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承天门广场
张旭、马青和二驴子一路疾行，眼看着已经来到守备府门口，看看后面的孙镗还在尾随，他只好勒住缰绳说：
“孙都督，我们到家了，您请止步。”
“张将军，我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你手上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孙镗跳下马诚恳的央求道。
“别开玩笑了，你堂堂一个二品都督，我们只是小小的从四品武将，您摊上事，找我们能有什么用？”张旭推脱道。
“当然有用，我已经打听清楚，北镇抚司的朱镶和您是结义兄弟，这次无妄之灾，全都是我因为得罪了您。”孙镗回答。
“可是我也帮不了你，北镇抚司已经对你立案调查。”张旭继续推脱。
“您只要去给我求求情，别让朱大人继续查下去，自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的还真是头头是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张旭问。
“张旭兄弟，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如果兄弟你不肯帮忙，我的命恐怕就要搭上了。”孙镗哀求道。
“你的命，跟我好像也没啥关系？”
孙镗急的脸上见了汗，伸手从怀里摸出个小锦盒，递到张旭面前说：
“当初京城保卫战，我带兵击溃也先，陛下给了这个金酒樽作为赏赐，今日转送将军，权当赔礼道歉。”
张旭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只见里面是个金光闪闪的三足杯。随即满意的点点头数落道：
“孙都督，你可真是死脑筋，既然有金子，哪还用得着说一大堆废话？”
“张将军教训的是。”孙镗苦着脸回答。
“驴子，你去北镇抚司一趟，告诉朱镶不要再查孙都督了。”张旭看向二驴子交代道，把他打发走之后，才悠悠的进门。
“有劳张将军费心。”孙镗在后面深施一礼，总算放下心掉头离开。
张旭回过头看看孙镗已经走远，一边进门一边问：
“马青，昨天咱们都以为这位孙都督是位硬汉，今天怎么怂了？”
马青闻言也是噗嗤一笑，但是并没有多说。张旭继续问：
“他这种人怎么做上的二品将军？”
“当初京城保卫战，孙都督奉旨回京勤王，这才一路官运亨通。”
“跟也先交过手？看样子他还挺能打？”
“没错，孙都督在西直门迎战也先，本已被打的溃不成军，退到城下，结果监军程信严令不准开门，孙都督只好又掉头打回去，终是等来援兵，击退了也先。”
“看来他还得多谢那位监军！”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庭院，马耘照旧比他们早回来一步，已早早的等候在房门外，见到马青脸色变得格外难看。马青紧走几步来到近前，深施一礼说：
“兄长，马青让您失望了。”
“没错，我很失望，叔祖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肯定也会觉得失望。”马耘回答。
“小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长大了，应该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不必继续躲在你们的身后，受人保护。”马青辩解道。
“也罢！既然不愿意进水师衙门，也就不再是守备府的人，从今天开始，搬到神机营去吧！”
“是！”马青听到这话，又深深的弯腰施礼回答。
马耘再不多看二人，一副漠然的神态，从他们面前走过，由门外上马离开。马青苦涩的一笑，看向张旭说：
“看来末将以后是跟定将军了。”
“放心吧！跟着本将军一样有前途，待会见了朱镶以后，咱们先去领一个月俸禄，然后再做打算。”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二驴子已经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抬高嗓门喊道：
“将军，朱大人在便宜坊等您，说是还要请您吃烤鸭。”
“这个朱镶也真够抠门的，怎么只请吃烤鸭？”张旭抱怨了一句，又吩咐二驴子喊上老迷糊等人，让他们都跟着前往便宜坊。
朱镶的话还是很靠谱的，当张旭赶来的时候，他已经等了有一会，餐桌上也摆好了香气撩人的烤鸭。
“孙镗的案子，先缓缓。”张旭开门见山的说。
“为什么？”
“哥哥我还要回神机营当差，上面有个抓住把柄的都督，不算什么坏事。”张旭给出了个合理的答案。
“好！既然如此，我把证人先放了，不过口供要留下。”
“这个最好，哥哥先敬你一杯，多谢你帮我出头。”张旭说着笑呵呵的端起酒杯。
“大哥，你这可是借花献佛。”朱镶笑着调侃道。
“不急，回头我去领了俸禄再请你。”
“那我可要提前谢过大哥了。”
虽然便宜坊的酒菜很简单，不过吃起来还算尽兴，两个人推杯换盏的喝了好一会。
唯有马青始终提不起精神，只是偶尔跟着喝上两口，并不多说。
几个人从皇宫里来回一番折腾，又喝了顿酒，这时候已经到了午后。张旭看看天色，放下杯子笑着说：
“好了，今天咱们到此为止，我们先去领俸禄，否则手下这些弟兄就要跟着和西北风了。”
朱镶也不挽留，先去柜台结了账，随即送张旭一行人离开。
走出便宜坊以后，马青照旧头前引路，赶往户部衙门。
围着皇城绕了半个圈子，面前出现一座庄重的门楼，门楼上方写着大明门三个庄严的字迹。
“两位将军，请出示牙牌。”守在门口的卫兵，很客气的说。
马青从腰间拿出他和张旭的牙牌，递了过去，同时开口解释道：
“我们刚刚从瓦剌回来，要去户部。”
领头的卫兵接在手里看了看，递还回来，和气的解释道：
“两位将军可以进去，不过你们的随从要在外面等候。”
“可以。”马青收起牙牌，示意二驴子一众在路旁等候，随后继续引路，带着张旭进入了大明门。
进门之后，张旭瞬间有些失神，大明门之内近百米位置出现了一座高大的三层建筑，门口牌匾上写着承天门三个大字。
张旭曾经学过八九年历史，尽管学的不怎么样，但是为了应付考试，总要背很多历史知识。因此，直到此时他还记得清清楚楚，承天门乃是皇城就正门。
看看周围环境可以断定，他所在之处应该就是奉天门广场。
当然，面前景象和后事的广场完全不一样，这座承天门看上去同样很庄严，却多少显得有些古老沧桑。
照样还是五个门洞，不过所有的门都关着，明摆着不准闲人进出。
广场两侧便是各部衙门，外面照旧写着不同的官署字样：礼部、兵部、吏部、工部，五城兵马司、都察院……
第三十二章 四品官的俸禄
临近承天门的横街上又转了个弯，才总算看到户部衙门，张旭拉住缰绳，翻身下马，自己动手把他的高级坐骑拴在马桩上，大摇大摆的进了户部衙门。
“将军，别急，跟末将来。”马青提醒道，带着张旭前往左侧的一栋厢房，厢房门口写着度支司字样。
进门之后有个高台，跟传闻中当铺的柜台很像，高台里坐着两名年长的官员，见有人到访，左边的一位抬起头问：
“有事吗？”
张旭初次来这种地方，听老者反问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马青。马青照旧先把两个人的牙牌交了上去，随后客气的回应：
“我们二人领上个月的俸禄。”
老者拿过牙牌仔细看了看，才翻开一本厚厚的账簿，耐心的找了好一会，机械的讲道：
“宣武将军张旭，年俸二百四十石，月俸二十石；副将马青，年俸一百八十石，月俸十五石，您二位打算要粮食，还是折算成银子？”
“给银子就好，带着方便。”张旭抢着回答。
“二十石精米，折银二两，零一吊铜钱，十五石精米，折银二两。”老者回应，随身取出了两块银子和一吊铜钱放在桌上。
张旭拿起块银子掂了掂，的确是个馒头形状的银元宝，可惜个头太小了些，也只有二两的份量。
握着手里的薪水，张旭看向马青问：
“这就是咱们一个月的俸禄？”
“没错。”
听到马青的回答，张旭差点哭了，想想自己出生入死一个多月，竟然只为了这二两银子的俸禄。
对于明朝银子的购买力，他也是有所了解的，历史书记载，明朝逐渐进入资本主义萌芽状态，不但手工业达到了一个巅峰，而且贵重金属的开采技术，也是大幅度增长。
因此明朝的银子比起唐宋要贬值很多，按照粮食价格估算，大概相当于七八百块钞票。
照此计算，从四品将军一个月的工资，仅有两千块而已，连酒店服务员都不如。
到了此时此刻，张旭也总算明白，为什么朱镶连着两顿只请自己吃烤鸭，仅凭四品官的俸禄，好像也消费不起更高档的东西！
托着手里轻飘飘的银锭走出度支司，张旭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仅凭这点银子，自己吃喝还勉强够用，再要养活那几个部下，恐怕就很吃力了。
犹豫片刻，终是没忍住出言询问：
“马副将，老迷糊他们有俸禄吗？”
“驴子并非神机营兵将，所以他没有军饷，老迷糊、薛镰和小毛子，每月有一吊钱的军饷，其他五人每月只有八百钱军饷。”
“总比没有强。”张旭感叹道，发问之前他已经很清楚，这些人的军饷多不了。
“他们的军饷都拨给了神机营，每天只管三顿饭。”
“看来咱们得赶紧回神机营，否则恐怕连吃饭都是问题。”张旭苦笑着说。
二驴子等人都等在大明门外，见两位将军出来，一个个眼巴巴的盯着，看样子很想问问：晚上要去什么地方聚餐？
“整编队伍，回神机营。”张旭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吩咐道。
经过近一个月的历练，这些人对于张旭早已心悦诚服，听到他的话，纷纷翻身上马，排列的整整齐齐。
张旭带着自己这队不起眼的人马，一路向前直行，再度返回位于南苑的神机营。
这次的待遇，相比昨天绝对称得上天地之别，听说张旭带人回来，孙镗又是亲自迎了出来，贤弟长、贤弟短的客套了一番。
“我这个人喜欢清静，给我的部下安排个单独的住所。”张旭直接了当开出了条件。
“好说，好说，咱们军营的东南角有个库房，不但安静，而且还可以自由出入营地。”孙镗干脆的回答。
“多谢孙都督。”张旭酸溜溜的说，伸手示意孙镗头前引路。
南苑的军营很大，而且并非临时的营帐，而是一栋栋青砖瓦房。
位于东南角的仓库，是个单独的小院，里面整整齐齐十三间厢房，还陈列着一些乱糟糟的兵器架子和粗木桌椅。
“将军，末将觉得这地方挺不错。”马青率先说。
“收拾出来吧！从今天开始咱们就住在这了。”张旭吩咐道。
此言一出，跟在他身后的几名部下，立刻忙碌了起来，有的清理杂物、有的收拾屋子、还有的打扫庭院。
孙镗并没有就此离去，见张旭盯着众人打扫院落，便笑呵呵的问：
“张将军，不如先到我的军帐中喝几杯薄酒？”
“算了，没心情。”张旭摆摆手干脆的推辞道，随手拉了把条凳坐在院子中心，又回过头看了看察哈尔黑马，和他所有的家当。
略顿了顿才出言询问：
“孙都督，你觉得我这匹马能值多少钱？”
“张将军这匹黑马，在塞外草原也是名贵品种，倘若遇到懂行的买家，一百两银子不是问题。”孙镗回答。
“照你的意思，这匹马的价值，是我五年的俸禄？普通的蒙古马又能值多少钱？”
“我大明军中缺马，但凡能瞧上眼的蒙古马，足可卖二十两银子。”孙镗回答。
“马青，你听见了没有，这就是商机，帮本将军想想？该拿什么东西去换几匹蒙古马？”
“蒙古瓦剌部最缺铁器和硫磺，我大明朝廷严禁私自与其买卖兵器、硫磺、铜铁和盐巴，除了这些东西，蒙古草原都能自给自足。”马青回答。
“还有禁令，那就好办了。”张旭点点头说，随后又问孙镗：
“孙都督，我的部下缺少弹药，是不是可以把你的硝石、硫磺拨给我一部分？”
“张将军说笑了，咱们军营里，只有制作成型的火药，而且分发的时候都要造册登记，倘若损耗过多，兵部会追究责任。”孙镗耐心的解释道。
“你们的成品火药质量太差，本将军打算自己动手配制一批，到哪里能买到硫磺和硝石？”
“如果将军需要一两斤硝石，药铺里可以买到，至于硫磺，恐怕只能去兵仗局火药司。”孙镗回答。
“兵仗局？这地方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兵仗局提督王诚，将军应该还不会忘？”马青提醒道。
“想起来了，老熟人，既然认识，不妨去看看他，你到街上买一块绸缎，明天包了礼物，咱们去登门拜会王公公。”
“将军，末将是不是听错了？你要去拜见王诚，咱们可是在昌平县刚刚闹翻没几天。”
“王公公大人大量，不会像你这样小肚鸡肠，赶紧去吧！你兜里的钱别乱花，买完三尺绸缎，剩下的都带回来，将军我还有大用处。”
马青被张旭气的噗嗤一笑，倒是很爽快的执行了命令，骑着他的黄骠马返回城中买绸缎。
张旭见孙镗始终不肯离开，笑呵呵的安慰道：
“孙都督放心，你的事，我已经跟朱镶兄弟交待好，这两天太忙，也就不多留你，等忙完公事，我请你喝酒。”
第三十三章 兵仗局主管
张旭打发走孙镗以后，独自进了正房，拉了把粗木椅子坐在桌前，默默的规划着。对于明朝的火药，他还是看不上眼的。
历史资料上有过记载，之所以西方火药比古代中国的火药更先进，都是因为原料配比不同。
所谓的一硝二硫三木炭，这种方法配比出来的火药，更适合去做烟花炮竹，放在战场上的动静是足够大，威力却不怎么样。
按照化学式计算，最合理的配比应该是大约百分之七十五的硝，百分之十二的硫，再加上百分之十三的木炭。
重生的张旭，经过一番努力，只落了个月薪两三千的明朝公务员职位，实在让他有些不甘心。
刚刚跟孙镗交谈的时候，张旭已经拿定主意，先去倒卖一批火药制品，来赚取启动资金。
至于什么样的火器最为畅销，张旭也考虑的差不多了，他前世虽然只是个专科生，不过学的专业是机械制造，实践课上研究过很多机械原理。
现在看来，最简单的火器，无非就是土制手榴弹。
先前虽然已经见识了靠燧石引爆的地雷，但是手榴弹这东西，大明朝廷肯定不会有。
而且手榴弹的机动性强，只要威力足够，肯定会畅销。
正当张旭胡思乱想的时候，马青已经从外面回来，把一块上好的绸缎放在桌上讲道：
“这块丝绸，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也太贵了？”
“丝绸的价格历来昂贵，也不知道将军要送什么礼物，还要用丝绸包裹。”
“本将军打算做一笔大生意，自然得下血本，你通知二驴子，把我那件貂皮大衣包好，明天送到兵仗司。”
“从清平镇到京城，这件大衣您可始终没舍得离身。”
“所以嘛！好东西留在身边肯定错不了，派上用处了吧！”张旭炫耀道。
的确如马青所说，张旭很喜欢也先送的那件貂，但是再好的皮草也不能当饭吃，无论在什么时代，想要做贵族就得有钱有势。
住进神机营以后，张旭等人总算是吃住不愁，尽管伙食做的很一般，却总算可以勉强填饱肚子。
经过一天的收拾，这十几间厢房也终于可以入住。张旭选了两间居中位置的屋子，作为自己的卧室，紧挨着的堂屋，是他吃饭、开会的地方。
一夜过得很快，由于第二天不用再去上早朝，因此张旭起的有些晚，走出房门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马青坐在外面同样低矮的堂屋里，一边喝茶一边等候，他面前桌上，摆着那件丝绸包裹的貂皮大衣。
张旭简单的洗漱一番，才看向马青说：
“可以走了！”
“驴子，拿上包袱。”马青吩咐道，同时把手里包袱扔给了等在门口的二驴子。
神机营驻扎在南苑，所谓南苑，说白了就是城南的皇家猎场，因此这地方虽然在京城附近，却照样显得很荒凉。
从南苑进京也算得上是一趟苦差事，需要走上十几里，才能进入永定门抵达外城，穿过外城再由正阳门进入内城。
马青对于燕京还是很熟悉的，带着张旭绕过皇城正门，再由西安门进入其中，一路向北可以看到门面相似的各色衙门。
直到尽头位置，终于发现了兵仗局衙门的所在，门外守卫看到张旭，立即过来盘问：
“二位将军，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来兵仗局有何贵干。”
“麻烦你通报一声，显武将军张旭求见王诚公公。”张旭很有礼貌的笑着说。
“两位稍等。”门卫说完立即进门禀报。
马青目送着守卫走远，才开口讲道：
“估计王诚不会见咱们，即便见了，也不会给好脸色。”
“没关系，这货掌握的兵仗局对本将军有大用处，本将军忍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张旭回应。
守卫的步伐挺快，看样子是个急脾气，没一会功夫便从里面匆匆出来，干脆的回答：
“王公公有请二位将军。”
张旭嘿嘿一笑翻身下马，从二驴子手里接过礼物，美滋滋的走进了兵仗局衙门。
正堂之上，大太监王诚有模有样的坐在书案背后，消瘦的身体不禁显得多少高大了几分。
“王公公一向可好？给王公公请安了。”张旭满面陪笑着说。
“刚刚咱家还以为听错了，不成想真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王诚撇撇嘴回应，随即吩咐道：
“来人，给我打出去。”
“公公息怒，末将自知得罪了公公，今天特地来赔礼道歉。”张旭说完，亲手送上礼物。
外面的差人听到召唤，已经闯进门口，见到这情形又纷纷停住。王诚看也不看张旭送的礼物，照旧阴阳怪气的说：
“张将军在昌平县的时候，可是把咱家耍惨了。”
“当初，末将与公公的使命不同，所以立场才会不一样，你我并没什么个人恩怨。”张旭颇有深意的解释道。
“胡说八道，咱们都是为了迎接太上皇，怎么会立场不同？”王诚喝止道。
“末将失言，公公说的极是。”张旭又奉承了一句。
说话功夫，他已经把丝绸包裹打开，里面露出那件毛色闪亮的紫貂皮大衣。张旭笑呵呵的解释道：
“此乃瓦剌国师也先送给末将的礼物，末将借花献佛，转送给王公公。”
“也算难得，瓦剌进贡陛下的貂皮，咱家也见过，罕有如此毛色精纯的。”王诚缓和了几分口气说。
“公公喜欢就好。”
“你这小鬼大老远的巴结咱家，不会只为送件衣服吧？”王诚酸溜溜的问。
“末将专程来给公公赔礼道歉，如果公公打算赏末将些许薄礼，末将也是荣幸之至。”张旭厚着脸皮说。
他可不像这个时期的官员，总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面对也先他可以厚着脸皮要吃的、要喝的、要牛羊，面对王诚照样也不例外。
“说说吧！你想要点什么？咱家可是没答应给你。”
“放心，末将不会让公公为难的，您赏我五六十斤硝石、二三十斤硫磺就够了。”张旭终是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就这？”
“没错。”
“几十斤硝石和硫磺，能值多少铜板？”王诚又是撇撇嘴说，随后吩咐门口的守卫：
“去给张将军扛两袋硝石、一袋硫磺。”
几名守卫匆匆离开，张旭见状也是喜笑颜开，又连连奉承了王诚几句。王诚叮嘱道：
“张将军，事先提醒你两句，这些硝石、硫磺你可得保存好了，万一引出火灾，咱家可不负责。”
“公公放心。”
第三十四章 摩擦火帽
张旭还在跟王诚搭讪的功夫，刚刚出门的三名卫兵，已经各自扛着个麻布口袋送进大堂。
这些口袋稍小了些，跟大米袋子差不多。而且都没有装满，虽然是石粉，看样子每袋不过五十斤上下。
尽管如此，也已经超出了张旭的要求，他又是抱拳道谢。
“你们三个，把口袋送出去，搭在张将军的马背上。”王诚吩咐道。
张旭心里明白，王诚接受了自己的礼物，也给了回礼，说这话的意思是要送客了。他自然没有再逗留的兴趣，抱拳说道：
“末将告辞。”
张旭临来的时候，并没想过王诚出手会如此阔绰，因此也没有额外准备马匹。这下倒是犯了难，只能用三匹马，各自驮着一袋火药原料。
这一路上张旭的心情大好，边走边哼哼着流行歌曲，旁人看了总会觉得是给他捡了大便宜。
马青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根本理解不了张旭的好心情从何而来。
回到神机营以后，陈岩命人把这些硝石、硫磺搬进堂屋，又吩咐二驴子喊来老迷糊。
老迷糊这家伙虽然喜好饮酒，但是并非每天都喝醉，对于每月只有几百钱军饷的老兵来说，喝酒可是奢侈品。
见老迷糊等在面前听候吩咐，张旭笑呵呵的讲道：
“老迷糊，本将军打算做一批地雷，铁质的，个头需要小一些，能做吗？”
“这事容易，只要有银子买足够的原料，城里的铁匠铺就可以完成。”老迷糊回答。
“我手里有二两银子，你拿着进城，每个地雷的个头不能超过四寸，尽量多做一些。”张旭拿出仅有的一枚银元宝，交代道。
“小人得令。”老迷糊拿了钱就要离开。
“小毛子，你带上一吊铜钱，和老迷糊进城，找个木匠铺，做地雷的堵头。”张旭又看向毛玉山交待道。
“用木头堵地雷？”老迷糊和毛玉山异口同声的问。
“没错，也要四寸长的圆木，中心位置需要打出贯穿的窟窿。”张旭耐心的交代道。
两个人越听越傻眼，倒是很干脆的去执行了命令。打发走他们以后，张旭看向马青问：
“马副将，你的兜里应该还有一两银子？”
“没错。”
“最后剩下的比较关键，你带上银子，亲自进城，买半斤水银，再买三百个带倒刺的铁针，这些针越粗越好，需要穿麻绳，顺带捎回来几斤白酒，只要度数最高的二锅头。”
“放心吧！末将立即去办。”马青回答，同样转身离开。
“二驴子，去火头军的营地给我找一口陶锅，顺带拿个陶盆。”张旭最后一道命令，交代给了二驴子。
安排妥当以后，他自己亲手打开一袋硝石，虽然前世做化学实验的时候用过硝酸，却还是初次见到这种白色的石粉，看在眼里觉得很陌生。
手雷跟地雷的差别，就是点火方式不一样，老迷糊做的地雷像个小坛子，里面有足够的空间设计燧石催发。
如果把手雷的个头做成地雷那么大，恐怕任谁也扔不动，因此需要更换先进的点火方式。
至今张旭仍然记得，还是那位奇葩的化学王老师，曾经给他们讲过火帽。
所谓火帽，就是炸弹或者子弹的引药，能够在很小的外力作用下引燃弹药。
按照不同的引火方式，火帽可分为三种：针刺火帽、撞击火帽和摩擦火帽。
手雷需要通过拉发管引燃，拉发管属于摩擦火帽。
在张旭的印象里，最容易完成的摩擦火帽引药，应该叫雷酸汞。所谓雷酸汞，就是硝酸、水银、酒精的合成品。
虽然他做不出足够纯度的雷酸汞，但是仅仅用来引火，应该还不成问题。
围着居住的小仓库转了一圈，张旭选了个僻静的角落，命丁三合砌一个小型的灶台，只等二驴子回来。
陶土制品是古代最为廉价的炊具，随便用粘土捏成型就可以烧制出来，值不了几个钱。
因此，二驴子这趟差事办的很顺利，没一会功夫，便端着两件陶器回来。
张旭先把陶锅架在灶台上，用陶盆装满硝石粉扣在锅里，最后用泥巴封好锅盆相交的缝隙。
干馏，是一种很古老的工艺，烧制木炭的过程就叫做干馏，说白了，只是隔绝空气加热而已。
最原始制作硝酸的方法，就是干馏硝石。
作为伙夫的丁三合，兴致勃勃的烧了一个下午，听见锅里有动静，便要上前查看。
“别动，有毒。”张旭制止道。
“既然有毒，还烧它干什么？”
“把火撤掉，等凉了之后才能打开。”张旭交待完转身返回堂屋。
马青按照吩咐，已经把那些零零散散的物件购买回来，张旭挨个检查一遍，最后端起酒葫芦尝了两口。
白酒入口之际，并不觉得太辣，很容易咽了下去，正当他皱起眉头的时候，突然觉得嘴唇有些发麻。
此时不禁想起，前世把他醉死的那杯洋酒。九十六度的伏尔加，喝起来大概就是这个口感。
又端着酒葫芦闻了闻，张旭认定里面的白酒足有七十度，基本达到酒精的要求！
眼看着日渐黄昏，二驴子又从火头军食堂带回晚饭，张旭打量着桌上的饭菜，实在没什么胃口，看看外面的天色，笑着对马青说：
“吃晚饭还早，咱们去城里看看老朋友？”
“老朋友？哪位？”
“左都御史杨善，这老头喜欢诗词歌赋，跟我也挺对脾气。”张旭笑呵呵的回答。
“好吧！末将陪将军走一趟。”马青平静的说，随后提醒道：
“城外驻军夜间进城是要被盘查的。”
“咱们换上便装就可以了。”张旭干脆的回答。又交待丁三合
“老三，你留在家给我看好了，这口锅和马副将买的酒，谁也不许动，明天本将军有大用处。”
新任左都御史杨善，是陈岩所有熟人里面最大的京官，虽然只是正三品，想来他的俸禄总比从四品高得多。
马青虽然跟杨善同朝为官，但是并不能确认他家的确切住址，只知道住在内城北面安定门附近。
两个人沿路找了好一会，才总算来到杨府的门外，恰好赶上守门的老翁正准备关门。
“老伯别着急，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显武将军张旭求见。”
老翁听到这话，停住了关门的手，打量几眼张旭和马青，随后笑呵呵的说：
“二位将军稍等，小老儿马上去禀报。”
张旭翻身跳下马背，把黑马随手拴在门外的马桩上，四下打量这所宅院。
杨善的宅子不但偏僻，相比马青住的守备府显得窄小了很多。这事也很容易理解，毕竟马家的宅子是三保太监郑和留下的，郑和可是永乐大帝的宠臣，从西洋带回来不少宝贝。
没等张旭迈步进门，杨善便从里面迎了出来，一副很热情的模样说：
“张将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今日进城办点私事，听说到了杨大人府上，顺便看看老朋友。”
“多谢将军惦记，里面请，里面请。”
张旭跟着杨善一路步入宅院，直到进了正堂，看着眼前景象不禁有些傻眼，诧异的问：
“杨大人，你这府上可是刚刚被人洗劫过。”
第三十五章 气节不是吹的
张旭之所以怀疑杨善家里遭人打劫，完全是因为他这所宅子太过空荡，好歹住着琉璃瓦房，屋子里摆的却仅有一套粗木桌椅。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家具，周围显得极为空荡。最惨的莫过于对方身上这套便装，破旧的像是已经穿了十几年。
杨善听见张旭发问，只是拂袖一笑，示意他和马青落座之后，才出言讲道：
“此事说来话长，将军先喝杯茶，咱们再细说。”
说话功夫，先前开门的老者，已经端着茶壶和杯子从外面进门，给三人各自斟上一杯茶。
张旭端起茶杯看了看，竟然是粗瓷材质的，只是比陶器好了些，甚至连烤鸭店的杯子都不如。
“你去花喜楼订一桌酒菜，今晚我要请二位将军痛饮几杯。”杨善和气的吩咐老者。
“杨大人不必太客气，我们只是顺道来看看，还要急着赶回神机营。”张旭推脱道，见杨善家里这副穷酸样，连他也不好意思留下吃饭。
“张将军不必推辞，你我也算故交，总不能饿着肚子出门？”杨善说完冲着老者挥挥手，打发他赶紧去订菜。
张旭见老者匆匆离开，倒是又不好意思急着告辞，挠了挠头说：
“杨大人太客气了，既然都是老朋友，在家里吃口便饭就好。”
“将军初次到访，本不应该请你去外面吃饭，怎奈府上的开销不足，打发厨子回了老家。”杨善解释道。
听了他的话，张旭也被气乐了，喝了口茶水才出言询问：
“杨大人好歹也是三品高官，即便不足以锦衣玉食，何至于混的这样惨？”
“将军也知道，杨某前些日子出使了一趟瓦剌，路上的盘缠不够，所以把家里一些用不着的物件都给卖了。”杨善笑着回答。
“出使瓦剌，还要自己花钱？”
“朝廷是给了银子，可惜不宽裕。”
“既然钱不够，何必非去不可？”
“杨某与将军一样，都是从土木堡逃出来的，眼看着太上皇流落塞北，实在寝食难安。”杨善回答。
自从见了杨善，张旭始终认定他是个书呆子，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明白，气节这东西，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一位年近五旬的老书生，从土木堡战场捡了条命回来，按道理说应该老老实实安享晚年才对。
结果人家变卖家私，自掏腰包去了趟瓦剌，为的竟然是接回一位宠信宦官的糊涂皇帝。
闲着无聊的时候，张旭也跟马青询问过，杨善这次得到的赏赐和自己差不多。
张旭由从四品宣武将军，升为从四品显武将军，只是名字不一样而已，其他所有待遇都是一样的。
杨善由正三品右都御史，升为正三品左都御史，同样也只是换了个名字。
马青听到杨善的话，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从座位上站起深施一礼讲道：
“杨大人高风亮节，让晚辈佩服。”
“你我为了营救太上皇，都曾出生入死，又何必相互吹捧？”杨善坦然的回答。
听到这话，张旭越发觉得从前小看了这位御史大人！
守门老翁出去的匆忙，回来的也很利落，进门之后笑呵呵的禀报：
“回大人，按照您的吩咐，花喜楼已经准备好酒菜。”
“二位将军，请吧！”杨善站起身笑着说。
花喜楼就在杨府外半里左右的街道上，虽然格局不大，难得当真是一栋二层小楼。
刚刚进门，便有小伙计上前接待，一路送三人来到二楼，特意找了个核心靠窗的位置入座。
此时天色微黑，外面街道上，那些有钱人家的门口，都点起了灯火。张旭坐在窗口位置，一时间也觉得心旷神怡。
比起高档的座位，伙计端上的酒菜就差得多了，首先上桌的是一盘烧豆腐和一盘豌豆。相比之下，这些东西可是远不如朱镶请的烤鸭。
当然，一贫如洗的杨善请客，哪怕随随便便有几道菜，已经算是很丰盛。
假如张旭兜里能拿出银子，肯定会替杨善买单，可惜如今他也是身无分文，刚刚领回几两银子俸禄，也都已经花光。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朝的贪官最多，实在是吃不饱导致的！
眼看着又上了两道青菜以后，伙计终于赶在最后，端上一盘烧春鸡，笑呵呵的说：
“几位老爷，你们的菜上齐了。”
杨善难得一脸憨笑的看向张旭讲道：
“薄酒素菜、招待不周，让张将军见笑了。”
“杨大人客气了，咱们也算患难之交，我们先敬杨大人一杯，多谢您款待。”张旭笑着回应。
三人就这样推杯换盏的畅饮起来，尴尬的气愤，顿时缓和了很多，正当三人喝的尽兴之际，楼梯口又步入四五名客人。
他们的气势很足，貌似比对面的三品大员，官阶还要大些。登上二楼之后，便开始四下张望。
领头一名长着小胡子的男人，最终盯在张旭等人的桌上，自来熟的来到桌前坐下，笑呵呵的问：
“几位兄台，让个位置呗？”
“位置不是还有吗？”杨善带着火气反问，同时伸手指向临近闲置的餐座。
“没错，可是我们看上了您坐的这地，还请兄台让一下。”
“对不住，凡事都有个先后，杨某不习惯给人让地方！”杨善气呼呼的回答。
“店家！”小胡子抬高声音喊道。
“来了，来了。”应声而来是一位身体微胖的中年男人，走到小胡子面前，笑呵呵的躬身问候：
“刘老爷，给您请安了。”
“跟他们讲讲，我刘东是什么人？”
“三位客爷，这是我们顺天府的班头刘老爷。”
“听明白了？在顺天府都是我的地盘？”小胡子颇为神气的说。
“顺天府是什么地方？班头又是什么官？”张旭看向马青莫名其妙的问。
“顺天府可是不小，京城及周围二十四个县，都是顺天府的辖区；至于班头，就是当差的头头。”马青回答。
听到他的话，张旭也是噗嗤一笑，原以为碰上了什么达官显贵，不成想只是个府衙里当官的小头目。
第三十六章 嘴下留情
脑袋大、脖子粗的店家，见张旭和马青没把这位班头当回事，也不禁微微皱起眉头，陪笑劝道：
“三位老爷，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劝你们还是让一下位置吧！”
“是吗？我倒是打算让一下位置，可是这把枪不答应。”张旭说着，掏出一把手铳放在木桌上。
“没想到，还带着硬家伙呢，要不你冲着我的脑袋来一下？单凭你携带这支手铳，就能把你送进顺天府大牢。”刘东冷笑着说。
“岂有此理，你一个小小的班头，也敢在此撒野，难道我大明朝廷就没有王法了吗？”杨善站起身训斥。
“去你**的王法。”刘东骂道，从桌上抄起张旭的手铳，就要砸向杨善，显然更是没把这个穿着破衣服的老头当回事。
马青抢先把手铳挡住，冷冰冰的喝道：
“我看你是自寻死路。”
“有话好好说，别急着动手。”张旭突然制止道。
争执双方听到这话，都显得有些意外，杨善和马青直愣愣的盯着张旭，打算跟他要个说法。
刘东一时也有些傻眼，显然张旭的变脸不符合他认定的剧情发展。
“既然顺天府是刘班头的地盘，咱们也算借人家的地方混口饭吃，坐下一起喝杯酒，怎么样？”张旭笑着说。
“还真有个识时务的，今天爷赏个脸给你。”刘东终是一笑，大咧咧的说。
“店家，加几个拿手菜，再添两壶美酒，今天我请刘班头。”张旭交代道。
原本捏了一把汗的店家，听到这话也是喜笑颜开，连连答应着去准备酒菜。张旭指向空置的位置说：
“刘班头，请坐吧！”
刘东丝毫不见外，坐下以后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碗酒，拍了拍张旭的肩膀说：
“老弟，还是你有见识，以后只要在顺天府有麻烦，尽管找我。”
“的确有些麻烦事，需要个帮忙的，今天咱们先喝酒，明天再谈正事。”张旭笑着说，随后又抬高嗓门喊道：
“二驴子，你去传个话，让我那朱兄弟过来，陪这位刘班头喝两杯。”
“您请好吧！小人立刻就去。”楼下传来二驴子干脆的声音。
这小子始终在给张旭喂马，听到吩咐以后，随即骑着察哈尔黑马离开，前去找朱镶。
张旭打发走二驴子以后，越发热情了几分，逐一给几人的杯子里斟满酒水，笑呵呵的说：
“咱们共同干一杯。”
“杀鸡用牛刀，多此一举。”杨善气的撅着胡子数落道，端起酒杯自顾自喝了一大口，全不理会其他人。
“没办法，谁让我手里只有一把牛刀！”张旭不以为然的回应。
花喜楼的店家，倒是越发殷勤，亲自动手往桌上端菜，而且每一道都是实打实的硬菜。
刘东这货早已撸起袖子，先拆开了桌上的烧春鸡，刚刚啃了条鸡腿，店家又端来了烧羊排。
这东西好像更合胃口，刘东已然不顾周围三个人，埋着头一边吃肉一边咕咚咚的喝酒，完全是个江湖混混的做派。
仅仅两刻钟，一个中气十足男人声音打断了他：
“大哥，我来了。”
刘东猛地转过头，正好看见身穿飞鱼服的朱镶，从楼梯口进来。
自称地头蛇的刘东，身上打了个寒颤，随即站起身。嘴里的羊肉还没来得及咽下，含糊不轻的说：
“给朱大人请安。”
“你认识我兄弟？”张旭笑着打趣道。
“瞧您说的，北镇抚使朱镶朱大人，四九城哪个不认识？”刘东低着头回应。
“看来我兄弟的人缘还不错。”张旭继续打趣。
朱镶上下打量几眼刘东，冷冰冰的问：
“听二驴子说，有人找大哥的麻烦，看来就是这位？”
“朱大人开玩笑了，您大哥就是我大爷，谁敢找他麻烦？”马东矢口否认道。
“没有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听到此处，张旭又是呵呵一笑，随即解释道：
“我和杨大人本打算吃个便饭，不成想遇到了这位张班头，硬拉着请我们喝酒。”
“没错。”刘东急切的回答，匆忙拿出一小锭银子交给店家，颇为大气的说：
“几位老爷的酒钱都算在我身上，如果不够，明天再送来。”
朱镶见状，脸上的杀气总算收敛几分，拉过椅子坐在张旭身侧，又打量几眼刘东问：
“你还有事？”
“没事了，几位爷慢用，小人告退。”刘东说着就要离开。
“等一下。”张旭喊道。
明显可以看出，刘东的腿已经开始打颤，听到召唤她匆忙回过头，满脸陪笑着询问：
“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听说你是顺天府的地头蛇？”
“爷，您就不要取笑小人了，跟您比，小人就是条臭虫。”
“周围的路都熟吧？”
“这个您放心，顺天府周围二十四个县，小人每年都得跑上几趟。”
“路熟就好，明天午后你去南苑神机营找我，给你派躺差事。”张旭笑着说。
“您放心，小人一定准时赶到。”
张旭点点头，这才摆手示意刘东离开。刘东如蒙大赦，带着跟来的几个兄弟，灰溜溜的出了酒楼。
“把这些菜撤了，都换成新的。”张旭吩咐道。
听到他的话，店家和伙计都忙碌起来，匆匆撤掉桌上的残羹剩菜，又给重新做了一桌。杨善脸色照旧很不善，打量着张旭问：
“张将军，二两银子就把你大发了？”
“大人还想怎么样？”
“老夫明天早朝参顺天知府一本，起码可以把这不长眼的东西发配出去。”
“杨大人，嘴下留情，这人我留着还有用。”张旭笑呵呵的劝道。
“张将军，俗话说物以类聚，岂能和这种人往来？”
“初来乍到，身边缺人手？我打算派人去边塞买几匹蒙古马，正好差个跑腿的，这小子倒霉，自己送上门来。”张旭解释道。
“大明缺的就是好马，将军所为乃是善举。”杨善突然变了脸称赞道。
“以咱们的交情，大人就不必奉承我了，你帮忙找找门路？看我该去什么地方买马？”张旭笑着问。
“这个容易，出了城往西北方向走三百里就是宣府马市。”杨善干脆回答。
“明朝和瓦剌刚刚打过仗？马市还在交易？”张旭诧异的问。
“蒙古诸部每年都会骚扰大明边境，不过贸易始终没有中断过。”
“那就好。”
张旭听到这个信息非常满意，原以为还要去一趟草原部落做生意，没想到三百里外就有马市，倒是方便了不少。朱镶面带忧色提醒道：
“大哥，两家虽然恢复了互市，不过朝廷禁止向瓦剌出售盐铁，而瓦剌人最缺的就是这些，他们的骏马只换盐铁，不收金银。”
第三十七章 样品
张旭心里很清楚朱镶的顾虑，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打算拉上刘东，作为此次贸易的谈判代表。
自己毕竟是大明朝廷的将军，贩卖军火的事，自然还是越少露面越好。见朱镶始终等着回复，他摆摆手笑着说：
“放心吧！我自有主意，咱们先喝酒，改天再谈正事。”
这顿酒喝的很晚，四人不禁又谈起身在瓦剌往事，讲道张旭蒙混也先的经历，杨善又是拍手叫好。
张旭带着马青和二驴子离开的时候，燕京的外城已经关门，马青拿着腰里的牙牌去交涉了番，才总算放他们出去。
经过瓦剌一行，张旭的骑术已经很不错，纵马疾驰在星空下，也是说不出的畅快。
返回神机营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神机营两扇正门关的严严实实，倘若不是张旭居住的库房有侧门，恐怕根本回不去。
虽然睡的很晚，但是第二天张旭起的挺早，毕竟他已经跟刘东讲好时间，自己总得提前做出几个样品。
起床以后，他立刻吩咐丁三合：
“老三，你马上进趟城，找老迷糊，给我要几个铁疙瘩和木头把手，让他中午之前亲自送回来。”
“小人领命。”丁三合答应着，骑上快马匆匆出门，前往城里找老迷糊去了。
张旭这才来到角落位置的锅灶前，摸摸陶锅已经凉透气，小心翼翼的揭开了扣在上面的瓦盆。
即便冷却了一整夜，照旧还是可以闻见刺鼻的味道。张旭匆忙用衣袖挡住口鼻，向后急退两步。
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硝酸这东西是强酸，而且毒性也不小。
直等刺激性气味散去，张旭才凑到近前，原本陶锅里的硝石都变成了粘液。跟实验室里面的硝酸相比，看上去显得有些浑浊。
“马青，把你买的水银和白酒给我拿出来，还有那些大头针，都给我压成倒刺。”
马青起床也不晚，正在堂屋里读书，听见召唤只好耐着性子，亲自把张旭要的物件给送出来。
张旭首先接过水银，均匀的撒在硝酸上面，直到这些水银完全融合其中，才又接过白酒往里面勾兑。
三种物质发生反应之后，原本的硝酸已经没有多少腐蚀性，张旭这才拿起木勺，搅拌均匀。
最后从马青手里接过一根压出倒钩的大头针，在刚刚配制完成的雷酸汞里沾了沾，拿出来用嘴吹着风干。
马青始终站在张旭背后，摆出一副不敢兴趣的姿态，直到张旭捏着钩针擦过一块铁器。
这种金属的碰撞，按道理说，不该擦出火花才对，但是张旭的钩针不但生出了火花，而且还燃起了火焰。
尽管火焰只是燃烧了两息时间，作为看客的马青已经傻了眼，盯着张旭问：
“将军，是我看错了吧？”
“你可以自己试试。”张旭笑着说，又拿起根压弯的钩形针，重新沾了沾雷酸汞，交给马青。
马青学着张旭的样子，直到针上的液体逐渐风干，才拿着它擦过手铳。
又是一道零星的火花，带起了并不显眼的火焰，但是看在马青眼里，似乎比夜晚的星空还耀眼。
愣愣的注视了好一会，马青才转过头问张旭：
“将军，这东西能做什么？”
“手雷。”
“手雷？”马青含糊的重复道。
“没错，等老迷糊回来，就可以装药实验。”张旭笑着说，随后又吩咐道：
“驴子，你去找火头军，要五十斤木炭，顺便借他们的铜秤用一下。”
二驴子虽然没有军籍，但是在神机营办事，还是很好用的，毕竟他是张旭的奴才，连都督孙镗对张旭也是敬畏三分，更不用说孙镗所管的那些兵。
一刻钟左右，二驴子扛着秤和一袋木炭从外面回来，笑呵呵的说：
“将军，您要的东西都带回来了。”
“把木炭捣成碎末。”张旭吩咐了一句，拿过铜秤仔细看了看。
张旭从没使用过这种古老的称量工具，看着上面大大小小都是星，不禁有些头疼，回过头问马青：
“会用吗？”
“只有贩夫走卒，才会使用这些东西。”马青回答。
“我看你还不如个贩夫走卒，去把你那杆笔拿来，给本将军用一下。”张旭抢白道。
他仔细查了一遍撑杆上星星点点的花，用毛笔在第十二个、第十三个，和第七十五个花的位置，分别画了一笔作为标记，然后开始称量原料。
按照先前所了解的化学原理，百分之七十五的硝，百分之十二的硫，配上百分之十三的木炭，可以把火药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直到二驴子把配比好的火药搅拌均匀，老迷糊才从外面匆匆进门，翻身跳下马背，拿出几个铁疙瘩和木把手，交给了张旭。
张旭首先拿过铁疙瘩看了看，这东西的卖相，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很多。
老迷糊带回来的空心铁疙瘩，个头只有三四寸，周身分布着大小不一的铁刺，很像个袖珍版的狼牙棒。里面的空洞虽然不够整齐，倒是勉强能用。
塞上木柄试了试，张旭满意的点点头称赞道：
“很不错，你可以装药了。”
张旭只是知道做手雷的理论，对于装药这项技术，他可是从来没有做过，因此才打发人把老迷糊传唤了回来。
老迷糊捏起一把张旭准备好的火药闻了闻，皱起眉头问：
“装这种药？”
“没错，我准备的，不会有问题。”张旭干脆的回答。
老迷糊虽然心存质疑，但是执行军令还是不含糊的。张旭一边看着老迷糊装药，一边给他讲了拉发管的使用方法。
老迷糊听得眼睛都亮了许多，颇为细致的做出一个导火索，拿起带着倒钩的大头针，前头钩在导火索上，后头穿好麻线。
他用的导火索也很简单，把牛皮纸铺开，撒上一层薄薄的火药，随后卷成一根麻线粗细的小纸卷。
装填完成，最后把麻线穿过木柄中间留的小孔，用木柄塞进铁疙瘩的空隙，小心翼翼的砸实。
完成之后，老迷糊才笑呵呵的说：
“将军，可以了，只要火药和引火的铁针没问题，手雷肯定能爆炸。”
“马青，听见了没有，这老东西话里带刺，走，咱们出去试试。”张旭笑着说。
第三十八章 更大的志向
为了保密，张旭带着马青等人，足足疾驰了两刻钟，终是停在南苑猎场的林子里，这才看向老迷糊喊道：
“可以拉火了。”
老迷糊拿出手雷，拉动上面的麻线，随即便听到里面传出哧的一声响动，他的眼睛顿时亮了几分，匆匆把手雷扔了出去。
爆炸声，在手雷落地的同时响起，几匹军马都被吓得嘶鸣起来，纷纷向后退却。
手雷爆炸的位置，原本有一棵老树，直接被炸成了两截。
张旭来回勒动了几次缰绳，他的察哈尔黑马才总算稳定下来。转过头看向老迷糊笑着问：
“怎么样？老鬼，我的手雷还凑合吧？”
老迷糊听到召唤，显出一副如梦初醒的神态，随即称赞道：
“将军，你这可是神器！比起神机营的火炮厉害的多。”
“如果明军装备这种手雷，以后再面对瓦剌骑兵，足矣应对。”马青不禁发出一声感慨。
“别急着忧国忧民，就算把也先灭了，咱们俩顶多做个一二品的将军，每月也只有七八两银子的俸禄而已。”张旭抢白道。
“莫非将军还有更大的志向？”
“我准备用一批手雷去草原上换马，带回燕京卖给有钱人，这条路走通以后，咱们俩就衣食无忧了。”张旭笑呵呵的说。
在场所有人，听到张旭的话都不禁有些傻眼。
“别傻愣着，先回去准备三个手雷，午后打发刘东送到宣府马市去讲价钱。”
“将军，您这可是通敌！”
“通什么敌？再过三百年，都是自己人；劣质武器最好的去处，就是卖给盟友换钱。”张旭给出了他的理由，当然马青等人理解不了……
午后，刘东赶来的时候，张旭已经准备好三颗手雷。刘东进门之后，照旧像昨晚一样，恭恭敬敬的施礼问候。
“本将军打算找人去宣府马市谈一笔生意，宣府的路你熟吗？”张旭翘着二郎腿问。
“卑职曾经去过几次。”
“去过就好。”张旭先是点头应道，随后交待老迷糊：
“把那三颗手雷给他，告诉他如何使用。”
老迷糊拎来个木桶，从里面扯出一枚手雷，把使用方法教给了刘东。刘东会意的点点头，又一脸狐疑的问：
“将军，卑职去宣府马市，拿这东西有什么用？”
“你去的任务只有一个，找个大买家，用这种手雷换马，要价尽量高一些，十几枚手雷换一匹马，最多不能超过二十枚。”
“将军，您的意思是让我去贩卖军火？这可是重罪。”
“你小子口口声声是四九城的地头蛇，不去做点贩卖军火的生意，算什么地头蛇？”张旭抢白道。
刘东不敢再辩解，拎着老迷糊给的木桶转身离开。
张旭之所以让人把手雷放在木桶里，都是因为他并没有设计保险销，裸露在外面容易误伤自己人。
至于卖出去以后是否保险，和他就没关系了，毕竟军火生意是不需要售后服务的。但凡优良的武器，任谁也不会卖给友邦。
马青望着刘东离开，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张旭见他这副神态，淡笑着问：
“马副将，你好像有什么疑虑？”
“是的，末将以为把这匹武器卖给了瓦剌，以后他们定会用来对付我大明兵将，到时候，咱们做的手雷，会沾满大明子民的鲜血。”
“你小子读书不少，也会讲一些大道理，可惜是个死脑筋。”张旭挖苦道。
“末将愚钝，请将军明示？”马青带着不服气的口吻询问。
“如今蒙古草原，当属也先的瓦剌部实力最强，但是大汗之位始终在鞑靼部脱脱不花手上，经过燕京一战，也先已无力南下攻击大明，倒是有足够的能力对付脱脱不花。”
“将军的意思，蒙古诸部会发生内乱？”
“没错，只可惜鞑靼部驻地相距燕京太远，否则咱们的军火可以同时卖给两家，即帮着他们自相残杀，又能发一笔横财。”张旭惋惜道。
“倘若真如将军所说，我大明军队乘着蒙古内乱出击，必然可以一举解除数十年的边患。”马青慷慨激昂的说。
“你想多了，自仁宗不勤远略，大明朝廷已经没有足够的骑兵，步兵上了草原就是活靶子。”张旭撇撇嘴说。
马青闻言，神情顿时低落了不少，微微感叹道：
“驱除胡虏，也只有永乐皇帝才能做到。”
刘东这次领的是一趟苦差事，尽管宣府马市相距燕京只有三百里左右，如果快马加鞭，用不了一天就能赶到。
可是整整五天时间，他也没有回来。毕竟贩卖军火这种事，不是能够在光天化日之下谈的生意，更何况这次的数量很大。
到了第六天，张旭的手雷已经尽数完成。由于资金有限，所买的铁器，只够做二百八十枚手雷。
全部装填好之后，张旭吩咐老迷糊等人，把这些手雷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木桶里，三十个一桶，装了整整七桶。
午后时分，刘东终于从外面进门，身边带着两名仆役，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怎么样？”张旭不禁有些急切的问。
“卑职在宣府马市找了三天，总算遇到一个名叫阿刺的大买家，可惜价钱讲的不好，阿刺只愿意用一匹马换二十枚手雷。”刘东回答。
“好吧！也算预料中的事，你回去休息一晚，明天陪本将军去宣府，完成这笔生意。”张旭交代道。
“是，卑职领命。”
“回去到顺天府衙门请几天假，完成交易以后，你负责把换回的蒙古马卖掉，当然，本将军也不会亏待你，每匹马给你三两银子好处费。”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刘东连连称谢。
张旭之所以拉出朱镶震慑住刘东，早就打好了他的小算盘。
宣府马市谈生意，他自己也是可以去的，尽管多少有些危险，估计也不会遇到太大的麻烦。
回到京城卖蒙古马就不一样了，一则自己没有门路，二则，倘若大明的将军当街卖马，肯定会引起旁人的留意，万一闹到朝堂上去，免不了还会被人查问。
所以卖马这件事必须找个外人，自己只需坐享渔人之利就可以了。
对这个被推到台前的地头蛇，总得恩威并施，多少给点辛苦钱。而且，张旭并不愿意去白使唤人。
第三十九章 贩卖军火
宣府马市，对于张旭来说，又是个陌生的地方，当他的马队驮着手雷赶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两天后的傍晚。
明朝政府开设的马市，都在边境线上，几经战乱让这些地方显得很荒凉。
双方交易的地点，是城外一片草场，前来交接火器的瓦剌人，足有三五十个，都骑着高大的蒙古马。
见到张旭一众，领头的蒙古汉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早跟他们说过，胆敢贩卖火器，肯定是大明朝廷官家的人，果然没错。”
“好眼力，看来你在瓦剌也是做官的？”张旭自信满满的询问。
“我乃国师准王麾下阿刺知院，请明朝将军报个名字吧？”
“对不住，我们不方便透漏姓名。”张旭笑着说。
“你们汉人就是喜欢弯弯绕。”阿刺知院撇撇嘴挖苦道。
“咱们之间是商贸往来，只要货真价实就够了，名字不重要。”
“有道理，我可以验货了吗？”
“当然。”张旭说着，挥挥手，示意尾随他的部下，把七个木桶都送过去，摆在阿刺知院的马前。
阿刺知院翻身下马，亲自打开个木桶挨个数了一遍，转头看向张旭说：
“四十个。”
“没错，每个木桶里有四十枚手雷，换两匹草原马，统共七箱，你需要给我十四匹骏马。”
“我要试试你的手雷。”
“随便试，如果没有爆炸，算我的，如果炸了，算你的。”
“巴忽，去试试。”阿刺知院吩咐道。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听到命令以后匆匆下马，分别打开了七个木桶，从里面各自取出一枚手雷。
纵马疾驰出里许，名叫巴忽的蒙古汉子，才将带走的手雷逐一引爆，随着清脆的响动不绝于耳，阿刺知院的脸上逐渐露出笑意，点点头称赞道：
“明朝将军，你很守信用，本知院喜欢和守信用的人合作，我可以给你十五匹上好的骏马，希望以后咱们还能继续合作。”
“放心吧！做生意自然都愿意照顾老朋友。”张旭朗声回答。
阿刺知院随即摆摆手，尾随的仆从立即牵着骏马上前交接。老迷糊拉过一匹马，特意掰开它的嘴巴看了看牙口，点点头对张旭说：
“将军，还不错。”
“收了，咱们走。”张旭吩咐道，又冲着阿刺知院一抱拳说：
“知院大人，咱们后会有期。”
“将军慢走。”
收获了这批骏马之后，连不拘言笑的马青，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意。
刘东更是笑的合不拢嘴，一边赶路一边奉承：
“将军，这些马的成色很不错，回去以后，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找好了买家，赶紧出手，这笔生意给你记头功。”
“多谢将军。”刘东连连道谢。
情况跟刘东说的差不多，回到京城以后，这匹马卖的很抢手，而且刘东做起生意也的确很给力。
原本打算每匹马可以卖二十两银子，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十五匹骏马，共卖出了三百三十两。
对此张旭颇为满意，自己只收了三百两的整数，剩下的三十多两全部赏给了刘东，作为辛苦钱。
明中期一两银子，大概价值六七百块，三十两就是小两万，这笔钱也着实不少了。
要知道，从四品将军，年俸仅仅只有三十两多一点，刘东不过是个班头，每年至多十几两银子的俸禄。
民间流动的银子，大多是些二两左右的小元宝，白花花一百五十多个元宝，放在桌子上格外显眼。
二驴子搓搓手问：
“将军，咱们发财了！”
“小家子气，区区三百两银子，算什么有钱人。”
“哪怕我有一百两银子，就带着回家买地娶媳妇，再不当兵了。”二驴子美滋滋的说。
“本将军还没娶媳妇呢！你小子急什么？”张旭骂道，随即吩咐丁三合：
“老三，你拿些银子去购置一套锅碗瓢盆，从今以后咱们不再吃神机营的大锅饭，每天做小灶。”
“这个最好，神机营的饭没油水，我接连几天都会梦到瓦剌的牛肉。”丁三合笑呵呵的回应。
“就依你，先杀头牛，解解馋，让小毛子跟你一起去，多买几坛好酒。”
“谢将军。”两个人答应着匆匆离开，走路相比起往常也快了许多。
当天晚餐准备的很丰盛，丁三合把牛肉、牛骨、牛下货各自做了一大盆。
张旭的这些兵总算又开荤了，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坐在桌子前，吃的异常起劲。张旭抱着块牛腿骨，啃了两口肉，端起酒杯问马青：
“怎么样？马副将，本将军早就说过，跟着我比在朝廷做官更有前途。”
“将军，我得提醒您一句，贩卖军火可是重罪，如果不是您将军的身份，这么多手雷必然躲不过盘查，继续下去，早晚会被朝廷发现。”马青回应。
“当然不能继续下去，光靠卖军火能赚几个钱？明天你带上二十两银子，去一趟大同，给本将军找个有煤的山头。”
“煤？”
“对头，家里不开矿，算什么有钱人？”张旭笑呵呵的说。
“大同的山里有煤？您总得给个具体位置吧？”
“我如果知道具体位置，还用得着你去吗？你只要记住，大同肯定有煤，自己慢慢找吧！”张旭安排完马青的任务，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当然他也不会只打发马青一个人去大同找煤，除了二驴子、老迷糊和丁三合之外，剩下六名枪手都给他带了出去。
第二天，送走了马青一众，诺大的军营仓库越发显得冷清。
张旭吃过早饭，拉了把椅子坐在院落里，看着二驴子和丁三合动手腌制牛肉。
老迷糊手里拿着个酒葫芦，倚在石阶上，优哉游哉的喝酒。
二驴子似乎是发现张旭始终在愣神，凑过来笑呵呵的询问：
“将军，要不咱们去城里转转？”
“城里？能有什么新鲜玩意？”
“我看当属您做的手雷最新鲜，咱们再做一批，换几两银子。”
“军火生意太危险，还是少做的好。”张旭拍拍二驴子的脑袋回答，随后转头问：
“老迷糊，我打算搞一批新型火炮，铁匠铺能做吗？”
“铸造铜管或是铁管，都需要模具，这种工艺，恐怕也只有兵仗局的工匠才能完成。
“看来还得去找我的那位老对头。”张旭感叹了一句，站起身吩咐道：
“走，咱们进城。”
第四十章 预定高档牢房
张旭纵马驰骋进了燕京城，倒是没有急着去兵仗司找王诚，他心里最清楚，这些宦官素来都是唯利是图，想让他白白给自己帮忙绝对不可能。
转悠了半条街，心里多少有了些主意，看向二驴子吩咐道：
“驴子，你带路，咱们去北镇抚司。”
二驴子头前给陈岩带路，从内城兜了个大圈子，绕到皇城背后，总算看到北镇抚司衙门。
这栋衙门的房子大多是木质建筑，所有木头上都刷着黑漆，阴森森的感觉，让人见了免不了心中一颤。
朱镶坐在正堂的桌案后面，堂下几个旗官的正在回话。见张旭进门，朱镶当即起身，讪笑着问：
“大哥，你怎么来了？有事找我，打发二驴子传个话就好。”
“今天闲着无聊进城逛街，顺便来看看你。”
“难得大哥惦记着，您上座。”朱镶指着高高在上的桌案说。
“不用，我坐这就挺好。”张旭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堂下。
“都出去，还有什么事，等我大哥走了再来。”朱镶摆摆手打发走堂下的旗官，亲自动手给张旭倒了一杯茶。
“你好歹也是锦衣卫镇抚使，对我这样恭敬，有点过分了？”张旭笑着说。
“此言差矣，当初在瓦剌，如果不是大哥救我性命，恐怕朱镶已经陪陆百川一起见了阎王……”
“打住，这些话留着，等给我写墓志铭的时候再说，也来得及。”张旭打断朱镶的话抢着调侃道，随后又问：
“都说你们锦衣卫神通广大，我想打听一下王诚这个人，你能帮我查查吗？”
“当然可以，大哥想查什么？”
“我想知道这个王诚有什么爱好？”
“这个？在锦衣卫的档案里没有，但是宫里的人肯定知道，宫中仪仗守卫都归南镇抚司，我打发人去问一下。”朱镶回答，随即郑重的喊道：
“杨书吏。”
“下官在。”隔壁传出个干脆的声音，说话功夫一名书吏打扮的清瘦男人已经进门，躬身施礼询问：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你立刻去南镇抚司，帮我问一下兵仗局督主王诚有什么爱好。”
杨书吏很是认真的听候着差遣，见朱镶没了下文，才壮着胆子问：
“就这些？”
“没错，王诚牵扯进一桩大案，他的一切都是机密，不得随意泄漏。”
“是，下官明白。”书吏答应着，匆匆离开，前往南镇抚司衙门，帮张旭打听小道消息。
看着他郑重其事的背影，张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想想也怪不了自己，只能说这个时代太落后，哪怕像民国时期一样，朱镶只要打个电话就完事了，他这工作，跟军统的特务头子本就是一路。
打发走杨书吏以后，朱镶笑呵呵的问：
“大哥，小弟带你游览一下北镇抚司衙门？”
“好啊！”张旭干脆的回答。
尽管北镇抚司的气势，让人打心里发毛，不过张旭可是连也先都不在乎，还有什么可怕的。
北镇抚司衙门是一座三进院落，除了前院的正堂，后院还有那些旗官们各自办公的房间。
周围都是同样大小的房子，看不出主次之分。行走在里面的旗官，各个穿着飞鱼服，显得很威风。
当然，见到朱镶以后，都会躬身参拜，问候上一句。
第三进院落最为阴森，周围都是高过屋檐的石墙，空荡的院子并没有房舍，只种了些弯弯曲曲的老树。
尽头位置有一处铁门，门口上方画了个凶恶的獬豸头像，下面写着诏狱两个斗大的黑字。
张旭看了心里明白，此地就是锦衣卫私设的监狱。所关押的人员，大多是朝廷命官。
推开铁门步入诏狱，里面黑乎乎一片，只有些恶臭的气味。
朱镶点上火把，头前带路。张旭在后面尾随，一路顺着台阶直走到地下五六米深左右，周围才显出关押人犯的牢房。
“怎么没人？”
“都死了，进入诏狱的囚犯，都是朝廷官员，按照北镇抚司的规矩，不会让人活过六个月，如果六个月之内没有人搭救，就意味着他犯了必死之罪，即便罪不至死，也说明陛下不打算让这人活下去。”
听到朱镶的讲解，张旭心里有所明悟：锦衣卫，不过是提皇帝杀人的工具而已，至于他们的特殊全力，皇帝说有就有，说没有也就没有。
“天字号牢房，永乐年间谢缙大学士曾经住过，从那以后已经空了几十年。”
“是吗？”张旭打量几眼核心位置的牢笼，里面桌椅床铺都很高档，看材质应该是传说中的黄花梨，他不禁笑着调侃道：
“待遇真是不错，改天哥哥我犯了事，就住这间。”
“大哥，这话不吉利。”朱镶正色提醒道。
“开个玩笑，别当真。”张旭照旧嬉笑着说。
从锦衣卫地牢游览一番出来，只见那位杨书吏已经等在门口。朱镶照旧很郑重的问：
“怎么样？”
“下官问过了，都说王公公只有个斗鸡的嗜好，不该因此做出违反规矩的事？”杨书吏莫名其妙的回答。
“斗鸡，已经够了，你下去吧！”
杨书吏照旧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边走边嘀咕：
“真是奇怪，难道斗鸡还会犯事？”
张旭看着他的背影哈哈一笑，随后对朱镶说：
“不跟你多说了，哥哥我得去买一只像样的斗鸡。”
“莫非大哥想结交王诚，恕我直言，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朱镶提醒道。
“我也不想结交他，谁让这老东西掌握着兵仗局，有些事只能找他帮忙，是不是好人不重要，只要好用就行。”张旭回答，拍拍朱镶的肩膀说：
“放心吧！哥哥我心里有数，不会跟他接触的太多。”
朱镶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一路把张旭送到北镇抚司门口，直到张旭上马离开，他才转身返回。
二驴子给张旭牵着察哈尔骏马，一边走一边问：
“将军，还以为您会留在北镇抚司吃饭！”
“朱镶那点俸禄，咱们已经看不上眼了，找个像样的酒楼，让刘东请客。”张旭吩咐道。
“您请好吧！”二驴子答应着松开了缰绳，骑上他自己的马去找刘东。
刘东给张旭联络生意，发了一笔小财，听说张旭进城，像是见到财神爷一样，立刻找了个大酒楼，摆下丰盛的酒菜请客。
第四十一章 一日不过三
张旭面对刘东丝毫不客气，到了酒楼便尽情吃喝，刘东像个跑堂的一样，手里拿着酒壶，专门负责给张旭倒酒，可能比招待他亲爹还要殷勤。
吃饱喝足，张旭才开始谈正事：
“刘东，你可知道什么地方能买到斗鸡？”
“这事您可问对人了，卑职马上把四九城养斗鸡的都给您召集起来，保管您能买一只最好的斗鸡。”
刘东的确没有吹牛，不到半小时功夫，就召集到了四五十号卖鸡的，其中有个黄二，带着一只秃脑袋的芦花公鸡，据说是他养的鸡王。
刘东打量几眼拎着鸡笼的黄二，撇撇嘴说：
“老二，别光说不练，把你这鸡放出来，给我们家爷看看，如果当真是鸡王，我们家爷就买了。”
“刘爷，您放心吧，不会给您打脸的。”黄二干脆的回答，随即喊道：
“来吧！哪位老哥把您的鸡放出来练练？十个回合赢不了你们，就算我黄二输了。”
听到这话，立刻有三个不服气的鸡贩子凑了上来，抢着要跟黄二斗一场。
借此机会，张旭也是平生第一次见识斗鸡。
搞不懂因为什么，两只公鸡刚刚放出笼子，就各自带着无名火，活动几下筋骨之后，拼了命的冲向对方。
也不知他们是有杀父之仇，还是有夺妻之恨？反正是不把对方打趴下，都不肯善罢甘休。
一时间两只鸡你来我往，打的天昏地暗，周围看客们都跟着连连叫好。
的确如黄二所说，连着上场三只斗鸡，也没有哪个能坚持十个回合。
原本还有更多不服气的看客想要参战，结果黄二不玩了，把他的宝贝斗鸡装进笼子，冲着周围众人抱拳说道：
“对不住了，各位爷，我们家这只鸡有规矩，一日不过三，每天只斗三场，想再看，明天咱们接着玩。”
张旭心里明白，他这番言论纯属扯淡，不过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斗鸡的体力有限，坚持的时间太长，难免会累坏。
他没有多说，回头给刘东使了个眼色。刘东当即凑过去询问：
“老二，我们家爷看上了你这只鸡，开个价吧？”
“您给三十两怎么样？”黄三笑着问。
张旭听到这话，被自己口水呛得连连咳嗽，缓了口气才出言询问：
“怎么比一匹马还要贵？”
“是啊！我们爷让你开价是给你脸，你小子怎么漫天要价，是不是找揍了？”刘东骂道。
“爷，您息怒。”黄二笑呵呵的说：
“什么行当都有自己的规矩，咱们京城，头鸡就值这个价，再看看他们那些，恐怕就是一两银子您也不会要。”
听了黄二的话，张旭也不禁微微点头，狠狠心说：
“驴子，付钱。”
二驴子从包袱里拿出十五个小元宝，来回数了几遍，确认没错，才捧起来递给黄二。
“多谢这位爷，下次有了头鸡，小人还想着您。”黄二一副讨好的神情说，拿了银子笑呵呵的离开。
“三十两银子买的鸡，拿好了。”张旭说着，拎起鸡笼递给二驴子，他自己上马先行，直奔兵仗局。
兵仗局督主王诚，这个时辰还在睡午觉，听到回报，掀开盖在脸上的蒲扇缓缓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让他进来吧！这小子多半有事求咱家。”
张旭进入兵仗局大堂的功夫，只见王诚还有些睡眼朦胧，他拿起手里的鸡笼晃了晃，笑着说：
“王公公，我可是给您送礼来了。”
王诚见到笼子里的斗鸡，眼睛顿时精神了几分，拿着蒲扇走下台阶，接过斗鸡来回端详了好半天，不禁感叹道：
“好卖相。”
张旭嘿嘿一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问：
“末将给公公送了一份大礼，总得赏杯茶水喝吧！”
“猴崽子，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连咱家这点爱好都让你挖出来了，说说吧！你想求点什么？”王诚笑着问。
“末将想打造几门火炮，缺个趁手的工匠。”
“这事要去找兵部，想打造兵器，得由兵部尚书于谦出公文，那老东西难缠的很，咱家也不愿意招惹他。”王诚回答，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就算末将没说，咱们后会有期。”张旭说完，接过鸡笼就要出门。
“等一下。”王诚喊道。
张旭笑呵呵的回过头，一副吃定王诚的姿态问：
“公公，您还有什么指教？”
“这只鸡不错，卖给咱家吧！我出二十两。”
“不卖。”
“三十两，五十两也行。”
“对不住，末将等着今晚拿他下酒，您就是给一百两我也不卖。”张旭悠悠的说。
王诚气的翻了翻白眼，耐着性子说：
“造火炮的事，咱家一个人的确做不了主，把工匠借出去私自做火炮，可是重罪，那些工匠都懂规矩，肯定也不会给你做。”
“就没有别的办法？”张旭追问，按照这老鬼的说法，还的确有些麻烦。
“办法倒是有一个，如果能请动你们神机营的孙都督出面，让他出个公文，上缴一批战场上损坏的火器，销毁之后，咱家可以再做一批给神机营补充过去。”
“成交，你立刻开工，明天一早，文书和报废的火器给你送来。”
“当真。”
“如果没有这点本事，我也不敢找你王公公订做火器。”张旭硬气的回应。
“有道理。”王诚点点头说，随后吩咐道：
“来人，去把洪常吉洪师傅请来。”
外面的侍从答应着匆匆离开，不多时，带着五旬左右的黑脸汉子从外面进来。见到王诚，他躬身施礼问候道：
“拜见督主。”
“这位是张将军。”王诚指着张旭介绍道。
“给张将军请安。”
“洪师傅不必客气。”张旭随和的笑着说。
“洪师傅，此次神机营打算更换一批枪炮，由张将军监工，他要什么样的，由你负责给做，不许有异议。”王诚交代道。
“卑职明白，请张将军示下。”
“我打算造一批火炮，大概四十门，要求口径一样粗细，以后上战场可以用同样的炮弹。”张旭讲道。
“不知道将军打算做碗口炮？还是做盏口炮？”洪师傅耐心的问。
“它们有什么不同？”
“碗口炮的口径三寸，盏口炮的口径一寸半。”
第四十二章 这个可以有
张旭听见洪师傅发问，心里默默计算起来，按照他的记忆，在明代，一寸已经是三厘米左右。
盏口炮一寸半，产不多是五厘米口径，碗口炮已经接近十厘米，如果自己的火炮口径太小，威力肯定不够，口径太大，携带会很不方便。
犹豫好一会，才出言问道：
“是不是可以口径做两寸的？”
“可以，不过要重新做模具，可能会耽误些时间。”
“不着急，你慢慢做，我的火炮长度也不一样，起码要有四尺。”
“四尺，这么长的炮筒，应该没什么用处？”
“按张将军说的办。”王诚提醒道，他始终在端详张旭送的那只斗鸡，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抬头。
“卑职明白。”洪师傅干脆的回答。
“还有一个要求，我想在炮筒底座中心位置装一根两寸长的铁针，洪师傅是否可以完成？”张旭关切的问。
这根击针才是迫击炮的关键，如果兵仗局不能完成，恐怕就得把迫击炮改成手榴弹一样的拉发，会严重影响到发射速度。
“没问题，我们的炮筒和底座是单独铸造的，铸造底座的时候，改动一下模具，就可以造出您要的针。”
听到洪师傅的回答，张旭颇为满意。恰在此时王诚插言吩咐道：
“洪师傅，你先去准备模具吧！”
“卑职告退。”洪师傅答应着转身离开。
王诚继续盯着那只斗鸡，笑呵呵的问：
“张将军，你这斗鸡叫什么名字？”
张旭闻言不禁有些傻眼，先前买鸡的时候，根本没想顾得上问名字，更确切的说，他也没想到这只鸡会有名字。
此时如果回答这只鸡没名字，反倒显得它不够高档。转了转眼珠张旭笑着说：
“它叫胡子。”
“胡子，为什么叫胡子？”王诚疑惑的问，下意识的摸了摸他自己光秃秃的下巴。
“这畜生打架的时候，像山匪一样凶悍，所以叫胡子。”张旭回答。
“是吗？名字还挺霸气。”
“公公喜欢就好，末将告辞，明天把公文给您送过来。”张旭笑着抱了下拳头，转过身匆匆离开。
这时天色已经不早，他还得回去找孙镗讨要公文，虽然手里捏着孙镗的把柄，不过毕竟是求人办事，总该做的尽量完美些。
因此，离开兵仗局以后，张旭立即打发丁三合去买菜，回去准备晚餐请孙镗喝酒。
丁三合的手艺没得说，神机营库房里还保存着不少牛肉，又买了些其他食材，当晚便做出一桌丰盛的晚餐。
孙镗这人还是很容易交往的，听说张旭请客立即上门来赴宴，而且特意带来两坛子美酒。
毕竟他在北镇抚司留有案底，只要张旭一句话，随时可以扒掉他的官服。
酒精这东西最适合交流感情，两个人越说越投机，孙镗逐渐有了些醉意，拉着张旭的说：
“张老弟，孙某有个提议，以后你我以兄弟相称如何？”
“可以啊！只是高攀孙都督了。”张旭笑着回答。
“张老弟，这话说的可是见外，在神机营，哥哥一直拿你当心腹。”
“既然如此，以后末将就叫你张大哥？”
“再好不过。”
“孙大哥，末将打算重新造一批火炮，你能不能帮个小忙？”
“此事哥哥我可是做不了主，制作火器需要上报兵部，拿着兵部公文送到兵仗局，再由兵仗局铸造。”孙镗解释道。
“我去兵仗局问过了，听王公公说，神机营可以交一批战场上损坏的火器，由兵仗局重新铸造补发。”
“没想到你跟王公公还有交情，真是看不出，兄弟你在京城可是称得上手眼通天。”
“张大哥取笑了，不过认识几个朋友而已。”
“王公公说的没错，只是京城保卫战之后，咱们已经把老旧火铳都换了，这一二年神机营再没有打过仗。”
“兵仗局更换的火器，肯定也有不合格的。”张旭转了转眼珠询问。
“这个？可以有，你需要多少？”孙镗呵呵笑着反问。
“四十门盏口炮。”
“依你，明天一早哥哥我亲自去兵部，要求更换四十门不合格的盏口炮，等午后拿了文书，你把它送到兵仗局交接。”
“多谢孙大哥。”
看看眼前的情形，张旭觉得当初放孙镗一马还是有道理的。他始终打算绕过兵部，却偏偏忘了这位孙都督可以去兵部，要一份正式文书。
拿到兵部的文书以后，就等于有了通行证，只要兵仗局配合，想把火炮做成什么样，就可以做成什么样。
张旭之所以花费如此大的心思制作迫击炮，绝不是为了贩卖，这批新装备要留着装备自己的部下。
他的兵很少，更确切的说，是少得可怜，算上马青在内共有十员兵将，所以必须得配备尖端武器，才能形成战斗力。
之所以选择迫击炮，完全是因为张旭看中了迫发方式。记得前世有过一项世界记录：一门迫击炮每分钟可以发射二百枚炮弹。
神机营的土炮，要靠点火发射，全营的炮加在一起，也未必能突破这个记录。
因此，等到装备了这种火炮之后，张旭的炮灰小队，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大明的王牌军。
孙镗参加过京城保卫战，算得上是兵部尚书于谦的嫡系，他去兵部办事自然很顺利，还没到午后，已经拿着文书回到了神机营。
同样按照昨晚的承诺，给张旭准备了四十门盏口炮。
这个时代还没有红衣大炮和佛朗机，那些都是明后期的进口品种。明朝前期的炮，个头都很小。
所谓盏口炮，口径大概五厘米，长度也仅有三十厘米，四十门这种炮只够装一麻袋。
张旭跟孙镗借了匹骡子，专门驮着一口袋所谓的炮，浩浩荡荡进入了燕京城，前往兵仗局衙门。
当他赶到的时候，王诚已经在衙门里办公，门口管事的看到张旭，也不用通报，直接请他进去。
王诚拿着文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照旧用他那特有的娘炮口吻说：
“张将军，你的事倒是办成了，这下可打了咱家的脸，咱家在兵仗局做了十几年火器，还从没见过不合格的，亏你想的出来！”
第四十三章 迫击炮
张旭听了王诚这话，也是噗嗤一笑。事实正如王诚所说，兵仗局所做火炮，就是一根加塞的铁管或者铜管。既没有炮架也没有准星，说这东西不合格，实在有些牵强。
但是张旭拿着一张权威机构认定的不合格证书，说明他的理由得到了官方认可。
见王诚虽然抱怨却没有生气，张旭觉得很奇怪，笑着搭讪道：
“公公，你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错。”
“当然不错了，中午在宫里跟成公公斗鸡，你送咱家的那只胡子，赢了成公公的乌元帅，整整五十两赌注。”
听了王诚的讲述，连张旭也吓了一跳，五十两赌注，换算成钞票可是好几万！这家伙的赌注着实不小。
“先不说这些，洪师傅在兵器库等你，你去看看还有什么要求？我已经通知他们抓紧时间，也好早些打发你这瘟神离开。”
听了王诚的唠叨，张旭心里再清楚不过，这老东西对于昌平县的事，仍旧耿耿于怀。
当然，王诚也的确在昌平县打了脸，换做是谁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给忘了，如果让他知道以后会为此付出多大代价，肯定会恨死自己。
此时的张旭，同样没心思跟王诚多说，转身出门赶奔后院的兵器库，他很想看看洪师傅的进展。
洪常吉正带着几名铁匠在兵器库忙碌，见张旭进门当即施礼问候。
“洪师傅，怎么样？”
“模具已经造出来了，为了让表面更光滑些，特意给您烧了陶模。”
“多谢费心，等做完之后本将军有重赏。”张旭笑着说，随后又问：
“我想做个炮架，你能不能在炮筒外面给我留一根轴？到时候也方便安装。”
“可以，只要提前把您要的轴做出来，装进炮筒模具。”
“这个主意好。”张旭称赞道。
洪师傅一副大工匠的做派，听到张旭称赞，脸上也并没有丝毫变化，继续说：
“有件事需要跟将军商量一下，您所说炮筒底座安针的事，我们已经商议过，为了稳定起见，最好安三棱形的铁针。”
“没问题，这种击针可以比锥子粗一些，只要给我留一根样针就行。”张旭干脆的说。
“那就好，您把炮筒和炮架的具体尺寸写下来，马上就可以开工。”
张旭对于洪师傅的工匠精神格外满意，让他找来纸笔，随即写下炮筒、炮架、击针以及连接轴的尺寸。
眼看着所有工匠都动手忙碌起来，张旭便拉了把椅子，颇有兴致的观摩。
这些工匠只顾干活，并不理会坐在核心位置的监工。
张旭对待手艺人还是舍得花钱的，到了晚上，打发二驴子从临近酒楼买来酒菜，请这些工匠一起吃喝。
兵仗局的二三十名工匠，对于这番待遇都很是意外，明摆着大明朝廷不存在这样随和的“领导干部”。
直等吃过晚饭，张旭才带着他的三名随从返回神机营。
每到傍晚时分，燕京的外城门都会关闭。幸好临来的时候，张旭带了他的将军牙牌。
对于这物件，张旭保存的很好，毕竟牙牌是他在大明的身份证，而且还属于特别通行证。
二驴子拿着牙牌上前交涉，守城的卫兵当即打开了城门，张旭一路顺顺当当的出城，返回了南苑驻地。
次日起床之后，张旭重新部署了新的任务：
“老迷糊，你跟我去兵仗局，支一根炮筒，拿到外面铁匠铺，先订做合适的弹壳，再找木匠订做十字型尾翼。”
“这次做多少？”老迷糊问。
“先做一千，这次的要求比上次高，炮弹是留给咱们自己用的。”张旭交代道。
讲到尾翼的时候，他又突然响起那个重要的配件——火帽。
炮弹尾翼除了能够掌握平衡，还能隐藏火帽。先前给手雷做的拉发管，就是一种火帽。不过拉发管属于摩擦火帽，迫击炮要用针刺火帽和撞击火帽。
虽然张旭给迫击炮安装了击针，但是针刺火帽的工艺要求比较高，凭兵仗局和外面铁匠铺的能力还不可能量产。
至于撞击火帽，难度照样非常大，据化学王老师所说：撞击火帽需要氯酸钾和赤磷组合而成，磷石应该可以找到，氯酸钾实在有些困难。
张旭记得上学时候，曾经在实验室里电解饱和盐水，得到过氯酸钾，但是现在这年月，想要用电根本不可能。
尽管很多道士的手里都有罗盘，却并不能像传说中那样引发电弧！
“将军，您想什么呢？”老迷糊在旁询问。
“我在想如何用击针摩擦出火花，来引燃摩擦药？”张旭回答。
“撞在铁上就可以。”老迷糊笑呵呵的说，显然，他的丝路没有像张旭那样来回兜圈子。
“有道理，洪师傅做的三棱形击针也正好合适，你再找洪师傅要一根击针，照着击针大小做三棱形铁火帽，把火帽镶在尾翼的中心，这样击针撞入火帽以后，会擦出火花。”
“将军想的东西太复杂，我怎么跟听天书似得，脑袋不太够用。”老迷糊憨笑着说。
“不够用慢慢琢磨，等想明白了再去做也来得及，别忘了在火帽中心留个小孔。”
二驴子傻傻的听了好半天，直到张旭交代完，才出言询问：
“将军，这东西让兵仗局一起做完好了，干嘛还去外面找铁匠？”
“死脑筋，迫击炮是本将军压箱底的宝贝，如果兵仗局都学会了，宝贝还值钱吗？”
二驴子闻言摇了摇头。张旭见状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脑袋说：
“走吧！咱们去兵仗局。”
陈岩并不担心兵仗局偷学他的迫击炮，毕竟无论摩擦火帽还是撞击火帽，兵仗局都做不出来，自己掌握的火帽，才是核心技术。
之所以在外面造炮弹，更重要的一点，是兵仗局做东西要登记造册，消耗大量炮弹，不好跟兵部解释，倒不如自己花几两银子。
兵仗局的工作，始终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张旭赶到的时候，洪师傅已经做出一批支架轴，正在交待其他几名工匠：如何把这种轴装进炮筒的模具。
张旭先前始终担心两件事：第一件，是担心炮座和炮筒连接的不够结实，影响到炮弹发射，毕竟明朝还没有电焊机。
第二件就是担心这跟轴不够牢固，万一支架损坏，整个迫击炮也就失去了价值。
正当张旭打量着洪师傅出神之际，王诚从外面迈步进门，一副娘炮的架势喊道：
“张将军，晌午咱家要请成公公吃饭，你一起作陪吧！”
第四十四章 娘炮的美好时光
张旭对于明朝太监并没有什么好印象，毕竟这个时代经常出现太监专权，搞的乌烟瘴气、祸国殃民。
也说不好为什么，历史上的权臣给人的感觉，总没有太监这样招人厌恶。
应该就像看小说一样，多半都是性别因素在作怪，男书友喜欢看男主崛起，女书友喜欢看女主崛起。
太监崛起的故事，男女书友恐怕都不会引起共鸣。
但是这个时候，张旭有求于王诚，也只能欣然答应陪那位成公公吃午饭。
眼看着临近晌午时分，王诚又打发人来请张旭。
张旭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洗了手之后，才去正堂见王诚。
此时，已经有一位年老的公公坐在正堂里，王诚陪着闲聊。见张旭进门，他当即给做了介绍：
“张将军，这位就是咱家说过的成敬公公。”
“成公公好。”张旭抱拳问候道。
“王公公赢了咱家的那只斗鸡，是你送的？”成敬一副和善的模样问。
“没错。”张旭回答，眼睛始终打量着成敬，唯恐他随时变脸发火。
以前看小说，经常会有些城府深的人，喜欢笑里藏刀。张旭初次见到成敬，还摸不准对方的脾气，唯恐这家伙也是腹黑的一类。
“咱家那只乌将军，养了两年六个月，始终没有斗败过，昨天输了一场，晚上就给郁闷死了，咱家还输了五十两银子，你小子所为，可是谋财害命的勾当。”成敬打趣道。
“末将改天出去再寻一直斗鸡，送给成公公，算是赔偿了。”张旭笑呵呵的回答。
王诚听了不禁噗嗤一笑，还是那副娘炮的姿态插言说：
“算你小子会办事，咱们成公公可是陛下面前第一红人，跟他攀上关系，以后保管你飞黄腾达。”
“据末将所知，司礼监掌印太监是金公公？”张旭疑惑的问。
“司礼监掌印太监手握传国玉玺，在外臣面前权势滔天，不过到了宫里，还得内宫监的督主分量更重些，毕竟每天侍奉在陛下身边的，可都是内宫监的人。”
看看王诚一副羡慕嫉妒的神情，张旭也憋不住要发笑。
“你王公公请咱家出来，是吃饭喝酒的，还是奚落咱家的？”成敬笑着反问。
“公公请吧！咱们去来宾楼。”王诚说着率先起身，引着成敬走出正堂。
外面早已准备好两顶轿子，二人上轿之后，便晃晃悠悠的出了衙门。
张旭倒是并不着急，骑上他的察哈尔黑马，尾随两顶轿子一起离开皇城。
燕京核心位置的前门大街，有个很显眼的三层酒楼，其规模相比花喜楼，至少大出三五倍。
酒楼门口的牌匾上，写着五个大字：金陵来宾楼。
张旭看了忽然想起，便宜坊的招牌也有金陵这两个大字。
金陵正是明朝的故都南京，这些挂着金陵招牌的酒楼，应该都是朱棣迁都时候一起带过来的！
进门之后，张旭颇为诧异，这诺大的酒楼竟然没有客人！
顺着台阶来到三楼，只见诺大的餐厅里，只摆了一张方桌。对面站着位年轻的歌女，手里抱着三弦，正在等候。
张旭恍然明白，今天应该是王诚包场，专门请这位景泰皇帝身边的红人——成公公。
此刻想来，这两位还真是能摆谱，怪到后世都说大明皇帝和太监共天下！
王诚请成敬居中而坐，他挨着坐在上首位置，看向歌女问：
“你会唱些什么？”
“奴家先唱一首小词，给三位老爷解解闷！”
“好啊！开始吧！”
歌女用手拨动着琴弦，弹了足有两三分钟的前奏，才徐徐唱道：
“天为罗盖地为毡，日月星城伴我眠，夜间不敢长伸脚，恐踏山河社稷穿。”
张旭噗嗤一笑，想想这唱曲的也有些意思，竟带出了几分相生的韵味。正当张旭等着听下文的功夫，曲调突然变了，歌女又换了个韵律唱道：
白云深处青山下，茅庵草舍无冬夏，闲来几句渔樵话，困来一枕葫芦架，你省的也么哥，你省的也么哥，煞强如风波千丈担惊怕。
第二曲唱完，成敬和王诚都不禁拍手叫好。
此刻，外面的伙计已经端上压桌碟，随即便是一道接一道的上菜。歌女则放下她的琴，来到桌前殷勤的给三人斟酒。
面对楚楚动人的歌女，两位公公都没什么兴趣，一边喝酒一边畅谈。
张旭倒是对美女更感兴趣，可惜他位卑言轻，并非这顿午餐的主角，只能老老实实的在一旁陪着喝酒。
成敬的性格很好，并非装腔作势之徒，讲话的口气柔和，却不像王诚一样娘炮，显然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太监。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宫中琐事，把张旭听的直犯困，正当他要打盹的功夫，只见楼梯口进来一名小太监，躬身施礼说道：
“回督主，户部侍郎郭佑送上拜贴，在楼下求见。”
“转告郭大人，咱家只是出来吃顿便饭，少时就要回宫当差，有什么事去宫里说吧！”成敬交代道。
刚刚打发走这位随行太监，又有一位从楼下上来，施礼说道：
“回督主，保定侯孟俊听闻督主在来宾楼用餐，送来拜贴。”
“转告孟侯爷，咱家有皇命在身，不敢过多逗留。”成敬交代道，看向王诚苦笑着说：
“吃顿饭也不让人消停，咱们还是走吧！”
王诚无奈的一笑，起身头前引路，陪同成敬一起离开。
几人到楼下的时候，又有两顶官轿停在来宾楼门口，同样都送上了拜贴。
成敬命随从收了拜贴，但是一位官员也没有会面，匆匆离开来宾楼返回内宫。
看看此时的架势，连张旭也觉得在来宾楼包场并不为过，谁能想到面前貌不惊人的老太监，竟然是百官争相追逐的“明星”！国人推崇娘炮，看来是明朝留下的遗俗！
回去路上，张旭感慨颇深，想想送拜帖的几名官员，有的是科举出身，读书人里面的骄子；有的是祖上立功留下的爵位——元勋之后。
在大明朝廷做官，好像真的没什么意思！
张旭并没有再去兵仗局，毕竟手工铸造炮筒是需要时间的，即便去了，也只能看看那些工匠冶炼铁水。
虽然人没有到，但是他已经做了安排。开晚饭的时候，便宜坊会给每位工匠送一只烤鸭，四两烧酒，薄饼管饱。
第四十五章 玩火
兵仗局一连七天的生产，接连完成了张旭需要的炮筒和炮座，最后是一项技术活，把它们焊接在一起。
张旭这天一大早便来到兵仗局，打算看看洪师傅的技术是否值得信赖。
洪师傅也已经点燃焦炭，拿起一根炮管，放在通红的炭火上烧制。
他用的这种炭质量很一般，里面有不少杂质，也的的确确就是炼铁的焦炭。
明朝人用焦炭冶炼，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毕竟焦炭的获取方式很简单，仅仅是干馏煤炭而已。
焦炭的质量不好，并非制作工艺不行，应该是原材料的问题。
炭炉旁边，席地而坐一名小工匠，不停的拉动着风箱，使得炭火越来越旺盛，他身上也是大汗淋漓。
眼看着炮筒烧到了红里透黄，似乎已经有铁水熔化。
洪师傅不慌不忙的拿起铁钳子，夹起个圆形炮座，放在身边平滑的石槽里，在炮座底下垫上同样粗细的圆形模具。
准备就绪以后，再用铁钳子取出早已烧红的炮筒，套在炮座和模具上。
这时一位拿着水壶的小工匠匆匆上前，往石槽里倒了两三杯水的样子。
对于淬火的工艺，张旭儿时曾经听说过，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到。
热涨冷缩的原理，他还是很清楚的，这样从炮筒外面降温，会导致炮筒率先收缩，紧紧的抱住里面的炮座。
原本以为这样已经足够结实了，洪师傅却还是不满意，待炮筒微凉之后，他又把炮筒给翻了过来，从下面取出那个陶制模具。
由于炮筒热涨冷缩的原理，模具也已经被牢牢的套住。洪师傅对待它用了个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敲碎。
模具被砸碎以后，在炮筒底部出现了一个凹槽，差不多有五六毫米的样子，洪师傅把带着凹槽的一端，重新扔回到炭炉里冶炼。
经过几天相处，张旭和兵仗司的工匠都已经混的很熟，工匠们对待他也不再视若无物。刚刚坐下不久，便有人递上茶水。
张旭一边喝茶，一边观摩着洪师傅做工。
第二轮烧制炮筒的时候，洪师傅也端起茶壶喝了两口，随即转身看向一旁的坩埚。
这种坩埚应该是某种陶土打造的，可惜做不了干锅牛肚，但是可以承受更强的热量，烧化里面的铁水。
炮筒第二次烧红以后，洪师傅用铁钳子夹起炮筒，一个反转扣在平整的石板上，那个已经烧红的凹槽，再次显露出来。
随后用陶制的勺子从坩埚里盛出铁水，浇筑进底部的凹槽。
随着温度降低，铁水逐渐凝固，这时的炮身和炮座已经是浑然一体。
洪师傅用铁钳子夹着炮筒，放入一个寸余深的水槽里，重新淬火。
等炮身的温度完全冷却，洪师傅又把它递给了一位老工匠。
老工匠拿着炮筒，坐在一架手摇磨刀石跟前，耐心的打磨这炮筒两端的毛边。
这种磨刀石跟电动砂轮的原理差不多，只是动力不一样，它需要对面有个人，握着手柄不停的转动，才能使用。
直到把两端完全打磨到圆滑，老工匠才停下来，又将它交回给洪师傅。
接下来的工作，是安装炮架。这东西也早已浇筑成型，从模具里取出来。
炮架的上端，有两个固定的铁环，可以套在炮筒的铁轴上，只是缺一道将其固定的工序。
洪师傅还是用了冶炼方法，把镶在炮筒上的铁轴烧红，套上炮架以后，拿起锤子把铁轴两段砸秃，隆起的铁轴，锁住了炮架的铁管，既不会脱落还能保持来回旋转的作用。
足足用了半天时间，第一门迫击炮总算完成，张旭支起炮架来回调整几次，效果非常不错。他继续询问：
“洪师傅，这匹火炮得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按照洪师傅的制作方法，每天恐怕只能造出两门迫击炮，张旭订做的四十门火炮，起码需要二十天工期，时间太长了些！
“三五天就够了。”洪师傅自信满满的回答，随后吩咐其他工匠：
“可以动手了。”
周围的工匠听到吩咐，一个个都忙碌起来，各自负责不同的工作，有的专门管冶炼，有的专门管淬火，还有的负责浇筑。
洪师傅则成了监工，指导这些工匠的不足。面前的制作流程，连张旭看了也不禁有些震惊，面前所见，明明就是流水线作业。
感叹了一番之后，张旭颇有兴致的询问：
“洪师傅，兵仗局每月给你多少俸禄？”
“一两银子。”
“太可惜了，像你这种工匠，如果跟在本将军身边，每月值十两银子。”
“如果真有每月十两银子的差事，将军可别忘了提携卑职，朝廷一品大员，恐怕也只有这个俸禄。”洪师傅笑着说。
“别急，等本将军稳定下来，会给你一份美差的。”张旭更是自信满满的说。
如此重要的装备，张旭要求兵仗司打造一批木箱，所有迫击炮都要单独装在木箱里保存。
毕竟张旭在手里，暂时也只有九个兵，用不了这么多迫击炮，所以得妥善保存起来。
第二天晚上，兵仗局已经做好十八门迫击炮，张旭找王诚写一张公文，领取了这批装备。
特意雇了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运回南苑神机营。
当他进入库房的时候，发现马青已经带人返回，脸上不禁露出笑意，从木箱里拿出一门迫击炮笑着说：
“马副将，看看本将军新做的炮。”
马青接过迫击炮，放在地上架起，围着它兜了两个圈子问：
“这东西好用吗？”
“当然好用，炮弹已经做好，每人发一门，明天本将军要去郊外试炮。”张旭说着，开始动手给众人分发火炮。
他的兵对于这种新型火器比较陌生，也都是充满期待，毕竟张旭先前做的手雷惊艳到了众人。
分发完迫击炮，张旭才继续问马青：
“怎么样？找到煤田了吗？”
“口泉县云岗南山有现成的煤窑，末将带回了两袋样品。”马青说，随即冲着小毛子挥了挥手。
小毛子匆匆出门，从马背上解下两个口袋扛回来，放在张旭面前。
张旭打开袋子，看看里面黑中透亮的块煤，满意的点了点头称赞道：
“好东西，本将军要的就是这个。”
“的确很不错，只是末将想不明白，京郊西山就有煤窑，为什么还要去大同找煤？”马青不解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