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9章
杨平用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根手指控制显微器械，在狭小的空间里，游刃有余。
器械就像被某种力量依附在他的手指上，无论怎么变换姿势，都不会脱离几根手指的掌控。
动静脉被成功分开，瘘口较大，如果单纯做修补，会引起动脉狭窄，狭窄会造成血管堵塞，引起脊髓供血障碍。
只能把瘘口部位切掉，然后做血管端对端吻合，如此高难度的操作，在杨平手里显得极为简单轻松。
显微剪整齐地剪断动脉及静脉的一小段，瘘口被去掉，血管两端稍作游离，健康的端口便可无张力地对合。
显微缝合针线稳稳地夹持在持针器上，狭小的空间里，它腾挪翻转，可以获得任何角度的进针出针。
镊子尖端提着血管的外膜，针轻松地刺入穿出，然后打了一个漂亮的外科结，两把器械配合完美，没有因为拥挤而相互干扰。
助手的显微剪---第三把器械也伸进来，精确地完成剪线，狭小的空间，三把器械也没有发生碰撞，或者相互阻挡。
血管的一侧吻合完毕，需要缝合血管对侧的时候，助手的镊子提着两端的长线，将血管轻柔的翻转，血管的另一侧暴露出来，当对侧也完成缝合，血管一圈才算缝合完。
动脉吻合完毕，静脉也按同样的方法，做了端对端的精确吻合，几把器械，不管是主刀的，还是助手的，都在最佳时机出现，不会因为迟到或早退破坏彼此的和谐。
观看区的医生团，看到这样高超的手术操作，终于明白为什么杨平拒绝奥古斯特的助手申请，执意跨国调来自己的团队。
这种手术，操作空间极为狭窄，围成操作空间的周围还是必须保护的变异动脉，助手的配合稍微差一点，哪怕对器械进入视野的时机把握有误差，都会产生器械打架，一旦打架，哪怕将血管撕扯一点，都可能将手术推入绝境。
“知道你为什么被拒绝吗？要是你去当助手，肯定跟主刀的器械打架，不是损伤要保护的变异动脉，就是损伤要处理的动静脉瘘。”密尔顿讥讽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冷笑：“难道你上台做助手，结局会比我好？器械会像现在这样和谐相处？”
被戳中了软点，密尔顿无力反驳，选择性忽视奥古斯特的话，假装认真看手术没有听到他的话。
缘分不浅，程老板又跟两位欧洲专家坐在一起，奥古斯特瞥了一眼程老板，看到程老板专注的样子，好奇地问道：“你能看懂手术？”
“我看不懂手术？难道我盯着屏幕数绵羊？”程老板腹诽。
“有什么高见？”奥古斯特想考验一下中国厨师。
程老板点评几句：“定位精准，椎板开窗直接暴露动静脉瘘；在狭小的空间操作，加大了手术难度，也是无奈之举，变异脊髓给养动脉必须保护；血管吻合的质量非常好，端对端，略微外翻，不用担心在吻合口形成栓塞；更令人惊叹的是，器械在术者的手里，简直像生了根一般，可以随意调整姿势，要是没有这种灵活的器械操作能力，恐怕这个手术做起来，会非常狼狈！”
奥古斯特怀疑地看着程老板，再看看密尔顿，密尔顿习惯性地耸耸肩，中国厨师的评论非常专业，没有听出什么漏洞。
第一个动静脉瘘手术成功完成，开始在上一个椎板开窗，沿用处理第一个动静脉瘘的方法，这个窗口依然精准，揭开“井盖”，正中央就是动静脉瘘，这个动静脉瘘瘘口不大，可以直接修补，整个手术没有悬念，平淡无奇。
跟美国人二战后期的平推战术一样，飞机轰炸、炮火覆盖，然后机械化陆军平推，摧枯拉朽，过程相当平坦，没有任何曲折。
“高明的医生能够化险为夷，更高明的境界是---根本不会陷入险境。”
奥古斯特认为，杨平就是更高明的境界。
“手术没有波澜，看起来不够刺激，这正是我想要的，庆幸自己取消了航班。”密尔顿一直抑制呼吸的幅度，看完整个手术，他担心的一些危险并没有出现。
几把器械进进出出，密尔顿生怕一个动作不小心，损伤了血管，让手术增加困难，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两个动静脉瘘处理完毕，双击电凝做椎管内的止血，器械没有发生任何碰撞事件。
“周医生，麻烦做个DSA验证瘘口是否已经成功处理。”杨平将器械轻柔放回弯盘，爱护手术器械，是外科医生的职业道德内容。
大家从手术台移开，到旁边区域休息，周医生和助手已经穿好手术衣在等候，这次是直接超选目标血管，不是排查，又是第二次做，自然熟练很多。
很快，周医生完成了DSA，等了几分钟，造影剂还是桥归桥，路归路，没有从动脉偷偷流入静脉，手术非常成功。
生理盐水冲洗手术区域，椎板骨块四边钻了小孔，然后如同道路井盖，稳稳地扣上去，四边的缝线一紧，打结，三个月后，这个窗口将愈合如初，不会遗留任何问题。
分层止血，分层缝合，自动拉钩取出，椎旁肌自动归位，连引流都免了，这是对自己的止血效果无比自信。
杨平宋子墨转身，张林小五跟他们背对背，交换位置，缝合的活儿是他们的工作。
“一人一层吧？”小五提议。
张林点头：“成交！”
小五缝合深筋膜，张林缝合皮肤，都是未来的卢主任和张主任，为缝皮这事闹得不愉快，有失身份。
无论是深筋膜，还是皮肤，缝合都很认真，毕竟，十几个医生，眼睛瞪着屏幕上的特写镜头，任何一个不规范的动作，都会被放大。
还好，平时杨平对他们的外科基础要求十分严格，宋子墨经常带他们在科室的实验室练习外科操作。
张林缝皮，小五剪线，每一根线，都只留一厘米，如果拿尺子去量，不会有多少误差，针距十分标准，皮肤的对合整整齐齐，连最后的对皮都不需要，无菌敷料贴直接贴上去。
真是流畅！
奥古斯特伸了一个小小的懒腰，作为脊柱外科的国际专家，也逃脱不了要椎间盘的退变。
好在手术没有多久，他活动一下腰肌，轻微的疼痛，立刻被驱散。
“杨医生做其它的脊柱外科手术应该也是这样？”
密尔顿脑海中有个神奇的想法，要留下杨平的联系方式，请杨平去英国做手术，这样自己就可以学习学习。
他装作什么都没想，只是淡淡地说：“手术完了！”
他不想无意中提醒这个德国佬，不然他也去找杨医生要联系方式。
互联网时代，英国使用，不知道中国人使用的类似的软件是什么，密尔顿偷偷地掏出手机，开始谷歌搜索，wechat！果断下载，然后注册，研究使用方法。
奥古斯特的目光从屏幕收回，密尔顿立刻做贼一样收起手机，奥古斯特对英国人的反应有点费解。
玩一下手机而已，有这么紧张吗？
“安排下一周的手术！”密尔顿找个理由掩饰。
奥古斯特看着他抓着手机，神情不自然，狐疑地说：“你看起来表情不正常，好像在跟情人聊天？”
“是又怎么样，怀疑我的战斗力？”密尔顿顺水推舟。
奥古斯特摇摇头：“不，怎么可能怀疑你的战斗力呢？万艾可随处可以买到。”
小林笃看完整个手术，心服口服，尤其在狭小的空间里，进行显微外科操作，有些操作角度是常人无法做到的，但是器械在杨平的手指上，可以随意变化角度。
杨平会诊时所言，并非自吹自擂的大话，这个手术，其它医生还真没办法顺利完成，就算可以完成，也不会这么快，不会这么完美，中途肯定会遇到诸多困难。
朱主任也在观看区，看完手术，他有点激动，这次杨平帮了自己的大忙，安宁保险在众多高端保险公司中脱颖而出，显示出强大的医疗资源组织能力。
手术也结束了，程老板想到会议室的洗手间方便一下，密尔顿借机也跟上来，一路跟到洗手间，程老板站定，准备拉开拉链时，看到密尔顿站在旁边，手里拿个手机，心里顿时打个激灵，立刻停手。
密尔顿红着脸开口了：“厨师先生，你好！”
“你好，有什么事吗？”
程老板小心地问，拉尿而已，你站在旁边，还拿着手机，吓唬谁呢。
密尔顿想了想：“厨师先生，我们可以加一个微信吗？”
这个英国人，居然是想加微信？他还会加微信？
密尔顿也是国际知名专家，老程开医院的，多认识一个人不是坏事。
“我扫你码？”程老板拿出手机。
密尔顿面带愧色：“我还不太熟练，可以教我一下吗?怎么加别人微信或者让别人加我的微信？”
程老板简单指点密尔顿，社交工具，原理都差不多，密尔顿算是懂了，加完程老板的微信，连洗手间也不上了。
“你没洗手？”奥古斯特皱皱眉头。
密尔顿淡淡地说：“烘干了。”
0300章 平坦的手术
手术结束，麻醉药恰如其分，郭敬尧自主呼吸恢复。
麻醉跟手术的节奏完美合拍，胖子手持吸引器清除呼吸道分泌物，果断拔管脱机，郭敬尧慢慢苏醒。
“这是哪里？怎么到处是强烈的光？”郭敬尧醒来，刚刚解除固定的手立刻抓住胖子。
胖子知道他有点迷糊，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这是手术室，手术做完了，很成功！那是手术灯，你盯着它看，当然炫目。”
郭敬尧的双侧眼球缓慢地溜转几下，眨眨眼睛，似乎还是不太清醒，抓住胖子的手一直没有放。
“杨医生！杨医生呢？”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在手术台上，还记得主刀是杨医生。
杨平过来，摸了摸郭敬尧的额头，微笑着说：“放心吧，手术很成功。”
“谢谢！”郭敬尧盯着杨平看了足足十几秒，用脚踢几次手术床，才松开抓住胖子的手。
“不客气，现在回病房。”杨平理解郭敬尧的怪异表现。
有些病人，从手术台上醒来，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恍如隔世，久久不能平静。
郭敬尧被推出手术室，杨平脱下手术衣和手套，林医生从旁协助。杨平将手套扔进垃圾桶，林医生立刻握手，表示感激，手术非常成功。
有些手术做完可以放心睡觉，有些手术做完却提心吊胆，辗转难眠。
大家都是外科医生，感同身受，每天牵挂最多的是病人病情，每次牵挂都增添几根白发，日积月累，头上早早地长满白发。
如果有人做跨国多中心研究，研究白发与医生资历的相关性，中国医生的白发增长速度一定是世界之最，遥遥领先其它国家。
当然，杨平算是异类，还保持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如果以白发--资历的相关性公式倒推，他应该还是刚入校门的医学生。
第一台跨国手术，团队的表现让杨平很满意，大家进步很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都是大家平时一点一滴的积累所致。
这台手术，不仅检验了团队的实力，也增强了团队的信心，只有不断接触外界，与外界交流比较，才能够做到真正领先。
自动感应门一扇一扇打开，从限制区到半限制区，中国医生团队一路走出术室。
“杨医生，请！”
“宋医生请！”
“张医生、卢医生请！”
“苏护士、周护士，请！”
“梁医生请！”
鹰阁医院非常用心，没有漏掉任何人的名字，主刀、助手、护士、麻醉医生都安排了专人陪同。
张林和小五跟在队伍后面，张林昂首阔步，表情严肃，胸膛尽量挺直，双肩使劲往后拉，为了走出气势，只能牺牲舒适度。
“放松点，走出同边路了！”小五轻轻提醒。
张林不予理会：“要老沉稳重，拿出国际范，别跟平时一样，吊儿郎当的。”
但是自己一看，确实走的是同边路，手脚同时迈出，怎么调整都纠正不过来，尴尬，应该没有人看到，他挺起胸膛继续走。
唐菲和祁雅南在观看区等候，看到团队在观看区的正门出现，立刻迎上去，递上矿泉水。
老程抢先一步，一瓶事必胜矿泉水瓶盖拧松，及时递上去，杨平喝了一口，感觉非常舒爽。
医生们立刻围上来，争先恐后，提出各种问题，气氛十分火爆。
“杨医生刚刚做完手术，让他稍作休息，喝一口水，然后再回答大家的问题，可以吗？”黄医生打手势，向大家解释。
在手术室观看区，稍作休息，回答各位医生的提问，然后到酒店吃中餐，中餐还是自助餐。晚上，黄医生安排了晚宴，还邀请很多华人医生过来作陪。
自助餐的时候，密尔顿一直跟杨平保持合适距离，狡猾的英国人，想索要杨平的微信，但又怕让奥古斯特知道，所以一直在寻找最佳的机会。
密尔顿的计划很精密，最好跟厨师打交道一样，跟着上洗手间，悄悄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微信拿到手，然后再邀请他飞刀手术，这样，自己有机会突破技术瓶颈，领先德国佬。
密尔顿端着盘子挤到杨平的桌子，奥古斯特也凑过来，密尔顿跟着杨平去倒饮料，奥古斯特也跟着，居然找不到任何缝隙。
杨平没有时间搭理密尔顿和奥古斯特，正跟林医生和黄医生相谈甚欢，密尔顿心生一计，决定以退为进。
“老伙计，我们到一边去喝几杯，等杨医生有空再过来？”密尔顿提议。
奥古斯特依据当前的局势，认为总是粘着杨医生，会让杨医生觉得讨厌，同意密尔顿的意见：“好主意。”
于是两人到旁边的桌子坐下，倒上几杯不同的饮料，开始推杯换盏，虽然分歧很大，但是友谊长存。
“杨医生，如果不介意，以后我们可以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新加坡中央医院，百汇集团旗下十几家医院，都希望和您合作？”林医生诚恳地发出邀请。
新加坡中央医院的骨科，林医生说的算。百汇集团那边，老板陈先生是林医生的好朋友，林医生的意见很容易被采纳。
新加坡中央医院是东南亚医疗水平最高的医院，而百汇集团是亚洲最大的高端私立医院集团，现在都向杨平敞开大门。
将自己的医术辐射范围扩大，就可以救更多的人，杨平求之不得，欣然同意：“以后我们可以在临床和科研两方面展开合作。”
“对，以后我们两方面开展合作。这要感谢朱先生，要不是朱先生的努力，我们怎么会认识杨医生呢，中途还出现了小小的插曲，非常抱歉。”黄医生想起会议前的插曲，挺难为情的。
“误会而已---”朱主任一笑了之。
密尔顿和奥古斯特现在用果汁在干杯，两个老伙计兴致很高，你来我往，虽然果汁不含酒精，可是最终代谢产物会聚集在膀胱。
“我得去放松一下，老伙计。”奥古斯特摇摇头，将果汁一饮而空。
密尔顿强忍住难受的膀胱，故作轻松地说：“去吧，我等你。”
看着奥古斯特去洗手间，密尔顿露出笑容，他立刻转移到杨平那边，也顾不上绅士的礼仪，开门见山：“杨医生，我是英国皇家骨科医院的密尔顿，如果有兴趣，我们可以合作？我们背靠剑桥大学，拥有非常雄厚的科研实力，很多设备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密尔顿立刻伸出手，杨平跟他握手，对这个英国人还是有印象，当时他急着赶飞机。
“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我扫你？”密尔顿突然提出。
他一边说话，一边余光往大厅门口看，那是往返洗手间的必经之路，密尔顿的表情跟特工偷偷开保险柜一样，必须限时完成。
杨平先是一怔，他居然还用微信，掏出手机亮出二维码，密尔顿一边扫码，一边自言自语：右上角，扫一扫，添加朋友---
嗯！成功了，密尔顿高兴得像孩子，他瞄一眼大厅门口，立刻跟杨平招呼：“我是诚心诚意的，有空微信聊---”
他赶快回到座位，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悠闲地等待老伙计继续对饮果汁，大事终于办妥，他打开手机，看到杨平通过了验证，嘴角上露出笑容。
“密尔顿，你真是个幸运儿！”密尔顿表扬自己。
奥古斯特从大厅外面进来，一脸的轻松，密尔顿才想起自己的膀胱也已经撑不住，为了将老伙计灌到洗手间，自己也是拼了，不行，再撑下去，膀胱不炸掉，也会留下一些隐患，比如膀胱张力减低，导致残余尿。
“我也得去放松一下，伙计，在这等我，我们还得好好聊聊，平时隔着一个海峡，也难得坐在一起。”密尔顿叮嘱奥古斯特。
直爽的德国人往杨平的方向看，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但是一时没想起来，对，应该和杨医生聊天，最好能够要上联系方式。
奥古斯特刚要起身，密尔顿回来了，抚着小腹：“老伙计，你是想去要电话吗？”
“是的！”奥古斯特不隐瞒。
“你不懂中国文化，跟中国人打交道有一些规矩，比如第一见面不能问人家的联系方式，这样会被人当做骗子，下次就不搭理你。”密尔顿说得跟真的一样。
“是的，我敢保证，你贸然上去问，杨医生以后会对你产生偏见。”密尔顿补充一句。
奥古斯特坐下来，他确实不懂中国文化，究竟有没有这种社交禁忌，他不敢确定，严谨的德国人不会轻信别人的话，即使老伙计。
他决定有机会找林医生问问，或者问那个中国厨师，奥古斯特纳闷：密尔顿什么时候对中国文化有研究，对此，他心存疑问。
从密尔顿的表情，这家伙好像藏着什么，打了几十年交道，奥古斯特的直觉不会错，怎么自己有一种被暗算的感觉。
奥古斯特拿起电话：“马库斯，过来一下！”
0301章 暗算
马库斯，奥古斯特的助理，三十出头，金发碧眼的小伙子，精明能干，德国夏里特医学院的高材生。
奥古斯特这次带了两个助理，一个是自己的医疗助理，一个是保险公司安排的助理。
作为助理，在休闲时间，马库斯尽量不干扰奥古斯特先生的私人活动，所以，他正和其他医生交流最近脊柱外科的发展。
“马库斯，你不用过来了，看上我的信息，按我的去做。”奥古斯特意识到什么，改变主意。
马库斯做事认真严谨，总是能够超量超质完成奥古斯特安排的任务，至今没有一次让奥古斯特失望。
现在奥古斯特吩咐他，弄清楚中国是否存在一种社交禁忌：初次见面不能向客人要通讯方式，否则会遭到对方的厌恶。
马库斯接到任务，通过一切可能手段：网上查资料，询问中国朋友等等。大约十分钟，一份带有学术严谨的调查报告发给了奥古斯特。
结论清晰明确：中国没有类似的社交禁忌。
密尔顿，老鬼！奥古斯特骂道，果然被他暗算，或许密尔顿已经成功拿到杨医生的通讯方式。
看着上完洗手间，正回来的密尔顿，奥古斯特不动声色，较量无处不在，没有终结之时。
奥古斯特又给马库斯发出一条指令，今天必须拿到杨平医生的通讯方式，与杨平的团队取得某种正式的联系。
他相信，这个年轻人会忠实地执行自己的命令，而且一定可以成功完成任务，至于过程，他就不用关心了。
“老伙计，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差点犯了中国的社交禁忌，后果不堪设想。”奥古斯特举杯。
密尔顿坐下来，两个老伙计轻装上阵，杯子碰在一起：“为医学干杯，为友谊干杯。”
几杯饮料和一些美食之后，两人微眯着眼睛，像酒后微醉状态，对视片刻，密尔顿首先说话：“伙计，你的脊髓损伤研究进展如何？将猴子的脊髓横切之后，再进行连接，连接方式有突破吗？”
“没有，研究停滞不前，你呢？你上次用聚乙二醇连接，效果如何？”奥古斯特表示遗憾。
密尔顿也挺苦恼：“也不行，我们用了干细胞促进修复，还是效果不佳。”
奥古斯特玩弄着空杯子：“我们应该合作，可是你对数据有所隐瞒，既然合作，就应该坦诚相待。”
密尔顿鼓起两颊：“你没有足够的诚意，我怎么敢将数据和盘托出？这可是我们多年的心血。”
两个人几十年，就这样拉拉扯扯，你争我抢，怎么也尿不到一个壶，谈合作谈了几十年，也没有任何实质进展。
十五分钟左右，奥古斯特接到了马库斯的信息，杨平的私人电话、工作电话、通讯地址、微信全部收集到手，马库斯已经和杨平的得力助手取得正式的联系。
奥古斯特很满意马库斯的工作成绩，顿时，心里瞧不起这个英国伙计：想暗算我？资历还不够，谁走在谁的前面，还不一定。
“为友谊干杯！”
“为友谊干杯！”
两个老伙计都很开心，马来西亚之行，收获颇丰。
自助餐厅，为了让杨平和朋友们顺畅地聊天，小苏不停地帮杨平挑选食物，就差没有动手喂食了。
宋子墨正和马库斯相谈甚欢；周灿和祁雅南坐在一起，颇显孤单；胖子、张林和小五，正和几个鹰阁医院的医生交流。
林医生和黄医生起身，要去招呼其它专家，程老板凑上来：“特产已经买好，走国际快递，这样省心，到时候我送货上门。”
“朱总，你不是正寻找合作的高端私立医院吗？老程的医院正在升级，准备获得JCI认证呢？”杨平觉得他们合作非常好。
朱主任没想到老程的医院发展这么快，都要进入JIC认证的环节了，在G市，还没有JCI认证的医院吧。
老程谦虚地说：“筹备中，筹备中，杨医生可是我们的特聘首席专家，以后有机会合作。”
朱主任立刻答应：“无论如何，都得合作，有空我去你的医院看看。”
“欢迎指导工作。”老程笑道。
“大家准备什么时候回国，我跟你们一起，机票呢，我来订！”老程很热情。
朱主任说：“杨医生说明天，我们公司正在帮订机票，你把护照号发给我，我们一起订。”
“行，那就跟朱总走了。”老程挺爽快的。
小林笃站在一角，板仓隆史焦急地说：“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小林笃只是一个医生，对他们保险公司的竞争毫无兴趣：“板仓先生，请你离我远点，我讨厌你将医学与生意混为一谈，我认真地告诉你，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在日本，顺天堂大学相当于中国的协和医科大学，顺天堂医院相当于中国的协和医院，地位可见一般，东京大学医学部都是顺天堂的教授们帮助建立的。
一个保险的公司的高管怎么敢得罪顺天堂医院的教授，板仓隆史立刻立正：“对不起，刚才失礼了。”
“你知道就好，杨平医生的迟到，是不是跟你们有关？我提醒你们，如果下次发生这样的事情，顺天堂将取消与你们富士保险的合作，至少骨科将会永久取消与你们的合作。”小林笃有点气愤。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小林先生，我们接到情报，杨平医生曾经在一次学术会上，完成了高桥文哉先生没办法完成的手术，我们担心---”板仓隆史极力解释。
小林笃神色有异：“你说，他跟高桥教授有交集？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板仓隆史心虚，没有把握小林笃的真实意图，不断道歉：“对不起，可能我们有误会，或许那只是谣传。”
小林笃讨厌这个人：“我要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板仓隆史战战兢兢：“杨平，在一次学术会上，演示手术，完成了高桥先生无法完成的手术，这在东京大学附属医院不是秘密，整个骨科的人都知道。”
“什么手术？”板仓隆史深吸一口气。
板仓隆史看小林笃没有生气，才敢接着说：“据说切除一个巨大破损的血管瘤，高桥先生只能完成十根血管的结扎，而杨平却顺利结扎一百余根血管，完整切除血管瘤，修补损伤的脏器，成功救下伤员。”
商人的精明，把手伸得太长了，如果杨平被拒之门外，恐怕郭敬尧永远没有机会站起来。
小林笃心里虽然不服气，但有面对事实的勇气，连面对事实的勇气都没有，怎么可能成为一代大家。
晚上，鹰阁医院安排了极为丰盛的晚宴，鹰阁医院的院长亲自出席，医院几个科主任，还有其它几个医院的知名华人医生，被邀请过来作陪。
郭敬尧家人发出盛情邀请，要留医生团队在马来西亚休息几天，但被杨平拒绝，出来好几天了，不能耽误太久。
这次没有时间游玩，现在家里说不定堆了好多病人，听说韩主任亲自上阵，带着一帮年轻人在值班收病人。
离开马来西亚前，杨平去看望郭敬尧，这种手术效果立竿见影，术后的MRI显示脊髓的水肿有减轻，仔细进行术后的查体，虽然感觉肌力恢复不明显，但还是有进步。
郭敬尧非常感激：“杨医生，从中国飞来做手术，现在要匆匆地回去，都来不及招待。”
杨平表示以后有空再来马来西亚度假，现在不行，还有很多病人等着他。
郭敬尧吩咐家人准备了支票，但被杨平拒绝了。
这次过来，完全不是受郭敬尧本人邀请，而是受安宁保险朱主任所请，安宁保险已经约定支付高额的会诊费和手术费，再收取一次钱，不管多少，不合理。
看完郭敬尧，杨平心里放心了，可以安心回国。
0302章 回国
从郭敬尧的病房出来，他的太太和儿女都在守在客厅里。
这两天一直关注郭敬尧的病情，对他的家人没有多少印象，现在看起来，郭家是那种比较传统的华人家庭，妻贤子孝，兄弟和睦，家人脸上总是挂着一种成熟稳重的笑容。
“杨医生从中国远道而来，连我们的一点薄礼都不愿意接受，让我们十分内疚，如果下次来马来西亚，一定要让我们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郭太太端庄有礼，一看就是关键时候，能够稳住局势的女人。
其他几个儿女，男的儒雅，女的端庄，难怪东南亚一带华人经济条件比较好，他们保持了华人的优良传统，勤奋进取，聪明好学。
郭太太吩咐长子与杨平互换名片，以保持联系，他们在中国也有生意，以后去了中国，要专程登门致谢。
杨平没有带名片，留了电话给郭敬尧的大儿子，这个大儿子看起来厚实而不失精明，说话做事分寸拿捏得当。
听说郭敬尧在马来西亚还是获得“拿督“封号的，可见地位不一般，只是杨平对这些没有多少注意，自己是医生，更多的精力放在医术上。
杨平对郭敬尧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他的病情上，如果将郭敬尧这个人浓缩成一个关键词，在杨平脑海里，一定是“罕见三重局病例”，还不是“马来西亚富商”。
辞别郭敬尧的家人，林医生和黄医生对杨平依依不舍，林医生还想邀请杨平转道新加坡，到中央医院参观。
但是杨平行程如此紧凑，林医生也不好再说，来日方长，以后合作机会多的是，新加坡中央医院的病源并非只有新加坡境内，经常有世界各地的病人前来就医。
奥古斯特、密尔顿、小林笃都分别和杨平告别，小林笃真诚地向杨平道歉：“杨医生，非常抱歉，原谅我会诊会议上的冒犯。”
“不知者不怪！”杨平也知道分寸，有些人有些事可以一带而过。
不过他也清楚，跟日本人打交道，过分谦虚反倒让他们觉得你实力不济，该碾压就得碾压，这样他们反而对你服服帖帖。
回到酒店，大家收拾行李，下午三点多的南方航空班机。
要回国了，看着窗外的吉隆坡，车水马龙，在马来西亚几天时间，哪里都没去，不是病例讨论，就是手术，连楼下的大街都没有出去走走。
“我以前在普外科轮科，一次科里分批休假，飞到海南三亚旅游，大家在三亚的酒店里打了几天麻将，然后又飞回来，在三亚几天没有出过酒店，你说有意思不？我们现在也差不多。”张林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老程倒想留他们玩玩：“要不，取消机票，明天再走，今天我带你们好好去逛逛？”
“昨晚叫他们出去逛，都不愿意去。”胖子埋怨。
小五倒无所谓：“昨天累得像死狗一样，谁愿意出去呀。”
昨晚晚宴之后，张林小五一个劲的和老婆视频，杨平、小苏、宋子墨和唐菲四个人打牌，周灿和祁雅南帮程老板清点特产。
程老板除了快递回去的特产，还有一些给大家随身带回去，比如，替杨平给韩主任准备的沙巴红茶，给杨平父母准备的燕窝。
杨平做完手术，休息时，才想起给家人和韩主任带点东西，可人家程老板早就想好了，东西全都准备齐了，哪些快递，那些携带，安排得清清楚楚。
回程的飞机上，大家开开心心，胖子又遇上了那个空姐，缠着人家要橙汁，还想问微信，被人家客气拒绝。
杨平在飞机上，进入系统空间，买了一些骨病的手术训练，比如腰椎盘突出症、颈椎病等等，从空间出来，人的精力也好了许多。
一下飞机，已经是晚上了，大家欢呼起来，还是自己国家舒服，连空气都觉得含氧量要高一些。
祁雅南提前联系了医院，派了接机的车，回到医院，程老板请大家吃夜宵，吃饱喝足，各自回家。
第二天，大家不约而同，七点准时赶到科室，科里已经收了十几个病人。
韩主任六点多就到了科室，有点憔悴，毕竟年纪大了，对临床的事情亲力亲为，还是有点吃不消。
大家到科室的时候，他正坐在电脑旁，指导一个医生写病历，说几句停顿一下，又要想一会。
“回来了！”
老韩看到大家进来，立刻打招呼。
“不是说今天放你们一天假，明天再上班？”老韩心疼这帮小子，杨平在马来西亚时，老韩就说了，回家后大家休息一天再上班。
杨平让他坐下，从包里拿出几罐沙巴红茶：“这是大家给你带的，我们回来了，你老就回去休息吧。”
老韩看到茶叶，两眼放光：“好小子，没白疼你们几个，还记得我好这一口呢。”
老韩爱喝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杨平一直想给他买点茶叶，结果程老板也想到这一点，替杨平买了。
老韩拿着茶罐左看右看，这沙巴红茶也是马来西亚的特产，换换口味，一天老是喝龙井也不行。
“怎么样，这次出国有什么感想，听说奥古斯特和密尔顿也去了，他们可是欧洲脊柱外科的大师，他们在脊柱外科领域有很多成绩，比如脊柱侧弯矫形、脊髓损伤、脊柱退行性病变，都有一些开创性的成绩。”老韩笑呵呵的。
“密尔顿加了师兄的微信，奥古斯特派一个助理绕好大的弯子，就是为了要师兄的微信，我看他们都是想和我们合作。”宋子墨不紧不慢地汇报。
老韩放下茶罐：“这个病例非常有趣，有空再跟大家详细讲讲，这个病例从诊断到治疗，都充满医生的智慧。”
详细汇报马来西亚之行后，劝了好久，老韩才答应休息，大家各司其职，整个科室进入正常运转，老韩带大家查房，把每一个病人病情交代清楚，才肯下班。
安宁保险非常有信用，不愧是G市几个大体量企业之一，这次的出国会诊，支付了杨平六十万人民币的会诊费，其余每个人分别得了二十万人民币。
朱主任因此一役，让公司在东南亚站稳了脚跟，获得了一定的知名度，集团高层非常高兴。接下来，朱主任要跟杨平进行长期合作，邀请杨平成为他们骨科方面的合作专家。
听说爱马仕在天桥上被追债的人发现，几个人要围殴他，被她老婆挡下，撂下狠话，谁敢动他老公一根汗毛，她点火烧了谁的家，追债的遇上不要命的，都不敢动手。
但是那些人也是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爱马仕没办法，把手里的现金全部分给了几个追债的，以前都是生意伙伴，现在受到牵连，同是天涯沦落人。
钱还不够，爱马仕准备把两套兜底的房子也卖了，再给大家分一点，大家看到他已经山穷水尽，再逼只有跳楼了，各自分钱散伙。
这回，爱马仕真是一穷二白了。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本想还有房子，可以垫底，日子不会坏到哪里去，最后这一点底裤也被扒了。
但是他的老婆还算不错，依然没有离开他，两口子琢磨下一步怎么生存下去。
思思也重新办理了入院手续，将上次住院结余的钱全部转到了这次住院的账户上，正好科里的护工老家添了一个孙子，要回去带孙子，辞职了。
杨平问思思妈妈，愿不愿意顶替这个岗位，科室里的护工，就是协助护士干一些非诊疗性工作，比如帮忙整理病房、推病人做检查等等。
有这份工作，思思妈妈不仅可以照顾女儿，还可以获得一份工资，配五险一金，思思妈妈非常高兴，这是求之不得工作。
护士长蔡巧君跟人事处打招呼，让思思妈妈去面试体检，几天时间就办好了手续，开始上班。
科里新收的病人，韩主任大部分已经做了手术，剩下几个，杨平也安排把手术做了，避免累积太多。
运动医学中心的挂牌正在酝酿中，罗进帮助拍的宣传短片仍在继续，春节暂停了一个星期，现在又重新开始。
很快，春节过去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博士考试。
新的一年，新的征程开始。
0303章 新的征程
过完元宵节，杨平父母要回老家，杨平留二老多住一阵，两人坚决不肯。
家里卫生站关门近一个月，村里人看病要到邻村，不方便。
杨平和小苏开车送爸妈去高铁站，老杨夫妇这次过来，看到儿子很有成绩，把手术都做出国了，还找这么好的女朋友，事业爱情都满意。老两口心里特别欣慰，孩子真的已经长大，有自己的世界，不能打扰孩子太多。
送走爸妈，杨平心里感到一阵惆怅，小苏挽着他的胳膊，偎依在他身旁，算是安慰他。
这段时间，小苏和爸妈相处的日子，小苏知书达礼，体贴入微，爸妈非常开心，想想以后有这样一位好妻子，杨平心里踏实又甜蜜。
回到医院，又开始一天紧张的工作，物质与精神的双重激励，让大家干起来活来劲头十足。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解决了油盐酱醋，才有资格谈诗和远方。
“五哥，最近我在备孕，要接触放射线的事情，你多多代劳。”张林精神很好，最近抽屉里的清凉油和风油精也很少用，他掌心捧着放射计量表，看了一会，挂在自己白大褂口袋。
骨科医生经常使用C形臂X光机，多少要接触放射线，放射计量表可以监测接受的辐射量。
“真的假的？不是说最近不打算要孩子？饱暖思**？”小五有点怀疑。
张林心情不错：“繁衍后代这么神圣的事情，到你嘴里变得这么龌蹉，肤浅！这是经济基础决定家庭战略，目前经济实力能够支付奶粉尿布，自然要做家庭战略调整，我跟你不一样，我们是科学的计划生育，你那是午夜冲动副产品。”
“难怪张林你最近脸上痘痘少了，你这痘痘减少，莫不是午夜冲动副产品？查完房就赶快上手术室，别耽误时间，师兄去大手术室指导高主任手术，今天手术我们搞定，有几台简单的，你们主刀，昨天有没有复习手术步骤？”宋子墨催促两人。
高主任又收了一个膝关节四联重建的病人，这个病人是职业运动员，右膝前后交叉韧带断裂，后内侧及后外侧结构也断裂，每次这种手术，高主任都要提前邀请杨平，让杨平上台指导手术。
杨平发表论文前，就把论文里的手术方法教给高主任，高主任认真学习，做了十几台同类手术，在杨平精心指导下，掌握了手术方法，还获得一些心得。
现在，高主任做复杂的膝关节多韧带重建，赶上了他的师兄——附一的关盛，再积累一些病例，假以时日便可以超越。
老高现在姿态放得很低，完全不顾年龄差距，把自己当做杨平的学生，此时，他正在主刀手术。
杨平穿着手术衣，站在一旁看，每一个关键步骤，高主任都要问上几句，弄个明白透彻。
三升袋的盐水，挂在距离地面一米五的高度，通过连接的进水管注入膝关节腔。
腔镜手术，有时候为了扩大操作空间，会将特定的气体或液体注入手术空腔。
腹腔镜常常用二氧化碳气体来扩张腹腔，增加操作间隙，俗称气腹。
关节镜手术，使用生理盐水等液体扩张关节腔，让操作空间尽量变大，方便观察和手术。
高主任的学习能力不错，整个手术过程，他都尽量模仿杨平。
进入关节腔，检查完膝关节内各个结构，确认前后交叉韧带断裂，让助手开始编制异体肌腱。
做膝关节韧带重建，自己的肌腱是最好的，自己的肌腱也叫自体肌腱。
但是做多韧带重建，需要的肌腱很多，取自己的肌腱就难以满足需求，所以用异体肌腱反而更合适。
异体肌腱也叫同种异体肌腱，是人的肌腱，不过是别人的，从捐献者尸体上取下来，经过特殊处理，在专门的仓库保存，需要时拿出来。
还有一种异种异体肌腱，那是动物的肌腱，目前医学上没有使用。
定位前叉韧带胫骨止点时，高主任转头问：“杨医生，麻烦帮忙看一下，这个位置准确不？”
高主任不是不会定位，而是要定位精准，达到个性化定位，他必须要请教杨平，他现在要追求手术的高质量，就像考试，不满足于六十分，要向八十分九十分挺进。
杨平看了看，位置很好，得到杨平的首肯，高主任才敢电钻开胫骨隧道。
开完胫骨的隧道，等离子刀在股骨髁间窝的外侧壁烧出一个圆点。
“如果要找到韧带足迹的几何中心，一定要能够识别足迹区域与非足迹区域骨面的差别，这个差别很细微，需要丰富的经验才能识别，这是最好的定位方法，其它各种定位，比如骨棘定位、残端定位，两步走定位，都存在一定误差，无法做到精确定位原韧带足迹几何中心。”杨平毫无保留，医术这东西，多教会一个人，可以多拯救病人。
“我每次做交叉韧带重建，都按你的方法去找韧带足迹几何中心，现在有了一些心得，你看，这是足迹区域吗？骨面跟周围比，有点粗糙。”高主任用探针勾画出范围。
“对！”杨平肯定他画出的范围。
一个正在旁边观摩的副主任医师恍然大悟，这几个月老高老是往综合骨科跑，原来偷师去了，这水平现在可以甩大家几条街了。
以后杨平的论文发表，很多医生会提高多韧带重建的水平，但那套方法是普及版的，普及版为了让大家容易掌握，要做一些简化，自然没有杨平亲自教的高级版厉害。
脊柱外科的秦主任，也一直站在旁边，他是抽空向高主任取经。
看到高主任这一幕，终于明白，高主任怎么最近技术进步这么快，接连开展高难度手术，原来是攀上杨平这棵大树。
以前这类手术，如果是老年人，不怎么讲究功能，做着装装门面可以，要是职业运动员，老高那是绝对不敢碰，现在职业运动员这种手术他也敢做。
这家伙还深得韩主任器重，马上开张的运动医学中心，大家都以为又会空降主任，可是没有，主任的位置留给了老高。
大骨科在三博的地位已经相当于院中院，它下面冠以中心的科室，与医院其它中心地位相当，权力和待遇比普通科主任高很多。
目前骨科有这个待遇的只有谭博云，冠以中心的亚专科，老韩将一切权力下放，医院还给予了很多特权，相当于一方诸侯。
看看人家谭博云，要引进什么人，自己做主；要引进设备，自己做主；就连科里绩效分配，也能自己做主。人财物全部有自主权，全院都羡慕这些诸侯。
可不是谁都有实力做诸侯的，你得有能力，带出人才队伍，做出业务规模，抢占学术高点。
秦主任汗颜，老高现在这副样子，把年轻人当老师，做个手术还请他指导，点头哈腰的，有点丢人，自己肯定做不到。
杨平是厉害，但老秦资历摆在那，向一个比自己年轻二十岁的小伙子低头认学生，无论如何做不到。
但一方诸侯的吸引力又很强烈，不光收入，还有地位，在医院的地位，在业界的学术地位，矛盾呀，秦主任心里十分矛盾。
“杨医生，你看，这个点怎么样？”高主任十分诚恳。
杨平仔细一看：“不错，就按这个点开隧道。”
听这口气，这杨医生叫得跟杨老师没区别，秦主任听了脸烧肉麻。
高主任的前交叉韧带重建完成，现在开始做后交叉韧带重建。
“高主任，你申请的几套关节镜设备已经到货，设备科也调试好，什么时候试试新设备？”手术室护士长进来。
“明天的手术就用新设备，新的等离子刀怎么还没到？”高主任有点不满。
诸侯就是一方王，什么都有自主权，这气派！
“应该快到了，你申请的，他们哪敢拖延。”护士长解释。
设备科的人跟大爷一样，一般主任的话，他们根本不当回事，各种搪塞，各种打太极。
这些中心主任一催，他们屁颠屁颠去办事，还真不敢怠慢。
说到底还是权力，中心主任都是院委会的成员，手里捏着票呢。
按照三博医院的制度，那些票票可以罢免设备科主任，几个中心主任一碰头，几张票凑到一起，设备科主任不死也脱层皮。
这种医院诸侯，谁不想做呀。
0304章 诸侯
高主任把手术做完，心里少了几分迷惑，多了几分明白。
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比去任何地方进修的收获都大，能够把肩膝关节多韧带重建做好的医生，全国不多，他高远以后就算一个。
趁杨平现在还有空余时间，高主任决定要多请他指导手术，以后忙了，这棵大树想攀都攀不上。
“高主任，我那边还有几台手术在做，我先回去。”杨平跟高主任打招呼，准备撤退。
高主任赶忙把收尾的工作扔给助手，自己连撕带扯，把一次性手术衣脱掉，跟上来：“我送送你，今天收获很大，对这些韧带的起止点有多了一些理解，单独的韧带重建和多韧带重建差别还挺大，平衡调节真是一名高超的技术活。”
“你现在对静态平衡调节已经基本掌握，动态平衡还要下点功夫，我给你的那些数据，有空再琢磨琢磨，不要死套那些数据，要关联地看待那些数据，为什么一个韧带起止点变化一点，其余的全部要变化，奥妙就在里面。”杨平帮他总结了目前的学习情况。
“谢谢了，杨老师！”高主任十分感激杨平的毫无保留。
这一声杨老师，是由衷地、不由自主地叫出来的，杨平愣了一下，开玩笑道：“千万别这样叫，把我叫老了，叫我杨医生就行。”
“也好，还是叫你杨医生吧，能者为师，要不是你手把手教，靠我自己瞎猫抓耗子，多韧带重建现在还没入门呢。”高主任这不是恭维话，多韧带重建，很多医生说可以做，那只是把肌腱植进去，术后没有什么实际功能，就像考试，能够把试卷做完，但是分数只有二三十分。
真正能够把肩膝多韧带重建做及格的，全国也就大约十个医生，能够做到分数不错的，就那么几个医生，做到杨平这样高分的，也只有一个杨平。
“我到其它手术间转转，你回去吧，别太客气，都是自己人，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电话。”杨平觉得老高很上进，也愿意教他。
“那我送到这，你自己转转。”高主任摆手。
杨平看到脊柱外科一个手术间里面人不多，想进去看看。
最近他参加系统空间的骨病手术培训，其中很多就是脊柱方面的，比如腰椎间盘突出症、颈椎病等等。
这台手术还没有开始，病人正在打麻醉，表情十分痛苦，面部肌肉几乎扭曲了。
病人的X片、CT和MRI挂在阅片灯上，秦主任和手下的闻博士正在看片子，讨论手术要点。
闻博士也是三博医院的名人，全名闻中，外号太师，此人对业务专精，不修边幅，经常顶着鸡窝头，走路嘴里都念念叨叨的，但智商绝对高，爱好也广泛，什么下棋书法都精通，医院举行象棋比赛，他跟宋子墨杀得天昏地暗，无奈遇上天才人物，每次总被宋子墨险胜一着，一帮退休的老主任围在旁边，有人看得直接嗑硝酸甘油。
杨平也凑过去看，腰1/2椎间盘脱出，游离型，一块椎间盘掉入椎管，还挺大的，几乎半截拇指大，椎管严重狭窄，神经受到挤压。
闻博士回头，看到杨平，立刻介绍病情：“这个病人男性，三十五岁，出租车司机，急诊收进来的，左大腿内侧剧烈疼痛，疼痛难忍，病人在床上打滚，肌注吗啡，静滴甘露醇和糖皮质激素，毛线用都没有，只能急诊给他手术。”
所谓腰椎间盘突出症，不是说拍片看到腰椎间盘突出，就诊断为这个病，还要有相关的症状，比如引起腰痛或者腿痛，才能诊断为腰椎间盘突出症。
腰椎间盘突出症，有时候痛起来挺要命，杨平见过一名肌肉壮汉，因为腰椎间盘突出症痛得嚎啕大哭喊娘，这就是---腰痛是小病，痛起来真要命！
这病大约90%-95%的病人可以保守治疗，只有5%-10%的病人需要手术，手术比例很小。
哪些需要手术？比如引起排便排尿无力；导致下肢感觉和肌力减退；腰腿痛明显，正规保守治疗半年无效，严重影响工作和生活的，这些需要考虑手术。
现在脊柱微创手术发展挺好，年轻人单纯的腰椎间盘突出症，一般可以做微创，将突出的椎间盘拿掉就行。只有老年人合并脊柱不稳，才考虑做大手术，打椎弓根钉，进行椎间的植骨融合。
“准备做椎间孔镜，拿掉游离的椎间盘，然后再把腰1/2残留椎间盘掏一掏。”秦主任也看到了杨平，说出自己的手术方案。
椎间盘是椎骨之间的圆盘垫结构，平时起到缓冲应力的作用，腰椎有5个，一般腰椎间盘突出发生腰5/骶1、腰4/5、腰3/4这3个节段。
像这个病人，发生在腰1/2之间的椎间盘突出，非常罕见，这里的椎管容纳的还是脊髓，做椎间孔镜要非常小心。
麻醉成功，摆好体位，脊柱外科专用俯卧位架，病人呈俯卧位，趴在架子上，闻博士带人去刷手，准备消毒铺单。
“怎么样，有什么建议？”秦主任征求杨平的意见。
秦主任觉得，像高远那样，卑躬屈膝地请教，他断然做不到，但是商量商量，还是可以的。
“秦主任是专家，我也是来学习学习。”杨平谦虚地说。
这种手术，对一个脊柱外科专家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只要定位准确，椎间孔镜进入后能够找到椎间盘，用髓核钳拿出来，再把腰1/2残留的椎间盘适当切除一些，手术就成功了。
杨平中午约了小苏一起到饭堂吃饭，没时间看这手术了，跟秦主任打个招呼，就出了手术室。
经过外科大楼大厅，罗进的宣传片，几经修改，终于定型，在医院几栋大楼的大厅循环播放。
艺术的感染力非同凡响，罗进挥洒汗水的镜头，配合音乐，十分有感染力，诠释了热爱、拼搏与执着的精神。
一连串的镜头之后，最后是罗进射门的镜头，然后画面背景出现了几个震撼的字：我们让你继续前行---三博医院运动医学中心！
太精彩了，宣的目的就是将一个观念定植于人的大脑，然后不断强化，最后让你对它产生一种信任感。
这个宣传片是谁导演的？真是理解了宣传的精髓，杨平自己看完，都立刻产生一种感觉：三博医院的运动医学中心值得信赖！
很多病人停步，看大屏幕的宣传片，有些年轻人熟悉罗进的，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
罗进几次在伤痛病魔面前倒下，但又站起来，越战越勇，他是足球场上一匹骏马，相对其他球员，他的出身并不富裕，他是孤儿，被一个体育老师收养，然后一步一步走向今天，非常不易。
“罗进的手术是他们做的？”
“是呀，听说今年六月份可以参加比赛。”
“真是厉害！”
“我还以为他出国做手术呢。”
“我们中国医生不比外国差。”
几个年轻人议论着，其中一个已经将刚才录的视频发给朋友，朋友的膝关节前交叉韧带断裂，正在犹豫去哪家医院做手术。
夏院长一行人正风风火火地从大厅走过，他正在检查运动医学中心挂牌的工作，看到杨平，夏院长主动打招呼：“小杨！”
“夏院长！”听到他洪亮的声音，杨平才反应过来，刚才专注于宣传片。
夏院长看了一眼屏幕：“怎么样，拍得还可以吧？”
“非常棒！”杨平夸赞。
夏院长挺自豪的：“北大高材生的倾情导演，全国一线球星本色演出，哪有不行的，小杨，工作有什么想法和困难，都及时提出来，家庭上有什么需要医院解决问题的，也可以提出来，我们就是给你们做后勤服务的。”
“都挺好的。”杨平真心觉得韩主任和夏院长对自己不错，该提供的条件都提供了。
夏院长很忙，和杨平聊几句，又急匆匆地从大厅穿过，一行人钻进了电梯。
来得比较早，饭堂的人不是很多，小苏已经打好饭菜等杨平，两人坐在角落里边吃边聊。
饭吃到一半，手机响了，脊柱外科的闻博士，说是刚刚在手术台上的病人，定位后，椎间孔镜进去一看，没有游离的椎间盘，椎间盘不见了？见鬼！
定位错误？搞错节段？
这个病人没有腰椎骶化，也没有骶椎腰化，正常的脊柱序列，没有变异，定错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油条，不说秦主任，那闻博士也是一把好手，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可是这个时候打电话来，那就是请求救台，人家说椎间盘不见了，那就是真不见了，不然也不会贸然打电话过来。
救台这种事，十万火急，杨平挂断电话，将盘子里的饭菜猛扒几口，全部塞进嘴里。
“脊柱外科，秦主任的病人，正在手术，椎间孔镜进入椎管，脱出的椎间盘居然不见了，要我去看看。”杨平放下筷子。
小苏帮忙收拾餐具：“我陪你一起去？”
她也挺有兴趣的，很想跟着杨平一起去看看，椎间盘是如何消失的。
“我特喜欢跟你去会诊做手术什么的，可是又不好意思，怕别人说我粘着你。”小苏脸红地说。
“走，看看去。”杨平决定带她一起去。
“等我，我放一下餐具。”小苏端着餐盘。
0305章 消失的椎间盘
杨平带着小苏到手术室，两人刚好分别从男女更衣室出来，碰到姜护士长。
小苏立刻打招呼，姜护士长笑眯眯：“小苏，回娘家了？在那边没受委屈吧？”
小苏笑道：“没呢，护士长辛苦了，我跟杨医生过来看看手术。”
姜护士长神情威严：“杨医生，你可不能欺负我们苏护士，不然我们饶不了你。”
杨平只是笑，护士长挺忙的：“去吧，今天急诊手术太多，我得赶紧调配人手，回头到办公室坐会。”
告别护士长，杨平带小苏到脊柱外科的手术间，秦主任和闻博士正在分析原因，这么大一块游离的椎间盘，说不见就不见了，有点吓人。
“杨医生！”闻博士见杨平进来，立刻想看到了希望。
闻博士对杨平的认知，从杨平给张教授做手术那时候就已经比较深刻了，当时他也参加了杨平的小讲课，还参与了讨论。
秦主任对着G臂机屏幕，研究透视定位的图片：“从第一张开始，慢点，我还没看清楚，你翻什么翻，叫你翻就翻。”
秦主任有点上火，语气不太好，这种微创手术，术前一般跟病人谈话有交代，万一遇上特殊情况，可能中转为开刀手术。
可是那块椎间盘莫名其妙不见了，就算开刀手术，开进去没有找到椎间盘，最后做成一台开关术，病人的问题没解决，术后病人还是痛得满地打滚，病人找麻烦不说，秦主任自己脸上也挂不住。
秦主任在阅片灯和G臂机屏幕之间来回走，对照着看，CT和磁共振清清楚楚显示，半截拇指大的椎间盘搁在那，定位完全没有错，可以镜头进去，怎么就一丁点都没看到呢。
“哦，小杨，帮忙一起看看。”秦主任看到杨平站在旁边。
请杨平过来，这是闻博士的建议，创伤骨科那边的手术要是遇上疑难问题，找杨平去商量商量，不是新鲜事。
可是脊柱外科，还是头一回，虽然都是骨科，但是专科内容截然不同，脊柱外科对主刀医生的门槛比创伤骨科高。
一般的简单手术，不是资深主治，都没资格动手；稍微难点的手术，必须副主任医生才行，毕竟手术涉及到脊髓和神经根，万一有个闪失，不是瘫痪就是残疾。
杨平是刚刚晋升主治不久的小年轻，按照常理，怎么也不会有机会主刀脊柱手术，所以秦主任产生一些想法，不像高主任那样谦虚，也是情理之中。
既然闻博士在手术台上提出来，秦主任不同意，万一出事，会落下刚愎自用的话柄，于是他还是同意把杨平请过来。
“正在吃饭？打扰你吃饭，不好意思。”闻博士看到小苏也跟着，此时正是吃饭的时间。
杨平满不在乎：“没事，刚吃完就接到你的电话。”
秦主任分析完影像图片，无奈地说：“手术暂停吧，推下去重新做个磁共振，看看椎间盘究竟在哪。”
G臂机和C臂机一样，实际是一台移动的X光机，不同的是C臂机一次只能成一个面的像，而G臂机一次可以成正侧两个面的像。
椎间盘在X线下是不显影的，所以在G臂机的透视下，根本看不到椎间盘，只能看到椎骨。而定位，是靠磁共振和CT术前确定椎间盘突出的节段的序数，然后在G臂机透视下，进入这个序数的节段。
一切都是按着这个程序走，没有发现什么纰漏，平时可能犯的错误，大家也反复检查，没有出现这些错误。
“小杨，辛苦了，还是推下去做个磁共振吧，一起下去看看？”秦主任已经撤出器械，闻博士缝合病人腰后的小切口，敷料贴覆盖切口，把无菌单也掀开。
这种手术平时都是局麻做，但是这个病人疼痛症状太明显，不可能术中让病人一直痛着，所以选择了腰硬联合麻醉，把下半身都麻醉。
病人是清醒的，秦主任亲自跟他交代术中遇到的特殊情况，病人还好，比较理解，都是替他解决问题，没人故意整蛊。
杨平还没来得及阅读影像片子，大家动作很快，已经把病人过到平车上，要推到影像科去做磁共振。
虽然这样处理，有点狼狈，有点倒面子，但是为了病人手术安全和效果，秦主任只能把面子暂时放一放。
平车推向影像科磁共振室，大家闷声跟着，也不敢发言，毕竟是主任栽了跟头。
几经辗转，到了磁共振室，孟主任很给面子，亲自在操作室等，一台机器也提前空出来，病人推进去，医生和护士忙着核查禁忌症，检查是否携带磁性金属，有没有装起搏器此类的，然后谈话签字，将病人搬上平台。
“老秦，怎么了，术中探查和术前影像不对路？”孟主任让秦主任坐下，知道他遇上难题了，不然哪有手术做到一半，推病人下来做核磁的。
秦主任一副倒霉样：“定位准确，完全没问题，椎间孔镜进入椎管，居然看不到游离的椎间盘。”
“有这种事？”孟主任伢然。
技师和护士正在给病人摆体位，其它医生都在外面等，只有杨平和闻博士跟进来，小苏跟在杨平后面，孟主任看到杨平过来，非常客气，立刻亲自拉椅子：“杨医生，坐！”
孟主任和杨平熟悉，特别是杨平从病人的磁共振上看出硬脊膜动静脉瘘，他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有什么疑难病例，也喜欢把杨平叫过来一起研究研究。
准备得差不多了，孟主任透过厚厚的玻璃墙，往检查室一望，技师和护士已经出来了，检查室的门被关上。
“椎间孔镜，差不多做了十年，两千例应该有了吧，从来没碰到这种情况。”秦主任还沉浸在无奈中。
言谈之中，技师在操作平台上熟练地调节参数，按下开关，平台移动，病人缓缓送进黑洞。
强大的磁场，让人体的氢离子自旋方向整齐地朝向同一个方向，磁场撤销，氢离子的朝向恢复到自由杂乱状态。
这样，恢复的时间长短不一，差异就产生了，差异是图像的基础，有了差异才能够构图。
就像一只铅笔，利用线条的疏密的差异构图，X线拍片利用不同密度物体对射线吸收多少的差异构图，没有差异，就是一片白或黑。
影像科的医生，有几个已经在门外徘徊，鉴于孟主任在里面，不好进去，大家都是来看杨平的，人一旦牛起来，就会有很多传说，这些传说添油加醋，就变成了神话一般，让大家对他产生高度感和距离感。
之前那些牛逼轰轰的事暂且不提，只说最近的，正月初六，听说杨平被一个马来西亚富商请去会诊做手术。
还传说，杨平把英德日的牛逼专家按在地上摩擦，这次跨国会诊费是百万级的，跟着去的小弟都拿到一二十万，具体的数目不清楚，但是看到张林最近张罗买车，就知道这数字八九不离十。
一件一件的事情堆积起来，杨平就慢慢在这些人心中被神话，成为传奇人物，甚至有人想，综合骨科以后会不会要影像科医生，要是自己运气好，能够加盟，也跟着捡肉吃。
那个麻醉科的梁胖子，不是也跟着杨平牛逼了？在飞机上泡起空姐来，这话他妈的谁传出去的，胖子到处找大嘴巴，每逢此时，张林立刻劝他：息怒，息怒，名人哪有什么隐私。
光速磁共振的速度特快，图像慢慢地成形，孟主任中止聊天，秦主任凑过去看，腰椎间盘突出，对这帮老鸟，一眼就能看出来，什么节段，突出多少，闭着眼睛都不会错。
那块东西还在，那么明显，从低信号判断，是椎间盘脱出的髓核无疑，还在原来的位置，没有任何变化，位于椎管内，腰1椎体的后侧，而且椎间孔镜的入路，正好对着椎间盘，不管矢状位还是横截面，没有定位错误。
“没错呀，椎间盘在这呢！”孟主任指着图片。
秦主任将图片翻了几遍，确实没错，好好的呢，真是活见鬼了，是不是镜子误入其它组织，正好与椎间盘隔开？只要那块椎间盘还在，就有办法，再认真探一探。
“送手术室，重新消毒铺单，继续手术。”秦主任心里有底了。
虽然折腾一番，但是手术就是这么回事，要么不上台，一旦上台，遇上意外情况，就算麻烦，也要顶着麻烦完成，在台上麻烦总比下台麻烦好。
“孟主任，麻烦了，我们继续去手术。”秦主任告辞。
孟主任起身相送：“别客气，有需要再联系。”
“小杨，辛苦了，要不，跟我们一起回去？”秦主任留了一条后路，怕万一再有问题，起码有个可以帮手的人。
病人又被推到手术室，摆体位，用G臂机再透视证实节段无误，重新消毒铺单。
原来的入路没有问题，拆线小切口，还是从原来入口进去，镜子伸进去，水一冲，视野清清楚楚。
硬膜囊、神经根清清楚楚，做了十年这种手术，哪有看走眼的呢，镜头没有误入其它组织间隙，明明是椎管里，哪有什么椎间盘，椎间盘在哪？
“这是逗我玩呢？那是刚刚的磁共振？”秦主任要确认。
台下的医生认真核对日期：“没错，就是刚刚拍的，我刚挂上的。”
卧槽，秦主任心里骂粗话，今天这跟斗栽的有点无厘头，刚刚获得的一点底气，又被放气，瘪了！
秦主任整理思路，问题出在哪？究竟出在哪？
“把屏幕打开，调出之前的磁共振和刚刚拍的，放大！”
这个手术室是多功能手术室，有一块大屏幕，主刀可以隔着无菌膜，自己操作控制面板，调出需要的病历资料，只是秦主任习惯阅片灯上看片子，没有使用这高科技。
闻博士隔着无菌膜，打开屏幕，调出影像图片，找到几张典型的，打开，两边对照着排列，没有错，不管是之前的片子，还是现在的片子，椎间盘还在原来的位置。
但是自己明明没有弄错节段，镜头也在椎管里，怎么就没看到那块椎间盘髓核组织呢？不管怎么调整都看不到。
“见鬼了！”秦主任又陷入懵逼，老油条额头渗汗。
0306章 逗我玩呢
“下一个节段，重新开口！”秦主任是主刀，紧要关头自然要拿出魄力。
要错也不会错多远，应该差一个节段，要有误差，也不会往上，应该是往下走。
撤掉镜头和工作套管，秦主任在下一个节段的左侧，又开了一个小口，穿刺开路、扩张通道，置入工作套管，然后插入镜头，等离子刀清理视野，逐渐进入椎管。
什么都没有，一切正常得让人发慌！
刚刚还能看到那个破裂的纤维环，现在视野里完全是正常结构，秦主任的这点希望肥皂泡般破灭，不可能盲目地在病人腰后打上两排孔吧。
情急之中，秦主任的余光瞥见杨平，这小子都说神，不知道脊柱外科怎么样，抱着试试的心态：“小杨，你看，还是没有，怎么办？”
此时，为了病人，面子已经强行降价甩卖，秦主任虽然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虽然秦主任自己明白，留着他在这里，就是等这个时刻开口，但是真到开口的时候，还是有点难受。
面子这东西，很奇妙，就算你知道它不值一文，也没有办法，只能时时刻刻想着照顾好它，生怕擦破点痕迹。
杨平正在认真看磁共振片：“开一支欧乃派克，术中椎管造影！”
一句话令人茅塞顿开，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自从磁共振普及，椎管造影这种检查几乎淡出了骨科医生的大脑，这年代，谁还做椎管造影。
可是，此时此刻，椎管造影是最好的方法，磁共振上看到那么一个大东西，难道还凭空消失了不成，做个造影不就全明白了，再依据造影来定位。
“给我擦擦汗。”秦主任将头部移开无菌区，巡回护士的纸巾印上了。
响鼓不用重锤，都是专家级的，一句话就点出解决问题的思路，这小子在脊柱外科也有两把刷子。
秦主任轻松多了，立刻恢复信心：“欧乃派克，来瓶100ml的，少了没用。”
欧乃派克，碘海醇注射液，秦主任还是熟悉的，一种碘剂X线造影剂，他做经皮椎体后凸成形时，经常用它做椎体造影，但是椎管内造影，还真没用过这种方法，所以也想不到它。
“它是无菌的不？”台下一个医生提出。
秦主任劈头盖脸：“平时脑子多用用，注射剂，可以进入人体血管，你说无菌不？”
提问的医生脸红，确实，注射剂，都可以注入人体血管，怎么可能不是无菌的呢，这么白痴的问题，估计刚才也跟着脑袋搞浆糊了。
巡回护士开一瓶100ml的欧乃派克，器械护士用50ml大号注射器抽取，抽了两管满满的，放好备用。
病人是趴着的，现在也是有点倾斜的，秦主任重新返回到第一次的入路，建立工作套管，置入镜头，将欧乃派克注入椎管，等一会，让它扩散均匀。
“透视，看看情况。”
G臂机推进去，靠近术区的发射器和接收器都罩着无菌保护膜，闻博士指挥操作员调整位置。
“快点，回避回避！”闻博士赶人。
操作员踩下门口的脚踏，大家又鱼贯进去，屏幕上的造影图形清晰，椎间盘出现要腰4/5的间隙右后侧。
“今天倒霉，做了十年这种手术，没遇上这样的，椎间盘在椎管里移动，做检查时，它移到腰1/2的位置，做手术时，又跑到要4/5右后侧。”秦主任哭笑不得。
今天要不是杨平点拨，自己真的陷入思维定势，最后这手术硬生生做成开关术，要面子，最后面子全没了。
“杨医生，还是你思路开阔，我们差点被这货坑了。”秦主任也是性情中人。
杨平提醒他：“这种情况确实少见，这么大块东西在里面可以随意移动，要小心点，怕它等下又跑。”
刚刚放松的神经，有被杨平一句话又绷紧了，秦现在主任被吓怕了，成了惊弓之鸟。
病人的上半身没有麻醉，可以活动，可能趴久了，病人稍微动了一下，麻醉医生立刻喊道：“别乱动，有什么不舒服告诉我。”
“从腰4/5右侧穿刺开路，这不是高髂嵴，应该会比较好开路。”秦主任要歇会，让闻博士穿刺。
想了想，还是自己动手：“等等，还是我来。”秦主任接过穿刺工具。
透视定位，穿刺，几经透视，位置无误差，然后开路扩孔，工作通道建立，镜头置入椎管。
又没有看到游离的椎间盘！刚刚椎管造影明明看到在这里的。
今天踩到狗屎了，秦主任的手有点僵硬：“造影剂还在里面呢，再透一次！”
杨平很冷静，这东西，见多了，做多了，心里自然不慌，秦主任顶多几千台脊柱内镜手术，还是常规的。自己手握五十万积分，不搞败家的手术模拟，只是培训手术，现在怎么玩都不会把自己弄穷，没事就在系统空间里溜达，什么千奇百怪的手术都做，哪还有什么不冷静的呢。
就像打仗，天天在战火里历练，肯定不一样。身边到处是炮弹爆炸，子弹贴着头发过，还可以淡定地抽根烟。
“加点造影剂，透视！”有人在背后撑腰，秦主任重心很稳。
透视一看，大家只想笑，椎间盘跑到腰4/5间隙的左后侧，难道又要到这个节段的左侧去开孔？
秦主任转头求助于杨平：“这难题！怎么解？”
“从对侧把它拉过来，椎管也就那么点大？”杨平觉得这事简单。
盲操？椎间孔镜下绝对禁止。
“万一拉的是马尾，一把扯出来，那就惹了大麻烦。”秦主任很担心。
马尾和椎间盘髓核的触感都分不清？
杨平心里有点不理解，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触感可以做到，别人肯定不行，自己有系统空间的海量手术训练，什么都练得熟透了，别人哪能跟自己比。
“既然活动度这么大，说明压迫不重，症状怎么这么重？”台下医生不理解。
文博士只好科普一把：“有人睡了几年没怀上，有人睡一次就怀上，你说什么原因？”
“别动呀，大哥！麻醉医生，给点镇静剂！”
病人又动了一下，闻博士叫道。
“要不，我来？”
杨平主动请缨，再弄下去，不说万一椎间盘卡到那个角落，光是重新定位透视，病人也多吃射线。
这时，秦主任倒想开了，这手术真是背时，有高人替自己解围也好。
手术都下不了台，我还要什么面子。
“要不？杨医生，你来。”秦主任同意。
“要我上台不？”小苏小声地说。
“几分钟的事，在台下等我。”
这时候小苏看杨平，绝对世界第一帅男，再难的手术，他都是稳如泰山，轻而易举。
刷手穿衣，上台。
这种手术，一个人就按可以完成，连助手都不要。
杨平上台，将工作通道和镜头稍作调整。
一把神经剥离子伸进去，轻柔地拨弄几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块游离的椎间盘出现在视野中。
再换成髓核钳，稳稳地，居然一次将整块给摘出来，放到护士递来的盐水纱布中，冲洗之后，等离刀止血，然后撤掉器械和工作鞘管。
把鞘管放到腰1/2的左侧通路，髓核钳从破裂的腰1/2纤维环后部伸进去，左一口，右一口，口口不空钳，摘除了一部分椎间盘，再做纤维环的成形，最后以硬膜囊和神经根为中心，将它们的头侧、尾侧、腹侧、背侧及对侧进行彻底减压。
秦主任看得有点目眩，杨平这椎间孔镜技术，何止会做，简直就是拉了自己几个级别。
器械在椎管里面，想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照这种水平，所有的椎管内问题都可以在椎间孔镜下解决，再配合经皮椎弓根钉，镜下放椎间融合器，以后脊柱还要什么开刀手术。
“完了！”
杨平放下器械，几分钟把问题解决。
秦主任不得不服，神人就神人，能够成为医院的传奇人物，还是有点料的，这椎间孔镜没有十几年的手术经验，怕是练不出来吧，小年轻，哪里有这么多手术给他练？
秦主任正思考间，杨平已经开始脱下衣服手套。小苏跟上去协助。
太帅了！
每次在手术台上，杨平展示的那种无敌模式，真是太帅了。
“再冲洗一下，缝合就可以了。”杨平叮嘱。
秦主任看着取出的椎间盘，已经充分减压的神经根，这手术的水平，完全可以当自己的老师，这不是创伤骨科，是脊柱外科呀，椎间孔镜，自己经营十年的领域呢。
“杨医生---辛苦了---”
秦主任真心实意感激，早让他上台，估计都不用这么折腾---面子害死人！
人家这处理手法，哪是什么新手嫩人，简直老到打皱的那种。
“我回科里了---”
“谢谢呀！”
“回头我联系你，有空一起坐坐。”
杨平下了手术台，出了手术室，小苏跟在后面。
“每次看你手术台上的无敌模式，太帅了！”小苏偷偷说。
0307章 太帅了（为白银盟狼拉雪撬加更）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块椎间盘髓核居然可以在椎管里到处跑。
要不是秦主任亲眼所见，他肯定不会相信，椎管才多大，这么大一块组织，怎么可能到处跑呢。
杨平一路跟小苏讲解这个病例，小苏越听越有兴趣，缠着杨平打破砂锅问到底。
刚刚回到科里，秦主任亲自打电话来致谢，要跟杨平约时间吃饭，语气极为谦虚客气。
要拉近关系，好像一定要吃饭，这种应酬，与喜静的杨平性格不合，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下午约了肖国强过来复查，他的神经生长已经越过腕部，到达手掌手背，没有进入平台期的迹象，恢复全手感觉和运动功能的希望非常大。
这种病例要早三十年，一个病例就能够登上国际顶尖杂志，现在不行了，时代不一样，技术的潮流已经不在这。
由于术中要对血管神经断端进行必要的清创，又为了减少血管神经缝合张力，当时再植的时候，对骨进行了必须的短缩。
每一个接口短缩一点，整个右上肢比左侧缩短了大约五个厘米，这样从外观上看起来，很不协调。
但是肖国强不在乎，能够挽救这条胳膊，已经心满意足了，短一点，比没有要好。
杨平给肖国强做完检查，告诉他：“以后可以做矫形，将前臂、手掌和手指按比例延长，这样可以让右上肢恢复到正常长度，但是现在不行，起码还要等一年。”
“还可以延长？你说我的这只胳膊可以和左边一样长？”肖国强有点不相信，以为杨医生安慰他。
但是肖国强了解，杨医生在医学上从来不撒谎，如果真可以这样，自己可以获得一个外观上没有太大瑕疵的胳膊。
“别高兴得太早，要等你神经功能完全恢复再说，最后这一点距离，神经能不能长过去还是未知数，成功率很高，但不排除在某个点停止。”杨平的话很客观，他对肖国强的治疗，心里有一个整体思路，步步为营，慢慢推进。
“我五一准备结婚，到时候请大家一起热闹热闹。”肖国强高兴地说，转头看着旁边温柔体贴的未婚妻。
旁边羞涩的小学老师双颊绯红，一副娇羞的模样，英雄配美女，古来有之，好事！
“继续到康复科做功能训练，一直到神经功能段完全恢复。”杨平叮嘱他。
肖国强很听话，他还想早点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呢，虽然危险，但是他很喜欢这份工作，干起来很有荣誉感。
下午五点钟，手机QQ邮箱提示有新邮件。
杨平打开一看，不是垃圾邮件，来自美国AJSM的邮件，居然有三封邮件，都是AJSM审稿回复邮件。
一封就是刚刚收到的，还有两封分别在中午十二点多，中午一点收到的，自己没注意查收。
换算成美国时间，应该是晚上十二点多，凌晨一点，凌晨五点多。
美国人都这么玩命？不睡觉的？
三个审稿编辑回复度很简短：
“非常棒，你解决了一个难题。”
“难以置信，你总结了我们想要的数据。”
“祝贺你，也祝贺我，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稿子了。”
三个编辑对文章没有太多修改意见，只是纠正了一些语法上的习惯，表示会尽快安排发表。
AJSM，一般平均审稿期三个月，现在才一个月，编辑就回复了，而且表示尽快安排发表，杨平怀疑是不是投了高仿的假杂志。
其中一个审稿人，居然是罗伯特教授，杨平搜索了罗伯特教授的个人信息，这位教授正是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的运动医学中心主任，北美现任运动医学及关节镜外科学会主席。
AJSM，骨科影响因子排名第一的期刊，居然一次两篇全部砸中，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
杨平找到宋子墨，告诉他：“AJSM审稿编辑有了回复，两篇稿子都一次性通过，编辑表示尽快安排发表。”
宋子墨也有点不相信：“AJSM？现在就回复了，没弄错吧，现在骗钱的假杂志多，不会投了高仿的？没问你要美金吧？”
这年头，医生也成了骗子的目标，因为晋升职称必须要论文，很多医生临床忙得天昏地暗，哪有什么时间写论文。
怎么办？买！
有需求就有市场，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每个职称考试的考场附近，那漫天雪花的名片，就知道这市场多火。
一些骗子也推出了新手段，从期刊到网站，做一整套假的，据说期刊的印刷纸张比真的还好。
而且推出打包价格，只要拿出不贵的几千块钱，可以让你的论文成功发表，声称网上可查，晋升职称无忧。
对于平时不发论文的医生来说，这是多么省心的事情，这钱给谁不是赚，信以为真，于是把钱打过去。
人家十分守信，论文按时发表，装模作样给你寄送期刊，那高仿的网站确实可以查到论文。
只有到了晋升职称的时候，被查出来才知道，这期刊居然是假的，高仿的。
杨平将电子邮箱给宋子墨看，这些资料还是宋子墨帮忙收集的，宋子墨再次仔细核对，准确无误，对于博士论文发表在《柳叶刀》上的高材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如果期刊是真的，这事成了，而且一箭双雕！
牛！
宋子墨伸出两个拇指。
梁胖子有点苦恼，现在医院里风言风语，说他在飞机上追空姐。
委屈呀，梁胖子就是觉得人家漂亮，多看了几眼，然后心动，要了一杯橙汁，被说成了追空姐，最后追被说成了骚扰。
本来有潜在希望的恋爱对象，现在开始怀疑梁胖子的人品，那么一点点潜在成功可能，被扼杀在摇篮里。
这些人也真是没脑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癞蛤蟆的成色，要是宋子墨追空姐，这事还真可能真的，梁胖子这只癞蛤蟆，这种成色---。
可是谣言要什么智商，纯粹跟着爽就行。
“这事兄弟我帮你好好查查，谁捅出去的，我扇他一个嘴巴。”张林安慰。
杨平见胖子沮丧的神情：“胖子，何必呢，这几天都在生闷气，依我说，你得感谢这人，这谣言无形中抬高了你的身价，简直就是替你量身打造的征婚广告。”
胖子想想，确实，这不正暗示自己无穷的魅力吗，刚才忧愁立刻烟消云散，你强任它强，清风拂山岗。
“对呀，师兄说得对，你得感谢这人---”张林支持这种观点。
杨平目光一扫，张林立刻躲开，不敢说话了。
韩主任出现他的办公室门口，老韩现在常驻骨科研究所，很少过来。
“来来来，小杨，坐会！”
老韩专程来找杨平，博士马上要开考，他要放杨平两个星期假，让他突击一下，毕竟博士考得东西还是比较多，光英语就难倒很多人。
“博士马上要开考了，你要休多久的假，开口，我都批准，考出个好成绩来。”老韩摸索着找茶叶。
“就来点沙巴红茶，你们买的，一起尝尝。”
这是杨平去马来西亚做手术带的，老韩还没舍得开封。
“不用休假，正常上班，考试那两天休假就行。”杨平还没想过休假这事。
其实要休什么假，都准备很久了，再说，真要加强复习一下，进入系统空间，专心看几个月书，不就几千积分的事情，现在是差积分的人么。
这系统当初还以为是个弱鸡，越到后面越发现，这系统是个灭霸级别的，光是系统图书馆这项，就已经可以将学习这事变得无上限。
“不休假？我看你天天泡在科室手术，平时中午也是呼呼大睡，没见过你看书，就晚上回去那点时间看书，怎么行，看你早上精神抖擞，也不像加班看书，你说自己考，我这次没有帮你弄免试名额呀?”老韩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动手能力强，不代表应试能力强。
“放心吧，考博士而已，就那么几张卷子，能够难到哪里去。”杨平安慰老韩。
老韩盯着他，这口气，跟做手术一样霸气呢。
“喝茶，这红茶还可以吧？”杨平被他看得发慌。
老韩收回目光：“真不用休假？”
“不用！”杨平淡定。
“论文怎么样了？有消息没？”老韩每来一次，算是定期督促工作。
“投AJSM的两篇已经审稿通过，编辑说尽快安发表。”杨平轻飘飘地说。
“两篇都通过了？”老韩以为他开玩笑。
AJSM，骨科金字塔顶端的期刊，一篇就已经够牛的，同时两篇砸中？怎么可能。
不过对这个小子，没见过的事情多着呢，好多手术也没见他做过，做起来比谁都厉害，对非正常人，就有脑洞开大一点。
“考上博士，论文发表，我就帮你跟夏院长提低职高聘的事情。”
韩主任慢悠悠的说。
低职高聘，在民营医院或者一般的三甲医院比较多，这种省级教学三甲医院，可是比较少的，按照正常流程，杨平就算提前晋升副高，恐怕凭这几篇论文分量还不够。
要是有《科学》和《自然》的论文，还差不多，但是这些杂志一般都是基础研究成果，很少有临床文章发表。
外科医学技术要是一定要分等级，手法，就是手上功夫无比熟练，这只是最第一层次，往上走是新的术式，你对术式的革新，让手术变得更安全，更容易，更有效，这才是更大贡献。
还往上走就是理念的革新，继续往上走就是基础理论的革新了。
所以，外科医生如果只是自己手术做得好，始终停留在“手术匠”阶段。
“夏院长已经在考虑这个事情了。”
0308章 一箭双雕
杨平的话说得如此轻飘飘，但是韩主任没有任何怀疑。
对他，老韩已经把脑洞开得足够大，但是现在还是感觉不够大。
“要是有一篇《科学》或者《自然》的文章，可以提前晋升副高不？”杨平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老韩一愣，真的脑洞不够大：“这个---要是真有一篇，别说提前晋升副高，怕是把博导也一起搞定了。”
现在老韩有点混乱，过来跟他谈考博士的事情，聊着聊着，怎么就聊到博士生导师的问题了，博士，博士生导师，跟绕口令一样。
“一篇文章可以搞定博导？真的？”杨平两眼放精芒。
“真的！”老韩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做梦呢，没见过这样的人，《科学》与《自然》是什么杂志，以为小学生的手抄报呢，随便写几句就贴上去。
杨平不说话，茶杯放到旁边的茶几上，右手食指在自己的大腿上敲打，有节奏地敲打，只是嘴里没有哼哼呀呀。
淡定，他十分的淡定，只是在琢磨，应该抽空研究一下《科学》与《自然》，随着能力的提升，自己的目标就会放得更高。
“小杨？”老韩见他的样子有点奇怪。
杨平应了一声：“哦！”
“万一，我是说万一，主任，你别介意，我只是好奇，想问个清楚明白，你说我在读博士期间，然后又成了博士生导师？这事怎么办？有点理不清。”杨平突然问道。
“这---？”老韩被问蒙了，这问题问得有点烧脑。
遇上这种情况怎么办？
应该两者不会有什么冲突吧？有些硕士毕业的博导，但是还想完成博士的梦，也可以读博士，或者已经成了博士生导师，博士就算不读了，也没什么影响。
“两者没有什么冲突，你读的是我的博士，又不是读你带的博士的博士。”老韩觉得自己这样表述，应该已经表达清楚，但是有点绕。
“嗯，我想也应该是的。”杨平也认可这个答案。
两人沉默一会，老韩说：“还有问题没？”
“没有了！”杨平还在思考什么。
“加把劲，眼下最大的事是博士考试，明白不？”
“哦，明白！”
两人喝了一会茶，晚上夏院长约了老韩吃饭，老韩也该下班了，临走时，老韩再三叮嘱杨平考博的事情。
从老韩办公室出来，护士告诉杨平：“你一个朋友在等你，会谈室，女的，等了好久。”
“女的，朋友，谁呢？莫不是黄佳慧送什么器械资料来了。”杨平没有在意。
他往会谈室去看看，朋友已经自己出来，站在门口：“杨医生，您好，抱歉，因为没有您的电话，所以没有预约。”
杨平的记忆力很好，即使不用刻意去记某个人，也不会轻易忘记，这是当时华侨楼的病人宁先生的女儿，宁琪。
“宁小姐？”杨平实在想不出她找自己什么事。
宁琪三十岁，身材比较高挑，秀丽的脸庞泛着红晕，她应该已经从失去父亲的悲痛中缓过来：“打扰了，我是特意过来感谢杨医生的。”
“不用客气，请坐。”杨平请她坐下。
会谈室比较宽敞，平时用于和病人谈话签字用。
宁琪坐下来，桌面放着一个礼盒，她显得优雅大方：“杨医生，这是一盒曲奇，小小心意，非常感激您当时对父亲的照顾，让他人生最后一程走得很有尊严。”
“不用客气，那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杨平觉得当时也没帮上什么忙。
两人不知道聊什么，宁琪有点局促不安，跟平时的成熟稳重格格不入：“哦，这是我的名片，杨医生，如果不嫌弃的话，交个朋友，我刚刚从你们门诊大楼过来，看到医院一些介绍，您做了很多让人仰慕的手术。”
杨平双手接过名片，名片上显示宁琪是安宁集团的董事长，杨平这才想起来，他的父亲宁天雄是安宁集团的老板，她现在继承了父亲的事业，上任安宁集团的董事长。
这个年轻的女人居然是巨无霸企业的董事长，真的看不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位中学老师呢。
朱主任任职的安宁保险不就是安宁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吗，现在朱主任任副总的公司，应该算是安宁集团的孙公司。
“一直想过来拜访杨医生，但是公司事务繁忙，所以拖到现在才来。”宁小姐诚恳地说。
那些日子，宁小姐一直陪在父亲的身边，几乎天天见到杨平，但是两人的交流，更多的是交代宁先生的病情，现在离开病情之外，还真不知道聊什么。
“您很忙，我就不打扰了，这盒曲奇是我亲手做的，再次感谢当时对父亲的照顾，非常感激！”宁小姐起身告辞，微微鞠躬。
宁先生走的时候，终究没能亲口跟儿子说上一句话，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看着宁琪的背影，杨平深有感触。
送走宁小姐，杨平去病房转转，他去看望思思，检查床边的外固定架调节登记卡，过完年，思思更加精神，可能是没有再用放疗化疗的原因。
“谢谢你，帮我妈妈找了一份工作。”思思稚嫩的声音。
每次看到她，都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这次不知道又在写什么，画什么。
思思主动将自己的画给杨平看：“我在画漫画，你看，我的病就是怪兽，我正在跟它搏斗，你们在帮助我，我暂时战胜了它，它溜走了。”
“这个龇牙咧嘴的家伙就是你的病呀？”杨平看她画得真好。
这小姑娘，做什么都这么厉害呢，要不是疾病折磨，现在应该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肯定是一个品学兼优，受尽老师表扬的学生。
“你还会用漫画的分镜头呀？”杨平看她的手法，真是像模像样。
思思不服气：“我可是研究了好多漫画才学会的，你看，单一镜头作画太平面，没有感染力，只有使用分镜头，从不同的角度去表现，才能把画面张力表现出来---”
他床边的椅子上，确实整齐地堆着很多漫画，杨平随便拿起一本《灌篮高手》。
“那个二哥哥，好像里面的流川枫，总是酷酷的。”思思指着杨平手里的漫画。
杨平笑道：“那我呢？我像里面的谁？”
思思有点为难，眉头紧皱：“大哥哥，你呀，好像里面没有你这么厉害的人物！”
“那怎么办？”杨平故意追问。
这回难倒思思了，她噘着嘴，托着下巴：“你让我想想，要不，把里面几个厉害的加起来，可以不？”
杨平把书收起来：“你好好休息吧，又要准备进行全套的复查了，担心吗？”
“不担心了，我早就做好黑夜来临的准备，大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思思很平静。
“说吧，我们是好朋友。”杨平不知道她想问什么。
思思想了想：“你说，怎么样才能劝说爸爸妈妈再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呢？”
杨平再也忍不住了，眼睛瞬间湿润，视野模糊。
“小傻瓜，暂时别想这么多，他们或许现在只想把全部的爱给你呢，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杨平搂住她，鼓励她。
“可是---我怕---”思思低声说。
出了病房，杨平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视野恢复清晰。
思思妈妈已经上班，在科里做护工，她很勤快，一些分内的事情做得井井有条，一些不是自己职责范围的，她也抢着做，比如帮医生护士去收快递拿外卖。
蔡巧君对她的工作十分满意，她干活不挑三拣四，也不埋怨发牢骚，任劳任怨，总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
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小苏在等杨平一起吃饭。
宋子墨和唐菲迎面走过来，唐菲每天要辅导思思的功课，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孩子，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
“师兄？”宋子墨看见杨平的眼睛不对劲。
杨平轻描淡写地说：“哦，睫毛掉眼睛里，眨几下都出不来，给思思辅导功课吗？”
“是呀，我早上布置了作业，现在过来检查。”唐菲敲了几声门。
“请进！”思思的声音。
“小苏在等你呢，快去吧。”宋子墨告诉杨平。
杨平整理一下白大褂，挺起胸膛，从走廊里走过。
0309章 烧脑
看不完的病人，做不完的手术，周而复始，每天都是这么过。
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人们天天盼望消失，但是永远没有办法消失。
这两样东西就是---疾病和战争。
健康在哪？哪里的医疗保障最发达，哪里的人就最可能健康，平均寿命最高。
和平在哪？哪里的武装力量最强大，哪里发生战争的可能就最少，人们生活得最安稳。
思思的复查结果出来了，杨平松一口气，还好，没有出现明显的复发迹象。
但是杨平心里清楚，复发只是时间问题，恶性肿瘤发展到这个阶段，外科手段不可能彻底消灭肿瘤细胞，只是残留的肿瘤细胞暂时还没分裂成规模，暂时在影像学上没有明显反映。
手术比较多，做完今天的最后一台手术，已经下午六点多，杨平猛然发现，明天就是博士考试了。
“明天后天我休假，你带他们查房做手术”杨平脱下手套扔进黄色垃圾桶。
“医生嘛，总是在考试的路上，读完本科考硕士，硕士完了再博士，执医之后考主治，主治过了，是副高，副高之后爬正高，中途还穿插各种五花八门眼花缭乱的考试，如果突然哪天可以歇一会，发现不用考试，恭喜你，干不了几年，快退休了。”张林边掀无菌单边说。
“既然端了这碗饭，就把这碗饭吃好，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苦，哪个行业轻松？老师？没看到辅导孩子作业急性心肌梗塞住院的家长？老师可是面对几十个孩子，这得心肌梗塞多少回；商人？你看到他当老板的风光，没看到他睡地板啃地瓜的时候？公务员？都以为轻松吧，人家考公务员，也是过五关斩六将，上头任务一下，加班加点也是家常便饭。”
“我们两个明年也要准备考博，听说医院要搞博士化，说不定哪天政策就下来，没有博士学位的转岗，到时候措手不及。”小五和张林一起抬病人过床。
“我的车已经定好了，五哥、胖子，你们两个到时跟我一起去提车，一人一个红包，早点准备好给我。”张林现在小日子不错。
“你不会是不敢开上路吧？叫我们帮忙开回来？”胖子奚落他。
小五笑着说：“脑外科一个医生前几天提了一台车，说为了寻找驾驶乐趣，弄了个手动挡的，从4S店开回家，路上熄火十几次，最后打电话叫科里一个老司机帮忙开回来的。”
“太小看你张哥了---”张林不服气。
小五算是戳中他的痛处：“吃鸡那笨手笨脚的样子，还没被张老头骂得少？”
田主任来电话，他那边有个病人，要杨平帮忙过去一起看看，右侧膝关节韧带损伤的，病人是孔主任的熟人，挂了骨科VIP号，看完门诊不放心，让孔主任又带着到华侨楼找田主任再看看，
杨平一听语气就知道，估计病人是个复杂的膝关节多韧带断裂，否则田主任自己直接搞定，也不会打电话让自己过去。
华侨楼原来只有内科部和外科部，现在增加一个骨科部，田主任当主任，他从大骨科调了几个医生过去，平时维持约二十个病人，已经算不错了。
这位新晋的华侨楼大佬，虽然年轻，不到四十岁，但是外圆内方、长袖善舞，丝毫不输两位前辈---孔主任和庄主任。
“我跟你一起去。”宋子墨跟上杨平的脚步。
不管是膝关节还是肩关节，三处及以上主要韧带断裂的，叫做多韧带断裂，不是很多见，见一个是一个，医生的成长需要病例喂养，像宋子墨这种，稍微喂几口，就能茁壮成长。
“走！”杨平带着他。
“博士考试应该有把握吧？”宋子墨对他还是有点担心，理论这东西，再聪明也要时间。
杨平没有说话，明天就考试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病人包俊豪，男性，二十五岁，职业足球运动员，在华侨楼骨科部的治疗室，已经坐在诊床上，磁共振的片子挂在阅片灯上。
病人手里捧着手机，不知道跟谁聊天，自顾自地笑，一位穿金戴银、打扮入时的妇人，五十多岁，站在旁边等。
“哦，杨医生过来了。”田主任和孔主任停下聊天。
田主任立刻引介：“这是我们医院的杨医生，罗进的手术就是他做的。”
“罗进？”妇人嘴角露出一丝鄙夷。
杨平走到阅片灯前，磁共振显示，还是新鲜损伤，前后交叉韧带、内侧副韧带及内后侧结构完全撕裂，四处断裂，这种已经是强迫退役的损伤，当时损伤的暴力应该特别大。
“他跟罗进是队友。”田主任也凑过来一起看片子。
妇人是包俊豪的母亲，一副阔太太的模样，对罗进，他们从来是这样的态度，总是认罗进是野路子出来的，小时候没有经过正规培训，不过运气好点，多进几个球而已，凭什么人气这么高。
包俊豪，也是从小踢足球，不过天赋不怎么样，但是人家家里有钱，小学的时候，就送去巴西训练，大大小小的比赛，都能够参加，是个明星人物。
但是嘛，钱砸了不少，水平不怎么见长，看他踢球，可以呕几口老血，但是人家就是在场上踢，就算你扔鸡蛋，也不影响人家成名和创收。
“你好，麻烦躺平，我给你检查一下膝关节。”杨平看完片子，准备查体。
包俊豪手里的手机还舍不得放下，杨平心里有点不悦，这起码对医生不尊敬，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提醒他：“麻烦把手机暂时收起，配合检查。”
“哦，不好意思呀。”包俊豪这才勉强收起手机，对着屏幕轻声说了声“宝贝，等会聊”。
“我给你检查的时候，会诱发一些疼痛，如果感到疼痛，你就立刻说，我会尽量轻一点。”杨平戴上手套，向包俊豪耐心解释。
包俊豪哈气：“医生，很疼的，不要这么粗鲁呀。”
粗鲁，还没有动手呢，杨平尽量动作轻柔，开始给他做内外侧应力试验，以判断内外侧副韧带是否有损伤，损伤的程度，膝关节在内外侧应力下是否稳定。
手上刚刚施加力量，包俊豪立刻叫起来：“我的妈呀，医生，能不能温柔一点，太粗鲁了。”
要不是杨平及时按住他的腿，包俊豪伸直的腿差点翘起来，踢到杨平，杨平停下手，平时都是这么检查的，女孩子的疼痛阈值都不会这么低。
妇人看到这情景，非常不满，走上来伸手挡住杨平：“能不能轻点，你搞什么？你弄痛他了，你知道不，他是职业足球运动员，你知不知道？”
大家都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只是正常的查体，怎么反应这么大，小孩子查体也不会这样不配合的。
“我们打算去美国治疗的，那边还没预约好，所以先到这里看看，我知道你们水平不行，国内医疗水平就这个样子，但起码不能加重损伤呀！”妇产一脸的怒气。
“田主任，既然这样，那就不耽误大家时间，我还很忙，先走了。”杨平脱下手套，准确无误的扔进黄色垃圾桶。
杨平看他爱理不理得样子，已经不爽了，但是还是保持一定克制，现在这样出言不逊，对医生毫无尊重，还看什么病。
最尴尬的是田主任和孔主任，刚刚孔主任出面打招呼，田主任才把杨平叫来，没想到这病人和家属这样的态度，你这是找人看病，还是摆谱来了。
“唉！你还甩手套，跟谁发脾气呢，我告诉你，我们过来是花钱消费的，你这种服务态度，什么意思。”妇人看杨平不买她账，更加生气，无理取闹。
“消费？对不起，现在我这边打烊了。”杨平带着宋子墨离开。
孔主任跟妇人解释，田主任追出来，不断道歉，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尴尬的事情，这个病人和家属，田主任也是刚刚才认识，粗略一看磁共振，右膝关节多韧带断裂，只有杨平才能搞定的。
“这个医生，我要投诉他，没有医德！”妇产骂骂咧咧的。
杨平十分冷静，没有气冲冲的，他在门口停下来，跟追上来的田主任说：“你告诉她，治病救人没错，但我们是站着行医，不是跪着行医，医生和病人，都是平等的---”
妇人在G市还没有听到这样的话，到哪个医院看病，不是前呼后拥的，你一个年轻医生，说你几句，使唤你你几句，怎么了。
她嚷嚷要看杨平工牌，去投诉，杨平本来不想惹她，多一事不如少事，这样她以为医生真有犯什么错误呢，这已经不是什么误会的事情了。
杨平将工牌亮出来：“看清楚了没有？”
“你给我记住，不就一个医生，你摆什么谱？”妇产态度恶劣。
“你也记住，以后不管到哪里看医生，学会尊重人，知道不？这是起码的教养。”杨平也不客气。
宋子墨在一旁，准备随时隔开两人，防止杨平吃亏，妇女撒起泼来，又撕又咬，拳打脚踢，见过不少，还有在地上打滚，脱裤子喊非礼的也有。
杨平不是喜欢吵架的人，不想再跟她纠缠，带着宋子墨撤离。
妇人听到教养两个字，更加愤怒，要追上来。
后面孔主任拉住，前面宋子墨挡住：“怎么跟个泼妇一样，没完没了呢，你还想干吗---”
0310章 消费者
杨平也没理她，跟这种人较劲，跟对着一条疯狗叫差不多。
其实说是孔主任的熟人，估计是熟人的熟人，转了不知道多少圈。
“你别走，你给我站住---”妇人叫嚣着，不依不饶。
要不是碍于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宋子墨已经一脚踹出去，有这样的吗，人家已经没理她，非要不依不饶。
“你到美国去治疗，赶快去，别耽误病情，我们承认水平不行，治不了你这病，这还不行？”宋子墨这人，凶起来，眼神能杀人。
他瞪着妇人，妇人也不太敢上前动手，看着这个高大的小伙子，也不是善类，别说她，就算他儿子，也占不了便宜。
包俊豪拄着拐杖追出来，看到老妈气呼呼的样子，他一蹦一蹦，拐杖戳戳点点：“别走，你有种别走，什么玩意，弄死你---”
这小子一瘸一拐地，一副不服就干、冲上来要打人的架势，这混球在球场上跟人打架的事没少干。
杨平没理他们，也不说话，快步走，想尽量脱离现场，有些事不是怕，没必要去跟这些人一较高下。
宋子墨边退边护着杨平，要是这对母子真动手，他也不客气，起码不能让他们伤着杨平，好歹也是会空手道的人。
有个医生立刻帮忙提前按了电梯，杨平钻进去，宋子墨跟进来，这才没被那母子两人追上来。
“别理他们，犯不着为这种人这种事生气。”宋子墨安慰杨平。
杨平反而很平淡：“没事，明天就考试了，哪有时间跟他们生气，他爱到哪里看病，就到哪里看病。”
杨平不是装的，是真的很冷静，长期在系统空间的磨练，让他比别人更加冷静稳重。
“这样想就好，今天休息好，明天考好点。”宋子墨拍拍他的肩膀。
“科里这两天辛苦你了，张林小五他们你多带带。”
“科里你就不用担心，这两个鸟人你也不用在意，安心考试。”
电梯开了，两人从电梯里出来。
杨平接到韩主任的电话：“小杨，刚刚华侨楼的事情---”
“主任，你听我解释---”韩主任的电话，杨平自然重视，不能让韩主任误会。
韩主任的声音很大：“解释什么，不用解释了，这些烂事你不用管，安心把考试考好，就这样---”
“怎么？真投诉了？”宋子墨听到了电话。
杨平放下手机：“没事，老韩说不需要我解释，这些烂事不用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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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这么久，就两天，博士就考完了。
考试刚结束，老韩就打电话问感觉怎么样呢。
杨平感觉不是很好，心里有点忐忑不安：“感觉不是很好——”
“考完了，什么事都不要想，回来一起喝茶聊天，大不了明年弄个免试名额，多大的事，不就推迟一年时间的事。”老韩一贯的粗嗓子。
本来考试前想好的，分数一般高就可以，可是考试的时候就忘记了，每一题都认认真真做，没一分都扣得死死的，感觉有点用力过猛。
杨平算了算，英语作文会扣分，专业基础和专业课，一些本来标准答案有错误或争议的题目会扣分，其他没什么分可以扣了，最后的得分会高得有点离谱。
这分数考高了，心里反而有点忐忑不安，算了，考多少分就多少分吧，老韩不是喜欢高分吗，让他去乐呵乐呵。
“怎么样？上线没问题吧？”
第二天回到科室上班，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也是这个，张林和小五从两边夹击，问道。
杨平摆摆手，不说话，已经考完，不提也罢，就这样吧，不再说话。
“这是考砸了？”
看这表情，回来也不说一下考试的情形，八成考砸了，也难怪，师兄整天忙于手术，哪有时间看书复习，这博士考试，不复习那能考上，跟临床纯粹两回事。
砸了就砸了，明年再来，大家心知肚明，也不好刺激杨平，知道这壶不开，也就不再提这个壶。
“高桥文哉和藤原美雪的进修申请资料，师兄，你看，批准的话就在这签字。”张林说话都小心翼翼。
这两人的申请资料，昨天医教处送来的，科里张林管教学这一块，所以医教处就送给他了。
杨平仔细翻开两人的申请资料，汉语等级考试高桥文哉过了四级，藤原美雪过了六级，教育背景和临床经验都不错，自我表述一栏，两人写得也很诚恳的。
都符合目前科室对进修的要求，杨平签下了“同意”二字，和自己的名字。
“科里的教学都是你管，以后管理要严格，一视同仁，要保证每一个进修生能够学到真东西，出去不要砸我们的招牌。”杨平叮嘱张林，张林做这些事比较合适。
“管人这事我喜欢，内行，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严格管理---。”张林很高兴，这差事对路。
高桥---牛逼，让你牛逼，不把你榨出屎来，我的张字倒着写，张林想起那二货一副牛逼轰轰的样子，就想打人。
“我是说我比较擅长管理这个学生队伍，我这人有耐心，又认真，对年轻人有共情---”张林发现用管人这词，太官僚主义，立刻更正。
“小杨，进来一下！”
韩主任在门口招手。
他只字不提杨平考博的事情，估计也是以为杨平考砸了，知道这壶不开，也就不再提这个壶。
“考博的事，现在就放一放，不用再放在心上，前两天那个病人投诉你的事情，我们也了解情况，这种事情，不用理会，医院不会任他无理取闹的，不过到时候可能还是会跟你了解一下情况，你配合说几句就像，走走程序嘛，这个病人有点来头，家里是搞企业的，有个几十亿的资产，以为了不得了，你说的对，我们当医生的，是站着行医的，不是讨饭的，这家人也是吃饱了撑的，找了人给夏院长施压，非常你给他们道歉，给他们一个交代，夏院长说了，让他自己去道歉，可能他还是考虑一下，要是让杨平去跟他去道歉，没门！”
老韩让杨平别把这事放心上。
“放心吧，主任，这是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还有考试---到时再说吧。”
杨平想解释一下，但是转念一想，没必要了。
“考试的事，放一放，不用有什么包袱，每个人有自己擅长的，明天我帮你弄个免试名额，多大的事。”老韩比谁都看得开。
考前，他追得最紧；考后，他比谁都不在乎。
0311章 忐忑不安
“老领导，这个事---”
“夏长江，人家投诉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你赶紧给人一个交代，这关系到我们医疗行业的形象---”
夏院长揉揉额头，在电话里左右周旋：“老领导，这个事错在包太太，以势压人，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让您为难，我亲自去给包太太道歉，你看怎么样？”
“你自己把事情理顺吧，我们在工作中要注意态度，注意方法，不能简单粗暴。”电话里的声音也平缓许多。
“谢谢老领导的教导，我们会处理妥当，请老领导放心。”夏院长信誓旦旦。
“好了，就这样吧。”对方挂断了电话。
“夏院，是不是林厅的电话？”办公室何主任一直坐办公桌对面。
夏院长摆摆手：“是呀，这个包太太也太小肚鸡肠，她真去上头投诉。没事，我自有办法，这种小事，林厅也是推不了面子，才打个招呼，我们打几圈太极，事情就过去了，让杨平去道歉？人家做错什么，我真让杨平去道歉的话，以后我这老脸往哪搁？”
“这包家在G市也有头有脸，人品怎么这么差，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揪着不罢手呢？”何主任也替杨平鸣不平。
“人品跟钱没多大关系，还不是觉得倒了面子，要捞回来，觉得自己有钱有势，还治不了一个小医生，这口气咽不下呗，林厅明白着呢，打个电话就表示过问了。”
“那可说不定哟，省人民医院那事，还不是把人给辞掉了。”何主任有点担心。
夏院长有点不乐意：“两件事不一样，再说三博现在院长是谁？夏长江！夏长江是什么人？会这么没骨气，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不可能让我们的医生去道歉的，凭什么？就为了顺她一口气？”
“你还是小心点，这家人的势力不容小觑，能量大着呢。”何主任小心翼翼。
夏院长喝口水，缓一缓：“我这不每一招都小心翼翼的嘛，包玉楼这人，做大生意的，有分寸，只是他以前靠岳父上位的，在家里肯定怕老婆，这女人要是闹，包玉楼还真没办法，会依着她，改天，我还得亲自去赔礼道歉，把这事了结。”
“你还真道歉？”何主任显得很委屈。
夏院长不以为然：“林厅以前是包玉楼岳父手里提拔的，我是林厅的老下属，他既然已经过问，这面子还是要给，只要我出面道谦，打个哈哈，这事就各方面理顺了，无非想讨回个面子而已，我的面子不值钱。”
“这杨医生看不出，挺有骨气的，要是当时谁遇上这种情况，谁心里都有气，外国那么好，直接去就是，何必来鄙视我们，做两天二鬼子，祖宗是谁都不知道了。”何主任也挺欣赏杨平的骨气。
“人才嘛，哪个没点个性，没个性还叫人才？杨医生那边什么都不要说，要客服也不要去调查，虽然是走程序，但是会让人觉得窝火，越是人才，越看重尊严，上班还要操心这些烂事，说不定哪天就拍屁股走人了。”夏院长叮嘱何主任。
这样处理，事情算是妥当，夏院长倒不担心对方取闹，再闹也是芝麻大的事，他担心处理不当，影响杨平的心情。
另外，人在江湖，有些事情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抚平的，方方面面要照顾。
人才都心气高，人家在乎的已经不单单是钱，而是要有尊严地工作。
“这事就这么定，哪个部门都不能再插手，提也不要提，我还要去省里一趟，要几个编制，现在给我的编制太紧，今年骨科准备进一批人。”夏院长拿起公文包，急匆匆地出去了。
运动医学中心挂牌仪式，医院请了不少同行和媒体。
一块大大的铜牌，替换了原来的普通牌子，铜牌被红色的绸布盖起来。
行政楼主会议室，高主任西装革履，领带晃人，他不停地招呼客人。
罗进也被邀请出席挂牌仪式，他穿着自己的球服，再加一件外套，吸引了很多人过来，好多等着散会后找他签名。
夏院长和韩主任低头聊天，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高主任站在台上调试话筒，等待会议开始，与在杨平面前的谦卑形象不同，高主任现在显得自信霸气，不愧是一方诸侯。
罗进的宣传片播放之后，便是各种高难度运动医学手术案例介绍，尤其肩关节和膝关节多韧带重建，运动医学的皇冠明珠手术，每一台都是让同行肃然起敬。
已经就坐的G市各医院运动医学专业的主任，私下已经开始讨论，这些手术随便哪一个，都是他们望尘莫及。
杨平忙完，也从科室过来，韩主任招手，让他坐自己旁边的位置。
“运动医学中心建立，你可是头功，别到处跑，就坐这。”老韩拉着杨平。
夏院长笑眯眯的：“小杨，怎么样，工作还开心吧？”
“开心，当然开心，我到处看看，你们聊。”杨平不耽误他们聊天。
“去吧。”
老韩好像跟小朋友说去玩吧。
“杨医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静姝出现在人群中，朝杨平打招呼。
她对着杨平笑，笑容如花，不过很快有人过来找她，像汇报什么工作。
那人杨平认识，纪录片摄制组的导演。
李静姝很忙，刚听完汇报，又要接电话。
“阿红，怎么还没到，你们腾讯新闻必须到呀，快到门口了？谢谢，谢谢。”
“诚哥，我是静姝呀，哦，快到了，好好好，谢谢呀。”
“华老师，您怎么来了，不敢当不敢当，静姝感激不尽。”
李静姝的助手小雨也忙得不可开交，拿出一张单：“师姐，我们请的媒体，就这几家没到了。”
李静姝轻挽额前发丝，额头有点渗汗：“我刚刚打过电话，他们马上就到，小雨，你在这守着，我出去接人，华老师也到了。”
“师姐，你不过去跟他聊几句，你的胳膊，找他复查一下？”小雨古灵精怪的眼神，眼珠朝杨平那边溜。
“别闹了——”
李静姝偷偷瞄一眼杨平，立刻出了会议室。
一位大约五十岁的女子出现会议室门口，穿着修身的职业套装，披着印花披肩，旁边跟着一个助手。
已经到场的记者很多立刻站起来，其他记者，看到这情景的，也跟着站起来。
“华老师！”有人认出来，跟她打招呼。
华老师整理一下披肩，在李静姝引导下入座。
医院宣传科颜主任立刻过来，跟夏院长耳语几句。
夏院长立刻起身，过来握手：“感激，非常感激，华老师亲自指导工作。”
华老师是G市新闻传媒集团的总编，G市新闻传媒集团可是南都省新闻界的航母，华老师可谓G市新闻界的一姐。
“不用客气，你们忙，我随便坐坐，我正好在附近开会，听说三博医院召开新闻发布会，静姝协助组织的，我就过来看看。”华老师仪态优雅。
“静姝，你去忙，不用陪着我。”华老师和夏院长寒暄几句，各自落座。
“这场面有点大呀，师兄呢？走，跟师兄坐一起。”张林到处找杨平。
“师兄坐韩主任旁边，你搬个小凳子过去挤一挤？”小五觉得这小子没点逼数。
“我的妈呀，走错片场了吧？”胖子惦着脚。
这场面，医院什么时候来过这么多记者，记者区域都坐满了。
这运动医学中心挂牌仪式，还以为找几个人凑数，放几挂炮仗，红布一扯，完事。
这跟新电影发布会差不多，那罗进都请来了，坐在嘉宾席上。
“关教授！”
关教授终于到了，高主任赶忙迎接，同门师兄，附一的运动医学中心主任。
其它医院的同行立刻起身迎接，握手寒暄。
0312章 以势压人
东京大学附属医院，手术室的更衣间。
“高桥君，怎么，准备去中国了？”佐佐木跟高桥打招呼。
高桥应了一声：“下个月初动身，为期三个月的临床观摩。”
“高桥君，自从你从中国回来，整个人都变了，缺少以往的高傲和自信，我怀疑你对某些事情的判断出现某种偏执。”
佐佐木对这个学长有点不理解，自从中国回来，说话做事总是谨小慎微，而且处处显得十分谦虚，跟以前的高傲自信，判若两人。
“佐佐木，如果当时换做是你，你也会这样，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高桥不想去解释。
没有被对手彻底击败过，就一定会心存幻想，不能真切体会对手的强大，尤其是曾经自己是世界之巅。
“藤原老师的决定也有点莫名其妙，我们，还需要向一个不知名的中国医院学习？”佐佐木满腹牢骚。
佐佐木比高桥年轻两岁，大家一致公认，他的天赋要高过高桥，高桥在创伤外科方面处于巅峰，其它亚专科涉猎较少。
佐佐木不同，他不满足于创伤外科，在脊柱、关节及运动医学也广泛涉猎，成绩斐然。
未来接替藤原正男的，很可能就是佐佐木，连高桥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学弟势头压过自己。
佐佐木也看过杨平的手术视频，可是一个视频，无论如何无法说服自负的他，他总会幻想自己比高桥厉害很多，杨平能够完成的，他也能够完成。
“藤原老师！”
高桥和佐佐木同时看到进来的藤原正男，立刻恭敬地打招呼。
藤原正男穿着蓝色的洗手衣，摘下口罩和帽子：“高桥，这次中国之行，是一次非常珍贵的机会，记住，成为强者的最好方法，就是向最强者学习，勇敢地正视强者，才能打败他。”
“明白！”高桥立正鞠躬。
佐佐木表面上很顺从，但是心里不服气，对老师的逻辑有点不满，难道我们不是强者？
不满归不满，佐佐木和高桥是平辈，可以毫无忌惮的沟通，在藤原正男面前，佐佐木绝对不敢说出刚才的话。
“藤原先生！鸟取主任的上颈椎肿瘤手术遇上麻烦，需要先生的支援。”
有人追到更衣室，藤原正男还没有脱下衣服，跟着报信的出了更衣室。
“高桥君，你这个世界拳王，怕是被打蒙了。”佐佐木忍不住又多一句。
“已经不是泰森和霍利菲尔德之间的较量了。”高桥很无奈。
佐佐木带着取笑：“那是什么？”
“如果你我是泰森和霍利菲尔德，那对方是绿巨人？”高桥终于找到一个比喻，虽然不是很贴切。
佐佐木差点大笑起来：“真是有趣！”
要是没有这句话，他还尝试去理解，有了这句话，他可以断定高桥是犯了某种心理疾病。
高桥没有时间去给佐佐木解释，总有一天，他会自己亲身体会，他真希望，这次佐佐木也一起去，让他亲眼看见世界上最优秀的外科医生，究竟是怎么样的。
高桥要赶时间，下班后约了他的中文老师，进行出国前的语言强化，自从中国回来后，他几经打听，找到一位出色的中文老师。
这位老师是东京大学医学部的一名中国留学生，从事分子生物学研究，这位有着医学背景的留学生，让高桥短短四个月时间，通过了汉语四级测试。
当然，高桥的天赋很高也是原因，但老师教学方式确实高效。
为此，高桥已经支付两千万日元学费，物有所值。
老师从教授他汉语拼音开始，用几十个字母，掌握了汉语的发音，然后给他一套教材，一些汉字卡片。
这套教材是四千字的韵文，无一字重复，凭借这篇韵文，高桥用一个月时间掌握四千常用汉字。
接下来老师安排阅读和听力的训练，每天晚上四个小时的语言培训，从不间断，让高桥攻克了语言障碍。
他曾经认为，汉语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
可是现在，他觉得汉语是世界上最容易的语言，因为只要掌握这四千个字，他可以无障碍的阅读几乎所有的文章。
现在，他要进行医学词汇的强化。
这比英语容易得多，英语密码式的造词方式，每一个医学词汇都是一个单词，而且毫无关联。
汉语的奇妙在于，他们只用这四千个汉字，使用某种逻辑关系，组成了无穷的词汇。
比如肝脏，脾脏，肾脏，肺脏，心脏，都是脏器，而前面大多有象征人体的月字，一眼可以识别这是一类的，难怪日本始终不剔除汉字，这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唐老师，您好，我下个月就要去中国，我还想加强一下汉语学习。”高桥跟老师握手。
这是一所夜校，唐老师只是这里的兼职老师。
高桥准时赶到了教室，他购买的是一对一的教学。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汉语病例范例，里面除了病程记录还有手术记录、检查报告，你需要强化的是这些资料的”唐老师将整理好的资料给高桥。
唐老师是很年轻的小伙子，在东京大学攻读分子生物学的博士，利用业余时间教授汉语，挣点生活费，这比刷盘子要好很多。
高桥目前是他最大的主顾，这位医生主顾，出手大方，一度让唐老师认为在东京遭遇骗子。
高桥像一个小学生，趴在课桌上，认认真真地阅读病例。
作为平时站着吃便当的人，绝对不会浪费一分钟时间。
每天四个小时，从晚上七点到十一点，如果因为特殊原因迟到，他熬夜到凌晨一二点，也要完成四个小时的学习。
当然，如果这样，培训费增加一倍。
高桥担心老师因为学费的问题，延长教学时间，他承诺，每提前一个月达到教学目标，他多支付一笔学费，这笔学费直接给老师。
唐老师尽心尽力，倾囊相授，高桥用四个月时间，熟练的掌握了汉语。
不明白不理解的词汇，高桥用铅笔标出来，每看完一份病例，唐老师会细心讲解，高桥会认真做笔记。
“老师，感谢你的悉心教导，请接受我的真诚的致谢！”高桥认认真真鞠躬。
老师回礼，高桥再鞠躬，老师再回礼，高桥又鞠躬——
算了，老师不再回礼，高桥才停下鞠躬。
“请问老师，按照中国的习惯，我该怎样称呼杨医生？”高桥决定在启程前把细节弄明白。
“称呼杨教授最好，比较正式又含有敬意。”老师建议。
“如果去了中国，我是否可以与老师保持联系，遇上语言或文化方面的问题，随时请教？我愿意支付对应的咨询费。”高桥考虑周全。
“当然可以，咨询费我们可以按小时计算，每天不足一小时，也按一小时算。”老师非常同意，他真希望高桥去进修几年，最好一直到自己博士毕业。
得到老师的同意，高桥更加自信，他想了想，还有什么要请教老师的。
“还有，社交方面有什么建议？”高桥问道。
老师略做思考：“你只是进修三个月时间，记住一些简单的规则：多干活，少说话；听到命令，立即行动；喝酒碰杯，杯子比对方放矮一点；集体出去吃饭，抢着付账；喝酒要干脆爽快，不要借口拖延；如果集体宿舍，晚上睡觉不要打呼噜——”
高桥红着脸：“除了最后一条，其它都可以做到。”
“那就尽量吧，如果打了呼噜，第二天跟室友道歉。”老师很专业，该想到的都想到了。
“时间到了，该下课了。”
今天十一点结束，很准时。
0313章 泰森与绿巨人
运动医学中心挂牌，综合骨科不再以运动医学为主攻对象。
大量的运动损伤病人分流到运动医学中心，综合的骨科的压力减轻不少。
杨平带着大家去康复科看病人，他会定期去康复科看望自己手术的病人。
骨科和康复科是兄弟科室，很多骨科病人术后出院，不是回家，而是去了康复科，要么门诊，要么住院，进行康复训练。
一个小小的手指肌腱断裂，术后手部功能要恢复好，也需要科学积极的康复训练。
以前手部肌腱断裂，做完手术，直接打个石膏，三个星期后拆除石膏，肌腱粘连，手指僵硬，需要花很长时间来复健，有些最后功能恢复还不尽人意。
现在，做完手术，戴上一个特制的支具，术后24小时内就开始进行手部的康复训练，这样手部功能恢复非常好。
当然，功能锻炼的过程中会有肌腱再次断裂的风险，毕竟概率比较少，不能因噎废食。
学术会上杨平主刀的病人，术后恢复非常好，当时缺损的半边脸，再植成功后，疤痕也不是很明显，避免了做整形美容手术。
离断的左上肢顺利成活，神经从肩部臂丛的位置断裂，位置太高，以后神经功能恢复会很差，只能二期行左上肢的功能重建，这是一个非常具有挑战性的手术。
神经损伤，不管是中枢神经脊髓损伤，还是周围神经损伤，在医学上都是没有攻克的难题，目前所有的研究都没有实质进展，有些团队进行干细胞治疗脊髓损伤研究，也是徘徊不前。
如火如荼的干细胞治疗，跟网上天天叫嚣的石墨烯电池一个德性，天天宣布有突破，实际上，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步。
那个身体成折刀病人，当时不是杨平做的手术，杨平也看到他正在做康复训练。
当时折断的部位在腰3和腰4椎骨的部位，这个位置椎管内容纳的，已经不是豆腐脑一样的脊髓，而是马尾神经，马尾神经类似一束电线，比脊髓抗损伤能力强大很多。
所以这个病人十分幸运，通过康复训练，他已经恢复正常行走能力，如果折刀位置在往上的腰1平面，结局不会这么完美，肯定落下终生残疾。
大家对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这个病人身体对折，惨不忍睹，连膀胱都挤破，泌尿外科还一起做了膀胱的修补手术。
这些病人都是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看到他们有说有笑，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杨平心里特别高兴，医生最大的成就感就在此。
从康复科回来，韩主任摸着茶杯，在医生办公室坐，老韩平时过综合骨科，一般在主任办公室坐，罕见在医生办公室喝茶。
“小杨，医院准备招聘一批新人，你盘算盘算，缺不缺人手？拟个人才需求清单给我。”老韩悠闲自得。
目前，综合骨科的医生团队只有一个治疗组的配置，杨平也想引进几个博士，但是他对用人的要求比较高，不求有宋子墨的能力，但起码要能够独当一面。
很早之前，韩主任提到过，一个帝都医大的女博士要加盟，但是迟迟没有到位，估计韩主任已经忘记这事，或者那个博士已经出国，或者选择了其它医院。
帝都医大八年制的博士，可以选择的范围还是很大，有些学生比较优秀的，出国做医生也有可能。
“我想想看，如果有合适的，还是想引进一两个。”杨平暂时不敢肯定。
韩主任有点漫不经心，看样子，他来这里，还有其它的事情，至于科室增人，不过是顺便提一下。
哦，博士考试的成绩可以查询了，英语、专业基础，专业课都可以查询。
莫不是为了这个事？
老韩的茶也喝得差不多了，再喝要加水了，欲言又止：“小杨---”
“老韩是不是来问博士成绩的，可以查询成绩了。”
宋子墨心有七窍，附在他耳边说。
“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亮亮，听说坐了好久了么。”
宋子墨鼓励杨平，这一关必须过的，考砸了，也要交代的。
“嗯，我查查！”
杨平拿出手机，宋子墨在一旁等着看。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用力过猛，居然英语考了96分，专业基础97分，专业课98分，总分考了291分。
英语估计作文扣了分，还有一些争议题目扣分，专业基础和专业课，肯定也是错误题和争议题扣分。
因为有些医学知识会随着发展会慢慢变化，所以有些题目标准答案偶尔会出现错误或者争议，这不是没有可能。
“多少分？”
宋子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夺过手机，再查一遍。
96、97、98，几个分数十分醒目，手机查询不会骗人的。
“怎么？在查成绩？多少分？”老韩明知故问。
杨平摇摇头：“考得有点离谱？”
“哦，没事！”老韩有点小小失望。
“多少分？”张林小五几个也着急。
杨平还是摇头：“成绩这东西，不一定代表真实能力，大家不要在意。”
“你倒是说呀？”
胖子凑过来看，大家等着呢。
宋子墨深吸一口气，拿着杨平的手机：“英语96分，专业基础97分，专业课98分---”
眩晕，如同一阵霹雳在头顶裂开，没听错吧？
哪有这样的成绩，史上没有这样的高分吧，大家都不相信，宋子墨拿手机挨个晃一圈。
老韩以为杨平没考好，和宋子墨一起编个笑话，调节一下气氛，算是一种自嘲。
可是，手机上查询的成绩，就是这么多，怎么会错呢。
你个混球，我还以为考砸了，现在考出这样一个充满洪荒之力的成绩，脑洞真是开小了，开小了，老韩的认知又被狠狠的刷了一把。
他摸着杯子的手有点不听使唤，高兴，激动，惊喜，意外！
“那个---晚上，我请客，地点你们挑，别给我省钱，往死里整。”老韩像个年轻人。
“杨博士！”宋子墨立刻伸出双手握手。
这回是真的杨博士了，以前去附一，大家都以为杨平是韩主任的博士，一口一个杨博士，叫得杨平心里发虚。
“我说师兄，你以后称杨博士，别人谁还敢称博士呀？我是不敢了，以后任何人不能叫我宋博士，以后在科里，博士只是师兄的称呼。”宋子墨在科里宣布。
宋子墨这么宣布，算是规范杨平的称呼，以前杨医生，杨老师，杨教授，什么称呼都有，以后就叫杨博士了。
“从今天开始，规范称呼，杨博士，简称博士。”宋子墨重申。
“杨博士！”
“杨博士！”
“杨博士！”
“听着别扭！”
“多听听就习惯了。”
291分的成绩，先在研究生、规培生和实习生的群里爆炸，很快消息在整个医院扩散开，291分的成绩，秒杀之前所谓的一切学霸。
“靠，有没有搞错，哪位学霸，有空去朝拜一下。”
“骨科的杨平！”
“这不是学霸，是灭霸！”
“确认不是愚人节的冷饭？”
“呜呼哀哉，我刚刚也查了成绩，以为自己学霸了一回，现在看来只是个浴霸。”
三博医院院内一个考博微信群里开始了各种刷屏。
杨平就知道，用力过猛，考出这样的成绩，会引起一阵轰动，而且，这个轰动在医院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这是杨平实在不想看到的，习惯了低调的人，不想总是暴露在光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