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5章 小瑶
点完餐，大家都坐着等，舒缓的爵士乐，很让人放松。
外面比里面显得嘈杂，但是也很轻松，这是酒吧生意好的原因吧，它能给城市人们一次灵魂的舒缓。
生活的压力无处不在，总得有个地方释放，此时，酒吧里客人都忘记了白天的繁忙与苦恼，隔壁桌的哥们似乎失业了，同事请他吃饭，这种氛围下，他卸下了包袱，与同事正侃侃而谈。
调酒师在后台忙个不停，他们将各种不同的酒组合到一起，让它们获得重生，一杯独一无二的酒立刻诞生，颜色、气味、和味道，全方位刺激客人视觉、嗅觉和味觉。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把我当实习生了，气死我了。”小苏在杨平耳旁偷偷地说。
是呀，他们第一见面就是江边的酒吧---弄月，想不到那一次邂逅，开启了崭新的人生。
“自己长得像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怪谁！”杨平帮小苏倒柠檬水。
再给其他人倒时，张林立刻接过去，帮大家倒水。
“张林，你老婆呢？怎么不叫过来。”胖子问道。
张林正帮大家倒柠檬水：“你这是想砸场子吧，她来了，我还能跟你喝酒。”
“小青呢？”胖子又问小五。
小五说：“自从确认怀孕，别说晚上出来玩，一天三餐吃什么，都被她妈严格管束，手机都限制使用时间，防辐射孕妇服现在也穿上了。”
一圈柠檬水倒完，服务生过来，恭敬地说：“诸位，我们老板请你们到三楼阳台。”
杨平抬头，这栋红砖外墙的老洋房，三楼一半的面积是露天大阳台，那不是随便可以上去的吧?
“我们老板说，你们是她尊贵的朋友，她正在调酒，今晚，你们的酒和果汁，都由她亲自来调。”服务生笑道，然后带路。
谁的朋友？
面子够大的，亚洲top50的酒吧老板亲自调酒，大家面面相觑，都摇头，谁的朋友都不是。
你说在哪个医院碰到医生朋友还可以理解，酒吧老板，不认识。
“胖子，你大学美食协会的同学?弃医开酒吧了？”张林质问胖子。
胖子摇摇头：“不知道，是有个哥们不当医生，但人家是开餐馆的，没听说谁开酒吧，管它呢，上楼就上楼，怕什么，搞错了再说。”
“宋公子、菲姐？”张林老是喜欢盘根问底。
“我们也是第一次来，不认识这里的老板。”宋子墨否定。
目光转移到杨平苏宜璇身上，杨平摆摆手：“朋友都没几个，就别说开酒吧的了。”
“就你话多，上楼！”小五嫌弃张林问来问去。
服务生可能等了会，看大家没有跟过去，又回来了：“各位，跟我上楼吧！”
大家跟着服务生上楼，到三楼的阳台，这里很开阔，只有一张大桌子，音响也是单独的，看来真是贵宾区了。
“这是我们老板平时招待朋友用的！”服务生解释，平时不对外开放的。
“这是峰之恋，四杯，我们老板亲自调的，稍等，你们要的果汁，她正在调。”另一个服务生端来酒。
随后，果汁一杯一杯地呈上来，各种小吃也呈上来，这里的小吃比其它酒吧更丰富，鸡翅、烤肠、牛扒等等，应有尽有。
胖子，以美食专家的身份，端起酒杯，轻轻地品上一小口，然后陶醉地眯着眼睛。
“什么感觉？”张林急切地问。
“恋爱的感觉！”
“你女朋友都没有，跟我说恋爱的感觉？”小五对这个专家有点怀疑。
此时，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子，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过来，微微鞠躬：“大家好，杨医生好，欢迎光临念峰酒吧！”
非常面熟，张林想说，但是又说不出来，这女的是谁？
杨平的记忆力很好：“小瑶！”
小瑶，想起来了，那个一打十，把别人全打进了手术室，自己也进了手术室的家伙，还会画漫画，笔名街头巷尾，真名王峰，这就是他的女朋友小瑶。
念峰酒吧，明白了，这想念的是是王峰！
王峰受伤住院，小瑶一直悉心照顾他，待病情稳定后，王峰不辞而别。
那天，小瑶在病房里哭了很久，手里拿着一张纸，王峰画的一副漫画，最后借用小仲马的一句话落款---或许，我活在你的心中，才是最好的地方。
“想起我来了吧？我刚回来时，路过你们桌边，一眼就认出来了。”小瑶笑道，她漂亮的脸庞，藏着一丝哀愁。
原来，不仅每一个人都有故事，这座酒吧，也有自己的故事。
“想起来了，他还没有回来吗？”杨平对她们的爱情故事很惋惜。
王峰也是没有办法，为了小姚的未来，不得不离开她。
“谢谢你们，救了他的命，他那一别，再也没有回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他，一辈子！”小瑶执着地说。
峰之恋，这里最出名的酒，老板亲自调的酒，原来也是有故事的，多么美的故事呀！
拍照打卡，发朋友圈，似乎成了生活的仪式，然后大家开怀大吃，这一餐大家吃的很开心，将这段时间的辛苦和苦闷全都发泄出来。
每天交班查房做手术，无休无止，走了一批病人，又来一批，神经绷得紧紧的，一点放松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大家完全放松心里那根弦，痛痛快快地喝，痛痛快快地聊。
有一个规培生居然哭起来了，几乎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整天围着病房转，一听到手机铃声，就会心里一惊，从床上跳起来，有点撑不住了。
“干什么不难呢，每一碗饭，只要你认真地端着，它就是沉甸甸的，没有哪碗饭是轻松的。”杨平开导他，鼓励他。
那些商业巨子风光无限，身价亿万，你可知道，他是经历千辛万苦，九死一生，从无数倒闭的企业中血拼出来的，容易吗？
他为发工资一夜白头，捂着胸口的时候，你没看见；他走上天台，几次想跳下去的时候，你没看到；他孤独一人，众叛亲离的时候，你没看到。
容易？
世界上哪有容易的事情，你要获得，就必须付出。
如果你无需付出，那是因为别人替你付出了，比如你的父母。
直到十二点，大家才停下来，面对杯盘狼藉，大家心里无比轻松。
张林、胖子和小五，三人不分胜负，张林总是不行了，但却一直坚挺着；小五面不改色心不跳；胖子那体型，实力摆着呢。
“酒肉穿肠过！”
“什么不是穿肠过？”
张林总是喜欢这时候来点文青调：“人生就是一场体验，人活百年，就是一场百年的体验，看过《黑客帝国》吗？可能我们的原形也是那样。”
“搞这么复杂，我跟你们说，人生的最高理想就是一个字！”胖子打断张林的话。
“什么字？”大家都想听他的高谈阔论。
“爽！”胖子脱口而出。
妈的，俗人！张林骂道，能不能说是追求幸福！
临走时，杨平抬头看看这座酒吧，这个女人，守候的男人会回来吗？
或许明天回来了，或许永远不会回来。
“明天九点，三博医院门口！”
程力全很开心，这一次十八个病人，还有两个东南亚的病人，自己的梦想就是做高端运动医学专科医院，一直没有打开市场，这次，旅游医疗团的到来，让他意识到，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
敏锐的商业嗅觉，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判断没有错，高端医疗市场目前是空白状态，有些医院有豪华的装修，先进的硬件，但是缺少真正强有力的技术实力，无法竖立值得信赖的品牌，即使请知名教授飞刀，也是蜻蜓点水，不是长久之事。
力全医院也是一样，逃不过这个魔咒，但是现在，魔咒似乎在解除，所有一切因为杨平。
如果能够和杨平建立良好的长期合作关系，力全医院将会开拓一片崭新的天地。
五千元一台的手术费虽然不错，但是单单用钱，很难建立稳固长期的关系。
程老板已经计划好，明天早上亲自去接杨平，而且，开着他的奔驰S级。
0256章 医疗旅游团
周日，杨平要去力全医院做手术。
以后，没有特殊情况，都是周日去力全医院做手术。
这一天，杨平休息，小苏也要回家，于公于私，杨平都能够腾出时间来手术。
他的多点执业也办理下来了，在力全医院做手术，合理合法，属于正常行医，连会诊程序都不需要。至于赚钱，也是光明正大，力全医院是私立医院，定位还是高端市场，定价自然有很大的空间。
目前，程老板给杨平的单台手术费用是五千元，这个价格比不上帝都的叶教授，但也是G市一线医院普通专家出去飞刀的价格了。
来力全医院做手术的病人都不在乎钱，在乎的是医疗质量和服务质量，这两点，现在力全医院都可以满足。
虽然手术很多，程老板不敢太早去接杨平，不能打扰他的睡眠。
九点接人比较合适，十点多到力全医院，按杨平的速度，一个小时一台，一直做到晚上，解决九台不是问题。
程老板很积极，提前一个小时到了三博医院，在综合楼大门旁，找了临时车位停下，车窗打开，手机闹钟调好，把座椅打斜，躺在车里休息。
做私立医院真的很辛苦，公立医院不同，公立医院，尤其省市县三级人民医院和中医院，服务对象几乎是固定的，不管谁当院长，业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个别的除外。
私立医院就不一样，没有固定的市场，需要自己去开拓市场，目前的社会环境，人们对私立医院普遍不信任，尤其某些私立医院杀鸡取卵的行为，让私立医院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八点五十，杨平从综合大楼门口出来，周日，他也去查了一圈房，尤其方小云，术后神经症状加重，他要密切关注。
程老板在车里可以看到大门口，杨平一出来，立刻不失时机地下车迎上去：“杨博士！”
这个称呼，程老板也是琢磨了很久，觉得这个最适合，也最能体现杨平的水平，又不显得随便。
“哦，程老板，你等很久了吧？怎么不上去坐坐？”杨平看到了程老板。
“哪里哪里，也刚到，正好准备打你电话，这不碰上了，这边---”程老板弯腰在前面带路。
拉开车门，用手挡住车门的上框，杨平上车：“老程，别这么客气，见外了。”
“必须的，百忙之中，抽空帮老程的忙，十分感激，按照你的意思，今天排九台，还有九台排下周。”程老板轻轻地关上车门。
车已经提前发动，空调也已经调到合适温度，不然冷车让杨平上车，会觉得特闷，不舒服，虽然只有一两分钟的事情，也不行。
“剩下的九个要等一周，病人没意见吧？下次可以让他们提前预约时间，这样好安排！”杨平在车上说。
程老板立刻回应：“明白，他们这次来得突然，也没有提前约好，说是医疗旅游团，带团的就是你上次做手术的病人，他恢复得很好，现在找你复查，我已经专门成立一个部门来负责医疗旅游团的服务，这个团还有两个东南亚的病人呢？”
“东南亚的病人？”杨平觉得这里面有戏。
这些年，国家发展，医疗水平也提高了，一些大手术的水平的确实比东南亚好上不少。
论医疗水平，在亚洲，也只有日本比我们发达，其它国家，远远比不上我们国家。
“年底了，科里的兄弟要放松一下，我来安排，找个好地方，玩几天如何？”程老板主动提出。
做生意，无时无刻都要有投资理念，投资人，投资事，杨平值得投资，而且要早投资，晚了恐怕事倍功半。
“程老板，别客气，科里年底的度假已经有安排。”杨平委婉地拒绝，这事黄佳慧兄妹早就做了安排。
程老板心里有点着急，安排好了？
莫不是有人比自己捷足先登，赶快摸清情况，不能被对手暗地里把人给撬走了。
杨平是力全医院的最强外援，这是全院知道的，前台漂亮的护士妹妹看到程老板带杨平进来，都十分热情。
“程教授！杨博士！”大家叫得甜甜的，有的不时偷看杨平。
程力全在医院，不喜欢员工叫他老板，更喜欢叫他教授。
“先去看看病人！”杨平有个习惯，必须先看病人，才做手术。
“都在病房等着呢，他们也要见到你本人，才肯进手术室。”
程老板很开心，以这样的发展趋势，不要多久，恐怕病房不够用了，不过他比较有远见，已经预留了一层楼。
“听说他还没结婚呢？”
“这么优秀，应该有女朋友吧！”
“有女朋友怎么了，只要没结婚就有机会。”
“都在聊什么呢，工作时间！”
几个漂亮的护士妹妹看杨平随程老板进了电梯，开始叽叽喳喳，服务督导部的大姐出现在大厅，这些护士立刻挺直腰杆，不再说话，做出认真工作的样子。
每一个病人，杨平都亲自询问病史、查体、再阅读影像资料，虽然这些资料程老板早就发给杨平了，但是他还要认真过一遍，小心驶得万年船。
看完病人，杨平才放心：“送病人吧，衔接紧一点。”
黄佳慧已经准备好器械，万医生也早早守候在手术室。
“杨哥！”万医生打招呼。
听说杨平在这里完成一例复杂的四联重建，在人民医院又给蒋百成主刀高难度的肩关节手术。
这么好技术，他想跟着杨平好好学习，把技术学好，挣钱买房买车，娶妻生子，在G市安家落户，这人生才有点滋味。万医生是杨平介绍进来的，程老板也很乐意培养他，给杨平一个人情而已。
九台手术，衔接得很好，一个小时一台，一直做到晚上九点。
整整做了一天，中午吃手术餐，晚上程老板请客，到附近一家酒店吃。
程老板做事利索，杨平还在更衣室换衣服，四万五千块钱的手术费已经到账，杨平的手机收到了银行到账的短信。
老程自己明白，哪一个环节让人不满意，就可能影响合作，杨平这种水平，以后求合作的医院多着呢，都是挣钱，谁的钱不是钱。
“手术费收到，谢谢。”
杨平看到手机上的短信，跟程老板说一声。
程老板高兴地说：“应该的，一起去吃个便饭，今天辛苦了，以后还要经常麻烦你。”
“别客气，都自己人，随便点。”杨平看程老板说话总是很恭敬的样子。
两人换好衣服，出去吃饭，蔡院长已经在酒店那边等了，蔡院长是程力全的手下，力全医院的院长，平时帮程老板搞日常管理。
程老板装作很随意地说：“杨博士，还有个事情，我们医院要给合作的专家，每人配一台车，也要给你配一台，你看有喜欢的牌子和车型吗？”
配车？这是正当的事情，杨平也没什么客气的。
做手术，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老程也是想搞好对专家的服务。
“你们安排吧！”杨平说道。
具体车型，这个不好指定，程老板也没说具体价位标准，说这话不过是给自己打个招呼，要送车了。
送就送呗，又不是受不起，羊毛出在羊身上。
不过，老程这人确实不错，是真心实意在办医院，杨平最看重这一点。
0257章 手术做砸了？
思思术后1周复查的磁共振出来了，肝脏转移瘤有点缩小，水肿影比以前更明显，分布均匀，边缘刚好沿着原来肿瘤的轮廓。
这种磁共振表现说明，当时聚焦超声波将肿瘤实体做了全方位的轰击，没有遗漏，也没有超出肿瘤的范围，实现了精确轰击的目的。
但是，即使这样，还会有残留的肿瘤细胞，这些细胞慢慢分裂，最后又卷土重来，这是恶性肿瘤晚期的宿命，一旦出现远处转移，几乎没有方法斩草除根。
所以肿瘤提倡“三早”的治疗原则---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癌细胞还没有扩散，聚集在一个局部空间时，可以一次切除干净。
海扶刀科室的段晓明也一直关注这个病人，因为这个病人在他们科室做的手术，他也有权限调阅病历。
他很好奇，杨平那天手术，随便就轰击几十次，还煞有介事的调参数，参数的精确度达到机器的极限，究竟装模作样，还是有真东西？
段晓明很想知道答案，当天思思也做了一个磁共振，但是那时刚做完手术，影像表现不是很明显，还不能下结论。
现在段晓明相信了，术前、术后当天、术后1周，三套磁共振片子一对比，效果清清楚楚，没有人比段晓明更清楚这个手术效果---非常好，好到不敢相信。
从磁共振图片看，肝脏肿瘤全部被聚焦超声波打了一遍，而且受高温的影响，肿瘤细胞大部分被杀死，正在崩解吸收。
作为海扶刀方面的专家，他自己一直不看好这个设备，几次申请调回超声科，但被医院拒绝了。
医院当时花了那么多钱买来的设备，怎么可能闲置呢，至少现在可以做做子宫肌瘤的病人。
就这样，这个科室半死不活的，段晓明也一天无所事事，整天盯着手机上的股票涨跌。
“你说杨医生奇怪不，一个骨科医生，他还会做海扶刀？”
反正现在没病人，大家聚在一起聊几句，手下的助手，一个住院医师问道。
段晓明指给他看：“你看，上次他们骨科那个小女孩的磁共振，肝脏肿瘤被海扶刀打得这么干净。”
要是海扶刀有这样的效果，那自己以后大有可为，不会像现在这样混吃等死。
段晓明想，自己要是能够跟杨医生学上这么一手绝活，不说别的病，光做子宫肌瘤都能让自己名利双收。
像自己这种情况，要出名，只能剑走偏锋，聚焦到一个细分领域，把它做到极致。
搞什么肝癌肺癌这些，难度太高，自己以后就把子宫肌瘤搞出名堂，到时候在G市也能占有一席之地。
段晓明琢磨着怎么打通关系，恐怕又要麻烦宋子墨了。
机器闲着也是闲着，以后要是有什么病人，请他来操作，带一带自己，别整天盯着股票，把眼睛看肿了，还是亏。
要振作精神，干点正事，段晓明摸了一把光秃秃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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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痛不痛?”杨平用手指右侧肝区的位置。
“做手术当天有点痛，现在不痛，舒服很多了，谢谢大哥哥。”思思因为摆脱了肝区疼痛的困扰，气色好多了。
她桌子上放着一本《人体解剖图谱》，人卫版的，旁边的草稿纸上还有一些解剖画图。
“这是我找菲菲姐要的，我也想当医生，现在就开始准备，这是肝，我画的，菲菲姐说要学好解剖，要会画图。”
思思看杨平注意到自己桌子上的书，主动解释，还把自己的画图给杨平看。
这图虽然有点萌，但是画得不错，杨平仔细一看，画得还挺精细的：左右两半，5个叶，8个段，胆囊、肝管、肝总管、胆总管、肝固有动脉、肝门静脉，都画出来了。
这小家伙，说不定以后真是块学医的好材料，杨平的鼻子忽然有点酸酸的。
“你画得真好！”杨平夸奖她。
小姑娘自豪地说：“我要把人体每一个部分都画出来，然后我还要画一幅完整的人体解剖图。”
术后肝区疼痛消失了，也从症状印证了手术的效果，肿瘤大体上被热能杀死，开始吸收萎缩，肝包膜痛觉神经受到的牵张逐渐减轻，疼痛自然减轻。
第一次使用系统空间的模拟手术功能，效果非常好，杨平对思思的几处肿瘤已经进行过完整的模拟，目前运用的只是肝脏的手术，以后要分步完成其它几个部位的肿瘤治疗。
这种模拟功能对于高难度的手术非常好，可以使用复制体进行大量的研究和实验性手术，获得数据，再把数据运用到真实病例。
这个复制病例的能力，还可以灵活运用，比如，对复制病例进行解剖，可以找到医疗仪器都无法检查出来的病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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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云的肌力还在下降，现在降到了二级，只能在床上移动，连抬腿都无法做到。
这个脊髓水肿的抛物线跨度有点大，跟病情不太符合，杨平让张林给方小云再复查一个磁共振，加做血管成像。
难道脊髓动脉又栓塞了?或者出现血肿压迫?手术干扰了脊髓的血运？
手术干扰脊髓血运？不可能的！
杨平对自己的操作非常自信，一根肋间动脉都没有断，怎么可能损伤血运呢。
血肿，也可以排除，如果有血肿，不可能磁共振没有显示。
动脉再次栓塞，完全有可能，磁共振对这些细微病变的诊断准确率是95%，意味着还有5%的漏诊误诊可能。
对别人来说，存在这5%的可能，但是杨平不存在这么高的误差。
他最近进行了系统空间的辅助检查训练，磁共振的阅片能力提升几个境界，伪影、干扰、成像偏差等等，他都能够识别，如果有怀疑，完全可以进一步检查，或者辅以其它的检查来鉴别。
“如果水肿引起的，高峰应该已过，肌力现在应该要开始恢复了？”宋子墨百思不得其解。
“磁共振对水肿的识别不会出问题，这个病人很奇怪，影像检查的水肿和神经症状不成相关性，似乎两者没有关联。”杨平也有点疑惑。
“如果只是脊髓水肿引起的，关系倒不大，再等等也无妨，就怕有其它的原因。”张教授也上来了。
“杨医生，方小云的妈妈上来了，被保安领上来的，她想见一见女儿，保安问允许不？”护士长蔡巧君过来通报。
两个保安带着方小云的妈妈，她这次没有吵，也没有闹，安安静静的，好像很老实的样子，还不住地道歉：“上次我情绪太激动了，这次我想明白了，只想看看我女儿，她不是手术住院吗？我是她妈妈，我想照顾她。”
人家不吵不闹，没理由不让她照顾女儿吧，杨平跟蔡护士长说：“问问病人自己的意愿吧，同意的话，就让她进去吧。”
也没有时间跟她去纠缠，大家都忙着分析病情，这种病例，一不留神，就可能导致永久性截瘫，所以一旦出现异常的苗头，就要分析，及时处理。
“甲强龙、20%甘露醇都用上了，水肿已经明显消退，但是症状不见缓解呀，还加重，没理由呀？”
张林是管床的医生，他也参与讨论。
“无非两方面的原因，一是跟胸椎结核病情有关的，二是跟这个病情无关，有其它原因，虽然诊断思路强调一元化，尽量用一种疾病来解释症状，但是一元化解释不通的时候，就要考虑多元化，这个病人会不会存在其它的问题。”杨平分析道。
医生分析病情就是逻辑推理的过程，利用自己的知识和经验，综合病人的病史、查体和辅助检查，抽丝剥茧，直达真相。
可是，很多病例根本剥不出真相，只能对症治疗，有些病自愈了，都没弄清楚病因，稀里糊涂的，这种事非常多。
就跟电视机老是图像不清楚，你拍一拍，它就清楚了，究竟什么原因，不知道。
“脊髓没有缺血的表现，不用太担心，可以再等等，要是真不能恢复，再往其它方面检查，现在铺开检查，为时过早，病人经济上负担不起。”张教授建议再等一等。
杨平思考了一会，把可能的原因在脑海中过一遍，方小云的磁共振目前没有脊髓缺血的表现，脊髓的供血动脉也没有出现栓塞。
至少在磁共振上可以看到的主要动脉，没有看到栓塞；没有显影的动脉，对血运影响很少，即使栓塞也不构成威胁。
复查几次D二-聚体，也呈现下降的趋势，不支持脊髓动脉有栓塞，说明体内的凝血块仅仅局限手术造成的少量出血形成的。
现在铺开检查，确实有点为时过早，因为排查需要做大量的检查，有些检查还有一定副作用。
“张教授说得对，可以等一等，密切观察，我也同意。”杨平做出了决定。
“我也去看看她!”张教授带大家去查房。
方小云坐在床上，很平静，她非常相信医生，她的同事正帮她按摩下肢的肌肉。方小云妈妈，滕桂花，坐在陪护的椅子上，对大家笑，笑得有点勉强。
她的态度转变，大家还有点不适应，难道良心发现了？亏欠了女儿，现在要弥补。
可能天天跟客观的病情打交道，分析病情的时候，不会夹带任何感情，一是一，二是二，不会因为你讨厌一，一就会变成二。也可能在系统空间呆的时间久了，人的性情也有变化。
总之，杨平不太相信这个泼妇转变这么快，不过自己也不用跟她打交道，只给方小云认真治病就行。
张教授亲自查体，肌力目前是二级，同样是二级，比昨天的二级又差一些，昨天在床上移动肢体比较快，今天移动十分缓慢无力。
现在是进行性下降，张教授皱皱眉头，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情况不乐观。
“教授，手术前我女儿能够走路，现在怎么走不了啦，瘫了？”滕桂花小心地问。
张教授看她一眼：“我们在密切观察，必要时要进一步检查。”
“手术做砸了？”滕桂花脱口而出。
0258章 全球不足三百例
说完，滕桂花发现自己的不妥，立刻掩饰道：“我就问问，问问。”
她脸上一丝不易觉察的欣喜，被杨平捕捉在眼里，可能平时系统空间的查体训练，让他的观察力比常人更强。
没有看错吧，自己女儿，病情加重，她不应该是着急，甚至哭哭啼啼吗?怎么还有点高兴。
“我来吧！”滕桂花也挤到床边帮方小云按摩腿。
方小云的同事常娟，让开一点点位置，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过好歹也是方小云的妈，这次她没有逼钱，只是过来看看女儿，作为同事，也不好说什么。
这个妈，穿着还挺时尚，口红很重，香水刺鼻，隔着口罩，都能闻出来。
她手上的戒指镯子，脖子上的项链，一样都不少。
看完方小云，张教授叮嘱杨平密切观察，他还要去门诊，说有个病人检查结果出来了，挺着急，一直在等他，他去跟病人讲解讲解。
都过下班时间了，老爷子还去给病人讲解病情，真是劳心劳力。
老爷子八十了，还闲不下来，医院给他安排每周一天门诊，他不干，非要每周出五天。
张教授走后，杨平又把方小云的所有病例资料调出来研究。
任何异常，必须有个解释，不然心里有个结，不痛快。
这种反常放到别人眼里，也就算了，但是杨平不愿意轻易放过。
“怎么？还不下班？”小苏把包放在电脑旁，坐下来陪杨平，帮杨平按摩肩膀。
两人约好一起吃晚饭，饭后散散步，再打一会网球。
“这个病人的脊髓水肿持续不消退，高峰期持续时间太长，很不正常——”杨平跟小苏解释。
“你慢慢看，我陪你。”小苏坐在她旁边，挨着她，双手帮杨平肩膀揉揉捏捏。
医生，有一个理解的伴侣非常重要。
否则，几天连续的急诊手术，就能把家里弄得鸡飞蛋打。
“你认真看片子，不用管我，我爸爸是医生，妈妈是护士，从小就习惯了。”小苏微微一笑。
杨平一张一张地看，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每一个部位细致地察看。
自己牺牲一点休息时间不要紧，没有发现问题更好，要是发现问题，可以及时处理，万一耽误，影响病人一生。
“脊髓压迫已经彻底解除，供血的动脉没有栓塞的迹象，硬脊膜静脉比正常稍微粗。”
杨平边看边跟小苏说，小苏挺有兴趣的，他喜欢听杨平讲病情。
硬脊膜静脉稍微增粗，这是杨平在系统空间看多了影像图片，得出的直观感觉。
血管这东西，稍微粗一点或细一点，根本发现了不了什么，有一点差别也不能说明问题。
杨平将术前的，术后第1天的，术后1周的磁共振和CT片子对比看。
硬脊膜静脉，同一部位，居然一次比一次粗一点，虽然这种改变非常细微，但还是被杨平捕捉到。
而且，硬脊膜静脉的变化与脊髓水肿成正相关，静脉越粗，脊髓水肿越厉害。
要不是自己在系统空间魔鬼式的训练，这种几乎可以忽略的变化怎么可能看出来。
硬脊膜动静脉瘘?
不会吧，全球不足三百例的报道，这么罕见病，跟脊柱结核并发截瘫同时发病，还叠加到一起，这是雷击概率呀。
可是，杨平越看，越指向这个病，几乎可以肯定。
如果是，必须尽快行脊髓动脉造影，造影的时间非常长，要好几个小时。
脊髓处血管众多，分布十分复杂，有双侧椎动脉、颈总动脉、甲状颈干、肋颈干、12对24根肋间动脉，这些血管都有可能是瘘口形成处。
造影时，X射线照射时间长，对于病人和手术医生，都是极大的考验。
最麻烦的是，因为脊髓周围血管构造复杂，可能因为手法不到位，以上全部血管都做一次造影，也还是找不到有问题的血管。
造影剂还会增加脊髓动脉栓塞的风险，尤其上次手术吻合好的脊髓前动脉，病情复杂，多种相互矛盾的风险交织在一起。
要是没有病人的充分理解配合，这种情况，下一步的检查和治疗根本没办法展开。
“硬脊膜动静脉瘘？要立刻急诊安排DSA数字减影血管造影。”杨平告诉小苏。
晚上的饭吃不成了，散步和网球都泡汤。
“你吃什么？我们叫外卖！”小苏并没有不满。
看杨平这架势，要是做DSA确诊，要急诊手术，一起做手术，挺好的！
无需解释，两人十分默契，小苏立刻去安排晚餐的外卖。
大家都正准备收拾东西要下班，宋子墨唐菲跟杨平打招呼，要下班了。
“方小云，硬脊膜动静脉瘘！”
杨平回应宋子墨。
宋子墨立刻停下来：“急诊DSA?”
“嗯，确诊后，立刻手术，联系介入手术室，要能做杂交手术的术间。”
杨平接过小苏端来的水，小苏笑着说：“看来大家都不能下班了，外卖我都点好了。”
宋子墨唐菲立刻放弃下班，宋子墨将背包交给唐菲：“帮我放一下包，我将张林小五胖子几个都叫过来，今晚有活干了，全球不足三百例的病例，被我们踩到了，真的假的?”
“九成是真的，准备DSA和手术。”杨平站起来。
两个病叠加到一起，同时发病，都能引起脊髓水肿，都能引起截瘫，一个病掩盖另一个病，多低的概率呀。
张林、小五和胖子看杨平没下班，也不敢准点下班，怕有什么事情吩咐。
几个人在值班室“开会”，接到宋子墨的电话，哪里还敢耽误，全部出来了。
这时，张教授打电话来，语气有急促：“小杨，在哪里，急诊给方小云做个脊髓动脉的DSA，很可能硬脊膜动静脉瘘！”
“我正在安排！”
“我马上到科里！”
电话没及时挂，里面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唉——，刚回来，饭都盛好了，吃口饭再去呀，吃两三口填肚子也好呀——”
张教授经验丰富呀，他也联想到这种罕见的可能了。
宋子墨正联系介入手术室，能做杂交手术的术间有几个。
但是晚上，不知道帮做DSA的人手够不够，这要个手法十分好的介入医生帮忙。
大家分头行动，小苏和周灿要准确器械，还要准备显微镜，确定介入手术间，把这些都要送过去。
做完DSA，明确诊断，直接在介入手术室开刀，有时候术中还需要血管造影寻找血管瘘，术后需要造影确认动静脉瘘是否处理好。
杨平向韩主任汇报，韩主任也表示立刻赶来，他不是担心杨平的技术，而是给杨平站台，承担风险，毕竟杨平是主治医师。
检查完张林的知情同意书，稍作修改，打印出来，杨平带张林去找方小云谈话，获得她的理解配合。
滕桂花正在病房，方小云同事常娟也在，可能不放心，担心这个妈做出对方小云不利的事。
杨平觉得方小云没问题，这个妈可能是沟通最大的障碍，方小云是成年人，杨平为了省事，决定绕过这个奇葩的妈。
“我现在要和病人谈话，你们出去吧，张林，叫过护士进来，带她们出去。”杨平的话不容置疑。
“我是她妈，有什么不能当着我谈。”滕桂花觉察一丝不寻常。
杨平摆摆手：“出去，你没听清楚吗，我不想耽误时间，方小云是成年人，有自主行事能力，不需要你在场。”
虽然这话粗暴直接，但是此时，跟她纠缠，就是在浪费时间。
常娟比较泼辣：“医生说出去就出去，哪那么多废话，小云，我们出去，一切听医生的，别想太多。”
同事推她妈出去，待护士进来，张林把门关上，给女病人查体，或者要关门单独谈话，必须有护士或女医生等第三方在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纠纷。
“杨医生，发生什么事了?”方小云有点害怕地问。
杨平冷静地说：“方小云，你已经术后一个星期，双腿的力量越来越小，这不正常。我们怀疑你除了脊椎结核，还存在硬脊膜动静脉篓，这是一个罕见的疾病，全世界目前只有不足三百例的报道，很可能它正好在术后发病，成为你双下肢瘫痪加重的原因。我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但是有九成把握。现在需要做一个脊髓动脉造影，一根血管一根血管去找，有可能找到，也有可能找不到，如果找到，立刻手术，将它处理好，这次要从背后做手术，你愿意相信我们，配合我们吗？如果是这个病，没有及时发现处理，耽误时间，将造成永久性瘫痪。”
这种病来的急的，预后差，静脉瘀血，会造成无法缓解的脊髓水肿，随后造成广泛的动脉栓塞。
“不用怕，你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事，身体是你自己的，不用考虑其它因素。”杨平补充，语气坚定但温和，吐词清楚。
方小云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农村女孩，初中还没毕业，就被妈妈骂去打工，在工厂里做过普工，后来经人介绍，到足浴店搞足疗穴位按摩。
她这些年的钱全部都补贴家里，自己买的都是便宜的衣服，一个红米手机用了好几年舍不得换。
但是关键时候，这个女孩主意很清晰，她想了想，点点头：“杨医生，我一切听你的，辛苦你们，该检查检查，该手术手术。”
“有这句话就行，我们立刻安排，我跟你讲一讲手术的细节——。”
讲完，签好字，杨平起身，护士打开门。
原以为要费很大劲才能说服方小云，没想到很轻松，这个女孩很明白事理。
或许，她的果断能够救自己。
0259章 杂交手术
滕桂花还想过来问几句，被常娟拉住了，常娟不想这个女人干扰医生的治疗。
虽然是方小云的妈，但是这个妈，心里根本没有女儿，女儿只是个被压榨的赚钱工具。
如果可以卖，这个妈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把这个女儿卖了换钱，给儿子的房子付首付和装修。
“介入手术室值班医生正在台上忙着，一个颅内自发性出血的，介入栓塞，要上几个弹簧圈，我汇报给总值班，他在协调，把备班的叫过来。”
宋子墨联系介入手术室，脊髓动脉造影，对介入医生的手法要求非常高，要一根一根的脊髓间动脉去超选，推造影剂，一根一根地鉴别。
而且有一根脊髓前动脉当时是栓塞的，术中做了切断取栓，重新吻合，一经造影，再次栓塞的风险增加很多。
“怎么样，方小云的病情！”张教授赶到综合骨科医生办公室。
杨平立刻将自己刚才的分析和安排汇报给张教授，张教授坐下来歇口气：“我也一直在琢磨，太像硬脊膜动静脉瘘，我以前遇到过一例这样的病例，但是出现症状没有这么快，当时那个病人腰痛，下肢麻木乏力，到别的医院当做腰椎间盘突出症，做了手术，术后症状没有缓解，还完全截瘫了，后来我考虑这个病，做了DSA，花了6个小时做脊髓动脉造影才找到瘘口，后来做了手术处理动静脉瘘，病人恢复下肢感觉和肌力，方小云的病情更加复杂，脊柱结核和硬脊膜动静脉瘘混合在一起，同时发病，同时引起截瘫，如果真是，太罕见了。急诊安排DSA，如果确诊，事不宜迟，立刻手术，将病人放介入科的杂交手术室。”
杂交手术室是一种复合手术室，一般在百级层流手术室，将DSA设备与外科设备全面整合，可以在一个手术室完成介入治疗、外科手术和影像检查，让一些复杂手术不用分解，达到一次完成，降低手术风险，减少病人搬运，节省手术时间。
“我们已经安排，介入科值班医生正忙，没有人手，总值班在调度，叫了备班的过来。”杨平介绍。
韩主任也急匆匆的赶到：“小杨，我联系了介入科的石主任，他们安排季主任过来，季主任是介入科手法最好的，脊髓动脉造影也做得最多。”
太好了，关键时候，韩主任可以居中协调，为杨平创造条件，同时替杨平承担风险。
虽然总值班也能够调度，但不会像韩主任这样用心，韩主任跟石主任这么一沟通，人家就知道你需要什么人，马上就调了季主任过来，而不是随随便便叫一个医生过来应付。
“跟病人沟通好了？”韩主任问道。
杨平点头：“刚刚沟通好，签字了，病人本人很好沟通，她那个妈，我看来者不善，总是躲躲闪闪，怀疑这怀疑那。”
韩主任嗯了一声：“她是成年人，自己同意就行，家属先不用管，小张，把病历拿过来。”
张林立刻把病历拿过来，韩主任翻阅病历，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杨平的名字前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按你的思路去做，有事情我担着，我们做医生的，哪有不冒风险的，只要从病人的利益出发，做好充分准备，把风险控制好就行。”
韩主任把病历交给张林，张教授招手，也将病历拿去，又加上自己的名字：“放手去做吧，这个病例比较罕见，记得收集资料。”
“小五，你负责收集资料，宋子墨张林跟我上台，胖子麻醉。”杨平当场做出了安排。
“介入科来电话了，让我们送病人，他们来了两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开放一个杂交手术室给我们用。”宋子墨接了个电话说。
苏宜璇带着周灿赶紧把手术器械和显微镜推到介入手术室，骨科手术需要很多专科器械，脊柱手术有整套的脊柱手术器械，介入科杂交手术室只有一些通用的器械，没有骨科专科器械。
“走吧，送病人！”韩主任沉吟道。
张林小五送病人，用转运的平车推着方小云往介入科手术室赶，介入手术室设在急诊大楼二楼，胸痛中心也设在那里。
综合骨科的平车是新买的，充气轮，还带有减震，推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声音和震动，方小云的妈妈跟在后面：“哎！哎！哎！你们要干什么---”
“你哪那么多废话！”常娟挡住她，生怕她搞出什么幺蛾子，影响医生的工作。
各栋楼之间有无障碍运转通路，平车急匆匆地推往介入手术室，季主任带着助手和护士已经在手术室等。
“张老！韩主任！”季主任恭敬地打招呼。
“杨医生！”季主任也很礼貌的打招呼，其他人就忽略。
现在杨平在医院也是名人，谁都知道他的本事，医院是技术为王的地方，技术好，大家都心里尊敬；技术不行，就算有后台撑着也没用，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瞧不起。
“这个病人考虑硬脊膜动静脉瘘？手术时间会比较长，要一根一根血管去超选，去试验，还有失败的可能，我尽力而为。”
季主任说得很实在，不过他很乐意，这种罕见病例，他以前没有碰到过，在阜外进修的时候，听老师讲过，现在临床碰到了，自然高兴。
张教授鼓励他说：“不用担心，我做过这种病人的DSA，你做，我在台下帮你看着。”
那最好了，老一辈的医生不像现在这样，只能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那时候，他们涉猎一些交叉技术是很正常的，好多老医生自己会拍X片呢。
“一周前，这个病人胸9的脊髓前动脉出现过栓塞，术中做了切断取栓，重新吻合。”杨平介绍，然后张林详细介绍病人。
季主任说：“术中造影剂的量要严格把握，否则容易引起再栓塞。”
病情交接完毕，过床，季主任手下的年轻医生给病人签署DSA知情同意和碘对比剂的知情同意。
胖子做麻醉，气管插管全麻，杨平团队的人就是不一样，胖子的麻醉又快又好，这边还在说话，那边麻好了，可以刷手了。
季主任很佩服这个年轻的团队，业务素质优秀，这个胖子麻醉师比他的麻醉师厉害多了，他的麻醉师怕这怕那的。
“那我们先上，做脊髓动脉的DSA，我们做股动脉穿刺，一根一根来找，估计得五六个小时呀，要不你们先出去休息会。”
季主任、助手和护士穿上了铅衣，大家都各自找铅衣穿，张教授也要一件铅衣，铅衣不透气，很沉，几十斤重，穿在身上几个小时，八十岁的人，会很难受。
“我们现用仰卧位做DSA，找到瘘口，再换俯卧位让你们做手术，可以不？”
季主任刷手回来，消毒铺单，穿衣带手套。
“辛苦了，季主任！”
“没事，都是医生，这种事经常的，今天我老婆生日，说陪她吃个饭，刚坐下，来电话了，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医生呢。”
换个人行不？
还真不一定行，这种病例，必须要个手法好的医生，成功率才高。
季主任四十多岁，头发花白，体型精瘦，介入科的几个带组主任之一。
介入科分了几个病区，神经介入组，心血管介入组，肿瘤介入组，老季是心血管介入组的，心血管介入组还是胸痛中心的重要构成部分。
老季是心血管内科那边过来的，结婚生子后，就开始从事介入，一般搞介入的，经常接触X射线，没有结婚生小孩的，都不愿意从事，医院挑人也不会从未婚的里面挑。
从股动脉穿刺，置入导管导丝，老季动作熟练，第一根脊髓间动脉超选成功。
只能一根一根的去排查，造影剂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剂量把握要准确，血管超选的手法要轻柔精准。
“推造影剂，欧乃派克！”
欧乃派克是非离子型的碘造影剂，是安全的椎管内造影剂，脊髓动脉造影，必须挑选能够进椎管的造影剂。
“行，够了，要少一点，是不是？张老！”老季询问张教授。
“对，多了，容易引起栓塞。”张教授知识和经验都很全面。
“是呀！我去阜外进修的时候，有个同行就说，他们医院有个脊髓动脉造影的，造影完导致脊髓动脉栓塞，引起脊髓供血障碍，脊髓缺血坏死，瘫痪了，官司打了好几年，有高危因素的还是少点好。”
但是太少又不能起到显影作用，所以量的把握要非常老到。
“不是，下一根！”
单单肋间动脉就是二十四根，这还刚刚开始，一根血管没十几分钟搞不定。
“张老师，你出去休息一会？我在这就行。”
韩主任怕他受不了，熬夜，还穿这么重的铅衣。
张教授摆摆手：“没事，我有这种病例的经验，也做过这种DSA，可以给他们一点意见，你们出去吧，到外面休息一下，几个小伙子等下还要手术呢。”
张教授的语气严厉，更像命令，他是出于保护年轻人的想法，毕竟大家还没结婚生小孩，尽量减少X射线的照射。
“没事，我在里面，想看看造影的情况。”杨平也穿了铅衣，大家都穿着铅衣。
张教授发脾气：“怎么不听话呢，让你们出去就出去，这么多人看热闹呀！”
韩主任立刻命令杨平：“我和张教授在里面就行，你们都出去，听到没！”
五六个小时的X线照射，有铅衣也不能完全防护，等下还要手术，骨科医生经常跟X射线打交道，尽量避免不必要的照射。
好吧，杨平带大家都出去，到外面的蓝色塑胶椅子上休息。
靠着小睡一会，如果季主任找到瘘口，会叫大家。
0260章 找到了
防辐射的铅门紧闭，季主任在里面艰苦奋斗，预估时间六个小时左右。
经过这么艰苦的奋斗，还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人体复杂奥妙，现代医学，无论是基础医学，还是临床医学，都还远远不够发达，可以说才刚刚起步。
很多疾病，教科书上写着：机制未明、对症治疗、尚无特效药物等等。
趁没事，杨平到系统空间看看有没有介入手术的训练，暂时没有，目前全是骨病的训练，以骨肿瘤为主，下一个阶段是矫形训练。
应该把创伤、骨病、矫形三大骨科手术进阶完成，才会有旁支的手术培训，比如介入、机器人手术等等。
杨平到里面挑了一些胸腔镜、腹腔镜、椎间孔镜的手术培训，骨病手术很多涉及到脊柱，脊柱微创需要用到这些腔镜，技术木桶，要靠脚踏实地，一块一块地补齐。
“费了这么大劲，你说要是找不到怎么办？”张林担心地问。
小五也很忧虑：“我看方小云那个妈，十有八九会搞事，当个医生不容易呀，一边要对付这些复杂的疾病，另一边还要应付险恶的人心。”
“这是师兄艺高人胆大，要是别人，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敢冒险。”
“张林，你是不是准备要孩子了？等下手术我帮你上，你负责拍照算了。”
“没事，这个两三年不敢要，起码等升了主治才敢要。”
杨平在闭目养神，宋子墨在思考这个病，硬脊膜动脉静脉瘘，这么罕见的病，单独放到一个病人身上，能够诊断都算厉害，现在被脊柱结核掩盖，居然被杨平发现，这种诊断能力太强悍了吧。
时间真难熬呀，尤其不知道结果，不知道等多久，这种等待是一件煎熬的事情。
“五哥，去抽根烟不？”张林提议。
其实张林刚工作那会是不抽烟的，倒晚夜班，有时候急诊手术一做，就是一个通宵，抽烟只是为了提神、缓解疲劳。
“抽一根，就抽一根吧。”
小五本想戒烟，毕竟要做爸爸了，将来一口烟味，怕小家伙嫌弃。
介入手术室没有吸烟间，两人也不好穿着洗手衣到处找吸烟间，只好躲到厕所里，把排风扇打开。
墙壁上的电子钟显示，已经过了22点，里面还没有传来好消息。
即使六个小时顺利找到瘘口，后面还要做手术，而且手术在显微镜下的做。
这样熬夜挺伤身体，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据说美国的住院医生培训，十分残酷，不分白天黑夜，天昏地暗的。
光体力一项就淘汰很多人，有人说这是故意的，自然淘汰体质差的人，一个好医生，必须拥有良好的身体素质，能够熬夜，能够憋尿，还要能够饿肚子。
小五张林抽了一根烟，精神好了很多，两人时不时去手术室门口看，门还是关着的。
“你去里面看看，找到没？”宋子墨指使张林进去看看。
“别慌，大家都睡会，等下还要上台手术呢，以季主任的水平，应该可以找到这个瘘口，旁边还有张教授呢，他经验丰富。”
杨平眯着眼睛，他从系统空间出来，感觉整个人精神了很多，他怀疑里面的空气有某种特殊作用，比如提升精力。
时间过了十二点，还没有动静。
张林和小五像两个毛猴子，安静不下来，叫他们坐椅子上睡会，他们睡不着，总是走来走去。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张林焦躁不安。
小五拉住他：“我进去吧，你在这等会。”
小五从放铅衣的架子上取一件铅衣穿上，进去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出来：“还没找到呢！”
六个小时还没找到？
难道真的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要真找不到，病人理解还好，不理解的跟你急，折腾一晚上，还多花钱，最后什么结果都没有。
所以，有些病，病人是否理解配合，结局完全不一样。
理解配合，医生才敢去冒险争取，不理解配合，医生根本没有胆量去努力。
不努力争取，怎么会有最好的结果。
急死人了！
张林自己拍自己的额头。
小五安慰他：“稳重点，要不，又去抽一根？”
快凌晨一点的时候，厚重的铅门终于打开了。
“找到了！”
开门的护士兴奋地喊。
如同产房里的助产士打开门，往外面焦急等候的产妇丈夫喊一嗓子：“生了！”
大家全部弹簧一样站起来---找到了！
“胸8-9左侧肋间动静脉发现交通瘘口，在这个地方，明显可见髓周异常迂曲增粗的静脉显影，可以开刀了？”季主任说话声音有点发不出来。
还真是硬脊膜动静脉瘘，雷击的概率，被方小云踩到了。
方小云这样的，两种疾病重叠，是两次雷击的概率呀！
“俯卧位，导管不要拔，等下万一术中找不到瘘口，要麻烦季主任帮忙往导管里打美兰。”杨平让季主任休息一下。
看看时间，整整六个多小时，二十四根血管，铅衣不透气，季主任背后全是湿的，但是暂时还不敢脱，杨平还要开刀做手术，术中可能还需要他帮忙，往导管里注射美兰，定位瘘口。
杨平、宋子墨、张林和苏宜璇洗手上台。
“季主任，要不，您休息一下？”杨平客气说。
“没事，我就在旁边坐。”护士搬来凳子，季主任坐着休息。
杨平手术做得又快又好，这在医院出了名的，季主任现在如果把手术衣脱了，等下没多久，又要刷手穿衣，麻烦。
“小曾，帮我打个电话给我老婆，手机在那个台面上。”
老季挺愧疚的，陪老婆吃饭，现在自己在手术台上，把老婆晾一边了。
他这是要打个电话给老婆报喜，自己遇上一个罕见病例，全球只有三百例，自己成功找到了瘘口，当医生的，就好这一口，以后老了，跟年轻一辈吹牛，吹什么？
还不是吹这些，当年多么罕见的病例，全球只发现三百例，其中一例就有自己的功劳，全球三百分之一，什么概念。
现在凌晨一点多，这个点还打电话，小曾护士有点迟疑：“这个点还打给嫂子？”
“打！还没睡呢，让她早点休息，不用等我，一时半会还回不去，过来，我告诉你手势密码。”
护士只好帮忙打电话：“喂，嫂子，季主任现在还不能回去，对，今晚在我这，不是，我是说，今晚他和我在一起，不是，嫂子，我的意思是---”
这夜熬的，把人整糊涂了，嘴巴说话都不利索，一句话修正几遍没说清楚。
你说这个点，跟你在一起，好在季主任的老婆对情况比较熟悉，不然这捅了大篓子。
护士挂断电话，对季主任惊讶地说：“嫂子在手术室外面了？”
“季主任，这是查岗了？”
“查什么岗，我还没吃饭，她送饭来了，让她等等吧，做完手术再说。”
好好的手术，撒什么狗粮。
是呀，都还没吃饭呢，小苏订了一大堆外卖，居然忘记吃了，大家这个点都饿着肚子。
“不说还好，一说，这肚子叽里咕噜的叫！”张林咽了一口唾沫。
“坚持住，兄弟，不是你一个人在饿着！”咕噜声太大，小五都听到了。
后侧入路，为了不破坏脊柱后柱的稳定性，杨平才用了类似颈椎开门技术，将椎板成矩形三面切断，留一面折断，保护骨膜，然后像开门一样掀开，这样做完手术，可以将椎板关上，防止后柱破坏带来不稳定。
这种技术需要手法十分细腻，不然很容易失败，打开椎板，静脉确实有点增粗迂曲，因为脊柱结核的病人，不会常规做DSA血管造影，所以在磁共振上要发现这种血管畸形，不太可能。
这不是水平问题，是技术本身的问题，犹如黑白照片没办法发现彩色一样。
瘘口就在这一片静脉里，这是从一个面去找一个点，一根一根血管去找，也可以找到，但是耗费时间，还不能证实究竟是不是一个瘘口。
杨平停下来：“季主任，麻烦您帮我们往刚才那个动静脉瘘注射美兰。”
从股动脉置入的导管还没有拔出，季主任上台，帮忙注射美兰：“那我打药了！”
美兰顺着导管，没多久，静脉丛一个点出现蓝色，然然慢慢扩大，杨平找到那个点，只有一个瘘口，血管的直径大约三毫米，需要显微镜下将动静脉进行分离，然后缝合破口。
“好，可以了，季主任，找到了，导管还留着，等下术后再做个造影确认一下。”
“显微镜！”
周灿将显微镜推进来，上面已经盖好无菌的保护套，杨平自己调节好焦距瞳距，开始在显微镜下分离血管，修补瘘口。
“一个小小的瘘口，对人体影响这么大？居然可以造成截瘫，看来人体进化还不行呀，零件的容错率太差了。”张林看着这个小小的瘘口，不过3毫米血管上的瘘口。
本来动脉是动脉，静脉是静脉，桥归桥，路归路，两套系统各自循环，近端在心脏相接，远端靠毛细血管连接，中间是相互隔离不相通的，现在它们之间出现一个通道连接，这就是动静脉瘘。
就像高速公路，来去的车道是有隔离带的，现在隔离带缺个口，来去的车子通过隔离带混到一起，那就乱套了。
人也是一样，一旦出现动静脉瘘，动脉血流进静脉，静脉血往动脉里流，这样动脉血因为混有静脉血，血氧含量降低，而静脉因为与动脉相通，血管的回流压力增加，引起淤血。
方小云正是因为静脉淤血，导致脊髓水肿不能缓解，还持续加重，失去了术后脊髓水肿的抛物线走向，这个走向是一直上坡，上到顶点，成为一个平台。
脊柱结核的脓肿压迫脊髓，会引起脊髓水肿和截瘫；硬脊膜动静脉瘘导致静脉淤血，也会引起脊髓水肿和截瘫。
两个病情交织在一起，一个掩盖另一个，自然增加了诊断的难度。
手术完毕，术区冲洗干净，置引流管。
0261章 医闹
“季主任，又要麻烦您了，帮我们再造影看看？你看多不好意思，让嫂子在外面等。”
杨平客客气气的，足够体现年轻医生对前辈的尊重。
季主任心里非常舒服，人与人交往，说话做事，就是追求舒服两个字。
这年轻人不错，谦虚礼貌，不持才傲物，老季屁股还没坐热，又要做造影，腰有点痛，椎间盘突出，几年前就已经查出来。
“没事，又不是第一次等。”
老季扭扭腰，刚才比较急，腰围忘记带，平时更衣室的柜子里放了腰围，做手术时会带上，保护一下腰椎。
“再开一支欧乃派克！”
小曾护士业务熟练，很快就准备好，助手准备推药，老季拦住：我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碘造影剂推入导管，慢慢地，屏幕上已经淡化的墨汁血管图，又开始加深，胸8和胸9之间的肋间动脉变成墨汁黑色，墨汁流动，在瘘口的部位，墨汁顺利通过血管，没有漏出来。
“瘘口消除了，杨医生！”
季主任停止推药，达到目的就收手。
杨平双手笼在胸前的保护袋，凝视着屏幕：“收工！”
“我这个腰什么时候找你看看，以前只是腰痛，现在有时候左边的臀部会麻。”
季主任做完最后一次造影确认，终于可以脱铅衣，大家没在台上的，也都开始脱铅衣。
脱下铅衣的，每个人的洗手衣都湿透了，尤其张教授，洗手衣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八十岁的老爷子，穿着几十斤的铅衣，熬夜站六七个小时，谁看了都心疼。
中途好几次，韩主任怕老爷子熬不住，劝他回去休息，做完向他电话汇报，他坚决不同意，一定坚持到手术结束，心里才踏实。
手术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果真是硬脊膜动静脉瘘，这个病例隐藏得太深，张教授心里明白，自己提醒杨平之前，杨平就已经开始行动，说明他早就考虑到这个罕见病，年轻人这份认真严谨难能可贵。
“小杨，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张教授充满慈爱地说。
“没事，你老都在熬夜，我们几个这算什么。”
杨平扶张教授去靠墙坐下，但是老爷子竟然双腿僵硬，迈不动步子，缓了足足几分钟，才迈出一步。
“我出去一下，你们送病人回去就是，这里我们来收拾。”
季主任的老婆在外面等着呢，他跟韩主任打个招呼，赶紧出去，他的样子像刚淋了一场雨。
“小李，你留下帮收拾手术室，其他人都一起回去吧。”
韩主任让一个规培生小李留下来。
麻醉苏醒，大家都跟着送病人回综合骨科，护士已经铺好床在等。
“将她放急诊病房，我增派三个护士，三班倒，轮流看着方小云，直到她下肢肌力恢复。”
蔡巧君听说韩主任和张教授都过来熬夜手术，她也从家里赶过来，亲自安排护理工作。
病房里有几个房间距离护士站最近，叫做急诊病房，平时一般放危重病人，万一出什么事，护士能够第一时间赶到。
防人之心不可无，蔡巧君是老护士，经验丰富，她暗地里交代值守的护士，注意方小云那个妈。
人心深似海，捉摸不透，提防不是没有道理，蔡巧君遇到过这种事，有家属趁护士不留意，偷偷把氧气管子拔掉，要不是护士及早发现，病人早就没命。
杨平观察一会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率、血压、血氧，再看看尿量，确认没有什么问题，才从病房出来，嘱咐张林急查一套抽血的检查。
大家的肚子饿得肠子都打结了，小苏、周灿、唐菲三个女的，把饭菜用微波炉热一热，端到用餐间，大家狼吞虎咽，根本不管什么味道，直接往嘴里塞。
吃完饭，大家都累了，眼皮子打架，腿也迈不动，深一脚浅一脚，挤到值班室。
杨平和宋子墨还冲个凉，张林、小五，还有几个规培生躺床上，直接就呼呼大睡。
睡了四个小时，大家揉着眼睛起床，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交班查房手术。
早上查房的时候，方小云的妈居然不见了。
奇怪，女儿刚做完手术，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怎么就开溜，难道怕被催钱？
还是那个同事常娟在床旁照顾方小云，她问医生现在能不能喂点热粥，胖子很自信地说：“可以，先喂一点试试，不呕吐，就多喂一点。”
一般全麻术后要禁食6个小时，但是现在，胖子的麻药剂量把握越来越纯熟，用最小的剂量达到目的，他麻醉的病人，大多术后不需要禁食这么久。
问题的症结找到，解决以后，效果立竿见影，方小云的双下肢在床上移动要轻松很多，而且可以尝试往上抬，但是还抬不起来。
这个罕见复杂的病例通过大家的努力，终于解决了，但还不能掉以轻心，有些病人的肌力恢复到三级或四级，就停止了，不再恢复，这种情况也不少见。
比如四级肌力，只比正常差一级，虽然没有完全瘫痪，但是因为肌力不够，也无法正常行走，只有完全恢复到五级才能够放心。
上午几台手术，好几台关节镜的，现在关节镜手术的口碑散播出去了，很多病人慕名跑过来。
几台手术很轻松，做完后，大家吃完中饭继续睡，睡得天昏地暗，到下午才懵懵懂懂地醒来，都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
苏南晨发来微信，说给杨平的QQ邮箱发了一份资料，让他有空看看，美国一个篮球运动员的膝关节多韧带损伤，罗伯特教授的病人。
教授利用关节动态分析技术，获取了病人膝关节的很多数据，还特意用这些数据建立了一个虚拟的模拟膝关节。
即使这样，他还不敢冒然手术，因为开弓没有回头箭，这种手术过于复杂，一旦失败，没有返工的机会，病人将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杨平做过很多类似的病例，其中有一个就是在附一做的，苏南晨将这个病人的资料发给罗伯特看，教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希望能够亲眼看一看这个病人的术后恢复效果，还想看看杨平其它膝关节多韧带损伤病人的术后恢复情况。
罗伯特教授，更准确的称呼是小罗伯特教授，美国纽约特种外科医院运动医学科的主任，国际运动医学大师，他的父亲和爷爷都是该院的教授，爷爷曾经参与美国现代人工髋关节的研发，父亲是美国关节镜外科的重要推动者。
罗伯特教授迫切希望来三博医院访问，拜访杨平，更想见一见杨平的病人，亲眼看看手术效果。
杨平也没有多想，答应了。
交流是好事，科学就是要交流，开放使人进步，封闭使人落后。
术后第二天，方小云的肌力恢复到三级。
第三天，恢复到四级，速度有点快。
脊柱结核因为减压后，对脊髓的影响已经消除，后来影响脊髓的是硬脊膜动静脉瘘，动静脉瘘一旦解决，静脉淤血消除，脊髓的水肿消除就非常快。
方小云的妈妈迟迟没有出现，消失了三天，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
“闹事了！”
规培生小李慌慌张张地跑到医生办公室。
“稳重，喊什么？什么情况？”张林斥责。
“方小云的妈带人在行政楼底下闹，扯横幅，哭天抢地的！”
小李赶快关上医生办公室的门说。
“奶奶的，真是回去叫人了，看她表情就不对劲。”张林骂道。
“这事方小云知道不？”小五担心地问。
“肯定不知道，早上查房还感激我们呢。”宋子墨说。
大家都感觉出来，方小云那个妈迟早会搞事，后来想想，现在方小云恢复非常好，应该没理由搞事呀。
可是，有些事情，压根没有逻辑。
0262章 喜剧之王
“哭大声点，拿头往地上撞，额头上要出血，把效果搞出来！”
“记住了，我是病人的舅舅，大家都是亲戚。”
“戒指手镯项链让你取掉，怎么还没取！”
外号河马的大嘴中年男子，正在指挥大家，他从事这行多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近两三年大环境不好，河马也不是什么案例都接，像方小云这种，听滕桂花一介绍，他心里相当有数，脊柱手术，术前好好的，术后瘫痪，这事一闹十拿九稳。
而且，这种瘫痪八成没希望恢复，就算运气好能够恢复，也是几个月后的事情，干这行久了，道行自然深，水深水浅，有没有料，伸手便知，滕桂花也是问了好几个乡，才问到河马的。
遥想那些年，一闹一个准，从来不空手，可惜那时自己没有单干，只是跟着别人，喝点汤汤水水。
后来，河马回过神，拉一帮人，想一展宏图，时代已经翻过一页，大环境越来越不好，但不管怎么不好，还是能够过日子。
“记者，记者来没?”
河马往人群一望，来了好几个。
这一行的运作也是有套路的，现在单靠个人单枪匹马不行，要多个行业团队合作，比如媒体不可缺少。
怎么闹，怎么谈判，提出赔偿多少，接着怎么讨价还价，都是有方法的，大家各司其职，环环相扣，最后分钱，皆大欢喜。
“声音大点，把声势造起来，等下保安出来，大家别慌，他们不敢打人。”河马的助手猴子挨个低声指导大家。
“纸钱带了没?烧起来！”河马问藤桂花的老公。
方小云家一共来了好几个，方小云爸爸妈妈弟弟，还有一个堂叔、婶婶都来了。
“人是活的呢?”猴子小心地提醒。
“哦，算了，那就哭惨点，往地上打滚，还不够凄惨！”河马觉得气氛明显不够。
“啊——我命苦的女儿呀——”
滕桂花天资不错，陡然会意，撕心裂肺的哭声悠扬婉转，节节攀高。
这嗓子，不去唱山歌，不去星光大道走几圈，真是浪费。
这还不错，河马很满意，效果出来了。
“哥，这边我们不熟，能成吗？”
“都一个样，怕什么！”
猴子有点胆怯，河马给他壮胆。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滕桂花又哭又喊，带着唱腔，极富感染力，在场的无不唏嘘不已，有人抑制不住，已经跟着泪如雨下，可怜的人家呀！
“头，让她再用点力，往地上撞！”河马感觉力度不够。
猴子胆子还是少了点：“哥，够了，再用力，把人撞出脑出血？我们找谁要钱去？”
也是，滕桂花是客户，她出事，到时候全泡汤。
“等下他们领导出面，大家不要乱来，我做代表谈判，其他人不要乱说话，言多必失，你注意看着点。”
“放心！”
河马吩咐猴子，两人多年的搭档，这点配合还是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保安也出动了。
扯淡！瞎扯淡！
老赵一上班听到保安部的汇报，立刻亲自下科室了解情况，医生通宵手术妙手回春，这是要送锦旗的案例，家属居然还闹。
不过老赵不急，病人恢复非常好，他心里有底，这种情况，手术效果好，病人自己满意，家属瞎闹，没道理的事情，也闹不起来，打仗还要有个开战理由呢。
赵主任将情况向夏院长紧急汇报，夏院长一掌拍在桌子上：“胡闹，让保安把闹事的人驱散，把横幅给扯了，报警！”
夏院长最痛恨这种事情，对付这种歪风邪气，他是出了名的硬气。
不经过法院，一毛钱不赔！
这是他的原则，曾经因为这个，差点连院长的帽子都丢了，还是因为老领导的力保，最后才平安无事。
他当院长这些年，问心无愧，人一旦问心无愧，做起事来就正气十足、毫无顾忌，什么牛鬼蛇神统统靠边站。
保安部应急小队出动，拿着盾牌，分割闹事的人，一个保安拿着喇叭跟大家解释情况，其他保安开始收横幅，让大家解散。
“我女儿好好的，就一个腰痛，走着进来的，做完手术，现在给整瘫痪了，二十几岁，下半辈子只能坐轮椅，你们评评理---”
滕桂花的演技很好，她摘掉了首饰，也没有施粉墨，把一个可怜的农村妇女演活了，在场的无不动容，纷纷替她说话。
强硬归强硬，对话肯定要有，人被驱散，横幅被扯，接下来就是跟家属沟通对话，了解诉求。
赵主任代表院方，河马代表方小云家属，两边到行政楼的专用会谈室，开始谈判。
赵主任多年的医务处长，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点小打小闹还真不当回事。
河马虽然主要市场在老家，但也是从业十余年，资深医疗纠纷操盘手。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跟谁玩聊斋，废话少说，谈判，开始！
滕桂花一时激动，猴子扯了一下她衣服，稍安勿躁，别坏大局。
六十万?赔偿！
这是有路数的，滕桂花家里要三十万，一毛不能少，多谈的全给河马，河马也知道，开的太高，人家不会给，几十万还是有希望。
六十万，留了十万的还价空间，最后要是五十万落地，他挣二十万，分给大家十万，自己拿十万，多了不现实，算盘是这样打的。
这么大医院，拿五十万应该不是问题，河马信心满满，他也是要评估医院实力的。
“人都给整瘫痪了，人家养个女儿也不容易，给点赔偿，大家都好，从此平安无事，不给？我们天天来，你们的乌纱帽也别想要了！”河马说话利索，咬牙切齿。
“就这个？你是病人大舅是吧？还有其它诉求没？”赵主任不急不躁。
河马一愣，这他妈太爽快了吧，G市就是G市，不缺钱，几十万就是毛毛雨。
“没有了，我们也是老实人，不狮子大开口，只要个几十万的合理赔偿，你们这么大医院，相信也不会为了这点小钱把影响扩大。”河马很老到。
“方爸爸方妈妈？你们呢，一直没说话？”赵主任问滕桂花两口子。
滕桂花想说但不敢说，河马给她一个眼色，表示同意，滕桂花揉揉湿润的红眼：“我们生养女儿确实不容易，她是家里的顶梁柱，上班一个月可以挣好几千，有时候上万，现在被你们做手术搞瘫痪了，要几十万不算贵吧？”
“那是！这钱也不多，现金还是转账？”老赵认真地说。
河马越听越玄乎，真的假的，从来没遇到这么爽快的，居然一时搭不上话。
“这样吧，既然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病人方小云吧，你们连病人都没见着，就闹这么大声势，有点不专业呀？很容易让人误会你们，认为你们就是利用病人讹医院的钱，是不是？”老赵像跟老朋友聊天，和颜悦色。
“尤其，方爸爸，方妈妈，老家过来，差不多一千公里了吧？先看看女儿，稍后我们坐下来好好谈钱的事，行不？”赵主任提议。
方小云爸妈没了主意，都看河马，河马咳嗽一声：“这样也好，我们一起去看看方小云吧！”
方小云弟弟一直坐在旁边，玩着手机，叔叔婶婶几次想发言，被猴子制止了。
方小云听说家里来人了，还在闹事，心急如焚，感激医生还来不及，怎么能够闹事呢。
双下肢肌力恢复到四级，能够勉强站立走路，但是乏力，加之已经十多天没走过路，自然行走不便。
常娟正准备用轮椅推她下去阻止家人闹事，突然，门开了，一大堆人涌进来，拍照的，录像的。
“爸，妈！弟弟！”
方小云很惊讶，家人都来了，这么久没看到亲人，倍感亲切，尤其是弟弟，自己小时候割猪草，都是将他背在背上。
“小云，别怕，我们过来给你讨公道的。”滕桂花大声说。
公道，什么公道，方小云莫名其妙？自己好好的，大家去闹什么。
“你们看，这就是我女儿方小云，谁家儿女不是父母的心头肉，本来好好的，就是腰痛，谁没个腰痛呀，被医院忽悠进来做手术，做完手术就直接瘫痪了，前几天晚上还拉去莫名其妙地开一刀，你看，现在就只能坐轮椅，大家评评理，公道良心在哪里？”滕桂花声泪俱下。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二十多岁，瘦瘦的，像根豆芽菜，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真是可怜呀。
真人真事，不是胡搅蛮缠，人现在就坐着轮椅，这事实锤了，跟着的人群，有方小云老家过来的，也有被河马叫来的记者，还有看热闹的病人。
方小云被弄糊涂了，不过听妈妈这么动情的说，虽然误会一场，也倍感亲切。
爸爸妈妈和弟弟不远千里跑来闹事，原来是误会，以为她瘫痪了，虽然平时家人对她苛刻，现在看来，家人是关心她的，心里有她。
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身漂泊在外，孤苦伶仃，突然见到亲人，分外温暖，又看到亲人为了她大动干戈，更是莫名感动。
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为了澄清误会，方小云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几步，现在已经四级肌力，可以站立行走，只是比较慢而已。
“我没事，好了，要谢谢医生，晚上熬夜帮我做手术！”方小云解释。
“你——?”
藤桂花突然怔住，表情极度失望：“你不是瘫痪了吗？怎么没瘫痪呢?”
“是呀，你不是说瘫痪了？”爸爸看着这情景，埋怨妈妈。
好像只有瘫痪了才好，好像--全家都指望她瘫痪。
突然，方小云的心像猛地扎了一针，很痛，很痛！以前被逼钱都没有这种感受。
乌龙了，人没瘫痪，好好的！
可明明瘫痪了，瘫痪还能治好？
滕桂花还想跳起来骂几句，习惯性地蹦了几下，不知道骂什么，这剧情已经偏离了剧本。
她看看河马，河马也没主意，不是瘫痪了？这不好好的吗？
再闹下去没价值，河马也感觉被坑了，愤怒地喊一声：“撤！”
十几个全部走了，剩下方小云几个家人。
煮熟的鸭子飞了，滕桂花瞪了一眼方小云，眼神恶狠狠的，什么话都没说，带着家人离开了。
离开了，就这么离开了。
这么久没见面，不远千里过来，就这样离开了？
一句“你不是瘫痪了吗？怎么没瘫？”
让方小云瞬间崩溃，一屁股坐到轮椅上，差点摔倒。
0263章 取长补短
过了十几分钟，方小云爸爸带着弟弟又折回来。
或许觉得刚才太过分，还有一丝没有泯灭的良心。
或许想起来，这么远赶过来，应该跟女儿说几句。
场面挺尴尬的，方小云爸爸站在门口：“小云，我们走了呀！”
弟弟忽然也觉得要说点什么：“姐，我们回去了。”
方小云心如死灰，木然地回答一声：“知道了！”
爸爸临走时提醒：“小云，弟弟的事，要放心上呀！”
爸爸和弟弟没有进病房，在门口隔空说了几句，走了。
“滚，都滚蛋！”常娟小声地自言自语。
方小云神思恍惚，呆若木鸡，常娟拉着她的手：“以前，你都是为家人活着；从现在开始，应该为自己活着，明白吗?”
瘦小的姑娘擦干眼泪，鼓起勇气：“对，为自己活着！”
“大家都嚷着要来看你，前几天病情严重，我不让她们来，现在好些了，我让她们都过来?大家还给捐了款，你看，这是名单。”常娟拿出捐款的名单。
几百的，一千的，两千的——，集合起来有两万多块。
“来看看就好，还让大家破费，找个时间把钱退给大家吧，心意我领了。”方小云眼睛红红的。
“怎么，瞧不起姐妹们?退了，会伤大家心的。”常娟嗔道。
“要不这样，出院结算时，看自费部分多少，用不着的话，我就帮你退了?”常娟心软地说。
“方小云，这是助行器，你的肌力刚刚恢复，要进行步态训练，用这个助行器辅助。”护士进来，教她使用助行器。
杨平和大家呆在办公室，韩主任怕他们在冲突中受到伤害，命令他们回避，一切交给他和医务处来处理。
为了安全，韩主任还派了四个保安守在医生办公室门口，保安确认冲突结束，才放心地离开。
三博医院，作为全国为数不多试行安检制度的医院，医生的人身安全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夏院长不仅建立了安检制度，还成立了保安部、组建应急分队、实行黑名单制。
其他大多数医院，保安只是个象征，没有实际保护能力。
而三博医院的保安，全部是退伍军人，年轻力壮，医院给了不错的待遇。
这些特立独行的举措，给夏院长带来了很多麻烦。
当时舆论批评铺天盖地，各界指责尖锐激烈，说他夸大医患矛盾，激化医患矛盾。
但他还是顶住压力，将这些措施强行落实到位。
省厅的一个老领导，欣赏夏院长敢作敢为，力排众议将他保了下来。
一场闹剧过去了，杨平带大家去创伤ICU看腹部巨大血管瘤损伤的病人，神志清楚，血红蛋白85g/l，心率90次/分，血压124/80mmHg，呼吸20次/分，没有发热，肝肾功能正常，胸部只有少量积液，再植的左侧面部和左上肢血运良好。
还好，这个病人不是疤痕体质，面部缝合，当时宋子墨采用了美容缝合，没有明显的疤痕。
左上肢二期还需要做功能重建手术，神经的高位损伤，后期效果一般不佳，需要行功能重建，才能恢复一定肢体功能。
这个病人度过了危险期，杨平心情轻松，医生最大的成就感就是病人的康复。
思思爸爸的手术，宋子墨做的，踝关节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做得非常漂亮。
“为什么这颗下胫腓联合螺钉要三个月取出来，能不能不取?”
杨平对照片子问张林和小五哥俩，这哥俩虽然没有宋子墨天赋奇高，但也是聪明人。
“三个月要下地负重，下胫腓关节有微动，螺钉要么松掉，要么断裂。”张林回答。
“对，要是螺钉穿三层皮质就会松，穿四层皮质就会断，如果不取，要跟病人提前说清楚，以免引起误会。”小五补充。
“嗯，还是看书了，讲得很到位，一定要多看书，反复看，然后再和临床实践结合。”杨平提醒哥俩。
“最近，《坎贝尔骨科手术学》、《AO骨折内固定手册》、《成人骨折》，这些世界骨科经典，我们都在看。”小五很得意。
张林也跟着说：“是呀，师兄，你交代的，肯定得看。”
“先把这几本看完，要当教科书研读，要对着病例温习，不要走马观花的看。”杨平要求他们。
随着自己水平的提高，杨平要带着大家一起提高，严格要求是必须的，不是每个人都像宋子墨那样自觉勤奋。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一个优秀的团队才能够支撑以后的科室发展。
力全医院九个术后的病人，还有九个预手术的病人，杨平都想去看看，他让程老板安排一下。
奔驰S500L停在楼下，程老板很开心。
口碑这东西，比什么都重要，口碑一旦竖立，病人将纷至沓来。
现在，杨平的每一台手术，都是医院的口碑，积少成多，假以时日，金字招牌自然竖立。
程老板经过多方咨询，订了一辆沃尔沃xc90，准备送给杨平，据说高学历的专业人士都喜欢沃尔沃，对BBA不感冒。
“杨医生，我们医院给你订了一辆车，沃尔沃XC90，顶配，到时候如果车到了，要麻烦你和我们一起去办理登记上牌手续，这车是要登记到你名下，哦，还有，你要提前到网上竞拍一个车牌号，竞拍的费用也由我们医院报销。”程老板抓住时机说。
杨平有点惊讶，沃尔沃XC90，顶配版，落地差不多也要九十万吧，老程出手挺阔绰呀，自己在力全医院的业务还是刚刚开展呢。
如果说业务做起来了，送这么重的礼物，还说得过去。
现在刚刚才开展，送这么重的礼物，怕是不妥，所谓无功不受禄。
杨平心里也明白，他这是在搞前期投资，怕自己以后业务做大了，改弦易张，不跟他合作。
程老板多虑了，只要他正正规规地办医院，杨平还是很愿意和他合作，杨平的金钱观非常健康——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力全医院现在很对杨平胃口，正正规规办医院，光明正大挣钱。
“你这辆车，以后的油费等开销全由医院承包。”程老板补充一句。
程老板也是拼了，现在不拿出点分量留住杨平，以后要留住他，恐怕不只这一点了。
潮汕人做生意，有远见，有格局。
杨平也欣赏程老板的格局，跟这种老板合作，少了很多猜忌和内耗。
杨平推辞：“无功不受禄，程老板，车子的事以后再说吧。”
“杨医生，你这是为难老程，定金都付了，这是医院的统一行动，不是我个人的意思。给专家一点微薄福利而已，你现在是我们医院特聘首席专家，要是没点福利，你让我老程在社会上怎么立足！”老程很执意。
医院是他的，医院的行动还不是他的行动。
既然程老板这么客气，再推辞显得不给面子，杨平退步：“既然程老板这么看得起小弟，那就谢谢了。”
“言重了，完全是我们医院给专家一点微薄福利，受之无愧，以后还要经常辛苦您。”程老板边开车边说。
事情就这么敲定，老程心里很开心，后面他开始琢磨着，往杨平的综合骨科输送病人。
一般的老板恨不得让专家带病人来，老程不是这样想。
老程想，杨平的科室搞好了，他程力全自然沾光，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
“杨医生，我在想，我们力全这边走的路线是高端私人，以后有经济条件一般的病人，或者对私立医院有顾忌的病人，我们往你们三博送，往你们科里送，建立长期合作，怎么样？”
果然格局不错，杨平欣然同意：“那好呀，说实话，我们公立医院的服务跟不上，跟你们还是有差距，以后我们有对服务要求高的病人，也可以往你们那送，互相帮助，取长补短。”
“我就是这个意思！”老程很兴奋。
三博医院华侨楼算是VIP病房，但是比起力全医院这些私立医院，服务质量还是有差距。
聊着聊着，两人在车上就敲定了几件大事。
0264章 服务员
杨平去力全医院看病人，病人非常感动，觉得杨平认真，有责任心。
带团的湛大哥，已经脱掉支具，走路给杨平看，术前的诸多症状全部消失，获得一个无痛且功能良好的膝关节，湛大哥心情大好，一种重生的感觉。
以前，至少五六年时间，他不敢跑，不敢跳，即使平常走路，也摇摇晃晃，总怕摔跤，走着走着，可能因为打软腿跪下去，四十几岁的人，上下楼梯，要扶着栏杆，否则根本使不上劲。
这样的日子，他受够了，决定做手术，但是看了好几家医院，说着手术难度高，做不了。
于是多方打听，全国这方面的一流专家叶教授，在云健医院有驻点，定期过来手术。
于是他跑去云健，那边说叶教授的排期太紧，建议病人到力全医院来。
其实，当时叶教授看过他的资料，告诉云健的医生，这个病人手术难度太大，预后很差，不要碰。
云健这帮狡猾的家伙，顺手给程力全挖一个坑，说云健医院手术排期太紧，介绍他去力全医院，程力全当时没有细想，平时这种病人打灯笼都找不到，现在居然主动上门，他好胜心一起，希望也成功做几例膝关节多韧带重建的，于是就接下来。
湛大哥到力全医院打探一下，老板曾经是省人民医院的教授，里面的医生好多在韩国进修过，再加上云健那边鼎力推荐，应该不会有问题。
当时心里也着急，总想快点把手术做了，他年轻时搞体育的，后来做海鲜批发生意，平时也忙，总是拖着不是办法，这次下定决心要把病治好。
走了那么多医院都不敢接活，现在遇上一个接活的，肯定有点本领，综合考虑后，就决定在这里手术。
整个过程有点鬼使神差，直到手术做完，自己还有点后怕，有点后悔，这么轻率地把手术给做了，心里老是不踏实。
于是去魔都帝都的时候，他总会约上一个专家号，人家专家看了，仔细摆弄他的膝关节，赞不绝口，盘根问底，还叫研究生过来把他的片子拍照，说这手术做得非常漂亮，效果非常好，留下资料以后好好学习。
这样，湛大哥心里才踏实。一时兴起，湛大哥将自己的求医经历分享在群里，他们有一个群，全是这种病例。
因为这种病例不多，手术难度大，大家平时在群里分享就医经验，湛大哥将经验一分享，没想到群里反响很大，都要过来做手术。
这就有了十几个人组团来G市考察，这十几个人都是全国各地来的，湛大哥是G市人，自然当起了团长，带领大家考察力全医院。
考察完后，大家又找个时间组团过来手术，中途临时有几个入团，这样就凑成了十八个。
一个医院集中做十八个膝关节多韧带重建，要是效果好，这就是在立一块金字招牌。
“杨医生，手术后一点也不痛！”
“你看，我现在带支具可以走路！”
“做完手术真是稳多了。”
“你看我，做完手术，现在基本正常！”
湛大哥就是一块活招牌，招来了这十八个病人，这十八个病人又是十八块活招牌，口碑传出去，会吸引很多病人来。
因为他们当中，大多数是运动爱好者，或者干脆是职业运动员。
程老板也是看到这一点，才颇有担心，怕到时候其它医院出更高的价钱，更优厚的条件，把杨平拉过去。
那时，要是杨平忙起来，可能不一定就会这么重视力全医院了。
所以程老板绞尽脑汁，提前下手，要把和杨平的关系弄踏实，他看杨平暂时没车，于是心生一计，立刻去定了一辆车。
杨平答应接受这台车，老程心里踏实了，说明他还是有心和自己长期合作，否则这个时候不会要这辆车的。
第二周的周末，杨平又把力全医院剩下的九台手术做完了，两个星期，从力全医院拿了九万块的手术费，收入还不错。
这样下去，经济上会越来越宽裕，等积累一些钱，把房子买了，也算在G市扎下窝。
学术会过后，三博医院的骨科，尤其创伤骨科名声远扬，特别省内的，好多医院有复杂的创伤，风险高的，怕出问题的，很多都往三博医院转病人。
“转三博去，上次他们那种病例都能拿下来，这个肯定行！”
“我建议你们找个车，送到省城的三博医院，上次我去开会，日本人拿不下的手术，他们能拿下，也只有去那里碰碰运气了，看能不能保住这条腿。”
“实在不行转三博去吧，留在我们这迟早出事！”
就这样，创伤骨科走廊里、电梯间全是加床，韩主任陪夏院长去看了几次，夏院长大手一挥，赶快加一层楼，赶快！
综合骨科的关节镜手术病人也挺多，但是没有创伤骨科那么火热，毕竟还缺少点轰动的东西。
创伤骨科的五段再植，还有学术会上力压日本人的手术，那是在两千多名医生心里扎下了根。
元月份静悄悄的到来，很快春节了，这个月的事情挺多的，思思完成了第二次聚焦超声刀手术，这次的目标是左侧股骨的瘤体。
科里一起到山区的度假村玩了三天，放松一下；小五结婚，大家又去热闹了一阵，张林作为男方的抢亲队长，带着胖子，还有科里几个规培生，一众兄弟浩浩荡荡，到小青家接亲，把婚礼搞得热热闹闹的。
博士报考也是元月份，杨平报考了韩主任的博士，为了准备博士考试，杨平在系统空间图书馆看了很久的书，做了充分的准备，争取考一个高分，让韩主任高兴高兴。
每次去外面，大家都知道他是韩主任的学生，还以为是韩主任的博士，有时候叫他杨博士，他多少心里有点没底气，要是考上博士，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博士了。
杨平爸爸妈妈定了高铁票，年前赶到G市，到儿子这过年，也看看儿子工作的情况，心里好放心，最让老妈不放心的就是杨平找女朋友的问题，每次电话离不开这个话题。
要是还没有女朋友，老妈要亲自安排相亲了，在她眼里，这是头等大事。
做父母的，总是在操心，小时候，操心读书考大学；考上大学了，操心工作；工作了，又操心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了，又操心孙子一辈，操不完的心！
程力全那边，做完十八个病人后，名气打出去了，膝关节、肩关节，全身各个关节运动损伤的，病人源源不断地来，这是走上良性循环的轨道。
技术水平到位了，挣钱真是水到渠成，凭借力全医院这个驻点，杨平积攒了一笔可观的钱，这个年过得也有信心了，财大气粗嘛！
程力全送的新车，登记上牌，等铁牌挂好，老程亲自把车开上门。
“杨医生，听说叔叔阿姨要过来，老程做东，请二老吃个便饭，然后安排到周围转转？”程老板消息灵通。
“怎么好麻烦你了，老程！”两人熟了，不再称呼程老板，直呼老程。
老程生气了：“我们现在是兄弟吧？二老难得来一趟，这点机会都不给，你太不够意思了。”
“你整天手术，不是说你，G市哪些地方好玩，尤其适合老人的，你还真不知道，我老程不一样，整天游手好闲，哪个巷子里有家好店我都知道，要是当我是兄弟，就这么办，腾出几天时间，我来安排！就这么说好了。”老程将一个袋子扔给杨平。
“两把钥匙，车辆登记证书，行驶证，发票，三包都在里面，油已经加满了，除了手术费外，我们医院每个月给一笔专家补贴，用于加油之类的，保险是人保的，关注他们的微信公众号，里面有电子保单。”
老程想得周到，不想让杨平为这些琐事浪费时间，老板老板，就是服务员，要为专家做好服务，这一点，老程比谁都明白。
“老程，那我就不客气了，等他们过来，你安排一下。”
杨平觉得老程这人起码光明磊落，是个可以交的朋友，也就随便很多。
“用客气两个字，就见外！”
老程道。
“我走了！”
“我送你！”
“别，你忙，我知道，还有手术等着，我自己打个滴滴回去！”
0265章 宫内自刎
送走老程，杨平抓紧时间去办理了职工免费停车的登记。
三博医院的停车场，不管地面还是地下，拿着身份证、工作牌、行驶证，可以到保安部登记，免费停车。
办理完免费停车的手续，杨平去骨科研究所找韩主任，韩主任找杨平聊聊读博士的事情。
骨科研究所计划开放三层，目前只开放了一层，这一层承担骨科内植物的研究，涉及骨科材料、生物力学及3D打印的研究。
另一层主要承担组织修复的研究，尤其各种组织缺损修复的研究，涉及生物化学、组织工程、修复机制等方面，目前一些设备还没到位。
还有一层专门做干细胞研究，实验室已经建好，等待上级部门的验收，验收后要发一个准入的证书，才能开展相关工作，这一层，韩主任把研究重点定位在脊髓损伤。
三层楼，每一层楼的研究重点不一样。
“小杨呀，今年三月份就要考博了，准备得怎么样呀？”
韩主任对杨平这次考试十分重视，反复督促，让他复习好，一定要考上。
如果由他出面操作，也有可能弄到免试名额，但是韩主任希望杨平名正言顺地考进来。
“主任，放心吧，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厚望。”杨平很有信心。
在系统空间把复习资料都不知道翻了多少遍，杨平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要是这样还考不上，那真的不适合学医。
听说杨平有信心，老韩更加有信心，杨平考上博士，才能雄鹰展翅，飞得又高又远。
对于医生，学历太重要了，它就是一个通行证，手术做得再好，没有学历，很多大医院，别说进门，连门摸都摸不到。
还有一些科研课题，没有学历，根本申请不到，那些说学历无关紧要，只要有本领的人，根本就不懂医生的生态。
只有经过硕士博士正规训练，出研究成果的概率才最大，诺贝尔奖大部分得主都是博士，接受过正规科研训练，例外的不是没有，但是少。
杨平告诉韩主任，程老板送的车到了，程老板送车的事情，杨平也跟韩主任聊过，征求过他的意见。
韩主任一边给杨平倒茶，一边说：“你和他的合作，光明正大，合法合理，送一辆车而已，小东西，凭借你日后给他们医院带来的收入，给你股份都不为过。小杨呀，钱这东西，合法合理的，该拿就拿，不要手软；不合法的，违背道德良心的，咱一分钱也不要，绝不伸手，清清楚楚，心安理得。”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杨平接过韩主任的杯子。
韩主任笑呵呵的，孺子可教：“对！”
平时工作忙，能够坐一起聊天的机会不是很多，两人聊了很久，老韩给了杨平一些职业的建议，要杨平把目标定高一点，远一点。
说完，韩主任接了个电话，妇产科梅主任的：“老韩呀，我们有个孕妇正在做彩超，要麻烦您过来帮看看。”
韩主任挂断电话：“小杨，有空不？”
“没什么事，宋子墨带大家在做手术，常规手术！”杨平道。
韩主任说：“跟我去超声科看看，妇产科有个病人，病情有点特殊，梅主任让我去帮看看。”
估计是胎儿骨科方面的畸形吧，可能梅主任的熟人，所以就直接给韩主任电话，叫去帮忙义务会诊。
两人喝完茶，到超声科，一个孕妇正在做彩超，超声科的颜主任亲自做，旁边围着几个主任，孕妇是在三博医院做的试管婴儿，费了好大劲才要上孩子。
“老韩、杨医生！”梅主任正聚精会神站在检查床边。
“孕26周，胎儿四肢有好几处畸形，羊水稍微有点减少，畸形部位都有带状的回声。”颜主任一边说，手里的超声探头在孕妇腹部移动。
杨平明白了，他们怀疑胎儿羊膜束带综合征，这个病比较少见，大多数畸形涉及到骨科，所以叫韩主任过来看看。
几个主任还是经验丰富，韩主任听颜主任的描叙，说：“考虑羊膜束带综合征？”
小儿外科的柯主任点点头：“是呀！你看着这四肢，怕是都被羊膜束带勒住了，我们打算做个磁共振，进一步检查，要是确诊，要麻烦你们帮忙一起做手术。”
小儿外科专门做小儿的手术，特别是一些先天畸形的，他们近几年开展了胎儿手术，柯主任打算给这个胎儿做手术，防止畸形进一步加重，有些严重的会形成宫内截肢。
因为羊膜束带的捆扎，肢体远端缺血坏死，最后相当于截肢一样，远端没有了，出生后就是个先天残疾，现在有胎儿手术，将胎儿从子宫移出，做完手术放回去，这样及时手术纠正畸形，可以避免出生后的残疾。
小儿外科虽然能做很多手术，对脏器畸形很专业，但涉及到骨科还是不太内行，所以想请骨科医生一起，尤其涉及到显微镜下操作，他们更加不如骨科医生。
这个胎儿26周，身长也就二三十厘米，手术很多地方要用到显微镜。
骨科医生看X片、CT和磁共振厉害，但是不会看彩超，杨平在系统空间里训练过辅助检查，别说彩超，其它什么检查都会看，都会做。
“主任，这个胎儿脖子也被勒住了，你看头部发育稍微偏小，说明颈部血管已经受到压迫，对头部的供血不足，要赶快手术，不然容易引起死亡。”
脖子被勒住，颜主任刚刚是看到脖子的姿势不对，至于头部的大小，在正常范围内，数据偏小一点，这里没有探到畸形，也没有探到带状回声。
骨科医生会看彩超，奇怪了！
颜主任又重点把胎儿的脖子探了几遍，确实呀，这脖子不对劲，中间确实有异常回声，刚才当做皮肤皱褶漏过了。
“这个胎儿头部和身体，按比例算，头部小了点！”杨平补充，专业知识，没有含含糊糊的，不然是害了病人。
何况这几个主任，根本不会因为自己的发言觉得冒犯，没这么小气，他们把杨平也没有当普通医生看。
“小杨，你这么一说，真是的！要不，做个磁共振，更清楚一些？”
“做个磁共振吧，要是真如杨医生所说，脖子被勒住，那有宫内自刎的风险，赶紧得手术。”柯主任也觉得要重视杨平的话。
孕妇听这话，有点着急：“医生，怎么样，很危险吗？”
“别急，我们正在看，发现脖子也被勒住，马上做一个急诊磁共振，进一步明确，要脖子真的勒住，要快点安排手术。”梅主任安慰她。
“那赶快做吧，我听你们的，再大的风险，我也保住这个孩子。”孕妇有点想哭。
确实，不容易，花了不少钱，走了很多医院，最后在三博使用试管婴儿技术，才怀上这么个孩子。
“那安排磁共振！”梅主任吩咐负责孕妇产检的医生。
“等检查完收小儿外科？”梅主任问道。
柯主任点头：“收进来吧，妇产科替我们保驾护航，骨科的兄弟一起做手术，好多步骤要骨科兄弟支援才行。”
“你到时候和杨医生保持联系！”韩主任交代柯主任。
孕妇的彩超完成，被送去做磁共振，国内孕妇的磁共振开展很少，有些医院怕病人找麻烦，干脆不开展。
其实磁共振跟彩超一样安全，在国外开展比较好，尤其诊断胎儿畸形，磁共振比彩超更有优势。
“平平！我和你爸明天的高铁呀，中午可以到！”
刚出彩超室，老爸老妈打电话来。
0266章 两难的选择
杨平有点为难，明天爸爸妈妈就到了，偏偏这个时候有手术。
这个孕妇的手术时间待定，如果手术时间正好与爸妈到达的时间冲突，那就麻烦。
自己在G市工作这些年，爸妈还没来过，这次过来，如果不能去接，那就说不过去。
他们两个老人人生地不熟，下了高铁，眼巴巴地在车站等，不太合适。
但是做医生的，没办法，病人的事最大，要是真的手术安排明天上午或中午，无论如何也要上。
吃中饭的时候，杨平跟小苏聊天，把妇产科病人的事情，还有自己担心不能及时接爸妈都跟她讲。
小苏抿嘴一笑：“就这事？你去手术，我去接叔叔阿姨呗?”
“你去?”杨平摇头。
小苏不认识老爸老妈，怎么接？
再说，跟小苏谈恋爱的事，都还没跟爸妈说起，突然让人家去接爸妈，不合适。
“迟早要见的，不如早点见！你把老人家的手机号给我，把我的手机号给他们，约好哪个门出来，我举个欢迎牌不就行了，放心吧，要是明天手术，你安心手术，接待的事情交给我，包你满意。”小苏很轻松。
杨平一想，也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是让小苏去接，有点为难她。
“你那个窝，要不要帮你收拾一下，叔叔阿姨过来，弄整洁点。”小苏主动提出来。
“——”杨平望着小苏。
“下班带我去，钥匙给我一个，明天我带叔叔阿姨直接去你房子，还要买点菜，煤气有吧?餐具都有吧?中午在家吃，晚上再出去吃。”女孩子就是不一样，小苏心思细腻，三言两语把事情安排妥当。
确实，明天中午二老坐车辛苦，胃口不好，在家吃点东西，休息休息，晚上再一起出去吃。
“管道煤气，厨具餐具一套全的，就是没有菜，油盐酱醋好像有，你要清点一下。”杨平不敢肯定。
毕竟，自己在家做饭菜的机会太少了，都是吃食堂。
两人谈这么久恋爱，小苏还没去过他的房子呢，现在主动要求去，杨平脑海里充满了无限的想象。
“你这么入迷，想什么呢？”小苏看杨平很陶醉的样子。
杨平摇摇头：“没事，我想油盐酱醋还缺什么？”
吃完饭，杨平到科室转几圈，方小云要出院，常娟买了两个大水果篮，一个送到护士站，一个送到门诊给张教授，还送了一面锦旗过来。
方小云的气色不错，靠两个拐杖架进来，现在可以完全正常地走出去。
张林正在叮嘱她，出院后继续抗结核治疗，到市里指定的医院可以免费领取药物。
“杨医生，谢谢你呀。”方小云鞠躬。
“一定记得规范的抗结核治疗，彻底把它治好。”杨平叮嘱。
妇产科医生打电话来，病人做完了磁共振，叫杨平一起看看。
小五帮洗了个苹果，杨平吃到一半，又急匆匆地赶去磁共振室那边。
好家伙，果然脖子上勒了一圈，深深陷进肉里，看磁共振三维重建的图像，小家伙双手的姿势，明显是想去抓，想解开这个死亡套圈。
原来人的求生本能在子宫里就具备，看着这个小家伙，真是可怜！
杨平的判断得到验证，脖子被羊膜束带死死地勒住，一直深深的陷入皮肉。
“难怪胎心有点慢！”梅主任惊叹。
孕妇也坐在一旁，看着屏幕上小家伙这样子，心疼得眼泪哗哗地掉下来。
苦命的孩子，在娘肚子里好好地，却被什么羊膜束带勒住，这些羊膜束带细得像发丝一样。
一旦勒住某个部位，就箍得紧紧的，最终形成绞杀之势。
如果勒住四肢，时间久了，肢体远端因为缺血消失，生出来就缺胳膊少腿。
要是勒住脖子，十有八九，胎儿在宫内死亡，即使侥幸活到出生，也是痴呆，大脑发育不良、颈椎严重畸形。
“梅主任，马上帮我安排手术吧！”
“让你丈夫快过来，我们要跟他好好沟通。”
“不用等他，我自己做主。”孕妇很倔强。
“不用急，没这么快，还要完善术前检查。手术风险很大，必须要等你丈夫一起过来签字，你是高龄初产妇、又是前置胎盘，做手术要打开子宫，这样子宫的静脉窦就开放，有很高的羊水栓塞风险。”梅主任非常慎重。
这个手术的风险非常高，一旦羊水栓塞，孕妇就有生命危险，到时别说保住小孩，大人也保不住，他丈夫必须到场签字，有些情况需要整个家庭都要到场签字。
病人被收到小儿外科，因为胎儿手术是小儿外科开展。
小儿外科的柯主任，目前做了几百例胎儿手术，经验丰富。
这个手术需要三个科室协同，妇产科医生负责孕妇的保胎管理，小儿外科负责胎儿手术。
但这个手术，好几处要做Z字改形，还有几处要分指，手术时又要用到显微镜，这些都是骨科擅长的，所以必须请骨科帮忙，好多步骤需要骨科主刀。
说到显微镜下操作，全院没有可以超过骨科的，更不用说杨平这种怪兽级别的水平，显微创伤骨科那块牌子不是白挂的。
梅主任派一个妇产科医生跟去，杨平回到自己科里休息，在系统空间花了三万分，购买三百例胎儿手术的培训。
到了下午，下班前，杨平又去小儿外科看看病人，了解一下手术准备的情况。
孕妇的家属都赶到了，丈夫，公公、婆婆，爸爸、妈妈都到了。
一大家子，乱糟糟的，围在会谈室，梅主任和柯主任一起跟他们谈话。
“手术风险大不?”孕妇妈妈非常紧张，瑟瑟发抖。
“风险非常高，一旦羊水栓塞会致命！”柯主任严肃的语气。
医学是严肃的，对于风险，不夸大，不掩盖，听起来好像很无情，可是事实没办法改变。
“算了吧，孩子不要了，风险太大，没必要去冒险，做母子也讲究缘分，看来他们没这个缘分。”孕妇妈妈叹气说，用手帕擦眼角的泪水。
“你说得倒轻松，他们四十岁了才要个孩子，不保?医生，如果手术成功，孩子会残疾吗？”
“以目前的情况判断，如果手术成功，以后不再出现生长发育畸形，应该不会残疾，但是谁也不敢保证。”柯主任解释。
不是底气不足，也不是模棱两可，没哪个医生敢拍胸脯说手术百分之百保证效果好，能够做出违背祖宗决定的神医除外。
“亲家，我知道你想抱孙子，我们理解，可是眼下大夫说了，风险太高，说不定就——”
“冒险也要保，什么事情没风险，好不容易怀上，这次放弃，以后再也没机会了，你想让我们钟家绝后呀？”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孙子，我女儿就不是人？我女儿的命不要了？我反对。”
两边的老头都扯自己老伴衣服，示意不要激动，好好说话，孕妇爸爸说：“医生，你们帮拿个主意吧?”
柯主任也很为难：“我们没办法帮你们做主，我们只能将手术和不手术的利弊风险讲给你们听，究竟是否手术，还得你们自己拿主意，尤其病人自己和丈夫。”
一家人在会谈室争论不下，医生只好暂时离场，建议他们回去商量好。
一个孩子牵扯着两代人和三个家庭，医生也两难，法律上不需要他们父母签字，但是他们家庭内部意见没统一，谁也不敢动刀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吃不了兜着走。
送走了双方的父母，丈夫回到病房，坐在床旁，抓住妻子的手。
“傻瓜，怎么过来检查都不告诉我？风险太大，孩子我们不要了，没孩子我们照样过日子，我只要你好好的，知道吗？”丈夫动情地说。
妻子摇摇头：“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替你生个孩子，再大的风险我也愿意冒！”
“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何必呢——”
“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好，我只希望你支持我，支持我和宝宝。”
“老公，我们宝宝好可怜，医生说是羊膜束带勒住了脖子和四肢，你看到磁共振的三维图片没，他想自己伸手去要解开脖子上的箍---”
孕妇深情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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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妇抽血的检查结果有些出来了，杨平浏览了一遍，没有什么绝对禁忌症，但是因为家里争执不下，手术最快也要明天了。
小苏打电话过来，要跟杨平去租的房子里，帮他收拾收拾。
0267章 家
杨平租的房子不远，就在医院对面的小区，过天桥就到。
这边租房比市区便宜很多，杨平当初考虑到要接爸妈过来玩，所以租了个三房两厅，一百多平方米，也就两千多块。
从电梯出来，杨平在前面走，小苏跟在后面，开门。
“你住这里呀，挺整洁的！”小苏声音不大。
杨平轻轻地关上门：“嗯！随便坐。”
杨平从门口的鞋柜拿一双女士拖鞋给小苏，新的，小苏的尺码。
“平时有女孩子来吗?”小苏故作生气，看女士拖鞋都准备好的。
“没呢，除了小五偶尔来，都没客人，你是第一个女客人，这鞋子新的，专给你买的。”杨平赶忙解释。
“哼！我是客人吗?”小苏嗔道。
杨平立刻醒悟：“口误，绝对口误，你是女主人，请！”
“这还差不多！”小苏满意地一笑。
小苏这里望望，那里看看，房间里就两个人，平时亲密无间，无拘无束，此时却觉得有点紧张。
小苏回头，脸上的红晕如花一般绽放。
“坐，你看---挺乱的！”杨平说话也有点期期艾艾。
“嗯！我看看，快点帮你收拾。”
“随便看。”
作为男生，其实房间还算整洁，杨平爱干净，爱整洁。
可能作为医生，他总是追求完美，有人说这是强迫症，可是他不以为然，认为这是质量意识。
“这是我的卧室，这个算书房吧，这是客房了！”
杨平将三个卧室一一打开，书房的书架，整齐地摆满了书，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图书馆。
这个书架，杨平花了一万多块钱买的，恐怕是自己房间里最值钱的东西了，别的可以寒酸，唯有书架要气派。
“这么多书？难怪这么厉害呢，天天看书吗？”
小苏找话题，平时两人无话不谈，现在反而觉得有点不知道怎么聊。
其实，杨平一般在系统空间看书，因为那样虽然消耗积分，但不消耗现实时间，以现在的积分，想看多久，就可以看多久。
但是习惯使然，房子里没有足够的书，杨平心里会不踏实，所以还是不断地买书，跟女人淘宝差不多。
床头柜上没有伸手可以拿到的书，也会心里不踏实。
几本骨科经典著作，比如《坎贝尔骨科手术学》，中文版的，英文影印版的，都叠放在床头柜上。
书房的窗帘拉着的，参观完房间，小苏在书房停下来。
她想去拉开窗帘，杨平从后面抱住了她。
昏暗的书房，年轻的恋人，干柴烈火，荷尔蒙大量分泌，让小伙子头脑一阵发热，烈火滋滋地燃烧起来。
杨平抱得很紧，鼻子贴在小苏乌黑的头发上，摩挲着，陶醉在沁人心脾的香气里。
“干嘛？”
小苏心如鹿撞，砰砰直跳，没有反抗，任其拥抱，也没有去抓杨平不安分的手。
“我---只是——来帮你收拾房间的。”
小苏呢喃细语，声音如蚊子，小到只有自己听到。
荷尔蒙在血液的含量一旦突破阈值，人的思维便被原始的冲动控制，野兽般的欲望和力量，如潮水般爆发。
雄性激素不断释放，大脑皮质、间脑及中脑的皮质下中枢特定的功能区，立刻处于高度兴奋状态。
这种兴奋，以电和化学信号为表现，沿着神经通路高速往下传递。
到脊髓低级中枢，腰骶髓的特定功能区，完成一次转换，继续以几十米每秒的速度传导到靶器官。
靶器官瞬间响应，接受指令，果断地行动起来。
动脉血和静脉血流速立刻改变，动脉血流速增快，静脉血流速降低，此消彼涨，动脉血的流入很快大于静脉血的流入。
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心理的、生理的，复杂而精妙，多个系统完美协同。
心率呼吸加快，血压往上飙升，强有力的心脏加大功率，靶器官完成变身，强弓张开，箭在弦上。
“乖，委屈一下，等结婚的时候才行！”
小苏呼吸急促，紧紧地抓住了杨平的手。
“对不起！”
杨平猛然清醒过来，火太旺了。
“没事！”
小苏低声说。
可是杨平还是抱得紧紧的。
小苏转身，仰头捧着杨平的脸：“听话，要有耐心，结婚的时候，好吗？”
她如温驯的小鹿，请求的语气，杨平将她搂在怀里：“嗯！”
两人抱了很久才分开，小苏轻挽发丝，整理衣服，慢慢地拉开窗帘：“我看看厨房里还缺什么，等下一起去买，叔叔阿姨喜欢吃点什么，明天中午我来做菜，晚上再去附近的酒店吃，明天你安心手术，这些我来安排。”
她的语气嫣然一个女主人，未来的儿媳。
“我---明天可以说是你女朋友吗？”小苏脸颊绯红。
杨平点点头：“小傻瓜，我现在打电话告诉他们，未来的儿媳去接他们。”
小苏伸出一根手指，做禁声的动作：“别，给他们一个惊喜！”
这家伙，总喜欢搞这种事情，也好，总是电话里催找女朋友，现在就让女朋友去接，看老妈什么反应。
小苏检查厨房里的炊具、餐具、油盐酱醋、做菜的调料，菜明天早上买会新鲜一些，其它东西必须今晚买回来。
很快，小苏开出了详细的单子：“等下就去买，我来买，你提东西，晚饭我来做给你吃。”
“以后可以经常过来吗？”杨平深情的望着小苏。
小苏点点头：“要看你的毅力哟，我想结婚时再---，你不会生我气吧?”
杨平心疼的搂住她：“怎么会呢，我会等！”
小苏的家教很好，爱，就应该珍视、呵护！
两人到小区的超市按清单购物，正好碰到了小五和小青。
小青的爸妈为了女儿女婿方便，替他们在这小区买了一套房，小青妈妈专门帮忙洗衣做饭，爸爸买菜拖地。
“师兄?”
小五看到杨平和小苏在一起逛小区的超市，还是晚上，两人同居了?这是快喝喜酒的节奏。
小苏关心小青的孕期反应，两个女的聊得正欢。
小五将杨平拉到一边：“兄弟，这是已经上船了?什么时候补票?提前说一声呀。”
“你以为都像你，先上船，后补票呀。”杨平捅了他一拳。
“我爸妈明天来，小苏帮我收拾房间，明天我要手术，小儿外科那台羊膜束带综合征的，小苏替我去接爸妈。”杨平解释。
小五偷笑：“难怪不让我去接呢，我就说呢，平时鸡毛蒜皮的事要我跑腿，叔叔阿姨来这么大事，都没找我去接，未来的儿媳去接呀，估计你爸妈笑得合不拢嘴，尤其你妈，催得最紧。”
“要当爸爸了，别一天吊儿郎当的，家里现在事多，如果需要调休，随时说。”杨平改变话题。
“没事，她妈照顾着呢，我正常上班就行。”小五相当轻松。
聊了一会，杨平提东西，小苏挽着杨平的手，两人回家。
两人一起洗菜，打打闹闹洗完菜，小苏系着围裙去厨房做菜，杨平想去厨房帮忙，小苏推他出来：“你就乖乖坐沙发上看电视吧，杨教授。”
没办法，洗菜还能帮上忙，做菜，自己那个厨艺水平，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添乱。
看电视就看电视吧，茶几上的茶是热的，水果刚洗过的，盒装抽纸也是摆出来了。
真好，看来，有了女人，这房间才叫家，没有女人，只能叫做房间。
一阵香气传来，第一个菜端上桌子。
0268章 危情
有了小苏接爸妈，杨平放心了。
手术时间还是待定，孕妇的全部检查结果出来了，凝血功能还有严重问题，一旦手术，容易引起大出血。
羊水栓塞还是概率问题，这手术出血是确定的事情，平时的大血管阻断技术在这里根本无法使用。
两大风险摆在面前，孕妇丝毫不为所惧，自己坚持要手术。
胎儿四肢和脖子的羊膜束带，已经是三型，严重影响远端的供血，双手双足，有几个手指足趾还融合到一起。
再发展下去就是四型，四型是最严重的，如果发成生在四肢，缩窄环以远的肢体就消失，这就是宫内截肢。
如果发生在脖子，头部缺血缺氧，胎儿最终死亡。
孕妇没有吃早餐，也没有喝水，她已经做好随时手术的准备。
妇产科医生一直对孕妇进行监护，胎动之前还躁动，现在明显减少了，这是头部缺氧的表现呀，再不手术，恐怕就会耽误。
妇产科医生立刻将情况汇报给梅主任和柯主任，两人觉得事态已经恶化。
“胎动少了?”梅主任很敏感。
“十二个小时，才八次！”
十二小时低于十次就危险，非常危险，这样拖下去就会死胎。
本来以为还可以等等，把凝血功能障碍的问题解决再手术。
现在这种情况没法等呀，这手术要么不做，要么快点，对胎儿来说，现在是救命的手术。
梅主任和柯主任将最新的病情告诉孕妇，孕妇很冷静：“医生，赶快给我手术，我要保住这个小孩！”
她抓住丈夫的手：“老公，我求你一次，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让我手术，保住宝宝。”
她转头对医生说：“梅主任，柯主任，我知道手术风险很大，但在医学上不是绝对禁忌症，手术前，我可以录一个视频，愿意承担这个手术的所有风险。”
“鸣放！答应我，支持我，好吗?要是现在不努力争取，我这辈子不会安心的！”孕妇拉着丈夫的手摇晃，焦急地催促。
孕妇十分坚决，毫不畏惧，丈夫在床边走来走去，难以决断。
他咬咬牙，停下来，坐到床边，帮妻子擦额头的汗：“医生，我同意，拜托你们了，风险真的很高吗？”
“这台手术就是恶劣天气时飞机起飞，但我们会全力以赴，如果手术中途出现意外，比如大出血，羊水栓塞，我们会随时放弃胎儿，尽量抢救母亲。”柯主任不带引导，完全客观。
丈夫跟妻子对视，点点头：“一旦有突发情况，全力抢救大人，放弃孩子。”
“我们当着医生的面录个视频吧！”
孕妇和丈夫用手机自拍录了宣读手术知情同意书的视频，然后发给梅主任和柯主任。
她是想让医生不要纠结他们家庭内部矛盾，对手术全力以赴。
杨平一直在科里等手术，柯主任交代他随时待命，因为胎儿情况随时可能恶化，一旦病人家庭内部意见统一，就安排急诊手术，手术准备都做好了。
他进入系统空间，那道瀑布越来越雄壮，树也越来越大，天空显得清晰瑰丽。
他又花了三万分，购买了三百台胎儿手术，手术越往后做，对术式的掌握越轻松，前期所有手术的积累对后面的手术来说，都是基础。
胎儿手术，比较困难的是，胎儿大部分要浸泡在羊水中，以保持他的体温，手术局部部位露出来。
而且胎儿比较小，所有的结构都细小，操作起来，小心翼翼，手一抖，可能就把什么器官割没了。
具体到这个孕妇，凝血功能还有障碍，不易止血，大出血的风险很高。
所以术中要止血要仔细彻底，手术速度还要快，减少出血时间。
另一个风险是羊水栓塞，这要求子宫切口不能浸泡在羊水中，避免羊水从开放的静脉窦进入静脉血管。
这些细节都要把握好，一个细节没注意，可能出现危险。
至于解放缩窄环的方法——Z字改型，是骨科常用的整形方法。
它可以改变缩窄环的走向，比如手部虎口的疤痕挛缩，可以通过改形，将疤痕的位置移到虎口之外，将线状疤痕变成一个之字形的，彻底松开挛缩。
羊膜束带综合征的缩窄环，也需要使用这种Z字改形，将环形的紧箍松开，改变它们的走向，移到旁边成斜行走向，整个手术切口变成锯齿状。
这样缩窄环就消除了，就像一个陡坡，你骑自行车，直接骑上去，很难，但是走之字形，来回曲折往上，就轻松很多。
做完手术，杨平在空间里休息，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在空间里独自一人做手术，静悄悄的，让时间流逝，但是不管多久，在现实只是一瞬间，不占用现实任何时间。
这让他面对任何疑难杂症，都有时间从容思考和准备。
现在系统不再发布单项任务，只发布阶段任务，每一个手术都是单项任务，可以获得积分，而阶段任务可以获得巨额的积分。
这样，每一阶段积累的积分用来参加手术培训，到图书馆看书，为完成下一阶段的任务做好准备。
小儿外科柯主任叫杨平马上去小儿外科，准备手术了。
科里有宋子墨，无需担心，杨平赶去小儿外科，看看柯主任术前有什么特殊交代。
几个上手术台的医生还要在一起再次沟通，以保障手术安全。
“小杨，情况有变，比较急。”柯主任沉着脸。
“胎动减少了，非常危险，时间久了，会死胎，就算勉强救活也会大脑发育不良，严重痴呆残疾。”梅主任有点着急。
“手术要在一个小时内解决呀，很难，我们尽力吧。”柯主任有点力不从心。
这种手术都是细活，麻醉准备没半个小时不行，剩下只有半小时，半个小时内要解决颈部的缩窄环，改善头部血供。
柯主任知道杨平显微外科厉害，可是断指再植与胎儿手术两回事，想快也快不起来。
尽力吧，柯主任带着大家，急匆匆地往手术室赶。
0269章 媳妇见婆婆
孕妇已经麻醉好，自体回收输血机器也开机准备。
小儿外科一个副主任医师带着主治正在消毒。
“刷手！”柯主任检查病人的体位，察看监护数据，卷起洗手衣的短袖。
外科医生，不磨叽，都干净利落，除了杨平，梅主任也要上台，孕妇子宫的解剖他们最熟悉，可以从中协助。
每天剖宫产那么多，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开进子宫。
“杨医生，等下要辛苦你，这个手术你还要唱主角呢！”柯主任边洗手边说。
“我们负责显露，手术关键步骤要你来。”梅主任也跟着说。
确实这么回事，两位主任负责开进子宫，将胎儿暴露，剩下的Z字改形要杨平来完成。
“怎么，准备开台了?”韩主任也进来手术室。
“老韩，你怎么也来了?”柯主任知道韩主任忙，没敢打扰他。
“就看看！”韩主任笑道。
他过来给杨平站台，说白了，过来担风险的。
平时他对杨平的手术不闻不问，但是关键时候，一次也没落下，他一定会站在手术台旁。
“几术间?我先进去看看。”
“老杨呀，你看，这个姑娘怎么样?”
妈妈整天担心杨平找对象的事，一个熟人的女儿在G市教书，要是杨平再没有动静，她要安排相亲了。
爸爸不耐烦：“你瞎担心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要做的就是别搅局，别拖后腿，孩子自有打算，我这没读大学都能找到老婆，他研究生都读了，还愁找不到老婆?孩子现在要搞事业，大城市竞争激烈，三十几岁结婚的多着呢，他还不到三十，急啥?”
“急啥，你什么都不急，晚了好的都被挑走了。”妈妈的热情被泼了冷水，无趣地收起手机。
“你当菜市场买菜?”爸爸忍不住笑道。
“一个理，你说这孩子，今天还做手术，叫个同事来接我们，怎么回事呀?”妈妈往列车窗外看。
“当医生的，都很忙，时间没个准，尤其大城市，孩子今天有急诊手术，肯定实在走不开，才让同事来接，孩子说了，等下同事会在东门出口举一个牌，写着我们的名字，你跟着我，别乱走，大城市到处是骗子，一不留神，钱就没了。”爸爸翻看自己带来的杂志。
“搞得你腰缠万贯一样，一不留神钱就没了。”妈妈鄙夷的语气。
爸爸刚想反驳一下，广播响了，到站了。
“亲爱的旅客，本次列车终点站南都站到了，请带好您的行李——”
爸爸挑着两个大袋子，妈妈跟在后面，随着人流往出站口走。
“跟着我，人多，拉着我的衣服。”
“你挑着东西，我怎么拉，跟着你走就是。”
“你拉着我的袋子干什么?”
“不是你让我拉的吗?”
过闸道，东西多不好过，从旁边的人工通道过的。
“东门！往东门走。”爸爸眼神好，会看指示牌，跟着指示牌走。
“老杨，歇会，别闪着腰。”妈妈有点心疼。
“那边，东门出口。”
妈妈看着人流的方向，准确地找到出口。
两人在门口旁边，停下来，四处张望，找举牌子的。
终于看到了欢迎牌，带名字的，一个高挑漂亮的姑娘举着。
“那个?”杨爸爸问老伴。
杨妈妈一看，一个女孩子，高挑漂亮：“同事?女的?”
“女的，过去问问。”杨爸爸担行李不方便。
杨妈妈语言天赋不错，平时靠看电视，可以把普通话说得很好：“你好，姑娘，你是杨平的同事吗？”
“叔叔阿姨好！”小苏立刻放下欢迎牌。
“叫我小苏就行，杨平正在手术，所以我过来接，东西给我吧。”小苏很热情。
“姑娘，这东西重，还是我来。”杨爸爸一直没放下担子。
“阿姨，我帮您提东西。”小苏帮杨妈妈提东西。
“叔叔阿姨，您跟我来，车停在这边停车场。”小苏立刻带路。
这姑娘多好，嘴甜，人美，又很有教养，这身材也健美，杨妈妈边走边打量。
来到停车场，小苏打开后备箱：“叔叔，东西放这里。”
“这，怕弄脏你的车。”杨爸爸有点迟疑。
“没事的，叔叔！”小苏帮杨爸爸一起搬行李。”
杨爸爸很小心，生怕擦坏别人的车。
“姑娘，你是平平的同事吧?”杨妈妈趁机问道。
小苏有点害羞地说：“叔叔阿姨，我是杨平的女朋友，阿姨，您叫我小苏就行，苏州的苏。”
刚刚大厅人多噪杂，说话听不清楚，小苏忘记自我介绍了。
女朋友?这小子，找个这么好的女朋友不跟老妈说一声。
“这个，这个，小苏是吧！”杨妈妈有点紧张。
“是的，阿姨，我叫苏宜璇！”小苏看杨妈妈打量的目光，也有点紧张。
一般媳妇见婆婆紧张，现在婆婆也有点紧张，还有点兴奋。
安置好行李，小苏立刻拉开车门：“叔叔阿姨，上车吧。”
待两老人坐上车，小苏自己也上车，双手递给二老一人一瓶水：“叔叔阿姨，辛苦了，这么远过来，口渴了吧，喝点水。”
“谢谢，谢谢！”杨爸爸接过水。
“孩子，你家是哪的?也是在医院上班?”
“阿姨，我是这里本地人，跟杨平一个医院，手术室的护士。”
“护士好！”
杨妈妈很满意，职业这关过了，自己也算是护士，没牌的。
杨爸爸坐得很端正，扯老伴衣服，别让孩子分心，开车呢。
“杨平今天有急诊手术，实在走不开——”
小苏帮杨平解释，又介绍沿途的发展，还有医院的概况。
到了医院边上：“叔叔阿姨，你看，这就是我们医院！杨平和我都在骨科。”
这么大?
比老家省级医院都大，发达地方就是不一样。
小子挺争气的呀，在这地方上班呢。
车开进小区的停车场，小苏要帮搬东西，杨爸爸立刻阻止：“孩子，叔叔来，东西重。”
小苏只好帮杨妈妈提东西，到了杨平租的房子，老两口主动换鞋，将东西放好。
其实为了装东西，杨爸爸特意买了两个崭新的大帆布袋子，非常干净。
小苏又是拿水果，又是倒茶，嫣然一个女主人。
“叔叔阿姨，你们洗把脸，坐会，中午我们在家吃，晚上出去吃，这房子暂时租的，不过也打算要买房子了。”
这兔崽子，给老妈娶个这么好的媳妇，一个字都没透露，让老妈干着急，看等下怎么收拾他。
不会租来的吧?听说有些年轻人为了应付父母逼婚，租女朋友，杨妈妈脑子灵活，想象力丰富，冒出一个念头。
“杨平现在是科里的技术骨干，我们主任可器重他了。”小苏介绍杨平的情况。
“叔叔阿姨，我把水准备好了。”小苏到浴室把水温调好，用新脸盆装好水，连毛巾都拿好。
“真懂事！”
老两口乐开了花。
“杨平手术应该也快结束了，我去厨房做菜，叔叔阿姨，你们休息一会，看看电视。”小苏又是开电视。
老两口洗完脸，坐在沙发上休息。
“我们自己来，你忙。”
“阿姨去帮你。”
“阿姨您休息一会。”
“没事，阿姨闲不住。”
长这么漂亮还会做菜，哎呀，放心了，放心了。
不是说大城市的女孩都不做菜的?就会西红柿炒蛋。
看来，谣言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