过神来,就是想吐了。
现在好了,没有任何感觉,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年轻时,想怎么动脖子就怎么动!
这也、这也太神了吧!
之前镇上还有人将这位唐大夫传得神乎其神,他都没怎么放在心上,更没抱过任何希望。毕竟自己的病看过许多大夫……
楚掌柜惊喜地连忙感激,“唐大夫好本事啊!困扰了我这么多年的病,你扎几针就给看好了!”
“非也。”唐臧月:“并非几针就能完全治愈,得调养几个月才行。”
“如何调养?”
“施针前需得指法按摩,疏通穴位经络,再有,针灸针需药草浸泡施以穴位,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需要的药草是?”
唐臧月:“可有笔墨纸砚?”
楚掌柜连忙叫看店的奴仆找来笔墨纸砚。
宣纸一展,左手指腹摁在宣纸一端,镇尺顺着宣纸这端往上轻推,推平了,那边砚台也研好墨,她抬手执笔,落下苍劲有力的墨色。
叫一旁的楚掌柜心中直呼:好!
唐臧月将宣纸递了过去,“按照上面的药采买,提前送到我家中,浸泡一夜才好加以施针。”
楚掌柜吹了吹墨水,才小心折叠好,交给了奴仆,道:“好。快去薛大夫铺中抓药……唐大夫,我若看诊,得去你家中吗?”
唐臧月想了下,解释道:“我治病不假借人手,即便是针灸针浸泡一事。既是浸泡一夜,自然是得家中。得劳烦楚掌柜跑趟了。”
“不劳烦不劳烦,只要这病能治好,就是跑个十年八年的,也不是问题!”
唐臧月浅笑,“倒也不必这么久。”
“对了唐大夫,诊金……”
唐臧月敛了神,道:“忘了此行目的了,瞧我这记性。我们言归正传?”
“对对对,言归正传言归正传。”
若刚进门时,楚掌柜还拿她当普通客人看待,这会儿是正儿八经地尊重了。薛大夫纵然能看个头疼脑热,甚至稍重的病,但疑难杂症并不在行。
别说是薛大夫了。
疑难杂症,尤其是重症的,京城御医都束手无策。这位居然有这等本事!
那不得供起来啊?
尤其是处在边关。
若不是边关生意好做,他还真不稀得在这儿营生、扎根。
边关土地广,楚掌柜仗着有眼力界儿,买了许多土地。这些土地一开始是旱地,难开垦,但卖得便宜,他便去牙行买了奴仆回来,又招了长工进行灌溉、开垦。
南水北调需要大量人力物力,他在星星落落几个村子开采出水井来。因为水井为他所用,所以他可以随意采取,也向村子农户收取费用,长期以往,土壤种出了粮食,凿井的钱也赚了回来。
他再送往其他地区卖出,银子落账,让他家底儿逐渐丰盈起来。
只是边关土地多,旱地便宜,但危险系数也高,毕竟挨着匈奴。一言不合打起来,都没机会跑路的。
就算跑得快,也难免途中遇到什么。
在哪儿都得结交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万一家中有人得了不治之症,有钱还可以买回一条命,这可是稳赚不亏的。
楚掌柜挥退了围观的百姓,“今日打烊,今日打烊,明日请早,明日请早啊。”
说完,便将门落了栓,将唐臧月往后院请。
唐臧月年龄摆在那儿,都可以当楚掌柜长辈了,自是没有男女有别的说法,也坦荡地跟他往后院走。
待走到树下石桌落座,楚掌柜才道:“唐大夫是对颈枕有别的看法?”
唐臧月笑眯眯的,“听掌柜说收的粮食不止供应边关小镇?楚掌柜还有其他路子?”
其实在来之前,经过俩哥儿口头阐述,她便估摸出这楚掌柜的生意范畴了。得对方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是有,唐大夫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普通百姓看两眼就能制作的颈枕,没什么赚头,还是得面向富足人家,这生意才能做下去。”
楚掌柜犹豫了下,才道:“唐大夫你有所不知,只有那种周遭劳顿,游走于几大郡地的商人,才会对此派上用场。恐怕达官贵人……”
倒是没考虑过这层。
唐臧月想了下,又道:“富足人家多是喜欢攀比,以颈枕开个头,衍生出其他制作品,且仅一家标记,你说生意当如何?”
“衍生制作品?唐大夫请详细说说。”楚掌柜双眸发亮,道。
“项圈,纱巾制品的项圈;头饰品,各种花卉织成,虽不比朱钗精致,但比真花更持久;还有手环,指环,小女孩喜欢的贴花……”
就像后世某宝粑粑说的一样,女人的钱是最好赚的。因为女人镇住后宅,拿捏全家的银钱,爱攀比,还易冲动。
她空间的银子是多,只进不出可不是好现象。柳姨娘做的小生意是给外人看的,真正赚大钱,还得私下来。
她一开始的确没考虑过楚掌柜,但在来之前,了解过这个人后,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楚掌柜打的井,虽然会对本村村民限量,但价格上便宜许多,且没苛刻过奴仆和长工。
再有,知晓颈椎病的苦楚,所以想让去其他郡地的儿子和奴仆也能拥有颈枕,避免以后落下毛病。
最重要的是,楚掌柜与白东家没有合作关系。
这就怪了。
楚掌柜是卖粮的,白东家是开食肆的,二者怎么没关系呢?
这事儿也好打听,毕竟都不是啥大秘密。
两人刚认识时,还没结下梁子,甚至关系不错。
只,楚掌柜掏空了本钱,大肆购下边关田地,后续又开始凿井,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去找白东家借钱。
白东家不做亏本买卖,要借钱可以,但开凿出水的井得卖给他,开出的价且比楚掌柜投入的银钱少了一半不止。
这不是趁火打劫是什么?
再加上以前提供给白东家的货源被胡捷,楚掌柜彻底恼了,与白家势不两立。
第83章 原谅徒儿大逆不道
之后,是哪里借来的银子度过难关?
金木匠。
也不算难关了。
那个时候楚掌柜已经熬出点苗头,但谁也没声张,是想认清身边的亲戚朋友罢了。
谁知还真有雪中送炭的傻子。
金木匠就是那个傻子。
掏了家底儿,巴巴送上门来。
金木匠当年娶的是楚掌柜正房的娘家侄女。
楚夫人劝过侄女别下嫁,侄女没听,一意孤行。之后为了让娘家侄女好过些,楚掌柜没少帮衬。实际上,那些帮衬在楚掌柜看来算不得什么,都是介绍些人给金木匠,后者自己联络关系,做成买卖的。
没想到当初看不起的人,帮衬也是在一堆亲戚中最少的人,会做到雪中送炭。
金木匠当时不仅送来一百两银子,还有各种山货。他背着大背篓没说话,都是那位娘家侄女同楚夫人哭诉。
待楚夫人将娘家侄女带去了里间,楚掌柜才打量起这个木匠。
是楚掌柜率先打破的沉默。
“为什么会送钱过来?”
金木匠拘谨地搓了搓手,道:“承蒙楚夫人疼爱我家娘子,这些年金家得以楚家庇佑,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家中银钱实在不多,贱卖了些东西才凑够的这些钱,妄楚掌柜不要嫌弃。”
楚掌柜当即眉宇舒展。
待这对夫妻离开,与楚夫人对了下口风,才知金木匠是个有成算的。
金家祖上有块黄花梨木,金木匠一直放着,打算传承给下一代,听闻楚家出事,想着将这块黄花梨木卖出,只是镇上有钱的人家除了白东家就是罗府。
白东家存了龌龊心思,罗府知道细里关系,选择明哲保身,不插手。
金木匠没办法,跑了更远的地方。因为着急出手,的确被压了价,相当于贱卖了。
楚夫人:“这么多亲戚里,就娘家侄女嫁的这个还算靠谱。我也没想到,当初极力出面制止,这位金木匠不仅没放在心上,还听取我那侄女的话,记得我们的好,为我们楚家雪中送炭,光是这份心性,都是寻常人不能及的……”
是的,光是这份心性就难能可贵。
楚掌柜着手调查了下,发现真相与内子那位娘家侄女所说无二,甚至白东家为了给他难堪,还起了抬高价格的心思。如果金木匠真的卖给白东家了,等待楚掌柜的只有羞辱。
真要发生。白东家会派人给他送消息,明里暗里说着:看,即便你不卖我那几口井,还不是穷途末路,需要穷亲戚接济。刚巧,你那穷亲戚接济你的钱,还是我出的,这不兜兜转转,帮你的人又成了我嘛。
谁还不是个老江湖老狐狸了?
楚掌柜当即咬牙牙,记下了这笔账。
逆风翻盘后,将那些上门打秋风的亲戚扫地出门,只认金木匠一人。之后更是在镇上与白东家搭起擂台来,各自较劲儿,又互相不往来。
这也是为什么金木匠向楚掌柜推荐萧家哥儿时,楚掌柜愿意见一面的缘故。
即便楚掌柜不缺短工。
唐臧月与楚掌柜签订了协议,她提供设计和未来规划版图,而楚掌柜出人出力出店面打开市场,势必将“楚玉”越做越大。
初步定案,商标为楚玉。
一开始楚掌柜想定商标为“楚月”的,但被唐臧月拒绝了。她只想做个技术参股,不想暴露于人前。
“楚”是取决于楚掌柜的姓氏,那么“月”呢?
她不想让人联想到什么,然后顺藤摸瓜到自个儿头上。
后世这样的技术股只占一两成,但楚掌柜看重她的医术,不计较自己出资金,冒着会亏本的风险,多划了两成到她头上。
也就是说,她什么都不出,可以净占四成的股份。
这就是白捡的便宜了。
说是技术,其实是将后世的花样在古代编现罢了,占得是先机的便宜,没有真正动到脑子。所以后续有人抄“楚玉”风格,她也不会将之视为自己所有,不要脸地去打压对方,毕竟这玩意儿也不是她凭空设计出来的。
她脑海形成了一套完统体系,只差规划和后续施展了。
因为和楚掌柜达成协议,楚掌柜对萧家俩哥儿格外关照,一开始还引来长工不满。在长工知道楚掌柜多年颈椎被治好,且没收取诊金后,长工们便释然。
有些长工开始向萧钟离打听:“我家中有年迈的阿爷,年轻时经常下地弯腰,背弓得厉害,时常疼得睡不着,您家祖母能帮忙治治吗?”
萧钟离:“不清楚,得祖母看过才清楚。建议带着你阿爷亲自上门,祖母说不收取诊金,是指病人自己上门的不收取,她若是出诊,还是得收诊金的。”
长工:“不收钱?那,那怎么行呢?”
萧钟离笑道:“你带些家里菜干鸡蛋啥的就成,至于抓药,得去镇上薛大夫铺子里抓。你也知道薛大夫药铺药价格吧?花不了几个银子,放心吧。”
长工双眼一红,激动得厚唇打颤,“唐大夫这是在做善事啊!造福我们啊……”
“我家祖母一向心善。”
……
上萧家大门的,不止楚掌柜下面长工的家人。常年在地里劳作的,哪个老了不是有腰部的疼痛?严重的,永远维持面朝土地的姿势,背脊弓起一座大山。
她不是再世华佗,对这种脊梁弯曲严重的,实在束手无策。不过,能缓解疼痛,防止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
就像人注定将之一死,她也没法真正和阎王抢人。
不过,对前来求医的普通百姓而言,总算是没白来。
长此以往,唐臧月发现薛映雪眉头越来越紧。看着她这个师父,每每欲言又止。
唐臧月不喜欢古人有话不说的性子,单独找薛映雪谈了话。
“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师父说?”
薛映雪震惊地看向她。
唐臧月勾起唇角,道:“就你们那点心思,全都写在脸上,我想忽视都难。映雪啊,你师父我吃过的盐巴,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说吧,什么事。”
薛映雪斟酌半响,噗咚跪地,朝着她磕了三个响头,才掷地有声道:“师父,您原谅徒儿大逆不道!”
第84章 准备填充空间
何个大逆不道法?
其实在唐臧月听完,没觉得多大问题。
都是损害利益的事儿罢了。
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叫事儿。
起因是她为薛家揽的这些病人。
她以为薛家赚的是诊金的钱,所以在为这些穷人治病后,将客流量往薛家药铺引,让薛大夫赚几个药钱。谁知薛家药钱是亏本买卖,真正赚钱的是诊金。
药材是其他郡地运输来的,高价收入,运输费用算在里头,这些钱都规划在诊金里了。至于为什么不是药钱高,而是诊金收得高,全是薛大夫在做慈善的缘故。
有些小毛病,压根不需要把脉,就知晓自己该吃什么药的穷苦人家,要么自己种药材,要么在薛大夫药铺里抓。
可药材不比粮食,种植环境更为苛刻,南方山上常见的药草,那都是因着空气湿润度达标,创造了这些常见药草的野蛮生长。北方有什么?干燥的气候,狂躁的风沙,就算种植出来药材,也不如南方的药效好。
正是看准这点,薛大夫照顾那些穷苦人家,维持常见药材的价格,宁愿做亏本买卖……
靠着诊金回本。这些年薛家才没出现亏空的情况。
但唐臧月这一出,让薛家出现了窟漏。
薛大夫可能涨药价吗?当然不可能。
唐臧月知道其中缘故吗?自是不知的。
所以,双方都没错。
说出内情的薛映雪更没错。
唐臧月搀起薛映雪,“起来吧,孩子。”
薛映雪脸颊上还挂着泪,看唐臧月一脸平静,不免一阵呆滞:“师父,你不生气?”
“嗯?为什么要生气?”
“可,我……”以下犯上。
唐臧月当然知晓薛映雪捅出这层利害关系是为了什么。
多多少少有些怪自己,自作主张。
每个人心中有根天平秤,一个是十几年相处的亲祖父,一个是才拜了没多久的师父,想也知道该选谁。
换做是她。
薛映雪和萧家任何一个子孙出了矛盾,她也会选择萧家人。
薛映雪只是心疼亲祖父,当然没错。
这道题若是没答案的难题,或许唐臧月会放弃薛家,但,不是没有解法。
唐臧月:“你没错,我不知情,你祖父也是为了造福穷人,每个人站的角度不一样,站在各自角度上,大家都没错。”
“……嗯!”薛映雪咬着下唇,重重地点头。
“行了,这几日好好在家中歇息吧,顺带,我去找找你家祖父,问问情况。”
她空间,正好缺药材呢。
这不,渠道送到嘴边来了嘛。
生气?为何要生气?
去薛家,唐臧月当然没空手去,而是带去了吃不完的菜干和鸡蛋。
来看诊的人,都是些穷苦人家,也是唐臧月名声刚打出去,头一两个月来的病人络绎不绝,带来的东西多得,被唐臧月玩出很多花样,鸡蛋炒着蒸着煮着吃,吃到萧家人都快吐了。
不过病人也不是月月都有。之前是没钱看病,累积得等到唐臧月这号不要诊金的大夫,才蜂拥而至。待过了高峰期,病人来看诊的数量会直线下降的。
在薛家没造成严重损失前,唐臧月登门造访,将话摆在明面上来。
薛大夫是好面子的,即便是再宠这个孙女,在薛映雪对唐臧月说出家中窘迫之时,也怒得满脸涨红,严厉呵斥:“跪下!”
丫鬟阿花想阻止,为小姐说话:“老太爷!小姐是不想你太辛苦,才对唐大夫说明情况的!您就原谅小姐吧!”
薛大夫吹胡子瞪眼,“这里没你什么事儿!给我进去!”
唐臧月身手阻拦,“行了,薛大夫,先别忙着处罚孩子,今日来,我是针对这件事与你商量解除办法的。我有法子。”
旁人若是大放厥词,薛大夫或许会嗤之以鼻,心底怒骂黄口小儿。
可眼前这位也同样是上了年纪,且不比他看得世态炎凉少。
薛大夫心底那种怪异压了又压,将唐臧月往里屋请。这也算暂时放过自家孙女了。
唐臧月开门见山道:“薛大夫若信得过我,请将你采购药材的情况,详细说说。”
薛大夫对上她的视线,又想到那块地儿,终是叹了口气,说明了来龙去脉。
药性好的草药,北方的确种不出来,所以薛大夫多是在南方进行采购。可南北方存在差异,加上氏族团结,一开始薛大夫采购的价只存在运输费用的成本,常见的药草低廉得随处可见,随着游商的出现,开始与氏族达成勾当,便垄断该市场,不径直提供给薛大夫药草,需要中间转折下才行。
这就导致了,下面村民不受影响,氏族和游商赚得满盆金,而北方来收购药材的,受到极大影响。
薛大夫不是没想过从其他地方着手,但南方那边大范围传颂,导致没有游商插手,也会在金额上有所限制。
至今,薛大夫都没找到新的供应渠道。
唐臧月:“荥州?这里药材药性最好?”
薛大夫摇了摇头,道:“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个把月,投入成本太高了。再加上装药材需要马车,有时我会让家中犬子,多备些车马,一趟下来能支撑半年甚至一年,这样能节省些成本……”
唐臧月:“薛大夫没想过从这些村民手中直接收购?将价格往氏族给他们价上,提一提?”
薛大夫再次摇头,“除非和氏族作对,亦或者往更南方驱使,兴许能找到未受这股妖风影响的村落。”
唐臧月点头,“行,我知晓了。”
“你真有法子?”
唐臧月再次点头,“若没法子,会特意跑这一趟来询问你?”
唐臧月心中已经在计算路线了。
从边关到荥州,至少得有近1900公里。她没有马车拖累,可以选择快马加鞭。
真要是快马加鞭了,一个小时能行30公里,换算下来,三日就能抵达。
薛大夫口中的马车=她的无限大的空间。
更别说她空间还有静止功能。
既然起了趟去南方的心思,得一次性将所需的东西买个够。
再有,便是离开些时日,让镇上的薛大夫……嗯,或许可以拉合作对象楚掌柜一起下水,帮着自己打掩护。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第85章 不早,我来找你家祖母有事
与楚掌柜签下的协议,得尽快着手,所以,她这阵子是真的忙。
白日里忙着给病人瞧病,但每日只限定五人,对外宣称身子不适,也需要修养的缘故。夜里休闲时,便琢磨起这颈枕一事。
“楚玉”的商标得从始至终标着,让这个时代的人有品牌意识,就跟后世香奈儿营销手段一样。唐臧月并不觉着香奈儿包包设计有多好看,但不妨碍它价格摆在那儿,她硬生生摁着自己审美观说好看。
毕竟你不买,你不觉着好看,也会有人买,有人审美观跟风。
颈枕不需要复杂的花纹,一个商标下来,是形状的特殊取胜罢了。
譬如,设计两个尖尖的猫耳,或者做成花瓣状,中间是镂空的……
唐臧月画出几款模式后,又开始着手项圈的款式。
蕾丝状的项圈,右小角一个铃铛悬挂着,或者细款式的项圈有其他吊坠做点饰……
有了这几十款设计,足够楚掌柜度过唐臧月离开这些时日了。
薛大夫那边,她已经打过招呼,接下来便是怎么忽悠合作人了。
楚掌柜在知道她要去南方,还让自己帮着打掩护,脸色一白,“这,这不会做什么违抗朝廷的事儿吧?”
唐臧月:“……楚掌柜多虑了,我们萧家被流放至这里,皆是白身,没有太多自由限制。楚掌柜若是不信,尽可以去衙门查。至于我为什么请你和薛大夫帮着打掩护,原因是白东家。
白东家针对我的事,想必楚掌柜也知晓了,我之所以找上楚掌柜谈合作,也是瞧见你们有恩怨的份儿上。”
是昏君太自信,也为了面上好看,给萧家人白身,堵住天下人嘴。他也以为萧家失去兵符,便是烂泥扶不上墙,只会在匈奴进犯时派上用场,不然也不会让派来眼线只防备于萧家人的安全隐患和在边关处境,没有其他束缚。
而楚掌柜只觉得这唐大夫气度不凡,流放前应是大户人家。经对方这么一说,他当时没给回复,还真上衙门查了下。
没查到唐大夫的具体来历,但,如唐大夫所说,萧家是白身,朝廷并未限制唐大夫自由。她之所以找上他和薛大夫打掩护,真的是想避开白东家吧?
楚掌柜有些激动。
当初被白东家搞了一手,导致在边关只能做些粮食生意,酒楼食肆这些全被白东家垄断了。他也不是没想过招揽厨子,但那些厨子要么被抓住把柄,被拿捏,要么是白东家开价高,他若开出更高价请回来,赚的都进厨子腰包了,关东家什么事儿?
看唐大夫这架势,不会让白东家两败俱伤,也会褪掉白东家一层厚皮下来!
他兴奋了。
兴奋了一整夜,第二日一早就去了九里村。
……
播种季的村民虽说没有农收忙,但也在抓紧时间劳作。内当家和小娘子早早起来包揽家务,男人们出重体力活儿,这会儿还在睡。
嘚嘚马蹄声让扫院子的小娘子仰起头,好奇地往外看。
是一辆崭新的马车,向着村尾的方向趋势。
“看什么呢看!”见儿媳懈怠了手中的活儿,哪家婆母不凶不吼不气的?
小娘子连忙转移婆母的火气,“娘,你看,又有马车向着村尾驶去了。这回来萧家的是谁啊?”
想到萧家一落户在九里村,自家孙子孙女隔三差五就能吃到甜嘴的,得个小病去萧家还不收诊金。虽说现在每日限量看诊,但她托儿子去打探过了,人唐大夫最近需要调养自个儿身体,调养好了自然没有限量的说法。
“限量”这样的新词,她还是头一回听说。九里村村民也接受很快。
村民们别说是接受新事物新词了,现在哪个人不得去庙里拜拜,让唐大夫多活几年,好造福九里村?家里族里族叔也出马,找唐大夫谈过。
具体谈过什么,没人知道,但大抵能猜到。是让唐大夫别接受其他村的糖衣炮弹,跑去其他村落户。
为这,村长还特意敲打过他们。
整个楚国也找不出不收取诊金的。
整个楚国也找不到还照顾村民生计的大夫。
他们当然不能放着这么尊大佛跑了,就是唯一的陈家想暗戳戳做点什么,都被其他人死死摁在摇篮里。
迫害萧家,就是和他们全村作对!
婆母眸光放柔。
全村都希望萧家越过越好,极个别有坏心眼的,也起不了什么风浪。只有萧家好了,九里村才好。
“看着像是粮铺楚掌柜另一辆马车。他多年的颈椎不是在唐大夫那里调养吗?听说好得快差不多了,之前驾的那辆你见过,今日换了身行头罢了。”
“哦,楚掌柜啊……这,来得也够早的。”
的确够早。
萧家大门都还没开呢。
楚掌柜跳下马车,被马夫询问:“掌柜的,要不要敲门?”
楚掌柜看了眼同样来早,站在萧家门口跺着脚,把头缩在补丁的颈枕里的大汉,抬手制止:“不用了。”
马夫就见他朝门口的大汉走去。
楚掌柜瞅着王小六脖子上的颈枕,道:“你是和萧家兄弟一起的……”
“王小六,我叫王小六,楚掌柜。”王小六憨憨一笑,应道。
“哦对,王小六。”楚掌柜笑眯眯的,“这是你自个儿做的颈枕?”
“是内子做的。”
“手倒是巧……”
闲聊了两句,楚掌柜才知晓萧家俩哥儿的颈枕,也是这位大汉的娘子做的。
这大汉脖子上架着的颈枕有补丁,瞧着一般,但针脚绵密。又想到萧家俩哥儿的颈枕更为凸显绣工,便问了句:“我打算开一家店铺,正缺绣娘,不知你家娘子得不得空?”
王小六傻愣了一阵,才道:“原,与老夫人说好,内子出了月子帮萧家做事……”
“那还真是可惜了。”
唐大夫下手可真快啊。
大门便是这时被拉开的。
是起得一向早的萧钟陆。
萧钟陆见着王小六并不意外。
他一早告诉过王小六,不必来得太早,可在家中多歇息会儿再出发。可人家左耳朵听进去了,下次还是赶早,生怕错过萧家这株高枝。
可不是怕嘛。
如今村里谁不羡慕他王小六跟着萧家做事?谁不惦记他的位置?就等着他犯错取而代之呢。
因担心这样的恶性循环发生,老夫人还跟村长族长敲打过,哪里还有其他人一足之地?
他说什么都要抱住萧家这块大腿,将事情做到最好!做到极致!
萧钟陆视线落在楚掌柜身上,有些意外,道:“楚掌柜?这么早?”
“不早,我来找你家祖母有事。”
第86章 萧家唯一一颗老鼠屎
楚掌柜说明了来意后,见唐大夫没有丝毫意外,反而扯开话题:“既然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楚掌柜脸上笑意微僵。
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是处在什么艰难的环境吗?为什么这么形容?
唐臧月:“反正我也要去荥州瞅瞅,楚掌柜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
带东西啊。
楚掌柜砸吧砸吧唇瓣,道:“有。”
唐臧月见他没应全,也知晓他想说什么,道:“当然,以我现在与楚掌柜的交情,价格上好商量。其他可以不用顾虑,在收购价的基础上,再负担下运输成本,可以吧?”
“自是不会,自是不会。”这得捡多大的便宜啊!
大部分作为中间商卖出,东西按照原价往上涨不说,还收取高额运输费用。
唐大夫的说法,完全是卖个人情。
站在唐臧月的角度,有空间,只需顾虑马匹的成本消耗。但马匹要比马车廉价得多。
所以,她还是有得赚……
她是既卖了情面,又赚了银子。
嗯,双赢的。
楚掌柜要的东西很简单,边关没有的,都要。
甚至,楚掌柜还给了唐臧月一个渠道的住址。
唐臧月接过纸张后,借着揣进袖口,实则放进了空间,才道:“楚掌柜走南闯北,可否在沿海地带有联络的商人?”
楚掌柜眼色怪异,“唐大夫要去沿海地带?距离最近的临榆就沿海。倒是有认识的……”
楚掌柜思索了下人名和地址,写下来递给唐臧月,见后者不解释,他也不再多问。
既然要出去一趟,除了将空间东西多囤点,还有便是利用南北差异,沿海和内陆差异赚够银子。
海边不缺海鲜,但是盐碱地种不出粮食,沿海地带需要粮食。
至于楚国境内……
古代有个她理解不了的点,掌控盐。
私下贩盐属于违反朝廷律令。但她完全可以利用这点贩卖私盐,获得暴利。
她是后世穿来的灵魂,底线是黄赌毒和人口贩卖之流。至于贩卖盐……
盐嘛,放后世一块钱一袋。一块钱能做什么?买颗土鸡蛋,不存在触犯底线的问题。
她心底过得去,顺带也体会一把在法律(划掉)朝律边缘,疯狂试探的快感。
她将楚玉品牌规划的前期蓝图交给楚掌柜后,又道:“家中地儿不大,楚掌柜可有距离人远,清幽的空宅子?我此次一趟,恐带的东西繁多,需要掩人耳目,先卸货,再通知你和薛大夫。”
楚掌柜手里空闲的宅子还真不少,交给了她一个地址后,便回镇上与薛大夫商量对策去了。
唐臧月划出一天,在楚掌柜那边为萧家兄弟告了一日假。柳姨娘她们也没前往镇上做生意,就连王小六和刚出月子的孟媚都在家中歇息一日。
唐臧月将情况简单说明了下,“我明日启程,前往荥州采买些东西,归期不定。”至于会绕到临榆这事儿,她并未告知一家子。
短短一句话,说明目的,但也让气氛瞬间凝固。
唐臧月,无疑是每个人心中的主心骨,是所有人的定海神针。
她一走,萧家人心至少空了一半。
但萧家儿女从小被教育得独当一面,谁都隐忍着没说话,唯独来到边关后被宠得无法无天的玲姐儿,没崩住神经,嚎啕大哭起来。
只有哭,没有任何语言。
正房只余下玲姐儿哭声,其他人都保持缄默。甚至放任玲姐儿如此,没人有心情去安慰。
唐臧月倒是很淡然地浅酌了口茶,等玲姐儿哭够了,只余下小弧度的抽抽搭搭声,随后委屈地朝柳姨娘怀里一埋,给唐臧月只留一颗圆溜溜的后脑勺。
唐臧月见安静下来,才道:“先把事情安排下。
柳妹妹那里的泡菜生意继续做着,水若是不够,可以找楚掌柜解决这个问题,大酱的话,新一批材料明日我会让人堆放至厨房再离去。柳妹妹,你加紧时间第二批大酱制作。”
其实是在人都睡之后,将空间里早备好的材料放置厨房,然后她就会借着一线天的轻功离开。
免得这些人还得给她上演一段悲情的场面。
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么悲壮作甚?
唐臧月:“我的事不要告诉萧家以外的任何人,包括王小六夫妇,只对他们说我需要其他偏宅静养。至于王小六的娘子,就先帮着柳妹妹打下手,适应适应,看看她是适合嘴上招揽生意,还是手脚麻利。
陆哥儿离哥儿,楚掌柜那边我打通了关系,你们少拿点钱回来没关系,别累垮了身子,别逞能,别什么事儿都往身上抗。
浩哥儿小五,我不在,记得也多看看书,有看不懂的字可以询问柳妹妹。柳妹妹教你们识字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哥儿,既然对医术有兴趣,勤能补拙,多看看我买回来的医书。
月春丫头,你,我是最放心的。我不在,妄你多护着他们。”
唐臧月最后总结:“听明白了吗?”
似乎漏掉一个人?
不重要。
许久,萧家人才细若蚊声,异口同声地应:“明白了。”
待所有人焉哒哒的,往卧房而去,在门口时,因性别问题主动分流……
唐臧月浅笑不语。
像是在看待幼稚园赶去上学的孩子,明明不满露于表,行动上却乖巧得让人省心。
难怪原主这么放心不下萧家人。
她看了,也觉着这家人格外可爱。
走在最末端的是——萧景欢。
他不仅顿足了,还转过身,一双眼睛幽怨地看着她。
唐臧月:“……”这,大概是其中唯一的一颗老鼠屎。
她给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家里就你不省心!
还敢对她分配有意见不成?!
“娘……”
“有屁就放。”
萧景欢双目通红,一个大老爷们儿,声音哽咽:“娘,此次一行,不知您多久才能归来,儿子,儿子……”
“你别哭。”
“娘……”萧景欢心底一阵感动。
他以为亲娘是关心他的。
不想他落泪。
结果,下秒就听到亲娘道:“本就是家中相貌垫底的,再一哭,更丑了。为娘实在看不过去,你真要忍不住,还是背对着我说话吧。”
萧景欢:“……”
表情瞬间就,麻木了起来。
第87章 抵达临榆
得。
背都不用转了。
唐臧月见状,继续端出那抹不在意的神情,道:“没事了?不矫情了?”
萧景欢好会儿,才道:“……没事了,不矫情了。”
“赶紧去睡吧,明日将前院地开垦完,还得琢磨种子的问题。”
“啊?娘,你没买种子吗?”
唐臧月板着一张脸,“你当为娘是无所不能不成?啥都能顾上?时间来不及,种子问题,你自个儿解决去!总之,我回来后,一定要看到地种上了,猪仔进圈,鸡仔鸭苗买回来!我警告你啊,虽然你姓萧,别拿自个儿当自家人,该自己解决的问题,别伸手向亲儿子侄子和你姨娘借!”
唐臧月:“当初离哥儿接回来,你有养过他,给过他一分一毫吗?别老都老了,脸都不要了!”
“娘!你说的什么话!我一定会自己解决问题,没问题也会把事情做到最好!您放心吧!在将军府时,我就喜拾掇花花草草,与猫狗鸟过招。这些都是我老本行,我拿手的!”
经过唐臧月一番责怪,萧景欢完全顺着对方思路来了,也就将一些正确思维抛掷脑海,还做出更多承诺来。
正确思维理应是:前院的菜和后院家禽都是一家子吃,怎么就得他既出钱又照料呢?
不过,萧景欢脑子若真好使,也不会被张玉兰哄得团团转,连亲儿子也不偏袒不认就是了。
夜深人静。
听到女卧房此起彼伏的浅呼声,唯有萧月春这小丫头,鼾声如雷……
她深深地看了眼萧月春,摇了摇头。也不晓得日后与离哥儿成了亲,后者忍不忍得了月春丫头这番习性。
她记得离哥儿睡着时,安安静静的,连翻动都很少,也容易被小举动吵醒。这也是为什么她每次深夜与一线天取得联系,他在的缘故。
她没想到,分了卧房,离哥儿居然还察觉得到动静,在前院候着她?
唐臧月面上一片泰然:“离哥儿,不睡觉,等在这里是作甚?”
“祖母是想不告而别嘛?”
哦豁。
被猜到了。
唐臧月态度有缓和,叹了口气,道:“现在跟你告别,来得及吗?”
“……只与我一人告别?”
唐臧月走近了,手搭在他肩膀上,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孩子,道:“家中属你最了解祖母,其他人都把我的话听进去了,以为明日我会离开。实则,祖母最惹不起告别那番场面,到时你小妹哭得停不下来,谁有心思哄?哭哑了,祖母还舍不舍得走了?还是别给他们一个缓冲机会吧。”
萧景欢:“……”是这个理,但又觉着哪里不对?
“祖母不怕小妹怨上您?”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好,我一人同祖母道别。”萧钟离很喜欢这种特殊对待,面上端得是成熟冷静,心中却在悄悄地抑不住的兴奋。这种情绪跟刚回卧房偷听,听到祖母对萧景欢的态度一样,让他心生欢喜。
想要更多偏爱和特殊对待啊……
唐臧月收回手,道:“好了,道别完了,赶紧回屋睡吧,祖母去厨房溜达一圈也要走了。”
“嗯。”
走了两步,萧钟离又折了回来,“祖母,早去早回,路上小心,保重身体。”
“安心。”
萧钟离这才慢悠悠地回了卧房。
唐臧月先去厨房溜达了圈,扫了眼空荡的横梁,将空间的腌肉取了出来。
楚国还未出现过香肠熏肉,对新鲜肉的保存方法只停留在抹粗盐上。这些腌肉都是她在流放路上收的。
再有便是植物油。多是花生油,放入一个大容器的油罐子后,便朝屋外而去。
待院门掩上,她才折了片叶子放嘴边吹。
很快,一线天老大便恭敬地出现跟前。
“老夫人。”
十五还在县里摩挲小乞儿的路子,老三也在琢磨进军营的法子,其他人则在暗处等待唐臧月的指示。
因为老大看着年龄最大,也最为稳重……屁咧,这群死士被调教得很,个个没有想法,即便有点小心思,也会自己扼杀摇篮里。只听从她的指挥。
以前奴役最小的十五背自己,她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所以这次挑了个年岁最大的。
轻功使得的确没有十五快,但那也比跑着的普通人强上不少。
来到郊外,老二早早牵着马在等待。
看到两人,他恭敬地垂眸,“老夫人。”
唐臧月微微颔首,从老大背上下来,翻身上马后,对二人道:“一线天不必跟着,此次出行我一人即可。”
老大皱眉,“老夫人,您的安危最重要。”
唐臧月扫了眼老大,道:“我有自保能力。”
没再多说,她弯着身,一手拉住缰绳,一边挥舞着长鞭,靠着原主驾马的本能,高呵了声。
驾——
卷起尘土,消失在二人跟前。
老二迷茫地看了看老大,“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暗中护好萧家人安危?”这是他们唯一使命。
可一线天轮流换班,现在白日有大把时间……
“先睡吧,睡醒抓石子玩。大哥,我已经掌握好技巧了,这次一定能赢过你。”
“呵,就你。”
……
大约五个时辰,她总算抵达临榆。
古代有驿站,这里是军事要事和传达秘密要书的中转站,用现代化来说是补给站。不仅是骑马的人需要补充能量,马匹倒了也要换新。
唐臧月所骑的骏马也倒了,若能从驿站补给,自是再好不过,但她没那么蠢。只好找到客栈,将口吐白沫的骏马卖了,才根据楚掌柜给的地址,找到老余的位置。
老余家中对比沿海地区其他村民来说,要好些。
她敲了敲老余的家门,后者亲自来开的门。有些警惕作为陌生人的她,“你是谁?”
唐臧月浅笑:“我是楚掌柜介绍来的,想收些海货。”
老余狐疑地开门,让开身,道:“每年不是这个时候来的,怎的提前这么久?我手头没个准备……”
唐臧月开口打断:“楚掌柜收的皆是干货?我需要的还有新鲜货。”
“新鲜货?”老余眉心紧蹙,“这新鲜货运到你们那儿就不新鲜了。冬季还好,夏日就该臭了。现在这个天道,也不方便运输。”
第88章 换新鲜海货!
从临榆到边关,若提前借着天势冻好,以马车一小时20公立的速度,七八个时辰就能抵达,自然能保证海产的新鲜度。现在还未入冬,海鲜无法冻成快,运输起来费劲儿不说,中途说不定还会有些死亡……
干货是最值当的。
也不必驾着马车赶时间,中途不用担心东西会臭会坏。
唐臧月:“这些,你不用多问,我有自己的路子,你只需帮我备好新鲜的海产。还有,干货也可积极备些。”
老余敛了好奇,道:“这个月份螃蟹、海参、生蚝、虾、鲍鱼最为多,我帮……”
“我姓唐。”
“我叫人帮唐老夫人打捞?”
“可以,多久能验货?”
“今晚即可。”
“行。”
正好,她还要在这里多待几日,需要租点设备来掩人耳目。
她回到卖掉骏马的客栈,租了辆马车就开始歇脚。
赶了这么久的路,身心疲惫,连身上尘土都没清洗,叮嘱了小二哥几声,便钻进被窝,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头疼欲裂。
幸好这种状态没维持多久,她手腕揉了揉太阳穴,边朝门口走去。
拉开门瞬间,敲门声也停下。
是提着热水桶的店小二。
店小二态度是十分热情,道:“客官,你让我戌时叫你,现在已是戌时。热水我都给你烧好了,我先帮你把浴桶灌满?”
唐臧月躲开身,道:“行,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几分钟后,店小二很快将浴桶灌满,还用手试了试水温,才到唐臧月这儿来邀功,“客官,水打好了。”
唐臧月给了点打赏,待掩上门后,才朝屏风后走去。
沐浴完,换了身干净衣物,果真轻快不少。
她下楼点菜的功夫,还问了些店小二问题,“你们临榆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哪有好玩的?客官也瞧见了,来这边的都是走商,收些干货。当天收,明日就走,压根不多做逗留。住在这儿的人啊,一年到头就靠着这一次买卖吃饱饭呢,哪有玩处去?若不是这里还有海官驻扎,咱这客栈也经营不了不是。”
唐臧月仔细琢磨着这话,发现一个点。
其他商人收的皆是干货,运往大江南北,捞的新鲜货只有沿海的海民自消了。吃惯、吃多了这些,海民自然会腻,且价格不会高……
干货还只要粮食作为交易,比如这次交易的老余。这些楚掌柜都在宣纸上写得很清楚。
也就是说,她可以在不触犯其他商人利益的情况下,收购这些新鲜海货!
唐臧月舔了舔齿龈,血液里抑制不住的兴奋。面上倒是稳如泰山,“是嘛?多谢小二哥了。”
“没事没事。”若不是看在这位老人家……呃,精神头比年轻人还好的老人家打赏多,他也不至于说这么多。
末了,店小二又道:“客官你是明日就走还是?”
“我啊,至少得停留三日。”
店小二惊愕了下,就听唐臧月道:“听说这个月份正是盛产螃蟹的时候,得过过嘴瘾。”
“好嘞,那我为客官将厢房多留几日。”
唐臧月整顿好,才驾着马车到了老余家门口。
老余早早备好新鲜的海货,用木桶装着,个个活蹦乱跳的,看着就十分讨喜。
唐臧月笑眯了眼,才撩开马车帘子,露出半车粮食来。
“之前你们这里没有过新鲜货换粮食的先例,现在我来定一下,一斤新鲜货换两斤粗粮,你看如何?”
自然是好啊!
海鲜晒干后,水分会蒸发,换粮食也是一斤干货换两斤粗粮。
新鲜海货晒干,三斤也只得一斤多干活。换而言之,新鲜海货三斤才能换得两斤粗粮!
这是他们占了便宜啊!
老余褶子的脸,总算在唐臧月面前露出笑容来。
“老夫人厚道,我们明日一定捕些个头大的给您,绝不糊弄您!”
“行,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先秤吧。”
古代是有秤砣这样的计量工具。
老余身后的年轻人,捞起活蹦乱跳的海鲜进篓子里,过滤掉水后,用秤砣称好报数,还有一个灰头满面的妇人在那里计数。
称完的海鲜,重新扔回水桶,保证新鲜度。
唐臧月也在记数,用的是个心算技巧。毕竟双方都是头一次合作,得留个心眼。
待妇人对她报了个数,和心中的一样,唐臧月便点头道:“行,你们有装粮食的袋子没?”
“有有有。”
连着干货一起,交易完成,年轻人和老余将水桶帮忙扛上马车。
老余:“老夫人,还得劳烦你将桶子归还。”
海民穷,她理解。
唐臧月点头,“知晓了,明日给你还回来。不过……”
“不过?”
“我只在临榆待上几日,按照你们今日的打捞速度……有些慢啊。”
“老夫人的意思是?”
“不若你给其他村子也吱个声?然后,给我个地址,我挨个儿去收?”
老余没有犹豫,道:“只要新鲜货?”
“自然。”
老余放下心来,“行,明日我会让家中几个脚程快的孩子去吱个声,给了回复再答老夫人。老夫人住在离驿站不远的那家客栈,是吧?”
唐臧月点头,“对。”
临榆虽穷,但人很团结,外商头一次来收购,海民便达成协议,不管谁来,都是统一价格。因为他们知晓,给这些外人恶性竞争的机会,等一家独大了,到时就该他们被压榨了。
这些,原本他们不懂,是驿站一位提醒,他们才了解其中利害,也都骂这些商人奸诈。
所以,唐臧月要其他村的新鲜货,老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这片海域本就是老天爷的,一起捕捞,能者多劳。
只是,下次这位老夫人还要来,他得提前挖块地儿养着这些海货,这样一来,能有更多粮食,家中孩子和其他村民就能吃饱饭了。
待马车一走,老余对儿媳道:“去,让村民们都过来,分粮了。”
“好。”
妇女拔腿就跑,边跑边吆喝:“分粮了分粮了!”
今日是时间紧,所以捞的海鲜不多,分在每家每户头上也就十几斤罢了。
但明日赶早,家中妇孺等海潮褪去,在海边捡些蛤蜊牡蛎啥的,看看这位要不要一同收了。
第89章 囤海鲜
唐臧月将马车赶到僻静的地方,将水桶里的海货一一用剑给串了,才收进空间,最后才是水桶。
回到客栈,已是人深,她取出自制的催眠香点上,开始写起需要的东西。
差不多眼皮子打瞌睡了,才收了笔墨纸砚,躺在床上睡下。
第二日天亮,才起了个早。
穿戴整齐下楼,点了当地新鲜的海鲜。
蒸螃蟹,油爆虾,因她不喜吃生的,生蚝扇贝这些都是加了蒜蓉上蒸。
吃完,她才起身去这附近的成衣店。
成衣店里东西不多,是供走商换洗东西的。但有些走商会自备换洗,瞧不上沿海的铺子,自然生意有些惨淡。
唐臧月买了几件锦衣,穿上总算能和普通百姓区别开来。又去了几两买了钗,经过一番捯饬,加上一身气度,有那种大户人家的味儿了。
为了行走少麻烦,她买的皆是男装。更别说通关文牒是用的楚掌柜的。
在九里村,她和楚掌柜对外宣称身体有恙,闭门不见客。实际,楚掌柜闷在家中为她打掩护,去县衙请了通关文牒借于她。
沿海地带虽有官兵驻扎,但管的不严,连通关文牒都没审查。毕竟鲜少有人来,来的还是那种图口饭吃的走商。
接着,唐臧月赶着马车想去海边溜达溜达,发现居然还有一排排椰树!
她的老天鹅啊。
椰子!
椰子肉,椰子水!除了海鲜,还有这玩意儿!
见有老伯在卖,她缰绳一拉,忙问了价格,“老人家,你这摊位上的椰子咋卖?”
“什么椰子?”
唐臧月指了指老伯摊位上的东西,后者恍然,“这是越王头,两文钱一颗。”
毕竟是随处可见的东西,在当地和边关大白菜一个价。
“新鲜吗?”
老伯见有生意可做,连忙给凿了个洞,倒进碗里,递了过去,“尝尝。刚摘下来的,新鲜着咧。”
唐臧月就着碗沿喝了口,还别说,不错。
前世她常年生活在南方,即便有椰子卖,也是供应商运输了几日才抵达,新鲜头早就过去了。她自然旅游过,去过沿海城市,那椰子卖的是新鲜,但椰肉人家回头要卖给加工厂……
新鲜的椰子,椰水清甜可口,果肉也充满椰香。
唐臧月笑眯眯的,“我全要了。”
老伯一个趔趄,声音颤抖,“你……你?”
“全要了。”
唐臧月:“劳烦帮我搬上马车。”
“啊?啊!好好好。”
他摊位上有二十颗越王头咧,这人全要,自己就有四十文入账。四十文钱能做什么?能买八斤粗粮了!省着点吃,一人能吃半个月咧!
老伯看上去格外热情,生怕这单生意跑了,还将椰子在马车里码得整整齐齐。
末了,手在衣摆处用力擦了擦,局促不安道:“你看这样可以吗?”
唐臧月瞄了眼,便收回视线,道:“明日老伯还在这里吗?在的话,我还是全要。”
“还是,全要?”老伯声音更颤了,仿佛人生中头一回干这么大一单买卖般。
唐臧月:“对,全要,有多少要多少。”
“好好好。”
唐臧月驾着马车,继续前行。发现不止老伯这一个卖椰子的摊,只是每个人隔得很开,似乎不想影响对方生意?
这不是给她便利了吗?
每个摊位摊主,她都是同样说辞,到下个摊位前,马车上的椰子都会收纳进空间。
一直抵达沙滩,她才停止这番肆意妄为的收购。
海风拂面,唐臧月深深吸了口气,脱了鞋袜,牵着缰绳在海滩上慢慢行走。
古代虽说条件差了点,但到哪儿环境都很好,若是吃食跟上了,还真是,处处都是养生的好地方。
看到有些妇孺在海边捡蛤蜊牡蛎,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唐臧月也随之一笑。
真好,这样的生活。
在海边赚了圈,捡了些好看的彩壳,她才回到客栈,问小二哥要了针线。
店小二将自个儿用的针线送了过去,见她桌面上摆了不少五颜六色的贝壳,好奇道:“客官这是?”
唐臧月头也没抬。她是趁着吃饭前的空档在做这事儿。
“家中孩子多,出来一趟,不带点礼物回去不合适。买的东西总归不合心意,还是亲手做的好。”
“客官有心了。”
店小二说完,就去厨房帮厨子看灶,出来的功夫,人家已经把贝壳窜成手链,窜好的数目还不少。
就这半炷香不到的功夫,做好的礼物……嗯,心意也没高到哪儿去吧。店小二心中吐槽。
迎上唐臧月的目光,店小二赶紧换上热络的笑,“快好了,客官你稍等片刻。我来帮你收拾残局吧。”
唐臧月咧开唇角一笑,“麻烦你了小二哥。”
“不麻烦不麻烦。”
吃过饭,消食了会儿,唐臧月到点出发。
先是老余那儿。
今晚没有干货,但新鲜货比昨夜多了两倍不止。
大丰收啊。
老余还提了几桶蛤蜊牡蛎,都是赶海的时候,村里家中妇孺捡的,问她是否需要。
要!当然要!
不仅如此,唐臧月还将想要清单递了过去。
在对账完,唐臧月接过对方递来的地址,听老余道:“我帮你询问过了,有几个村子远,消息回得晚,就没去客栈找你。”
唐臧月点头,借着烛光扫了眼宣纸上几个地址,道:“现在回,结果都一样。”
老余踯躅了下,还是道:“有几个村子觉着……这种临时买卖做不长,到我这儿来询问你,是否能做长期买卖。”
唐臧月眉眼淡淡:“再看吧。”
说完,她便翻身上马车,驾着马车离开了。
待停到没有人的小路,才撩开车帘,进了车厢,又是手握一柄剑,一一将海鲜串好。串好刹那,海鲜失去了生机,很快便入了空间。
总体来说,除了得自己亲自杀生外,还挺方便的。
用着老余的空桶,抵达下一个村子,收了新鲜货。
一共有近十处村落,因为距离不定,再加上验货算货,花费不少时间,导致回到客栈时,海岸线都划出一丝金边来。
第90章 以他人身份,重返长安
店小二也是打着哈欠来开门的,见唐臧月顶着一双熊猫眼,不由地好奇道:“客官您这是?”
唐臧月挥了挥手,“酉时再叫我,记得替我烧锅热水。”
吩咐他做这点事=有打赏。
店小二自然是乐意的。
不再过问对方干了什么,连忙道:“行嘞,客官你好生休息。”
唐臧月沾了床,便呼呼睡了过去。
醒来,扫了眼床褥沾的泥色,一阵沉思过后,才拉开了屋门。
店小二依旧提着桶热水,笑嘻嘻的,“客官,我帮你满上?”
唐臧月点头,又叫住了他:“对了,麻烦小二哥帮我换套褥子。”
“没问题,小事儿一桩。”
没问题+小事一桩=到手的打赏比昨日还多。
店小二乐开了花,走前还客客气气道:“客官,还用得着小的的地方,尽管吩咐。”
唐臧月挥了挥手。
下楼的时候,点了几个特色菜,吃完似乎想到什么,才驾着马车去沿海那条路。
刚走近,就听到一道埋怨声:“爹,你不是说那个大顾客今日会来吗?怎么天都快黑了,人还没来?”
老伯有些忐忑地搓手,还抱着最后一丝希冀,“会来的,会来的。”
“没来咋办?这些东西过夜就不新鲜了……”
“煮,煮菜吃?”老伯试探性道。
“谁乐意煮菜啊!一股子甜丝丝的味儿,反正我是吃不来。”
“那……”
唐臧月:“老人家,我来晚了。”
老伯浑浊的双眼一亮,嘴里嘀咕着:“来了,你看来了……”
唐臧月目测了下椰子的个数,道:“劳烦搬进马车。”
“欸欸欸。”老伯动了两下,发现自家儿子狐疑着没动,赶紧推了推,“快搬快搬。”
一共一百颗椰子,两百文钱。
等铜板拿到手里,才叫老伯的儿子惊讶坏了。
在唐臧月驾车离开前,对父子俩说了声:“明日是最后一日,劳烦老伯多备些越……”
老伯接上唐臧月的话:“越王头。”
这名字起的,真绕口,不如椰子叫着顺。
反正边关和南方区域还没兴起,到时候取什么名,不由着自己胡来?等名字广泛流传了,定性了,叫的人多了,自然就稀松平常。
因为来得晚了,有几个摊位摊主早回去了,还有几个准备收工,看到唐臧月的马车还有些意外。
唐臧月:“抱歉,今日来晚了。明日也是这个时间来,麻烦告知其他摊位摊主。你们摘多少,我收多少,仍是两文钱一颗的价格。不过明日是最后一日。”
今日收完,空间就有一千颗椰子了,明日凑够应该有两千颗以上。留一千颗自家吃,剩余的可以到南方郡地再做打算。
收完椰子,唐臧月又回客栈稍做准备,才趁着夜色去收海鲜。
最后一夜的海鲜,比前两日要多得多,等桶子上马车,唐臧月才道:“明日酉时可来客栈收桶子。”
“哎,好,好。”老余止不住的兴奋。
奔波了一夜,唐臧月回到客栈,跟店小二说了声便倒床就睡。
醒来洗漱了番,吃了点东西去马厩,发现卸下的车厢里桶子都被老余的家人带走了。
店小二帮她将车厢重新安装好,她沿路往海滩的方向而去。
回来时,看着空间里近三千颗椰子,以及四千多斤的海鲜,她整个人都乐开了花。
趁着精神头十足,她抹了点提神的药膏在太阳穴和鼻息间,然后对店小二退了房,准备往南方赶了。
店小二还有些念念不舍,“客官以后常来啊。”
在店主那儿买了匹马,唐臧月头也不回地离开。
抵达晋阳时,已是一日后。
她找了家客栈整顿休息,顺带瞧瞧这里有没有什么商机。
溜达了半日,发现真没什么商机可言。
后世工业发达,加上交通便利,即便是沿海地带,也可以发展旅游业,创造收益。现在不同,农民只能看天吃饭,指望着那一亩三分地吃饱肚子。而土地掌控在大地主手中,需要吃饱肚子,还得多买土地,况且没有土豆番薯这种产量高的农作物,个个食不果腹的,温饱都没解决,还想着发展旅游业?这不纯粹搞笑嘛。
唐臧月在粮铺买下一千五百石米面,换算下来大概有十八万斤,其中新米面不足一万斤,大部分是陈米面。普通粮铺自是无法提供这么多粮食,她找的晋阳当地最大粮铺,不至于把整个粮铺掏空。
走的时候,粮铺掌柜是笑脸相送的。
又骑上马车,快马加鞭行了一日,抵达楚国京都长安。
她换了身行头,穿的是在临榆买的男装。
长安街头各路来的人许多,人文风情也多元化,她这身打扮反而不起眼。为防止熟人认出,她脸上涂抹了一些能使肤色显得黝黑的药水,用皂角才能洗掉。
虽说伤皮肤了些,但她又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下面子孙都一堆了,老脸老皮的,只要不烂就能接受。
为此,还贴了胡子,这样一来,更像个其他区域来的男走商了。
胸的话……不如花样年华的少女,胸是挺翘的。原主的胸是塌的,用布随便缠起来,就跟男人样平坦==
不过她也能从中找到平衡感,譬如不来大姨妈,不需要缝月事带。尤其是洗完穿,穿完又洗……
嗯,接受无能。
通关文牒确认,终于以别人的身份重返长安,唐臧月先是买了几串冰糖葫芦和唐人,又去其他摊位找到了饺子摊位,坐下来吃饺子。
饺子是普通的猪肉白菜馅儿的,味道还算可以。
边吃,唐臧月心中边计划着,回去可以再去一趟临榆,再收集点海鲜,虾皮和紫菜的海鲜馄饨她挺爱吃的,还有海鲜抄手。
偶尔吃点海鲜,可以补碘,避免甲状腺的病情发生,引起脖子粗大。
吃饱喝足了,开始干活。
她的扮相太低调了,低调到除了身着锦衣,能看出她不缺钱,以及身板笔直,气质不凡外,和其他走商没什么区别。
走商很多都是风吹日晒,皮肤黝黑也很正常。
她先找到几家粮铺,一家买一马车的粮食,接着游走,探一探是否有其他商机。而这些粮铺掌柜,接触的走商很多,知道他们走走停停,拿北边的东西去换男边的,赚个差价,所以对她行为稀松平常。
她此行格外低调,就连原主的三姑娘萧月言以及其三姑爷也没打算见,没想到会遇到其他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