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8章 红鼻罗伯特
余水莲已经术后两周，伤口可以拆线了。
下午四点半，大家开始准备拆线。
医生护士围着一大圈，创伤ICU的医生护士也赶来几个，这段时间，大家精心地治疗和护理余水莲，现在到看结果的时候。
有人已经拿出手机拍视频，记录这个有特殊意义的时刻。
余水莲的丈夫和儿子也在旁边，丈夫搂着儿子，激动万分。
宋子墨、徐志良和高桥，三人亲自动手拆线。
宋子墨负责拆线，徐志良帮忙拆敷料，高桥随时将拆下的敷料装进黄色垃圾袋，一些规培生帮忙打下手。
思思妈妈带着手套，接过高桥递来的黄色垃圾袋，检查封口，将换下来的敷料及时清理出去，她平时有空也加入照顾余水莲的团队，帮助护士一起给余水莲擦身子，换衣服换床单，端屎端尿。
如果伤口愈合很好，顺利拆线，说明余水莲度过第一关，她的治疗取得阶段性的成功。
杨平也站在一旁观看，自己主刀的手术，从死神手里夺回的一条命，他要亲自看看伤口的情况如何。
储存大便和尿液的两个袋子，已经提前被护士清理出去，换上新袋子，尿袋里有少量的黄色尿液，大便袋里很干净，空空的。
为了庆祝拆线，蔡护士长特意定了一个花篮，摆在单间病房的窗户边上，以示庆祝。
宋子墨小心翼翼，干洁的敷料一层一层地揭开，装进高桥打开的黄色垃圾袋，最后一层是紧贴伤口的凡士林纱布。
虽然大家每次换药都看过伤口，知道伤口很好，没有任何感染迹象，但是此时此刻，还是都屏住呼吸，仿佛一口气呼得太大，会惊动伤口引起变化，瞬间导致感染。
宋子墨左手的镊子从换药盘里夹起安尔碘棉球，右手的镊子接过去，然后用轻柔按压的方式，将黄色的消毒液按压在凡士林纱布上，这样既可以消毒，又可以湿润凡士林纱布，减少揭开纱布时引起的疼痛。
伤口很大，弧形的，整个伤口被均匀的按上安尔碘消毒液，等待一分钟，让消毒液完全浸透纱布，宋子墨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
凡士林纱布，一块一块地揭下来，整个伤口完全暴露在大家视野中。
伤口愈合非常好，除了几个针孔周围有点轻微缝线反应，没有任何红肿，也没有渗出液。
宋子墨尝试用镊子对伤口进行分开试验，没有裂开的迹象，他又用镊子夹着干燥的棉球对伤口进行挤压，也没有液体渗出，两侧的皮下没有波动感。
放心了，宋子墨跟杨平交换眼神，意思伤口非常好：“甲级愈合！”
杨平满意地点点头，当时伤口和腹腔被大量粪便污染，属于三类伤口，现在能够做到甲级愈合，非常成功，第一阶段取得了胜利。
宋子墨给伤口做两遍消毒，开始拆线，左手镊子提线，右手拆线剪剪线，按照顺序，一针一针地拆线，拆完后再次做伤口分开试验，愈合结实可靠。
伤口愈合很好，复查血常规、C反应蛋白、血沉、降钙素原，都没有提示感染，大家都松下一口气，开始互相低声讨论。
余水莲度过感染这一关，接下来，如果继续保持肝肾功能正常，度过脏器功能衰竭这一关，待膀胱尿道修复后，拔出最后一根引流管，就可以择期进行重建手术。
拆完线，康复科的车医生指导余水莲在床上训练用双臂支撑身体，在其它的替代方式没有到位之前，双手支撑身体的训练，是余水莲的必修课。
余水莲必须练出强壮的双臂，利用双臂完成一些动作，比如上床下床，上下轮椅，爬到沙发上坐。
余水莲的儿子给妈妈加油，帮着数数，看她能够支撑自己的身体坚持多久。
余水莲满头大汗，但是她坚信自己可以完成康复医生教给他的课目，她要活下去，要像样的活下去。
张林和小五两人已经联系上那位从根部失去双腿的书法家，他答应携带妻子赶来三博医院，和余水莲面对面做一次谈话，用自己的真实事例告诉她：一半的身体，也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可以为家庭和社会做贡献。
小苏帮助余水莲联系了一位知名酒店的面包师，这位面包师是香港某著名酒店的面包师，曾经在多次国际烘焙大赛上得奖，据说替欧洲多个皇室成员服务过。
这位面包师听到余水莲的事迹，甚为感动，答应收她为徒，将亲自过来传授烘焙技术，让她掌握世界一流的烘焙技术。
唐菲每天陪她聊天，开导她，并且告诉余水莲，等余水莲出院，学到了烘焙技术，唐菲可以帮助她在G市繁华的帝都路弄一个商铺开店。
未来充满阳光，余水莲信心百倍，以后室外比较长距离的移动，可以依靠轮椅，室内短距离移动，依靠双手。
在杨平的计划里，以后要借助动力支具，让余水莲重新获得直立行走的能力。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复杂的治疗过程，余水莲还是迈出第一步。
换完药，张林在办公室喝茶，高桥经过多次的调整试验，终于找到了茶叶的最佳重量。
现在张林很满意，口感非常好，高桥看到张林满意的表情：“张老师，怎么样？”
“非常好，小高，以后泡茶就要保持这个口感，我叫你小高没意见吧？”张林盖上茶杯的盖子。
高桥忙说：“不介意，叫小高，这是张老师的抬举。”
“你的汉语有进步，居然会用抬举这个词语了。”张林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虽然高桥现在跟宋子墨和徐志良混在一块，但是他是进修生，是进修生就还要归张林管，这个管理关系没有变。
“张---张---林---”徐志良结巴着。
张林每听一个字，心里跳一下，胸口堵得慌，但是不敢发脾气，别说怼他了，要是得罪他，以后在手术台上被骂得狗血喷头。
“慢点说，我听着呢。”张林还要装作认真听的样子。
真是一物降一物，他在徐志良面前，跟在高桥面前，完全是两个人。
“你---你---你---你---你---过来！。”徐志良终于说完话，起身走出办公室。
张林跟在他后面，刚刚听他说话，额头上全是汗，现在听徐志良说话就是遭罪，长此下去，以后非得熬出心脏病。
杨平现在将科里分成两组，一组宋子墨带卢小五，一组徐志良带张林，张林每天看到徐志良嘴巴动，心里就已经开始打寒颤。
到哪去？张林跟在他后面，到了会谈室。
徐志良打手势，示意张林关上门，坐下来好好谈谈。
“坐---坐---坐---”
徐志良结巴半天，才接上：“坐下！”
“你坐，我坐---坐---坐---坐下。”张林坐下来，他妈的，自己跟着说话也结巴了。
徐志良怒目瞪着张林，张林赶紧解释：“哎呀，兄弟，徐大教授，我刚刚不是有意的，听你这么一说，嘴巴也突然变得不利索，真的不是有意学你说话。”
张林刚刚真的不是有意，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跟着结巴起来。
“你坐，你---对---高桥---太---过分了，要---改！”徐志良也不在乎张林是不是真学他。
原来是这事呀，张林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徐教授，这事呀，我好好跟你解释一下吧，没错，我张林天生喜欢装逼，幼儿园的时候，我就偷我爸的摩丝涂头上，后来被我爸发现，把摩丝收起来，我就弄点水涂头发上，有时候干脆吐点口水摸头发上。”
“别---扯淡---”徐志良不耐烦。
张林收起长篇大论：“我是跟你从我的个人历史讲起，好好好，我就讲高桥，徐教授，你做手术厉害，说起跟人打交道，你不如我。你看这个高桥，之前比谁都拽，现在比谁都老实，你就可怜他？”
张林站起来，靠近徐志良：“说不定有一天，高桥的态度又倒回去，跟现在倒过来一样的快，这日本兄弟的脾性，你不懂，我比你更懂，你不在他骨头上刻几个字，他是不会记住你的，我呀，就是要在他骨头上刻几个字。”
“你---坐下说。”徐志良都能感觉张林的唾沫星子。
张林坐回自己椅子：“我不仅要使唤他，在心理上打击他，让他害怕，畏惧我；我还要暗中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他这次低声下气的，爱学习不假，谁知道他背地里有没有其它目的，看人不要看表面，你太肤浅了，听过日本人偷走景泰蓝技术的故事不？”
“我这装逼不过是一个掩护，他不干坏事当然好，要是想对杨博士干坏事，我张林这关他就过不了，说句实在话，他哪天靠近杨博士的办公室，望了几眼，我都知道，你看，杨博士手底下都是什么人，宋子墨还有你，都是聪明绝顶，我张林就一普通人，能够在杨博士手底下打杂，混个拉钩的，不藏两把刷子，对得起这个位置吗？”张林说话的声音放得很低。
你这是给我上课呢？这货搞得自己很足智多谋一样。
徐志良被他说的，完全愣住，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老徐呀，不是老弟说你，你们适合搞学术，就安心搞学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让我和小五来做，人心隔肚皮，不能不提防一点，我们要与时俱进，像杨博士这样的水平，以后多少会有些技术机密，我们还是要有点这方面的意识，别人家一装可怜，你连底裤的牌子都亮给人家看，当然了，高桥也不一定有坏心思，所以你可以去和高桥交朋友，惺惺相惜，但我们互相不妨碍呀。”张林说完，等着徐志良发表意见。
徐志良没话说了，一头雾水。
0329章 我从小就爱装逼
给余水莲拆完线，已经下午五点多，换算成美国时间，应该早上五点多吧。
这美国的罗伯特精力蛮充沛的，不是凌晨一点的邮件，就是早上五点的邮件，这人不用睡觉的？
杨平打开电子邮件：尊敬的杨医生，再次打扰，非常抱歉，已经使用你的手术方法，完成一例膝关节多韧带重建，效果超出预料。现在我的病人里面，有一个特殊病例，我已将病例资料发到你的邮箱，见附件，如果可以，烦请给出建议，感激不尽！罗伯特于纽约。
自从审稿开始，杨平已经和罗伯特通过邮件进行了几次沟通，现在又发来病例资料，看来，老罗也是一个较真的技术狂人。
对这类人，杨平一般比较喜欢，手机屏幕太小，看影像图片还是不方便，杨平到办公室的电脑上打开邮箱，将附件里的文件下载，然后习惯性地杀一遍毒。
医院信息部在内部网上已经发了几次通知，不要随便打开电子邮件，尤其海外的，打开前必须例行杀毒，防止勒索病毒中招。
小心使得万年船，这是美国来的邮件，还是杀杀毒比较好。
电脑连接专业的阅片电子屏，磁共振的图片非常清晰，这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膝关节损伤，多韧带断裂，非常罕见的病例。
在系统空间杨平做过很多这类手术，比这个奇葩的多了去，这种病例，在系统空间，算是极为普通的病例吧，但是现实中，杨平还没有碰到过。
这个病例的难度在于，他是膝关节多韧带断裂，同时他是一个处于生长发育中的儿童，多韧带重建本身手术难度很高，加之是儿童，难度叠加。
儿童不是小大人，儿童的身体处于生长发育中，有自身的特点，而且不同年龄段的儿童有自己不同的特点，儿童的手术不能当做大人的缩小版来看。
对于一个五岁的儿童，整个手术不能损伤骨骺，否则膝关节甚至左下肢会出现发育畸形。
成人骨骺线早已闭合，没有骨骺这回事，成人做这类手术，不管是胫骨和股骨的隧道开凿，都不需要考虑骨骺，如果按照成人的手术方法来做儿童的手术，隧道就会通过骨骺。
所以，做儿童的这类手术，韧带的起点止点都不能放在原来的解剖位置，要改变位置，绕开骨骺，放到特殊的位置。
这样，改变了韧带起点和止点，有关正常韧带的解剖数据全部不能使用，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要模拟出正常的韧带功能，难度非常大。
手术植入的肌腱，模拟正常韧带功能，不仅是获得初期的稳定，更重要的还要考虑到以后他的生长发育趋势。
肌腱植入后，有一段时间是死的，活化需要时间；活化后，很长一段时间，韧带的生长速度与膝关节的生长速度不匹配；度过了这种不匹配时期，进入匹配期，这时的稳定才是最终的稳定。
这种韧带生长对于膝关节的生长，很长一段时间不是线性的，关系十分复杂。
如果不能考虑到这些，做完手术，过不了多久，膝关节又回到不稳状态，需要二次手术调节韧带张力；调完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术获得的稳定又丢失了，还要进行第三次手术。
无休止的手术一直到成年，也无法达到满意手术效果；在这个糟糕的过程中，不稳定对膝关节生长发育的负面影响已经悄然产生，而且是永久性的。
这也是运动医学大师罗伯特，迟迟拿不出满意手术方案的原因。
市场上儿童运动医学的医疗器械和植入物也挺少，只有一家美国公司在做这类产品---OrthoPediatricS，世界上唯一专注儿童骨科内植物的公司。
在国内，儿童的运动医学器械，暂时是一片空白。对杨平来说，难题在医疗器械和耗材，技术不是问题。
“罗伯特博士，祝贺你第一台手术的成功，你发来的病例资料已经研读，此例病例，需要尽快进行手术，时间拖延越长，损伤对膝关节的生长发育影响越深远。手术非常复杂，涉及因素众多，而且诸多因素与生长发育关联，处于动态之中。但是，手术并无困难，如果要顺利完成手术，需要OrthoPediatricS公司协助，不过它们目前的产品都不适合这个病人，需要利用他们的柔性生产线，专门针对病人，设计制造一套个性化的器械和内植物。杨平于G市。”
杨平回复邮件，不知道是系统空间的影响，还是自己太专注医学，现在他喜欢直率，说话做事，懒得绕弯子，这样可以避免浪费时间。
杨平关上阅片电子屏，看来有空时，有必要写一篇关于儿童肩膝关节韧带重建的论文，给大家普及一下相关的知识。
这些知识，如果在现实中，无数医生，经历数十年才能积累，但是杨平在系统空间，很快就可以获得经验，将经验再升华为理论，为大家所用，这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我的上帝，太棒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咖啡洒了一地，还有桌面、电脑键盘、衣服和裤子上全是，好在不是很烫。OrthoPediatrics公司，一直与我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单独生产器械不是问题。如果方便，我们能否跨越太平洋，坐在一起，边喝咖啡，边聊这个病例，如果上帝能够多施舍一点恩宠给我，能够观摩杨博士的手术就更好，我看到贵院官网上，杨博士所在的科室对国际进修生要求，需要汉语四级，非常遗憾，罗伯特短期内无法达到要求，可否以短期学术交流的身份拜访杨博士？一个星期？不，如不行，三天？三天要是不行，给一天也行。小罗伯特于纽约，一手打字，一手正在清理桌面咖啡。”
这美国人难道在等邮件，把邮件来往玩到了微信通讯的即时性效果，邮件刚发过去几分钟，罗伯特就回复了邮件。
“对于学术交流一事，暂无法肯定答复，我让科室教学秘书联系你。杨平于G市。”
杨平打电话把张林叫到办公室：“张林，现在有一个美国医生，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罗伯特博士，想过来学习手术，他说汉语四级暂时过不了，能否以短期学术交流的身份来我们科室几天时间？”
“按照我们科室的规定，国际进修生必须汉语过四级，要是学术交流，没有语言限制，但是只能观摩，不能参与临床工作，也不能上手术台。”张林很认真，现在他把这项工作做得像模像样。
杨平把罗伯特的电子邮箱给张林：“关于学术交流的事情，你直接和罗伯特联系，按照制度，看怎么安排。”
张林记下邮箱，来了一个小高，现在又要来一个小罗，自己肩上的胆子很重。
“杨博士，这老外一个接一个来，我这担子还不轻，你说不严格管理，如果这些人懒懒散散，学不到东西，到时候砸我们招牌，要是管得太严，我怕这些老外说我不近人情，压迫他们。”张林说出自己难处。
杨平一笑，这小子现在有点状态：“该怎么管理就怎么管理，对事不对人，只要按照制度来，就没问题。”
“这样我就放心，罗伯特的事情，你就交给我吧。”张林拿到了尚方宝剑。
以后这些进修的、交流的，肯定少不了，很多还是技术大牛，知趣的还好，不知趣的不遵守纪律，没有严格的管理制度那还行。
医生办公室，一些规培生正聊得火热，看到张林过来：“张老师，有个新闻。”
在张林这里，还有新闻？到想听听。
“朱主任跟汪戈的官司，二审下周一开庭。”有个规培生拿手机给张林看。
不久前，大家还跟着一起吃饭，朱主任请客，大家自然都开始关心朱主任的事情，无聊搜一下，看到这则新闻。
“这事，我看看。”张林几天前就知道这新闻，只是最近忙，没来得及广播。
这个消息居然被这个规培生抢先广播，不过张林现在心思不在这，教学秘书这块才是需要他投入精力的。
“朱主任告汪戈用假新闻侵害名誉权，一审判决：经卫生部门鉴定，朱主任的手术符合规范，没有过错；经法院调查鉴定，汪戈的新闻违背实事求是的新闻原则，是假新闻。法院判决汪戈向朱主任当庭及登报道歉，赔偿两万元名誉损失费和精神损伤费。汪戈在法庭上不服，质疑卫生部门的鉴定结果，对自己的假新闻鉴定结果也拒不承认，要上诉，进入二审程序。这新闻说，两人官司打了五年，怎么没见到什么报道。”规培生生疑。
“你说二审会不会维持原判？”有人担心地问。
“大家相信法律会替朱主任主持公道。”有人很有信心。
田主任的电话，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他不方便过来，让杨平抽空去一趟华侨楼。
杨平和田主任关系非常好，他有事情，还这么急，自然不会怠慢，立即赶往华侨楼。
0330章 美国的邮件
华侨楼就是气派，田主任的办公室很宽敞，真皮老板椅也显得大气。
看到杨平进来，田主任起身招呼杨平落座，顺手将办公室的门关上，反锁：“老弟，这个时候叫你过来，想跟你聊聊天，有件事情现在很扎心，我胸口堵得慌，还记得在石坡抢救汪戈的时候，汪戈是A型RH阴性血，危急时刻，正好附近有个同血型的人紧急献血，帮他度过生死之关？”
“终生难忘，怎么会忘记，要是没有那个献血的人，我们手术做得再快再好，汪戈也扛不过去，会因为失血性休克，死在手术台上。”杨平坐下来，不知道田主任突然提起这事，有什么用意。
田主任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交给杨平：“朱主任的体检报告，因为X片提示腰椎有点轻度骨质增生，体检中心把报告送到我这里，让我给个专科意见，你看看上面的血型？”
杨平接过来，打开体检报告，找到血型的报告单一栏，赫然写着：A型RH阴性。
难道？田主任怀疑当时献血的那个人是朱主任。
杨平倒没有在意，不过现在回忆起来，当时去石坡的时候，和田主任在服务区偶遇朱主任。
交通事故发生后，石坡人民医院急诊科的医生说，有个中年男子精通急救，在现场协助救援人员救了汪戈，还一直跟到急诊科，难道朱主任现场救了汪戈，又给他献血。
如果这样，太巧合了，这种巧合对朱主任太残酷，实在太残酷。东郭先生被蛇咬了，还要去救那条蛇，多么狗血的情节。
杨平放下体检报告，田主任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才说话：“这事现在可以肯定，当时在现场救汪戈的是朱主任，给他献血的也是朱主任。当时我的直觉就怀疑，急救的和献血的都是朱主任，后来做完手术，我特意去急诊科看，没有看到他，我打了一个电话给他，老朱说他没有去过石坡人民医院，已经到了大象山风景区，当时想想，不会这么巧，可为什么，现实就是这么巧，这个王八蛋毁了老朱，竟然老朱还要去救他的命，为什么要这么捉弄老朱，还嫌他不够惨吗？苦读十一年书，好不容易毕业，从住院医师，到主治医师，再到副主任医师，又是很多年，步步艰难，就被这个王八蛋一篇假新闻毁了，为什么要安排老朱去救他，老朱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救这个混蛋。”
说着说着，田主任愤怒得失控，咬牙切齿地骂人，恨不得扒汪戈的皮，抽他的筋，一向斯文的人连续爆粗口。
“我现在才知道，朱主任一直在跟汪戈打官司，打了五年，告汪戈用假新闻侵害名誉权，一审判决，朱主任的手术完全符合医学规范，没有任何过错，汪戈的新闻被证实是假新闻，违背实事求是的新闻工作原则，判决汪戈当庭及登报向朱主任道歉，赔偿名誉及精神损失费两万元，当时一审汪戈不服判决，要上诉，过几天二审就要开庭。”田主任说话有点急促，情绪激动。
“朱主任目前的精神状态很好，我看他已经从这件事跳出来，而且他现在十分热爱自己新的事业。”杨平安慰田主任。
田主任和朱主任有同窗之谊，惺惺相惜，这种感情杨平非常理解，朱主任的事件，田主任比别人更加关心。
“过几天，我想去旁听二审开庭，这官司已经打了五年，也没听老朱透露半点，每次见面，我也不好问，刚刚一个朋友获得消息，打电话给我才知道的。”田主任叹了口气。
关于献血的事，一直是田主任心里的疙瘩，几次见面想问朱主任，但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不忍心再去揭开这伤疤，现在事情到这地步，已经无所谓揭不揭伤疤。
“过几天二审开庭，老朱应该还在G市，他这次从新加坡回来，恐怕体检是次要的，参加二审开庭才是主要的。”田主任恍然大悟。
田主任喝口水，平复一下心情，拿起电话拨通：“老朱，还在G市吗？”
“我还在G市，难得回来，休息几天，再去新加坡。”朱主任语气很正常。
田主任没有挂电话，也没有说话，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老田？有事吗？信号不是很好。”朱主任那边的声音。
田主任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看到新闻了，我想参加下周一的旁听，你和汪戈官司的二审开庭。”
对方沉默了。
“我还想问一句话，在石坡---”田主任想问问献血的事情，他一定要问问，他把朱主任已经当做肝胆相照的关系。
“老田，你不要说了---有些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的，三年、五年、十年，一辈子，不惜一切代价，我一定要拿回来，不是我有多么执着，而是它本来就属于我。”
对方打断了田园的话，坚如磐石的语气，说完沉默了片刻：“谢谢你的关心，谢谢大家的关心，事情过去这么久，真的不想打扰大家，所以一直没有说，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参加开庭，我很好，放心吧。”
“下周一，我一定会去，支持你。”
“谢谢！”
挂断电话，虽然还是没有答案，但是答案已经十分明白。
“在石坡，献血的人，应该就是朱主任，他知道我在石坡人民医院，怕我去找他，提前离开了。”田主任坐在沙发上，吐一口气。
“他其实一点也没变，还是那样的执着，你知道吗，他也是华西毕业的，比我高一届，去日本进修，我们住一个宿舍，去美国进修，我们也在一个宿舍，虽然我是骨科，他是普外科，但是我们关系很好，我对他很熟悉，他对医学充满热情，他每天比任何人起得早，怕打扰大家，他在楼下路边的树下看书，每次我们起床，他已经帮我们准备了早餐。他跟我一样，也是农村考出来的，家里也很穷，上大学靠贷款完成的，没人比我更了解他，每一步走的多么艰难。”
田主任一时激动，留学时的回忆一幕幕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一直往下说。
“我陪你一起去，支持朱主任。”杨平也不知道怎么说。
“所以上次，我请你一定要帮助他。”
田主任仿佛在自言自语，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杨平安静地做倾听者，一向稳重的田主任，从来没有这样情不自禁，似乎一定要把心中的话说出来，才算舒服。
“哦，我叫你来，就是告诉你这个事，没有其他事，你去忙吧。”田主任收起思绪。
杨平也已经下班，没什么事：“下周一，记得叫上我，我跟你一起去。”
“嗯！”
田主任起身帮杨平开门，摸了几次，才摸到门锁的把手。
0331章 答案
小苏在华侨楼的大门口等杨平，两人去食堂吃饭。
吃完饭，两人出去散步，走到天桥上，爱马仕正在唱歌，他老婆在旁边帮忙调节音响，这大哥是一个被赚钱耽误了的歌星。
一曲又一曲，《光辉岁月》、《水手》、《不当大哥好多年》，真是绝了，不说他投入的感情催人泪下，这飙歌的水平也真是值钱。
医院边上，爱马仕这么高声飙歌，医院保安想过来劝离，但是这么多天，也没看到有人投诉，还看到好多病人跑去听歌，保安也不管了，自己跟着打起节拍来。
“听说以前是个煤老板，可风光，现在破产了，哎---”
“你看，这歌唱得让人忍不住掉眼泪。”
爱马仕前面的不锈钢脸盆里，已经丢了很多钱，还有百元大钞，每天的收入不错呀。
自从爱马仕开唱，天桥成为流量宝地，卖号的黄牛、卖草药的郎中、算命的瞎子、卖古董的老先生，生意都被带动起来，爱马仕以一人之力，带动了天桥的经济发展。
“专家号，附一、附二、省医、省中医、三博的，都有---”黄牛在人群里推销。
“专治阳痿早泄，祖传十八代御医，三剂无效，自动退款。”摊主捋着花白的胡子跟上前搭讪的客人攀谈。
“清朝官窑正品，缺钱大甩卖。”老学究戴着黑圆眼镜，摇着纸扇。
两人绕着医院走，在一棵树下停下，杨平将最近的一些事情说给小苏听，说到程老板送股份的事情，小苏的意见不同。
她说：“我觉得你应该接受股份，而且受之无愧，在欧美国家，医生，特别是知名医生，都有自己的诊所，这是实现自己行医价值的方式，不仅仅是挣钱，再说钱这东西，不要嫌多，有了更多的钱，我们可以做更多的事，帮助更多的人。如果我们有更多的钱，就可以帮助思思那样的孩子，以后还可以做慈善，帮助更多的人。”
“有了更多的钱，你以后要搞科研，完全不需要仰人鼻息，等待什么基金审批，你可以自由建立自己的实验室，进行自己的立项科研，只有财务自由，才会有其它的自由。”
“当然，即使你成为股东，你也不用去操心医院的管理，你只负责手术，让老程去管理，他是一个优秀的医院管理者。”
“这个医院要依靠你，以后的发展路线自然要按你的意思走，依我看，以后老程迟早会让你做大股东，他靠在你这棵大树下何乐不为？对你来说，你有了这家医院，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办自己理想中的医院，说不定，以后可以办成比梅奥诊所，比纽约特种外科医院还好呢。”
想不到小苏有这一番见地，杨平认真地倾听，看着小苏。
小苏这才打住：“我只是一个护士，什么都不懂，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当做参考。”
杨平搂住她：“我现在觉得，这些事情，你比我看得更高更远，我只专注于医术了，你说的很有道理，这股份我要了。”
“你千万别自己提这事，我跟我哥说一下，让他去找程老板，就说我做通了你的思想工作，这样程老板自然会来找你谈股份的事。”小苏很细心。
“我虽然不懂，但是听你平时跟我聊天，我觉得，这家医院的条件目前非常成熟，程老板是医生出身，而且擅长管理，他专职管理；你医术一流，专注手术这一块；我哥在外面社交广泛，解决医院的一些公关琐事，这种铁三角关系，可以让医院高速发展，以后有钱了，可以自己买地，盖房子，把医院扩大，梅奥诊所当年就是这样的。”
小苏偎依在杨平怀里，她哪里不懂，她已经把事情分析得清晰明了，看到了几十年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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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查房，其他病人没有什么特殊，小五这边有一个病人，左侧小腿反复疼痛三年，小男孩，十二岁，看过很多医生说是生长痛，也做了很多检查，什么问题都没有。
生长痛？杨平觉得奇怪了，不会吧，哪有这样的诊断，医学上根本没有这个诊断。
一般，儿童的膝关节周围或小腿前侧疼痛，没有任何外伤史，活动正常，局部组织无红肿，无压痛，如果没有其他疾病，通常会被定义为“生长痛”，认为这是身体生长发育较快所致，也可能与缺钙有关。
而事实上，医学上并没有生长痛这种说法，任何专业医学杂志、期刊等也并没有出现过“生长痛”的诊断或描叙。
所以，生长痛，这个概念，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命题，儿童膝关节周围或小腿前侧疼痛，查体和辅助检查没有异常，所有这类暂时找不到原因的疼痛被叫做生长痛。
跟民间流传的风湿性关节炎一样，一切不明原因的膝关节痛，就归类到风湿性关节炎，看起来有一个诊断，其实跟没有诊断一样。
没有无缘无故的疼痛，所有的疼痛都有因可循，只是医生暂时没有找到，或者医学暂时没办法发现。
事实上，这种疼痛跟”生长”并没有关系，大部分所谓的“生长痛”都跟运动有关，所谓的“生长痛”通常都在晚上“发作”，其实就是一天运动积累的乳酸等废物堆积没有排出去，或者肌肉韧带的轻微损伤，导致的疼痛。
运动员在大量运动后会蒸桑拿，使血管充分扩张，加速血液循环，将运动产生的乳酸等废物尽量排出体外，以缓解这种疼痛。
所谓儿童的“生长痛”，其实就是大量运动后，肌肉疲劳，产生乳酸等引起的，类似于成年人偶尔运动后产生的肌肉酸痛感。
因为儿童好动，对乳酸的清除能力更弱，所以这种疼痛表现得更加明显罢了。
杨平带着宋子墨到病房，对病人询问了病史，查体，看了病人做的所有检查结果。
都没有查出什么问题，一切结果显示正常，可以小孩就是痛，怎么可能正常呢，只能说影像检查暂时没有检查出来。
“要重新做一个磁共振吗？”
“暂时不用，把所有的片子都带到办公室，我再重新过一遍。”
宋子墨收集影像图片，一袋厚厚的。
片子被挂到阅片灯上，大家有空的，只要手头的事不是很紧迫，都会围上来。
高桥也不顾自己的身份，跟学生抢位置，快步挤到了前面，这样可以距离杨平最近。
胶片一张一张的挂上去，有些由于保管不善，已经有损害，出现一些斑块，严重影响阅片。
在CT上，右侧胫骨的下端，出现一个十分细微的密度改变，不仔细看，因为是血管压迹，同样的位置，MRI上，轻微的信号改变，不仔细，看不出来，就像黑色中，有一点点稍微淡一点的黑色，白色中，有一些不是那么白的白。
这个部位正在常见的血管压迹位置，被所有医生自然而然的漏过去了，不会认为是异常。
“重新做一个磁共振，这是一个慢性骨髓炎，局灶性的，这个点不是血管压痕，是骨坏死。”杨平看完了片子，诊断也出来了。
CT的电离辐射比较大，小孩做多不好，所以，再做一个磁共振，获得最新的病灶图像，给手术做指导。
“这能看出是骨髓炎，就这么一点点？”高桥扭头看杨平，现在都没看出来，那图片上的血管压迹典型呀，怎么说是骨坏死，骨坏死有这样的？
未来，如果高桥要接藤原正男的班，他就要在大骨科有所建树，而不是局限在创伤外科，所以，他也想跟着杨平学点其它的东西。
“你抓两只蚊子，给他看，他瞄一眼，可以告诉是雌的还是雄的，你问他怎么看出来的，痛告诉你很简单，看生殖器。”宋子墨知道，杨平的判断肯定不会错。
“接下来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就是，不明白的，慢慢再琢磨。
宋子墨让小五将家属叫过来，跟家属交代小孩的病情：这是慢性骨髓炎，局灶性的，一点点，要做手术，把里面感染坏死的骨组织彻底清除，然后用叫做硫酸钙的东西填进去，手术做完，孩子的问题就解决了。
家属一听开刀手术，脸色阴晴不定，
“可以做微创。切一个1厘米的小口子，然后用器械钻进骨头里，将哪一点坏死的骨组织连同周围的正常骨组织一起，钻出来，再把硫酸钙填进去，缝一针就可以。”
做微创，小孩的父母就开心了，要是大刀阔斧的，他真的有点担心害怕。
“名不虚传，你们这里技术真是厉害，我们是听外面说，三博医院骨科很厉害，尤其有个杨医生，那真厉害，听说鬼子拿不下的手术，杨医生轻松拿下。”小孩的父母一时兴奋，拍起马屁来。
高桥镇站在对面听着，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脸上一阵热，这鬼子不是说的自己吗？
“我们社区卫生站的医生说，你这孩子，别的地方都不用去了，就去三博，找杨医生，别找错人了，要是他都看不出，你以后也别折腾了，这病看不了拉。”小孩的父亲口才很好。
0332章 未来的梅奥
阅片灯很亮，高桥看了很久，没有看出来杨平所说的死骨。
杨平已经指出那个部位有微小的异常，可在高桥的认识里，那就是血管压迹，典型的血管压迹，怎么就被看成死骨，明明死骨和血管压迹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概念，现在放到一起成了鉴别诊断。
盯着亮光看得太久，高桥的视野开始模糊，眼睛酸胀，眼泪也被逼出来，他不得不暂时移开目光。双眼看向别处，视野里到处是光斑，看人都一闪一闪的。
“这种高阶技能，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掌握的，就算杨博士指着蚊子说，那是雄性生殖器，这是雌性生殖器，我们也不能分辨，回头有空我们慢慢研究。”宋子墨把片子暂时收起来。
这个手术，看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其实挺困难。
关键是定位，如果不借助导航系统，光靠医生的操作经验，要在右侧胫骨下端开一个窗口，然后挖一块很大的骨组织，才可能把感染的死骨挖出来。
这种感染的死骨，必须彻底地挖掉，只要留下一点，就等于留下感染源，一段时间之后感染又复发，前面的努力白瞎。
所以挖死骨的时候，需要连带周围部分正常骨组织一起挖出来，这才能保证彻底性。
这手术就像挖地瓜，一个地瓜埋在土里，埋得很深，开放手术相当于挖出一个好大的坑，终于把地瓜挖出来。
微创手术相当于，用一个空心竹筒，插进土里，使劲敲进去，插到一定程度再拔出来，竹筒里填满了土，此时地瓜就在竹筒里。
“要不要使用天玑手术机器人，提前跟那边手术室预约?”宋子墨觉得，这么小的死骨，毫米级别的，没有导航技术辅助，微创手术很难完成。
天玑手术机器人，自带导航设备，导航的精确度可以达到0.8毫米。
如果用机器人做这个手术，孩子要重新做CT，将CT数据导入手术机器人的导航系统，术中还要用机器人的CT扫描来定位，孩子自然又会吃很多射线。
“我看孩子的x片和CT做了一大堆，算了吧，再用机器人导航，孩子又要吃射线，尽量简化，就在我们的手术室，我来做。”杨平看着那一大袋的影像图片，为这病孩子吃了不少射线，能够减少辐射尽量减少吧。
“今天把手术排上，加急接台，局麻下做，明天让他出院，三个月内不参加剧烈运动。”杨平交代宋子墨，对他来说，这手术太简单。
“这么简单?”
小孩的父亲以为自己听错，他的印象中，做完手术后，至少在家休养一个月，扶拐杖得三个月，他已经做好了请长假的准备。
本来打算暑假带来看医生，孩子这段时间天天晚上喊痛，尤其最近几天，痛得睡不着，不像是装的。
没办法，爸爸带孩子带到社区卫生站去看，卫生站的医生支招，建议到三博医院来看。
到了三博医院，没看到杨医生的门诊，就胡乱挂了一个骨科门诊医生的号，医生说这是疑难杂症，要住院去诊治，爸爸指定杨医生诊治，孩子就收到了综合骨科。
听到疑难杂症几个字，孩子父母吓得心砰砰跳，不会是什么大事吧？
现在听杨平这么说，做完第二天就出院，不用扶拐杖，立刻可以正常下地行走。
本来觉得特别麻烦的事，现在弄得比割包皮还简单，割包皮还得咬牙走几天鸭子步呢。
术前谈话，签字画押，一系列术前准备弄好，这手术就排在后面接台。
“不用导航?行——不行?”徐志良问道。
宋子墨却不怀疑：“你来的时间不长，以后慢慢会适应，杨博士是一个不断创造奇迹的人，他会帮助你把脑洞扩大，不断地扩大。”
查完房，除了值班的，都去手术室，几台手术之后，轮到小孩的手术，宋子墨带着小五消毒铺单，按照杨平的要求，把手术部位的局麻也做好。
高桥不知从哪个学生那借了一个放大镜，对着阅片灯，用放大镜在看片子，鼻子几乎贴着放大镜，看一会，揉揉眼睛，继续看。
杨平洗手穿衣，对着片子又琢磨一会，在心里做最后一次定位，然后动手。
他在右侧胫骨下端内侧皮肤上，切开1厘米的纵行小口，直达骨膜骨质，从骨膜的层面分离，再用血管钳撑开小切口，露出胫骨内侧面一小部分。
将环钻顶住骨面，调整方向，然后缓缓地钻进去，到了一定的深度停住，再将环钻拔出来，带着塞满的骨质。
冲洗术区，含万古霉素的硫酸钙，被调成面团一样，填塞刚刚挖出的小小隧道，万古霉素在局部可以缓慢释放，杀死里面可能残留的细菌。
隧道被塞得踏踏实实，1厘米的小切口，只需一针，从骨膜开始，分层缝合，一块小号无菌敷料贴盖上去，收工！
从上台到缝皮，一分二十二秒，高桥进行了计时，就这么解决了？
“透视一下？”杨平脱下手术衣和手套。
透视只是短暂的一次曝光，相对导航手术的多次或持续曝光，辐射量要少很多。
透视完，对照术前的影像图片，环钻钻出的隧道，刚刚在杨平说的那个点上，将那个点刚刚包围，不多不少。
宋子墨将环钻里的圆柱状骨组织取出来，圆柱形的骨组织，除了一端少量的皮质骨，大部分是松质骨。
他小心翼翼地将圆柱切成圆形薄片，松质骨切起来并不困难，果然，看了病灶的剖面。
剖面像三明治一般，中央是米粒大小的坏死骨，米粒周围包裹着感染骨组织，再往外是一圈正常的骨组织。
看着这个剖面，宋子墨可以完全确定，病灶已经彻底清除干净，这个定位的精确度，比手术机器人的精度还要高。
“术后再做个CT。”杨平吩咐。
术后的CT是免不了的，必须留个证据，证实病灶已经彻底清除。
“留作标本，送病理科做病理检查，我要到病理科去，亲自到显微镜下去看看，你们有兴趣没?”宋子墨将几块薄片装进病检的标本袋。
“等等！给我看看。”高桥刚刚还在纠结，杨平怎么做到的，不借助导航系统，一次精准取到病灶。
宋子墨将标本袋已经给了周灿：“等下去病理科，我们到显微镜下慢慢看，三明治病灶，一次精准清除。”
小孩跟着医生走出手术室，宋子墨告诉他父母，可以正常行走，三个月内禁止剧烈体育运动，明天可以出院正常上学，三天换一次药，10天拆线。
“这是挖出来的病灶，有死骨，有感染的骨组织，你看看。”宋子墨拿手机图片给小孩爸爸看。
小孩爸爸看不懂，但能明白大概，这就是病根，现在医生一双妙手，把病根挖掉了。
“挖了骨头，会不会很痛?”小孩爸爸担心地问。
“骨组织里面痛觉神经很少，不会感觉太痛，要痛也是伤口疼痛，晚上会给一点止痛药。”宋子墨解释。
“挖出的那个洞以后会补满不？”
“一般三个月后就被新生的骨组织填满。”
“这次把根挖掉了，不会复发吧？”
“一般不会，但是谁也没办法百分之百保证。”
“饮食方面要注意什么，有什么忌口的？或者补什么对他长骨头有利？煲骨头汤可以不？”
“正常饮食就行，喜欢喝骨头汤，就煲给他喝，对这个病没有什么好处，也没坏处。”
“搞点田七煲汤行不？活血化瘀！”
小孩爸爸和宋子墨一问一答，这些问题术前已经详细沟通过，现在小孩爸爸又拿出来问一遍。
“田七是中药，是药就有副作用，不要随便去吃，正常饮食就行，你家的正常饮食，没事天天吃田七？”张林听得不耐烦了，插一句。
“照片可以发一份给我不？”小孩爸爸被张林说得不好意思，改变话题。
宋子墨将照片给了他一份，这位爸爸很积极，拿着照片随即发了朋友圈：孩子的病根终于挖掉，今晚可以安稳睡觉。
麻烦事情来了，小孩爸爸的朋友圈一发，陆陆续续得到好多人回应，打听在哪家医院，找哪个医生。
甚至有人已经打来电话咨询，小孩爸爸看一眼杨医生，低声说：“现在忙，回头聊。”
0333章 病根
术后第二天查房时，小孩说一晚上没痛。
小孩父亲确认病根彻底拔除，可是难题又来了，委托联系杨医生的朋友已经增加到十多个，都是G市的。
他跟杨医生，只有沟通病情时，说了几句话，哪里谈得上交情。
偏偏嘴巴痒，一时兴起，吹牛和别人说跟杨医生熟悉，现在朋友们要他跟杨医生预约时间，想过来看病，越快越好。
查完房，孩子父亲一直跟到了杨平的办公室：“杨医生，我是张哲的爸爸——”
“有事吗？”杨平看他吞吞吐吐。
“杨医生，我有十多个朋友，小孩有跟张哲类似的情况，想带小孩过来找您看病，都想做这个手术，把病根挖了。”
十多个?估计都是被孩子“生长痛”困扰的家长。
“大多数孩子的疼痛没什么大问题，你家小孩的情况比较少见，不是每个孩子都需要这种手术。”
杨平觉得他误会挺深，以为只要“生长痛”的，就有一个病根，然后做手术挖掉病根，疼痛自然消失。
“大家不放心，杨医生，麻烦您，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帮大家看看？”张哲爸爸豁出去，终于说出自己的请求。
“你让他们下午四点半准时过来，到示教室，我给大家义诊，张林，你负责接待安排。”杨平看他很着急的样子。
任何疼痛都是有原因的，找不到原因，起码也要排除一些少见的不好的疾病，这样家长才放心。
长期反复的疼痛，一些基本检查肯定要做，否则落入低概率圈子，就会耽误病情，追悔莫及。
医学发展到现在，就是逐渐从模糊走向精确，从经验走到循证。检查不一定发现问题，也可以证实没有那些害怕的问题，比如肿瘤。
张哲父亲一听杨平答应，立刻往群里发消息：“大家快点，下午四点，三博医院综合骨科大门口集合，逾期不候。”
张哲爸爸老牛气了，没办法，谁叫他认识这么牛逼的医生呢，大家都得求着他，靠他帮忙。
要是自己的事情，估计各种理由拖延，不会这么上心，但是孩子的事情，那是半点不能耽误。
下午，除了个别特殊的，十几个家长，齐刷刷的，要么爸爸，要么妈妈，领着孩子在综合骨科大门口。
保安以为发生什么群体性事件，过来问情况，说是找医生看病的，也就不再多问。
张哲爸爸吆喝着，让大家排队，叮嘱看病的纪律，要大家注意礼貌，约个时间不容易，大家好好珍惜。
一众孩子家长感激涕零，张哲爸爸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一群人中占据领导地位，接受大家的尊敬，他就像为人们干了一件大事，自豪感爆棚。
大家跟着他，坐电梯到综合骨科病房，一路走过，见到医生护士，张爸爸都会主动打招呼，显示自己在这里熟门熟路。
张林将他们带到示教室，小五给大家倒水，十几个家长，加上小孩，差不多三十几个人，聚在一起，也有点小规模。
四点半，杨平准时出现，虽然年轻，但是独特的气质，让大家产生强大的信赖感。
有人做了检查，带着片子来，有人从来没有检查过，现在心里有些担心害怕，不过想想，就是挖掉病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大多数小孩的下肢疼痛是没有大问题的，大家无需过分紧张，每人的情况不同，不是都需要手术，像张哲小朋友的情况，属于比较少见。对于长期反复疼痛的，必需的检查还是要做，检查不一定要确诊某病，更重要的是排除某病，必需的检查不是过度治疗。”
杨平开场白向大家解释，打消大家的过分焦虑。
接下来，按照顺序看病，没有检查结果的先看，有检查结果的后看。
即使仓促的义诊，杨平依然认真细致，没有任何敷衍的意思。
每个小朋友，他都要询问病史，亲自查体，片子也必须挂到阅片灯上仔细看，绝不随意拿手里，借着自然光瞄几眼。
“这个小朋友，很可能是骨样骨瘤，左侧小腿近端疼痛，有夜间痛，进行性加重，口服阿司匹林可以止痛，附二的医生已行诊断性治疗，建议你拍X片，考虑骨样骨瘤，怎么没拍片？”杨平纳闷，明明医生病历上写得清清楚楚。
“拍X片有核辐射，我小孩从来没有得过这种病，我家里也没有人得过这种病，我网上查过，这就是生长痛。”
“听医生的没错，赶快去拍片，确诊后，做手术切除，术后做病理检查。也不用太担心，如果是骨样骨瘤，属于良性，只要彻底切除，术后复发的可能性很低。任何诊疗活动都是权衡利弊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需要做的检查你不做，就会延误病情。”杨平只好解释给他听。
“杨医生，我有一点不明白，能不能跟我详细解释，为什么你看一下就能判断，既然你都这么肯定，为什么还要去拍片？还有，这个病应该也有吃药治疗的方法吧？为什么非要手术？”这个家长喜欢盘根问底。
给他排第一，没想到这么婆婆妈妈，医生叫你做检查，去做就是，盘根问底，后面的人还看不看。
“你想弄明白？先把临床医学本科五年的教材全部研读一遍，再把骨科硕士和博士的教材研读一遍，然后看一百篇骨肿瘤方面的学术论文，找家医院的骨科和肿瘤科，跟师学徒搞几年，回头再跟我慢慢讨论，现在大家赶时间，不适合讨论，小五，你给他安排做左膝关节正侧位片？要快点，等下影像科下班了。”
家长还想讨论几句，被小五带开，后面的家长带小孩立刻填补空缺，杨平给下一个小孩查体。
“你小孩是扁平足，导致负重行走时小腿过度内旋，定制一对扁平足矫形鞋垫，将足弓托高，纠正小腿内旋，疼痛就可以缓解。”杨平叮嘱家长。
“扁平足畸形？不会吧，这东西应该有遗传才是，你看看我是不是？”孩子父亲立刻脱鞋，踩在杨平给的一张纸上。
“你的足弓是正常的。”杨平瞅了一眼。
孩子爸爸有点迷糊：“我没有扁平足？他怎么有扁平足？”
“扁平足有遗传的倾向而已，没有说一定就要遗传。”杨平怕他想歪，有些人一根筋，又敏感，想着想着就歪了。
接着是一个妈妈带着的女孩，十岁，右侧大腿内侧疼痛，运动后特别明显，杨平叫上护士陪同，带她到治疗室去查体，回来后说：“跳舞压腿损伤内收肌，带到康复科去做内收肌康复训练。”
“这个没问题，运动后乳酸堆积或肌纤维轻微损伤导致，晚上予温水泡澡。”
“你看，胸廓有轻微畸形，双下肢也轻微O型腿，小时候是不是得过佝偻病？增加户外运动，接受阳光照射，补充钙剂和维生素D。”
十多个小朋友，杨平慢慢看完，少数是其它疾病，大多数没什么问题，属于运动后乳酸堆积或肌纤维轻微损伤，运动较多时，用温水泡澡，一般可以缓解。
家长们都心情愉悦，心里踏实了很多，他们知道了疼痛的原因和应对的方案，那个考虑骨样骨瘤的小孩，家长脸色铁青。
杨平让小五帮忙联系影像科，快点安排拍片，拍完回综合骨科，杨平要亲自给小孩父亲讲解病情，这种病，不讲清楚，恐怕一家人晚上会失眠。
在小五的关照下，很快片子拍完，大人带着小孩，拿着片子和报告，回到综合骨科。
杨平在电子阅片屏上打开X片：果然，左侧胫骨近端有一个很小的骨样骨瘤，病史、查体和X片，三合一，诊断为骨样骨瘤没有什么疑问，但是最终确诊要靠术后病理检查。
“你小孩呢？”杨平只看到家长过来，这么大的小孩，应该让他自己了解，不然会有心理负担。
父亲看到X片上，骨面凸起的一点，满脸愁容，哀声叹气：“医生，你说对了，真是骨肉瘤，医生，这么大事，我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但是医生你也别安慰我，是什么就讲什么，我刚百度了，骨肉瘤是恶性的，恶性程度很高，没得治。”
说着说着，竟然眼红，流出眼泪。
“不要激动，你看清楚这几个字，考虑骨样骨瘤，不是骨肉瘤，两码事。”杨平指正。
“还不是差不多，一个长肉里，一个长骨头里。”孩子父亲揉眼睛。
“骨肉瘤是恶性肿瘤，骨样骨瘤是良性的。骨样骨瘤，做手术彻底切除就好了，你这是典型的自己吓自己，有功夫到处网上查资料，不如挑个时间，让孩子住院把手术做了，三天就行，头天入院，第二天手术，第三天出院，术后做个病理检查，这样大家都放心，晚上别没事到网上到处搜索。”
这时张林把一本《外科学》搬出来，把骨样骨瘤那一章翻出来，用手指点给他看：“你看，这是骨样骨瘤。”
又把骨肉瘤一章翻开：“这边是骨肉瘤，自己看完。”
孩子父亲一字一句地看完，破涕为笑：“真的不一样呢。”
0334章 自己吓自己
综合骨科的病人已经满员，四十五张病床全部住满。
现在有徐志良的加盟，杨平的压力缓解不少，多一个徐志良，等于多了一组人马。
目前有四种手术，杨平没有手术权限---脊柱侧弯矫形、人工髋膝关节置换、骨盆截骨矫形、上颈椎手术。
除了这四种手术，其它骨科手术，杨平全部有手术权限。
所以这四类病人，一般收到骨科其它科室，这是韩主任特意安排的，这四类手术，是骨科门槛最高的手术，韩主任等待杨平将其它手术都做好，再找机会放开这四类手术权限。
而且，这四类手术，韩主任必须亲自带杨平做一遍，才能授权给他，这是程序问题，也是为了保护杨平，替他合法地取得手术权限。
金刀奖开赛在即，这是青年才俊施展才华的舞台，外科医生展示高超技艺的舞台，可以激励年轻医生的职业认同感。
杨平以主治医师的身份参加金刀奖的角逐，老韩和张教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了行业几个大佬背书才获得允许。
现在，老韩觉得是时候将四种手术的权限放开，他已经和张教授商量，开始收这一类的病人。
其中一个从澳大利亚赶过来的病人，青少年特发性脊柱侧弯，她母亲两岁的时候，因为髋关节先天性发育不良，由张教授主刀手术，此后一直保持联系随访。
这一家人十分信赖张教授，所以从澳大利亚赶回国，找张教授做手术。
这一类手术，尤其脊柱侧弯，三博医院做得比较少，年手术量才四十多台，大多数是韩主任亲自主刀。
杨平能够主刀的骨科手术如果是一栋房子，老韩现在计划把几根主梁加上去，完成封顶，好让他去角逐金刀奖。
老韩也明白，以杨平的天赋，不需要他带教，可以完成手术，但是医学是一门实践性极强的科学，哪怕带上一台，也可以从程序上认为是合理的。
“小杨，我一直忙，也没有带你做什么手术，接下来的时间，科里会开展一些骨科的顶尖手术，比如脊柱侧弯矫形、骨盆截骨矫形、人工关节置换、上颈椎手术，我带你做一些，以后再授权给你，有没有信心。”老韩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这小子什么时候让他失望过。
杨平也跃跃欲试，在系统空间，他已经完成了这几类手术的培训，现在，所有骨科手术都已经完成培训。
“你回科室准备一下，苏教授和几位专家要来我们科里看看，想看看余水莲，他刚刚才打电话给我，不知道是路过，还是什么。”
苏教授，未来的岳父来了，那还不赶快去准备一下，好好迎接一下，正好顺便增加一次查房，最近病人多，多看两眼没错。
综合骨科全体集合，准备大查房，附一的苏教授来了，大家把衣服穿整齐点。
现在大家都知道苏青云是小苏的爸爸，杨平未来的岳父大人。
张林开始清点人数，让大家把白大褂扣好，宋子墨和徐志良各自整理队伍。
高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听说什么大人物到场，连杨博士也匆匆地准备，好像十分尊敬畏惧这个人。
难道三博医院还存在这样的人物？
“张老师，发生什么事情了？”高桥混在队伍里，问张林。
张林边点人数边说：“别问了，大人物到了，大家等下注意礼貌，注意队伍形象。”
“什么大人物？”高桥又问李国栋。
李国栋告诉他：“南都附一的教授，骨科主委，苏教授，这些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是杨博士的泰山大人。”
“杨博士的泰山大人。”高桥没听明白。
应该是杨博士的什么上级到了，从来没听说过中国医生的职称里面，或者师承关系里，有泰山大人这个称呼。
应该是杨博士学术上的授业恩师，藤原老师和自己的关系？
不对，韩教授和他才是师徒关系，怎么又冒出一个如此大人物，让杨博士忙上忙下。
手术室的小苏、周灿、梁静全部下来，苏教授到了。
队伍刚刚整理好，刚刚查完几个病人，走廊里出现几个穿白大褂的身影，夏院长、赵主任、韩主任、还有几位不认识的专家，正朝这边走来。
这么快，杨平赶紧过去迎接，刚刚成形的队伍跟在后面，成三角形移动，杨平为首，左右稍后跟着宋子墨和徐志良。
随后是张林、小五、小苏、周灿、梁胖子，再后面是研究生、规培生，实习生，高桥和藤原跟在研究生的队伍里。
年轻人呀，气势不凡，新老两代人，两支队伍在走廊里面对面移动，犹如两片白云在走廊里飘动。
年轻人，朝气蓬勃、气势威武，苏教授停下了脚步，满意地看着那边压过来的队伍，杨平伸出了手：“欢迎苏教授！”
“小杨，队伍不错，小伙子一个个精神抖擞、阳光帅气！”苏教授看着这强大的队伍。
“你是说你家女婿吧？”老韩在旁边心想。
苏教授说话时，目光一直停留在杨平身上。
“看看你们最近抢救的，失去半截身体的病人，了不起！”
杨平陪着苏教授，两支队伍混在在一起，走廊显得有点拥挤了，这些教授是省人民医院、附一、附二好几家医院的。
也不知道突然被苏教授拉到这里来了。
这个病人当时宋子墨亲自管的，现在自然归属小五，小五在前面开门，好在提前打了招呼，不然会吧余水莲吓得晕过去。
宋子墨亲自汇报病史，塑胶听后频频点头：“我们也尝试培养复合型创伤外科医生，这个病人直肠有保留没？”
“直肠和肛管、乙状结肠全部切掉了，骨盆粉碎，只保留三分之一，骶椎也去掉一部分，尿道保留了。”杨平跟苏教授介绍，极为恭敬。
“肛门重建是一个难题，你们要好好计划，尤其神经反射弧的重建，不仅要能够锁住固体，还要能够锁住液体，当时手术花了四五个小时吧？投入的人力也不少吧”
“是听费力的，四个医生，话了一个小时吧。”
“三十五分钟！”宋子墨更正。
苏教授没听错吧，这手术居然只花了四十多分钟，这要多快，苏教授看了病人的伤口，看了尿袋和粪袋里的大便。
“没出现过感染？”
“还好，术后到现在没有感染。”
“肝肾功能脏器正常？”
“出现过断暂的异常，但及时纠正了。”
“这是教科书式的抢救手术，死神手里抢人，了不起。”
“了不起，年轻人，长江后浪推前浪。”邹教授由衷地感叹。
黄教授一眼不同，还不相信三十五分钟做完手术：“三十五分钟，太夸张了吧，有手术视频资料不，一起看看，学习学习。”
苏教授听说这边抢救了一个高位的半截人，一直想过来看看，但是术后不久，怕打扰病人，正常大家今天聚在一起，搞一个创伤外科的沙龙，他提出过来看看，大家举双手赞成。
你他妈净拆台，邹教授虽然搞脊柱的，特跟过来了，看黄忠这不识相的，这时候，捧几句就像了，还真的要看视频，万一人家吹了一点牛，牛皮不破了。
这是别人呀，大老板的乘龙快婿。
邹教授趁人不注意，拉了一下黄忠，黄教授转头，瞪了邹教授一眼。
邹教授打了个眼色，你他妈是头蠢驴呀，给你个眼神，特么不明白呢，居然跟这种人合作了二十多年，也是服了他。
“有视频呢，我们保留了这个病人的完整资料。”韩主任引导大家到办公室。
苏教授夸奖：“嗯，非常好，很有科研意识，懂得保存临床资料。”
全程就是在夸奖，附二、省人民医院的几个专家，还有外地的专家，从来没看到苏教授对一个人如此赞赏。
到了示教室，小五将视频在高清屏幕上放出来，视频有没有剪接，别人看不出，内行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真是三十五分钟，还是用的多发损伤乱序手术。
这是要有极高的胆量和手术能力，才能够使用乱序手术方法，乱序是最节约时间的，但是难度最大，要是他做创伤的巅峰时期，这种情况下，估计不敢用。
术后研究，可能会模拟模拟，但是现场，危急情况，还没见过谁用过这种乱序手术方式。
“小杨？行呀，还用的乱序手术。”
“当时赶时间，太紧急，那个方法快，我就用了那个方法，没有多想。”
“今天算是开了眼界。”苏教授说：“老黄，发表一下意见。”
“这手术真的只用三十五分钟，这个速度，我是做不到，没有三四个小时，我拿不下来，估计还要普外科、泌尿外科协助。”
“至于乱序手术，我想都不会用，也不敢想，在脑袋里模拟一下可以，现实中谁会用，各位，应该没有谁敢用吧，紧急情况下，打乱排序，这不是人干的事。”
你发言就发言，骂人呢，一句好话崇礼嘴里，变味了。
邹教授立刻更正：“老黄说，这不是一般人干的事。”
骂谁不好，骂大老板的女婿。
0335章 封顶
苏教授一行看完视频，又参观综合骨科，才离开。
示教室义诊收的小朋友，考虑骨样骨瘤的，手术已经做完，他的父亲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徘徊，看到小五就问：“卢医生，病理检查结果出来没？”
“不是告诉你要三到五天吗？你已经问了七八遍。”小五心里有点烦他。
孩子父亲想了想说：“卢医生，能不能把我儿子的检查往前提一下，其他人没这么急，就缓一缓，就把他一个人提前，也不影响什么，别人也不会知道的。”
小五最烦这种人，他的事就是大事，别人的事就不是事，平时排队，也是这种人喜欢插队，反正他觉得一个人插队，不影响什么。
“没办法提前，这事不能催，催得病理科医生着急，胡乱看一下，结果不准你说行吗？”小五也不跟他计较，委婉地拒绝他。
孩子父亲焦躁不安，一只手揪住自己的裤子：“这事真是急人，你说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呢？要等这么久，怎么办呢？”
“现在知道着急，早干吗去了，叫你早点带孩子来看病，你看几篇网上的文章，以为自己真是医生了，人家说了三到五天，大家都能等，你不能等？”孩子母亲也过来，一副要揪耳朵，将他揪回去的架势。
这对夫妻也有点意思，丈夫身材矮小，畏首畏尾的样子，妻子又高又大，性格豪爽，无论是体型还是性格，两夫妻都很不和谐。
要是在家里吵架，估计女的可以拎鸡崽一样拎着男的，在家里转几个圈，女的不会喘气。
男的被老婆这么一顿骂，灰溜溜地回了病房，女的跟小五道歉，然后也跟着回病房。
听到有人问病理结果，宋子墨想起约了病理科，今天下午要去看张哲的病理切片，宋子墨想问杨平要不要过去一起看。
杨平说，正好教大家看看病理切片，以后这是科里医生必须掌握的基本功，先让宋子墨和徐志良掌握，以后看病理切片，要像看X片一样熟练。
有些国家，比如美国，外科医生自己要看病理切片，有时候主刀医生切除肿瘤，送到距离手术室隔壁的配套病理室做冰冻切片，主刀医生脱手术衣下台，亲自跑到病理室用显微镜看切片，弄清楚是什么肿瘤后，再重新洗手上台，依据病理诊断选择合适的手术方式。
我国的病理切片都是病理科医生看，外科医生都不会看，也没有接收过专门的相关教育，读书时的病理课，那几次实验课只能当做体验。
所以，我国要是有会看病理切片的外科医生，那绝对是稀世珍宝。
大家到病理科的时候，他们都在忙，巨检室、镜检室、免疫组化都在忙，医生办公室只有两个人，病理科的关主任，还有退休返聘的石主任。
石主任戴着一副墨镜，坐在窗口的位置休息，关主任正在电脑上看什么，看到大家进来，关主任认识宋子墨：“宋公子，来了！也不介绍介绍，这是你们科的杨博士吧？”
宋子墨和关主任石主任都很熟悉，他经常跑来请教看病理切片，平时逢年过节，经常给两位主任送茅台之类的，让他们乐呵乐呵。
“关主任，麻烦您了。”杨平跟关主任握手。
关主任笑道：“别客气，我们是清水衙门，平时跟你们打交道少，各科的病理切片每天看了不少，人却不认识几个，杨博士年轻有为，我还是认识，你们是来看最近几个骨科病人的病理切片吧，今天手术病人的标本，还在做脱钙处理，前几天手术的切片都已经出来，可以上镜了，我叫人找给你们看。”
“石老师，这是带着墨镜看窗外的美女呢？”宋子墨跟石主任开玩笑。
石主任摆摆手：“显微镜下看多了，现在稍微强点光，眼睛就受不了，前些年要是晴天，到外面要戴墨镜，就今年开始，室内也要戴墨镜，灯光都受不了，不断流眼泪。”
“石主任干完这个月，就不干了，回家养老。”关主任解释。
石主任说：“干不动了，眼睛不行，要是眼睛能够挺住，还想干几年。”
病理科真是清水衙门，不仅没钱，而且冷清，几个医生一天到晚，在显微镜下看病理切片，一个医生每天要看差不多三四百份切片，上班除了上洗手间，屁股都没空挪一下。
不过像南都医大肿瘤医院，那种全国性的肿瘤医院，病理科的情况要好很多，要是有病人想找个技术好点的医生私下看病理切片，还得打点一下。
也不贵，医生收个三五百的劳务费，帮忙看看。
没办法，病理科真穷，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不揽点私活，日子没办法过。
如果病人按照正常流程，在外面做的病理切片，顶级医院不可能会帮你看，自己的切片都看不过来，还看别人的？
所谓病理诊断，在理论上是肿瘤的金标准，但是这个金是千足金、还是K金，也有说法的，毕竟病理切片靠人去看。
看完之后，诊断是什么肿瘤，良性还是恶性，恶性到了哪一期，都是靠人的知识和经验来判断，所以也有出错的可能，这个可能性非常很低，但是存在。
典型的、简单的一般没事，遇上复杂的、不典型的，也会出现误判，本来不是癌症，给判为癌症，也不是没有的事。
很多病人，在基层医院诊断为恶性肿瘤不甘心，家属找主管医生想办法，把病理切片拿出去，送到全国顶尖肿瘤医院，花个三五百，托关系私下找个病理专家帮忙看看，求个安心。
误诊的概率不高，但还是有，有病人被诊断为恶性肿瘤，拿到顶尖医院一看：不是恶性肿瘤，是炎症，按炎症治疗一段时间，痊愈了。
石主任以前是南都医大肿瘤医院的知名病理科专家，退休后，被三博医院聘请过来。
这时，正好有个医院职工找关系，电话打到关主任这，想找石主任私下帮忙看看亲戚的病理切片。
石主任摆摆手：“不看不看，谁的亲戚都不看。”
前段时间，有个病人家属托关系请石主任看病理切片，给了五百块钱，结果被拍照录像，石主任帮忙看完后，那病人家属将视频交到医院的纪检办公室，要求退回五百块，说医生私下收费。
这事惹毛了老头，不看了，不管谁的亲戚，都不看。
就这么坐一会的功夫，巨检室里已经送来几十个标本，都是手术室里切下来的东西。
用标本袋提着，有切下来的肿瘤，有切下来的部分肝脏，还有胃、肠子，反正什么都有。
取材台上，摆着几块干净的砧板，还有尺子、剪刀、镊子等工具整齐摆放着，医生带着手套，正在砧板上将一个肿瘤切片。
外科医生从人体上切下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叫做标本，送到病理科，医生将这些东西进行清洗、固定、取材、脱水、浸蜡、包埋、切片和染色等十多道工序，才能做出一块病理切片。
这块病理切片可以放到显微镜下去看，进行病理诊断，也就是对疾病的断案。
典型的病例，医生做出诊断后，主任要进行审核；要是疑难的，科里的专家要讨论，大家一起来看，最后才能做出诊断，防止出现冤案错案。
“普外科送了一个标本，要做冰冻切片，我得去看看，张哲的病理切片，我让人已经找到了，你们到镜检室去看，我先去忙。”关主任跟大家打招呼。
“你去忙吧。”杨平跟关主任说。
“石老师，帮忙一起看看。”
冰冻切片是快速病理诊断，十五分钟内要出结果，需要医生极高的诊断水平，关主任叫石主任一起看看，这样更加稳妥。
在理论上，病理诊断要保证百分之百，不出一丝一毫差错。
即使眼睛不行，石主任还是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取下墨镜，揉揉眼睛，跟着关主任出去了。
手术医生还在台上等着，等着病理结果决定下一步手术，要是良性的，术结束手术；要是恶性的，依据病理结果，还要扩大手术，比如清扫淋巴结。
大家到镜检室，张哲的病理切片已经在显微镜下摆好，杨平让大家先看，宋子墨坐上去。
四百倍的显微镜下，石蜡切片上的骨组织，结构清晰可见，骨细胞、骨原细胞、成骨细胞、破骨细胞、骨基质，宋子墨一个一个细胞去看。
看病理切片需要有耐心，不放过任何疑点，也绝不草率下结论。
任何的马虎，一次误诊，或许会断送病人一生。
0336章 金标准
张哲小朋友，其实是慢性骨髓炎，慢性骨髓炎不需要病理检查来确诊，依据病史、查体和影像学检查就可以明确诊断。
只是手术中任何切下来的器官和组织，都要进行病理检查，这是医学常规。
宋子墨正好借这个机会，研究一下这种少见的局灶性慢性骨髓炎的病理表现，也看看手术是否真的彻底切除了病灶。
为此，宋子墨让病理科帮忙，将取出的整段骨栓，做出了几十个病理切片，这样可以对整段骨栓进行细致地观察。
病理切片在显微镜下，低倍镜下切切片成同心圆的三明治表现，最中心的是坏死骨，坏死骨的周围是感染骨组织，最外一圈是正常的骨组织。
高倍镜下，视野如同一幅抽象派图画，坏死和感染骨组织里面，可以看到少量浸润的淋巴细胞，而正常的骨组织则没有淋巴细胞。
从这几十张病理切片来看，每一张都是类似三明治结构，也就是杨平从病人的影像图片，进行了精准的判断，规划了手术中使用的环钻直径，手术时一次到位，将整个问题骨组织全部拿掉。
即使用手术机器人来做，也无法做到如此精准，因为手术机器人无法替代术前主刀医生的临床判断，它只是一个被动的工具。
宋子墨看完切片，确实，看久了眼睛不舒服，他让徐志良过来看，高桥做好准备。
这种看病理切片，杨平在系统空间的辅助检查培训，已经接受魔鬼式的培训，别说看病理切片，整个病理切片的制作，每一道工序他都亲自做过，非常熟练。
他现在只不过想把一些经验传授给宋子墨和徐志良，让他们也掌握如何看病理切片，他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够比病理科专家更厉害。
徐志良接触病理切片没有宋子墨那么多，他是读博士的时候，做实验，看过一些，临床后几乎没有什么接触。
徐志良坐到工位，开始看病理切片，高桥坐在他旁边，下一个就轮到高桥。
宋子墨接到唐菲的电话，她带着藤原美雪已经到病理科的门口，他们也想进来看看。
藤原美雪这段时间，跟唐菲相处得很好，她也很想跟着杨平，能够接触到更多的尖端技术。
宋子墨出去将两人接进来，她们安静地坐在旁边，藤原美雪向杨平打招呼，杨平微笑以示回应。
镜检室内静悄悄的，工位上的医生都认真地在看病理切片，偶尔有人出去上洗手间，几乎小跑出去，小跑进来，进来后没有休息，继续坐在工位上看病理切片。
每天的任务要是不能完成，就会堆积到第二天，第二天又会收到很多标本，这样叠加累积，只会越来越多，而且病理科医生比较难招，一般学医的都喜欢临床，很少有愿意学病理的。
所以，大医院的病理科没有临床科室那样竞争激烈，弄到非博士勿敲门的地步，病理科即使硕士研究生也有机会进来。
有个年轻医生突然起身：“看到关主任和石主任没？”
“应该在隔壁看冰冻切片，刚刚送来好几个标本做冰冻的。”另一个医生回答。
“这个小孩的，麻烦你帮我看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年轻医生请另一个资历更老的医生帮忙。
资深医生过去帮忙看了一会：“这个好像没什么，我也看不出，等两位主任过来再说吧。”
杨平在旁边休息，听到了医生的困惑，纯粹给予技术帮助：“我帮你看看？”
资深医生抬头，看着杨平，将信将疑：“要不，你帮忙看看？”
只是好奇，这位骨科博士真的会看病理切片？还是胃肠道的病理切片，对他是否真的会看，没抱任何希望。
资深医生让出位置，杨平坐下来，看了一会：“食管鳞状上皮内可见淋巴细胞浸润，很可能是克罗恩病，有其它部位的切片不？如果胃镜和肠镜活检也有类似改变，可以诊断为克罗恩病。”
正专注工作的病理医生都抬头，宋子墨、徐志良、高桥、唐菲和藤原美雪也朝杨平看来。
“看我干什么，就是这么回事，食管鳞状上皮内淋巴细胞浸润，是克隆病在食管粘膜的轻微表现，还有消化道其它部位的切片不？要不，我帮你一起看看？”杨平没想到自己开口，引来这么多目光。
一个骨科博士，坐在病理科的镜检室，指导别人病理科医生看切片，刚才那个资深医生，十年的经验应该有吧，人家不奇怪才怪。
资深医生愣了一会，从一个大玻片盒子里，挑出两块玻片，交给杨平。
杨平将玻片一块一块地放到显微镜下，看完后说：“胃黏膜局灶增强性胃炎，回肠末端黏膜有局灶活动性炎症，没有疑问了，诊断为克隆恩病。”
这时，关主任和石主任进来，年轻医生将困惑跟两位主任说，石主任毕竟经验丰富，每次遇上比较难的，还是要他帮忙看。
“要不，你休息一下，石老师。”关主任不忍心，刚刚石主任看了好几份冰冻切片，眼睛红红的。
“没事，我看看。”石主任挺执着。
杨平让位置，老主任坐下来，三块玻片都仔细看完才发言：“食管鳞状上皮内可见淋巴细胞浸润，胃黏膜局灶增强性胃炎，回肠末端黏膜有局灶活动性炎症，克隆恩病！”
老主任抬头，摸出墨镜戴上：“这个病例的病理改变非常轻微，一般人看不出来，这还是我在美国做访问学者的时候，老师教我的，这套玻片记一下，安排一个小课，我给大家讲一讲。”
病理科医生立刻又重新将目光投向杨平，这回是崇拜的眼神，他只看了一张玻片，就推断出另外两张玻片的病理表现，说出了最可能的诊断，看完另外两张玻片，直接下了确定诊断，而且用时不过两分钟。
作为病理医生，对这种捕捉镜下图像的能力，表示不服。
一个骨科医生看病理切片，居然比病理科医生还厉害，看的又是消化内科的切片，还不让人活了。
宋子墨也在惊异之中，要不是今天拖他下来一起看病理切片，哪知道这货看病理切片水平这么高，太全能了吧！
“刚刚骨科的杨博士看了，也说是克罗恩病，我还不信呢。”资深医生说。
“哦？”
石主任大为惊讶，他站起来，从盒子里又挑了两个玻片，放一块到显微镜下：“杨博士，帮忙看看？”
看？还是不看？
杨平也不好客气，不管真想请自己帮忙看，还是考自己，都不好推辞，杨平坐上显微镜：“肠锯齿状腺瘤（SSP）！”
石主任立刻换一块给杨平看，杨平很快说出诊断：“潘氏细胞化生。”
“玻片的质量不行，只能看到一个横截面，要是能够看到展平的黏膜全层结构就好了。”杨平补充。
石主任摘下墨镜：“小伙子，不搞病理真是浪费了，从一个横截面看出肠锯齿状腺瘤（SSP）和潘氏细胞化生，全国的病理专家扳手指数，的确，这个玻片的质量不行，要是高质量的内镜活检标本，可以看到平铺的整个粘膜全层，但是我们经常做不到，肠锯齿状腺瘤和潘氏细胞化生就是依靠观察隐窝基底确定，只有全层平铺的粘膜才能显示隐窝基地，无法观察到隐窝基底的改变，一般医生就没办法确诊。”
石主任转头给所有病理科医生说：“病理玻片的质量对病理诊断有非常重要的影响。做出一张令人满意的切片，对取材、包埋、切片、染色、封片的每一个步骤都有非常高的要求。”
“我在麻省理工病理系做访问学者时，他们的内镜活检标本都能够看到展平的黏膜全层结构，相比较之下，我们国内内镜活检的切片经常只能看到一个横切面。”
“这让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我们很少诊断结肠锯齿状腺瘤（SSP），很少看到炎症性肠病诊断中比较重要的潘氏细胞化生，不是疾病谱的问题，而是玻片质量的问题。”
当然，其中有机器设备的问题，但更多的是专业精神和专业态度的问题。
一张完美的切片非常重要，不仅看得赏心悦目，病理改变也会一览无遗，最大程度保证病理诊断质量。
“小伙子，你觉得这样玻片问题出在哪，有什么改进？”石主任问杨平，他想看看这个小伙子究竟懂到什么程度。
杨平只能客观地指出：“这个标本在制作过程中，脱水时有卷曲，包埋时没有将组织竖起来，HE染色色彩搭配不是很协调，封片有空洞和胶溢出，如果这些步骤改进一下，应该会更好。”
石主任差点鼓掌：“说得非常好，比如，HE染色所有颜色的搭配都协调完美，上皮内淋巴细胞浸润在低倍镜下就能准确发现，不需要在高倍镜下还看不出来；包埋时将组织竖起来，所有的组织都像列队的士兵整齐排列，可以保证切片时切出黏膜全层结构。”
“小伙子，你以前搞过病理？”石主任好奇他怎么懂这么多知识。
杨平也不是有意炫耀，只是想将自己掌握的知识跟大家分享，这样，大家就能提高，下次会做得更好，最头痛就是解释：“读书时，我对病理科比较感兴趣，所以学得很认真。”
不仅会看病理切片，连病理切片制作的工序都这么熟悉，一个玻片的不足在哪里，在哪个环节出问题，一眼看出，这已经不是有兴趣这么简单。
如果按满分两百分计算智商，高桥原估计杨博士的智商一百六十起步。现在觉得，杨博士这智商是要冲破两百分的节奏。他接受过专业系统的病理学培训，顶不上杨平偶尔的兴趣。
看着杨平坐在那，安静从容，藤原美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直觉，杨平身上藏着孤独。
或许，那是天才的高处不胜寒。
0337章 全能者
一周时间过得很快，周末，杨平去力全医院做了十多台手术。
周一，杨平跟田主任约好去法院，参加朱主任的开庭，刚刚出发，程老板又打来电话。
有个老总在西藏爬珠峰，还没爬，在山脚下摔一跤，把膝关节摔坏了，要送来力全医院诊治。
这老总平时爱好爬山，每次爬上珠峰要拍很多照片，树立一个冒险男人的形象，平时都是强大的后勤团队，连拉带背，给弄上山的。
玩多了，人容易产生错觉，这次老总觉得自己行，执意要自己爬上去，纠集了几个有同样爱好的老总，要玩一次真的。
结果，刚准备出发，这位老总在山脚下被一块石头绊倒，摔个了跟斗，左侧膝关节肿胀厉害，朋友介绍去G市力全医院，可以绿色通道，约到给罗进主刀的专家。
从西藏到这里，就算包机，上午也不可能赶到，杨平和田主任匆匆赶往法院。
两人赶到的时候，旁听席已经坐了很多人，朱主任和汪戈也已经就位。
法官席左侧的原告席上，是朱主任和代理律师，朱主任气定神闲，十分平静，就像在等待公司的某次会议召开。
右侧的被告席上，汪戈蜷缩在椅子上，旁边放着一台轮椅，代理律师不停在翻阅文件，这是临时更换的律师，以前的代理律师拒绝代理汪戈出庭，汪戈不得不临时找了一个律师。
汪戈的精神状态很差，双眼布满血丝，脸上坑坑洼洼，全是大小不一的丘疹，呼吸缓一阵急一阵，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火药味，仿佛随时会失控，暴跳如雷。
这个案件前从一审到二审，前前后后拖了五年，法院的调查就进行了十几次。
曾经多次开庭，汪戈质疑南都省卫生厅专家组对朱诚的手术鉴定，认为有同行包庇之嫌，舆论也跟着这个风向。
法院邀请两个外省专家组对手术进行二次鉴定，两个专家组分别独立鉴定，最后结果一致，整个诊治过程正常，没有任何违背医疗规范的行为。
朱诚的手术是常规的结肠造瘘，在腹部肠道损伤时常用的术式，依据病人的病情，这种术式是必需的，不存在手术失误后腹部破洞，粪便外流的情形。
汪戈对自己的新闻造假拒不承认，法院对整个新闻的细节，进行一次调查，每一个细节逐一甄别，最后鉴定这是一篇彻头彻尾的假新闻。
书记员已经做好准备，审判长和两位法官身着法袍走了进来，落座后，他们没有说话，安静地坐在法官席上，审判长拿起法槌敲打台面。
随着法槌敲击桌面的声音，全场肃静，正式开庭，这是最后一次开庭，宣布二审的判决。
法官表情严肃，翻开判决书开始宣读：“---被告作为从业多年的记者，应对新闻工作者的职业操守、新闻报道的工作原则有充分、明晰的了解。但被告在对涉案之原告手术进行相关报道时，没有秉持客观、公正的新闻原则，未如实反映事实真相，在事后，原告多次联系被告，警告其改正道歉，终止对原告的名誉侵害，被告不但没有改正，还进行多次违背事实的补充报道，对原告的名誉权构成严重侵害---。”
判决书五十多页，三万多字，每一个字都是法院工作人员的辛勤汗水，每一个细节都经得起历史的考验，这份判决书将载入法律的史册。
审判长一直用清晰洪亮的声音读完了五十页的判决书，最后的判决：被告汪戈对原告朱诚构成名誉权侵害，当庭并登报向朱诚道歉，赔偿名誉损失费三万元人民币。
历时五年，终于迎来了正义与公道，朱主任听到最后的判决，心情澎湃，百感交集。
几年来---不堪回首！
他一直背负无良负庸医和草菅人命的恶名，不得不离开自己心爱的工作，十几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一切从头开始。
汪戈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形容十分憔悴，法官的法槌声响起，提醒被告当庭道歉，并在规定时间内执行登报赔礼道歉，以及做出经济赔偿。
但是汪戈装作没有听到，不予回应，没人可以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汪戈知道此次判决是最终判决，与朱诚的官司结局已定，胡搅蛮缠的方式已经没用，便开始耍无赖，不反对判决，也不咆哮法庭，装聋作哑，又奈他何？
“被告---”法官再次提醒。
“我的当事人目前身体状态不佳，无法进行语言表达。”汪戈的代理律师立刻向法官解释。
“依据最高人民法院１９９３年８月７日印发的《关于审理名誉权案件若干问题的解答》，侵权人拒不执行生效判决，不为对方恢复名誉、消除影响的，人民法院可以采取估告、登报等方式，将判决的主要内容及有关情况公布于众，费用由被执行人负担！”法官的语气庄严肃穆。
“退庭！”又随着法槌声起，三位法官、书记员一起起立，鱼贯走出法庭。
历时五年的官司尘埃落定，以朱诚的胜诉告终，法律替朱诚维护了正义和公道，可是朱诚已经付出的代价，无法挽回。
大家陆陆续续退出法庭，田主任和杨平陪着朱主任，朱主任的情绪非常稳定，汪戈也被人用轮椅推出来。
推他的是一个小伙子，二十几岁，模样跟汪戈很像，或许是他的弟弟、堂兄弟或表兄弟之类的亲戚。
朱主任和汪戈，在法院门口的路上相遇，隔着三米远的距离，朱主任停下脚步，汪戈也停下轮椅，朱主任对着他微笑，然后大步走过去。
一只手抓住了汪戈的轮椅后背把手，汪戈下意识躲开：“你想干什么，这是法院门口。”
“不用紧张，汪大记者，我是想跟你聊几句，当面感激你。”朱主任挤开帮汪戈推轮椅的小伙子。
汪戈对小伙子说：“你到那边去等，我没事的。”
朱主任双手握着轮椅把手，推着汪戈一直走，足足走了五十米，在一个僻静处停下来。
“真的，我一直想感激你，你可能也知道，我现在是一家公司的副总，年薪五百万，每年的带薪假超过一个月，每天上五天班，每天只需六个小时，自己和家人都享受高额的医疗保险，还有每年至少两次，每次长达十五天的公费旅游，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生活，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你。”
汪戈扭头看朱主任，朱主任立刻将他的轮椅转过来，这样两人可以面对面聊：“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这是真心感激，真的！是你一步一步将我送上现在的位置，你应该是我的大恩人。那边，你看到没，那辆奥迪A8，就是来接我的，为了今天的开庭，我的秘书和司机一直守在门口，要不是你的帮助，我哪有今天。”
“你---”
汪戈的面部肌肉抽动，使劲地拧在一起，呈现恐怖的扭曲，样子极为狰狞，想说什么，但是一个字也没有挤出来。
“我很想知道，你的心怎么会那么黑，能够写出那么一篇报道，而且我多次找到你，警告你这是假的，已经侵犯我的名誉权，警告你必须改正，你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为了出名，你什么都干得出来，你为了出名，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毁灭别人，可以不顾别人的痛苦和死活？这就是你的人生哲学？”
“够了，是又怎么样，你看你这样子，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吧？你有过边干农活边读书吗？你有过为了考上大学每天睡四个小时吗？你有过上大学因为买不起一件好衣服受尽嘲讽吗？你有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钻进别人怀里吗？我拼命努力，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毕业后在大城市立足，可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瞧不起我，我就是要出人头地，我就是要证明不比任何人差，错了吗？我没有资格出名？”汪戈十分激动，几次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因为瘫痪，无办法站起来。
杨平、田主任、朱主任的秘书和司机，还有汪戈的随同，都朝这边跑过来。
“哥，怎么了？”原来他的随同真是他弟弟。
“我没事，不要过来。”汪戈吼道。
朱主任摆摆手，示意田主任、杨平几个也不要过来，他们要聊聊。
朱主任没有跟汪戈一样激动，十分平静：“我也出身贫苦，甚至比你还苦，我从来心里满怀感恩，感恩有高考，让我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感恩助学贷款，帮助我完成学业，感恩我的老师同学亲朋好友一路帮助，出身贫苦怎么了？很多行业的栋梁都出身贫苦，他们从来没有像你这样偏激，他们靠自己努力，一步一步爬上事业巅峰，可是你，满眼里看到的亏欠，全世界都欠着你，你看看你的样子？全身充满戾气。”
汪戈不说话了，不停地大口喘气。
朱主任的声音也变小：“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知道你在石坡遇车祸时，谁给你献的血，救了你一命？”
“我不管是谁，献血是公民义务，不值得感激。”汪戈极为冷漠。
“错了，献血是自愿行为，不是公民义务，我告诉你吧，是我给你献的血，要是我不献血，你可能已经死了。”朱主任纠正汪戈。
汪戈愣了一下，转头看着朱主任，和朱主任的目光碰撞后，立刻躲开：“笑话，说这些，想要我感激你？让我给你道歉？不可能的，没有你献血，我照样可以活下来，因为我命大。”汪戈嘲笑的语气。
朱主任摇摇头：“不，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要你感激我，知道我为什么救你不？”
“假惺惺的---”汪戈鄙夷的语气。
“其实当时我犹豫过，要不要救你，后来想想，应该救，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应该救你，要是你能够悔过自新，能够重新做人，对社会做点有意义的事，我应该救你；要是你执迷不悟，继续做伤天害理的事，也应该救你，应该让你活着，一步一步接受惩罚！”
“你？---”汪戈指着朱主任。
“行了，别总是这样激动，好像整个社会欠你的一样，回去好好休息，日子还长着呢，下一步，你的记者证应该要被吊销，工作饭碗应该也要丢，紧接着，你跟我一样，很快要面临改行找工作的难题，好好替自己想出路吧。”
“最后送你一句话，不要欺负老实人---拜拜！”
朱主任快步走开，步伐自信从容，他跟杨平、田主任和大家握手告别，感谢大家的帮助。
奥迪A8停在不远处，助理打开车门，侍在一旁，朱主任钻进车里，跟投汪戈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
汪戈坐在轮椅上，双手使劲的拍打扶手，使劲地拍，整个身体因暴躁不停地扭动，轮椅也被弄翻倒在地上。
他的弟弟跑过去，扶起他，将他抱在怀里。
0338章 最后的判决
一切稳步推进，老程刚刚视察完新病房，装修改造十分满意，蔡院长做事还是很靠谱。
送到新加坡的医生护士，已经在伊莉萨白诺威娜医院接受培训，原计划送去培训的时间没有这么早，至少推后三个月。
跟着杨平到马来西亚一趟，结交了林医生，一切发生了变化。
伊莉萨白诺威娜医院也隶属于百汇集团，林医生和百汇集团老板私交甚厚，得知程老板想派人去学习，林医生很热心，立刻打电话让安排，于是时间被提前。
团队在那边主要学习如何服务，做高端，不只是漂亮的病房，更要真正优质的服务。
正如雷克萨斯的名言：只把车修好的技师是不合格的。
“以心至诚的待客之道”
“正确+亲切=信赖”
程老板不喜欢日本，但是喜欢这几句话，如何在正确之外，让病人体会到亲切，便是服务的问题。
有了杨平近乎无敌的技术，如果能够配套完美的服务，力全医院在G市，在南方的高端医疗市场，将来没有对手。
靠上杨平这棵大树，以后何愁医院不发展，什么云健，捏死它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黄佳才敲门，今天送了一批货，要程老板签字，大家同在一棵大树下吃饭，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早就混熟。
“来来来，黄总，不忙吧？坐一会，聊聊。”老程签完字，拉黄佳才坐下。
老程觉得黄佳才这人聪明，有远见，喜欢跟他聊上几句。
“程总，这个月的货，我已经全部铺好，而且定期会有人来补货，临时紧急需要，一个电话，十五分内送到手术室。”
黄佳才现在新招聘几个员工，在力全医院旁边，租房建立一个仓库，派了两个员工二十四小时待命，负责力全医院的送货跟台。
在G市，黄总的大客户主要有三个，三博医院、南都附一、力全医院，这三家医院的月出货量超过三百万，这个数字还在不断攀升。
每一家医院，他都建立一个仓库，专人二十四小时值守，仓库的空间布置、工作流程、服务规范都是他亲自制定的。
黄总新买两辆五棱宏光，对整个服务流程做了标准化处理，新员工培训上岗，当然，合格的员工比起其它地方，工资高上不少。
刚刚更换的茶叶和水，三个杯子也从滚水里夹出来，摆在桌子上：“我们喝茶的习惯，三个杯子。”
待茶水沸腾，老程倒上一杯，双手放到黄佳才面前：“老哥我开门见山，大家都是杨医生的朋友，同一树下的干饭人，关于医院经营方面，给点建议，G市高端医疗市场的一哥，我志在必得。”
贵州人很不习惯潮汕人喝茶的习惯，一个小杯子，不足一口茶的量，还不能一口抿，只能小口小口品，麻烦。
“程总，自信一点，G市？全国！全球又如何！”黄佳才吹了几口，轻轻品上一口，不错。
“你这是拿哥哥开玩笑呢，全球？”老程觉得他说笑的。
“还跟我说同一树下干饭，你这白瞎，杨医生现在这么帮你，你说做个G市一哥？过家家呢？”黄佳才知道程老板为人豪爽，所以说话也直来直去。
“你的意思？”
“全球！”
“你真这么认为？”
“程总？能不能换个大点的杯子？”茶凉一点，黄佳才不小心，一口喝了。
“哦，不好意思，来来来。”老程立刻从消毒柜里找出一个大杯，再倒了一杯。
“程总，步子少了点，胆子也小了点，这个医院以后要成大事，给你两点建议：医院名字要改，不能用力全医院；股权结构要变，要拉杨医生入股。”黄佳才这是真诚的建议。
程老板犹豫片刻：“实不相瞒，我邀请他入股，给百分之二十，他拒绝了，说不想参与经商。”
“多提几次，强调医院你来管理，他只管做手术，强调这个医院，你有做成全球一流的雄心壮志。”黄佳才提醒。
“行吗？”程老板半信半疑。
黄佳才点点头：“你要让人家相信你是有理想有能力的人，刚才这点抱负，G市一哥？就太小儿科了，没跟上杨医生的节拍，再说，股份百分之二十给少了，当然现在给这个比例比较合适，不能一下给太多，以后要主动慢慢减少你的持股，要逐步提高杨医生的股份，我不管你要多少，杨医生至少百分之五十一，让他做到绝对控股。”
“百分之二十不少，按你这么搞，这医院易主了？”程老板有点迷惑。
“你愿意做对面那家烧鹅店的大老板，还是愿意做阿里的二老板？”黄佳才问老程。
“当然愿意做阿里的二老板呀！”
“这就对了。”
程老板抬头，若有所悟：“黄总，你这么一点拨，我真的瞬间通透，兄弟，你是个人才，以后常来坐坐，这次备了多少货。”
“一百万。”
“少了！这哪够，现在病房满的呢，等手术的排着队，再补一百万过来。”
“合适吗？会挤占别人的份额？”
“挤占就挤占，我说行就行。”
“马上到位。”
坐着喝几杯茶，立刻加了一百万的货，黄佳才肯定高兴。
这个黄总虽然是小公司的经理，但是有头脑，真乃高人，程老板热情地说：“黄总，要是看得起你程哥，有空常来坐坐，这个大杯子给你备着。”
两人喝茶，一个小杯，一个大杯，场面有点意思。
“黄兄弟，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在G市医疗圈，你程哥还是有点小面子，认识几个人。”程老板豪爽。
黄佳才知道他豪爽：“以后要程哥帮忙的地方多着呢。”
黄佳才也不能久留，王总从魔都赶来，还要去机场接他。
回来的路上，黄佳慧开车，车是奔驰E300，前些年王佳才跟着王总挣了点钱，车房两全。
黄佳才在后座陪着王总聊天，递给王总一瓶矿泉水，瓶盖拧松。
王总喝一口水：“佳才，现在公司正为上市做准备，一旦上市，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答应给你的股份会全部到位，对赌协议快到期，上头对市场的占有率还不满意，只能从你这边下手，公司要任命你为华南区的销售经理，负责整个华南区，如果华南区干好了，以后市场总监的位置就是你的，贾总的能力摆在那，不靠谱，要不是魏总的同学，他坐不上那个位置。”
“你现在最大的对手是强生，无论如何，你要打败它，我再说一遍，公司上市需要漂亮的市场数据，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完成。强生华南区的甘凤仪，是医疗器械圈出名的厉害人物，当年强生进入G市，G市市场已经被施乐辉、捷迈等公司牢牢把控，换了几个销售经理，无法抢下寸土，甘凤仪一来，几家公司毫无还手之力，附一，附二、省医等市场接连失手，就这样，甘凤仪硬生生地将强生的华南区市场占有率推到第一，你不要大意，甘凤仪不是一般的女人，这个女人非常聪明，又行事狠辣。”
其实黄佳才挺敬佩这个女人，虽然跟她有点小摩擦，后来路上偶遇，帮她换轮胎，甘凤仪还请黄佳才兄妹吃过一顿饭。
从这个女人手里抢食，这是多难的事情呀，比虎口拔牙还难，黄佳才这次觉得真的遇上困难了。
“如果需要总部支援，无论是人，还是钱，都全力支援，有什么事直接和我沟通，业绩现在是公司头顶大事，如果上市遇阻，对赌协议输了，我们公司一夜之间完蛋。”
“王总，你不觉得这事有点蹊跷？”黄佳才刚才一直在倾听。
“你尽管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不用顾虑。”王总欠了欠身。
“我越看这事越不对劲，我觉得，恐怕我们的大限到了，人家开始动刀子收割，我们公司的品牌和渠道基本成型，人家早就计划好，对赌失败，公司面临破产，出手低价收购，控制我们公司，表面上我们仍然是国产品牌，还会上演和外资厮杀的场面，其实左手打右手，打给别人看，借此牢牢控制住中国市场，让其他国产品牌难以生长。”
“你说，整个过程是背后资本的一场戏？”
“是呀，为什么让你上市？他们要的是渠道，是一块国产招牌，如果上市，很多东西就必须公开化，大家都知道这是外资控股的国产品牌，这对他们失去了意义，只有在上市前截杀，通过背后秘密控股，才会隐藏身份。”
王总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佳才，你的话，让我背后有一丝凉意，如果这样，这对赌协议一定会输？”
“当然，百分之百输！”
“可是只要我们努力，上市也几乎没有障碍，看不到任何陷阱？合同也没有不对等的地方。”王总觉得黄佳才是不是危言耸听。
“如果陷阱这么容易看出来，就不叫陷阱，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他们现在玩得比我们熟。”
“你说明白一点。”
“专利绞索！现在公司几乎所有产品是仿制，它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觉得世界上没有专利这回事，对它有利的时候，它闭着眼睛，有一天需要利用这个武器，它们就睁开了眼睛，露出獠牙，你想想，如果上市前，公司突然被一纸专利侵权诉状告上法庭，你还能上市吗？”
王总哆嗦一下，手里拿起送到嘴边的矿泉水又放下，沉吟道：“如果这样，我们就彻底完蛋。”
“最后它们以极低的代价控制我们公司，成为他们的工具，当然，在公众眼里，我们继续是国产品牌，而且很努力的样子，与巨头对抗，还不断的击败其它国产品牌，其实，不过是他的左手右手而已。”
“你是不是想太多，有点阴谋论？”王总相信黄佳才的话，但不相信会有这么阴险狡诈。
黄佳才笑道：“王总，你我都是生意场上滚爬摸打出来的，你还是我的出道恩师，你比我更清楚资本的本质，别低估资本的贪婪，也别低估他的智慧。”
“能不能再说明白一点。”
“我一直在想这事，越想越担心，你想想，跟我们同期出道的，有几家公司有自主创新的产品，还不错，按理，这些公司才值得投资，他们的故事更应该符合投资人的口味，可是为什么偏偏我们做品牌渠道的迎合了他们的口味，而且仿制还相安无事，还记得有一家公司的自主产品，有一个关键部件仿制他们，被他们穷追猛打，用专利大棒活活砸死？”
“佳才，一语惊醒梦中人，听你这么说，我现在心里打颤，我得回去，跟魏总商量商量，”
王总对黄佳才十分信任，黄佳才的能力，他最清楚。
0339章 隐藏的陷阱
余水莲拆完线后，肝肾功能一直正常，顺利度过了脏器功能障碍的危险期。
这样，尿道和肛门的重建手术提上日程，杨平给大家布置的作业，到了交作业的时候。
杨平给他们布置作业，各自设计重建手术的方案，就是希望他们三个人能够在一起讨论。
高桥是国际创伤外科的大师，掌握着最新的理念和技术，让宋子墨、徐志良跟高桥去碰撞，产生思想的火花。
如果从群里的讨论信息判断，三人其实各自有自己的优势，高桥的临床经验最丰富，
宋子墨的天赋最高，无论是思维能力还是动手能力，他明显在高桥和徐志良之上，宋子墨与高桥的差距在于临床经验。
杨平交给他的经验，对宋子墨来说，还是理论，是书本上得不到的理论，他做过的手术没有高桥多，自然临床经验比高桥差。
徐志良的思维能力不比高桥差，但是无论是理论知识还是临床经验，比起高桥还是差很多，毕竟高桥在这个专业研究很久，到处交流学习。
而徐志良没有宋子墨那样，可以获得杨平灌给的经验，只有读博士获取的临床经验，十分有限。
徐志良从本科到博士，都是帝都医大毕业的，中国人十几亿人口，本科能够考上帝都医大的，那是十几亿人里的学霸。
高桥是一亿日本人中的学霸，从这个选拔比例，高桥也只是中国一个省量级的学霸。
所以，徐志良展示的智商水平不比高桥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高桥接受的精英化医生培训路线，在临床和科研能力上与徐志良拉开很大的距离，也是合理的。
徐志良，只要加以培养，假以时日，超过高桥是完全有可能的，至少杨平是这么认为的。
他希望这两个人跟高桥相处，能够学习到他那种开阔的国际视野，这才是最重要的。
会议室里，挤满了人，有人坐着，有人站着，全部穿着干净的白大褂，即使平时最邋遢的人，也整理好衣领和扣子。
这些人，有综合骨科的医生、研究生、规培生、实习生，还有其它科室的年轻医生，抽空来参加这次会议。
坐着的，一般是综合骨科自己人，围在周围的，一般是其他外科的。
周围也搬了很多凳子，但是大家怕看不到，听不到，干脆站起来，视野更好。
余水莲的抢救手术，早已轰动全院，现在综合骨科要为她重建尿道和肛门，大家都想知道这个手术究竟怎么做。
如果直肠存在，只是肛门括约肌损伤，重建肛门的手术，一个普外科医生或整形外科医生会有很多方法来重建。
但是在降结肠的末端来重建有功能的肛门，超出了大家的知识范畴，大家对此十分有兴趣，究竟是开展什么顶尖的新术式。
另外，一个从死神手里抢病人的科室，一个可以吸引国际创伤外科大牛的科室，一个不断创造奇迹的科室。
每一个焦点都让人着迷，整形外科、普外科、泌尿外科、肛肠外科的高职称医生来了好几个，抱着参加学术会的心态。
此次讨论，虽然是一个科室级别的手术讨论，在大家眼里，跟国际学术会议没有差别。
杨平在三博医院，几乎神一样的存在，宋子墨，天才人物，高桥，国际创伤外科的大牛，这种会议，一定很精彩。
齐刷刷地白大褂，雅雀无声的会场，医学讨论是严肃认真的，每一个人怀着敬畏之心。
第一个展示手术计划的是高桥，安排他，不为别的，除了杨平，没有任何人的手术经验有他多，他是当今国际外科的领军人物。
只不过，在综合骨科这段时间，大家忘记了高桥原来的身份，只把他当做那个恭恭敬敬的小高，杨平想让他来激发大家的积极性。
高桥整理白大褂，目光投向杨平，得到许可，他自信地走向讲台，或许此时，他才找回自己的真实的身份。
他曾经多少次在国际创伤外科的会议，昂首阔步走向讲台，那多少次演讲，也比不上这个讲台，只因为旁边，坐着他心中神一样的人物。
一副一副手术谱图，提前被录入电脑，在高清的屏幕上打开，这是高桥使用毕生功力画出来的。
不为别的，只为让那位年轻的老师认可。
“在座的诸位，大家好，我是综合骨科的进修生高桥文哉，大家可以叫我小高，下面是我对余水莲的手术方案的汇报。”
“现代外科，从征服出血、疼痛、感染开始，才真正揭开序幕，到今天，手术替人们解决了很多的病痛，无论什么手术，都逃脱不了三种境界，切除、修复、重建。”
“切除，比如阑尾炎的治疗，将病变的组织或器官抛弃，让它脱离我们的人体；修复，比如皮肤裂开、骨折、肌腱断裂的手术，我们试图将它进行修补，尽量恢复原来的解剖和功能；而重建，是目前外科领域最高的境界，器官的损坏导致功能的丧失，为了恢复它的工作能力，我们穷尽手段，仿制一个这样的器官来代替它的功能，比如人工关节置换。”
“今天，余水莲的手术，就是重建手术，因为她原来存在的自然肛门和尿道都已经消失，为了恢复她的排泄功能，像正常人一样干净整洁地活着，我们要给他重建一个肛门。”
“重建一个器官，我们最终目的是模拟功能，这个病人存在两个重建手术，重建尿道和肛门，重建尿道实现的只是排尿的管道功能，控制排尿的肌肉在膀胱的颈部，没有受损，所以这个手术是一个常规整形手术，没有难度，这类手术，我在《柳叶刀》及其它期刊上有多篇论文，其中弯曲重建便是我最早提出的理论。”
“最难的肛门重建，如果要重建一个能够控制排便的肛门，在目前的医疗技术下，必须有保留的直肠，有完整的神经通路，很可惜，这个病人的肛门直肠以及乙状结肠都被切除，我们排便反射的终端感受器，压力感受器分布在直肠的粘膜，降结肠是没有此类感受器的，所有缺少神经反射弧的终端，在这种条件下建立能够控制大便的肛门，几乎不可能”
“人工肛门发展到今天，仍然不完善，括约肌套囊长期植入，套件反复活动，对组织频发刺激，势必产生炎症反应，加之套囊的高压活动，导致对组织的腐蚀、导致疼痛、感染和伤口裂开，一系列并发症。
“电刺激股薄肌或臀大肌成形术原位肛门重建，我做过不少，液体闭合率超过95%，这个数据在世界上非常高，但是这样高位的异位重建，确实缺乏经验。”
“我们取皮瓣的部位，要放弃上肢、肩关节周围的肌肉，因为病人要利用上肢完成很多替代性动作，所以我可以腰部取材，她以后无需靠腰部肌肉来位置直立，肌力的减弱影像减少。”
“括约肌取材科选用胸小肌游离肌瓣，带有胸肩峰动脉和胸前内侧神经，肌瓣中央打孔，植入降结肠末端，环绕结肠末端，血管可与结肠附近供血血管分支吻合，神经可与残留的阴部神经吻合，建立肌肉控制的神经传导弧，可是---便意的产生我暂时没有好的办法。”
结核图谱对自己的手术阐述，让他重新回到创伤外科大师的水平，讲完之后迎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个术式是在高桥丰富的重建外科经验基础上设计的，非常符合余水莲目前的情况，只是目前存在最大的问题是无法重建便意的反射。
他的手术可以结束余水莲用腹部的瘘口排便的不便，可能使用定期排便的策略，解决了大便失禁的问题。
高桥的这套手术方案非常高水平的重建组合，如果要做到成功率95%，的确是世界顶尖水平。
0340章 高难度的重建
高桥的演讲获得一阵热烈的掌声，那几幅精彩的绘图也让人不断称赞。
“高桥医生，你这种术式，重建肛门后，肌肉控制的神经反射与自然肛门括约肌相反呀，肛门括约肌平时收缩紧闭，排便时才舒张打开，你取材的胸小肌平时是放松状态，用力时才会收缩。”一个研究生提问。
能够提出问题的人，都是平时用心学习的人，否则此时脑袋全是浆糊，哪里还会提问。
“你缺乏起码的修复重建外科知识——”话一出口，高桥立刻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转头看杨平，杨平脸上并没有异样。
他确认杨平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脱线的语气，顿了顿，继续说，不过语气已经压下来：“术后使用生物反馈刺激，重建移植肌肉收缩的协调性，也就是我们对肌肉进行训练，让它平时保持收缩紧闭，需要时舒张打开。”
“大便的排出不只是肛门开放，包括直肠的节律收缩蠕动，推动大便下降直到排出，该病人直肠和乙状结肠都缺损，这个问题如何解决?”有博士提出更加尖锐的问题。
学术争论，六亲不认，谁有理谁就是老大，这些家伙平时沉浸技术研究，没有社会人的那些圆滑世故。
“这个问题不存在，整个肠道有蠕动推进能力，降结肠也不例外，虽然降结肠没有直肠下段强有力的推力，但鉴于人体解剖与功能相适应的原理，随着重建肛门使用次数的增多，降结肠的推力将会逐渐增强，以适应它的工作岗位。”
“你刚才谈到括约肌的取材来自于胸小肌，没有提到尿道重建的材料来自哪里？我很想知道尿道的重建你打算用什么材料？膀胱前壁或后壁吗？”泌尿外科的副主任医师问道。
他也做过尿道重建，自然关心这方面，余水莲几乎整段尿道缺失，这么长的距离，使用什么材料才最好，如果使用膀胱壁粘膜来重建，恐怕不够。
“可以使用结肠粘膜重建尿道，这样取材足够，对尿道的长度没有限制，这个方法来自于魔都六院，我将它改进了。”
尿道重建是泌尿外科的领域，但是高桥是复合型创伤外科医生，他在这方面的水平完全不会低于世界任何一个擅长尿道重建的泌尿外科专家。
提问的比较多，有刚出道的研究生，也有专业内的高职称医生，高桥依托广博深厚的知识，将每一个问题都处理得堪称完美。
平时在国际学术会上，高桥以咄咄逼人而闻名，曾经在北美的某次创伤外科会议上，单挑几个美国佬，怼得人家说不出话。
今天一时兴奋过头，差一点脱线，好在及时刹住，才没有引起严重后果。
当然，这个严重后果，也是高桥自己以为的严重后果。
紧张与自信的矛盾心情交织在一起，因为杨平坐在讲台下，所以紧张，学生心态让他时刻要照顾杨平的表情，生怕自己表现不好。
自信是面对台下听众，他习惯了高谈阔论，自信飞扬，兴奋的时候难免脱线。
轮到宋子墨的时候，他展示的手术图谱，居然比高桥还要漂亮，可能受张教授的影响，杨平的指点，他的手术图谱有很强的立体感，比高桥的平面图形视觉效果肯定好上几分。
高桥的术式设计已经非常完善，很多东西有重叠的，相同的地方，他只是简单过一遍，重点补充高桥没有讲的。
“病人的卵巢输卵管和子宫已经保留，我们不能把目光只聚集在尿道和肛门的重建，应该考虑重建YingDao，以解决女性病人周期性子宫内膜崩脱以及伴随出血的排出问题。”
“病人已经生育，这种特殊情况下，子宫保留已经无意义，为什么不能把子宫切除？这样无需重建YD，减少麻烦。”创伤骨科某位新招进的博士，提出更加简便的方法。
可以切除，为什么要重建?多此一举！提问者的逻辑很清楚。
“子宫切除，不仅仅是导致无法正常怀孕，还可能会引起卵巢功能衰退，雌激素分泌失调，血脂代谢异常等，内分泌异常可能会影响精神、心理方面，不排除导致抑郁。”
“我们麻烦一步，病人方便一生。”
宋子墨的思维恰恰相反，可以重建，为什么切除。
可以九十分，我为什么只盯着六十分。
学霸之间的讨论，让普通学生自然而然边缘化，这是无法改变的现实。
讨论让宋子墨和高桥成为主角，连三人组的徐志良也压力山大。
如果将临床经验看作是牌力，将个人智商看作是牌技，这种讨论就像打牌。
牌力势均力敌时，技术才有用武之地，牌力严重倾斜，任何技术都影响不了结局。
高桥的一手牌最好，宋子墨的牌技最优，徐志良两者不占优势，牌技跟宋子墨有差距，牌力跟高桥差距甚远。
但是他并未因此灰心，反而斗志昂扬，为自己能够进入这样的团队而高兴，感激杨平不嫌弃他的先天缺陷，给他一个宝贵的机会。
运动医学中心主任高远，实在太忙，刚刚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急匆匆地赶来，综合骨科的会议，病例讨论、术前讨论、小讲课，只要有空，他绝对要参加。
高主任赶到的时候，会议室已经挤满，中间是圆角长方形的会议桌，围着会议室，保持一米的距离，里三层，外三层，连门口也挤满人。
这怎么进去，高主任也不顾身份，必须挤进去，他侧了侧身体，使出蛮劲，用力往里面挤，一个实习生，双眼正死死地盯着电子屏幕，耳朵也竖着在听，这个时候，他娘的，一个人老是在挤来挤去。
一时愤怒，实习生看都没看，身体往挤压力量传来的方向，狠狠一撞一抖，高主任被撞得往后趔趄，差点摔倒。
“挤你个头呀，里面早满了，不早点来。”实习生低声骂道，但是眼睛仍然盯着屏幕。
高主任勉强站稳，擦擦汗，大家都专心听里面的演讲，没人搭理他。
老高也不跟这实习生计较，会议室有两扇门，这边挤不进，转战另一边，另一边也差不多，密不透风。
没有办法，老高找护士要了一把病房的椅子，放在门口，找一张纸垫着，站在椅子上，这才算看到里面。
还好，大家比较遵守纪律，除了讲者，没有其他人说话，哪怕低声几句都没有，可以听得很清楚，已经是宋子墨在发言。
杨平应该还没有讲话，他应该最后发言，高主任庆幸自己来得不晚。
高桥听到宋子墨提出的YD重建，心里不免惭愧，的确自己考虑没有这样周全。
宋子墨果然不愧是杨博士的助手，对这个病人手术的考虑，比自己居然还要深一层次。
徐志良的手术方案不可能再超越高桥，他走上台后，张林下意识心里抖了抖。
看到徐志良开口，张林就着急，不过老徐讨论病例还真不结巴：“手术方案，前面已经非常完善，我只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病人失去下半身后，就失去了性特征，是否可以从病人的心理考虑，重建WaiYin的形状，这样比突兀的孔隙外观更令人接受，同时女性的自然WY结构可以保护尿道口，降低尿路感染的可能。”
徐志良所提的建议不是必需的，甚至对大多医生来说，根本不会考虑这个问题，但是徐志良考虑到了，而且勇敢的提出来。
又是一阵讨论，有周围的人提问，也有综合骨科自己人相互争论，终于，轮到杨平发言了。
大家盼星星盼月亮，会议的高潮就是现在，尤其老高，站得双腿发麻，就是为了这一刻。
杨平往讲台上一站，几十个手机偷偷对准了他，好记性不如手机录像。
十几幅图先过一遍，开什么会，看这些图就够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黑白相机拍的人体照片呢，关键照片也不会这么有立体感呀。
这些图还借用了漫画的分镜头表现手法，把手术的步骤表现得清清楚楚，关键步骤还有特写放大镜头。
他稍微总结大家的方案，然后增加了自己的意见：“排便功能重建，除了重建括约肌，还要进行膀胱粘膜移植，将部分膀胱粘膜移到降结肠的内表面，膀胱粘膜内存在压力感受器，用这些压力感受器来重建便意，建立真正的自主排便功能。”
要移植膀胱粘膜，那么，势必要连接神经，无名细小神经的解剖是难以做到的事情，否则很多外科医生都会这样去做。
粘膜移植，如果不考虑连接神经，压力感受器不能传输信号到大脑和脊髓的中枢，跟不存在一样。
如果能够寻找无名神经连接，然后使用生物反馈训练，恢复便意完全可行。
可是寻找膀胱粘膜的无名神经，还要有能够连接阴部神经及分支的长度，这是外科手术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
高桥曾经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以失败告终。
国际上很多顶尖泌尿外科医生、修复重建外科医生也尝试过，都以失败告终。
这注定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手术，只能存在于理论中。
0341章 理论中的手术
杨博士真的打算实现理论中的手术?
不可能的，高桥保持足够的清醒，可是杨博士当着这么多人说，他准备使用这样的方案。
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个医生不会这样淡定从容。
尤其像杨平这种已有建树的医生，无需靠虚假名头来拔高自己。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真的要使用这种术式。
用膀胱粘膜重建肛门的便意反射，用静脉重建尿道，这两种术式，在国际修复与重建外科学术界，是一些技术牛人关于肛门与尿道重建的尝试。
多少顶尖胃肠外科、泌尿外科、修复与重建外科医生费心心血，各种努力，最终徒劳无功，膀胱粘膜一直无法解剖出与之连接的细小神经，而静脉无法进行分层剥离，窃取合格的厚度。
高桥刚刚由膀胱粘膜重建肛门便意，联想到由静脉重建尿道，屏幕上的手术图画，已经切换到尿道重建。
杨平指着手术图画：“尿道也可以放弃结肠粘膜重建，而采用静脉管道来重建，静脉取材来源众多，因其网状结构特点，切取一条分支，对病人损失几乎为零。”
用静脉来重建尿道?还要用静脉来重建尿道！
这些已经证实，外科手术无法做到的手术，他一次又一次提出来。
国际上，有好几个顶尖团队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均以失败告终，一直认为：这些术式理论上可行，但对术者手术技能要求太高。
膀胱粘膜移植重建便意，主刀在动物实验时，穷尽办法，各种神经染色，都无法找出膀胱粘膜的细小神经，即使有时幸运，找到几根，也根本没有办法解剖出来。
静脉移植重建尿道，血管无法进行分层剥离，管壁太厚，导致置入后血管坏死，有人使用逐级扩张技术，扩大管径的同时试图将管壁变薄，最后的结果也是坏死。
结论是，血管原本的营养靠管道的血液进行濡养，移植后，靠接受区域组织床从管外液体渗透来供应营养，比起其它各种粘膜组织难度大很多。
如果杨博士挑战的两种术式成功，这将会引起修复重建外科的轰动，将肛门重建和尿道重建推上几个台阶。
“对静脉的处理，我们使用管壁分层剥离技术，切取部分管壁，然后按常规办法植入。静脉是天然的液体流通管道，代替尿道，尿流率会更好，而且不易于形成狭窄；它倒置后植入，静脉瓣有利于阻止细菌逆行而上，降低泌尿系感染的概率。”
杨平的语气很平淡，根本不像在说什么高难度手术。
手术图画上显示的正是血管壁的分层解剖结构，从哪里开始剥离，需要剥离到哪一层，表达得清清楚楚。
这是真的要挑战理论中的手术？高桥内心波澜迭起，挑战一个就行了，现在挑战两个无法完成的手术。
不，这不是挑战，看他的样子，而是胸有成竹。
从他的表情和语气，分明这只是常规手术，根本没提这手术从未有人成功过。
如果是真的---高桥内心的激动犹如溢出的高度酒精，流得到处都是，打火机一点，便是腾起的火焰，马上可以学到曾经认为只理论上才能存在的手术。
唯有宋子墨一点也不意外，他早就习惯这种事情，他不会花时间去质疑，只会思考杨平究竟会如何实现，同时希望自己成为第二个掌握新术式的人。
藤原美雪安静地坐在一旁，她对讨论没有多少兴趣，或许窗外的光线有点刺眼，或许长时间看电子屏幕不适应，藤原小姐拿出一副眼镜戴上，淡茶色的墨镜。
翻过一幅又一幅图，只是欣赏这些图，就让人赏心悦目，血管、神经、内脏，清晰无比，解剖层次的立体感恰当好处，手术细节的展示明白易懂。
“至于刚刚徐医生提到的WY重建，我认为非常有必要，重建手术，不仅要追求功能，还要追求外观，当然外观是更高层次的追求，必须在保证功能有余力之后。”
“高桥提到的肛门括约肌重建取材胸小肌，取材的选取非常准确，这是进行了严密筛选才能做出的选择；宋子墨提到的YD重建，完全有必要，要让病人像正常女人一样经历缓慢的自然衰老，而不是过早的迎来衰老，即使只有半截身体，我们有理由让她活得更加有尊严。”
最后一幅图是手术成功后的效果图，部分膀胱粘膜移植到结肠下段，胸小肌替代括约肌的功能，从腹腔截取的静脉倒置重建尿管。
这十几副图，有人冒出想法---拿过去收藏，说不定很多年后可以高价拍卖。
余水莲的手术讲完了，这些手术方法不是纸上谈兵，而是不折不扣要执行，过几天，余水莲的手术就是按照那十几幅图来做。
每一步，图纸已经描叙得清清楚楚，各种镜头的组合，让一个实习生也能够看懂手术的全程，跟看漫画差不多。
杨平站在讲台上，等待大家提问，可是没有人提问，连高桥这种大牛，现在也提不出问题。
除非问：“这手术不可能实现呀？已经很多人失败了，我也失败了。”
可是人家就是决定这样做，最愚蠢的外科医生也不会拿手术来开玩笑。
“没听懂，你听懂没？”
“好像懂了一点。”
“那回去你讲给我听听，晚上我请你吃饭？”
“我---还是回去一起翻翻书。”
“书上没有呀，刚有个师兄说的，你不是说听懂了吗？”
“哎，我是说，我懂了一点---翻书也弄不明白的课。”
几个实习生在议论，因为杨平的发言讲完了，大家也放松了，开始低头议论起来。
等了几分钟，没有人回答，杨平打算结束术前的讨论，这术前讨论成了小讲课。
“杨博士---”藤原美雪站起来。
“藤原医生，有什么问题吗？”杨平正准备走下讲台。
“模特，那个日本模特医生---”
外围的几个学生开始挤来挤去，美女嘛，谁都想看几眼，藤原美雪即使穿着白大褂，完美的身材也无法掩藏。
闪动的双眸，白皙的皮肤，一米七八的身材，那种独特的东洋气质，让平时只能接触日本短视频美女的小伙子们，眼前一亮。
“据我所知，膀胱粘膜重建肛门排便反射，静脉重建尿道，这两种术式，世界上都未曾成功过，我想知道杨博士为何信心十足？为什么不选择更加传统，成功率更高的手术？”藤原小姐取下墨镜，看着杨平，眉头微微上扬，微笑着等待杨平的回答。
她站立时，虽然只是普通的站立姿势，但是也犹如T台上，举手投足，魅力四射。
“这个手术在理论上是公认最优的，大家失败的原因是，膀胱粘膜无法解剖出所需的神经，而静脉无法进行分层剥离，切取自己想要的菲薄的管壁，我想，这只是手术操作层面的问题，对我来说，这并不是障碍，这么好的术式，不应该被束之高阁，总得有人来实现，我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杨平的解释不知道她满意不。
藤原美雪自己轻轻的鼓掌：“你是站在山巅的人，祝愿你的手术成功！”
“谢谢！”杨平从讲台上走下来。
藤原小姐迎上去，伸出手，要和杨平握手，以表示祝愿。
杨平轻轻地，象征性的和她握了握手。
术前讨论差不多了，手术方案已经成形，大家都意犹未尽，这种会议，学到的都是真东西，以后出去聊到这方面的手术，随边甩出一句话，那是要让人抓几下脑袋的。
会议结束，为了不阻挡出来的人，高主任立刻下来，将椅子搬开一点，他担心杨平很快离开会议室，赶快要挤进去，跟杨平说几句话。
可是正是大家散会出来的时候，高主任逆流而进，在门口又碰到了刚才那位实习生。
“挤什么挤，赶着投胎呀，”实习生怒道，转身一看，卧槽，骂的是高主任。
一下子小心脏缩得紧紧的，这不是运动医学中心的高主任吗？
这哥们还是在运动医学中心的实习生，这是找死的节奏。
“挤什么挤，挤你个头呀。”那小子急中生智，也就一瞬间，目光掠过高主任，装作没有看到，直接瞪向高主任旁边的另一个同学，吼道：“开始也是你挤，现在又在挤。”
那同学什么也没干，莫名其妙被怼，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我---我---”
实习生赶紧脱离现场，额头上全是汗。
心里庆幸，好在自己聪明，不然尴尬了。
0342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与术前讨论只是相隔三天时间，余水莲的手术正式开始。
为了手术，三天前开始，余水莲进行了彻底的肠道清洁，同时禁止进食，所有的营养靠静脉营养供应。
目的是让手术时肠道不存在任何食物残渣，将感染的概率降到最低。
尿袋和粪袋暂时移除，尿液的排出，将由术中置入的无菌肾盂引流管连接尿袋负责。
因为没有进食，暂时没有粪便产生，无需担心术中粪便污染术区。
不过，这次手术之后，有一段时间，膀胱的造瘘和结肠的造瘘需要继续保留，这样尿液可以从肾脏经过引流管直接排出体外，以免影响重建的尿道成活。
术后至少一周，由静脉营养来来供应余水莲的营养需求，防止粪便污染手术部位，哪怕一点点，也不行。
就像新修的公路，未竣工前，禁止车辆通行。
有时候，女人比男人更加坚韧，余水莲已经从心理上接受自己半截人的身份，以后将要以这种状态过完余生。
对她来说，这就是以后生活的常态，就像瘫痪的人在轮椅上，盲人靠手杖探路，聋哑人用哑语与人交流，这是一种特殊的人生状态。
经历了第一次生死手术，第二次手术，余水莲表现得非常坦然，她没有任何犹豫和担心。
在这种打击面前，有人沉沦，有人却能够重新认识人生。
丈夫和儿子一直握着她的手，跟着推车，将她送到手术室门口，儿子乖巧的亲吻妈妈的面颊，握着小拳头：“加油！”
丈夫许久才肯松开手：“我们在外面等着，别怕——”
麻醉、摆体位、刷手、消毒铺单---每天重复十几次的流程，做梦都不会出错。
宋子墨一助，高桥二助，徐志良在台上旁观。
刀如画笔，在余水莲的身体残端切开。
因为创伤和手术引起的组织粘连，第二次手术，解剖关系已经不是正常状态，但是主刀却依然那样纯熟。
无论是同平面的手术刀走向，还是跨平面的逐层深入，没有因为解剖的变化受到任何影响。
切口的走向和组合，让人一时不知所然，有的是直线，有点是斜线，有的是弧线，有的还是波浪线。
无论走向和长度，都仿佛心里已经有精确的数据，起刀停刀都很都十分如意，刀重刀轻拿捏准确。
可是为什么这样？
直到各个切口已经开始深入到腹腔，除了跟随已久的宋子墨能够看出些许端倪，高桥完全是一头雾水。
为什么这样开局，最终手术要走向何方？
看不懂开头，猜不到结尾，这种感觉很捉弄人。
当计划放置尿道、YinDao和肛门的隧道被打开时，高桥终于摸到了大象的某个部分。
结肠没有被切开，而是从末端开始往外翻出，翻到一定的长度停下来；紧接着，膀胱颈残留的开口被打开，跟结肠的翻转一样，如同翻袜子一样，将里面翻出来。
降结肠的下段，内表面已经翻露在外面。
显微镜下，结肠的粘膜被蛇牌显微剪，一点一点地剥离，不是简单的剥离粘膜，随着粘膜的剥离，支配粘膜的神经，比婴儿手指神经还细的神经，一根一根的露出来，还保留与粘膜的连接。
结肠的粘膜带着神经，被完整的剥离下来，没有一处破洞，粘膜被切取，周围的神经被切断。
受区准备好了，开始进行供区膀胱粘膜的切取。
同样的高超手法，粘膜带着很多根神经被切取，为保持各自粘膜的完整性，两块粘膜被互换。
带着压力感器的膀胱粘膜被移植到结肠下段，不多不少，刚好填充刚才切取的缺损区域，膀胱粘膜的神经与受区周围的神经吻合，一根一根的吻合，即使12-0的显微缝合针线，每根神经也只能缝合两到四针。
结肠粘膜去填补膀胱粘膜的缺损区，神经也被连接，虽然结肠粘膜没有压力感受器，但是膀胱其它部位的压力感受器，继续维持着尿意的产生。
东墙移去补西墙，但是东墙依然稳固，可以遮风挡雨。
两块新鲜的粘膜被切下，没有停留，就完成了交换，手术最精细的部位就这样完成了。
高桥在显微下，眼睛也不敢眨，从来没有人能够实现的手术，现在在自己的镜下视野中，实现了。
整个过程平淡如水，就像做一台常规的手术。
在显微镜下，从腹腔截取的静脉管道，还是蛇牌显微剪，一点一点，正将血管一层一层的剥离，血管壁居然按照组织层次，一层一层地完整无损伤地剥下来，直到所需的厚度。
这就像把一张薄薄的A4纸，切成几层，每一层都是一张完整的A4纸，即使薄到透明，也没有破口，保留了完整的平面。
合格的静脉被倒置，与膀胱颈部的尿道残端吻合，沿着既定的路线，埋入开放的隧道。
难怪那么多人失败，最后不得不放弃对这种手术的研究，除了他，谁还会有这样极致的刀功。
难度最高的两个步骤完成，接下来的，结肠重建YD，胸小肌重建括约肌，已经完全不会有困难。
术前三D打印的模具，被植入重建的肛门、尿道和YD中，为了防治术后的粘连。
三个重建结构外口的缝合极为讲究，漂亮的圆环外翻，然后与周围皮肤缝合，就像天然形成的移行部。
刀还没有停留，对切口的各种加强，各种线条的组合，让皮肤和组织瓣一块一块的翻起，进行重新组合，有的翻转，有的埋入，有的折叠。
无损伤美容缝合针线，所到之处，如神笔马良的画笔，随着切开、缝合、移植、转移等外科技术的交叠使用。
肛门、尿道、YD口竟然按照自然顺序排列，皮肤和组织瓣重塑的WaiYin竟然以假乱真，甚至人造的臀缝也被塑造出来。
残留的双侧髂骨在第一次手术时已经处理圆润，代替原来坐骨结节，而残留的肌肉被尽量转移到双侧的人造坐骨结节。
这样，半截身体可以借助两个带有肌肉缓冲的支撑点，再借助手的帮助，可以竖立，就像还保留了臀部一样。
第一次手术的时候，杨平就已经考虑到第二次手术，很多步骤为第二次手术做了完美的铺垫，比如各种重建管道周围的肌肉铺垫。
高桥此时才领悟，杨平对手术的设计能力远不是他想像的那样，那种乱序手术，他已经认为高不可攀。
可是现在，杨博士当时在争分夺秒的时候，已经将两次手术联系在一起，手术步骤排序的时候，已经超出当时的手术，思维已经连接到第二台手术。
高不可攀之上，又是高不可攀！
翻越不了的高山之外，还矗立着一座更高的山。
如果不出现感染，不出现意外，余水莲将获得一个接近正常的肛门、尿道和YD，半截身体将人体最基本的功能保留下来。
失去的仅仅是行走能力，如果有一天，真的可以使用动力支具，她还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直立行走。
创伤外科、泌尿外科、普外科、修复与重建外科、整形外科，集合众多专科顶尖手术，才完成这例艺术般的杰作。
随便哪一样手术放到对应的专科，都是让人无法企及的。
可谁又知道，这些入神入化的技术，是杨平在系统空间里，完成系统一个又一个魔鬼训练，才能获得。
一个只有他自己的空间，一个只有无穷的病例分析、手术训练、解剖学习的空间，需要坚韧不拔的意志来克服孤独与寂寞。
只有具备成神之心的人，才会如此坚韧不拔。
“站在山巅的男人！”
藤原美雪看着专注于手术的杨平，由衷地赞叹。
手术结束的时候，不说别的，余水莲残端绝对的左右对称，也只有杨平可以做到。
要做到左右对称，残留髂骨的磨骨处理，肌肉加垫的处理，皮肤缝合的调整，都要照顾。
这并不是手术的要求，但是体现了主刀的精确，精确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手术结束了，你们三个，明天开始练习显微镜下剥葡萄皮，将葡萄皮解剖出完整的三层才算合格。”
杨平说的是宋子墨、高桥和徐志良。
“你有没有问题？”杨平问徐志良。
因为他的显微外科功底应该是最薄弱的，徐志良点点头：“没问题。”
“我们呢？”张林问道。
“剥出两层，能做到不出现大的破洞，就算合格。”
“还有，你们拉钩还要练习，单手拉钩，持续一个小时手不发抖才算合格。”
杨平移开主刀的位置，宋子墨、高桥和徐志良对余水莲的残端进行包扎，这种包扎也不是随随便便，需要高超的包扎技术。
凡士林纱布先垫一层，然后是干燥的无菌纱布，有的地方要松，有的地方要紧，该隔开的时候要隔开，该填压厚实的地方要厚实。
最后才是棉垫绷带包扎，将残端包扎好，不紧不松，纱布绷带还不会轻易脱落。
“我呢，杨博士，你还没有布置我的功课？”藤原美雪主动提出来。
杨平差点忘记她，她也是来进修学习的，杨平想了想，她是运动医学专业的，不能让她跟高桥一样全面。
“你在关节镜下，用橄榄核雕刻出膝关节的模型，股骨远端、胫骨平台和髌骨的轮廓要接近解剖形态，前后交叉韧带、内外侧副韧带和半月板，基本内部结构要有。”
藤原美雪愣住了，这？可以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