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同元回春功
张旭听说这位花道士愿意用宝贝换性命，觉得还算有点兴趣，点点头示意他头前带路。
花同元虽然自称云楚宫的活神仙，不过也是血肉之躯，腿上的伤口，始终不断的往外淌血。
他撕下一条道袍，扎住伤口以后，才一瘸一拐的掉头向南而行。
张旭带队骑马尾随，众人绕城而过，浩浩荡荡的赶路。
眼看着走了十里左右，花同元终是停住脚步，指向面前的矮山说：
“将军，这山上就是贫道的道场。”
张旭抬起头仔细端详，果然发现在山路尽头有一处道观。立时吩咐道：
“来人，炮火开路。”
五名炮兵答应着跳下马背，照旧都是连贯的动作：调整炮架、投掷炮弹。
一发发炮弹，沿着山脚而上、一路打到了山顶，周围的飞禽走兽，都吓得四下逃窜。
看看面前没有伏兵出没，张旭总算安心，示意花同元继续开路上山。
花同元已经被面前景象吓得有些傻眼，一边走一边嘟囔：
“开什么玩笑？明王殿下竟然让贫道截杀这位煞神，真是找死的行当。”
这处名叫云楚宫的道观，就在山顶的密林之中，守在门口的两名小道士，见了花同元纷纷施礼问候：
“师尊，您回来了。”
“没看见有贵客吗？赶紧去准备酒菜。”花同元吩咐道。
“不必了，本将军拿了宝贝就走。”
“将军里面请。”花同元笑呵呵的说。
张旭翻身下马，留下炮兵在外面等候，他带着几名火枪手跟了进去。
花同元照旧一瘸一拐头前引路，绕过大殿来到后面的藏宝阁。
藏宝阁的正中，摆着个铜制丹炉，周围的货架上，分布着大大小小不同的瓶瓶罐罐。
花同元取出一个葫芦，笑呵呵的递给张旭讲道：
“将军，这里面是十枚金髓丹，有强身健体的神效，服下之后百毒不侵。”
张旭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
花同元见状脸色微变，在屋子里巡视了半圈，又拿出个琉璃瓶讲道：
“这枚丹药名唤玄元丹，是贫道师尊留下的宝物，服用之后能够益寿延年。”
张旭照旧摇了摇头，对于古代道士炼的丹药，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基本上都是含有铅汞一类重金属的毒药，据说某些求长生的皇帝，都是被金丹毒死的！
“将军稍候。”花同元见张旭始终不为所动，也显得有些着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
随即他继续引路，带着张旭由楼梯登上二楼，匆忙找出个锦盒，打开以后笑呵呵的讲道：
“将军，这枚夜明珠可是世间奇宝，您一定会喜欢的。”
锦盒里露出一枚绿色的珠子，看样子的确有淡淡的荧光，不过可惜小了些，个头跟乌鸡蛋差不多。
“不过是块荧石而已。”张旭不以为然的说。
“贫道有份内功心法，想必将军定然喜欢。”花同元说着，又取出一个方形锦盒，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本手写的秘籍。
古色古香的手抄本，上面写着同元回春功五个字迹。张旭随意翻了几页询问道：
“这是你写的？”
“当然不是，贫道只是将祖师留下的回春功稍做修改，这套功法更适合常人修炼。”花同元说。
“这上面怎么只写了呼吸的方法？”
“我们修道之人以炼气为主。”花同元回答。
“照你的意思，本将军学了你的同元回春功，也能做到铁掌开碑？”
“恐怕是来不及了，如果将军在十岁之前修行，多半可以。”花同元笑着说。
“既然不能铁掌开碑，练他还有什么用？”
“此功法有强身健体、固本培元的功效，而且一两年便可有所小成，起码能够铁掌劈砖。”
“速成功法？照你的意思，我可以带回去试练？”
“贫道拿项上人头担保，如果没有效果，将军可以再来砍贫道的脑袋。”花同元大包大揽的说。
“你的脑袋值不了几个钱，暂时留下好了。”
“多谢将军！”花同元听了连连施礼道谢。
张旭把锦盒交给小毛子，带着众多火枪手迈步出门，花同元越发没了高手的姿态，殷勤的把众人送到门外，向张旭施礼道别。
直到张旭走远，他又坏笑着喃喃自语道：
“固本培元的功效，定会让将军受益无穷。”
“将军，收了什么宝贝？”等在门外的二驴子，笑呵呵的询问。
“据说是强身练体的功法，等回去以后，你们试炼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作用。”张旭说。
“俺觉得每天跟小毛子练摔跤最有用。”二驴子照旧笑着说。
“有道理。”张旭点点头应道，随即带着众人上路，赶往长沙府，找酒楼客栈吃饭休息。
第二天再度启程的时候，张旭特意命人买了干肉以及粮食，他心里清楚，继续向西会越发荒凉，总不能饿着肚子赶路。
从长沙一路西行，已经没有平整的官道，前路群山环绕，山间只有一条曲折的路径。
张旭当即命人打起精神，这种地方最容易设伏兵，虽然韩治平已经逃走，还要提防其他明教余党。
就这样在山岭间疾行了五天时间，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黄：平宣抚司。
面前俨然是一座守卫森严的小城，城头上下严阵以待的兵将，比起北部边境大同府，丝毫也不逊色，即便平民百姓出入，都要逐个盘查。
张旭带着兵将刚刚来到城门口，立刻有守将上前盘问：
“这位将军，您从何而来，到黄平有何贵干？”
“本将军奉圣旨前来增援左都督方瑛，不知方都督现在何处？”
“都督就在城内，请将军稍候，带末将前去通报。”守将客气的回答。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那位守将才从城中出来禀报：
“方都督在安抚司大堂等候将军，请将军随我进城。”
于是张旭带着兵马，跟随这位守将一起进了黄平城。
城中不远便是安抚司衙门，这处府衙很大，相比杭州的衙门也差不了多少，不过房子都是青砖青瓦建造而成，并没有琉璃房屋那般气派。
方瑛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年轻将军，见到张旭之后立刻询问：
“此次你前来驰援本督，带了多少兵将？”
“十四个！”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个·也不能少
方瑛将军听到张旭的回答先是一愣，随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张旭直等方瑛笑完了，才出言询问：
“敢问都督笑什么？”
“十四名兵将，能有什么用？”
“末将以为，兵不在多在精，都督手握二十万重兵，面对韦同烈照样无济于事。”张旭回答。
他这个人并不是特别注重面子，但是最讨厌别人看不起自己的兵，毕竟这些兵才是他的骄傲。
“这么说张将军有歼敌的本事？”
“愿意一试。”张旭硬气的回答。
“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同韦同烈交战？”
“今天就可以，末将公务繁重，没有闲工夫在黔东逗留。”
“好，张将军还真是一身傲骨。”方瑛冷声称赞道，随后吩咐：
“来人，给本督备马，我要亲自为张将军带路。”
张旭连口茶水都没有来得及喝，便跟随方瑛赶往香炉山。
香炉山在黄平城南五十里外，其间遍布着明军的营寨，把整个山峰围得严严实实。
当张旭到达山下的时候，不禁被眼前景象震惊住了，韦同烈用毛竹在山壁上围了上下三层。
这种毛竹足有二十多米高，三层加在一起就是五六十米，明军恐怕也没有如此高的攻城器械。
“苗王韦同烈奸诈之极，派人日夜在山顶上看守，但凡我明军靠近，立刻用擂石滚木招呼。”方瑛指着山顶讲道。
“修筑如此浩大的工程，显然他已经蓄谋良久。”马青感叹道。
“没错，这明摆着就是给本将军预备的。”张旭得意洋洋的说。
“张将军当真已有退敌之策？”方瑛瞪起眼睛惊问。
张旭没有回答，当即下了作战命令：
“传我的将令，炮兵向前推进一百丈，准备布炮，火枪手负责供应炮弹。”
“将军，敌人在山顶，连个目标都没有，怎么进攻？”老迷糊皱起眉头询问。
“不用寻找目标，只要随时转换方位，山上的乌合之众必然大乱。”张旭回答。
听到这话，五名炮手不再迟疑，直接把马车赶到一百丈外的位置，卸下炮筒，准备发动攻击。
薛镰和小毛子等人，同样凑到近前，打开存放炮弹的木筒，为炮兵供应炮弹。
当第一轮炮弹落在山顶炸响的时候，便已经可以听到混乱的声音，上面的叛军四下躲避。
接连发射了二十轮以后，已经有不少叛军被炸伤，哀嚎的生意不时响起。
方瑛骑在战马上，望着山顶的炮火，愣了好半天没有说出话。张旭得意的笑了笑，抬高声音问道：
“都督，你的兵是不是可以发动攻击了？”
“张将军所言极是。”方瑛附和了一句，随即下达了进攻命令：
“传本督军令，所有明军立刻对香炉山发动总攻，但凡有临阵退缩者，杀无赦。”
这道命令的作用更大，一刻钟左右，明军便从四面八方发动了总攻。
山顶叛军都被炮火打的混乱，再也无力防守工事，明军冲到山下，砍倒毛竹，从不同方向开辟出路径冲向山顶。
张旭的五名炮兵一连打了八百轮炮弹，直到方瑛的明军冲上山顶，炮火才停歇。
“将军，韦同烈这下彻底完了。”马青兴奋的说。
“看来咱们该回家了。”
“没错，将军此举才叫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想起方都督傻眼的模样，连末将也忍不住发笑。”马青说。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山上又传出了一重接一重的喊啥声，叛军开始从不同方向突围，同明军混战在一起。
“跟咱们没关系，收拾东西，撤退，还是杭州好。”张旭吩咐道。
他们带来的炮弹，已经打了十之八九，此刻的马车都很是空荡，张旭一边走一边询问：
“马副将，你去问一下，咱们现在处于长江上游，是不是可以坐船回去？”
“将军说的没错，今天早上通过的清水江，便是长江支流，可乘船通往南京。”马青回答。
“将军你看，那个穿白衣服的，像不像柳姑娘？”二驴子突然指向混战的叛军队伍喊道。
此时已经有多股叛军冲到山下，大概里许左右，依稀可见几个身手不凡的女子，其中一人的确穿着白衣。
虽然张旭的眼神分辨不出这人是谁，却莫名的生出几分忧心，当即下了命令：
“把马车扔了，所有人轻装简行，跟我去追那个穿白衣服的。”
“是！”众人齐声回答，各自抄起枪支，拉着马匹雁翅排开，守护在张旭身边。
马青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看向二驴子骂道：
“就你小子眼尖，万一惹出祸端，回去就给你挖了双眼。”
二驴子不敢反驳，只能苦笑着挠了挠头。
“将军，前面太乱了，咱们不好冲过去。”领头的小毛子回禀道。
“明枪开路，但凡有敢挡路的，不管叛军还是明军，都不要留情。”张旭雷厉风行的说。
话音未落，已经是枪声四起，无论是明军还是叛军，听到枪声纷纷退避，硬生生让出一条路径。
张旭肆无忌惮的追了二三里，终于赶上了那股逃窜的叛军。
此刻她们刚刚杀退一股明军，开辟出了逃走的路径，不过己方也已经被冲散，只剩三个女人狼狈的逃窜。
张旭一眼认出，那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就是柳瑚儿，随即带人围拢了过去。
这三人从山上徒步冲击下来，见到骑兵也都吓了一跳，各自挥动长剑就要迎敌。七七第一个缓过神，抬高声音喊道：
“张将军，您是来救我们的吗？”
“没错，本将军就是来接你们回家的。”张旭回答，随后吩咐道：
“把咱们的马拉过来。”
“已经扔了。”二驴子回答。
“糊涂东西，让你们把车扔掉，怎么把战马也一起扔了？”张旭骂道。
众人闻言谁也不敢多说，只能老老实实的等候命令。张旭巡视几眼吩咐道：
“毛子，你和驴子骑一匹马，腾出一匹给七七和这位姑娘。”
这个被围起来的圈子里，除了柳瑚儿和七七之外，还有一位漂亮的苗族姑娘，张旭有心英雄救美，自然一个也不愿意落下。
“我怎么办？”柳瑚儿追问。
“当然是跟我骑一匹马。”
第一百六十八章 抱得美人归
张旭说话功夫，已经解下披风包裹住柳瑚儿，伸手把她拉上马背抱在怀里。柳瑚儿脸色绯红，沉着脸子说：
“张将军，你是不是可以庄重些？”
“怕什么？又不是没抱过，你的衣服太显眼了，裹起来才好掩人耳目。”张旭回答。
柳瑚儿闻言脸色更红，低着头避开旁人的目光。张旭则越发肆无忌惮，伸手环抱住柳瑚儿的腰肢，把脸靠在她的肩膀上低声询问：
“瑚儿姐姐，我可是很想你，你想我了吗？”
“没有。”
“既然没有，怎么羞的脸色通红？”张旭坏笑着问。
说话间他已经纵马疾驰，周围的兵将继续鸣枪开路。柳瑚儿终是抬起头，四下巡视几眼问道：
“你要去什么地方？”
“找个渡口，咱们买几条船离开。”张旭回答。
“山蓝公主，周围可有渡口？”柳瑚儿看向那位苗族美人询问。
“西行十里，便是清平卫渡口，可以买船入清水江。”对方回答。
张旭简单的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正西疾驰而去。
这位名叫山蓝的苗人美女所言丝毫不差，只是疾驰了十几里，便出现了一处渡口。
此刻到处都在打仗，渡口上的船夫，也都在忙着四处逃窜。
张旭让山蓝公主跟他们交涉一番，拿出数十两银子，高价买下了十条木船。
此地的木船很小，每艘船只能容纳两匹军马或是六七个士卒，简单的分派了一番，张旭便带着薛镰、小毛子，以及三个女人，乘坐着第一艘木船离开。
后面的其他人，则分别拉着马匹各自上了木船，由马青带着老迷糊坐在最后一艘木船上断后。
众人刚刚离岸不久，远处便有一队明军追了过来，张旭的人见状纷纷名枪示威。
那队人马匆忙停住，领头的将军朗声喊道：
“将军，别误会，末将乃是方都督部下云骑尉薛林，奉命来请将军返回黄平安抚司。”
“有劳你转告方都督，就说本将军公务繁忙，没时间在这里耽搁的太久。”张旭回应。
“都督已经摆下酒宴，为将军接风。”
“他的好意本将军心领了，后会有期。”张旭干脆的拒绝道。如今救回了柳瑚儿，他还哪有心思陪方瑛喝酒？
薛林很是无奈的等在岸边，直到张旭的船队走远，他才调转码头回去禀报方瑛。
张旭坐在船头，悠悠的欣赏着岸边景色，回过头笑着问：
“瑚儿姑娘，这次你可是本将军的俘虏，得任由我处置了吧？”
“她才是大人物。”柳瑚儿指向那位苗人美女讲道：
“认识一下吧！苗王韦同烈的小妹，山蓝公主。”
“幸会，幸会。”张旭很客气的抱拳说道。
“敢问你的名讳？”山蓝公主同样大气的询问。
“张旭，旭日的旭。”张旭回答。
“香炉山的炮击就是这位张将军所为，如果没有他，明军攻不上香炉山。”柳瑚儿讲道。
“这话可是错了，你们已经被方瑛二十万大军围困，即便他攻不上山顶，早晚也得把你们活活饿死。”张旭辩解道。
“我们还有援兵，只要时间够用，便可以解围。”柳瑚儿回应。
“你说的是韩治平吧？五天前本将军路过长沙府的时候，已经听说他偷偷的逃回濠州，我敢打赌，咱们一路上都不会遇上你的援兵。”
“这不可能。”柳瑚儿摇摇头说。
“等着看好了，如果在长沙府以西见到韩治平，本将军情愿投靠到你明教麾下，如果在长沙以东见到他，我也愿意执凳牵马。”张旭自信满满的说。
得知韩治平由湘江浮桥退走的消息，张旭便已经彻底看清这位小明王的真面目，也断定对方成不了气候。
清水江周围人烟稀少、很是荒凉，草木倒是极为丰茂，坐在船上，时常可以看见飞禽走兽出没。
眼看着到了日暮时分，张旭才想起自己忙着打仗，可是连午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当即出言询问：
“毛子，本将军饿了，告诉老三，准备开饭。”
“将军，咱们的粮草都在马车上，为了救柳姑娘，一起给扔掉了，如今身上只剩银子，可惜周围连个农户都没有。”小毛子回答。
“没关系，有枪在手，什么都不用怕，传令下去，前面找个渡口靠岸，打几只野味，先吃饱了再上路。”张旭吩咐道。
清水江乃是长江支流沅江的上游，因此水势并不大，只有三五米深浅，河道也不过二三十米宽而已，靠岸停船倒是很方便。
众人刚刚登岸，便惊飞了一群山鸡，张旭伸手从小毛子手里接过长枪，瞄准之后，一连发射了两枚子弹。
不过可惜，他的枪法实在不怎么样，两枪都打空了。
就在山鸡即将远去的功夫，又是两声枪响从耳边响起，一对山鸡应声落在草丛中。
“枪法不错，谁打的？”张旭笑着称赞道。
“是马副将。”小毛子回答。
张旭转回头，只见马青端着一把短枪，还没有下船。
这下他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马青原本就是有名的文武全才，不但会功夫，而且还精通番邦语言，如今自己虽然不做了火枪，而他的枪法又远在自己之上！
作为军中主将，处处被副将打压，总觉得心里不痛快。
众人下船以后，有的忙着喂马，有的则点燃篝火，准备晚餐，吃饱之后，张旭便命人上船继续赶路。
虽然清水江的水势还算平稳，但是顺流而下，远比走运河水道快得多，一个日夜时间，便来到了五百里外。
尽管如此，两岸始终都是极为荒凉、罕有人烟。
连着过了两天打猎为生的日子，第三天临近晌午的时候，终是来到千里外的常德府地界，众人带着身上的银子，也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张旭已经觉得有些疲惫，命人将木船寄存在渡口，所有兵将尽数下船，找了一家客栈，吃饱喝足留宿在客房之中，第二天才继续赶路。
三个女人始终安静的跟在张旭身边，乘船而行的时候，张旭在船头，她们在船尾，虽然同坐一条船，但是很少说话。
柳瑚儿对于山蓝公主格外客气，柳宿客栈之际，特意命七七照顾她的起居。
但是这位并不领情，总是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第一百六十九章 私通倭寇
当张旭在清水江游山玩水的时候，红绡坊的生意越发火爆，每天一大早便有客商和百姓上门，抢购廉价的布匹、丝绸。
这天刚刚日上三竿，便来了一位清瘦的中年客户，翻了几下桌上的棉布询问：
“店家，这种棉布多少银子一匹？”
“六百五十文。”顾春娘笑着回答。
“好便宜的价格，给我来五十匹。”
“对不住，本店今天只剩三十匹，您如果不够用，明天可以再来。”顾春娘回答。
“是否能帮忙凑一下，我可以加钱。”清瘦客人回答。
“加钱也没有了。”沈若兰在一旁干脆的插言讲道。
“那好，就来三十匹。”
顾春娘当即命人把三十匹棉布送出去，又同清瘦客人结算了银子。直到打发他出门以后，沈若兰才转着眼珠讲道：
“这人有些怪怪的。”
“哪里怪了？”顾春娘反问。
“我总觉得他说话很生硬，不像本地人。”
“杭州府买卖兴隆，外地人太多了。”
两个女人权当是闲话，谁也没有太过在意，但是惊变却由此而来。
次日上午，正是红绡坊忙着做生意的时间，一队衙役从远处迎了过来，将红绡坊团团围住。
负责守卫工作的徐邦宁，迈步上前冷声询问：
“你们哪个衙门的公差？来我红绡坊有何贵干。”
“杭州府指挥同知赵树理，奉命查封红绡坊？”领头官员回答。
“查封红绡坊，总得给个理由吧！”徐邦宁问。
“凭你，还不配跟本官要理由。”赵树理回应。
徐邦宁没有多说，迈步上前，拔出短枪顶在赵树理的脑袋上，冷声询问：
“我的枪配不配？”
赵树理曾经在张旭手上吃过亏，见到这场面，吓得脸色大变，战战兢兢的问：
“莫非你胆敢伤害朝廷命官不成？”
“我受将军之命，保卫红绡坊，有人胆敢擅闯，绝不留情。”
“以身试法，恐怕谁也保不住你这条命。”
“军令如山，即便搭上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见徐邦宁说的如此决绝，赵树理越发胆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此时，顾春娘和沈若兰也从红绡坊里匆匆出门，见到这景象，顾春娘出言制止道：
“徐邦宁，不得无礼，把枪放下。”
徐邦宁闻言，也收起了短枪，退到顾春娘身后。顾春娘这才出言询问：
“赵大人，你如此兴师动众上门，有何贵干？”
“对不住，顾掌柜，我们这些当差的都是奉命行事，想问缘由，顾掌柜还是随我去知府衙门问李大人吧！”赵树理回答。
“好，我倒是要问个明白，看看你们凭什么查封我的铺子？”顾春娘颇为硬气的说，迈步先行，直奔知府衙门。
沈若兰、徐邦宁、马驹儿以及大牛、二牛、三牛，纷纷尾随其后。
大牛跟在徐邦宁身边，一边走一边伸出大拇指称赞：
“哥哥，你够硬气，连同知大人都不放在眼里，以后我们兄弟跟定你了。”
“把咱们召去知府衙门，对方必然早有准备，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徐邦宁回答。
“那可怎么办？”
“待会问明真相以后，你们兄弟立刻赶往景德镇，找一品堂的吴掌柜，让他打发人给将军报信。”徐邦宁低声交代。
“哥哥放心，只要兄弟不死，一定把消息带到。”大牛干脆的回答。
府衙大堂，知府李瑞已经在升堂等候，见外面呼啦啦进来这么多人，他也有些诧异，一拍惊堂木询问道：
“大胆刁民，兴师动众擅闯公堂，你等可知罪？”
“知府大人，这话说的可是过分了，我们都是你派人请来的。”徐邦宁回答。
“本官传唤红绡坊主人，你是吗？”
“当然不是，可红绡坊的产业有我们将军一半，如今将军不在杭州府，由在下全权管理，大人擅自查封红绡坊，总得给我个交待。”徐邦宁回答。
“听好了，红绡坊私通倭寇，不但要查封铺面，店主还要下入狱。”李瑞冷笑着说。
“通倭，得有证据吧？”徐邦宁反问。
“传人证。”
随着李瑞一声令下，不多时，便有衙役从外面押解进门一位清瘦的扶桑男人，见到他以后，沈若兰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是你？”
“顾掌柜，此人名叫细川长庆，乃是朝廷通缉的倭寇，昨日他从你家店里购买了三十匹棉布，可有此事？”
“有，不过他昨天穿的是汉服，讲的也是汉话。”顾春娘回答。
“昨日晌午，此人被抓获之际，穿的就是这套扶桑服饰。”李瑞言辞凿凿的说。
“李伯伯，别开玩笑了，如果他当真是倭寇，又怎么可能穿着扶桑衣服招摇过世？”沈若兰笑着说。
“住嘴，你是红绡坊的什么人？也敢来大堂喧闹？”
“我是账房，昨天他买布的时候我也在场。”沈若兰毫不避讳的说。
“区区账房而已，无权在这里多言，来人，把她给我带出去。”
四名衙役凑过来，倒是还算客气，低声劝道：
“沈大小姐，您还是去外面等候吧！”
沈若兰没有动，转头看向顾春娘。
“你先出去等着，事情会说清楚的。”顾春娘交待道。
沈若兰闻言也只好转身离开，出门等候，走到门口位置，又转回头对李瑞说：
“李伯伯，我劝你做事别太过分，等张旭回来，不会轻饶你的。”
“本官公正廉明，不怕小人报复。”李知府回应。
赶走沈若兰以后，李瑞继续审案：
“我大明律法森严，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私通倭寇都是重罪，顾掌柜，恐怕要委屈你了。”
“慢着。”徐邦宁制止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
“红绡坊乃我家将军同卓家合伙的买卖，顾夫人是我家将军的妾室，跟本案无关。”徐邦宁回应。
“是否有关系，本官说的算。”
“如果你不能说话了，又当如何？”面对蛮横的李知府，徐邦宁直接用枪应对。
“好！既然你家夫人不能抓，抓你总可以吧？刚刚可是你自己说的，如今张旭不在，红绡坊由你负责。”
“当然可以，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杭州府的大狱。”徐邦宁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在军中担任什么职务？”
“神机营哨官徐邦宁。”
“来人，下了他的兵器。”李瑞吩咐道。
第一百七十章 牢狱之灾
两名衙役听到李瑞的吩咐，就要上前收缴枪支，徐邦宁干脆的调转枪口，对准了他们，二人吓得匆忙退后。
“徐哨官，莫非你要反了不成？”李瑞质问道。
“对不住，李大人，我的枪归神机营所有，不能留在你杭州府。”徐邦宁回应，同时把短枪交给了尾随的马驹儿！
“徐大哥，还不如一枪打死这狗官。”马驹儿愤愤的说。
“不许胡闹，你我的职责是保护夫人，但凡有人对夫人不利，可自行开枪将其诛杀，除此之外，不得招惹是非。”徐邦宁交代道。
“我懂了，徐大哥。”马驹儿紧紧握住短枪，点头回应。
衙役们见徐邦宁交出短枪，这才敢拿着绳子上前，将其五花大绑，带出府衙。
李瑞见状安心了不少，又清清嗓子说：
“红绡坊乃是卓家同张旭合伙的生意，如今张旭这边已经有人入狱，卓家也理应出个人负责才是。”
“这么说大人还是打算抓我？”顾春娘问。
“当然不是，本官已经查明，同张旭签订合约的是卓玉昆，理应抓他入狱。”李瑞回答。
“您还是抓我好了。”顾春娘终是有所动容，急切的说。
“大明朝廷律法森严，不会允许你为他人顶罪。”李瑞回答，随即吩咐道：
“退堂。”
顾春娘匆忙离开知府衙门，一路小跑着回了卓家，但是相比骑马的衙役，要慢的太多，当她进门的时候，卓玉昆已经被带走。
顾春娘瘫软在门口痛哭起来。
沈若兰见到这般景象，也是有些傻眼，看向马驹儿询问：
“徐邦宁让他们抓了，可曾留下什么话？”
“徐大哥要我保护夫人，再没说别的。”马驹儿回答。
“还说了，徐大哥进衙门之前，就曾交代过，要我兄弟去景德镇找吴掌柜，请吴掌柜派人给将军送信。”大牛抢着喊道。
“还不快去。”沈若兰催促道。
“二牛，你留下，和马驹儿一起保护夫人，我带着三牛去景德镇。”大牛交代完就要离开。
“牛大哥，带上枪，我们等你回来。”马驹儿说着，把徐邦宁的短枪交给了他。
大牛接过短枪，拍拍马驹儿的肩膀说：
“兄弟，保重。”
打发走大牛和三牛以后，沈若兰扶起顾春娘步入卓家，顾春娘无奈的叹了口气说：
“阿爹离世之前，亲手把玉昆交给了我，倘若他出了什么事，叫我如何跟阿爹交待。”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徐邦宁也被抓进大狱，他会照应玉昆，咱们再等几天，只要张旭回来，就会没事的。”沈若兰劝道
“私通倭寇，乃是重罪，即便将军回来，也翻不了案。”
“他的本事多着的，肯定没事。”沈若兰坚定的说。
当天晚上，她们并没有离开卓府，一起住在顾春娘昔日的房间，当然谁也没有睡着。
马驹儿握着两把短枪，始终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但凡有人进入，一律都要通报。
红绡坊两所院子，以及附属的纺织厂都已经被查封，晚上没人给电灯送电，周围便是黑乎乎的一片。
街道上同样冷冷清清，没有了昔日的繁华景象。
厂子里的女工和那些歌女，被赶出来之后，也都是无家可归。若浅姑娘神情镇定的说：
“姐妹们，如今红绡坊出了些小变故，只要等张将军回来，就会解决的，咱们权且在我的画舫上挤一挤，耐心等候几天。”
这些女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同若浅姑娘聚在一起抱团取暖……
景德镇相距杭州府有六百里之遥，牛家两兄弟，打听清楚路径之后，马不停蹄的疾驰了一整夜。
当他们赶到景德镇一品堂的时候，两匹马已经被活活累死。
大牛带着三牛气喘吁吁的窜进一品堂总店，也都累得筋疲力竭，倒在地上好半天没爬起身。
这景象把岳嫂给吓的一惊，往后退了退失声询问：
“你们是干什么吗？”
“我们是织造府守卫，杭州府有急事，我们要见吴掌柜。”大牛回答。
岳嫂闻言知道是自己人，匆忙命小丫头把兄弟二人扶起，给他们倒茶，又打发人去请吴掌柜。
等吴掌柜回来的时候，牛氏兄弟已经缓和了不少，当即把红绡坊被朝廷查封的事，如实相告。
吴掌柜听完不敢耽误，匆忙做了部署：
“卫胜、李全，你二人多带银两，由旱路西行，去给将军报信，不要在乎马匹，跑死了就买新的。”
“我亲自去彭泽县码头等候，如果将军从黔东凯旋而归，多半会走水路。”
等在门口的两名私兵卫胜和李庄，答应着转身离开，骑着马匹匆忙上路，前往黔东报信。
大牛见吴季九也要出门，当即起身说道：
“吴掌柜，我们兄弟跟你一起去，咱们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好吧，有劳两位兄弟了。”吴季九抱拳说道，带着他们兄弟一起上了路……
张旭乘坐着木船一路顺水而行，从清水江进入沅江之后，水势便越来越大，木船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又是一天时间，船舶已经由沅江进入湘江，再由湘江进入长江干流。
木船漂泊在滚滚长江之上，显得那般渺小，速度相比马匹疾驰，也差不了多少！张旭坐在船头，望着无尽的江水点点头讲道：
“难怪李白说千里江陵一日还，看来这话不是在吹牛皮，果然够快的。”
柳瑚儿闻言，也被逗得微微一笑，抬起头看向山蓝公主说：
“公主，前面百里外便是九江，咱们由九江登岸南下，便可到南昌府！”
“你自己回去吧！咱们不是一路人。”山蓝公主回应。
“这又是为何？”
“是你明教鼓动我哥哥反叛的，大难临头之际，韩治平倒是先逃走了，你等如此背信弃义，日后我苗寨和明教再无瓜葛。”山蓝公主愤愤的说。
柳瑚儿一时被抢白的无言以对，愣了好久才询问：
“公主既然不肯与我同行，您打算去哪？”
“流落天涯，四海为家，除了明教去哪都行。”山蓝公主回答。
“既然如此，公主倒不如跟本将军回杭州。”张旭笑着说。
“我是苗王韦同烈的妹妹，朝廷要犯，你敢收留我吗？”山蓝公主问。
“没什么不敢的，到了杭州，保管你还是公主，比在苗寨要强得多。”张旭霸气的说。
“好，我跟你去。”山蓝公主干脆的回答。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就在徐邦宁和卓玉昆入狱的第二天，卓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上门拜访，当顾春娘听到石作蜀的名字，脸色也是立时沉了下来。
“我敢打赌，咱们摊上的官司，肯定跟这个人有关系。”沈若兰断言道。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顾春娘回应，随后抬高嗓门吩咐：
“请石掌柜进来吧！”
随着下人通报，不多时，石作蜀便从外面迈步进门，笑呵呵的讲道：
“顾大妹妹，府上的事石某都听说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直说。”
“多谢石掌柜美意，用不着。”顾春娘干脆的回答。
“石某今日前来，还有要事相告，刚刚从朋友处得来那个倭寇的些许消息，只是尚未曾查实。”
“什么消息？”顾春娘惊问。
“据那位朋友所说，这个细川长庆未必就是倭寇，红绡坊或许还有机会翻盘，石某已经派人去仔细追查，只是此刻还没有结果。”石作蜀照旧笑着说。
“石掌柜的心意我们领了，至于那个细川长庆是人是鬼，我们早晚会查清楚的。”沈若兰硬气的回应。
石作蜀并不理会沈若兰，照旧看向顾春娘讲道：
“石某午后便可以去问明白真相，不如顾大妹妹今晚到舍下小聚，石某也好把消息告诉你。”
“滚！”沈若兰美好气的骂道，抄起个花瓶就要砸向石作蜀的脑袋。
石作蜀吓得匆匆离开，出门之后还不忘提醒一句：
“今晚我等顾大妹妹。”
这无赖离开以后，两个女人谁也没有说话，沈若兰又把花瓶放回到了原位。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日暮时分，顾春娘穿好外衣就要出门，沈若兰挡在门口询问：
“干什么去？”
“石家。”
“这是石作蜀布置的陷阱，你不知道吗？”
“是陷阱，也是玉昆唯一的机会。”顾春娘说着就要推开沈若兰出门。
沈若兰死死的挡住门口，带着火气嚷道：
“如果这事我不知道，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爱跟谁睡觉就去跟谁睡觉，但是我明明知道是火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里跳。”
“我们卓家的事，不用你管。”
“你如今已经是织造府的夫人，不再是卓家的人。”
“我知道，你们都是张旭的人，做的所有事情也都是为了张旭，可我是为了卓家才嫁给的张旭，不能因为他把卓家赔上。”顾春娘说完，一把推开了沈若兰。
沈若兰越发来了火气，挥起巴掌打在顾春娘的脸上，气鼓鼓的骂道：
“你可真是猪油蒙了心，依我看要把卓家赔上的就是你自己，如果你今天去了石家，即便日后红绡坊还能开张，也该姓石了；只有跟张旭合作，卓家才能生存下去。”
她这一巴掌使尽了全力，打的顾春娘嘴角缓缓淌出鲜血。顾春娘捂着俏脸说：
“你再打我几巴掌，什么时候打够了，给我让路。”
“做梦去吧！如果你敢出门，我沈若兰就敢一斧头劈了你。”
顾春娘闻言，双眸中的泪水又不免缓缓淌落，她终究没敢出门，转身坐回床上低声的哭泣……
张旭的船队在九江靠岸，送柳瑚儿下船以后，继续前行。
他默默的站在船头上，望着九江码头看了良久，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将军战场上杀人如麻，没想到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山蓝公主轻叹道。
“杀人如麻？本将军有过吗？”
“香炉山一战，近万苗人都是因为将军而死。”
“两军交战终归是要死人的，我跟苗人并没有仇恨，只是立场不同，就像两个赌徒在豪赌，总得付出应有的代价，即便本将军死在香炉山，也是无怨无悔。”张旭回应。
山蓝公主听到这话，凝视者张旭看了良久，不再多说。此时小毛子过来询问：
“将军，眼看着就要临近正午，前面再遇到城池，也该下船吃午饭了，还得顺便给牲口买些草料。”
“去问马将军，下一座县城是什么地方？”张旭交待道。
小毛子答应一声，随即抬高嗓门向马青询问。
坐在最后一条船上的马青，听到喊声以后，拿出手绘地图低头看了看，才回应道：
“百里外是彭泽县。”
张旭听了马青的话，随即下了军令：
“咱们就在彭泽县登岸，休整半日，晚间再启程赶路。”
“好嘞！”小毛子应道，随即转过头传令。
彭泽县码头上的三个人，已经等的望眼欲穿，大牛眼力好，最先看见了张旭的船只，抬高嗓门喊道：
“吴先生，您看，那是将军回来了。”
吴季九闻言，也来了精神，迈步走到码头最前沿，挥着手喊道：
“将军，我们在这呢！”
张旭听到声音，一眼看见了吴季九的所在，当即皱起眉头说：
“看来是出大事了。”
“您怎么知道的？”小毛子问。
“吴季九这个人，绝不会轻易离开瓷窑。”张旭断言道，随即吩咐：
“把船靠过去。”
木船靠岸之后，吴季九便迎过来，扶着张旭上了码头，把红绡坊被封的事情，如实回报了一遍。
虽然红绡坊被封，徐邦宁也让人抓进了杭州府大狱，但是张旭并没有太过着急，毕竟着急解决不了问题。
带着众人就近找了家小店，一边吃饭一边沉思。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事态严重，谁也没敢多说。
安静的吃完一顿饭，张旭才猛地看向马青询问：
“我记得你手上有一张杭州府的出纳公文？”
“没错，当初领取军饷的公文，至今还在末将手上。”
马青说着，从怀里一股脑摸出十几张公文，挑选过后，找出张旭要的文书递了过去。
张旭接过公文，指着上面印章问：
“老吴，你看看，这个是杭州府的官印，咱们能仿制吗？”
“可以，用江边的泥土做个泥胎，烧制两三个时辰，就能使用。”吴季九回答。
“赶紧去做，越快越好！”张旭说，随后又吩咐，毛子，你去给吴掌柜帮忙。
打发走二人以后，张旭看向马青说：
“你立刻准备笔墨，写一份杭州知府李瑞投效韩治平的降书顺表。”
“将军的意思，是打算诬陷李瑞？”
“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一百七十二章 投名状
张旭心里非常清楚，如今红绡坊处于限售阶段，店里的布匹根本不够卖，没必要去卖给倭寇。
因此，听到消息的时候，他立即便猜到是有人诬陷，李瑞干脆利落的查封了红绡坊，明显此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对于卑鄙小人，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用他的招数回敬他。
马青这次也没有多说，找了一家经营纸笔的铺子，买了应用之物，模仿着公文上的笔迹写下一封投名状：
臣杭州知府李瑞，闻听明王殿下欲从西南起兵、一统华宇，特意献上白银千两，以资军费，还望殿下笑纳，遥祝殿下马到功成。
吴季九仿制的官印很简单，在江边找了一捧红色的粘土，调和均匀以后，开始塑形雕琢，最后扣在瓦盆里，从外面点火烧制。
这方法跟磁窑里烧制瓷器如初一折，倘若有足够的时间，也可以烧成瓷器。
此次张旭是急用，对于质量没有太高的要求，所以只等到傍晚时分，便停了火，风冷了一小时左右，才把陶盆掀开。
里面的仿制官印，基本达到了陶器的水准，又自然风冷了片刻，马青将其拾起，沾了沾准备好的朱砂印泥，不偏不倚的盖在投名状核心位置。
吴季九伪造的官印，同杭州府文书上那个一般无二，看不出任何瑕疵。
张旭仔细打量一番，找来信封装入其中，一边上船一边称赞道：
“马副将，没想到你小子还挺灵光，做坏事也很在行。”
“此次必然是杭州府官商勾结诬告将军，倘若通倭的罪名坐实，将军必然要受到株连，末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就对了，想在官场上混，总得会些非常手段，只讲仁义道德，是行不通的。”
张旭对于马青品头论足一番，随即要来地图，坐在船上查看，找出了一条最近的路径：由三百里外的大通镇登陆，然后骑马返回杭州。
临行的时候，他又安排牛家兄弟先送吴季九到景德镇，于是两伙人就此分别。
船队照旧顺流而下，到了午夜时分，张旭睡的正香，突然觉得有人推他，缓缓睁开眼询问：
“怎么了？”
“将军，已经到了大通镇。”马青回答。
张旭揉了揉眼睛，四下巡视几眼，发现这处码头挺大，直至此时，还有没燃尽的灯火。
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一边下船一边吩咐：
“给你们两刻钟时间，准备好马匹，咱们立刻动身回杭州。”
众人纷纷拉着马匹下船，先把鞍鞯扣在马背上，然后各自带上应用的武器，翻身上马。
马青辨别了一下路径，带着小毛子、丁三合头前开路，张旭则带着后面的大队人马尾随，当然，他的大队人马也只有十几个而已。
大通古镇相距杭州有五百多里的路程，天色放亮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走到一半。
张旭并不打算把自己的马匹活活累死，便停在一处镇子上稍事休息，喂饱了战马以后，才继续赶路……
红绡坊门口，眼看着这天的太阳就要落山，一辆马车缓缓临近，车上走下个身材微胖的中年汉子，四下巡视几眼，冲着画舫微微施礼说道：
“一品堂掌柜吕符，求见若浅姑娘。”
画舫之中，若浅姑娘正带着女工和歌女准备吃晚饭，听到声音以后，她当即起身出门，看向吕符笑着问：
“原来是吕掌柜，您有事吗？”
“在下刚刚从景德镇进货回来，听说了红绡坊的事，特意前来看望。”吕符回答，随即拿出两封银子递过去，笑着说：
“这是在下些许心意，还请姑娘笑纳，倘若姑娘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
“多谢吕掌柜，请问吕掌柜，可有将军的消息？”
吕符摇了摇头，算作回应。恰在此时，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二人闻言同时看了过去，都显出惊喜的神色。
张旭纵马来到红绡坊门口，正好看到了站在画舫甲板的若浅姑娘，于是翻身下马迎了过来。
若浅姑娘一头扎进张旭怀里，娇气的说：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吓着了吧？”张旭问。
“嗯，吓的晚上不敢睡觉，你得陪我。”若浅姑娘回应。
“今天晚上不行。”
“为什么？”
“今天有正事要做，我的红绡坊明天要开业。”张旭回答，拍了拍若浅姑娘的肩膀，示意他回去等候。
吕符则深施一礼问候道：
“草民拜见将军。”
“你怎么来了？”
“草民今日从景德镇押送瓷器归来，听说了红绡坊的事，特来看望。”吕符回答，随后又从车里捧出两个锦盒说：
“此乃吴掌柜托草民带回的瓷器。”
张旭接过锦盒看了看，发现每个盒子里有二十四个小杯子，正是那种一铢杯。
“驴子，把马副将的锦盒送回织造衙门，剩下这个，给小夫人送过去。”
打发走二驴子之后，张旭继续吩咐道：
“其他人跟本将军一起赶往知府衙门，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杭州知府衙门，李瑞正在后堂准备享用晚餐，同知赵树理匆匆进门禀报：
“大人，下官刚刚听闻，张旭回来了。”
“回来了？他去黔东没多少日子，这么快就回来了？”李瑞惊问。
就在他们说话功夫，外面突然有枪声响起，一名衙役狼狈的进门禀报：
“大人，不好了，张旭带人打了进来。”
“攻打知府衙门，莫非他反了不成，走，咱们出去看看。”李瑞仗着胆子说，亲自带人前往大堂查看。
张旭已经带着山蓝公主坐进知府大堂，吩咐部下封锁前后门，一个闲人也不能放走。
李瑞从外面进门之后，一脸正气的质问道：
“张将军，你带人攻打府衙，莫非是要造反不成？”
“对不住了，李大人，本将军讨伐苗王韦同烈归来，奉命查处韦同烈在江南的内应。”张旭回答。
“既然要查找内应，因何要来本官的衙门，本官可是从没见过苗王韦同烈。”
“知道你没有见过苗王，但是对于小明王韩治平，你应该不陌生吧？韦同烈此次反叛，正是受命于韩治平，据本将军所知，你李大人给韩治平资助了反叛的军饷。”
“张将军，公堂上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不能瓶口无赖好人。”
“当然有证据。”张旭说着，把准备好的书信扔到了李瑞身前。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这个倭寇软骨头
知府李瑞从地上捡起书信，仔细看了看，脸色逐渐变得有些凝重，但是很快又缓和了过来，冷笑着说：
“这封信是假的，上面有很多漏洞。”
“是真是假跟本将军没关系，等我把它送到锦衣卫以后，自然可以查的清清楚楚。”张旭回应。
“张将军是在威胁我？你不要忘了，我杭州府大狱里还关着你的人，大不了咱们拼个鱼死网破。”
张旭看看李瑞这副无赖行径，不禁哈哈笑了起来，不屑的说：
“李大人，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吗？勾结明教叛党是个什么罪名，你恐怕比我更清楚，单凭这封信件，本将军就可以收押你，甚至也可以直接把你杀了。”
李瑞闻言，脸上立时见了汗水，退后几步询问：
“张将军，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本将军只想见一下那个倭寇细川长庆。”
“这个？”
“有问题吗？”
“没有！赵同知，立刻去大狱里提人。”李瑞有些无奈的交待道。
“马青，你带人陪赵同知走一趟吧？把被告也捎带回来。”张旭笑着做了一番部署。
马青带着四名护卫，同赵树理一起前往杭州府大狱，不多时，便带着细川长庆、徐邦宁、卓玉昆一起回来。
徐邦宁见到张旭以后，也是惊喜的拜倒在地问候道：
“卑职拜见将军。”
“老徐，受委屈了，没挨打吧？”
“没有，卑职什么都不知道，打了我也没用。”徐邦宁回答。
“退到一旁等候问话！”张旭吩咐道。
徐邦宁闻言，这才站起身，拉着卓玉昆退后。
张旭转头看向那名所谓的倭寇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
“我是倭寇细川长庆，从扶桑来的。”
“不错，汉语讲的还挺好，本将军久仰扶桑忍者的大名，今天倒是很想见识一下。”张旭漫不经心的说，随后吩咐道：
“老三，试试你的家传宝刀，把这倭寇的手指、脚趾都给我一个个的砍下来。”
“张将军，这样贸然动刑，不合适吧？”李瑞制止道。
“倭寇历来横行无忌，在我大明的土地上烧杀劫掠，就算把他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这才刚刚开始。”张旭硬气的回答。
丁三合已经拔出他那大号剔骨钢刀，扯下细川长庆的木屐，就要先砍他的脚趾头。
细川长庆吓得鬼哭狼嚎，一边退避一边嚷嚷道：
“大人，当初可是没说要受刑，小人才来作证的。”
张旭听了微微一笑，用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桌案上问道：
“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
“小人细川长庆，乃是扶桑使者织田政元的仆人，石作蜀花重金雇佣小人假扮倭寇，大人明鉴，当初只说坐几天牢，没说受刑。”细川长庆迫不及待的讲道。
张旭虽然没经过什么历练，但是一眼也能识破这倭寇是假的，他一副背躬鞠膝的姿态，看不出丝毫杀气。
如果倭寇都是这样软弱，恐怕也不敢来大明沿海劫掠！
“李大人，你的书吏何在？”张旭照旧是笑呵呵的问。
“传——传书吏。”李瑞结结巴巴的说。
守在门口的衙役，听到命令以后，匆忙出去传唤，不多时，书吏也是战战兢兢的进门，躬身施礼问候道：
“不知大人传唤下官有何贵干？”
“我和李知府在审理一桩案子，有劳你写份卷宗。”
“下官遵命。”书吏说着迈步上前，来到属于他的书案后面，动手研了墨，才开始提笔书写。
“细川长庆，把你刚刚的供词再说一遍吧！”张旭吩咐道。
假冒的倭寇倒是很听话，从头到尾仔细讲了一遍，书吏则认真的记录下来，最后交由细川长庆画押。
张旭拿到证词以后，又看向李瑞问：
“李大人，不如咱们辛苦一下，把石作蜀找来，问问清楚如何？”
“都依张将军。”
“赵同知，有劳你再走一趟，去把石作蜀带来！”张旭吩咐道。
照旧还是先前的阵容，由马青人陪同赵树理前去抓捕石作蜀。
张旭则坐在桌案前，一边喝茶一边悠悠的等候。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马青等人才押着石作蜀从外面进门。
步入知府大堂之际，这位石掌柜的脸色很难看，但是见到李瑞的刹那，不禁又恢复了从容，抬高声音询问：
“李大人，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把草民吓了一跳。”
“大胆刁民，进入公堂，因何不跪？”李瑞朗声质问道。
石作蜀登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李瑞继续询问：
“经细川长庆供认，说你雇佣扶桑仆人，诬陷红绡坊，你可知罪？”
“大人，冤枉啊！细川长庆定是屈打成招，这不关小人的事。”石作蜀矢口否认道。
“石作蜀，细川长庆就在你身边，我劝你还是看看清楚，他身上可是半点伤痕都没有。”张旭提醒道。
“这些倭寇历来见利忘义，即便没有受刑，也是拿了别人给的好处，来诬告草民。”石作蜀辩解道。
张旭并不着急，看向李瑞问：
“李大人，这厮油嘴滑舌，是不是应该动刑了？”
“来人，拉出去，重责二十。”李瑞吩咐道。
周围的衙役们匆匆上前拉住石作蜀，就要拉出去打板子。
“等一下。”张旭制止道，随后又说：
“我这个人最讨厌婆婆妈妈的审案子，把他拴好，用战马拖出去，从这里往西湖岸边拖个来回，如果还不肯招供，拖他个粉身碎骨，倒是落得个干净。”
李瑞听了这话，吓得也是一怔，干笑着问：
“将军，如果把他拖死，这案子还如何继续审理？”
“直接结案就可以，大不了留他一只手，在供词上画押，李大人也能对刑部有个交待。”张旭轻飘飘的回应。
此刻石作蜀已经被小毛子等人拉了出去，中途始终再不住的喊冤：
“草民冤枉，请大老爷为草民做主。”
小毛子和丁三合，根本没心思理会这货，从他身上撕下块布头，塞到嘴里，落得个清静。
随后二人找来一根绳子，把石作蜀从上到下绑成了一个大粽子，推倒在地，把绳子另一头拴在马鞍上。
小毛子翻身跃上马背，就要打马前行，把他活活拖死。石作蜀拼尽全力吐出了嘴里的布头，朗声喊道：
“大人饶命，草民招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份保障
张旭听见石作蜀的喊声以后，看向李瑞微微一笑。李瑞则是有些无奈的皱了皱眉头，随即吩咐道：
“把人犯带回来吧！”
石作蜀再度回到大堂上的时候，脸色已然变得惨白，颤抖着说：
“大人饶命，草民招了。”
“说说吧！你是如何构陷红绡坊的？我们没时间跟你瞎耽误功夫。”张旭直截了当的问。
石作蜀转头看了李瑞一样，最后咬咬牙回答：
“草民利欲熏心，想借机将红绡坊收购，才做出此等糊涂事。”
“你到底什么目的跟我无关，我们只想知道这件事的过程。”张旭提醒道。
石作蜀闻言，只好把事情的前后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书吏认真的记录了下来，最后递到石作蜀面前，让他签字画押。
张旭心里很清楚，这件事跟李瑞脱不了干系，但是此刻他还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因此也没有继续审讯，冷淡的问：
“李大人，咱们可以结案了吗？”
“当然可以。”李瑞应了一声，郑重的宣布：
“杭州府商人石作蜀，为人奸诈、处事险恶，以卑鄙手段勾结扶桑使者，陷害我大明商人，现由本官判处，石作蜀发配雷州，其产业及名下男女仆役尽数充公。”
石作蜀听了这话，猛然抬起头，看向李瑞问：
“李大人，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吗？”
“本官依照大明律法断案，向来不会徇私舞弊。”李瑞回答。
“李瑞，你这个卑鄙小人，我要翻供。”石作蜀愤怒的嚷道。
“来人，速速将其押入大牢。”李瑞迫不及待的吩咐道。
衙役们匆匆拉起石作蜀，推了出去。张旭见状并没有阻止，站起身，一边出门一边说：
“明天正午，红绡坊要恢复生产，到时候还得麻烦李大人前去揭开封条。”
“将军放心，本官准时派人前往。”李瑞客气的回答。
张旭不再多说，带着人来开了知府衙门，此刻二驴子已经办完差事回来，正在门口给察哈尔黑马喂草。
“见到小夫人了吗？”张旭问。
“夫人还在卓家，听马驹儿说，让若兰小姐给打了。”二驴子回应。
“若兰小姐呢？”
“也在卓家。”
“走，咱们去看看。”张旭上了马，吩咐道。
此时天色早已黑了下来，外面街上倒是还亮着许多灯笼，但是这些灯笼的微光，并不能彻底照亮路径。
二驴子给张旭牵着察哈尔黑马，在前面引路，其他人则浩浩荡荡的尾随。
徐邦宁抱着卓玉昆骑上小毛子的军马，卓玉昆有些不安的说：
“徐大哥，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吧！”
“那可不行，你是我们小夫人的表弟，织造府的舅姥爷，必须得骑马。”徐邦宁笑着回答。
“我没有骑过，坐在上面害怕。”卓玉昆说。
其他人闻言，都跟着哄笑起来。张旭回过头讲到：
“你小子想跟我混吗？”
“当然想，跟你在一起没人敢欺负。”
“想跟我混，首先就得学会起码打枪，只有这样，才没人敢欺负。”张旭说。
卓玉昆闻言，只好硬着头皮坐在马背上，不再多说。
卓府虽然也是富贵人家，但是哪里见过张旭这阵势，见他带着官军进门，仆人们纷纷吓得四处躲避。
张旭翻身下马，又亲手去扶卓玉昆，同时开口询问道：
“怎么样，现在还害怕吗？”
卓玉昆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张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称赞道：
“好小子，没给我丢脸，去吧！洗个澡，美美的睡觉，明天带你去红绡坊长长见识。”
“是！”卓玉昆回答，正要离开，忽然又转过头问：
“以后我可以叫你大哥吗？”
“为什么非要叫大哥？”张旭笑着问。
“叫大哥更亲近，心里也更踏实。”
“好，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大哥，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嗯！”卓玉昆点点头，这才返回他的住所。
这边二驴子头前引路，带着张旭赶奔后宅顾春娘的住所。
马驹儿守在外面，远远的看见张旭，便跑过来施礼问候：
“给将军请安。”
“她们两个都在吗？”
“都在。”马驹儿回答，随即把沈若兰动手打人的缘由，仔细说了一遍。
张旭微微点了下头，示意众人在二门外等候，他独自上前，推开门进入房中。
顾春娘和沈若兰，正相对而坐生闷气，见张旭进门，两个人都是一惊，同时站起。沈若兰率先说话：
“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你这小夫人就要跟别人跑了。”
“你回织造府休息吧！带上驴子和马驹儿。”张旭平淡的说。
沈若兰看了一眼顾春娘，没有多说，径自出门离开，此时屋子里只剩下张旭和顾春娘两个人。
“把你吓坏了吧？”张旭随和的问。
“看来若兰的确是对的，她说你很快会回来，果真回来了。”
“咱们之间的隔阂，就是缺少这份信任。”张旭回答。
“这不能怪我，当初你说的天花乱坠，貌似只要跟你入伙，我们就是杭州府最大的绸缎商人，结果这些日子，红绡坊几乎没有赚钱。”顾春娘辩解道。
“有些道理。”张旭说着，亲自动手打开了先前送来的那个锦盒，从里面挨个取出二十四个小杯子。
在烛光的映射下，这些杯子又多了份光泽，看上去更是玲珑剔透。
“知道这杯子谁是做的吗？”张旭问。
“不知道。”
“景德镇吴季九。”张旭回答，随后又解释道：
“当初我刚刚认识吴季九的时候，他的瓷器店已经支撑不下去，甚至连做青花的原料高岭土都没有。”
“你帮了他？”
“跟你一样，我们是合作关系，一品堂是我和吴季九合伙的铺子，如今在景德镇，除了这家总店以外，又前后兼并了九家分店，青花瓷的半壁江山，都掌握在我们手上。”
“照你的意思，是可以把红绡坊变成跟一品堂同样的买卖？”
“当然不一样，青花瓷这东西虽然高档，却不是所有人都会买的，但是所有人都得穿衣服。”
“开始的时候，一品堂和红绡坊差不多，为了打开市场，都赚不了几个钱。”
顾春娘听张旭耐心的解释了一番，却并没有被说动，摇摇头反驳道：
“我们做女人的，不愿意冒险，总希望有一份保障。”
第一百七十五章 睚眦必报
张旭始终在认真聆听顾春娘的话，当她说出想要一份保障的时候，便从怀里掏出两张房契摆在桌子上，同时出言讲道：
“这是景德镇一品堂和瓷器厂的房契，如果日后红绡坊的生意赔了，就把这个送给你做补偿。”
顾春娘先是一愣，拿过房契看了看，诧异的问：
“你愿意把这些押给我？”
“本来就是要交给你保管的。”张旭回应了一句，迈步出门离开，直到走出老远，才又补充道：
“明日午时之前，带着卓玉昆去红绡坊，杭州府衙门会来揭封条。”
顾春娘跟到门口，望着张旭的背影，脸上一副若有所失的神情，可能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到底失去了什么？
张旭在织造府睡了一夜安稳觉之后，第二天，便打发沈若兰去通知若浅姑娘，要她在正午之前准备一场演出。
若浅姑娘更是着急，从日上三竿开始，编排着歌女们轮番上台表演，一时间又引来很多路人的关注。
临近午时，她这位花魁又亲自上台，接连弹唱了几首曲子，周围的看客们也是越聚越多。
直到赵树理带着衙役出现在红绡坊门口，所有人才纷纷安静下来。赵树理冲着等候多时的张旭一抱拳说：
“张将军，下官奉命来拆除封条。”
“你不够资格，回去告诉李瑞，让他亲自来。”张旭回应。
赵树理微微一愣神，并没敢多说，照旧恭敬的说：
“将军稍等，下官立刻去回报李大人。”
张旭目送着赵树理离开，转头冲着若浅姑娘喊道：
“咱们继续吧！”
若浅姑娘笑着点点头，继续弹唱。只不过此时那些看客们的注意力已经不再她身上，纷纷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
直到半个时辰过后，李瑞的官轿来到红绡坊，周围再度变得鸦雀无声。
李瑞从轿子里走出来，满脸陪笑着说：
“张将军，咱们昨晚已经说好，今日午时拆开封条，您又何故难为本官？”
“我可没打算难为你，只是想让杭州府的百姓听听，我这红绡坊是因为什么封的？又是为何要揭开封条？”张旭抬高声音说。
“都怪本官一时失察，遭了小人的蒙蔽。”李瑞带着歉意回答，随后看向周围百姓，朗声说道：
“天益祥石作蜀，为了一己私利，花重金雇佣扶桑使者的仆人，诬告红绡坊私通倭寇，如今真相已经查清，本官宣布：红绡坊并没有违背大明律法，可以继续经营。”
“请问李大人，真相是你查清楚的吗？”张旭不依不饶的追问。
“都是张将军明察秋毫，才得以破获此案。”李瑞只好继续恭维。
“因为你一时糊涂，我红绡坊平白无故停了四五天，这事总该有人付出代价吧？”
“此事都怪本官，我愿意承担红绡坊的损失。”
“损失就免了，代价肯定是要付的。”张旭说，随即吩咐道：
“驴子，正反打他十个耳光，也让这糊涂官长长记性。”
二驴子丝毫不含糊，听到吩咐以后，挽起衣袖上前，毫不客气的一通暴打。
李瑞只是个文官而已，直接被二驴子打的栽倒在地，眼中甚至噙着泪水。
周围百姓吓得纷纷倒吸了口凉气，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好几步。张旭见了也总算满意，点点头说：
“封条可以揭开了。”
赵树理闻言，匆忙上前逐一揭开封条，随即护送着李瑞灰溜溜的离开。
等在门口的女工，见到这景象纷纷欢呼起来，冲进厂房开始做工。
山蓝公主站在门口，眼看着红绡坊顺序有致的营业，转头对张旭说：
“你这做风阴险狠辣，并非正人君子，倒是可以成大事。”
“如果本将军是正人君子，恐怕也活不到如今。”张旭回应。
“我已经同意留在你这里，是不是可以给我发一把枪？”山蓝公主问。
“现在还不行，以后可以。”张旭回答，随后又转过头说：
“若兰，忙完了生意，你带着山蓝公主去买几套汉服，她这套衣服太显眼，还是早些换下来，免得惹麻烦。”
“好的，午后就去。”
“山蓝公主是咱们的客人，要好生招待。”
“放心吧！昨晚我安排她住了顾春娘的房间。”沈若兰回答。
“这事做的太过了！”张旭不高兴的说，转头看看正在红绡坊招待客人的顾春娘，见她没听见，便不再多说。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购买布匹的客商便开始上门。
张旭照旧实行他的限售方案，不到两个时辰，便把上架的布匹锦帛销售一空。
顾春娘和沈若兰，照旧都在店里忙碌，但是谁也不肯跟对方说话，直到送走最后一位客商，顾春娘交待伙计们收拾铺子，她自己就要离开。
“天色还早，带你去看一场热闹吧？”沈若兰终于开口讲道。
“没心情。”顾春娘冷漠的回答。
“我觉得你肯定会有兴趣的，石家的热闹！”
顾春娘听到这话，眼睛不禁瞪起几分，倒是再没有拒绝。
就这样，沈若兰邀上山蓝公主，和顾春娘三人一起坐上马车，前往石作蜀的府上。
当她们来到石府，打开轿帘子的时候，只见这座院落都被官差围得水泄不通，有的在清点财物，有的在清点人口。
“这是怎么了？”顾春娘诧异的问。
“昨晚李知府已经宣判，石作蜀的产业以及家人尽数充公，财产收入杭州府衙，女人恐怕都得送往南京教坊司。”沈若兰回答。
“判的太重了吧？”顾春娘一副不可置信的口吻问。
“单凭勾结扶桑人一条罪名，石作蜀就是叛国的重罪，把他杀了也不过分。”沈若兰回应，随即不留情面的挖苦道：
“前天如果不是我把你留下，恐怕你现在也得跟着一起去教坊司，那地方倒是挺好的，起码不缺男人。”
顾春娘闻言，脸色一时间变得阴晴不定，低下头默默的沉思。
“马驹儿，咱们走吧！找个裁缝铺，去给山蓝公主做几套衣服。”沈若兰又大咧咧的吩咐道。
赶车的马驹儿，干脆的答应一声，当即调转马头返回，按照沈若兰的话，去寻找她看中的裁缝铺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找麻烦的镇抚使
燕京，北镇抚司衙门，朱镶照旧坐在北镇抚司大堂里处理公事，总旗官孙时龙从外面进门，施礼回禀：
“大人，顾封岩从江南查案回来了。”
“是吗！这个人敢去查我大哥，以后就是北镇抚司的对头，你们可曾找到此人有什么作奸犯科之事？”朱镶问。
“回大人，这顾封岩还算是个好官，并没有查到他贪污受贿的证据。”孙时龙回答。
“开玩笑，只要活着走路的人，就不可能是铁板一块。”朱镶回应。
“大人说的极是，小瑕疵还是可以查出来的，顾封岩的家在城东，去年他哥哥因为田地边界同邻人起了争执，借着顾封岩的势力，硬生生抢了半亩地。”
“这就够了，你马上去六扇门，带顾封岩来问责，顺便把他办案的卷宗也带回来，我要查看。”朱镶吩咐道。
孙时龙答应着匆匆出门，带了一队旗官前往六扇门传唤顾封岩，不多时便把这位总捕头连同卷宗，都送到了北镇抚司大堂。
朱镶正在签署公文，听到孙时龙的声音缓缓抬起头，打量几眼顾封岩笑着说：
“对不住，顾总捕头，本官接到城外民夫报案，说你仗着权势欺压邻里，所以特意把你请来询问。”
“下官不知大人所言何事，还请大人说明？”顾封岩不服气的反问。
“去年春天，你哥哥同相邻起了争执，仗着你的权势，硬生生抢了人家半亩地，此事我北镇抚司已经查明。”朱镶回答。
“这个？可能有吧？”顾封岩含糊的回应，不再向先前那样自信，顿了顿又讲道：
“下官即刻回去，命家兄将耕地归还。”
“耕地可以还回去，我大明官员在百姓中的威信，又该如何弥补？”朱镶反问。
“朱大人，如果你打算用这半亩地治下官的罪，恐怕是太牵强了。”顾封岩回应。
“定罪还不至于，本官已经上报户部，罚你半年俸禄，以儆效尤，应该不过分吧？“朱镶笑着问。
“我顾家有错在先，下官甘愿受罚。”顾封岩说。
“既然如此，顾总捕头可以回去了。”朱镶当即下了逐客令。
“告辞。”顾封岩微微施礼，转头气宇轩昂的出门离开。
“大人，这小子还挺不服气。”孙时龙望着顾封岩的背影说。
“明天一早，你带人继续传唤他。”
“总得有个理由吧？”
“这些卷宗会帮咱们找到理由的。”朱镶回答。
孙时龙办事干净利落，颇为符合锦衣卫的风格，第二天清早，果然带着锦衣卫，再度把顾封岩传唤到北镇抚司。
顾封岩这次明显带着火气，进门之后便出言质问：
“大人，此番传话下官，又是为了何事？”
“顾总捕头，这些案子可都是你亲自经手的？”张旭指着厚厚的卷宗问。
“没错，都是下官办的。”
“我已经查过了，去年京城出了一百六十八起盗窃案，你只抓到了九十五个案犯，而且还有十六个案犯，被缉拿的时候，已经挥霍了盗取的财物。”
“照大人的意思，还是下官失职了？”
“没错，我北镇抚司如果像你这样办案，恐怕早就被陛下撤销了。”朱镶冷声回应。
“既然大人说下官失职，下官甘愿受罚。”
“本官也不想难为你，再扣你半年俸禄！”朱镶回应。
“谢大人开恩，下官告辞。”顾封岩说着退出大堂离开。
孙时龙见状，笑的颇为得意，在朱镶面前奉承道：
“大人，您可真是有办法，就这样把他一年的俸禄给扣了，卑职也很想看看，这位顾总捕头，是不是可以喝西北风过日子？”
“一年？差的还远呢！明天你再去传唤他，问问他此去江南有何收获？”
“如果他说没有，莫非大人还要罚他？”
“当然，带着数十名六扇门捕快前往江南，这一路的花销可是不少，总不能白白花朝廷的银子！”朱镶反问。
“照大人这样罚下去，顾封岩恐怕再拿不到俸禄了。”
“上次叶慕羽的事，已经证明了北镇抚司的态度，他还敢前往江南查办我大哥，显然是没有把咱们放在眼里，让他长长记性，是有必要的。”朱镶说……
张旭回到杭州府之后，特意去那些铁匠铺，查看铁轨的铸造情况，见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也是稍稍安心。
由于洪师傅还没到，所以张旭铺设铁路的计划，还不能开工，他反倒清闲了下来。
这天午后，张旭带着小毛子和薛镰来到杭州湾一处海滩上，特意带了提前准备好的靶子，试练枪法。
张旭虽然做了当时最先进的火枪，但是他的枪法也只能算是不入流。
手里拿着大转轮火枪，趴在地上摆好姿势，一连打了十枪，结果靶子完好无损。
薛镰照旧保持着严肃的神态，转头看向岸边周围的树林，保护着张旭的安全。
小毛子则不住的捂着嘴偷笑，但是终归不敢笑出声。
张旭打心里觉得不痛快，自己毕竟是军中主将，这枪法实在太丢人。
更换了转轮以后，他便开始小心翼翼的射击，每次都要调整几分钟时间，才会发射子弹。
两百发子弹打光以后，总算有三五十中了靶子。
眼看着牛皮纸糊的靶子被打碎，张旭才站起身喊道：
“喂，你们两个，谁来陪我练练拳脚。”
“将军，别开玩笑了，您如果想发脾气，还不如干脆打我们一顿。”小毛子回答。
“笑话，打你干什么？咱们这些当兵的，总该时常切磋才对，就你了。”张旭命令道。
小毛子闻言，只好上前来陪张旭过招，拉开架势以后，张旭便挥起拳头朝小毛子冲了过去。
这小子根本不敢招架，只是一味的躲避，偶尔被张旭打中几拳头，便出言奉承道：
“将军好功夫。”
这马屁拍的，让张旭很不满意，追着小毛子打了片刻，便觉得很没意思，转身坐在沙滩上骂道：
“你小子竟敢蒙骗本将军，罚你倒立半个时辰。”
“将军，您就是罚我倒立半个月，我也不敢跟您动手。”小毛子笑呵呵的说，照旧是一副讨好的神情。
张旭闻言，已经认定指望不上自己这些兵，就像小毛子所说，即便把他打死，这小子也不敢还手。
思索片刻，他终于又想到个人选，当即吩咐道：
“你回去，把若兰小姐给我带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滚沙滩
小毛子奉命离开海滩，足足过了个把时辰，才赶着马车回来，车上走下三个女人，除了沈若兰，还有山蓝公主和若浅姑娘。
“找我什么事？”沈若兰笑着问，伸伸懒腰坐在沙滩上晒太阳。
“我打算找个人练练拳脚，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你最合适。”
“算了吧！我可没那本事。”
“你是混混出身，以前可都是靠打人过日子的？”张旭问。
“以前手里不缺银子，哪里还用亲自动手？”沈若兰回答。
张旭闻言有些失望，再想不出还能去找什么人？恰在此时山蓝公主笑着说：
“将军好雅兴，我来陪你练练怎么样？”
“你？当然可以。”张旭回答。
他打心眼里并不愿意跟山蓝动手，当初在香炉山的景象，直至此刻仍旧历历在目。
柳瑚儿和山蓝带着一队叛军突围，斩杀了大批明军，和她动手，百分百会吃亏。
但是山蓝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出要和自己过招，这样拒绝了，同样也是很没面子。
想到此处，张旭索性把心一横，答应了下来。
两人找了处空荡的沙滩，山蓝摆开架势，轻笑着说：
“张将军，请吧！”
张旭丝毫不敢松懈，挥起拳头朝山蓝冲了过去。山蓝利落的闪身避开，顺便拉住张旭的手臂，干脆的来了个过肩摔。
没等张旭缓过神，已经被拉起，然后又重重的摔倒在地。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酸疼，抬起头的时候，只见山蓝笑吟吟的站在面前。
张旭一咬牙再度站起，朝山蓝冲了过去。
山蓝借着力道，闪过身用小肩膀撞在张旭身上，硬生生的给撞了出去。
张旭四仰八叉的倒在沙滩上，摔得倒是结结实实。
虽然明摆着技不如人，但是张旭仍旧不甘心，缓和了一会，坐起身喊道：
“再来！”
山蓝明摆着看出了张旭的虚实，当他再度冲过来的时候，便没有躲避，只是更快一步趁机抓住张旭的手腕，随即将其侧摔而出。
又被摔了个狗啃屎以后，张旭彻底后悔了，认定自己不该答应跟山蓝动手。
此时他的脸已经扎在沙滩里，好半天都没有抬头。
山蓝弯下腰枝笑着问：
“怎么样，张将军，还能继续吗？”
张旭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趴着。山蓝见状非常意外，伸出玉手就要拉起张旭。
沉浸在沙滩上的张旭，认定遇到个难得的机会，当即拼尽全力暴起，将弯腰的山蓝推到在地。
没等对方缓过神，他已经扑了上去，抱着山蓝在沙滩上翻滚。
张旭双手越抱越紧，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呼吸带来的温热，他丝毫不肯放松，跟确切的说是不敢放松。
张旭明白这种做法太过无赖，有失将军的风度，当然更清楚，一旦放开手势必要挨打。
这种近身搏斗，对于山蓝来说太吃亏了，脸色羞得通红，竭力想从纠缠中挣脱出来。
眼看着就要入水的时候，张旭终是撑不住了，被山蓝硬生生把他的手臂撑开，从怀里挣脱了出去。
没等他缓过神，山蓝突然从腿上拔出一柄短刀，就要刺向张旭的喉咙。
恰在此时，清脆的枪声从远处响起，山蓝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掉在沙滩上。
远处手握长枪的薛镰，举着长枪缓缓临近，貌似只要山蓝再有任何动作，他便会开枪射击。
山蓝见状并没有反抗，站起身，松开了摁住张旭的另一只玉手。
小毛子赶紧上前，把张旭扶起。张旭打量几眼山蓝，淡笑着询问：
“公主，你之所以跟本将军来杭州，恐怕就是为了借机给令兄报仇？”
“不是。”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要用短刀害我。”
“是你先占了我的便宜，所以我才会出手。”
张旭听到这个答案也是一怔，虽然他已经认定山蓝公主的心思，但是人家的理由是可以成立的。
在大明朝，沾衣裸袖便为失节，自己抱着山蓝翻滚了好半天，的确是占了人家的便宜。由于片刻点点说：
“好，这次是本将军不对，我可以再信你一次，但是你身上的所有兵器都要没收。”
山蓝闻言没有反对，同样她也没有反对的资格，张旭完全可以认定她要谋害自己，顺理成章的将其诛杀。
返回织造府的路上，张旭同三个女人一起坐在马车里。沈若兰打量着他这副鼻青脸肿的模样，不住的偷笑。
“你笑什么？”张旭问。
“看你挨打觉得心里痛快。”沈若兰直言不讳的说。
“幸灾乐祸是不是？很好，明天我就派人把你送回沈家，至于浸猪笼还是浸鸡笼，和我没关系。”张旭笑着说。
“你别后悔，像我这样的账房兼管家，可是不容易请到的，而且还是免费给你做工。”
“听说你上个月花了七十多两银子，我身为四品将军，每月的俸禄也只有三两，养你这样个账房，代价实在太大了。”张旭反讽道。
“你如今产业这么大，何必跟我抠门？以后我省着点，总可以了吧？”沈若兰笑吟吟的说。
对于她这口是心非的态度，张旭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单凭红绡坊被封之时沈若兰的表现，也值得往她身上花银子。
虽然张旭当日被打的很惨，第二天，他照旧约山蓝公主一起去海边的沙滩上，继续练习散打。
张旭心里很清楚，身为将军，总得多少会些功夫，否则连他自己也觉得丢人。
如今有山蓝这个仇家，能够每天放开手脚和自己打斗，不见得是坏事。
山蓝倒是也不推脱，每天做张旭的陪练，而且她也多了心眼，不再让张旭靠近。
张旭接连挨了七天打之后，越发觉得不是个办法，毕竟自己跟山蓝实力悬殊，即便打残了，也练不一定会有什么效果。
懒洋洋的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冥思苦想了良久，张旭猛然记起，当初在长沙府，那位名叫花同元的道士，还给了自己一部道家的心法口诀。
翻找了好半天，才总算在包袱里找到那部《同元回春功》。
这种修炼的功法，上面只是记录了呼吸的方法，也就是所谓的气功。
张旭深信，哪怕自己可以练到铁掌开砖，也足矣击败山蓝，因此每晚勤加练习。
第一百七十八章 老虎大开口
兵仗局的王诚，还是很守承诺的，拿了张旭送的礼物，返回燕京不久，便找借口派洪师傅带着三名工匠来到杭州。
张旭见到洪师傅，心里顿时踏实不少，如今他要的钢轨已经铸造完大半，没有洪师傅帮忙，根本无法焊接。
即便找普通铁匠勉强焊接在一起，在没有发动机的情况下，只能像电影里一样，买几匹马拉着车厢疾驰。
张旭口口声声说要做蒸汽机拉动火车，但是对于这种机器他是很陌生的。
毕竟在张旭所生活的年代，蒸汽机早已淘汰，学校里也不会教淘汰设备的制作方法，因此，蒸汽机对于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是一套非常陌生的设备。
当然，蒸汽机虽然早已淘汰，但是蒸汽时代并没有就此过去，留下的汽轮机还在使用。
对于这种设备，张旭在课堂上曾经学过，结构也并不是非常复杂，因此张旭可以把它做出来。
汽轮机的原理很简单，就是用高压的蒸汽推动叶轮，从而把蒸汽能转化成机械能。
张旭要做的火车，乃是红绡坊的形象工程，对于动力的要求并不高，只需做个单级汽轮机就足够了。
也就是说，在汽轮机左右各自安装一个叶轮，靠叶轮的转动，来带动车头行驶。
虽然这种机器会消耗掉大量的蒸汽，但是由于构造简单，很容易制作完成。
由于汽轮机的图纸比较复杂，因此张旭特意找来几根鹅毛，在羽毛上削出斜面，蘸着墨汁画图。
足足用了三天时间，他的零部件图纸，才总算尽数完成。
洪师傅先看了看简易锅炉的图纸，对此还能认可，但是当他看到汽轮机的图纸以后，便彻底傻了眼。
张旭试图给洪师傅讲明白其中原理，但是洪师傅根本理解不了，最后他也只好放弃。
洪师傅虽然不懂原理，但是制作模具还是有模有样的。
短短几天时间，气缸、冷却器、管路、阀门，以及简易轴承等零部件全部完成。
所谓简易轴承，就是做一个环形的外圈和一个环形的内圈，中间塞满大小合适的珠粒。
这个时代是没有黄油的，但是可以用猪油或是牛油做替代品。
由于铁质汽轮的份量太重，会影响转速，张旭特意订做了更轻薄的铜质汽轮，可以像铜钱一样轻薄。
这次的所有配件都很精密，设备组装的初期也很顺利，但是还没等完成，张旭却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塞上密封环之后，他在汽轮机里面做了个注水实验，结果发现密封环失效了，从密封环边缘位置往外渍水。
这种设备的密封环，大多都是铸铁或是铜质的，但是由于明朝的铸造工艺太过原始，做出的密封环，达不到汽轮机的密封需求。
洪师傅见张旭盯着密封环出神，试探着问：
“将军，有什么不妥吗？”
“没事，可能需要改一下图纸，这东西先放一放好了，咱们先做车轮，组装完机车，再焊接铁轨。”张旭交代道。
洪师傅并没有多说，带着其他几名工匠一起去做车轮的模具。
张旭则带着随从回了织造局，一边走路一边沉思。
马青做事素来很认真，每天都要查验从红绡坊运回的布匹和丝绸，这天刚刚对完账目，正好赶上张旭进门，于是笑着上前打了招呼：
“将军，您回来了？”
“嗯！”张旭随口回应。
“将军好像有心事？”
“算是有吧！”张旭含糊的回答。
他并没有心思跟马青提及密封环的事，毕竟这东西对于马青同样很陌生，即便说了也没什么用处。
就在二人没了话题之际，守门老头进来禀报：
“回将军，外面来了两个女人，说是您的朋友。”
“两个女人？”张旭嘀咕了一句，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了柳瑚儿和七七，点点头说：
“让她们进来吧！”
老者应声离去，不多时果然带着柳瑚儿和七七进门。七七看到张旭，笑呵呵的打了招呼：
“将军，您这里可是够气派的！”
“别光顾着说奉承话，你们二位大老远的来找我，肯定有事？”张旭直言不讳的问。
“去了趟黔东，没什么收获，倒是发现沅江沿岸的土地挺肥沃，我打算迁些教众去开荒。”柳瑚儿毫不隐瞒的回答。
“是吗？瑚儿姑娘也算是生财有道，可惜我对耕田是外行，爱莫能助。”张旭说。
“一下迁很多人，总得有盘缠吧？去了之后还得盖房子、买牛马，总之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柳瑚儿终是说明了来意。
“缺银子，这事好办，缺多少？”
“我打算迁八百人过去，每人十几两银子，至少要一万两。”
张旭听了柳瑚儿的回答，也不禁有些傻眼，俗话常说狮子大开口，自己面前这位母老虎，可是比狮子的口气要大得多。
“我这个四品将军，每月的俸禄才只有三两银子，一年三十六两，大概三百年能给你凑够。”张旭笑着回答。
“如果你只是四品将军，我们肯定不会上门来找你帮忙，除了官位之外，你还有一品堂和红绡坊，看这架势，每年总能赚几万两银子。”
“一品堂刚刚盈利两三个月，赚的钱也都花掉了，至于红绡坊，也才起步，始终还没有赚到钱。”
“不急，我们可以等，只要不耽误春耕就行，而且我只是借钱，并不白拿，以后会用高岭土的分红还给你。”
张旭听说柳瑚儿要留下等银子，立时喜上眉梢，笑着回应：
“不着急就好，留下慢慢等吧？”
马青始终在一旁冷眼旁观，听到此处，突然出言提醒道：
“将军，倘若你把银子借给了柳姑娘，咱们跟明教的关系可是扯不清了。”
“本将军心里有数。”张旭回答。
他的心思难得跟马青想的一模一样，毕竟柳瑚儿开垦荒地是为了韩治平，所以这笔钱不该借给她。
柳瑚儿听了二人的对话，照旧像往常那样冷漠，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她已经认定可以从张旭手里借出银子。
张旭看看外面的天色就要日落西山，站起身说：
“走吧！咱们回织造府吃晚饭，把我新酿的葡萄酒拿出来，给瑚儿姑娘接风。”
“多谢将军美意。”柳瑚儿淡笑着回应，带着七七跟随张旭一起离开。
第一百七十九章 布价上涨
柳瑚儿见到张旭以后，便在织造府入住下来，而且每天如影随形的跟着张旭，除了睡觉和上茅房，她总会尾随在身边。
如果从前遇到这种情况，张旭可是求之不得，此时想想柳瑚儿的目的，心里却总觉得不痛快。
最近张旭的生活挺规律，每天早上起床，都会去红绡坊检查一遍机器设备。
随后便去铁匠铺找洪师傅，商讨工程的进展情况。为了方便洪师傅做工，张旭特意在东城郊外买下了一家铁匠铺。
晌午时分，他总要留在铁匠铺，陪几个工匠一起吃喝，以尽地主之谊。
午后照旧带着山蓝，去杭州湾的海滩上练拳脚功夫，晚间回到卧室，还要试炼一番那位花道长送的同元回春功。
这套功法所记载的都是呼吸方法，练习之人坐在床上缓缓的吸气吐气，慢慢感受着体内气之所在。
学了半个多月时间，张旭已经可以隐约感受到体内那股气息，开始时候一直在胸口位置，随着不断修行逐步下沉。
据书上所述，当这股气息下沉到丹田位置，就算有所小成。
柳瑚儿从早到晚粘着张旭，见他在沙滩上跟山蓝摔跤的时候，总是露出不屑的神色；每天吃过晚饭，还要去张旭房里喝杯茶，才肯离开。
这天晚上，张旭特意拿出这本功法，递到柳瑚儿面前，笑着问：
“瑚儿姐姐，你帮我看看，这套功法会有什么作用？”
“说不好，这些道门的功法和我们练的不是一路。”柳瑚儿漫不经心的回答。
张旭闻言只是挠了挠头，随后回到床上继续练气。柳瑚儿直至此时，才转身离开。
正当张旭想方设法摆脱的柳瑚儿的时候，洪师傅已经把车轮和车轴铸造完成，来向张旭请示。张旭随即交代道：
“有了轮子，也该铺路了，明天我会打发马青去征调民工，从红绡坊到织造局，先铺上一条两尺后的卵石路基，你们在路基上铺铁轨。”
“配件卑职都看过了，老迷糊在外面订做的道木和道钉，质量也还不错，只是不知道钢轨该如何连接？”
“烧红了粘在一起，这应该是你最擅长的？”
“没错，不过卑职担心，三五里的铁轨全部连接在一起，到了夏天会鼓起来。”
张旭闻言就是一怔，此刻猛然想起，铁器都是会受热膨胀的。
他儿时见过的铁路，钢轨都是用夹板链接的，两根铁轨之间留有微小的空隙，以防止受热膨胀、受冷收缩。
后来，改善了钢材以后，才把钢轨完全焊接在一起。
想通了这个原理以后，张旭也找到了密封环的制作方法。
他前世生活的时代，很多高档发动机，都要在超低温的工作室制作完成，如今虽然找不到超低温环境，但是时值隆冬，找个低温环境应该还不成问题。
“将军，您想什么呢？”洪师傅见张旭始终在愣神，不禁好奇的询问。
“你准备一下，过几天咱们北上去做机器，剩下的几位工匠留下，改装一批带孔的轨道，以后也好用夹板连接。”张旭细致的吩咐道。
打发走洪师傅以后，张旭立刻去找马青，干脆的交待：
“你替本将军写一封奏折上报兵部。”
“很急吗？有什么重要的事？”马青好奇的询问。
“如今北元国师也先和大汗脱脱不花争权，正是我大明最好的时机，朝廷理应联合脱脱不花对付权臣也先，以报土木堡之仇。”张旭说。
“将军怎么突然关心起国事了？”马青诧异的问。
“少废话，执行军令吧！”张旭霸道的说。
马青倒是也不多问，当即按照张旭所说写好奏折送往驿站……
红绡坊的生意照旧处于限购阶段，顾春娘拿到张旭给的房契之后，不再有任何异议，踏踏实实的经营着店铺。
由于张旭始终没有邀她再回织造府居住，也不好自行回去，只能暂住在卓府。
张旭每天来到红绡坊，也只是问询些生意上的往来，随即转上两圈草草离开，二人并没有更多的交际。
直到大雪节气的这天，当张旭进门的时候，顾春娘迫不及待的说：
“官人，今天一早，聚泰祥和瑞丰祥的棉布、丝绸都涨了价钱。”
“往年他们会涨价吗？”
“不会，咱们这种铺面，大多都是和布铺的老主顾打交道，不会随意涨价。”顾春娘回答。
“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涨价吗？”
“说不好。”
“大半秋棉花和蚕丝都被咱们收购了，他们的存货原本就不多，再赶上前些日子的倾销，估计这两家就要无布可卖。”张旭回答。
顾春娘闻言眼睛顿时亮了不少，盯着张旭询问：
“官人早就想好了这一切。”
“也不是很早，起码在限购的时候已经想到了。”张旭平和的回答。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跟着一起涨价，不过还是要限购，这个时候布价长得越快，老百姓反而担心买不到布，抢购的会越快，等这两家把布匹卖光之后，市场就归咱们了。”
顾春娘一边聆听一边点头，脸上显出信服的神态，随即打发人把涨价的牌子挂了出去。
事情的发展趋势，跟张旭料想的差不多，价格上涨之后，抢购的热潮便随之而来。
红绡坊每天上架的布匹，多半在大清早便会销售一空。
随着七七来到杭州，顾春娘和沈若兰倒是不再无聊，照旧每天带上七七和若浅姑娘一起打麻将。
这样过了五六天时间，聚泰祥和瑞丰祥的棉布再度上涨一成，已然超过从前的价格。
囤货最多的张旭，照旧还是不慌不忙，虽然价格跟着上涨，仍旧还在限购。
他的布，需要等一个重要的时机才能放开出售，起码要让红绡坊成为浙江行省的名牌！
随着价格逐步上涨，店里的利润也是越来越多，顾春娘的脸上从早到晚都是笑意。
作为一名商人，到了这个局面，任谁都能看到即将而来的暴利。
张旭最近几天，则始终在等朝廷里的消息，他筹备了一次远行，也想出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如今只等在朝堂上通过。
打了李瑞之后，张旭在杭州府已经没什么后顾之忧，可以放心的离开一两个月。
当然，这次远行还有个目的，就是避开柳瑚儿，这位追着借钱的，可是比那些讨债的还要难缠。
第一百八十章 出售国礼
燕京紫禁城，朱祁钰这个捡来的皇帝还算勤政，按部就班的参加早朝，跟文武百官讨论国事。
这天早朝上，于谦第一个出班奏报：
“陛下，信武将军张旭上书，意欲联合蒙古大汗脱脱不花，共同击溃瓦剌也先。”
“这个政策很大胆，朕觉得张旭还是一位可用之材，当真同脱脱不花形成联盟，也先再不足为患。”朱祁钰点点头说。
“陛下明鉴，微臣也以为倘若此事可成，足矣平定北方边患。”
“众爱卿可有异议？”朱祁钰看向其他文武百官询问。
“微臣复议。”众人齐声回应。
“既然都没有异议，咱们总得选个使臣见一面脱脱不花，传达我天朝的旨意。”朱祁钰四下巡视着问。
“陛下，此事关系重大，倘若弄巧成拙，多半会促成脱脱不花同也先联手，到时候祸患更重。”吏部尚书王简出言提醒道。
“爱卿所言有理，依你看该派何人出使？”
“既然是张旭出的主意，微臣以为，理应由他出使最为合适。”王简回答。
“正合朕意。”朱祁钰点点头说，随后吩咐道：
“传旨，命信武将军张旭即刻回京，择日出使蒙古鞑靼部。”
远在千里之外的张旭，于朱祁钰下旨的七日后，接到了这项任务。
张旭上书提议联合脱脱不花的时候，便已经料定，以大明朝廷的现状，这趟差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因此接到圣旨的时候，并不惊讶，立刻做准备启程。
照旧还是留下徐邦宁，带着牛氏三兄弟看守门户，为了稳妥起见，又额外留了汤杰和杨道两名火枪手。
由于是出使任务，所以必须得带上马青这个翻译官，和厨子丁三合，再算上老迷糊、薛镰、二驴子、毛玉山、方毫。
当然，张旭也不会把山蓝公主独自留在杭州，特以给她做了件男装，一起随行。
同路的还有洪师傅，他所要完成的使命，才是张旭的真正目的。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张旭特意去和柳瑚儿道别，没等他说话，柳瑚儿抢着问：
“听说你要出去？”
“没错，去一趟北元都城哈拉和林。”
“从杭州到哈拉和林有多少路程？”
“总该有五千里。”张旭回答。
“我和你一起去。”柳瑚儿干脆的说。
“当然好了，有瑚儿姐姐作伴，省的路上寂寞。”张旭应道。
“太好了，我还从来没去过蒙古草原。”七七兴奋的说。
“你留在杭州府，不要去了。”柳瑚儿说。
“为什么？”
“蒙古部落远在漠北，危机重重，而且咱们从来没有去过。”
“既然危险你又为什么要去？”
“当然是为了借到足够的银子。”柳瑚儿毫不掩饰的回答。
张旭听完两个女人的对话，拍了拍七七的肩膀劝道：
“依我看你也是留下的好，省的她们打麻将三缺一。”
“那好吧！”七七低声回应，再没有强求，转过身怏怏地出门离开。
“这丫头天真活泼，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张旭望着七七的背影感叹道。
“她就是贪玩，总会耽误正事。”柳瑚儿说。
“这么好个姑娘，你拉着去做叛党，可惜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她父母是我家仆人，生来已经命中注定要跟着我。”柳瑚儿回应。
“我偏偏不信命，说不定哪天我就可以改变你们俩的命运。”
“拭目以待好了。”
定好随行人员以后，张旭便打发马青去购置了乌篷船，由于这次不用带太多的货物，所以他选择乘坐客船赶路。
马青倒是干脆利落，直接雇了五艘船赶往燕京，因此十个人分成了五队。
三天之后，张旭带人由城北的卖鱼桥码头上船，开始了他这次漫长的旅途。
他和二驴子坐在第一艘乌篷船上，刚刚上船，二驴子便不解的询问：
“将军，咱们是不是把马匹一起带上？”
“死脑筋，咱们这次奉旨出使鞑靼部，理应由朝廷提供马匹车辆，如果自己带了马，岂不是便宜了朝廷？”张旭抢白道。
“还是将军的鬼心思多。”二驴子嘿嘿笑着回应。
此行只有柳瑚儿和山蓝公主两名女眷，因此她们俩坐在第二艘船上。
偏偏山蓝公主跟柳瑚儿不对付，上船之后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客船离开杭州，足足走了十几天，才总算在燕京通州码头登陆。
此时，所有一切都已经为张旭准备妥当，户部花重金买了一批礼物，据说要赏给脱脱不花，还特意备下两辆四乘马车运送。
正如张旭所说，朝廷额外给他们准备了十几匹军马。谨身殿也是早早的写好国书，只等张旭派人来取。
所以他在京城只休息了一天，次日便在朝廷官员的催促下启程北上，前往蒙古部落的都城哈拉和林。
张旭并不急于北上，押送着马车一路来到城北便宜坊的门口，带着众人进店吃喝，同时打发二驴子去找刘东。
刘东听说张旭回来了，随即屁颠屁颠的前来拜见，张旭当即交待道：
“我这车上有些宝贝，你先找个地方保存起来，日后偷偷卖掉，再给我装一千斤闽铁、一千斤焦炭，两口坩埚。”
“您放心，卑职立刻去办。”
马青听到张旭的话，不禁有些傻眼，站起身急切的询问：
“将军，您把朝廷的封赏都卖了，咱们还如何去见脱脱不花。”
“马副将，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咱们此去哈拉和林，是帮助脱脱不花除掉权臣，并不是请他给咱们帮忙。”张旭回应。
“照将军的意思，脱脱不花还应该送给咱们一份厚礼？”
“没错，如果咱们带了礼物，显得是有求于人，合作的事反倒不容易谈成。”张旭解释道。
听了张旭的话，马青不再多言，又坐了回去。
老迷糊、二驴子等人，纷纷出门，帮助刘东卸车，马青只当什么都没有看见。
此时正值隆冬天气，燕京不比杭州府，温度已经低到零下二三十度。
尽管张旭北上的时候带了棉衣，仍旧觉得寒气逼人，因此在启程之前，给他的部下都换了皮衣。
对面的两位美人柳瑚儿和山蓝公主，穿上洁白的皮衣之后，显得格外养眼。
“看什么呢？”柳瑚儿问。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张旭轻声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