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媚娘的手段
“为什么?刚刚不是问过你羊奶味道如何吗?你不是说好喝吗?”
萧钟陆脸憋成藏青色。
萧钟离都看不下去了,为大哥开路,道:“祖母,大哥老实,还是别为难大哥了。”
唐臧月闻言,点头。然后,盯着他看。
萧钟离:???
突然觉着自己开了个错误的路。
事实证明,萧钟离的感觉是对的。
他听祖母幽幽道:“离哥儿你说得不错,为难你大哥,是祖母的恶趣味,是祖母的错。羊奶是补身子的,自然得给你和月春丫头喝,得用到正途上,而不是当恶趣味的工具。”
萧钟离:“……”原本在嘴边的话,在瞥到萧月春飘飘然的细微表情后,彻底熄了火。
他知晓,月春在心中铁定是这么震惊的:还有我的份儿?!
萧钟离勾唇一笑,默认了祖母的“好意”。
夜里,王小六欣喜地背着东西奔来萧家院子。
唐臧月坐在敞开门的正房消食,就看到这小子在高高门槛儿处绊了下,又撞了下墙,才迎上她的目光。
小六憨憨地嘿嘿一笑。
“老夫人!”
唐臧月:……怎么瞧着比她家老大还傻?
唐臧月不甚在意道:“这么晚了,不在家中好好歇息,过来作甚?”
“老夫人,我家媚娘将这套衣裳缝制好了!”
“这么快?”
萧钟陆想帮着王小六顺下背篓,被后者婉拒了,“不用不用,这点重量,我一个人能行。”
掀开背篓,里面是缝制好的小袄。
是给家中最小的玲姐儿做的,毕竟玲姐儿的衣裳用料最小,就算做差了,改过能降低成本。
萧月浓跟着柳姨娘学过针线缝制,虽比不上以前将军府的绣娘,但对比边关小娘子们的刺绣手艺是有自信的。直到瞧见这绵密的针线,萧月浓才羞赧地低头。
唐臧月视线也落在针脚线上。
这小娘子是有一定功底的,不然针线活儿不会跟后世缝纫机般吻合。
王小六见没人说话,拿捏不准老夫人满不满意,为打破静默,他挠了挠头,将媚娘的话原原本本告知:“我家娘子说,若是时间允许,还可以刺绣些图案上,端看各位喜欢什么……”
唐臧月摆了摆手,“倒也不必,素点好。不过你家娘子手艺的确不错,离哥儿。”
萧钟离恭敬道:“祖母。”
“你带柳妹妹去写下全家人尺寸,让小六带回去。对了,柳妹妹,趁着小六来,你把其他人的料子棉花什么的,规划规划,让小六一并带回去。”
柳姨娘:“好。”
王小六背着东西回来时,脸上藏不住的笑意。
从小在九里村长大,他对村里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所以即便天色漆黑,看不清路,他也走得稳当。
到王家,落锁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其他房。
其他房有心思的,都在询问自家夫君萧家的事,是否真的赚钱云云。
唯有王二嫂,那妒忌心有且不限于妯娌,歪心思都动到自家婆母和公爹头上来。
王二嫂:“你说爹娘也是,自己吃香喝辣,怎么连下头子孙都不顾?我也就罢了,你可是爹娘的亲儿子,他们就不担心你在那田地里累垮了身子……”
王二翻了个身,背对着王二嫂,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能不甘心吗?可那是小六端去孝敬爹娘的,他若敢动那门心思,到村长族长跟前说,也是他没理。到时候爹娘借机罚他断顿,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到时不得真累死他?
他又不是傻子。
谁要出头谁去,反正他兄弟多,总有那个枪头鸟想冒险。
王小六将装着料子和棉花的背篓往地上一放,忙从怀中掏出折叠好的宣纸递了去。见媚娘要借着月色看,王小六忙制止,“还是白天看吧,晚上看这玩意儿对眼睛不好,我娘总喜欢夜里挑灯,我不希望媚娘你往后也如此。”
媚娘将宣纸重新折叠好,放在枕下,往王小六胸口一靠,“六郎,你真好。”
王小六有些汹涌澎湃道:“老夫人是认可你了的,但你提的刺绣一事,老夫人没应,说自家素着好。”
媚娘点了点头,在意料之中。
想刺绣,是想合理拉长时间罢了。不刺绣,她也不会昧了良心,故意拖延缝制衣裳的速度。
“媚娘知晓了。”
“你似乎不意外?”王小六低头,看向自家孱弱的小娇娘。
媚娘摇了摇头。王小六顿了下,又试探道:“还是,有心事?”
好歹是同一炕上的夫妻,王小六再憨也感受到小娇娘的情绪变化,更别说是小娇娘特意流露给他看的。
言罢,媚娘削薄的双肩颤了颤,委屈又浓浓的鼻音,道:“六郎……”
“怎么了怎么了?是我不在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半天,媚娘才平复下情绪,道:“六郎本就在萧家吃尽了苦头,夜里该好好休息才是,媚娘不该让你为这点小事费心神,可,可……二嫂她着实过分。
白日里二嫂的活儿重,又有娘亲自盯着,二嫂倒也没找我麻烦。但就在刚刚,六郎出去的空档,二嫂冲进来对屋里翻箱倒柜,询问我好东西在哪儿?
哪有什么好东西?就一些吃食,早早让我和爹娘瓜分了,哪还有剩?也幸好你把缝制好的衣裳给萧家送了去,不然二嫂看到那么暖和的料子,还不得找借口穿了去?若、若真发生了,让我们怎么向萧家交代啊!”
“你为何不叫爹娘来!”
媚娘心想着,若叫了公爹婆母,岂不是连告状的机会都没有?公爹婆母只会为自己子孙做主,对儿媳间的矛盾都会选择视而不见,即便闹大也只是和稀泥罢了。毕竟年轻时都是这么过来的。
媚娘抽抽搭搭道:“当时媚娘吓坏了,来不及叫人。二嫂见什么也没搜到,就走了……媚娘琢磨着,有一就有二,若我以后还是这般懦弱,这、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分明是六郎你卖了力换来的吃食,日日被二嫂惦记着,六郎,我不好受啊!我为你不好受啊!”
王小六起身下了炕,温柔地为媚娘掖好被褥,面色严峻道:“你放心媚娘,我定当帮你讨回公道!”
第62章 闹事
媚娘象征性阻拦了下,“六郎,我委屈不打紧,你为自己做主便好,别闹大了,她、她好歹是二嫂……”
“我管她是二嫂还是三嫂!没道理我们房断顿,不吃家里粮食,自食其力,他们还要惦记着我辛苦饭的道理!今日是一顿饭,明日老夫人发了银钱,是不是还得惦记我身上的银子?我堵上自己命运,卖苦力,没他们坐享其成只摘果子不付出的说法!将我王小六当软柿子捏?!想屁吃!”
村子就那么大块地儿,除了离得远的萧家,几乎被王小六的嗓门给吵醒了。
有人在炕上翻了个身,蒙住头,继续沉沉地睡了过去;有人甭管白天干活儿有多少,到了晚上仍睡眠浅,被吵醒后披着外褂,趿拉着草鞋就往外走,似要找人算账的架势;有人纯纯的,看热闹……
“秦二妞!你给我出来!秦二妞!!今天你要不给个说法,这日子没法过了!”
王二嫂全名就叫秦二妞。
秦二妞气得浑身发抖,刚起身,就被王二给拽了回去,“干啥去?”
秦二妞义愤填膺道:“没听到你弟叫我全名呐?你们王家还有没有点子礼数了!哪家小弟敢这么对嫂嫂说话的!”
王二不为所动道:“那也没有当嫂嫂的,去翻弟妹屋里东西的吧?行了,你消停会儿,等爹娘出马……”
话音刚落,果真听到王小六铿锵有力地喊:“爹娘!这事儿你们出面也不顶用!她秦二妞做得出,就别怪我王小六不仁!”
王老娘脸色铁青,还想阻拦。毕竟小叔子和嫂嫂闹起来,像什么话?
被王老爹给阻止了,“行了,随他们去吧,今日小六不闹出点动静,他不会消停的。你忘了小六什么性子?不都是你惯出来的臭毛病,一根筋,轴得很。”
王老娘小声嘟囔:“哪只有我一个人的原因?你没纵容,小六会成这性子?这下好了,成了村里头第一个小叔子找嫂嫂麻烦的。”
若是那种桃色麻烦也还好,当事人要脸不会闹起来,自家也关上门就解决了,可这种碎事闹得人尽皆知,最后就是王家没脸了。
王老娘对上当家视线,呼吸一窒,连忙收敛思绪,劝阻:“当家的,你还是好好规劝规劝吧,小六这事儿要是闹大了,王家没脸,老大家的金蛋以后可怎么说亲啊?”
金蛋是他们王家大房的头孙,在王老爹王老娘那儿也是得以看重的。具体表现在哪儿?王老娘捞干的时候,给金蛋捞的比其他孩子都要多得多。
提到饭食,又不得不说一句王老爹王老娘的想法了。他们得了王小六的孝敬,自是不会将那碗有油又有肉的饭食分给下面子孙,真要这么做了,那就是用六房贴补其他房,还是当初闹得比较僵,小六坚持自己想法,其他兄弟没出面,明里暗里没帮衬的前提下。这,不是叫小六心寒吗?
所以,王老爹王老娘变着法儿在给其他房谋利的,比如午食和晚食,王老爹王老娘几乎捞的是清汤寡水,从自己伙食里克扣下来,分到儿子们头上,才叫前头五个兄弟这几日饿得不那么难受。
就这,他们不知感恩,尽想着爹娘吃肉他们喝粗粮糊糊。其他几房还好,这王二嫂闹得最为过分,不敢把念头打在公爹婆母身上,趁着王小六不在,冲进还在坐月子的媚娘的屋里。
这不捅了马蜂窝吗?
王小六有多宝贝自家小娇娘,就有多没脑子,再加上媚娘惯会耍手段,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王小六拨开爹娘的手,来到二哥屋门前,道:“秦二妞!你再当缩头乌龟,可别怪我无情踹门了!”
秦二妞正要冲出去,被王二黑脸往身后一拨,“边玩去!有你个娘们儿什么事!”
“二郎,他叫的是我……”
“让你一个娘们和我兄弟起争执,娶你回来的我算什么事儿?他哪是在说你,分明是指桑骂槐我是缩头乌龟!”
王二拉开门冲了出去,“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哟,这不是我们家小六吗?”
王二继续阴阳怪气:“不用下地就是不一样,但作为你兄长的我明日还要挥锄头!小六你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我们兄弟可没这等好福气!”
王小六思路难得清醒一回:“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趁着父老乡亲都在,我们来好好扳扯扳扯!”他扫了眼巴着院门口看热闹的村民,继续道:“当初说好了,既,我要帮萧家做事,家里就没一口我的饭吃,这是事实吧?”
王二想否认事实,对上亲爹的视线,最后咬着后槽牙,豁出去的模样,道:“是!”
“那我从萧家得来的,与其他房有关?!”
“小六这话说得,家没分,爹娘健在,为何你得来的就是自个儿的?”说这话的是刚出来的王二嫂。
王二黑着一张脸,道:“这里有你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事!回去!”
王二嫂本就是个泼妇,就喜男女有别那套,仗着这点,没少让村里大小伙子吃亏。她这次也如此,趁机撒泼,能模糊一些事实,免得他们二房落了下风!
不然光靠自家汉子,哪里斗得过气在头上的王小六?
男人嘛,大部分一开始讲理,最后讲不讲理都得靠拳头说话。王小六正是壮年,身上把子力气,王二一整天埋在地里,这会儿哪敌得过王小六?就是讲理,王二嫂也知道是他们二房没理。
她秦二妞人虽浑,脑子却清晰。
王二嫂坐在地上,双手双脚开摆,干哭狼嚎:“老天爷啊!开开眼吧!怎么不一道雷把那狐媚子劈死!她就是仗着那张好脸,来撺掇我们王家,当王家的搅屎棍啊!自己关上门吃香喝辣,就不顾及兄弟情分啦!还没分家就你的我的,这要是分了家还得了?不得六亲不认了啊?!我们王家我们九里村可没出过这样的事啊!”
虽说王二嫂的说法,让村民议论纷纷起来,但大部分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在讨论,并未代入王二嫂的感官,也有小部分说起王小六娶的小娇娘,长得的确祸水模样。
王小六红着一双眼,回头看王老娘,“娘,你还管不管?你不管我管了。”
王老娘心底咯噔了下,来不及反应,王小六拳头便挥向二哥脸上。
第63章 王小六和兄弟打起来了
王小六想法很简单,他作为男子,自然不会对女的动手,更何况这人还是嫂子,既然这婆娘是二哥娶的,那新仇旧恨的账得算在二哥身上。
嗯,理论上没错。
实际操作也很准。
一开始王二被打得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开始反击也不敌王小六。
正如王二嫂所想,白日里在地里用了劲儿,晚上回到家的王二哪来的力气?更何况王小六跟着萧家开始做早操,成天油水足,营养跟上来了,王二自然不是王小六的对手。
瞧着自家二郎被压着打,王二嫂尖叫一声,也顾不上撒泼了,忙往六房的屋门口冲。
王二嫂推了推,居然发现门从里面被上了栓!推不开!
院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媚娘当然知道以二嫂的性格,火肯定得波及她这儿。小六回来前就吃了亏,这会儿还能任由二嫂拿自己开涮?
在王小六出门刹那,她便裹着褥子下了炕,将门栓落下,才回到炕上,抱起自家女儿,哄着,摇着。
随着王二嫂破骂声传来,女儿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奶水足,女儿这几日不愁吃,皱巴巴的小脸养出点润色,只是这几声扯着嗓子的哭嚎,可把媚娘心疼坏了,忙哼起小曲儿来。
听到屋内的动静,王二嫂骂得更起劲儿了:“你个生了烂疮的臭……”
王二嫂别的不会,乡下骂人带脏的话是层出不穷,不带重复的。
王小六终于从兄弟斗殴中注意到王二嫂的动向,心中一骇,见王二嫂没推动屋门,知晓媚娘落了栓,于是先前还念及兄弟之情的小六,这会儿拳头力道更重了。
就算是王二的孩子们冲出来想阻止,都被王小六毫无人性地一推,照打二哥不误。
随着王二没有尊严地哀嚎:“别打了小六!别打了!哎呦!痛啊!”
院外也响起一阵阵调笑。
“这王二,居然打不过自己六弟?”
“这有啥?看王二那张脸,估计一把子力气都用在田里和炕上了,哈哈哈。”
……
乡下人开荤段子,那都是没怎么忌的,尤其是成了亲的大老爷们儿和妇人。新婚的小娘子还算腼腆,也会被带着带着偏了道,不过古人到底保守,只会男子扎堆开车,女子又是一堆扎着,飙车,谁也不知枕边人是什么段位的高手罢了。
这边。
王二嫂总算意识到自家二郎的处境,人也不骂了。她灰溜溜,跌跌撞撞地跑回院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插不进手,只能拍自个儿大腿,哀嚎:“别打了!要打死人了啊!二郎!你死了,咱银蛋可咋整啊二郎!”
王二满头黑线。
古人很是忌讳死字。
这婆娘,莫不是在咒自己?
王二嫂没多想,见这招不管用,连忙朝着公爹的方向跪了下去,双膝跪着前行,道:“爹!你快救救二郎啊!你也不想看着王小六打死自家兄弟吧爹!”
王老爹担得起二房行这么大的礼,沉着张脸,没发表任何意见,直到王二嫂开始磕头,才抬了抬眼皮,“老婆子,把人扶起来。”
王老娘不满地嘀咕:“成天不干事,尽晓得躲懒,今日若不是你这懒货去找六房的麻烦,哪来这么多破事?赶紧起来!还真要我扶不成!”若不是王二也从她肚子里爬出来,她才懒得管这档子破事,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王二嫂在对上婆母凶面后,连滚带爬地顺着婆母的罗裙爬了起来。没办法,吓到腿软,一个人站不起来,得借助外力。
她是真的被吓坏了,尤其是王小六那般不顾及兄弟情面的打法。
王老爹走到打作一团的兄弟二人跟前。
准确来说,是王二单方面被挨打,其几个子女被小叔这么一推,一屁股坐在地上只知道哭的场面。
王老爹:“行了,小六,有什么事回屋说。”
王小六挥向半空的手,落下最后一拳,才起身,朝着地上啐了口,恶狠狠道:“便宜你了。”
王二:“你!”他倒抽了口冷气。
无他,这六弟,专朝着脸打,一说话,嘴角便扯着疼。
王老爹对着俩兄弟沉声,道:“还愣着干嘛?!去主屋等着!”
这是要挨训了。
王小六和王二兄弟俩,一前一后地去了爹娘住的主屋。
王老爹给予老妻一个眼神,后者才对王二嫂不耐烦道:“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带着你的孩子先回屋。”
王二嫂视线担忧地落在自家夫君身上,“可是二郎……”
王老娘瞪了眼她,就你心疼你家夫君,我不疼我儿子是吧!
见王二嫂一阵瑟缩,王老娘难得道:“待会儿我让他带点药酒回屋。”
“娘……”
“再烦我,连药酒都没有。”
王二嫂连忙利索地左捞一个最小的,夹在咯吱窝里,右拉着一个,朝着自家屋门走。剩余几个崽子,没多余的手拉,见弟弟妹妹被娘连夹带拉地走了,他们就算脸上还挂着泪,也紧随其后,没懈怠半分。
等崽子们一流窜地进屋,王二嫂连忙将门一关,耳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小崽子们也不哭了,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学着娘,整齐罗列成排地听起墙角。门就那么宽,崽子们数量多,溢出的小崽子叠罗汉般叠在阿兄阿姐身上,玩耍般也要效仿亲娘的动作。
院子处,待人清空了,王老爹才冲父老乡亲喊了句:“夜深了!大家伙儿快回去吧!明日还要下地呢!”
没热闹可看了,但相熟的人回去的路上,也忍不住兴致勃勃地讨论着。
“你说,王二王小六这俩兄弟,为啥打起来?”
“还能为啥,有秦二妞这大嘴巴子在,王家能有啥秘密?还不是王小六在萧家吃香喝辣,给爹娘带回来孝顺了点,他们房没得好处呗。”
“那秦二妞手伸得真够宽的。”
“可不是,之前还跟我笑话王小六,家里饭食不吃,非要去帮萧家做事。这才几日,就反过来嫉妒王小六吃得好了?要我说,人家王小六吃得好,也是该他的!换做是我,我也豁不出那勇气,断顿去帮别家忙吧?”
“也是萧家厚道,给了王小六一口吃的,没至于饿死。不成想,被这馋奸的秦二妞给惦记上了。”
第64章 闹腾的王家
王老爹说了什么,除了王老娘,就是王小六兄弟俩知道。
王二沉着一张脸,带着点儿药酒回了屋。
一拉开屋门,偷听墙角的王二嫂和崽子们一个个,跟开锅下饺子似的,扑倒在地。
王二彻底黑了脸,“干什么干什么呢,还嫌今晚没闹够是吧!”
他本来还想多说几句,被嘴角扯动的伤口制止。
王二嫂赶紧挥走小崽子们,拉着王二上了炕,连忙接过药酒,为他脱了衣裳,开始上药。
边上药,王二嫂边心疼道:“你说都是亲兄弟,做啥子下这么个狠手啊!他王小六也不怕被天打雷劈!”
“你小声点!”
王二嫂也知这编排小叔子的话成不样,于是压低了音量,道:“二郎,爹跟你说了啥?有没有罚那王小六?”
“罚?呵。”王二冷笑了一声,道:“你上哪儿找一个日日端油水回来的儿子?反正我王二没那本事。”
王二嫂傻了眼:“那,那就这么算了?你白挨这一顿了?”
王二恼羞成怒道:“还不是你找的事儿!”
王二嫂没吭声,心想,虽说是她先找的事,那他也呈默认态度了啊。不然大半夜的,枕边少了个人,还能去茅坑不成?
肚子都没那存货,上个屁的茅房。
“那……”
“行了,本就是我们理亏。即便是王小六端回来的东西,爹娘没分给我们哥几个,那爹娘也是省着自己口粮,给我们兄弟几个捞了口干的。能做到这样的爹娘,你上整个九里村去寻,有几个?更别提小六还是老幺。”
确实有这个说法,大孙子老幺儿,都是爹娘命根子。家家户户都对大孙子和老幺偏疼得很,他们王家也逃不过这一劫,但也算节制,没过分到其他兄弟看不下去。这也是除了二房,其他房到现在都没出头的原因。
“但……”
“但什么但?你要觉着爹娘不公,你就回你娘家去,少在我跟前碍眼。呲——”王二倒抽了口冷气,踹了脚王二嫂大腿,“今晚若不是为了你这婆娘,老子何苦遭这罪!早知当年就不该将你娶进门!”
“二郎这是后悔了?还惦记着村头的梅花?我为二郎生儿育女这些年……”
王二捞起褥子,把头一蒙,沉沉地睡了过去。
谁还记得年轻时那点风花雪月啊?日子都是人过的,明日还要下地干活,省着点力气不好吗?
隔天,饭桌上,王老爹就跟几房有心思的儿子儿媳们摊牌。
“我和你们娘不说,你们就当自己眼瞎不看是吧?是,小六现在是有出息了,日日能混点荤腥回来孝顺我们,可他当初抱着什么心态去萧家,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知道吧?当时你们当哥哥嫂嫂的,有站出来为小六说过一句话吗?不仅如此,你们连声招呼都没打过,权当家中没这号人,这些,是我胡编乱造的吗?”
其他人:“……”他们将小六当透明,那还不是爹/公爹想给王小六教训,他们不敢反驳嘛。
王老爹:“他当日胡作非为,我压着你们不将六房分出去,如今他得了好处,我也反压着他,维持这个大家!要说没沾光……老大,你说,这几日饭食,我和你们娘吃的是啥?”
王大没吭声。
谁敢往爹娘枪口上撞啊,也就二弟妹泼辣没脸,去闹六弟媳,现在好了,爹娘摆明面上来说,最后能捞到什么好处?
王老爹也不指望憨厚的老大能回应什么,自顾自答,道:“我和你们娘吃的是清汤寡水,把干的捞在你们兄弟几个碗底!这可是从我和你们娘嘴里克扣下来,均摊给你们的啊!若没有小六端回来孝顺那口吃食,你们真当你们爹娘是神仙,每天喝仙露不成?真当你们爹娘是铁人,不饿?”
几兄弟羞愧地垂眸,各怀心思的儿媳更是不敢吭声。
王老爹:“你们没沾小六的光?扯蛋呢!
好,咱换个思路,就算他在萧家混下去了,小六还不是得回来刨地?家中能短了他一口吃的?你们都是爹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没啥出息,就别怪小六孝顺!什么时候你们也能有那孤注一掷的心,外头另谋出路,什么时候爹就高看你们一眼!”
下地的路上,王二嫂与王二叽叽歪歪:“一天天的,爹尽知道扯蛋。王小六帮着萧家做事,那都是不求回报的,谁有这傻样?当时爹娘不也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现在拿了好处就改了口,高看他了,我可清清楚楚记得……”
“少说两句。”
“我就不。”王二嫂偏筋一上来,谁都拦不住,继续喋喋不休道:“我说的有错吗?让我们出去另谋出路,那不是找死吗?我们能做成啥事?是手头有个啥一技之长?还是有点子墨水、文化?自己肚里存了油水,就不管下面子孙的死活……”
王二嫂注意到二郎在冲自己打眼色。
她越说越没一开始的劲头,扭头一看——
哦豁。
婆母黑着那张脸,凶相毕露地看着自己。
“我说怎么听到有人叽里呱啦的,原来是真的吃饱撑了,还有力气说三道四。我们王家怎么娶回来你这么个丧门星、搅屎棍?!今天你甭想吃王家一口饭!”
王二嫂心头一咯噔,苦着一张脸,再也不敢说三道四,只苦哈哈哀求:“娘,人不吃饭下不了力气,干不了活……”
王二嫂是个不讲道理的,那王老娘更是个混不吝,年轻时比王二嫂还造作,歪理一大堆。也是王老爹这些年将她本性压住了,不然上房掀瓦的混账事都能做出来。
只有王老爹放任时,王老娘才会暴露本性。
在面对王二嫂的时候,王老爹从来抱着放纵的态度。
王老娘恶狠狠道:“咋?你还想偷懒?活少干一点儿,你明天也甭想吃东西!就给老娘饿着吧!”
王二嫂计算了下,今日少干,明天饿肚子,更没力气,说不定还干不动活儿,后日又没吃食,以此类推……日复一日的,何时是个头?
还不如一开始就打住心思。
第65章 与镇上食肆东家谈生意
不然没了法子,空肚子空手回娘家去讨,娘家嫂嫂也会将她扫地出门。
王二嫂赶紧迎上笑,无视自家二郎五彩斑斓的脸色,舔着脸跟在婆母身后,急忙解释:“是我说错了话,叫娘揪心了,我掌嘴,我这就掌嘴。”
二郎再重要,也没有粮食重要。
王二嫂当即给了自己一边脸一巴掌。
那是下了狠手,啪啪两下,可让路上相邻看足了笑话。
她脸皮厚,权当没瞧见,笑嘻嘻地对着王老娘:“娘你放心,待会儿我铁定在地里下足力气,好好反省反省!不叫爹娘忧心,也不让二郎分心!”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谁不知道王家二儿媳就是馋奸滑的?
……
萧家。
唐臧月起了个大早,毕竟今日是与食肆东家约好的日子。
坐着赵大爷牛车来到镇上,柳姨娘几人去了集市继续摆摊,她则来到食肆找其东家。
泡菜生意最近淡了下来,毕竟不是家家户户每日都要吃泡菜的。市场就那么大,过了那个劲头,就会有个沉静期,能留住回头客才是最重要的。
食肆门口打杂的小二哥见了唐臧月,挥舞着肩上的抹布,擦拭桌椅,“客官要吃什么?”
“我找你们东家。”
“找我们东家啊……你是?”
“老妇姓唐。”
那小哥脸色才缓了许,道:“东家还在路上,估摸着,得一个时辰后才到。”
“这样啊……”唐臧月笑眯眯的,“那小二哥你们这里的招牌是?”
“白切鸡,老母鸡汤,黄焖牛肉。”
唐臧月惊道:“今日还有牛肉?”
小二哥也跟着笑:“七香村昨日死了头牛,这不,东家得了消息,连忙托人给买下来。这年头,吃牛肉不容易,所以价格上兴许高些……不过我们厨子手艺是这个,你且放一百个心。”
七香村离镇上远得很,好像是那位传闻中的接生婆就在那个村子?
唐臧月:“行,那就麻烦小二哥,黄焖牛肉,白切鸡,老母鸡汤,各来一份。”
“这,客官恐怕是吃不完。”
“吃不完便带回去给家中子孙尝尝鲜吧……你们家食盒怎么卖?”
小二哥摆手,“只要不是外地人,在食肆中登记下,以后归还了便可。只是食盒的押金得给足,归还之时会一并还于客官。”
“不必麻烦,还是将食盒一并卖于我吧。”
小二哥一脸稀奇,但对方既然能与东家见上一面,谈生意,想必是有家底的。
小二哥:“行,那小的先去后厨,帮唐夫人您催促催促。你稍等片刻。”
唐臧月微微点头。
黄焖牛肉口感上……牛肉偏柴,想必是那种老黄牛,没做好的缘故,还有些塞牙。就是白切鸡也不尽人意,老母鸡汤喝着尚可,毕竟熬汤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吃完,小二哥帮着打包,付完银子,唐臧月坐在原位上歇息的功夫,来食肆的客人寥寥无几。
早食已过,午食还早,自然没什么生意。
等了许久,才见着这家食肆的东家。
来人是与萧景欢差不多年纪的男子,与唐臧月在后院的屋里落了座,让小二哥看了茶,才商量起正事来。
男子姓白。
白东家开门见山道:“不知老夫人手头有多少这种大酱,又售出多少?通过什么渠道售出?以及……”
询问了许多,唐臧月都一五一十地答了。
白东家不动声色道:“老夫人若是愿意,八文钱一斤成交价。”
唐臧月皱眉,开始打量这个精明的商人。
一斤黄豆五文钱,更别说制作黄豆酱会加一些特殊香料在里面,以及发酵需要长达一个月之久。中间耗费人力,成本也摆在那儿,若成交量多,还得租个场地摆放大酱也是个大问题,她心中最低定价都是十二文钱一斤。
这食肆东家,真没多少诚意。
可一想到这人本家不在镇上,专门为了这次跑一趟,说明是看上柳姨娘做的大酱,只是商人精明,一开始习惯了压价。又或许,这几日让白东家这边出了变故,才无端为难她一个老妇人?
唐臧月脸上的笑意敛去。她浅酌了口浓茶,才道:“大酱和泡菜是易储存的东西,若是散卖,价格会在我预估的价格上提一提。更别说与白东家商谈这笔买卖,便宜是能便宜点,但也不是亏本着卖。家中人多,还要吃饭。”
“何为散卖?”
唐臧月:“买家不止一人,且每笔成单量不多,便为散卖。与白东家今日商谈这笔生意,若你要量大,我可以优惠些,可白东家欺负人,恕我难以合作了。”
“你想要的价格是?”
“十五文钱一斤。”
听对方喊价,白东家沉了脸色,嗤笑,“老夫人不是诚心谈成这笔买卖。”
唐臧月也跟着浅笑,不甚在意:“是嘛?”
她不是诚心,难不成他就拿出诚心了?他还不是仗着镇上就他这一家食肆,看准了她就算要谈成大买卖,必须经过他这步?
可这白东家,到底小瞧了她。
白东家瞅了她许久,做出请的手势来,“老夫人请回吧。”
唐臧月也没逗留,起身走了两步,才回头道:“白东家没给诚意,可是这几日受了人教唆?”
“何以见得?”
唐臧月明白,即便问了,对方也不会说实话,便提了食盒离开。
也幸亏食盒是买的,那以后便与这位白东家没了其他瓜葛。
这样也好,她还在想若是在镇上开起食肆,怎么与白东家合作,方好?搞垄断生意容易被人惦记,若是对家,倒是不用顾及过多。
只是上次做的大酱得储放起来,待以后拿出来卖或者用了。
唐臧月估量了下,大酱可以继续做,实在没好地方放着,就储存在空间。一可省去一笔租地钱,二也免得遭人惦记。
小部分用以散卖,大部分储放,等食肆开起来再做打算。
至于烧窑处定下的特殊缸子,可以继续合作,左右不过几文钱。
那特殊缸子是用以运输途中,防止缸内东西溢出的作用。其他部分和普通缸子差不多,只在封口处做了内螺旋状,需要木盖旋转而下才能拧严实,就跟后世饮料瓶子瓶口原理差不多。便是泡菜水运输也不成问题。
白东家是听谁教唆呢?
第66章 生意没谈拢
思来想去,萧家搬来九里村的时间不长,但做法高调,的确得罪了些人,最近一次便是罗掌事,还有便是传闻中的接生婆……莫要觉着她多想,从他人口中,唐臧月便知这位接生婆的性子,总归不是那般大方的,不然一门手艺至今没个传承。她的医术一旦打出去,对接生婆的利益存在影响,即便波及不深,对方难免隔着千山万水也要惦记。
再来便是这门泡菜生意。
九里村因她医术有顾及,其他村已经有人效仿,往镇上摆摊子,抢生意了。
泡菜的生意真有这么好做,岂不是人人都能赚大钱?可市场就那么大,人人都能赚钱了=市场饱和,接下来便是优胜劣汰的场面了。
唐臧月至于目光这么浅短?
若不是柳姨娘手艺的确出色,就是在后世生活了三十几年,吃遍大市小县不少美食,也觉着柳姨娘有天赋在身的,她至于鼓舞柳姨娘做这门生意?自己还为之奔波?
果真,那打擂台的几家,在效仿了萧家人泡菜的试吃法,以及买多少赠多少,还有泡菜水的打底的前提下,一开始的确有客人上门。对比萧家,他们家在价格上,一斤便宜了一两文钱。
可吃食一行的,谁不是靠味道留住客人?
萧家价格是贵了一两文钱,可人家泡菜是真的爽口啊,哪像那几家新开的,吃着只有齁咸味儿。
人家萧家的泡菜,咸味儿是淡淡的,还有股辣味儿不说,另外有种说不上来的味儿。若是让唐臧月来形容,是股泡椒水味儿。
那几家的泡菜水拿来浇地,蔬菜瓜果都嫌咸,更别说人吃了,就是烧菜……那也是放丢丢泡菜水进去就不用撒盐巴了。也不晓得这几家卖泡菜的人家,哪来这么多盐巴。
新客过一道,总觉着买这几家的泡菜,还不如自己做的,于是继续当萧家的回头客,贵也就贵几文钱的事。
在知道与镇上食肆生意黄了后,最失望的人莫过于柳姨娘。
唐臧月见她沉思,以为她陷入自责中。唐臧月漫不经心地解释:“之前我还在想,大酱生意真与白东家合作了,以后我们萧家自己开食肆,该如何处理这门合作关系?现在好了,可以省去麻烦。”
柳姨娘却缓过神来,愁眉苦脸的不是自责,而是大酱的去处:“老夫人,后院已经制了十几缸大酱,该如何处理?还有你定了缸子能退吗?”
“当然不退,这也是我想与你商量的。大酱发酵好,我会找地方储放起来,小部分继续摆到集市上散卖,一斤按十五文钱出售。
至于储存起来的部分,待你开了食肆,生意忙起来,没时间做这些,恰好储存的派上用场,能让你少分一些心。”
柳姨娘:“……十五文钱,是不是贵了些?”
唐臧月摇了摇头,“若是与白东家谈拢合作,我是打算十二文钱一斤成交的,相当于薄利多销了。毕竟制作过程的确费力些,散卖肯定得更贵些,不然对不起人力物力和租地的成本。到时候看看能卖多少吧,实在不行,就不散卖了,自产自销,做垄断也不错。”
反正没指望着散卖。
商量完,下午玲姐儿没去村里玩,而是和唐臧月神秘兮兮地分享自己得来的消息:“祖母,你知道昨晚村里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唐臧月很配合地凑过去脑袋,“发生什么事了?”
“小六叔叔和他兄弟打起来了——”
嗯?
唐臧月视线落在萧月浓身上,后者点头,道:“母亲,王小六上头有五个兄长,心思各异。听说昨天夜里因为我们萧家端回去的东西打了起来……母亲,王小六这人,还能用吗?”
唐臧月抬眸,道:“为何这么问?是怕麻烦?”
“……是。”
唐臧月:“是他懈怠活儿,还是他家小娘子绣工不好?”
“都没有。”相反,王小六很卖力,他的娘子绣工也很好。
“既然如此,为何要牵连到他的家人?”唐臧月顿了下,道:“小五,我们萧家只是被流放,并不是没有能力,你是担心我们萧家会被波及,起不了反手之力?你也太看不起祖母,瞧不起你二位兄长了。”
萧月浓垂下眸,就听唐臧月又道:“也是,卖惨卖久了,自家人也信了。小五,你还小,不用担心这些,像玲姐儿样快快乐乐长大,大了你还这般没有安全感,祖母便告知你更多事,可好?”
萧月浓点了点头。
话是这么说,但引起萧月浓不安的王家,她得敲打敲打。
所以在王小六用完晚食,回去时,唐臧月单独找他聊了几句。
唐臧月开门见山便是:“小六啊,你也看出我们萧家人与九里村格格不入了吧?”
王小六迟疑地点了下头,就听她又道:“那想必你也隐隐约约听说我们萧家是被流放至此的庶民?”
王小六心中敲响了警钟,不敢多言,怕说错一个字,这饭碗就丢了。丢了后,上哪儿再找一个顿顿荤腥的伙计去?到时候回了王家,还不得被其他兄弟和嫂嫂们嘲笑、鄙夷?尤其是出了昨晚一事,指不定私下还会被下绊子。到时爹娘即便想帮,也要掂量掂量以后养老粮和银子,不至于得罪各房,选择当和事老。
当然,这些是昨夜回了屋,媚娘与他商量后得出的,萧家垮了,或是不要他们夫妻俩的后果。
唐臧月:“想必你和你家娘子知道我们萧家处境了?本来做营生买卖就艰难了,若是再摊上啥事儿……小六啊,你看看我们萧家,老的老,小的小,有几个能出来顶事的?也就陆哥儿离哥儿有点子力气。我那混账儿子,真遇到点子什么事儿,那都是尿裤子的反应啊。
我们萧家,经不起这般折腾了。”
王小六憋了半天,憋得脸色通红。
唐臧月:“有什么事,你直说。”
王小六:“老夫人,你还有儿子?”
“???不就是成日与你、陆哥儿离哥儿干活那混账吗?”
“……”他还以为那是萧家的旧仆。
有几次,他还问那人,是否没成亲,才跟着萧家人一起流放至此地?
对方没答,只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原来……是老夫人的儿子啊。
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
他每次看到的是萧家一家子其乐融融,唯独他盼着归家,与媚娘分享喜乐,以及其乐融融画面外孤独的身影。
他当时还好奇,这老仆看着挺忠的,为啥没融入萧家。
失敬,失敬了。
第67章 敲打敲打王家,别祸及萧家
王小六将这番敲打的话,原原本本搬回家跟媚娘提了。
媚娘吃着黄焖牛肉,本该高兴的,但这口感和味道……
被萧家厨艺养叼了嘴,如今吃着镇上食肆的饭食,顿觉着没滋没味。
媚娘一不小心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得了王小六一个劲儿的点头,“萧家那位玲姐儿也这般说,不如柳老夫人的手艺。”
媚娘:“先不提这事儿,待会儿你将东西送去爹娘屋里,把事情严重性这么说……”
……
王老爹以往农忙时,吃过晚食就躺炕上不管不顾了,这会儿陪王老娘坐着,等小六登门呢。
趁着这个机会,王老娘跟他唠嗑,“二房的银蛋,受那不安分的蹄子教唆,去找萧家孙字辈麻烦,你猜怎么着?”
王老爹连应都懒得应,王老娘自问自答地双掌一击,颇有幸灾乐祸的成分在里面,道:“被挨揍了!哈哈。”
王老爹:“……”你清醒一点,银蛋是我们王家的孙子。
笃笃笃,敲门声打断老夫妻的交流。
王老娘盘着的双腿瞬间绷直,趿着草鞋就去开了门,见着小六,老脸笑成了菊花,“小六来了啊,赶紧进来坐。”
这话是随口一说。
每次小六一来,东西一递就跑,她都习惯了。这次也不例外……嗯?
小六没跑,跟着她进屋坐下了?
面对爹娘如炬的目光,王小六心理压力也很大,待屋门被关上,他才道:“爹娘,你们吃,咱一边吃一边聊。”
王老爹递给王老娘一双筷子,就着一口碗,一人夹一筷子地吃着。
“爹娘,我们王家昨晚的动静闹太大了,萧家那边……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闻,萧家是流放至边关的,虽然不是罪人之身,能做生意,但也不想太招人,更不想麻烦上身。
爹娘,你们觉着每日有荤有油的日子不错吧?”
王老爹没说话,王老娘就更不可能说话,屋内只余下筷子磕碰碗的声音。
王小六尴尬了瞬,又道:“其他兄嫂都有分寸,再有便是爹娘治家有方,哥哥嫂嫂们不敢越过爹娘,可总有例外的时候。平时也就罢了,二嫂占其他房便宜,爹娘和我们都看在眼里,没人闹就没说破,但这次……
爹娘也瞧出来了,萧家的本事不止于此,现在还是冰山一角。若因为二嫂惹得萧家老夫人不快,我丢了萧家这门活计是小,少了每日两顿荤腥是大啊爹娘!”
王小六凑过去一颗脑袋,“爹娘你们捏捏,我脸上是不是长肉了?再好好想想,夜里肚子是不是有存货,不咕噜咕噜叫了?”
王老爹放下碗筷,王老娘也为难地看了看当家人,又瞅了瞅幺儿,没敢说话。
王小六还想说什么,王老爹打断道:“铺设了这么多,就是想说这个?小六,你是我和你娘从小看着长大的,有几门心思,我们都知道。这番话是孟媚教你说的?”
孟媚就是媚娘。
王小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见娘脸色一沉,忙解释:“爹娘知道我嘴笨,不会说话,当初你们不乐意我帮着萧家做事,若今晚来说错了话,惹恼了你们,得罪了两边,那往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媚娘就是看准我这点,才先帮我打好草稿,也免得听岔了我想表达的意思,平白叫爹娘不顺心。”
王老娘脸色还是没好转,但哼唧了声,算是认可了这番话。
这六房好深的手段,连被他们发现后,小六该怎么应对都撺掇好了!
孟媚若向着王家,是个好的也就罢,就怕幺儿永远被孟媚拿捏住,以后出息了还被说惧内!
脸上一辈子无光!
现在有王老爹在,王老娘就算再有不满,也没吭声。
半响,王老爹才道:“老婆子,明日你好好敲打老二家的,告诉她其中厉害关系,让她别作妖,不然单独被分出去的便是他们房。”
这,后果挺严重的。晾秦二妞再浑,也得看在后果的份上安分下来。
王老娘应下:“欸,晓得了。”
王老爹视线最终落在王小六身上,“你还待在这儿干嘛?是对我的决定还不满?”
王小六赶紧摇头晃脑。
哪敢,他哪敢。
王老娘见状,赶走这憨憨幺儿。
没了婆娘在背后指点江山,就是个铁憨憨!她当初怎么就没生个精明的出来?
不对,也有精明的,可人家都是向着小家,哪有幺儿这般孝顺……
哎,作孽啊!
生个儿子都是来讨债的。
王老爹伸手招呼王老娘,“老婆子快来,东西还是温热的。”
这是王小六弄的,担心爹娘总吃凉的不好,白日没什么时间,就半夜自个儿搭了个灶,每次回来就烧水温着,待王老爹王老娘回来,把温热的吃食给送去。这样一来,他与媚娘也能喝上一口温水。
按老夫人的说法,凉水,尤其是生水,喝多了会对身体不好。王小六便借势自行垒了个灶台,面上是为了爹娘,实则也为了小家着想。
这样一来,王老爹和王老娘也没阻止幺儿的行为,还给了个带盖的陶罐,方便王小六坐热。
王老娘吃完,眉头舒展,又忍不住说幺儿的好,“还是小六孝顺,之前端荤腥来孝顺也就罢了,现在担心我们肠胃不好,想着把饭菜温着,让我们吃上口热乎的。”
王老爹冷哼一声,“他要是只有孝心,就该等我们一回来,把饭菜端过来。”
“那不是让其他房眼馋吗?之前还能眼不见为净,小六当面把东西送过来,再让其他人看到碗底有油又有肉的,这,难做的不换成我们了吗?”
到底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孙子求一口,她还真能视而不见啊?
王老爹:“分不分给其他房是一回事,你这幺儿,自打成了亲,就被拿捏住了,我嫌丢人。”
王老娘也没脸,“那有什么办法?真要找孟媚麻烦,你看小六跟不跟我们急。”她也舍不得对幺儿出手啊!
“你啊,就宠他吧。”
王二嫂这边,之后得了王老娘的话,心尖都跟着一颤,许久没回应。
王老娘恶狠狠道:“我可警告你,平日怎么着我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次你敢搅合黄了小六的差事,看我不打断你一条腿,将你们一房逐出我们王家的大门!”
第68章 唐臧月的计划
王老娘对自家人放狠话,那是除了子孙都奔着正儿八经,一定会实现去的。
所以,她真敢惹恼了婆母,断腿是肯定!二房被逐出王家是一定!
到时二郎还会要她吗?毕竟她是害二房被逐出王家单过的罪魁祸首……
这年头,娶个娘子不容易,但娶个寡妇是轻而易举。她这么多孩子,交到后娘手里,那不得跟地里没人要的可怜小白菜似的?备受磋磨啊!
她是吃饱了撑的,顶着这样的后果作妖!
好日子不想过了?好不容易二郎从公爹婆母口粮里抠下来,吃饱点,能下点子力气了……
王二嫂竖起三根手指头,跟婆母打包票,“娘,你就放心吧!小事上我犯过糊涂,你看我大事上什么时候出过乱子?”
这倒也是。
“娘,你累不,我帮你捏一捏,按按。也幸亏娘你来给我提这个醒儿,不然我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哎,这样挺好的,小六为萧家做事,爹娘,二郎和大伯小叔子们能吃饱,这日子才能过好啊!是我猪油蒙了心,现在才看清局势!娘你放心,以后就算狐……六弟妹屋子没上栓,我也不会找她麻烦。”
要不怎么说王老娘知道儿媳们之间那点囫囵事,王二嫂占据上风,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王二嫂会来事,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会闹腾也能很快认错,会骂人带脏,也会说好话,最主要是王二对这个媳妇儿不那么看重,这才是最得王老娘心的。
……
萧家。
镇上食肆的生意没谈拢,不打紧,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家里又不是缺那点银钱。只是后院不大,还在修建中,制多的大酱和泡菜没地方放,只能等大酱发酵好,抽空避开人群放进空间,再做第二次了。
夜里和十五有联系,昏君的眼线也在最近准备撤了。
……
白东家在得了好处,才询问帷帽遮住的黑衣人:“萧家人……到底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你无需多问,只要知道和萧家合作,便是与上面作对。”
“行。”
待这行人走后,隐匿在暗处的一线天才将事情禀报给十五,夜里传达至唐臧月耳中。
唐臧月的沉思,让漆黑的夜晚格外静谧,半响,她才道:“是我高看这里的人了。”
原以为改变白东家想法的是边关之人,没想到是昏君的眼线,不过,盯着他们萧家半月有余,确实该回去复命了。
也对,萧家日子过风风火火了,昏君疑心重,只怕会往深里想。为他们萧家找个树敌,扔块拦路石会更安心些。
若不是一线天,只怕她早忘了昏君一事。
风风火火的日子过下去,迟早给萧家引来麻烦。
只要这些人一走,后续没有再来打探消息的,那他们萧家会好过很多。或者,该开始为萧家慢慢布局了……
唐臧月敛了眼色,对十五道:“一线天谁的年龄最大?”
“老三,弱冠。”
“你们不是按年龄排序?”
“是按武功排的。”
“你排十五……那为何让你来与我对接?”
“我脑子最好?”十五歪头,不太确定道。
唐臧月:“……”
唐臧月岔开话题,道:“让老三打入边关军营。”
十五欲言又止,“老夫人,我们没有身份。”
死士没有身份,突然出现在边关,且武功高强,很容易被军营认为是细作。
唐臧月暗骂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道:“我来想办法,你让老三做好心理准备。”
“是,老夫人。”
见唐臧月还在打量自己,十五下意识地想摸自己脸,道:“老夫人还有其他事吗?”
“你年纪不大,弄个身份更简单。”
“什么身份?老夫人是想……”
唐臧月:“你去镇上县上,暗地里多走走多看看,瞅哪里的小乞儿最多,来历最难查,你混迹其中,等待后续指示。”
“老夫人……”
唐臧月打断:“还是说,你们一线天中,有比你年纪更小的?”
十五被噎了下,只好用轻功飘走,去与村外僻静处的其他人汇合。
随意摘了一片叶子作哨,轻轻一吹,暗处的人逐渐聚拢。
“十五,老夫人怎么说?”
十五一言难尽:“老夫人让老三做好准备。”
“准备?准备什么?”
“去军营的准备。”
“……”
其他人缄默不语。
十五又道:“明日我得出发去镇上和县上观察,哪里小乞儿最多。”
“观察小乞儿作甚?”
“老夫人让我以小乞儿身份混迹其中,后续大概是想给我过个明路,得一道身份生活在普通百姓之中。”
“……”
这两个消息,在一线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死士代表什么?一辈子见不得光,没有身份,只能活在黑暗中。
老夫人这是,打算给他们一个身份,将他们放在明面上来?!
谁愿意永远待在黑暗里啊?看着别人过完普通的一生,他们不是没羡慕过。
能结束这刀口舔血的日子,活在阳光下,再好不过。
一线天怎么想,唐臧月即便猜到也未放在心上。
她与萧钟离一前一后来到厨房,借着煤油灯的暗芒,祖孙二人通过写字来交流。
萧钟离:祖母,之后还要继续现在的生活吗?
唐臧月:自然。昏君的眼线搭上白东家,之后难保白东家会借势告密,除非边关由我们萧家说话,否则,我们仍是没有‘危害’的生意人。
萧钟离:可死士有了身份,他们不一定会忠心。
唐臧月:现在萧家有什么?
萧钟离答不上来。唐臧月又才写道:换个问法,萧家缺什么?
萧钟离:孙儿不知,请祖母赐教。
唐臧月:人才。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只能用于保命所用,但人才能在各方面给予萧家帮助和势力。你祖父在世,留下一线天是想让我们萧家保命,我远不想止于此。他们有了想法的确不好操控,但离哥儿你方知,眼界止于此,对不起萧家这姓氏。你祖父输在愚忠,从前的将军府输在曾经的我。
唐臧月:只有改变,赌一把,才能创造更好的未来,才能与远在天边的昏君抗衡,而不是永远憋屈地窝在这边陲小镇。
好半天,萧钟离才写道:孙儿受教了。
之后,将这满满两页的商讨扔进了灶里,待烧成灰烬,萧钟离才灭了火,与唐臧月一前一后地回到屋中安然入睡。
第69章 深入剖析
王二嫂安分了几日,萧家院子的修建已经进行到茅房和浴室了。
茅房分男女,且连洽的是猪圈下的粪坑,因为冲水装置对古代有限的资源来说,太难实现了,唐臧月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还是建造的蹲便。
蹲便池地面不能磕碜,用石子铺成的,也是方便冲洗和洒扫。而,冲茅房的水用的是隔壁浴室的洗澡水。
洗澡水也有讲究。
日日沐浴,身上便不用打皂角,只在三日一次洗头的时候,用一下皂角。皂角水放久了容易变质,拿来当天洒扫还好,用以储存拿来冲茅厕或是浇地,就有不妥了,更别说皂角水属碱性,对植物生长不利。
所以浴室还没建好,唐臧月就起了规矩,三日一洗头,洗头的皂角水当日只用以洒扫,至于沐浴的问题,可日日沐浴,毕竟边关风尘大。就连唐臧月自个儿都是灰头土脸的。
不过,这日日沐浴的后果便是:甭管区域气候多干燥,室内仍会呈现潮湿状,所以唐臧月计划浴室的窗户得开几扇大的,方便一家子轮流洗完通风、散热,避免生一些霉菌之类,打扫起来也方便。
因为浴室离厨房有段距离,唐臧月还想着,烧完水,运输有多麻烦。
这个问题,在萧钟离提议建个小灶房得以解决。本来,浴室旁边的大片区域是要圈养一些家禽的,包括咩咩也会挪到这个位置,划出小区域来搭个小灶房,也没甚。
小灶房地基垒得高,主要还是烧了水,可以径直浇进浴室外的水箱里储存。水箱是找烧窑处定制的陶制品,半嵌入墙壁中。一半与小灶房相连,一半顺着竹管子汇入每间淋浴区。因担心此过程中水压过大,对竹管造成影响,唐臧月决定微微倾斜着汇入,大大减小了压力。
竹管子到底不比橡胶管子,但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其他替代品,又想一家人在沐浴一事上舒坦些,只能找金木匠定制竹管子,如果期间出了什么问题,也会找金木匠进行再次购买、更换。
淋浴的出口有个盖子拧紧了,只待人到位拧开盖,就可以实现花洒般的淋浴。水不足的话,还可以冲着隔壁小灶房烧水的人喊两声“加水”即可。
一锅热水混着两锅凉水,足够几个人实现淋浴。
每间敞开的浴室用方便拆洗的帘子隔着,地面是用干净且砌平的石头铺成,垒得比浴室外地面高出许,四周是小沟,高低汇入一个口子,这道口子连的便是隔壁茅房的槽子。如厕完冲水,便是舀槽子的洗澡水解决。
就连舀槽子的瓢都是找金木匠特殊定制,和舀粪勺差不多,但木棍没做那么长,且尾端做得微微弯起,弧度恰好与槽子宽度吻合,方便挂在槽子边缘还不容易掉进洗澡水里。
猪圈、茅房、浴室和小灶房自成一套体系,为了生活便利,所以搭建进度慢了点,需要装备得多麻烦镇上金木匠和铁匠铺子,但无所谓,毕竟不知在九里村住多久,为了以后舒适度来,辛就辛苦点吧。
为庆祝昏君眼线的离开,白东家也不可能日日盯着九里村这旮角,唐臧月还找铁匠铺子打了几口大铁锅,来代替现在的陶罐烧饭炒菜,每日又省了不少柴火。
日子忙得风风火火时,薛大夫将自家孙女薛映雪和其小丫鬟阿花送来。
薛映雪长得人如其名,肤白如雪,霞明玉映。
玲姐儿平日胆子养得大,也不好意思地躲在唐臧月身后,又好奇心过胜地频频看向薛映雪。
薛大夫:“小雪,叫师父。”
薛映雪正准备行大礼,被唐臧月制止,“你所学只是我所有本事中的一门,你并非我真正关门弟子,不必行如此大礼。”
薛大夫:“话是这么说,但拜师礼还是得给的。”
薛映雪做足这个时代女子拜长辈的礼数,才将细长的锦盒递了上来。唐臧月接过后,借从袖口取出一枚玉佩,还了礼。
玉佩算不得上乘,胜在雕工精细,图案栩栩如生,所以薛大夫并未阻止孙女接着。
等简单的拜师礼成,薛大夫才单独找唐臧月说了两句。
“上次老夫人你托薛某的事,薛某帮你留意了下,发现是白东家的人在散播你医术精湛。”
“白东家?镇上食肆的老板,白东家?”
“正是此人。”薛大夫试探性道:“老夫人与这人有过节?”
不了解来龙去脉的,也知白东家此番散播对她不利。
镇上就薛大夫一处药铺,她不收取百姓的诊金,为村民看病,利益最受损的是谁?自然是薛大夫。
白东家将她医术夸大其词……虽说这些话也不无道理,但换做普通且对她没所求的大夫,只怕会给她竖立一个“庞大”的敌人。
她与白东家无冤无仇,对方为什么会下黑手?除了利益相关,她想不出其他。
“多谢薛大夫告知。”唐臧月作揖道。
“无妨,不过这白东家……老夫人还是多留个心眼吧,他背后有人在军营,大小有个官职在身,总之,不好招惹。”
唐臧月:“多谢薛大夫告知。”
送走薛大夫后,唐臧月沉思,这白东家得益的估计不止金钱,还有军营中亲戚的权威,才致使现今一步。与她无仇,却步步紧逼,先是泡菜大酱生意,再是薛大夫。
值得庆幸的是,白东家并不知道她已通晓了一切,更不知道她手里还捏着一线天这张底牌,以为她只敢窝在九里村,靠着医术打好相邻关系,靠着家中姨娘厨艺谋个营生。
不然也不会在薛大夫那边为她竖敌失败后,没了进一步动作。
到底是小瞧了她啊。
因为薛大夫提供了有利消息,唐臧月对薛映雪格外好说话。家中无法留宿,薛映雪每晚还是得用薛家马车回去。
白日的话,唐臧月只上午有时间教导,下午则帮柳姨娘或者萧钟陆那边打下手,偶尔还得去镇上进行采买。
教一个是教,教几个也是教,在没有实操场面时,唐臧月则讲一些医学知识,说于家中几个不安分的小萝卜头和薛映雪听。
薛映雪有基础,对唐臧月教学能跟上进度,其他几个小萝卜头却听得云里雾里。
唯独萧钟然让她意外。
第70章 元玉郎要纳妾,村长艰难的抉择
要说萧钟然有多高的天赋?也不尽然。
至少对比同龄时期的唐臧月还差得远,但又比普通孩子强上点。
因为没有医学基础,唐臧月只要提到某个药材或者病例,萧钟然都会追问半天。
上课时听得津津有味,课后会消化巩固,让唐臧月目光频频落在这个双胞胎弟弟身上。
过了几日,见这孩子还抱着浓烈的兴致,便单独找萧钟然谈话。
“可是对医理感兴趣?”
萧钟然顿了下,慎重地点头,“是的,祖母。”
“想学医?”
“……是,祖母。”
唐臧月瞥了眼这孩子脸都没长开,却慎重地小表情。
着实违和。
唐臧月收敛视线,道:“你可得想清楚了,学医是一辈子的事。这条路困难重重不说,还得意志坚定,有一颗医者父母心。”
“……祖母,何为医者父母心?”
唐臧月想了下,举例,道:“比如当今天子因病求上门,你是救,还是不救。”
萧钟然小脸难得皱成包子,显然被这个难题困住了。
唐臧月摸了摸萧钟然的发梢,道:“不着急,慢慢想,想好了再给祖母回复。”
萧钟然松了口气,“是,祖母。”
学医最基础,得识字吧?萧钟然即便知晓病理和应对时的措施、用药,不识字也是个大问题。
所以,在决定要培养萧钟然后,唐臧月开始在镇上书肆购买手抄本。原书价格贵得不止一星半点,普通广泛的书籍,大约一二两银子,那些绝本在十两银子以上,手抄本大大降低了购买成本。
这个架空时代的文字皆是繁体,认起来颇轻松,为做到每个孩子人手一册,不厚此薄彼,唐臧月夜里挑灯亲自抄写,甚至还批注里面零星的错别字。
现在家中太忙,加上人手不够,处处受辖,不然她会与金木匠制定出印刷板,大大降低这个时代手抄本的成本。不过,会损耗靠抄书维持生计的穷书生利益。
有些穷书生家境贫困,加之上京赶考需要积攒盘缠,家中只能维持日常吃食和私塾的束脩,抄书是为数不多能积攒盘缠的途径。她若将印刷术广泛,只怕会挡了穷书生的道。
且,印刷术为了便利,前期是能赚钱,后续广为人知,节约了人力成本,但对一个国来说,也失去了人才输送的条件。
唐臧月皱眉,古代人才沉默频率高,或多或少与教育划等,若是如后世般,教育成本有国家补贴,那人才的输送才会上升,对整个国家繁荣昌盛才有利。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现今该思考的问题。
手抄本没一次性购太多,而是分几天一次购买,但对书肆而言,也相当惹眼了。
面对书肆掌柜的视线,唐臧月坦荡荡道:“家中哥儿喜书籍,多认几个字,对他们而言只有好处。”
书肆掌柜这才迎合:“是是是,多识几个字,以后随便都能找个活计做。”
……
萧钟然给出答复前,村长家的张大姐找上门。
一开始,张大姐还局促,在院门外徘徊,排练着怎么跟唐臧月聊话,被后者撞破后,老脸还闹了个红。
在妹夫家住了几日,张大姐是为了掩盖元兰儿身上发生的事,原本以为回到家中,事情该很顺利才是。
没想到一打听,萧家与镇上食肆白东家生意黄了不说,就连向来安分爱妻的妹夫也闹着要纳妾。
张小妹找上门哭诉了几回,但回回都是村长沉默着没给予回应。
这要村长怎么回?
自个儿肚皮不争气,只生了个姑娘元兰儿。妹夫这些年没嫌,还想着给兰儿招上门女婿,谁知出了这档子丑事,还把身子毁了。
换做是村长自个儿,早将这等影响门楣、声誉的母女俩赶出家门。如今元玉郎还留着这对母女,给予张小妹正房的位置,已是仁至义尽。
难不成,真逼着元家无后不成?
惹恼了,把事抖出来,他们张家也跟着遭殃。
所以,村长护不住张小妹,张大姐也只能劝小姑子妥协。
不过要说不恼,村长不可能不恼,毕竟受委屈的是自家亲妹子,被当弃子的是亲侄女。他只是没资格站出来声讨妹夫罢了。
村长不想关系闹太僵,失了妹夫这个助力,专门提着一篮子鸡蛋去元家。
元玉郎看向他的眼神充斥着深意,“大舅哥,实话跟你说了吧,那位唐老夫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为她搭白东家这条线差点……如今她与白东家生意黄了,我连门都不敢上,就是怕殃及鱼池。我知晓你与她家往来密切,若你还想维持以前的原状,就得与那位老夫人斩断生意上的往来,不然我真做不了保证。”
不仅如此,就连他新娶的小妾也是被塞的。虽说也有兰儿不能生,元家没个传承的因素在里面,终归不是他对不起张家在先。
村长脸色变化莫测,最终化为寂静,做出了选择。
当天,他给张小妹塞了身上揣的所有碎银,叮嘱:“以后若是元家实在过不下去,你回娘家,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就不缺你和兰儿一口粮。小妹……我是你兄长,也是九里村村长,有些事身不由己啊。”
张村长分得清利弊,即便斩断与萧家的利益和联系,妹夫元玉郎也给不了其他村民同等福利。
更何况王家王小六日日连吃带拿,在九里村被津津乐道了许久,很多村民都后悔没叫家中壮丁去萧家帮忙。其实这些人后续也起过心思,去萧家找过唐臧月,皆被后者以不要人为由拒了。
张村长看到的是萧家以后发展,会带动整个九里村。他若选已出嫁多年的小妹和纳妾的妹夫,即便对得起小妹和侄女这门亲情,那之后也会对不起列祖列宗,更对不起乡亲们多年对他这个村长的支持。
所以,他舍了张小妹。
张小妹似乎也知晓大哥的决定,一个劲儿直哭。
送村长的时候,张小妹才满含最后一丝期望,道:“大哥,若……我们母女真出了事,大哥你会接纳我们吧?”
“说什么胡话呢。”村长皱眉,道:“你和兰儿能出什么事?元玉郎虽纳了妾,但你的正妻位置没人能撼动。你若实在担心,带着兰儿去看看。就是兰儿身子不好,不能生育,你也可以努努力,给她生个弟弟,以后让她老了有个依仗。”
第71章 陈家
有了村长到元家的造访,才有张大姐窘迫被唐臧月撞破的事发生。
“张大姐?”
“唐大妹子……不,唐老夫人。”
唐臧月笑眯眯的,没纠正对方,只道:“来找我?有事?”
张大姐:“我听我家那口子说,你和镇上食肆背后的白东家生意黄了?”
唐臧月了然。
“是做不成了。不过张大姐你放心,村里大家伙儿的菜,我还是收的。”
她是个谨慎的性子,若要针对一个人,那会从根源上打压,不会放过一个漏洞。就比如收菜一事,也不知是白东家太傲慢,没将萧家放在心上,还是良心有愧,做事没太绝,才没高价收购九里村的蔬菜,恶意打压萧家。
不过即便白东家做了,她也可以寻其他村合作,况且……白东家收这么多新鲜蔬菜没用处,只能放烂。这不纯粹砸钱吗?
昏君眼线缺不缺钱,她唐臧月不知道,但昏君本人肯定缺的。毕竟整个私库都在她空间放着呢,难免让昏君束手束脚,指不定以后还会加大力度征税。
不管怎么说,他们萧家可以在夹缝中生存,但也不是泥捏的性子,任由摆布,日子非得过成苦哈哈的模样。
唐臧月打量起张大姐来,后者忐忑道:“我来,不是那个意思……老夫人,我是来表态的。”
“表态?表什么态?”
“你与白东家生意黄了,我和我家那口子不知道妹夫在当中起了什么作用,但不管怎么样,我们没有参与其中。况且元玉郎他……”
“他怎么了?”
唐臧月这才想起来,为她和白东家拉线的元玉郎。
以她对元玉郎的第一印象,不该他们生意黄了,到现在还不登门表个态。除非,受变故影响得不止白东家。
张大姐叹了口气,“元玉郎他纳了妾,我那小姑子和侄女,在元家处境只会愈渐艰难……老夫人也不是外人,我们也不怕您笑话,为这,我那口子劝小姑子去治治身子,加紧再给兰儿怀个弟弟,以后兰儿老了才有依仗。她们母女俩打了点盘缠,去其他郡地看病了。”
唐臧月皱眉,“就她们母女俩?元玉郎没跟去?”
张大姐摇了摇头,“没去。去了其他郡地,为白东家收菜去了,带了那个新纳的小妾同往。
这事儿啊,本就是兰儿犯的错,造的孽,我家那口子想找元玉郎算账,也师出无名。只能硬生生把那口气憋回肚里。”
唐臧月点头,“我知晓了。”
张大姐这次来,是说明身份的,即便元玉郎做了错误决定,那也与村长家无关,与九里村无关。就是张小妹母女,村长也顾不上了。
唐臧月理解。
张大姐能以自己老蚌怀珠,掩盖侄女未婚先孕这等大事,还妥帖地在元家住几日才回九里村,光是这份行为足够对得起张小妹母女了。
为了全村利益,放弃张小妹母女,也无可厚非。
张大姐:“那,与白东家生意黄了,不会影响老夫人你在镇上营生吧?”
“嗯?我做泡菜生意,能碍了谁的道?”即便碍了,也可以铲除。
张大姐松了口气,“那便好,那便好。”
见唐臧月要离开,张大姐道:“老夫人这是?”
“村头不是有人家显怀,让我去瞅瞅。”
显怀的人家姓陈,便是那家磋磨儿媳太过火,导致孙子说不上亲,至今在努力攒银钱,还想过同柳姨娘生意打擂台的陈家。
陈家老二房娘子名陈梅花,多年备受磋磨,好不容易再怀上一胎,拼命表现爱吃酸,陈家婆子抱着怀疑态度,也没舍得花重金请接生婆,只得请来同村的唐臧月。
张大姐眉头一簇,想到陈老婆子不是个好相与的,即便看在唐臧月会医术的面儿上,陈老婆子也能作妖。她放心不下,还是决定去敲打敲打一番。
“我随你一起去看看吧。”
陈家。
陈老婆子看着自家老二在院里来回渡步,不甚耐烦道:“这才几个月?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瞧不出她陈梅花怀的是男是女,你慌个什么?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陈二麻子:“娘,这都是第四个,我能不急嘛!大哥倒是有儿子,我活这么大了,再过几年做不动了,难不成真养个丫头在身边养老送终啊?娘!我还不想被人笑话!”
没儿子摔盆,找上门女婿的确丢人。但陈老婆子不止这一个儿子,孙子都有了,对老二的后代不怎么上心,不然也不会为省钱请唐臧月了。
大不了从大房中过继一个到老二名下嘛。
也是陈二麻子运道不好,娶了三个媳妇儿,前头两个被磋磨致死,留下两个瘦巴巴的闺女,梅花嫁进门后,头胎也是闺女,这胎是好不容易才怀上的。
若不是梅花一直喜酸,陈老婆子说不准连请唐臧月的钱都省了。
陈老婆子打量这个儿子,道:“先前村里在传,萧家孩子说生男生女是男子决定的……”
陈麻子立刻黑了脸,“娘!你胡说什么呢!一个妇道人家说的话,你也信?分明是梅花不争气!”说着,他又把矛头抛向亲娘,责怪道:“要不是娘你磋磨死我前头两个娘子,我肯定早有儿子了!而不是这么倒霉,一而再再而三娶进来丧门星……我说娘,你能不能收敛点?你真想我大侄子说不上亲不成?娶那卖女儿人家,谁知道那些小娘子待嫁前有没有受娘家磋磨?身子是不是亏损的?若是进了门,不得家里养一段时间才能生?万一碰上个梅花和我前两任这样的,你当太婆的想法不得再熬几年?”
到时候还熬得动嘛。
自然,最后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被陈麻子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陈老婆子也一阵心虚。
可……
哪有外头说的那么严重?谁家做儿媳不是这般过来的?家里家外一把抓,灶台鸡圈炕头忙活,地里挥锄头洒汗水?
她顶多瞧着儿媳手头动作慢点,拧一把其腰肢大腿啥的,警告一番,顺带敲打她们,别学村里其他进门小娘子,怀了身子就敢躺着,吆喝吃红糖鸡蛋!
想得美!
买她们回来是干活生孩子的,不是来享福的!
第72章 梅花的过往
要不怎么说,极品、奇葩永远不觉自己有错呢。
纵然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可谁家新媳第一天生完,第二天就下地挥锄头的?就是最穷的王家,也没这么磋磨过儿媳。
陈麻子第一个娘子就是这么没的。大出血,没救回来。
陈麻子第二个娘子第二胎临盆时,被陈老婆子逼着上山捡柴火,没人知道陈老婆子当时脑回路,陈老婆子却至今记忆犹新。
这小娘子,仗着这胎肚皮尖,铁定是个男娃,就想撂担子不干活,还说什么累了,头晕,要去炕上躺会儿。
陈老婆子能信这二房的鬼话?谁还不是儿媳过来的!她看,定是这二房想躲懒!在挑战她在这个家的权威呢!
陈老婆子当即下了死命令,逼着二房上山捡柴火。
那会儿是寒冬腊月的,地上积了厚厚的雪,一脚踩下去不知深浅。
第二个儿媳踩到了一道浅坑,当时额头就磕到硬石晕厥了过去,然后就没醒来。等人找到的时候,尸体已经冻得僵硬了。
九里村陈老婆子磋磨儿媳的名声也因此打了出去。
陈麻子回来后,还跟陈老婆子大吵了一顿。
别人以为陈麻子是心痛自家娘子一尸两命,实则,不然。
陈麻子在无意中得知第二个娘子怀的是女胎后,没再生自家亲娘的闷气,与亲娘很快放下隔阂。不过经过这件事,陈麻子在娶第三任时可谓是困难重重。
寡妇他看不上,毕竟寡妇都有孩子,他可不想给别人养孩子。
过于年老的姑娘,跟娶回来一个娘有什么区别?还怎么炕上热?在地里干活多,不就是仗着年轻力壮,回家发挥余热,做炕上那点子裤裆事儿嘛。
兜兜转转,最终选中梅花。
梅花在闺阁时有过青梅竹马,还交换过庚帖,不过最后黄了,是因被人胡捷。
古人都喜将过错归咎于女子,即便梅花清清白白,是男方那边的问题,但梅花名誉终归受损,无人问津,之后媒人介绍的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身体不行,最后被拖成老姑娘。
陈麻子人虽浑了点,但活能干,还算年轻力壮,也没别的不良嗜好,就是陈老婆子不好相与。
梅花娘家人想着,经历陈麻子前两任娘子一事,陈老婆子能收敛点,再加上陈老婆子给出的彩礼高,有十两,才将梅花嫁进了陈家。
这个时代,若是富饶点的乡村,彩礼都是三四两起,他们这边是边关,穷乡僻壤的,娶个小娘子过门,用野鸡代替大雁上门,再带半两银子就差不多了。女方也就打个箱子做嫁妆,草草结束。
十两银子啊!
如果嫁妆陪过去不够丰厚,相当于卖女儿了。
梅花就处在这样的境界,不然也不会刚嫁到陈家就被磋磨。
她待嫁之前日子过得还不错,但第一门亲事黄了后,嫂嫂嫌她在家里吃干的,她好面子,也为争口气,开始下地干活。一开始爹娘还劝,后来任由她为这个家出力,直至嫁给陈麻子。
娘家都在嫂嫂的说服下,觉得她做的那些事是理所当然。
梅花有怨过吗?自然有的。
可在嫂嫂拉红线,兄长默认,爹娘点头后,她就没有娘家了。
她只能靠自己。
梅花的肚皮是尖的,但她孕期并不喜酸,而是辣……
她没有回头路可走。
唐臧月到的时候,面对不冷不热的陈婆子,有些热情的陈麻子,和沉默地躺在炕上的梅花。先给梅花号脉。
陈老婆子不愧是出了名的磋磨人,即便有外人在,也不妨碍她放狠话:“这要是再生不出儿子,你就自个儿回你娘家去,把当年我们家给你的彩礼要回来!连儿子都生不出来,你那娘家人也好意思收十两银子的彩礼?!你这肚子卖的是金窝价,却生不出一颗金蛋来!没用的女表子!”
说完,陈老婆子还往地上啐了口。
唐臧月抬了抬眉,看向张大姐,道:“村里有生不出孙子,就得儿媳回娘家要回彩礼的说法?”
这是在给梅花解围呢。
梅花也顺势偏头,偷偷打量给自己号脉的老妇人。
说是老妇人,也不尽然。
人家虽是满头华发,眉眼却比她明朗许多,精神头和面目都比她看上去状态好。
梅花一阵恍惚的功夫,张大姐顺着唐臧月的话,训斥陈老婆子:“瞎说什么呢!你一个人可别把整个九里村风气和名声带坏了!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你正到了说亲年纪的大孙子着想吧!”
陈老婆子哑了火,瞥了眼在场唯一一个外人——唐臧月。怕这些话传出去真如张大姐所言的发生,到底没再放狠话。
唐臧月收了脉枕,才道:“身子亏损得厉害,得补。”
陈老婆子却急忙道:“唐大妹子,她怀的是男娃还是女娃?”
“……不知。”
陈老婆子嘀咕了句,医术也不怎么样嘛。对上张大姐警告的视线,又找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唐臧月:“家中可有笔纸?”
“这,我们庄户人家,哪来这些金贵玩意儿。”
唐臧月眼皮都没抬下,道:“行,让你儿跟我回萧家,我开了药方再去镇上抓药。对了,这纸墨的钱得一起算在上门就诊上。”
她说过,诊金不要钱,但上门就诊不一样,得收取微薄金额。
不然这个让你上门,那个叫你去一趟,一顿白搭后,自己累了瘦了不说,后续这些人觉着她便宜,什么小咳嗽都让她跑一趟,拿她当猴耍……谁受这窝囊气?
陈老婆子惊呼:“哪有这般小气的?听说你们萧家还在镇上做生意?做的哪门子生意,一张纸墨钱都要收!”
这不舒服的质问声,让唐臧月咧开嘴角,道:“我这人,端看缘分。若是张大姐这般,与我投缘的人,自是不会收取纸墨钱,你嘛……”
陈老婆子眼珠子贼兮兮地转了圈,还未说什么,张大姐连忙拉着她,又扭头对陈麻子催促:“还不赶紧跟上唐老夫人?没听到老夫人说你家娘子需要进补吗?早补早安胎,你也不想自己孩子出世后,落个什么毛病吧?”
孩子还不明性别前,陈麻子对自家娘子还算上心,连忙跟上放了话就离开的唐臧月的脚步。
第73章 陈老婆子
见唐臧月没了身影,张大姐才开始数落陈老婆子:“你说你多大的人了,还嫌家里名声不够坏是吗?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还差点得罪了这位!你知道人家什么来头吗?”
陈老婆子翻了个白眼,“什么来头?边关这么艰苦,来这边的,除了被流放的罪犯……”
“慎言!”张大姐呵斥道:“人家身上没背负罪刑!与我们一样是普通百姓!”
陈老婆子:“也就你们信,我是不信的。若不是看在她会医术,还不收取诊金的份上,谁给她好脸色啊,还想让我供着不成?她年纪有我大吗?还学大宅子里大夫人那般派头,让你们叫她老夫人?你男人可是九里村的一村之长,犯得着这般伏低做小吗?”
张大姐脸色铁青,气饱了。也没再跟这个老虔婆争辩,只冷嘲:“行,你既然孤行己见,我也不多说什么。”
陈老婆子在心中咒骂了几句,才换上笑,掌了自己一巴掌,道:“你瞅我这张嘴,张大妹子,别往心里去啊,你还不清楚我么?我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就你。
还刀子嘴豆腐心?
你前头两个二儿媳是死的?
张大姐看破不说破,又被陈老婆子一顿好哄:“张大妹子,咱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乡下人,谁不希望下头的小家开枝散叶啊?我家老大还好,老二是真倒霉。前头娶了两个短命的丧门星,没几年就去了,这个好不容易怀上,我这不是担心又是个丫头,说话才急了点嘛。
张大妹子,同样是做婆母的,你应当能理解我的吧?”
虽说张大姐看不上陈老婆子这个人,但要说同样是做婆母的,最希望看到的,的确是下面开枝散叶。
张大姐还没回什么,陈麻子已喘着大气归来,张口就道:“娘,给我倒碗水!”
陈老婆子翻了个白眼,站着没动。
没瞧见她正低三下气对这老虔婆阿谀奉承,没多的手嘛!
“自个儿去。”
陈麻子见张大姐还在,要说的话吞回肚子里,连忙去厨房就着水缸,灌了一碗生水,待舀第二碗的时候,院里传来亲娘的斥骂:“老二!水还要留着晚上做饭!你少喝点!不然晚上我给你好看!”
到底是亲儿子,骂儿媳脏话连篇,对亲儿子还算收敛。
陈麻子搁下缺口碗出来,见张大姐还在……
陈老婆子还能不知道他?
一看就是脱了裤子,有屁要放。
陈老婆子:“你张婶子不是外人,有话就说。”
“哦……娘,那唐大夫说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我们陈家人看病,以后陈家人若生了病,让我们去镇上另请高明。”
陈麻子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亲娘的脸色,后者果然老脸五彩斑斓起来。
张大姐拍了下陈老婆子肩头,“别说是边关了,你出去瞅瞅,哪家医馆做大夫的不傲?关键是,人家也有傲的资本啊!敢跟阎王要人!唐老夫人不收取诊金,不是人家便宜,是住在咱这九里村,给咱让几分利,能更早融入村子。
萧家没有罪行在身,家中也不是缺银钱的,不一定非要在咱九里村。被逼急了,去其他村落户,那不是其他村乐见其成的?知道唐老夫人这大夫的身份,多少村子盯着吗?
自从唐老夫人捡回王家那新娶的小娘子,母女两条命,村里族长就找我们家那口子聊过……陈大姐,你们陈家虽然在九里村扎根多年,但若真发生矛盾,族长那边选择,你应该能猜到。”
一边是展现过于精湛医术,还为村里谋利的萧家,一边是磋磨儿媳,差点带坏九里村风气的陈家。只要族老们不傻,都知道要选谁。
脱离了族里的庇护,会被欺负得多惨,陈老婆子年轻时是见识过的。
所以即便性子再狠毒,只要村长出面,她还是会留一分薄面,多少收敛些。
当年第二个儿媳出事,不就是村里出面与她谈,之后她即便让陈梅花做活儿,也给足了吃食,没饿着对方?
陈老婆子没想到这唐臧月在族长们那边排上号,忙改了态度,道:“不就开了几句玩笑话……我待会儿送点东西上门,跟唐大夫道个歉,即便她不想医治我们陈家人,那我陈老婆子也不是那般小肚鸡肠的。维持好邻里关系是最重要,不能让族里和村长难做不是。”
张大姐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又叮嘱和敲打了几句,才提步离开。
人一走,陈老婆子脸就跟着沉了下来。
本就尖酸刻薄的老脸,这会儿活像旁人欠她黄金般,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
陌生人见了也得警惕,绕道而行那种。
陈麻子头皮一阵发麻,儿时记忆接踵而至。
陈老婆子年轻时就是掐尖要强的,压根不像她经常挂在嘴边那句什么“哪个儿媳不是这般过来的”。是,别人家儿媳是这样,但她嫁人前能压住上头嫂嫂,出嫁后能致使夫君和婆母离心,据说其婆母晚年还凄惨……
陈麻子小时候也没少遭罪。
陈老婆子一个不顺心,那是家中儿子也不放过,使唤着做活儿,动作慢了也会拧儿子女儿们胳膊大腿。直至年纪大了,反省过来要下头儿子养老,才将火气转嫁到外姓的儿媳身上。
这还是头一回看到陈老婆子吃瘪,陈麻子都能想象以后萧家一遭遇难,亲娘是副什么嘴脸,指不定还要去萧家门口泼桶粪水,指桑骂槐。毕竟这种事也不是没干过。
陈老婆子:“麻子。”
“欸,娘。”陈麻子生怕回慢了,亲娘黑爪子就拧过来了。虽说现在他孩子都大了,胳膊也因常年下地练得硬邦邦的,亲娘就算黑爪拧动,他身体上也不觉着疼,但心理上的阴影是永不灭的。
“去,拿刀去我屋里梁上割半斤腊肉,再捞几颗鸡蛋,跟我一起去萧家赔礼道歉。”
“哦……娘,我就不用去了吧?爹走之前还让我早点下地干活儿。”
“你听你娘的,还是你爹的?”
“……听娘的。”反正他爹也是听他娘的,之后要是被问及,就把亲娘搬出来堵爹的嘴。
能磨洋工,谁愿意下地啊。
第74章 上门赔罪
萧家。
唐臧月等到萧钟然的回复。
“祖母,我有答案了。”
唐臧月拨开一颗刚卤煮好的花生,尝过味儿后,心中思量着柳姨娘生意的问题,嘴上透着丝漫不经心:“是嘛?说说看。”
“他若来求医,且不说我能不能比过宫中御医,单说治疗上,我作为大夫,不能见死不救。但救活之后,就是私仇问题了。”
唐臧月掀了下眼皮,道:“你当如何做?”
萧钟然不卑不吭,娓娓道来:“萧家对得起天家,他却陷我们于此番境地,有机会,我会让他死于……”
唐臧月抬手,制止萧钟然的话。
“然哥儿。”
“是,祖母。”
“你怪祖母现在让萧家安于现状吗?”
萧钟然急忙摇头。
唐臧月:“既然如此,以后抛开仇恨,和玲姐儿一般无忧无仇地长大,不好吗?”
萧钟然咬紧了牙关。
他若是与三哥小妹那般没心没肺就罢了,可他经历过抄家一事,流放路上吃过苦,从天之骄子跌落庶民。他性子早熟,也要强,这点和二哥差不多。不过,二哥懂得敛芒,而他静下时,总爱胡思乱想,控制不住的。
唐臧月招了招手,待对方走近后,她抚了附萧钟然的发梢,道:“你看你,思虑多了,头发掉了不少,秃了都。”
萧钟然:“……”他有些呆滞地看向祖母。
唐臧月:“其实,不管你给予祖母什么答复,祖母都会拎你走上这条路,至于后续,你是将之当一辈子的生涯,还是暂时兴趣,皆由你自己决定。之所以提出这番话,全然是想瞅瞅你的性子。
你们这一辈的孩子多,祖母顾全不了你们所有孩子,你别怪祖母偏心。你上有儿时吃过苦的离哥儿,下有尚且年幼的玲姐儿,平日你性子闷,祖母鲜少关心你,也就忽视了你。”
“不,不是的,祖母你不偏心的。”
姨奶奶虽怯懦,但心思细腻,看得出唐臧月对孙女和萧钟浩的关注更多,自己就多分点心思在双胞胎弟弟萧钟然身上,时不时询问带着小妹和三哥是不是辛苦了?让萧钟然苦笑不得。
所以,萧钟然并不觉得祖母对小妹的偏爱会有什么,更不会产生嫉妒的心理。
“好孩子,只要你不这么想便好,日后跟着映雪一起听学。”
“祖母,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您说无论我怎么回答你提出的考验问题,最后都会拎我走上这条路。那如果是你呢,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想知道?”
“想的。”想知道标准答案。
唐臧月揉了揉他发丝,道:“人死了,就一瞬的事,但活着,尤其生不如死更叫他难受。”
原主便是这样,一夜白头,即便滋补的东西养着身体,但失去夫君和嫡子庶子的痛,永远不能挽回。尤其是家人血肉铸成的山河,被昏君践踏,亲自双手献给异族。
原著剧情里,原主在流放路上走不出心境,即便没有细作这一出,原主也活不到蛮荒之地。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祖孙俩的交流。
唐臧月指使萧钟浩:“浩哥儿,去开门。”
“欸,好,祖母。”
来人是薛映雪。
薛映雪会号脉,所以唐臧月上门就诊,她没跟着。唐臧月本人在了解薛映雪医学基础情况后,考虑到镇上和九里村往返麻烦,只会在有人临盆时提前支会薛映雪一声。
院中后面一排体系建得差不多,在收尾了,之后便是柴房、正房和卧房厨房的修建问题。
一天修建完卧房不太可能,这就涉及到全家人住宿问题。没办法,只好临时在正房后面搭建个简陋棚子,晚上男女分开睡,夜里风大,大不了多盖层褥子。
因为赶进度,萧月春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与萧钟离他们一起加紧建设。以及,为薛映雪和其丫鬟留宿,他们特意在小灶房旁起了间小厢房,挨着炉子,还搭了炕。
修建好,也不用薛映雪来回跑镇上,能省不少麻烦。
薛映雪询问了番陈家二儿媳的情况,唐臧月浅聊了几句,将开的药方说了遍,见薛映雪顺势要记下来,唐臧月才放慢了语速。
待薛映雪收笔,敲门声再度响起。
唐臧月勾起浅笑,“今日家里客人还挺多。”
结果,萧钟浩拉开门一瞅,是陈老婆子和陈麻子,唐臧月笑容一僵,逐渐淡去。
陈老婆子舔着笑,将东西往唐臧月跟前一送,道:“唐大夫,是我老婆子不知深浅,说话不过脑。张大妹子教训过我了,我特地来赔礼道歉,还望你别跟我这等小人物计较。”
唐臧月没吭声,陈老婆子又道:“以后陈家有个头疼脑热的,治不治随唐大夫,今日,这东西您一定要收下,权当原谅我一时口快犯下的错。”
陈麻子心想,他娘不挺会说话的嘛?真不知为啥会得罪村里那么多人,害他娘子难娶不说,还不受其他人待见,儿时有些玩伴,现在都疏远了。往日有个想搭手的,只有自家哥哥帮忙。
唐臧月顺着陈老婆子的话,道:“你的话,不值当放在我心上的事,何以原谅的说法?东西拿回去,我做出的决定不会改变。”
前半句是在贬低陈老婆子,太把自己当回事,后半句纯粹明里告知,她就是看不上她,以后也不会为陈家看诊,即便是陈家人主动找上门。
唐臧月是嫌麻烦的人,也看人很准,在没见到陈家老婆子前,听闻过其事迹,抱着旁观者态度冷待,从未发表过个人意见。直至今日看到本人,才根蒂了观点。
病人家属分很多种,像陈老婆子这种便属于即便你对她家有救命之恩,当下人家会做全面子功夫表示感谢,一旦后续不如意,就会发生医闹的场景。
前世她的工作就是这般没的,后来从中医,名声打响了,在医学界有了权威,才有了拒绝的选择。她会看病人家属人品,才选择医治。
这也是她对萧钟然说那套“医者父母心”是胡诌,她自己都没有医者父母心,怎么可能要求孩子怎么样?
陈老婆子做法,就被唐臧月划为百分之百会发生医闹的家属行列里。她宁愿现在得罪人,也要划清界限。
第75章 基建,收工
古代的大夫有选择医不医治病人的权利,这点倒是合唐臧月的意。
即便以后对陈家视而不见,村里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大夫一金难求,而陈老婆子名声本就不好。
陈老婆子脸色又开始五彩斑斓起来,显然是被唐臧月文明又阴阳怪气的话气着了。
就在陈麻子以为亲娘将发飙,口吐芬芳之时,陈老婆子又把那股子气生生咽回肚子。
陈老婆子眼一闭,调解好身心后,内心警告自己,这么多年过来,什么风浪,什么场面没见过?即便是对付当年那个婆母,也是在放松对方警惕后,笼络了夫君的心才开始作妖的。
忍得了一时,这一世就顺风顺水。
如今,只是遇到强劲对手罢了。
陈老婆子想着,他们边陲小镇不止这老虔婆一个大夫,以后去镇上薛大夫那边上点眼药水,久而久之,总能忌惮点什么吧?毕竟这老虔婆不收取诊金,不得吸引很多病人来啊?那不是挡了薛大夫道嘛!
接着,偏头就瞧见薛大夫的嫡孙女……
陈老婆子内心因未知的计划没嘚瑟多久,在看到薛映雪的身影后,幻灭了。她强打起精神,抱着最后一丝希冀,强撑起唇角,自认为慈爱地对薛映雪笑,道:“映雪?你怎么会在唐大夫家。”
镇上薛大夫,谁人不认识啊?他宝贝孙女薛映雪这件事,陈老太婆私下还嘲讽过。成天疼个丫头片子,医书读糊涂了,脑子不清醒吧?
现在,即便她抱着自认为和蔼的笑,内心还是瞧不起这小丫头的。
以至于薛映雪眼中的陈老婆子形象是这样:浑浊的双目有着难掩的不屑,本就尖酸刻薄的长相,这会儿刻意挤出的笑倒像是不坏好意的扎针嬷嬷。
薛映雪心中一骇,脸色苍白,倒退了两步。
见薛映雪久不作答,陈老婆子也失去了耐心,刚放了个凶狠的眼神,就被唐臧月挡在中间。
“想问什么,可以问我,为难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陈老婆子对上唐臧月那双英气逼人的眉峰,强壮了几十年的心脏跟着一颤,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只是好奇……”
唐臧月眉梢微扬,给了萧月浓一个眼神,后者连忙垫脚拉过薛映雪,连带着小侄女玲姐儿,一同往后院奔去。
丫鬟阿花急切道:“小姐,你慢些,等等我……”
待孩子们走得差不多了,唐臧月才道:“我是大夫,薛大夫的嫡孙女会在我宅子里的原因,你可以猜猜。”她刻意顿了几秒,才意味深长,眼神漫不经心,道:“不难猜,对吧?”
陈老婆子肩膀一阵瑟缩,像是被人扒了衣裳看光般,让她无处遁形。
她连滚带爬道:“老二,走!”
陈麻子还一阵纳闷,“娘,不道歉了?东西不留下了?走啥啊?”
等走远了,陈老婆子听老二还在叽叽喳喳黑爪子往他胳膊一伸,狠狠拧了把!
“赶紧闭嘴!水喝多了?嗓门这么大!”
陈麻子浑身一僵,倒不是疼,纯粹儿时心理阴影刺激的。
“娘……”
陈老婆子这会儿手脚冰冷,六神无主,朝着地上啐了口,道:“这姓唐的老婆子,是真的邪乎!”
陈麻子一脸茫然。
陈老婆子继续嘀咕:“真是邪了门了。”说着,她又扭头叮嘱陈麻子:“以后你见了那老妖婆,记得绕远点。”
陈麻子:“……”究竟谁才是老妖婆?
……
住在临时搭建的棚里,即便盖再厚的褥子,年龄小的玲姐儿还是着了凉。也幸亏唐臧月会医术,发现苗头,当天号脉,去薛大夫药铺抓药,隔天玲姐儿就好转了。
唐臧月意识到卧房进度耽搁不得,于是头两天就告知客人家中有事,会停几日集市摆摊的生意。这些客人互相告访,导致原本家中还未吃完泡菜的,连忙又买来囤了些在家中。
那几日,柳姨娘摊上的生意,火热得跟过年似的。
全家总动员。
就连最小的玲姐儿也来帮忙打热水,递个小工具啥的。唐臧月也以身作则,帮着打下手。
她也想过做重活儿,但被孝顺的孙字辈拒绝了。
花了五六日,终于将卧房拆了重塑,划分成男女卧房。
楚国的京城设在土地沃饶的南方,他们萧家也是第一次来北方,对于砌炕一事一窍不通,还特意请教了村长家的年轻一辈。
等炕砌好,唐臧月当天就用厨房双灶台烧了炕。
吃完饭,休憩了半个时辰,洗完澡回到炕上,整个被窝都是暖呼呼的,别提多舒坦了。
玲姐儿吸了吸被褥暖洋洋的气息,然后往唐臧月怀里钻,鼻音有些感冒没好完全的浓,道:“祖母,香香。”
唐臧月:“明日就把那棚子拆了,前几日害我们玲姐儿感冒,简直混账!”
玲姐儿闷闷一笑,胳膊稳稳抱住唐臧月,顺着话道:“混账!”
“等完工了,好好将院子收拾下,再休息几日,琢磨其他新吃食去镇上卖。”
“卖!”
“你们那不懂事的四伯负责前院开垦,还有照顾咩咩,养猪和鸡仔;你们大哥哥二哥哥去做短工……”
“祖母,我呢,我做什么?”
玲姐儿从怀中扬起下颚,眼巴巴地看着唐臧月。期待祖母给她分配点活儿。
“你啊,你和浩哥儿然哥儿得上山捡点柴火回来,来年开春,再割点猪草。小猪仔被玲姐儿你们割得猪草养一年,能卖个好价钱呢。就是卖不出去,自家吃,也能好好给你大哥哥他们补补身子。”
玲姐儿:“补身子!”
她双眸亮晶晶的,“我要割猪草!”
“好,等来年开春,到时候还得煮猪食。”
“我学!”
“这么累的活儿,哪用得着你?你还要长身体呢,让你四伯去。”
“好!让四伯去!”
柳姨娘、萧月春萧月浓:“……”
她们怀疑萧景欢不是老夫人/母亲亲生的,且掌握了证据。
院子经历近一个月修建,焕然一新,接下来便是装修后收拾的问题。
前院暂养的咩咩,被移到了后院,挨着厢房,还留了空隙养鸡鸭。因为家禽味道大,唐臧月规划处几平让薛映雪种植艾草,掩些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