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隔断屏风
鹿南公寓里，杨未然把她的电脑轻轻翻开，让给吴雨秋在温暖的里屋里，去撰写研究计划的初稿，她则前往厨房去准备早餐，她做早餐的动作很轻，因为她害怕打扰到他。
吴雨秋则翻开他带回来的那个手写有研究计划大纲的笔记本，按照《国际私法》里他最感兴趣的一个章节，即《国际贸易纷争处理案例及方法》这一章，结合着阪商大学野村尾山的研究方向，在打开的一个空白word文档里，开始一行行地敲着他脑海里面能够想到的一些研究词汇。
他打开的电脑浏览器的网页中，显示着阪商大学的简介及野村尾山先生的介绍，看起来学术氛围很浓，野村教授同时也是联合国国际协力组织的高级顾问，专家学者，对于NPO（非营利性机构）、NGO（非政府机构）很有研究，同时他的专业就是《国际私法》，而且在阪商大学主要教授《国际交涉学》、《国际纷争处理案例》等核心课程。
吴雨秋就这样一面在自己的word里似着敲打着自己的研究思路，研究方法及计划，一面时不时地停下来看看野村先生的介绍，和阪商大学的介绍。仿佛在此刻，他已经在野村教授的课堂上，开始听他讲那些有趣的案例，令他整个人不停地憧憬着，所以他写的很认真。
渐渐地他这页word中的文字，从一个个脑海中跳出来的单词，逐渐连接成为一个完整的句子，开始变得丰富起来，可他还没有想好题目，他得给自己的《研究计划书》起个响亮的名字，好明天拿去和现在的指导教师尾田先生商讨，让尾田先生能给自己一些指导，毕竟用一门外语去写研究计划书，除了要有相对完整的研究逻辑，还得把控好外语这一关。
“雨秋，写的怎么样了？要不先吃点东西吧，吃完了再写！”
杨未然轻轻地敲了敲里屋与厨房间的，那处半掩着的隔断屏风，探着脑袋亲切地招呼说。
“嗯，你先吃，我把这段写完了，再吃，现在好歹有些头绪了，我争取把初稿写的完整些，明天找尾田先生商量的时候，也好表达，不然容易耽误老师的时间，他最近期末应该特别忙的。”
吴雨秋停下了手中敲打键盘的节奏，温柔地回应着站在屏风处的杨未然。
“那你先把这个三明治吃了吧，待会儿写完了再出来吃点菜，等一下，我再给你倒点牛奶，这样容易触发你的灵感，嘿嘿嘿……”
杨未然转过身去，从厨房的砧板上，把她刚刚做好的一块鸡蛋火腿三明治拿在左手里，右手握着一杯刚从微波炉里取出来的热牛奶，走进里屋，轻轻地放在吴雨秋的身边，然后又蹑手蹑脚地溜出里屋，把隔断屏风合上，来到厨房处继续准备着剩余的几道菜。
她一连准备了好几道菜品，有她拿手的，也是吴雨秋爱吃的“松茸蛋卷”、“马铃薯玉米沙拉”、“秋葵拌纳豆”等等。
她又轻轻拉开屏风望着里屋的吴雨秋，他的确写的很认真，因为先前放在他身边的三明治和牛奶，吴雨秋还没有吃掉或喝掉一点。
她看着他的样子，真心希望他能考上自己理想的研究生学校，但又开始担心自己该怎么办，如果毕业了自己先回国，那他们将成为异地恋爱的关系，但她又轻轻摇了摇头，不敢又不愿去猜想，毕竟那是两年后的事情了。
“雨秋，你先把早餐吃了再写嘛！”，杨未然关切地说，“是不是不喜欢吃？哦，对了你是不是只吃蔬菜，连火腿也不能吃？稍等，我帮你把三明治里的火腿取出来吧！”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三明治里放了一些肉，她现在又想到了吴雨秋不喜欢吃肉，便主动而关切地问。
“哦，不是，不是，能吃的！不用张罗了，未然，我是想把这段先写完了再吃，你先吃哈，我马上！”
吴雨秋扭过头回应着杨未然，他的脑海里满脑子都是如何把《研究计划书》的初稿写完，并没有给予火腿三明治和牛奶多少关注，所以他有些敷衍般地回应着，继续敲打着他的键盘，仿佛一停下来，就不知道要写什么好了。
杨未然也就索性不再去打扰他了，她在屏风后面的长椅上坐着，静静地透过那处隔断屏风，看着吴雨秋写作的背影，也许昨晚睡得太晚，渐渐地有些疲惫，她睡着了。
梦里她梦见，新山大学的毕业典礼上，吴雨秋开心地捧着阪商大学的合格通知书，正在和尾田先生合影；而自己手里只有一张新山大学的毕业证书。她的确为他开心，但因为毕业的他们不能在待在同一个城市，开心的毕业典礼也慢慢地演变为分别场景，这个场景在梦里她见到了，她不免开始有些难过，直达她开始躲在人群的角落里渐渐抽泣起来……
“未然，你做什么梦了，怎么哭了呢？”
吴雨秋听见屋外杨未然的抽泣声，轻轻拉开里屋的隔断屏风去寻那声音，见她原来是睡着了说梦话，一面轻轻地把她推醒，又温柔地问道。
“哦，没什么，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想着坐一会儿休息休息，不曾想着了，还做了个噩梦！”
“是吗？梦见什么了？和我讲讲呗！”
“只记得那梦让我有些难过，却忘记了具体是个什么梦境了，你写的怎么样了？是不我说梦话又吵到你了？”
杨未然从长椅上，缓缓地坐起来，揉了揉眼角回应道。
“嗯，写的差不多了，你待会儿帮我看看吧！我感觉初稿应该差不多了，也试着起了一个研究题目！”
“那挺好呢，真棒！是什么题目呢？”
“我刚想了想，研究题目就叫《中日经济贸易摩擦问题分析及处理对策研究》，不知怎么样？”
“听起来有些意思呢！快让我来看看，你先赶紧吃点东西吧！”
杨未然饶有兴致地坐在电脑前，逐字逐句读着吴雨秋的研究计划初稿，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那处隔断屏风上，屋里也变得通透敞亮。
第二百二十八章 危险的题目
“雨秋，你太棒了！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可以写这么多！”
吴雨秋的研究计划书，在杨未然的眼里是完美的，她原本对他的学习能力就比较钦佩，现在她看着这洋洋洒洒的十几页研究计划书，而且是跨专业的研究计划书，心里自然对吴雨秋更加佩服。
“没有，没有，这只是一个初稿，我只是把目前能想到的一些内容，和书里面相关度比较高的一些地方整理了进去，而且有很多地方逻辑还是不太顺畅，你帮我看看，觉得哪里有问题，或者有语病也可以直接告诉我。”，吴雨秋望着杨未然谦虚地。
“至少在我的眼里是完美的，还没发现什么不通顺的地方呢，挺好的呢！”，杨未然用鼠标快速地翻动着整篇文章，一个劲儿地赞叹道。
“哈哈，你这样，不怕我骄傲吗？”
“不会的，我觉得至少现在你拿它去和尾田先生交流，肯定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的。”
“嗯，希望如此吧，那我和尾田先生发个信息预约下，明一早我就出发去学校向他请教请教。”
“这个段落是不是放在前面会更好些？这里看需不需要加个脚注，然后加上再多一些的具体研究方法比如定量分析，定性分析之类的呢……”
杨未然右手手指滚动着鼠标的光标，两人一起看着这篇考研必须的研究计划书，互相又商量着一起改了几处。
“雨秋，你好好准备，等你和尾田先生商量过，修改好后，你也教教我，我也可以试着考考眩”
“嗯，好啊！没问题，我们一起考，去大阪，那边城市很漂亮的，而且我们可以接触到更新鲜的知识点，遇到更有趣的人！”
“嗯，只要毕业了，不和你分开，能和你去同一个城市，我肯定会努力的！”
杨未然有些唐突地了这么一句，因为她似乎想起了先前的梦境，忽又觉得茫然，对于未来，不免有些担忧与害怕。
“别担心，你没问题的！我们一起去更大的城市，有更好地发展，肯定可以的！”
吴雨秋貌似注意到了杨未然看起来有些担心的眼神，提高声音鼓励着对方，这也让他更加有了奋斗的动力。
次日，吴雨秋按照和尾田先生的约定，一早便来到新山大学的打印室，把研究计划书的十几页初稿打印了出来，他准备了两份研究计划书，一份拿给尾田先生看，一份自己留着备用。
他等在尾田先生的办公室门口处，先生的门上贴影马上回来”的标签，估计期末时期，先生又再各种忙碌，吴雨秋心里特别喜欢这个日式的可拨动的标签，每次看到尾田先生细致的在这个标签的几个刻度-“上课中，会议中，马上回来……”上切换时，就能感觉到先生的用心。
“吴桑，你过来了？研究计划书都写好了？很不错，咱进屋里！”
看见吴雨秋等在门口，盯着门上的标签等在那里，尾田先生脸上堆着笑容，从吴雨秋身后热情地招呼道。
“先生，早上好，给您添麻烦了！”，吴雨秋把手里的研究计划书双手递给尾田先生，礼貌地。
“学生按照您的建议，在图书馆里思考了很久自己真正感兴趣的研究方向，初步写了个大概，请您帮忙指点指点。”
尾田先生接过吴雨秋手里的研究计划书，先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去给吴雨秋斟了一杯茶。
“先喝点茶吧，坐下来，我们慢慢聊！”，尾田先生把茶杯往吴雨秋的面前略微推了推。
“谢谢，先生！”，吴雨秋抿了一口先生沏的新茶，一面看着尾田先生脸上的表情，心里不由地开始紧张起来。
只见尾田先生轻轻扶了扶他那黑色的眼镜框，他一页一页缓慢地翻阅着吴雨秋的研究计划书，眉头不时地也跟着皱了起来，能看得出他似乎并不是很满意。
“吴桑，我大概看过了，老实讲，你研究的这个和我的专业跨度确实比较大，首先感觉这个题目有些危险？”，尾田先生语重心长地，眉头依然紧皱着。
“危险？先生是学生的研究题目有些危险吗？”吴雨秋有些不解地确认道，他不明白尾田先生的意思，一个研究计划书题目很危险，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满脑袋问号，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显出请教的谦逊态度来。
“对的，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想写《中日经济贸易摩擦问题分析及处理对策研究》这个题目呢？”，尾田先生脸上带着诧异的笑容，很是直接地问道。
“就是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因为我在图书馆里看到了《国际私法》里有很多这方面有趣的案例，我的专业又是国际经济与贸易，所以就往这方面靠了，您看是有什么不太妥当的地方吗？请先生明示。”
“嗯！之前我读博士的时候，也接触过这方面的文章，刚好那时候日美贸易间的摩擦比较严重，有很多我的同学也往这方面去写他们的博士论文，但最后都换了方向，因为这方面的研究领域不是某个专业可以涵盖的，换句话是一个多样化专业的集合，也就是要涉及到经济学、法律学、语言学、交涉学、政策学方方面面的学科，所以研究起来会很复杂，而且你也知道尤其中日之间如果涉及“纷争”这个字眼，会比较敏感，所以我建议你最好换个研究方向。”
“嗯……，但是学生觉得这方面应该会很有挑战性，而且会有很多问题分析的机会与空间，才更加值得研究，而且我看了阪商大学野村教授的研究方向，刚好和他的研究方向很一致的……”，吴雨秋心里有些不服气，毕竟自己好容易写了十几页的研究计划书，现在老师突然让他换个方向，他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
“哦，这样啊，然后呢？那不好意思，如果你实在想写也没问题，只是或许我这边没办法指导你……”，尾田先生向吴雨秋反问道，他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严肃，和往常相比像换了个人似的，甚至显得有些冷漠。
第二百二十九章 红色批注
尾田先生的办公室里，原本比较亲近的一对师生，互相沉默了片刻，两人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尴尬。
尾田先生站起来，在他的书架上，搜寻着什么，而吴雨秋坐在椅子上，双手握住茶杯，心里却一时没磷气。
看样子，老师是很不赞成他写这个题目，但现在换的话，心里一时又没有别的研究方向，他甚至想着能不能服尾田先生，同意他写这个题目。
“先生，如果我的题目不变，再把内容细化细化，您看可以吗？”，吴雨秋转向先生的背影，执着地。
“吴桑，我刚才过了，不是不能写，只是我觉得这个题目你研究起来比较困难，这样你回去把这本书读读，如果你确定就是打算往这个方向走，我可以帮你联系我的同学，给你些指导建议。”
尾田先生从书架上拿出一本研究期刊，拿期刊看起来像是有些年头了，期刊是白字黑体印刷，没有任何的装饰，显得有些素雅。
“这里有几篇我同学写的博士论文，你拿回去看看，他们刚好是写的你打算研究的这个方向，都是关于贸易纷争解决对策的，或许对于你有所启发，但是我再提醒你下，这个研究方向是需要多学科知识储备的，专业术语比较多，即便是纯母语的日本学生，研究起来也会很费劲，更不用你们留学生了。”
尾田先生话的很中肯，但貌似在他的心里，针对留学生，还是有特别的看法的，至少在他主观看来，留学生研究这类的课题，会很吃力，会遇到很多障碍，或者很难研究下去，容易半途而费。
“先生，没关系的，因为我对这个课题感兴趣，所以想要试试看，另外对于感兴趣的研究课题，我相信我是有信心去努力做好的。而且阪商大学的研究生考试，是没有留学生特别考试的，是和母语学生同等对待的，学生想要挑战一下。”
吴雨秋想着如果把十几页的研究计划书，全部换掉，重新设定题目，再写个十几页出来，太折腾，或者太麻烦，所以他得在老师的面前表表决心。
“好吧，如果你有信心，愿意挑战，那就试试看吧！那你回去把这两断的结构和逻辑框架，按照我给你标出来的红色记号，重点修改修改，等改好了再拿给我帮你看看。你看后20点前，可以发我邮箱吗？”
尾田先生把手里的，已经标注好的一份研究计划书，递给吴雨秋，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地标注了红色的批注，有的是逻辑问题，有的是内容错误问题，有的则干脆是语法问题。
“谢谢先生，我回去就改，改好了尽快拿给您再帮我看看。”
吴雨秋有些轻松而又紧张地，轻松地是题目不需要更换了，至少他写的这十几页内容，被保住了，是不需要更换了；紧张的是老师标注出来的地方，都是需要进一步细化，特别是内容方面是需要重点阅读，推敲之后才能加以弥补的具体研究模块的展示。
“好的，那你回去再好好看看这几篇期刊文章，看完之后再细化你的修改，另外最好能在图书馆里，借阅几本研究计划书的写法之类的书籍，会对于你写作有很大帮助的，加油！”
尾田先生把吴雨秋送出办公室，临别时候在门口，指着他递给吴雨秋的那本期刊，特意嘱咐道。
“嗯，尾田先生，我的一个朋友会把他手里的一本不错的，介绍研究计划书写法的书借给我看，我回去一并再琢磨琢磨，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吴雨秋朝着尾田先生，礼貌地行了个恭敬礼，走出了老师的办公楼，他径直去了台阶上的图书馆，去找惠子。
“雨秋，你好，今又来看书？需要找什么资料随时和我哈！”
惠子正在图书馆里，分拣着学生们还回来的图书，她看见吴雨秋，主动和他低声打着招呼。
“上次你的那本研究计划写法的书，今有带着吗，可以借我看看嘛？”，吴雨秋开门见山的。
“嗯，幸亏你提醒我来着，我上次一回家就找来着，在我车里放着呢，我待会儿就可以休息30分钟，你稍微看会儿书，等我下，我待会儿去车里取给你。”
“好的，谢谢你，惠子！”，
惠子笑的很灿烂，很热心地回应，手里接着分拣起来被还回来的几本图书。
吴雨秋则走进图书馆靠里处的阅览室，随意地抽取另外了几本《国际贸易纷争》的图书，翻阅起来，脑海里浮现出刚才尾田先生对他的那几句话。
的确，这篇研究计划书，并不像他先前想的那样好写，何况最终是要拿给日本一流大学阪商大学的野村教授去看，所以他得再下点功夫，至少他需要发挥自己记忆力强这个优势，把这座图书馆里，和自己研究方向相关联的图书，先都要看完了，他在心里，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
不多时，惠子大步流星地从图书馆前台处走过来，找到吴雨秋站立阅读的位置，热情而又依旧低声地招呼着吴雨秋，她的职业要求她不能在图书馆里太大声，似乎是担心打扰到其他的阅读者。
“雨秋，这是我帮你找到的那本研究计划写法的图书，你可以好好看看，里面有些具体格式的写法，和相应逻辑架构搭建的方法，希望可以帮到你。”
“太好了，谢谢你，惠子！另外我要借这几本书，麻烦你了！”
吴雨秋再次致谢，同时又用惠子先前给他的那张优待图书证，一股脑借了与国际贸易纷争及国际私法关联度比较高的6本图书。
“这么用功！注意劳逸结合，等你的好消息呢！”，惠子一面帮他办理借阅手续，一面热烈地鼓励着他。
吴雨秋把借来的几本图书，一一轻轻地，整齐地塞进自己的背包里，整个背包立刻鼓了起来，背在肩膀上，感觉沉甸甸的。
第二百三十章 难发的邮件
返回鹿南公寓的吴雨秋，把背包里面的书抽出来，仔细摆在角落里的书架上，他盯着那些书不由地发起呆来。
“雨秋，你借了这么多书啊，能看的完吗？”
杨未然见他在书架前发呆，好奇地问。
“嗯，慢慢看呗！”
吴雨秋双手托着下巴，有气无力地回应着。
“怎么了？是尾田先生给你布置了新的任务吗？研究计划书他看了吗，给了修改意见了不？”
“哎，别提了！差点让我把题目都换了，整个写的研究计划书差点都需要重新来过，说是现在这个题目是多学科组合题目，很难研究，需要进一步细化，我正犯愁呢!”，吴雨秋说着长嘘了一口气。
“啊，是吗？那尾田先生说需要换题目，你就应该考虑下，有时候不要那么执着！试着灵活些，也不一定是坏事儿嘛，不要灰心！”，杨未然顺势安慰说。
“我才没灰心呢，只是大概翻了这几本书的目录，确定《中日经济贸易摩擦问题分析及处理对策研究》这个题目，就是我相要写的，而且好容易写出来的，再更换题目，太麻烦了！我和尾田先生说好了，就按这个题目往下写，他也帮我批注好了，你看这些红色批注都是他帮我勾勒的呢！”
“那这需要修改的地方，还真不少呢！”
“是啊！真愁人！”
“慢慢来，别着急！”
“是不着急，但是先生让我后天20点前，给他个新版反馈，就这两天时间，老实说，我心里真没底呢！怎么办呢？未然！”
吴雨秋犯难地问道，看起来像个解九宫格文字游戏，解不出来的孩子一样。
“愁也没用！你先试着写写，我昨天回来的路上，碰见先前考研的一个前辈，他说Google学术上有很多论文，期刊杂志也很多，你可以多查查看看，人家是怎么写的，或许是不是上次写的仓促，格式，内容什么的是不是需要再丰富些。”
“嗯，我和一个图书馆的朋友，也借了研究计划书指南，正打算好好再摸索摸索呢，这两天我可能要熬夜突击突击了！”
“真是的！平时看尾田先生挺好说话的，怎么要求这么严苛呢？我都开始担心我写论文的时候该怎么办了？”，杨未然看见吴雨秋苦恼的样子，突然开始担心起来，顺嘴也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我倒是挺感谢尾田先生的，毕竟研究计划书啊，论文什么的，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和先生其实关系不大，人家愿意给咱提出建议，已经是很辛苦的了呢！”
“这倒也是！”
就这样，吴雨秋和杨未然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互相倾诉，互相安慰着，或许让每个大学生最为头疼的也就是研究计划书，或是毕业论文的书写了，总是反反复复修改，找导师商量每个细节，不行再重新写，其本身的折腾过程，或许也是破茧成蝶的一种过程。
吴雨秋也不例外，他按照尾田先生提出的每个红色批注，试着去修改，试着去整理逻辑，试着让自己的研究计划书能够更为具体，研究方向能够更为可行，但总感觉缺些什么似的，又总不那么完美，一连折腾了两个晚上，一边查阅文献、期刊；一边细化每处格式、脚注，熬得眼角黑眼圈都开始冒了出来，才总算把尾田先生提出的那些红色批注点，一一落实，虽然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完美，但他着实是努力了，尽管多少还是有些吃力。
这天晚上，他疲惫地坐在电脑桌前，把杨未然递给他的三明治，整个塞进口里半个，用力在嘴里咀嚼着，在和老师约定的20点前，提前在邮件正文里给尾田先生写好了内容：
亲爱的尾田先生：
您好！
承蒙关照，学生吴雨秋已经把您提出来的，所有的红色批注里的意见一一落实，并进行了修改，如附件，修改部分我已经用黄色背景标注了出来。
由于时间仓促及能力所限，部分地方感觉还是不太完善。
给您添麻烦了，请先生随时批评指正！
顺祝工作顺利，
非常感谢！
您的学生：吴雨秋
他的这封邮件内容，似乎也是被逐字斟酌过的，他反复敲了删，删了敲，将邮件写的很客气，也很规范，确认几乎没有什么问题后，他才把自己的研究计划书添加在附件里，却迟迟不敢点邮件左上方的【发送】键按钮。
他从桌角，拿起剩下的另一半三明治，又咬了一大口，用力咀嚼着。仿佛是在给自己壮胆，直到把整个三明治吃了个精光，这封邮件还是没有发送出去。
“未然！未然！你过来一下！”，他从电脑桌前的黑色椅子上，坐了起来，扭过头去朝外屋的杨未然大声喊到。
“来了！怎么了?干嘛喊我喊得这么大声，有何吩咐？”，杨未然把手里捧着的一本，扔在长椅上，迈着小碎步，拉开隔断屏风，朝吴雨秋戏谑道。
“未然，我把研究计划书改好了，约定20点前发给尾田先生，现在19:36了，我把邮件写好了，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儿，我还是没有底气把这改好的研究计划发给先生看！怎么办啊！未然？”，吴雨秋像个孩子般，焦灼地在原地的榻榻米上，跳了几跳，求助般地说。
“哈哈哈，你真可爱！写完了，直接发给先生看看就好，如果尾田先生看到不满意的地方，肯定会帮你继续指出来的，也不要太有压力，别太担心了！你这邮件不是写的挺好的吗？尾田先生不会怪你的！easy！”
杨未然从背后给了吴雨秋一个小小的拥抱，一面鼓励着吴雨秋说。
“嗯！那我发了哈！”
“嗯发吧，发吧！”
“未然，还是你帮我点吧……”
“哈哈哈，好吧，好吧…，我来帮你点…”
杨未然右手握住鼠标，把光标移到邮件的【发送】按钮上，用力点了一下，只听“嗖”的一声，邮件页面上显示【您的邮件已发送】。
“帮你发了，这下放心了吧！”
“恩那！谢谢你，未然……”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尾田点拨
吴雨秋的邮件发出去有两天了，却一直没有收到尾田先生的回信。
这两天吴雨秋起初以为老师忙，再等等看，不过通常来讲，尾田先生回信都是很迅速的。他越想，越发变得有些坐立不安，开始担心起来。
“未然，上次发给尾田先生的邮件，他一直没有回复我！”
“不要紧的，再等等看吧，估计老师是忙吧。”
杨未然的回应，和吴雨秋先前想的一样，但他无法接受这个自我安慰的理由。
似乎所有的年轻人都有个通病，那就是容易“着急”。
“不应该的，平常先生很迅速地就会给个回复，至少应该发个收到之类的信息，也不耽误他的时间吧！”
吴雨秋自言自语道，说话的语气中，带有几分委屈与不解。
“你别着急，老师肯定是忙，或者还没有看到你的邮件，而且老师估计一天会收到好多封邮件呢，哪有时间一一回复呢！”
“但是……”
吴雨秋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来帮自己辩解一下，但话到嘴边，仿佛又没有了话，一时语塞。
“但是什么？”，杨未然追问道。
“哦，没什么，突然又觉得你说的很对，所以就没有但是了，我收回！”，吴雨秋嘿嘿地笑着，像个孩子，“我还是再等等看吧！”
就这样吴雨秋压着自己的性子，每天去图书馆的时候，回到家里的时候，都第一时间刷新一遍自己的邮箱，期待着尾田先生的进一步反馈。
无奈，这封载有反馈意见的邮件，迟迟没有赶来。
直到第四天，吴雨秋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因为他反复确认过，那封新改好的研究计划稿件，已经确实发送成功了，也就是说确实是发给尾田先生了，但是四天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反馈。
他忽然想起来，这似乎和老师先前教导大家的那句话不相符。那句话先生是这样说的：“同学们，在日本礼仪里，最重要的就是‘返事’，所谓‘返事’就是收到别人的信息，第一时间给予反馈，包括平时的邮件、说话甚至是办事，否则就是失礼”
他越想越纳闷，越想好奇心越强，想知道为什么时间这么久了，老师不给他任何反馈，终于在第五天的清晨，他按捺不住性子，理直气壮一般，走进了尾田先生的办公室里，甚至连门都没有敲一下。
“先生，我给您发的邮件您有收到吗？”，吴雨秋本来想先问好，或是能有个语言过渡，或者是能让自己的语言没那么生硬的被说出来，可偏偏他的好奇心，让他的话听起来有些僵硬，甚至有些莽撞。
他把憋了五天的这句话说出来，顿时舒服多了。他抬起眼去打探尾田先生脸上的表情。
却见尾田先生端坐在书房的一处角落里，慵懒地半躺在摇椅上，手里捧着一本夏目漱石《我是猫》的，优哉游哉地看着，听见有人朝他问话，尾田先生轻轻将上眼皮抬起，朝吴雨秋的方向瞧了一眼，又很淡定地将视线移回到了那本上。
“先生，学生五天前发给您的邮件，您有收到吗？您有看过了吗？”
吴雨秋见先生不理他，再次追问道，大概是憋在肚子里的那句话说过以后，这次说出来的话，听起来诚恳的多。
“哦，那个计划书啊，收到了，收到了……”
尾田先生头也不抬一下，就那么搪塞般地应承道，然后又接着优哉游哉地去读他的，这下可把年轻的吴雨秋给激怒了，他心里不由地毛躁起来。
“先生！您收到了，到底是看了没看？学生还一直再等您的回信呢！而且您先前有教导我们，最重要的礼仪，不就是‘返事’吗？不会‘返事’的人是最没礼貌的人呢！……”
吴雨秋话说的很快，听起来一肚子的委屈，却又丝毫没有显出任何平常对待尾田先生的某种“敬畏”来。
“哈哈哈！着急了？吴桑，你先坐下来，缓一缓！我去给你倒杯茶来，咱慢慢聊！”
“不是先生，您如果觉得我的题目还是不行，那我就换；如果您觉得我的内容不行，那我就接着改，但请您明示，不然我心里憋屈的慌！”
“哈哈哈，知道了，别着急！”
“能不急嘛！”，吴雨秋撅着嘴，嘟哝着说。
“理解，理解的……”，尾田先生依旧不慌不忙地一边回应，一边往两个带有和风情调的茶杯里沏着他最喜欢的“京都新茶”，茶叶绿的青翠，顺着一缕开水，一阵扑鼻的清香顿时飘香开来。
“你那封研究计划书，我仔细看过了两遍，内容和格式落实的都很到位。但是，吴桑，搞研究光有理论还不行，关键要耐得住性子，不能着急！得沉得住气，要静下心来，就像品茶一样，不能来不来一口喝完，那就没意思了，得慢慢来，慢慢品，慢慢完善！”
此时的尾田先生，娓娓道来，淳淳善诱。
吴雨秋忽然明白了，这样的尾田先生，正是在告诉自己，比研究计划书更重要的研究方法。
“先生的意思，我似乎明白了一些，确实我的性子比较急，容易着急，有时候沉不住气！”
“是的！这个可以理解，年轻人嘛，不过我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至少在我这里，从来还没有哪位学生，能够一个人在短短的三天里，把研究计划书写的如此到位，何况你是留学生，而且是跨专业，用外语来写……”，尾田先生接连点头，对眼前这个年轻人，表示肯定。
“但是，要搞研究，一定要静下心来，不能为名利所动，才能出真正的研究成果，不然研究只能是徒劳，或者是流于形式，吴桑，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这个对于学术研究来讲，是最重要的了，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子的！”
“嗯！先生，学生记下了！谢谢您！”
“这是我帮你标注的第二版，这次主要是一些语言方面的小毛病了，文正整体内容和逻辑有了很大提升，你拿回去再调整，然后等你‘出愿’（注：日本的大学，多为自主招生，出愿即填写报考学校的志愿）的时候，你随时再来找我，我帮你写推荐信！”
“谢谢您，尾田先生，学生刚才莽撞了，请您勿怪，以后也请继续多多指教！”
“哈哈哈，没问题！多多指教！”，尾田先生看着眼前这个富有朝气的学生，满意地点着头，欣慰地笑着。
第二百三十二章 笃定阪商
“未然，先生通过了我的研究计划书修改稿！他通过了！”
吴雨秋兴奋地朝等在楼门口的杨未然喊道，仿佛是在传达某个特大喜讯似的，不过他的心里，现在比真正考上阪商大学都要开心，因为他得到了尾田先生的充分肯定，这让他充满了勇气与信心。
“那太好了！这样你就可以认真准备阪商大学的考试了！”，杨未然拍出了庆祝的掌声，当然这掌声听起来更像是某种鼓励，甚至是某种欢愉。
“嗯！没问题！”，吴雨秋伸出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比了一个“v”字形，笑的无比的轻松与自然。
“仿佛压在心口的一颗大石头没了，不过确实像你说的，得好好准备考试了，除了研究计划书的备考，还有就是专业考试，我得回去再多看看书呢，毕竟跨了专业，相当于一个新的领域！准备挑战！”
吴雨秋笑的热烈，而又真挚，仿佛此刻的他，发现了自身新的一块待开发的宝地一般，心中也跟着敞亮起来。
“那你可得好好准备了呢，等你的好消息！来，我们拉勾！”
“嗯！拉勾！我肯定好好准备！”
“走，今天我请你吃大餐！”
“嗯！”
两人手挽手，迈出的脚步显得轻盈，心情也好比那蓝天上的云霞，开朗而又豁达。
“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吗？你们是有啥好事儿发生了？也不分享分享？”
两人走到地下一楼的一处精致餐厅，迎面碰见刚从里面出来的刘依婷。
“哦，没啥事儿！”
“看你们两个明明乐呵的啥也不是？怎么能说没啥事儿呢！对了，雨秋，听说你也打算考研了，你打算考哪所大学？”
“阪商大学！”
吴雨秋倒也不回避，很直接又很有信心地，鼓足勇气回答道。
“阪商大学！？你确定吗？”，刘依婷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确认道。
“确定啊，这有什么不确定的！就是阪商大学！”，吴雨秋举重若轻地回应道。
“哈哈哈，真是太离谱了，你倒是挺有勇气呢，不过啊，我劝你最好放弃，因为阪商大学，我先前有请教过中和大学的好几个学姐们，她们都建议咱不要报，说那边的老师会非常严苛，会反复问你好几遍计划书的细节，而且专业考试也极其难，没有任何留学生优待措施的！就连我们中和大学的学霸李文泽都不敢报呢，虽然他想报的很！”
刘依婷爽朗而又直接地说，虽然她这次说的相对客观，但听起来似乎依旧有嘲笑听者的意图，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样啊，谢谢你的建议，不过我也在网上做了些调查，做了研究，感觉阪商大学还是很适合我的，所以想尝试一下，至少是去挑战一下！”
吴雨秋铿锵有力地回答道，得到尾田先生点拨和认可的他，此刻很有信心。
“哦，那你试试呗，对了你是打算考哪个专业呢？”
“国际公共政策专业。”
“哦，就是mpa呗！那可是阪商大学的王牌专业呢！”
“对的，是mpa!”
“那你这跨专业，而且会涉及到很多个学科，准备起来很麻烦的，哎呀，算了，反正你这个人够执拗，也不和你说那么多了，说了你也不懂，简直是对牛弹琴！”
刘依婷傲慢地说着，在她的眼里，像吴雨秋这样的学生，压根儿别提去读什么阪商大学的王牌专业mpa了，就连阪商大学的最不人气的“门槛专业”他也无法迈入，所以她不想再和眼前的这两人去浪费口舌，说了也白说。
“什么人嘛！一天眼睛就长在脑门儿上，瞧不起人！”
杨未然见刘依婷走远了一些，往地上啐了一口，替他的男朋友打抱不平地说。
“不用在意她的话，咱准备咱的，她说她的，不理会就是了！走，我们吃饭去！”
吴雨秋拉着杨未然的手，往学校的那处精致的餐厅门口走去。
“雨秋，我们要不换一家餐厅吧，上次我和魏采泉去的那家松永站前寿司店，很不错的，本来想和你一起去的，可惜赶上你忙，没能一起去成，今天难得一起咱去外面吃饭，而且那里也不贵，比这里要便宜多了，实惠的多，性价比很高的！”
杨未然强烈地推荐着那家餐厅，主要是她心里刚看见刘依婷从那处精致的餐厅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貌似炫耀一般，让她心里产生了厌恶，一时对这家餐厅也产生了抵触，所以她立即在脑海里想起了松永站前的那家寿司店。
“行的，我听你的，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哪里！”
“嘿嘿嘿，好的呢！”
两人很快达成了一致，遂又愉快地穿过新山大学的教学广场，沿着已经结了冰的湖边往校车停留的方向走去。
深冬的湖面，已经厚厚地结冰了，湖中心只剩下了天鹅的一处空巢，也不见了野鸭与成群的锦鲤，却又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透明，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一般。
“雨秋，等明年樱花满开的时候，我们一起来湖边野炊好不好，到那时，天鹅和野鸭又会成对，锦鲤又会游走于波光的湖心……”
“嗯，没问题！是啊，感觉还是春天和夏天的湖面好看，这冬天的湖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层层的冰凌，少了几分生机呢！”
“倒也不是呢，等下雪天来这湖面一定好看，白雪可以让一切都有生机！”
“嗯，是啊，赞同，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哈哈哈……”
两人闲谈着，双手就那么互相牵着，十指紧扣，笑的灿烂，天空上不时飞过一群大雁，低头瞅着这对恋人，缓缓地朝校车方向挪动着，他们走的不慌不忙，却又笃定。
深冬里的新山大学，似乎并不寒冷，远远望去，整个校园宛如一副完美的风景图画，在这幅图画的正中心处，立着一处旗杆，旗杆上挂着一面“三藏祭”旗帜，这旗帜正载着勇气，在风中来回飘展。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学院出愿
大学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仿佛一眨眼的功夫，整个学生群体的脸庞上，便不再显得那么稚嫩，似乎一旦到了大四，学生们就立刻都变得成熟起来。
他们或是着手准备考研，或是着手准备实习，加上手里不得不去写的论文，每个学生都开始为自己的“进路”做所谓的规划，虽然有的学生心里还不知道“规划”是怎么一回事儿，所以难免总有几个学生，在这个时候会有一些茫然。
“你是考研，还是就职？”
学生们彼此见面寒暄，这句也成了万能的开场白。
“我感觉自己学的还不够，所以打算考研，再好好补充一些知识点，说不准以后可以搞搞研究什么的！”
“我对继续学习、搞研究之类的没什么兴趣，所以想赶紧就职了，找一份工作贴补家里！”
“我…还没想好呢，计划赶不上变化，到时候再说吧…”
显然他们对自己的“进路”问题，并不一致，即使是平时关系非常要好的几个伙伴，在这时也开始心里有各自的打算，准备迎接着“各奔东西”那个时刻的到来。
吴雨秋独自走在人群后面，看起来倒是淡然，因为对于这个问题，他心里早就有了自己明确的规划，似乎两年前，从刘依婷在贴吧里发那篇“三流学校”的“讨伐贴”开始，就决定去读更好点的大学院，他的这个决定，甚至成了所有清水师范大学学生们有所期盼，或是有所突破的某个对象。
“雨秋，你一定要考上阪商大学，给咱清水的兄弟们长长脸！别让他们中和的学生老瞧不起我们！”
李杰明走近吴雨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着说，言语里带着某种来自兄长般的寄托。
“就是！我们几个是没戏再去读什么大学院了，就指望着你了！”，王巧骄附和着说。
吴雨秋轻轻点了点头，用满脸的笑容回应着两人，只顾跟在人群后面走着，脸上看起来有些腼腆，并没有说话。
两年的考研准备，让他更加有信心，当初的几十页的研究计划书，已经被写成了将近五十页的毕业论文，题目依旧是《中日经济贸易摩擦问题分析及处理对策研究》，只是那纸张厚度与具体的研究数据有了大范围的增加，加上从期刊及文献上引用的各家观点，让他的文章显得似乎有了一定的深度。
“你们放心吧！雨秋已经把研究计划书写成论文了!我觉得他肯定没问题！”
杨未然心里明白吴雨秋的这个小毛病，只要有人夸他，他就会不好意思，但又不懂得说那么一句“谢谢”之类的话，让对方能有个回旋的余地，常常搞得对方不能明白他心里的具体想法，所以她干脆替吴雨秋去圆这个场。
“嗯，我努力！但是已经有快两年，没和阪商大学的野村教授联系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直到几个人走到白色而肃穆的教学楼前，吴雨秋才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没事儿的！也用不着每天都联系导师吧，联系的太勤，会不会招人嫌呢！”，杨未然笑着回应着。
“嗯，你不用担心，凭你的实力，肯定是可以顺利考取的，我们几个兄弟就等着一块给你庆祝呢！”，李杰明很肯定地说。
“就是，就是，雨秋的话，肯定没问题！”，王巧骄接着附和道。
“就是什么嘛，就是？你又不考研，跟着吓激动个啥，反正咱们几个就是毕业等着失业，我都担心自己连个工作都找不着，本来想着来国外读个书，回去好找工作，现在看来也并不是那样，没意思！”，莫宜思叹了口气说。
“别瞎说！那是因为你自己没好好读书，所以现在又怨起没意思来了？”李杰明狠狠地瞪了莫宜思一眼，示意他不要泼冷水。
“嗯，杰明说的对着呢，不过雨秋兄的话，我也觉得你肯定没问题嘞！”，莫宜思连忙转过头去，换了种口气朝吴雨秋说。
听见大家伙儿这样说，吴雨秋心里暖暖的，他试着掂了掂自己的背包，背包里的志愿书及近五十多页的研究计划书所增加的重量，让他感觉似乎多出来几分自信。
今天下了课，他就要去找尾田先生，取上先生给他写好的推荐信，一并放入他买来的a4硬皮纸袋信封，贴上那枚在邮局里选了好久的邮票，寄给阪商大学的野村教授。
因为从明天起，就是阪商大学的，为期15天的正式“出愿期”了，是所有的日本考研学生，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把报考材料统一寄给心仪学校的日子。
这对于吴雨秋来说，是带有仪式感的日子，他希望自己能够如愿，去大阪读研，去一直中意的那所、同时也是千万学生心里期待的“阪商大学”去深造。
所以这堂课，他几乎没有心思去听老师讲课的内容，只顾低着头，把看起来巨大的信封舒展开来，将马上要寄给野村先生的“出愿材料”一一再次整理着，特别是针对那将近五十多页的研究计划书，他又仔细核对了每一页正下方的页码，确认顺序没有任何问题。
铃声过后，吴雨秋飞奔着跑出了教室，想着赶在尾田先生下班前，去他的办公室里取最后一份出愿材料--《教授推荐信》。
“雨秋，你来了？赶紧进来，坐！怎么跑的满头大汗的？”
尾田先生见吴雨秋喘着粗气，有些心疼他，连忙站起身来去迎接他这位一直重点栽培的学生。
“先生，我刚下课，是来和您取推荐信的，明天就是阪商大学的出愿期了，我打算今天就寄给野村教授，担心您待会儿就下班，不在学校了，所以跑着赶来的！”
吴雨秋做了个深呼吸，开门见山地对尾田先生说。
“哈哈哈，放心吧，推荐信啊，早帮你准备好了，稍等，我拿给你！”
尾田先生转身从书架上，抽出这学期他使用的那本《微观经济学》教材来，从里面又抽出了一份整齐的信封，封口处盖着先生红色的印章，信封正表面整齐地写着几个楷体字：
野村先生敬启
内附：《新山大学国际经济学部吴雨秋推荐信》
新山大学尾田拝啓
吴雨秋接过先生的推荐信，行礼致谢，告别尾田先生，把推荐信小心翼翼地收入他那沉甸甸地，显得巨大的信封里，连同先前的研究计划书及出愿表等材料一并封好，在信封表面也用楷体字写上了邮寄地址与收信人信息，满怀憧憬地前往新山大学邮局，将所有的“出愿材料”寄了出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阪商回信
这天，刚做完兼职回来的李杰明，在自己家门口的邮箱里，翻出了一封封面上带有【阪商大学】印章字样的挂号信。
他看到收信人姓名写的是吴雨秋，便拿着信封去敲他的房间门。
“哐哐哐……”，敲门声听起来密集而强烈。
“雨秋，在吗？你的信，你的信……”
李杰明兴高采烈地喊道，他的声音划破了鹿南公寓的那宁静的夜晚。
“来啦！”，吴雨秋迎着声音，披了件外衣，跑来开门。
“雨秋，阪商大学寄来了信，不知怎么寄到我家的邮箱里来了，给你！”
“是吗？我想起来了，是我寄信的时候太仓促，只写了鹿南公寓的吴雨秋收，忘记写具体门牌号了，嘿嘿嘿。”
“嗯，快打开看看吧，肯定是好事儿！”
李杰明欣喜地瞅了一眼那漂亮的信封，眼角里充满了羡慕的眼神。
吴雨秋迎着门口玄关处的亮光，把那精致的信封打开，抽出一张折叠的很是整齐的信纸来，信纸上整齐地印刷着以下几行字：
吴雨秋殿下
感谢您报考阪商大学的国际公共政策（mpa）专业，经过教务组的仔细审核，您的报考材料齐备，同意报考。
请您于11月23日8:00-11:00参加专业考试，13:00-15:00参加研究计划书答辩。
顺祝考试顺利！
阪商大学国际公共政策（mpa）教务组
“怎么样？雨秋，信上写的什么？是好事儿不？”
李杰明看着吴雨秋读信的认真的脸庞，不由地有些好奇，着急地问道。
“嗯，还行，通过报考材料的审核了，让我下周六去阪商大学参加专业考试和研究计划书答辩呢！”
吴雨秋，把手里的那页纸递给李杰明，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吴雨秋殿下，太棒了！那你下周就能去大阪了，到时候记得多拍点照片，给我瞧瞧。”，李杰明读着这页精致的信件的开头，爽朗地笑着。他替他的朋友感到高兴，的确日语里殿下是对读信人的一种尊称。
“好嘞，没问题，不过殿下就免啦，听起来还是怪怪的，哈哈哈！”，吴雨秋热烈地回应着。
“杰明，我上次寄报考材料忘记了写具体的门牌号，估计到时候考完试，学校还会寄《合格通知书》过来，你到时候记得还帮我留意哈，嘿嘿嘿！”
“那必须的，反正我平时收到的信也没几封，肯定会帮你留意的，如果有阪商大学寄来的信，我一定第一时间帮你带过来，放心吧，兄弟！”
“好的，那谢谢你，杰明！”
“客气啥，没问题！”
李杰明开朗地笑着，一排整齐的牙齿，迎着玄关处的灯光，显得更加白净。
“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进屋里坐会儿呗！”
“不了，不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李杰明看见屋里有杨未然正捧着一本书，正朝外面时不时关切地望着那么一眼，也想着不好去打扰他们一对情侣间的交流。
他朝吴雨秋使了个眼神，坏笑着离开，回自己屋里去了。
“恭喜恭喜，阪商大学寄来信啦？不过，你的信怎么跑到人家邮箱里去了？”
杨未然见吴雨秋走进半掩着屏风的里屋来，把手里的《红楼梦》放在桌角，迎着吴雨秋去问。
“嘿嘿嘿，我粗心了又，那天寄材料寄的着急，忘记写咱具体的门牌号了！”
“你说你，那天我看你核对了那么几次材料，结果门牌号都忘了写？不过，材料没什么问题吧？”
“嗯那，材料审核通过了！让下周六去参加专业考试和研究计划书的答辩呢……”
“那就好，那你还可以再好好准备一周，赶紧休息吧，明天一早咱还有课呢！”
“嗯……”
吴雨秋一面回应着杨未然的话，一面把阪商大学寄来的精致的信件收起来，放进自己的包里，他翻开墙上挂着的日历，在23日（周六）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圆圈，在旁边又写了两个红字“决胜”，这两个字写的很有力度，而且他又在后面画了一个加油的颜文字。
经过几天细心的准备，11月22日周五下了课，吴雨秋搭乘新干线，前往大阪，等着次日去参加阪上大学的专业考试，这一夜他几乎没怎么休息，尽管和杨未然通了几次电话，也依然不能让自己的内心平静，因为周六的考试对于他来说，甚至对于清水师范大学的伙伴们来说，都很重要，甚至是一次证明实力的考试。
11月23日（周六），吴雨秋眯着眼睛，洗了好几把凉水脸，在便利店买了一罐牛奶和几片面包，便按照昨晚查到的google地图，前往距离旅店1.2公里外的阪商大学。
阪商大学的校园氛围极好，校门口自发地张贴着各个校园社团的活动海报，海报多数都是学生手绘的，看起来充满着青春的活力。
阪商大学校园面积大约是新山大学的三倍，整个学校看起来一眼望不到头，吴雨秋从北门进去，走了好久，先后经过外国语学院、文学院、医学院几个院系，却依旧没有走到国际公共政策研究院的位置。
“同学，请问国际公共政策研究院（mpa中心）怎么走？”
“你再往前走，过了下个路口，往右拐，走到头就是，在法学院的旁边的一处红楼旁。”
“好的，谢谢你！”
吴雨秋一边打听着，一边往前走着，直到他转过一处路口，看见有很多学生围在一处红楼的门口处，便加快脚步跟在人群后面，远远地望见了告示牌：
“请参加国际公共政策研究（mpa）专业考试的学生，7:40开始在此楼的213阶梯教室集合，请携带好准考证入场。”
吴雨秋低头，抬起他的右手腕，看了看手表，手表上的时间显示为“7:09”，门口的学生们围在红楼开阔的广场处，报考人看起来很多，人群已经将红楼包围了起来，看样子至少已经有二三百人等在那里。
他在人群后面找了一处空地，把自己的背包取下来，从里面把准考证拿在手上，又取出先前准备的几页备考材料，依次在眼前又快速地过了一遍。
“同学，请问你也是中国人吗？咱国际公共政策（mpa）专业考试，是在这里考吗？”
一个中等身材，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带着金边眼镜，慌慌张张赶来的，年纪看起来与吴雨秋同龄的男生，朝吴雨秋打问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 密集的24问答卷
吴雨秋听见有人喊他，他轻轻地把手里的复习资料收起来，“对的，是这里！”，他抬起头来，朝眼前的这个陌生的同学回应道。
这位个头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看起来身上有些亲和力，而且通常在一起考试的人，即使彼此间再怎么陌生，只要说上那么一句话，就会自然地熟悉起来。
“这么多人啊！比去年报考的人多了一倍！”
“你去年也来过吗？”
“嗯，来过，阪商大学是我的梦想大学，这里有我一个一直都比较中意的教授，所以作为浪人来的，今年再试一年，去年研究计划书过了，但专业考试没过，今年希望能如愿啊！”
两人很自然地攀谈起来。
“对了，你是报考哪位老师的研究生呢？”
“我报考mpa的野村尾山教授的。”
吴雨秋压低声音，回应说。
“omg，你要报考野村教授的？”
“嗯，是的，打算报考野村尾山教授的，因为我对国际协力比较感兴趣。”
吴雨秋自以为对方觉得野村尾山教授很有名气，所以看着对方有些惊讶的表情，提高声量再次肯定地说。
“不是吧，兄弟，你先前有拜访过野村教授吗？”
“还没拜访过呢，就是互相发了几次邮件……”
吴雨秋有些不解地说。
“哎呦，兄弟，估计你是不太了解，我的一个同窗去年就考的他的研究生，这个野村教授啊……”
年轻人眨了眨眼睛，似乎要透露什么内部消息似的，却又忽然停住了，他下意识地瞅了瞅周围的人群，仿佛是在打量周围有没有他熟悉的面孔，然后他往前迈了一小步，轻轻地贴到吴雨秋的耳边。
“听我同窗说野村教授是个很高傲的人，而且不太爱接收中国留学生的，他表面上和蔼，但肚子里面却是另外一套，我劝你啊，兄弟，你得悠着点……”
刚说了这么一句，年轻人看见等在屋外的人群已经开始往考场里挤了，还没把话说完整，整个人就灵活地穿插进人群中，渐渐地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背影了。
听年轻人这么一说，吴雨秋有些茫然了，确实和野村教授之间的联系，也只是先前的那几封邮件，而且也并没有收到先生的任何承诺，多数都是些“蜻蜓点水”般的礼貌来回的几封邮件。
他此刻心里想着，也能跟上刚才那个年轻人，挤进人群里，去追上他，问个明白。无奈在他那么一愣神儿的功夫，周边等待的人群也都簇拥了过来，让走在人群后面的他不能快速前行半步，他只好站在人群后面原地等待。
“管他的！不都说吗？读书读的优秀的人，多少都会有些傲气的，也许野村教授知识渊博；也许那个来考第二次的年轻人，还是他的同窗说的，没有什么依据，只是道听途说罢了；也许那个年轻人的同窗没怎么好好准备，所以没考上，便开始说野村教授的坏话......，再说了，也许我只要好好发挥，野村教授能识人的话，他肯定不会不收我的，前提是我得把眼前的这场专业考试考好，把下午的研究计划书答辩好……”
吴雨秋脑袋里一连冒出几个也许，去试着宽慰自己，他的宽慰确实起了作用，让他原本随着年轻人的几句悄悄话，心里开始变得焦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大约7:50的样子，吴雨秋不慌不忙地走在人群的最后一个，进了考场。
“同学，请出示你的准考证，身份证，放在桌子的左上角，背包请放在讲台上！”
“好的，老师！”
吴雨秋按照监考老师的吩咐，微笑着，很淡定地执行着，又从容地坐在了他的考场位置上。
“同学们好，请大家看我手里的卷子，是密封好的，现在当着大家的面打开，我们开始发试卷，请暂时不要答题，待会儿8:00的铃声响了，请统一再开始作答！”
前排的监考老师，一脸严肃地吩咐着，并把手里的试卷分发给了在这个大型阶梯教室里的，近200名考生。
“叮铃铃……”，随着考场铃声的想起，考生们像前线的战士一般，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吴雨秋把桌上半折叠的试卷摊开，卷子的题量令他有些吃惊，卷子一共三页，正反面总计24道开放性试题，全都是论述题，每道论述题都涉及到国际私法、国际贸易、交涉学的一些专业知识点，而且统一要求是用日语进行作答。
还好作答时间貌似充裕，一共3个小时，但整整3个小时，全部用日语来作答，和在座的其他日本考生完全同等对待，对于一个留学生来讲，还是有些难度的。
3个小时里，吴雨秋认真地阅读着每一道题，他作答的每一道题，几乎都把空白答题处写满了，而且尽可能地去书写工整，当他遇见相对晦涩些的题目，他就会把脑袋里存储的所有相关的知识点全部写下来，能看的出来，他写的很拼命，他的手心渐渐开始出汗，他的手指渐渐开始变酸，他的眼睛甚至也开始变得模糊。
终于他坚持写完了倒数第二道大题，已经累的够呛，他停下来看了看时间，此时还有最后的26分钟，而最后的一道大题却又是看起来简单，但又很冗长的一道题目-“请你重点阐述进入阪商大学mpa研究室后的研究计划，并结合你目前自认为掌握的最好的，与国际私法、国际贸易、交涉学相关联的三处以上的知识点，谈谈你的学习打算”。
吴雨秋心里明白，这是一道开放度最高的题，显然对于先前已经写了近50页的研究计划书的他，回答起这道问题来，应该不成问题，可是如何把近50页的研究计划书的内容，浓缩在这半页的空白答题处上，却似乎又成了问题。
吴雨秋把手里的笔放在桌子上，长呼了一口气，他双手合拢，左右来回搓动了几次，又用余光去瞅了瞅其他同学的作答进度，貌似他还是属于作答的比较快的了，旁边的一位考生才做了一半不到，正埋着个头，一个劲儿拼命地努力写着。
他又重新拾起桌子上的黑色碳素笔，用力吸了一口气，又把它呼出去。在脑海里迅速地把那将近50页的研究计划书，尽可能地缩减，然后一口气般地，密密麻麻地把他脑海里的答案，用力写在了那页空白的答题处上。
第二百三十六章 野村答辩
这天上午的专业考试，吴雨秋自己感觉考的还不错，至少这些题他全部答完了。
中午休息吃饭的时候，他都没有用筷子，他的手既酸又痛，所以特地和服务员要了勺子。
他一边缓慢地用勺子舀着碗里的饭，一边翻阅着从背包里掏出来的那本，已经被他翻得有些破旧的《国际私法》，这本书是他在新山大学图书馆里特意选取的，最为丰富的一本理论教科书。他凭借着记忆力，去一一核对上午回答过的那24道问题。
随着阵阵书页被翻阅的清脆的响声，他脸上的表情也慢慢随着舒展开来，悬在胸口的一块石头，也渐渐落了地。
他很肯定这24道问题，回答的很好。他把书合起来，开心地咧嘴笑了一下，然后顾不上手指的疼痛，一连舀了好几勺饭，大口地吃起来。
只要下午的答辩进展顺利，他就离阪商大学的入学门槛很近了。
饭后，他一面翻阅着手里的那将近50页的研究计划书，一面整理着整个研究计划书的书写逻辑，甚至提前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罗列出来5、6道野村教授可能会问到的问题，他信心满满。
在饭店里又坐了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他看了下手表已经12:40，便整理好手头的材料，整齐地放进背包里，向下午13:00要开始答辩的考场走去。
下午的答辩考场，实行导师分组制，所以不再像上午那样拥挤，整个考场显得整齐的多，野村教授的分组一共15个考生，大家随机抽取了自己的答辩顺序，吴雨秋抽到的是12号，所以准备的时间更为充分一些。
野村教授的助手依次按先前的抽签顺序，喊着每个人的名字与考号，等在那里的每个考生的脸上都显得很严肃，答辩出来时表情却显得轻松了许多。
吴雨秋在答辩室门口，安静地等着，见前几位答辩考生出来时，脸上多数都挂着轻松的表情，心里开始怀疑早上那个年轻人的话。
“看起来也并不是很难嘛”，他的心里默默地想着，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也开始变得舒展起来。
“12号！吴雨秋，请准备答辩！”
野村教授的助手从里屋探出来半个脑袋，大声朝候场的考生喊道。
“好的！来啦……”
吴雨秋把腰杆挺得笔直，大步流星地向考场迈了进去。
“哦，你就是吴雨秋啊，先前听野村先生说起过你，答辩加油哦！”
野村教授的助手见吴雨秋走过来，脸上泛着热情的笑容，朝他招呼说。
“嗯，谢谢您！我会加油的!请多多指教！”，吴雨秋满脸认真地回应说。
他跟在助手的身后，沿着楼道，走进了最里面的一间答辩教室。
吴雨秋向教室里扫了一眼，教室里的讲台前，横排坐着五位教授，最中间坐着的一位皮肤白净，表情严肃，正皱着眉头翻阅着吴雨秋先前寄过去的那厚厚的一本研究计划书。
“各位老师好！我是吴雨秋，今天是来答辩的，请老师们多多指教！”
吴雨秋恭敬地朝五位教授，行了个45度标准礼，大方而又礼貌地打着招呼。
“请坐！”，中间的那位教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有些瘦弱的，中等个头的年轻人，把手里的研究计划书放回到了桌子上，也大声地回应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浑厚却又不失庄重。
吴雨秋向前迈了几步，顺着教授的声音望去，这才看见在教授面前的桌角上，立着一个铭牌，上面写着“野村尾山”四个字。
吴雨秋意识到，这就是他先前发过几次邮件，还没有去拜访过的野村教授；这就是早上那位年轻人说过的“高傲”的野村教授。
可在吴雨秋看来，对于野村教授的第一印象，他的脑海里至少还没有出现“高傲”这两个字来，倒是有“热情”、“庄重”这样的形容词跳出来，他又礼貌地朝野村教授微笑着点了个头。
“吴桑，你好！首先我代表答辩组欢迎你的到来，从广岛来这边也比较远吧?”，野村教授貌似在暖场一般地寒暄着。
“嗯，是的，有些远呢！我昨晚就提前到了，今天还请各位老师多多指教！”，面对野村教授突如其来的寒暄，吴雨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身体微微向前倾，继续礼貌地回应着。
“你的研究计划书我先前看过了，字数倒是写的很多，刚才我也和我的几位答辩组同事商量过了……”
野村教授直奔主题地说，但说到关键信息的时候，似乎故意地停住了，他把吴雨秋先前邮寄到的将近50页的计划书，举在面前，对着吴雨秋，像是在和他核对一般。
“你是写了将近50页，对吧？”，教授接着问道。
“对的，野村先生，我从大二就开始着手准备这份研究计划书了，现在毕业论文也是写的这方面的，基本已经完成了初稿了。”，吴雨秋快速地回答道。
“嗯……，看的出来，你确实下了功夫了，但是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写“中日经济贸易摩擦问题”呢，你知道……，老实说，这个题目目前来讲很微妙，不太好研究啊……”
野村教授忽然像换了个表情似的，先前脸上的“热情”、“庄重”都没有了，而改为了“凝重”，他的眉头紧蹙在一起，满脸的纠结与疑惑。
“哦，是因为我现在在新山大学读的是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而且对国际私法特别感兴趣，目前中日贸易发展势头也比较好……”
“是吧？既然中日两国的经济贸易发展的比较好，为什么要研究贸易摩擦问题呢？据我所知，现在中日两国之间经济贸易摩擦几乎没有，进展很是顺利，请问你是怎么考虑的呢？”
吴雨秋还没有把话说完，野村教授便迫不及待地把他的问题抛了出来，他的口吻听起来很是认真，同时听起来也很有压迫感。
“嗯，现在是挺顺利的，但是以后这方面肯定是需要有所对应的，而且应该是很有研究方向的，就像现在的日美贸易一样，已经发生了很多贸易摩擦和问题，急需这方面的专业人才，我也想努力成为像野村先生一样的，将来能成为致力于解决贸易摩擦方面的一名专业人才……”，吴雨秋连忙解释说。
“你确定吗？可是我对中日贸易摩擦问题并不了解呢……”，野村教授的眉间变得更加紧蹙起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 如果有缘分
野村教授的回答，着实让吴雨秋感到有些意外。按照教科书上的说法，针对“贸易摩擦问题”的最基本的思维方式，就是“居安思危”。
而现在野村教授却格外强调“进展的很顺利”，“几乎没有摩擦”，这不等于主动要结束答辩的节奏，吴雨秋心里原本放下的那块小石头，又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野村教授不再说话，只是来回再次翻阅着手里的那将近50页的研究计划书，眉间的“凝重”的表情依旧没有褪去。
“先生，我对贸易摩擦问题，对国际私法，对交涉学非常感兴趣，请多多指教……”
吴雨秋不知怎么让看似尴尬的答辩氛围，能够有所转机，所以他只能又再次表达出内心考取的愿望，或者说现在对于他来说没有其他选择了。
“嗯，吴桑，你的研究意愿和热情，我们都是能感受的到的，但是这样的题目，中日贸易摩擦问题，我确实无法进行指导，你可以回去再考虑考虑，如果有其他的研究意愿或想法，可以随时再给我发邮件……”
野村先生的话说的很慢，听起来似乎很温柔，但明显他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确，他把手里拿着的吴雨秋写好的研究计划书，翻过背面，缓缓地扣在桌角左上方的一厚摞材料里，顺手拿起了右上方几份看起来有些新鲜的研究计划书，继续翻阅起来。
“吴桑，你可以离开了……”，野村教授的助理，见吴雨秋依旧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声提醒他。
“先生！我确实很下功夫在写研究计划书，这将近50页的研究计划书，我可是写了2年的，而且我把新山大学图书馆里的，所有关于“贸易摩擦问题”、“国际私法”、“交涉学”的图书都看过了，我是带着诚意来参加答辩的……”
吴雨秋并没有离开他的位置，却似乎在为自己申辩一般，大声地说着，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激动。
“嗯，吴桑，我刚不是说过了吗？我知道你有研究意愿，也能够感受到你的研究热情，但是你的研究方向，我不太了解，没办法指导......”，野村教授微微抬起头，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的理智或许让他显得有些冷漠。
“可是……”
吴雨秋想着继续去说些什么，但看见野村教授低下头去翻阅下一个答辩人的材料，又斜眼瞟了一眼手上的手表，便也停住了。
“其他老师们，你们看还有什么看法或建议吗？”，野村教授似乎口也没有张开，从牙齿里挤出了这么一句送客般的话。
其他四位答辩教授，相互象征性地看了看彼此，然后对着野村教授摇头，微笑示意。
“吴桑，你可以离开了，13号！请下一位答辩人入场答辩！”，野村教授的助理，再次提醒到。
吴雨秋红着脸，有些委屈地站起身来，刚要再行个45度的礼，然后走出考场。
“对了，吴桑，这份将近50页的研究计划书，请你一并拿回去吧，记住，搞研究，不在于文字数量，而在于你的研究价值！”，野村教授最后补充说了一句，把研究计划书递给了吴雨秋。
“先生，不了，我这里还有一份，您请留作纪念吧，今天谢谢各位老师！”，吴雨秋似乎并没有理解野村教授的意图，颇为潇洒地，大步流星地转身出了考场。
野村教授望着吴雨秋离开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将他手里的研究计划书，又丢回到了桌上左上角的一摞材料中。
“什么逻辑！如果觉得研究方向不对，为什么不在两年前发给他研究题目和研究计划初稿的时候说，再说两年前还说过欢迎报考之类的呢，真是不可理喻！”
吴雨秋，找了一处四下没有人的僻静角落里，自言自语道，听起来很是气愤，他并没有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没有想明白野村教授是什么意思，说话竟然如此不明确。
他把自己备用的一份研究计划书，从身上的背包里掏出来，仔细又再次阅读了一遍，一页一页地翻阅着，将近50页的研究计划书，这两年真的是改了无数个版本，进行了丰富，现在答辩时间不到十分钟的样子，这些就变成废纸了吗。
他越想越觉得憋屈，越看越觉得委屈，原本他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折返，站起来，一直走到了阪商大学的校门口。
“阪商啊，阪商，你这次让我可是伤心了！”
“不，我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岂不让伙伴们笑话我，我至少得问明白了！”
“如果他当面说不接受我，也好死了这份心……”
吴雨秋心里翻转着这么几个想法，他用左手，去提了提右肩上的背包，鼓了鼓勇气，又折返回了答辩考场方向。
他远远地站在离考场门口的一处空地上，看见门口只剩下最后两位答辩的考生，便找了一处石凳，坐下来，等着野村教授答辩完，走出考场，好当面和先生沟通沟通。
过了一会儿，最后一位考生慢慢地从考场出来，脸上又挂起先前考生们脸上的那种轻松的表情，这让他心里似乎很嫉妒，又很是羡慕。
他拎起背包，紧紧地盯着考场的出口处，见里面的一个教授开始走了出来，便加快步伐往前走了上去。
当他走到门口处的时候，刚好野村教授也从考场里走了出来，脸上也挂着那种“轻松”的表情。
“先生！您请等一下！”
“哦，吴桑……”
野村教授起初一脸茫然，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示意同行的其他老师先走，同时也示意吴雨秋陪他走一段路，边走边聊。
“先生，我想知道为什么您说我的研究方向不妥，那为什么您两年前不提前指明呢？”
吴雨秋很是直接地问道。
“哈哈哈，吴桑，搞研究也是讲缘分的，不要着急，你先回去，过几天会有通知寄给你的。”
“不是先生，我没明白您的意思，您是说我们彼此间没有缘分吗？”
“先回去吧，吴桑，回去等通知，毕竟是个考试，我先不和你说了，我下午还有个会，有缘的话，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
野村先生再次把吴雨秋支开，微笑着回头和他摆摆手，转身离去，渐渐地背影变得模糊起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未然通话
吴雨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是因为野村拒绝了他，或者是接受了他这个学生，而是野村的模糊态度，这让他心里觉得很不爽快。
他转身有些愤愤地离开，走出了阪商大学的大门，甚至没有回一下头再去看这个，昨天进来还是很漂亮的学校，现在这所学校在他心里的分量已经变得很小了，反而让他整个人变得轻松或是自由起来。
他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沿着大阪那条长长的，先前和尾田先生来过的，那条波光粼粼的河流，深冬的这条河流，已经结了冰，冰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道光，时不时地和他的眼神交相呼应着，他发着呆，散着步。
这时候，他口袋里传来了振动的手机声，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发现是杨未然打来的电话，他犹豫了几秒钟，试着组织了下语言，然后把电话接了起来。
“雨秋，考试结束了吧，这一天没敢给你打电话，怕打扰到你，累不累？……”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一阵关怀的话。
“嗯，还好吧……”
“考的怎么样啊？”
“唉，别提了，回去和你说哈……”
“简单说说嘛！人家好容易给你打个电话，又这么着急地要挂掉？是遇到什么平时没有准备到的题目了吗？”，杨未然把话说的很快，似乎生怕吴雨秋把电话挂掉一般。
“哦…，题目倒是都备考到了…，一共24道题，都回答满了……”，吴雨秋断断续续地回应着，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除了有些不连贯，而且显得很无力。
“喂？…，雨秋？…，喂？…信号不太好，雨秋，喂？…，能听的见吗？”，杨未然连忙确认道。
电话的另一边，有那么几秒钟，吴雨秋并没有给予回应，杨未然不停地“喂喂喂”地喊着。
“能听见！别喂了，不是说了吗？题目都备考到了，没问题！”，吴雨秋停顿了片刻，大声地回应道。
“那太好了，那你啥时候回来呢？我做饭给你庆祝。”
杨未然听见吴雨秋说没问题，心里替他开心，随口回应道。
“庆祝个鸟啊！”
“你不是说题目都备考到了，没问题吗？”
“嗯…，上午的24道专业问题是回答的不错，但是下午的答辩，我感觉很糟糕！”
“啊？这样啊！你研究计划书不是都写了50多页了吗，而且尾田先生都帮你看过了，应该没问题的啊！”
“是啊，我也这样想着，本来下午还挺轻松的，可是野村先生说我的研究方向，他指导不了，说是研究也要看缘分，我估计是没戏了！”
吴雨秋耷拉着脑袋，一面说，一面沿着河岸继续往前走着，他捡起一粒石头，朝远处的河冰面，用力掷去。
“啊？你别灰心哈，我听前辈说，大学院研究生入学考试，普遍都是3-5人压力面试，所以有可能野村教授是想看看你的抗压能力，而且再说了，这不刚答辩完嘛，你就知道结果了？，杨未然连忙试着安慰他说。
“嗯，我有些担心，所以等答辩结束后，在外面等到野村教授，当面想问问他，能不能被录用，结果他只说让我回去等，说是有缘的话还会再见的，什么屁话之类的。”
“这样啊，你是不是太着急了些，也许野村教授周边还有其他老师，不好和你说什么，你这样直接问人家，估计是不太礼貌，而且是刚结束考试……”，杨未然像是提建议般地说。
“嗯，我知道！但是他周边没有其他老师的，而且态度特别模糊，我感觉是没什么缘分了！日本人拒绝别人，不都是喜欢拐弯抹角的嘛！”
“你别着急，回来等通知吧，说不准野村教授就是想考验考验你而已，是你自己想多了。”
“嗯，知道了，我在这边散散步，今晚就坐新干线回去，刚已经在手机上买好回程的票了，放心吧！我先挂了哈……”
还没等杨未然和他说再见，吴雨秋就逃也似的，把电话挂掉了。
的确他还是不太擅长用电话和别人交流，总觉得用电话交流起来，感觉人离的很远，而且稍微想发个呆什么的，缓那么几秒钟再回应对方的话，或是一时把别人还没有说完的话打断了去，在他看来，均是不妥的。
所以每次打电话，他都尝试着尽可能地结束通话，这让杨未然一开始有些不适应，相处一段时间过后的她，已经很能习惯这种节奏了，所以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再回一通电话过来质问他为什么话还没说完呢就把电话挂掉，只是用短信编辑了一个简单的“颜文字”，一段微笑着要加油的“颜文字”。
她编辑好后，加上了“放大”效果，发了出去。
吴雨秋看见这“颜文字”，本来还是很焦躁的内心，似乎得到了一丝缓解，他把手机装进口袋里，顺势在河岸边上，又捡起几颗石子，顺着泛着波光的一处河面，丢了出去。
傍晚的大阪，不规则的高低建筑间，都点起了五颜六色的灯。彼此错落开来的建筑群间，仿佛瞬间被灯光们点亮起来，让这座城市看起来有种自带的夜的魅惑。
他来不及去欣赏，也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美丽的夜景，只是在二楼车站候车发呆时，在二楼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略微去瞟那么几眼。
待到印有立体“大阪”字样的新干线车头，缓缓地驶入候车站台里，一群玻璃窗里的人，挨个有序地钻进这个庞然大物里。
吴雨秋将眼神从玻璃窗外收了回来，站起身来，将肩膀上的背包袋收紧，跟着人群也钻入这安静的新干线车厢里，当他找到自己手里车票的窗口位置，再去试着瞟刚才看到的那处大阪站的夜景时，发现列车已经驶出了车站。
窗外只剩下，一束束远处射来的光，与一抹抹暗色相互更迭，他趴在车窗边，一直望着窗外这呆滞而又有些单调的景象，好一阵子，快速移动的窗外让他慢慢地感到了一些倦意，他将淡蓝色的车帘拉上，闭上眼睛躺在靠椅上去休息，渐渐地睡着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合格通知书
等吴雨秋坐着新干线从大阪回到松永站，已经快要深夜了，车站里冷清的没有几个人，他把卫衣帽往上拉了拉，沿着松永站到鹿南公寓的那条小道，缓缓地走着。
还没有往前走几步的样子，便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他顺着声音寻去，不远处的暖黄色灯光下，站着一个人，迎面朝他笑着，身体却被冻地不由地哆嗦起来。
“未然，你怎么来了？”
“嗯，今天打工的地方结束的早，我提前和店长打了个招呼，就在这里等你了。”
“这大冷天的，赶紧回家！”
吴雨秋把卫衣帽从脑袋上摘下，一把搂过杨未然来，用手轻轻捧着她那被冻得发凉的脸庞，然后用自己的侧脸去温暖她的脸，他的手紧紧地握住杨未然冷冷的，却又显得娇小的双手，两人沿着鹿南公寓的方向走着。
“雨秋，你别担心了，人们说学霸们考试，都说自己没考好，结果往往都能考上呢！嘿嘿嘿……”，杨未然感受到吴雨秋手里传来的温度，接着安慰他说。
“没事儿，咱不说这个了，考都考完了！行，咱就上，不行咱就再考别的，没个啥！咱先回家，下次这么晚，这么冷的天你就别出来了！”
吴雨秋叮嘱般地说，听起来像是主动关心的样子，但话说的又很硬，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的意味。
“人家不是担心你嘛，而且电话里听你很消沉的样子，所以在家里我一个人也待不住，所以就跑来等你了，刚才看了列车时刻表，也不用等太久，而且你电话也关机了，估计是没电了，所以也就站在明亮处，好让你看得见。”
杨未然温柔地说，像是在做着某种解释。
“嗯，知道了，下次你还是不要出来了!……”
吴雨秋没有把话说完全，只说了前半句话出来、他心里想说的后半句话是“不是责备你，而是心疼你！”，但又觉得讲出来会肉麻，所以只讲了前半句。
杨未然原本还是微笑的脸上，立刻皱起眉头来，满脸的委屈。
“嗯，知道了！”，她嘟哝着回应着。
两人沿着松永小道，相互依偎着，走回了鹿南公寓处，夜很深，静谧的有些呆滞。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吴雨秋刚好没有去做兼职，在家里休息，他手里捧着一本夏目漱石的《我是猫》，躺在长椅里，百无聊赖地翻阅着。
“雨秋…，雨秋…开门….雨秋…”，门外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与呼喊声。
“来啦！......”，吴雨秋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来，把手里的小说丢进长椅里，向上提了提裤子，朝门口走去。
他一走到门口，便用力把门打开，看见李杰明站在那里，正对着他咧嘴笑着。
“是杰明啊？快进来坐会儿！”
“不了，雨秋，我晚上还有兼职要去做呢，你看这是什么？”
李杰明说着，从背着手的身后，抽出一个白色信封来，封面大写着“合格通知书吴雨秋敬启”，几个字样。
“合格通知书？”，吴雨秋将信将疑地低声问道。
“是啊！合格通知书！是从阪商大学寄过来的，恭喜恭喜，赶紧打开看看！”
李杰明心里替他高兴，像是宣布某个特大喜讯一般，开心地笑着，同时把白色信封塞进了吴雨秋还没有伸开的，紧攥着的右手里。
“哎，我说雨秋，你发什么呆啊？赶紧打开，让兄弟也跟着开开心啊！这可是阪商大学寄过来的合格通知书呢！……”
李杰明见吴雨秋站在玄关处，傻愣着神儿，便又提高声量提醒般地喊道。
吴雨秋这才反应过来神儿似的，缓慢地尝试着从信封背面，把用胶水黏住的地方拆开，无奈这个信封似乎被胶水粘的很牢固，他试着用自己的食指指尖，去扣开那信封，一连尝试了几次，也没有能够打开。
“哎，我说，你直接把他撕开不就得了嘛！是怕撕坏了吗？我来帮你！”
李杰明可是个急性子，他看着吴雨秋那个缓慢劲儿，心里跟被挠痒痒似地，哪里能忍得了，便一把抢过吴雨秋手里的信封，很爽快地把信封撕开，从里面抽出被叠了三折的信纸，重新递还给了吴雨秋。
“给！快念念！让兄弟我也跟着高兴高兴！”
李杰明爽朗地笑着，递过信纸的那只粗壮有力的右手，紧接着在吴雨秋的肩膀上又拍了两下。
“杰明，我还是不敢打开，我怕万一是不合格怎么办？”
“雨秋，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墨迹，这信封皮上不是写的《合格通知书》吗？咋会不合格，快打开吧！”
“合格通知书，就是通知合格或是不合格的，杰明……”，吴雨秋低声回应着，显得很不自信。
“哎呦，管它的呢，先打开看看！那信纸又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要不，我帮你打开？”
“嗯，我心里很没底，还是你帮我看吧！”
吴雨秋把被叠成三折的信纸，又递回给李杰明手里，心里不自觉地敲起鼓来。
“肯定没问题！我手气一向很好的，你肯定是合格的！”，李杰明爽朗地笑着，很迅速地把三折信纸拆开，他那积累了好半天的，有些好奇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信纸上那几行字。
尊敬的吴雨秋同学，你好：
这次非常感谢你报考阪商大学的国际公共政策研究科（mpa大学院），也衷心感谢你积极准备报考材料，参加阪商大学的专业考试及研究计划答辩。
本次我们经过仔细严格审核，很遗憾地通知您，此次未能达到录取标准，特予以先行通知，后续会统一陆续返还您的报考审核材料。
顺祝备考的其他院校，考研顺利！
拝見
“怎么样？杰明？是不是没？……”
吴雨秋似乎察觉到了李杰明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本是开心的笑容明显收敛了很多，向上翘着的眉毛也开始耷拉下来，他轻声地问道。
“嗯，雨秋，抱歉！没有过！”，李杰明颇为遗憾地说，把打开的一整页信纸，递回给了吴雨秋手里。
第二百四十章 考研受挫
吴雨秋拿着手里的信纸，看了又看，他想起了野村教授的话，“有缘的话，我们还会再见的”，看来果真是没有缘分了。
他把那张信纸，又折了三折，重新塞进信封里，看着信封里“合格通知书”几个大字，觉得异常的讽刺，仿佛这几个字竟扭动起来一般，正在当面嘲笑着他。
他跌进长椅里，把腿伸的很长，瘫软在那里，愣了一会儿神，他又站起身来，把那信封狠狠地丢进垃圾桶里，无奈那信封上的“合格通知书”几个字却又对准了他的视线，他用力把那信封，往垃圾桶里的一堆纸屑里，用力塞了又塞，直到整个信封淹没在了垃圾桶的底部。
他用力拉开里屋的屏风，走进屋里的榻榻米处，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夜色，他似乎感觉到了几丝绝望。
准备了这么久，就换回来这个结果，的确是他没有能想到的，虽然嘴上不当回事儿，对伙伴们嘻嘻哈哈地表示并不在乎这次考试的结果，但他的心里却把这个通知看的很重，他甚至觉得有些丢人，尤其看到李杰明脸上试着影藏起来的，甚至是有些失望的表情。
他呆呆地望着窗外，平时在这个时候，能将屋里照的通亮的月亮，也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不见了踪影，深冬的窗外，似乎没有任何生机，一切都显得苍凉，只有几阵风微微吹进窗口里，让他感到丝丝寒意。
他把窗户关起来，坐在榻榻米上发呆，渐渐地他开始想着怎么去和待会儿要回来的杨未然说明，怎么去和一直帮他的研究计划书，不断提出修改建议的尾田先生解释。
他想了许多听起来还不错的，似乎能够让自己信服的几处话语，但当他试着把那些话语从嘴里说出来，却又没了声音，所以干脆他又不去想什么，只是坐在榻榻米上发着呆。
过了许久，他又百无聊赖地开始翻阅着几本书，忽又觉得平时喜爱的这些书籍变得甚是无趣，渐渐地又将手里的书籍和里面夹着的一些纸张，随意地散落在榻榻米上。
“雨秋，我回来了，开门！……”
直到门外传来了杨未然回来的声音，他才慌乱地赶忙收拾了下榻榻米上散落的一些书籍与纸张，他整理了脸上的表情，拉开屏风，跑去玄关处帮杨未然开门。
“雨秋，今天有个商店在搞活动，很多东西都很便宜呢、我在店里买了两大袋蔬菜和吃的，估计你的合格通知书最近就会过来了吧？这几天看你等通知等的都好像都瘦了些，你稍微等下哈，我来给你做些好吃的……”
未然手里提着两个大塑料袋，从吴雨秋打开的门里，挤了进来。
“你楞啥神儿呢？雨秋，帮我提一下啊！很沉的！”
杨未然见吴雨秋没有给他回应，只是杵在门口，默不作声，便提高声量对吴雨秋说，同时把右手的一袋子蔬菜递给吴雨秋，希望他能帮忙接一下。
“你能接一下吗？雨秋，你楞啥神儿呢？我说这两大袋子东西很沉的！你是没有听见吗？”
杨未然提高了声量，言语里带着几分责备。
“哦，好的！”
吴雨秋低声应道，接过杨未然手里的一袋蔬菜，两人走进厨房，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一处空地上。
“雨秋，是有什么事儿吗？怎么感觉你有些不太高兴呢？你今晚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哦，没有，随便吧！”
“随便？那可不行，我还买了鸡尾酒呢，你看！是你喜欢喝的白桃白兰地鸡尾酒，这个也搞活动呢，所以我一连买了一打呢，你看一共有六罐呢！”
杨未然得意地拿起其中的一罐，笑着边展示边说。
“哦，挺好的！”
“不是，雨秋，我怎么感觉你心不在焉似的，是有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没有，外面挺冷的，你先进里屋缓缓，待会儿再坐，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杨未然觉得吴雨秋的举动很是奇怪，便把手里的鸡尾酒罐放回到塑料袋里，四下打量着家里的变化，她转动的视线似乎注意到了角落里的那个垃圾桶，垃圾桶里平时被丢弃的垃圾，似乎被人刻意翻过了一样，周边还散落着一些她先前丢的垃圾屑。
“雨秋，你这干嘛了，垃圾桶还翻？”
“没有，没有，就是感觉里面快满了，所以整理了下……”
吴雨秋的话还没有说完，杨未然已经从垃圾桶里翻出了那张露了半个角的信封。
“雨秋，合格通知书已经寄过来了啊？不是，你为什么把它丢进垃圾桶里了？”
杨未然一边有些木然地问着，一边翻开信封里面的信纸，看见了里面的那几句话。
“非常遗憾……”，她不自觉地念出了声，“啊？雨秋，你没有合格啊？那为什么上面写着合格通知书几个字样，我还以为你合格了呢？”，杨未然满脸的诧异，话语中也带有几分遗憾。
“嗯，没有，没有合格！”，吴雨秋低着头说，看起来很是消沉，眉头紧皱。
“真是的！没合格，他们弄个合格通知书的信封给你干嘛？又说非常遗憾，真是封虚伪的合格通知书咧！”
杨未然把信封丢回到垃圾桶里，转过身来，很是大度地对吴雨秋说。
“这种虚伪的通知书，就应该被丢进垃圾桶里，咱不稀罕，没事儿的，阪商大学考不上，你再考别的，考比阪商大学更好的，让他们去后悔吧，我相信你！”
杨未然的话说的很坚定，听起来又很流畅，宛如春雨滴落在泥土里的感觉。
“可是，阪商大学我准备了两年时间，两年时间不是白费了吗？”
“哪会白费呢，考研的流程都差不多，现在还有很多学校都在“出愿期”，你可以考比阪商大学更好的学校呀！”
“比阪商大学更好的学校？”
“嗯，我听前辈说京安大学各方面都比阪商大学都要好一些呢，你可以试试，我觉得你没问题！”
在吴雨秋的印象里，似乎阪商大学已经是他能够努力试着去挑战的，能够勉强去参加考试的最好的一所学校了。
如果阪商大学都不能接受他，比阪商大学更好的学校，不就更没有希望了吗，所以此刻的他满脸疑惑，显得并没有什么信心。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京安与知命馆
次日的吴雨秋，起的很早，清晨，他特意早早地，悄悄地把垃圾桶里的垃圾清了空，丢在塑料袋里，提着塑料袋丢出了门外。
深冬的门外，太阳还没来得及从云层里爬出来，鹿南公寓的空地上，依旧灰蒙蒙，天还没有彻底亮起来。
吴雨秋缓步回屋里，因为杨未然还没有醒来，所以他的步伐走的很轻，他在外屋里轻轻地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搜索着“京安大学”的相关考研信息。
目前仍在“出愿期”的京安大学的研究科，只剩下了“国际工商管理硕士”，也就是“mba”，这个学科为京安大学的王牌专业，也是非常人气的一个专业，竞争自然不会低。
他打开了京安大学主页的一处招生页面的pdf：
“本专业招收文理兼容，具备国际视野，对经营学、管理学感兴趣的考生，要求考生英文能力强，尤其欢迎具有企业背景5年以上的考生报考，同时考虑到专业本身的多元化，也同时招收个别优秀的本科应届生，优秀的应届毕业生如被录取，可以参照国立大学的收费标准，予以收取学费，详细报考材料和出愿材料如下，请参阅以下pdf附件……”
吴雨秋看到了末尾的几句招生描述，不由地多看了几眼，他确定这是一个机会，应该试着挑战挑战，在他的印象里，mba专业普遍都是招收具有企业背景的人才，而且学费都很昂贵，但能够给应届毕业生尝试机会的，而且学费收费标准按照国立大学收费标准执行的招生标准，他还是头一次发现，这个消息让他很是振奋。
他一连将所有的pdf文档都拷在了电脑里，一一仔细查阅着里面的信息，他看的很是专注，甚至是担心错过里面的任何一个文字。
“雨秋，你起的这么早啊？再睡会儿呗！”
杨未然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身旁的吴雨秋早就起了床，看见屋外有个抱着电脑的人影儿，便关切地朝他问道。
“你先再睡会儿吧，我正在查京安大学的考研信息呢。”
“哦，这么勤奋，你啊，就是心里一有打算，就要执行落实的主儿！先休息会儿吧，也不再这一两天的时间，不会错过出愿期的……”
杨未然翻了个侧身，伸了个懒腰，又将被褥往身底下卷了卷，然后又闭上了眼睛，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不是未然，我刚查了下京安大学的招生网站，现在可以“出愿”的已经没有几个学科了，只剩下mba专业还可以赶得上申请，我正在看报考材料呢！你先睡会哈再！”
“什么？你打算报考mba?”
杨未然猛地睁开了眼，直接从被褥里钻了起来，她慌忙披了件衣服，拉开屏风走到了吴雨秋身边。
“雨秋，mba学费很贵的！而且都是需要企业背景的，这个不适合咱报考，你换一个专业试试看吧，不然再考不上就又徒劳了。”
“嗯，未然，没事儿，我看过了，京安大学的mba是有应届毕业生特招的，而且学费按照国立大学的学费标准执行，而且还有奖学金呢！你看！”
吴雨秋把手里的电脑屏幕转了一个方向，对着杨未然，用手指着一处pdf里的说明，笑着说。
“啊？真的吗？但是京安大学在日本是排名前几的学校呢，他们如果招收应届毕业生的话，一定是要求很严格的，而且这里又没有说明招收名额，只是写招收个别，我觉得个别这个词很微妙，那就是只招收几个人吧，你确定你要报考吗？万一……”
杨未然的话说的很快，话语里既带着兴奋，又带有几分担心，令她兴奋的是，京安大学这样有名气的学校的mba竟然也给应届毕业生的报考机会，担心的是只招收个别的几个考生，那肯定是需要极其优秀的考生的，而且考核标准绝对不会比阪商大学低，如果这次吴雨秋出愿报考，再不能如愿考上的话，那他也就错过了其他大学的“出愿期”，也就意味着和“考研”这件事情彻底失之交臂，失去“缘分”。
所以她提醒的话语说的很明确，也很直白，脸上的担忧表情当然也很明确，吴雨秋是不会看不出来的。
“嗯，未然，我知道你的担心，的确，京安大学本身就比阪商大学要高一个档次，就不用说它的mba专业了，但是正因为这样，我觉得更应该去试试看，既然有招收应届毕业生的机会，而且我看过了他们的应届生报考材料和阪商大学的也差不多，好好准备准备，我愿意再试试看，挑战一下，如果不能考上，我就打算回国找份工作算了。”
此刻的吴雨秋倒是很淡然，他说的话听起来也很轻松。
“可是….”
“可是什么啊？未然，别担心了，我试试看，又不会损失什么？”
杨未然本来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吴雨秋这么淡然的一句打乱了思路，她原本想说可是我怎么办，你考上了我去哪里，你考不上了，我又怎么办，但话到了嘴边，却又没有说出来，她害怕伤了吴雨秋重新点燃的斗志。
“嗯，那你试试看吧，我支持你！”
杨未然改口说道，但话说的又不是很情愿，话语里依旧带着几分担忧。
“未然，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看这个学校我刚才也看了很不错的，也在京都，而且知名度不比京安大学差，你可以也报考试试看，我觉得这所学校的招生条件很适合你，你看看！这样咱两如果考上了可以一同去我们喜欢的京都，如果考不上我们就一起再找工作。”
“是吗？我看看！哪所学校呢？”
杨未然接过吴雨秋手里的笔记本，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了起来。
“知命馆大学！很厉害的，而且离京安大学也不远，我觉得你肯定没问题，可以考的上的！，在一边的吴雨秋鼓励她说。
在吴雨秋看来，若是在遭遇到了所谓的逆境，遭遇到了一切被放大了的灰色，甚至是逆境中全都是被放大了的负能量的时候，需要的是逆商，需要的是逆行者，需要的是勇气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