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红绡坊主人
张旭回想了好半晌，此刻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有很多缺憾，即不会垂钓，也不会赌钱！顿了顿看向沈若兰打趣道：
“陆书简还是可以试着结交的，咱们先把你嫁给她拉拉关系？”
“可以试试，估计他没胆子要我，从小让我给打怕了。”沈若兰得意的回应。
“红绡坊那位姓顾的掌柜多大年纪？有钱人怎么可能没点特殊爱好？”张旭不解的追问。
“顾掌柜是个女人，往常很少出门，肯定喜欢胭脂水粉，这些东西在他眼里可不值几个钱。”
“女掌柜？还真是少见？”张旭好奇的问。
“红绡坊原来的老掌柜叫卓崇义，他的长子卓玉伯，六年前，娶了宁波府顾家的姑表妹顾春娘，迎亲路上他的马受了惊吓，掉下马背摔瘫了，救回家也只活了三五天。”
“难得，这些小道消息你都知道，卓老掌柜只有一个儿子吗？”
“有两个，老来得子又生了个卓玉昆，这小东西如今才十三岁，所以卓老掌柜死后，红绡坊便交给了顾春娘打理。”
“卓家的人丁可是不怎么兴旺！”
“没错，自从卓老掌柜死后，红绡坊的生意起码少了三成。”沈若兰附和道。
“就她了，顾春娘应该就是杭州布商的软肋所在，你去找这个女人，今晚我要请她吃饭，丰乐楼三楼包场。”张旭果断的说。
“请她倒是容易，只是我觉得她不敢得罪其他三家，擅自跟你做生意。”沈若兰说。
“从前她不敢得罪其他三家，是因为后面没有人撑腰，如果我给她做后台，局势就会完全不一样。”张旭自信的笑着说。
“那好，我去试试。”沈若兰说完起身离开，去请顾春娘。
这次轮到张旭在丰乐楼包场，整个三楼不再接待客人，只留一张宽大的方桌，效仿了大公公成敬在燕京吃饭的做派。
沈若兰办事还算靠谱，临近黄昏时分，便请来了红绡坊主人顾春娘。当张旭赶到的时候，二人已经在等候。
为了成功拉拢住这位红绡坊主人，张旭特意穿上了将军的正装。
他登上三楼，一眼看见在几名丫鬟婆子簇拥下的顾春娘，对面女人不过二十四五岁年纪，长得眉清目秀，穿的衣服更是雍容华贵。
顾春娘见到张旭，站起身惊问：
“若兰，这位是？”
“他就是新任杭州织造张旭。”
顾春娘闻言噗嗤一笑，摇摇头说：
“原以为新任织造是位德高望重的公公，不成想换了个年轻将军。”
沈若兰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张旭坐在顾春娘的对面，清了清嗓子说：
“听若兰小姐说，顾掌柜是杭州商界的女中豪杰，所以今天特意请顾掌柜喝杯薄酒。”
“将军，你请的这顿酒可是不薄。”顾春娘笑着说，随即又问：
“据我所知，你们这些做官的俸禄并不高，将军请这顿饭恐怕得花销半年的俸禄？”
“没错，朝廷的俸禄的确不高，本将军在永丰县有银矿，区区几十两银子，还是不在乎的。”张旭回答。
他故意提起那个已经归了朝廷的银矿，来抬高自己的身价撑门面，证明自己的财富丝毫不低于对方。
“原来如此，难怪。”顾春娘点点头应道。
“沈大小姐，帮忙斟酒吧！”张旭笑着说。
沈若兰闻言，随即拿起酒壶，倒了三杯酒。顾春娘打量沈若兰几眼，好奇的问：
“难得，咱们沈大小姐还能怕个人。”
“虎落平阳，不提这事了，我先敬大嫂一杯。”沈若兰说着率先向顾春娘敬酒。
顾春娘听沈若兰拐弯抹角骂张旭，也不禁咯咯一笑，端起酒杯喝了个干净，然后回敬张旭：
“多谢将军款待。”
三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了喝了十几杯，顾春娘终是不再说闲话，转入正题问：
“将军花费这么多银子请奴家来，不会是只为了喝酒吧？”
“当然不是，本将军打算见一家纺织厂，想找个合伙人，思来想去觉得顾掌柜最合适。”张旭回答。
“纺织厂是什么东西？”沈若兰莫名其妙的问。
“纺织厂，就是建造厂房，设计先进的纺纱机、织布机，提高纺织速度，按批量生产。”张旭回答。
“将军还会做织布机？”顾春娘不禁笑着问。
“我会设计，随便找个铁匠铺就可以做出零件，再找木匠组装完成就行了。”张旭回答。
“将军说的纺织机能有多大好处，可以跟我们说说吗？”
“我的纺织机需要在河道旁，以水车为动力，节省了人工，纺织丝绸的速度，是手动纺织机的四十倍。”
“会有这么快吗？”
“不止如此，还可以制作水车推动的纺纱机，同样可以加快十几倍的速度纺棉纱，棉布虽然价格比丝绸便宜的多，但是成本也很低，几乎每个人都要用，市场更大，赚的钱也更多。”
顾春娘虽然是个年轻女人，做生意却很内行，否则也不能独自支撑红绡坊，听到张旭的话，她一双美眸来回打转。
当然张旭也并没有吹牛，作为机械设计专业的学生，对于第一次工业格命时期的机器，他都曾研究过。
西方的制造业崛起，就是从纺织开始的，在蒸汽机之前，已经出现了飞梭、珍妮机、卷轴纺纱机、走锭精纺机一系列设备。
这些设备在工业史上意义重大，但是对于张旭来说都很简单。
所谓飞梭，就是在梭子上安装了弹簧，原始的织布机，每转动一圈，都要来回调整一次梭子，加了弹簧以后，便可以省去手工调整梭子这套工序。
而珍妮机则是由一个纱锭增加到八个纱锭，效率可以提高八倍，据说最多可以增加到四十个纱锭。
从卷轴纺纱机开始利用水车，以水车转动作为生产动力，但是由于设计问题，纺出的棉纱很粗。
走锭精纺机则是前两者的改装型——可以叫做水动力珍妮机，增加了走车，改善了棉布的质量。
顾春娘认真的沉思了好半晌，最终才出言问道：
“将军说的头头是道，只是不知道跟你合伙，对我有什么好处？”
“商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咱们合作可以赚到更多的银子。”张旭回答。
“可是我们家里不缺钱。”
张旭听出顾春娘并非拒绝合作，而是话里有话，随即笑着问：
“请问顾掌柜的家里缺什么？”
“缺个男人。”顾春娘毫不掩饰的回答。
第一百三十七章 纳妾
张旭听了顾春娘的话，也不禁觉得头大，从前看到过很多钱色交易的桥段，没想到今天让自己遇到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当然，面对顾春娘这样的女人，倒是谈不上吃亏，却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顾春娘挥挥手，打发一众尾随的丫鬟婆子们下了楼，才继续出言讲道：
“奴家自知身份低微，并不指望做将军夫人，纳我做个小妾总可以吧？如果将军嫌奴家克夫，不用圆房，给我个名份就行。”
“小妾的名份，值钱吗？”
“谈不上值钱，但是跟将军入伙做生意是要担风险的，万一有了变故，将军可以一走了之，换个地方继续做官，奴家总得有一份保障。”
原本看似狗血的剧情，经过顾春娘这番解释，却显得很合理。
张旭转头看向沈若兰，只见对方一脸幸灾乐祸的盯着自己，也不由平生出几分火气，点点头说：
“成交。”
“多谢将军，奴家的轿子明天傍晚会到织造府。”
“为什么是下午？”
“纳妾都是下午。”沈若兰抢着回答。
“你又没做过小妾，怎么知道？”张旭不留情面的讥讽道。
“我爹纳过小妾，亲眼看到的，小妾进门没有任何仪式，只是要给夫人磕头，你家里如果缺夫人，我可以代劳。”
“用不着。”张旭撇撇嘴说。
“既然如此，奴家告辞，明天晚上再会。”顾春娘起身施礼说道，迈着步子款款离开。
“艳福不浅啊！张将军。”沈若兰端起酒杯看向张旭打趣道。
“她是为了卓家，我是为了完成这倒霉的差事，哪有什么艳福？”张旭摇摇头感叹道，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带着沈若兰返回了织造府。
织造府和织造局并不是一回事，织造局是织造大人办公的衙门，而织造府是织造居住的府邸，就是那个两进的小院。
第二天，红绡坊卓家开始准备顾春娘的出嫁事宜，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只是赶着做了个简单的锦轿而已。
在杭州府，女人一生只能坐一次花轿，第二次出嫁得坐青布围成的锦轿。尽管顾春娘上次成亲，还来得及圆房。
眼看着到了时辰，顾春娘就要起身离开，一名十三四的少年突然挡在门口。
“二少爷，您这是干什么？”几个年长的婆子上前询问，就要把他拉走。
顾春娘摆摆手示意众婆子让开，亲自上前把少年拉到身边，爱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嫂子，你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呢？”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卓家？”
“当然是为了这个家。”顾春娘淡笑着说，眼中噙着泪水，拉起少年的手继续讲道：
“玉昆，你知道吗？自从阿爹去世后，咱们的生意少了四成。”
“不要紧的，等我长大了可以赚钱养你。”
“嫂子知道，可是如今杭州府的布商，都想瓜分咱们家的产业，如果没有人在后面撑着，恐怕坚持不到你长大。”顾春娘无奈的说，擦了擦泪水继续解释：
“阿爹把红绡坊交给了我，总不能毁在咱们手里吧！还记得阿爹临终前跟你说过的，要听嫂子话。”
“记得。”少年点点头低声回应。
“你已经长大了，要学着撑起这个家，我嫁到织造府以后，他可能会有一番大动作，到时候所有契约都得你去签定，知道吗？”
“嗯！知道了。”
“还有一点，必须要记住，以后再见到我，不许叫嫂子，要像你小时候一样，叫表姐。”
少年点点头，没有回答。
顾春娘这才站起身，迈步准备上轿。一位年长的婆子凑到近前说：
“夫人，还是打发个丫头陪您去吧！”
“你可真是老糊涂了，看看谁家纳妾还有带陪嫁丫头的。”顾春娘摇摇头笑着说。
婆子苦笑着点点头，带着身后众仆人一起拜倒，送顾春娘离开。
商业这东西，自古至今都是高级的赌博，顾春娘为了拉住张旭赢得一个翻身的机会，干脆把自己当成赌注押上了赌桌。
这一路上没有吹吹打打的乐队，也没有隆重的迎亲队伍，只是孤零零的一顶小轿子，由卓家抬进来织造府。
老迷糊等人倒是搞的很热闹，丁三合特意做了两桌非常丰盛的酒菜，一桌送到后宅，一桌留给他们自己享用。
二驴子打发马驹儿守在门口，吩咐他看见轿子上门，立刻回来禀报。
马驹儿足足等候了半个下午，终于看到了远处缓缓驶来的小轿，一边往里面跑一边吆喝：
“来了，小夫人到门口了。”
张旭在也听到了他的声音，迈步出门一看究竟。
最好事的当属沈若兰，带着丫鬟齐儿追到大门口，把轿子迎了进来，笑呵呵的打开轿帘子，扶着顾春娘下轿。
顾春娘穿了一套新衣服，但是相比昨天的装扮要收敛很多，见到张旭，当即就要拜倒行礼。
“算了，不是说没有仪式的吗？这些俗礼都免了吧！”张旭回应，伸手拉过顾春娘一起进门。
“恭喜大将军。”外面尾随的士卒高声喊道。
“都下去吧！多喝几杯。”张旭平静的吩咐了一句。
“是。”众人闻言，很有秩序的退走。
“驴子，给轿夫发赏钱，打发他们回去。”张旭又在背后交代道。
二驴子答应着，赶紧从怀里取出银子，分给四名轿夫。四人连连道谢，抬着轿子离开。
沈若兰一副殷勤的模样，尾随着顾春娘进了门，一边分发碗筷被子一边说：
“小嫂子，别客气，坐下吃饭。”
“若兰，你怎么跟进了自己家似得。”
“现在这里就是我家，他把我抢来的，我还能去哪？”沈若兰指着张旭说。
“什么？”顾春娘惊讶的问。
“本打算教训一下杭州府的泼皮恶霸，结果赖在家里不走了。”张旭淡漠的回答。
“我就说吗？恐怕也只有将军能降服这野丫头。”顾春娘笑着打趣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今天高兴，不提这些。”沈若兰岔开话题说：
“你们俩先喝个交杯酒，然后咱们的酒宴正是开始。”
“不是说好了没有仪式的吗？”张旭反问。
“交杯酒算什么仪式，我可是特意等着给你们闹洞房的，别婆婆妈妈的，赶紧着。”沈若兰催促道。
顾春娘倒是不在乎，笑着端起酒杯等候，张旭见状只好端起杯子，跟她喝了个交杯酒。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尴尬的洞房
纳妾的洞房很简单，一切都很随意，不需要格外布置，只是买了红被子和红蜡烛而已，点燃红蜡烛，屋子里倒是比往常亮了不少。
沈若兰陪着喝了好一会，脸上平添了几分醉意，看看外面的天色说：
“我要回房休息了，咱们明天再聊。”
把她打发走以后，张旭平淡的问：
“你要的东西都给你了，明天是不是可以去你的红绡坊看看？”
“这话说的，好像咱们就在做生意一样。”
“本来就是做生意。”
“应该是吧！”
“你先睡！我还要出去查岗哨，当兵的都喝醉了，是会惹麻烦的。”张旭说，站起身就要出门。
“我去厢房住，历来也没有小妾住正房的规矩。”
“没关系，我家的规矩我说的算。”
“不管在哪里？规矩总是不能改的，否则日后夫人进门，会不好相处，你送我去吧！”顾春娘和颜悦色的说，点起个灯笼，陪同张旭一起出门。
张旭见她执意要睡厢房，也不再强留，头前引路把她送去东厢房……
天益祥绸缎庄，大掌柜石作蜀，正在同一位留着长须的男人密谈，在屋子里徘徊了好几圈，他才出言抱怨道：
“曲先生，顾春娘嫁给织造大人做妾，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没有早些通知我？”
“小人也是今晚才得知的，立刻给您报信来了。”
“真是奇怪，历来织造一职都是由公公担任，怎么突然换了个将军？”
“此事还没有打听明白，只知道这位新任织造前天到了杭州府，昨晚跟顾掌柜一起吃的晚饭，今天就用小轿把人抬走了。”
“这下麻烦大了，原本咱们可以慢慢蚕食掉红绡坊，如今顾春娘找了官家人做靠山，下一步不好做了。”石作蜀感叹道。
“即便是个做官了，他也不懂经商，摆设罢了，小人觉得不足为虑。”曲先生回答。
“别掉以轻心，随时掌握他们的动向，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立刻通知我。”石作蜀吩咐道。
“是，小人告辞。”曲先生答应着，恭敬的退出房门离开……
张旭素来不喜欢早起，但是这天刚刚放亮就睁开了眼睛，因为顾春娘已经端着脸盆进门，准备伺候他梳洗。
有些无奈的伸伸懒腰，张旭只好坐起身子。顾春娘立刻拿起衣服帮他披在身上，张旭穿完衣服以后，便下床洗漱。
顾春娘很是耐心的帮他洗了头发，然后用棉布毛巾，把发髻擦干、梳理整齐，在脑后挽成三股发髻，用头巾扎好。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张旭可以清晰地闻到，顾春娘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气。
到了他这个年纪，正常男人早晨起床的时候都会有生理反应，更何况身边陪着一位这样的女人。
幸好明朝的衣服宽大，不至于让人看见自己的尴尬。
“还真是郎情妾意。”随着声音响起，沈若兰从外面进门，手里端着个陶瓷茶壶。
“喂，你懂不懂规矩，进屋敲门知道吗？”张旭质问。
“整天骂我是杭州府的泼皮，你见过谁家泼皮会敲门？”沈若兰反驳了一句，把茶壶放在桌上说：
“你的奶送来了，趁热喝。”
“什么奶？”
“牛奶，你家官人每天早上都要喝牛奶。”沈若兰回答。
顾春娘闻言也是诧异的一笑。张旭耐心的解释道：
“牛奶里面罕有丰富的蛋白质和氨基酸，每天喝一杯可以保持营养均衡，对皮肤有好处。”
“对皮肤有好处？为什么不早说？我先喝一杯试试。”沈若兰回答，显然她也只是听明白了这一句。
齐儿则尾随着沈若兰端来饭菜，三人就这样围在桌子前，一起共进早餐。
吃完饭之后，张旭带着两个女人来到前宅，随即吩咐道：
“驴子，你到街市上去买一顶轿子，夫人出门需要坐轿子。”
“是不是给我也买一顶？”沈若兰插言问。
“你又不用每天出门？”张旭回应。
“怎么不用？说好了跟卓家合伙做生意，顾姐姐代表的是卓家，你身边总得有个账房吧？”沈若兰理直气壮的分辨道。
“你喜欢骑马，送你一匹马好了。”张旭说。
养轿子这东西是很不划算的，每顶轿子都要配备四名轿夫，买两顶轿子，就得白养八个人。
“还是置办一辆马车吧！我们俩正好可以坐一起。”顾春娘提议道。
“是个办法。”张旭点点头说。
二驴子听他们商量妥当，这才出门去购置马车。
张旭所住的织造府临近杭州的繁华地段，因此买辆马车是很容易的事，还不到半个时辰，二驴子便已经驾着车回来。
两个女人见状，逐一上了车，伙同张旭一起赶往红绡坊。
从织造府出门，一路都是平整的青石路，马车走在上面也还算稳当，只有二三里路的样子，面前出现了一座石桥，过桥之后便可看见红绡坊醒目的招牌。
两个女人在红绡坊门口下了车，等候张旭。张旭骑着他的察哈尔黑马，四下巡视着端详了一番。
红绡坊的铺子很大，店铺后面也有数十间库房，但是并没有纺织作坊，显然她们也只是倒卖布匹而已，还没有达到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经营状态。
让张旭为之感兴趣的，是红绡坊右侧的小花园，这处园子临近河道，周围扎着篱笆墙，里面长满了花草矮树。
“官人，您看什么呢？”
“这花园是谁家的？”张旭问。
“当然是我们家的，我阿爹生前打算扩建店面，所以临近买下了五亩地。”顾春娘回答，脸上神情变得有些黯然。
“是你家的就好，我给你绘制一张图，咱们要修筑一百丈河堤，然后在河堤上建造厂房，这笔钱由卓家出。”张旭说。
“可以。”顾春娘噗嗤一笑回答。
“放心，我不会占卓家的便宜，各种机器都由我出钱。”张旭解释道。
“先进去看看？”顾春娘指向红绡坊说。
张旭闻言才翻身下马，率先迈步进了店门。
红绡坊的铺子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丝织品，让人看了眼前一亮。
十几名伙计在诺大的店铺里往来，丝毫看不出拥挤，一位长须老者凑过来笑呵呵的问候道：
“夫人好。”
顾春娘点点头，随即给张旭做了介绍：
“这位是我们红绡坊的曲先生，负责管理往来账目。”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明朝纺车
张旭打量几眼面前的曲先生，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并没有说话，这个人并不和善，而且他深邃的眼神中，还或多或少带着敌意。
顾春娘又对曲先生解释道：
“从此以后，张将军跟咱们合伙经营红绡坊，他也是我的官人。”
“拜见将军。”曲先生施礼问候道。
“以后咱们都要在一起共事，曲先生不必多礼。”张旭回应。
顾春娘倒是把曲先生看作心腹，立刻跟他讲述：
“张将军打算抬高河堤，沿着河堤建造作坊。”
“这个恐怕不妥，抬高河堤需要向知府大人禀报。”曲先生说。
“你只需找好工匠就可以了，本将军的事，杭州知府还不敢管，河堤要加高四尺，从上到下都得铺青石。”
“是！”曲先生回应。
“建造作坊的时候，我会每天派人来看守。”张旭又补充了一句。
如今已经跟顾春娘商议好合作项目，他也没必要再去指望杭州知府，所以可以直接无视李瑞。
从绸缎庄巡视一大圈，张旭转身出门就要离开，同时回过头交待：
“你们都留下吧！我还要去四下转转，让驴子给你们做车夫。”
“不用，我可以驾车。”沈若兰回答。
“那好吧！”张旭应了一句看向顾春娘说：
“我需要一台织布机，和一台纺纱机，买好了晚上带回去。”
“不是说要做新的织布机吗？”
“总得有个模型测量尺寸。”张旭说着出门离开。
他这天特意在街道上兜了个大圈子，买了大号的纸张和木匠用的角尺。
回到织造府以后，便开始用竹签蘸这墨汁绘图。水动力纺车的大部分配件都可以用木质的，唯一的铁质结构就是齿轮。
前世电机带动的设备，由于转速过快，所以必须配备减速机；而水动力的机器正好相反，由于水车的转速太慢，所以需要加速的齿轮，也就是说用大齿轮带动小齿轮旋转。
张旭给他的大齿轮设计了六十个齿，小齿轮设计了八个齿，按照这种设计，水车转动一圈，带动的纺车可以转七圈半。
齿轮是需要冷却润滑的，这个问题也很容易解决，诸葛亮制作水车的初衷，就是为了提水浇灌。
可以用竹管接水，直接输入进厂房，浇在齿轮上，即能润滑也正好可以降温。
为了方便跟木轴连接，张旭绘制的齿轮都是方孔，合适的方形木轴可以直接插在上面固定。
他绘制的图纸很详细，所有尺寸都标的清清楚楚。他刚刚绘制完水车的图纸，院子里便传出马夫赶车的声音。
张旭看看天色，已经到了黄昏，知道是顾春娘和沈若兰回来了，便出门查验她们带回的纺车。
一辆木质马车上，转载着超长三四米的纺车，一下子震撼到了张旭。
这台纺车上安装着木轴，可以连接水车，俨然就是张旭设想的水动力纺车。
而且这种纺车安装了三十六的纱锭，远比初级珍妮机的八个纱锭先进很多，当然并没有配备张旭设想的加速齿轮。
看着面前的纺车，张旭不禁感慨起自己祖先的智慧，原本自以为的西方先进技术，东方的祖先早已实现。
此刻想来，如果不是崇祯皇帝刚愎自用，导致东林党那帮祸国殃民的书生做大，工业格命理应出现在大明这片土地上！
尾随而来的还有一辆马车，上面装着一架小型织布机，明显是手工动力的。
由此可见明朝人并没有制作出带弹簧的飞梭，因此不能设计成水车动力。
张旭本打算喊顾春娘试用一下，但是好半天也没想出该如何称呼她，顿了顿问道：
“你们谁来帮我转一下织布机？”
“我可不会。”沈若兰回答。
“我来吧！”顾春娘应声上前，演示了几圈，并讲解了如何来回手动调整梭子。
张旭看完已经明白，该如何在梭子上加弹簧，改成飞梭。
当天晚上，他熬了大半夜时间，总算完成了织布机的改造图纸。
至于纺车，根本不用大改，加装上齿轮就可以直接投入使用。
清早时分，顾春娘进门的时候，见到满桌子的图纸，也是非常诧异，顿了好半天才询问：
“官人，这是熬到了几更天？”
“差不多四更！”张旭说着揉揉眼睛就要起床。
“再睡几个时辰吧！”顾春娘劝道。
“不用，这些东西得尽快做出来，我还等着织出绸缎上交朝廷。”张旭懒洋洋的回答。
“就知道你有自己的小心思，如果不是为了上交布帛，恐怕也不会找我合伙的。”顾春娘撇撇嘴说。
“这就叫缘分，如果没有领这份苦差事，也不会认识你。”张旭笑着回答，突然觉得这话有些过了，又解释道：
“我说的是合伙的缘分。”
顾春娘原本微红的脸色，瞬间又黯淡了下来，点点头说：
“我们都等着看你大展身手！”
张旭起身下床，穿上外衣开始洗漱，还是像往常一样，先去了趟织造局衙门。
闫主簿见到张旭，不禁有些着急，笑着问：
“大人，已经过了中秋，咱们该筹备购置布帛了。”
“别急，本将军自有主意，工部的银子什么时候能到？”
“按照惯例，最晚月底就能送到。”闫主簿回答。
“本官是不是该有官印？”张旭突然出言询问。
“当然有，就在书案上。”
“有官印就好，给我写一份文书，本官要在中河加固岸堤两百丈，用来构建织布作坊。”
“大人要亲自织布。”
“废话，朝廷给的那点银子，拿去买布还够用吗？”张旭抢白道。
“大人真是奇才，下官立刻写文书。”
担任主簿这个职业的，大多都是科举落榜的书呆子，虽然没什么真本事，文笔倒是很不错。
眼看着闫书吏一气呵成写完了文书，张旭亲自拿出官印，在上面盖上印记，然后才喊道：
“老三。”
“来了，将军。”丁三合答应着匆匆进门。
“从今天开始，你带着小毛子和方毫去红绡坊监工，但凡遇到官府的人盘问，就拿这个文书给他看，如果还有人阻挠直接用子弹说话。”
“卑职得令。”丁三合领了文书匆匆离开，前去执行张旭的命令。
“老迷糊。”张旭又喊道。
“来了。”老迷糊干脆的回答，笑呵呵的进门询问：
“将军，又要给我派什么差事？”
“你拿着我的图纸，去木匠铺订做二十套设备，尽量用最硬的木材。”
第一百四十章 无赖打官军
张旭打发走老迷糊以后，他亲自带着二驴子和马驹儿前去找铁匠铺，张旭的机器转速很慢，因此并没有太高要求，只要有坩埚的铁匠，都能做出他订做的齿轮。
制模这套工艺，马驹儿已经基本掌握，有张旭监督他，肯定不会差了尺寸。
看看完成了一套模具，张旭才带人返回，毕竟接下来的浇铸工作，他们已经帮不上忙。
回到织造府的时候，只见老迷糊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张旭诧异的问：
“老迷糊，你咋回来了。”
“将军，我可是问了大半个杭州府的木匠铺，你要的那些东西，最少得三百两银子。”老迷糊回答。
“开什么玩笑，做木头设备怎么比铁的还要贵？”张旭诧异的问。
“这是榉木和铁力木的价格，如果用檀木，还得加三倍价格。”
“算了，铁力木已经够结实，凑合着用吧！”张旭感叹道。
即便木料贵得多，也是非它不可，铁质机器份量太重，即便可以用水车推动，速度也会影响大半。想到此处张旭又出言问道：
“驴子，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一百两左右？”
“什么，出门时候带了一千两银子，竟花了九百多两？”张旭惊问。
“这可不怪俺，您换金子用了二百两，进京买礼物用了差不多一百两，纳妾前后，先是请客，后来又买马车，也用了差不多一百两，马将军回平阳山还带走一百两。”
听二驴子说完，张旭觉得自己这伙人的财务系统有点混乱，以后必须要找个管账的。顿了顿看向老迷糊吩咐道：
“先交给他们一百两订金，剩下的等完工时候再清算。”
老迷糊领了银子，这才拿着出去办差事；张旭此刻也终是有些困了，想想再没什么要紧事，便转头回房休息，临走的时候交待：
“驴子，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咱们回景德镇取银子。”
“好嘞！”二驴子干脆的回应。
张旭由于昨晚熬了大半夜，所以这个午觉睡的很沉，直到傍晚时分，顾春娘和沈若兰从红绡坊回来。
“天还没黑，怎么睡觉了？”沈若兰诧异的问。
“别吵，昨晚他熬到了四更天。”顾春娘提醒道。
“已经吵醒了。”张旭回答，伸伸懒腰坐起身子。
“醒了就好，今晚清河坊要唱戏，你陪我们去吧！”沈若兰提议道。
“本将军得养精蓄锐，明天清早就要启程去一趟景德镇。”
“去景德镇干什么？”顾春娘不解的问。
“取银子，杭州的木材价格太贵，银子不够用了。”张旭回答。
“缺多少？我可以借给你。”
“算了，合伙做生意讲究公平，都用你们家的银子，心里不舒服。”
“就知道，你没有拿我当自家人。”
“不说这些了，吃完饭，陪你们去看戏。”张旭自知失言，陪笑说道。
想想自己讲的也没有错，利益婚姻这种东西，或许永远不会把对方当成自家人，顾春娘的目的，只是要把自己绑上她的战车而已。
沈若兰闻言来了兴致，美滋滋的说：
“咱们先出去吃饭，吃完饭再去看戏。”
“好。”张旭回答。
来到大明，他还是第一次看戏，特意带上二驴子和马驹儿，两个人分左右坐在前面的车辕上，张旭、顾春娘和沈若兰则坐在车棚里。
织造府相距清河坊很近，出门向南，第一个路口左转，只有二里路而已。
三人下车以后，便找个小酒馆吃饭，二驴子和马驹则搬着三把椅子去占位置，等着戏曲开场。
这处戏台很大，周围也是灯火通明，一副繁华的景象。直到戏曲开始，张旭才发现上了当，因为台上演的是昆曲。
那副腔调看上去挺带劲，但是台词咬文嚼字，还有很多姑苏方言，以他的文化程度是听不明白的！
硬撑着看完一场游园惊梦，张旭才带着两个意犹未尽的女伴，返回了织造府。
按照部署好的行程，他第二天一早便启程前往平阳山，只是带了二驴子随行。
张旭最终的目的是景德镇，但是现在的人手不够，需要去平阳山征调马青带回的两名士卒。
平阳山相距杭州有六百多里的路程，因此需要两天时间才能抵达……
张旭还在路上的时候，平阳山又出现了变故。
永丰县城的王大户王镇，带着他那养好伤的兄弟王乾，再算上被炮火吓跑的王逊，带着近百家丁打手，晃晃荡荡来到平阳山下。
自从张旭离开以后，山下看守门户的副将周正也松懈了许多，不再时刻坚守岗位。
这天突然听部下士卒上报，有乱民要上山，他也匆匆的从营帐里出来观看。
王镇带着家丁来到关卡前，才停住了步伐朗声询问：
“你们这里谁管事？”
“本将军负责镇守平阳山。”周正回答。
“那好，我们是来收租子的，找你要吗？”
“什么租子？”
“平阳山是我王家祖产，你等在此开矿挖银子，自然需要每年给地租。”王镇理直气壮的说。
“你又是什么人？”周正诧异的询问。
“永丰县王镇，你听说过吗？我家叔父王简在燕京任职，官拜吏部尚书。”王镇炫耀道。
周正听了这话，立时皱起眉头，顿了顿说：
“稍等，我去禀报徐将军。”
“赶紧去吧！既然说的不算，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王镇肆无忌惮的骂道。
周正到底没敢发作，憋着火气去禀报徐勇，不多时，他又陪着徐勇从军帐里出来。
王镇打量徐勇几眼，撇撇嘴问：
“如今平阳山是你说的算？”
“没错，我家的地租是不是该找你讨要？”
“本将军只负责守卫，采矿的事归山上管。”
“既然如此，你把路让开，我们上去找管事的。”
“王少爷稍安勿躁，我等立刻给山上的守军送信，让他们派人下来同少爷交涉。”
“你把路让开，我自己上去。”王镇硬气的说。
“我等职责所在，还请王少爷见谅。”
“来人，给我闯进去，但凡有挡路的，往死里打。”王镇朗声吩咐道。
他背后的那些家丁，又恢复了如狼似虎的气势，纷纷上前冲击徐勇的守军。
没有徐勇的话，这些士卒也不敢反抗，结果很多人都被打得鼻青脸肿。
第一百四十一章 论功行赏
王镇带着近百家丁，肆无忌惮的冲入到徐勇部下的阵营，打的官军落花流水，眼看着他们就要冲出去，登上平阳山，一声震耳的枪响，猛然间从远处传来。
两拨人瞬间安静了许多，同时看向远处的官道。
张旭照旧骑着他那匹察哈尔黑马，美滋滋的问：
“这不是王大户吗？好久不见。”
“张将军，你怎么又回来了？”王镇反问。
“平阳山是本将军的地盘。”张旭回答，随后又挖苦道：
“看来是本将军妨碍到你了？”
“怎么会？草民听说将军要高升去杭州，特意来给您送行，这个看山门的没眼色，硬是把我挡在外面，不让进。”王镇摸了摸他自己的光头陪笑说。
“本将军只是兼任杭州织造，平阳山还是我的地盘。”
“草民明白。”
“既然王大户是来看本将军的，总该带点礼物吧？”
“这个？草民来的匆忙考虑不周，改日一定把礼物补上。”
“不用那么麻烦，正好你这片水田的庄家就要成熟，本将军的粮草还不够，留你十亩地水稻，算作礼物。”
“都依将军。”王镇挠着头说。
“可以走了。”张旭摆摆手吩咐道。
王镇带的近百家丁，就这样让张旭主仆二人给震住了，灰溜溜的掉头离开。
张旭看着他们走远，才打马上前，冷嘲热讽道：
“徐将军，凭你这些拿着烧火棍的兵，恐怕也只配看山门。”
徐勇气的脸色发青，却终是没说出反驳的话。张旭打马前行，直接无视了对方。
周正气的咬牙切齿，看向徐勇问：
“将军，这也太窝囊了，咱们干脆冲上去，打姓王的一顿。”
“打了王尚书的家人，你我的官恐怕要做到头了。”
“他张旭是怎么做到的？”
“这小子邪乎的很，以后还是少惹他的好。”徐勇回答。
山上哨兵已经看见张旭回来，纷纷迎上前问候，马青也早早的等在工事里，笑着说：
“末将就知道，将军这几天会赶回来？”
“你怎么知道的？”
“末将自小便在南京水师衙门，对于织造局的情况也略知一二，按朝廷每年给的银子，根本买不够定额的布帛，末将料定将军不会接下这份苦差事。”
“你小子好奸诈，直到此时才告诉我这些。”张旭骂了一句，随后又说：
“可惜你猜错了，本将军已经开始在杭州筹建工厂，日后要自己织布卖给朝廷。”
“工厂？”马青莫名其妙的问。
“就是大作坊。”
“将军可真是别出心裁。”马青无奈的笑着说。
“好了，咱们说正事，我这次回来要把汤杰和杨道带走，以后你率领几名新兵看守门户好了。”张旭说。
“当然可以，除了王大户，也没人敢上山来惹麻烦。”
“明天从张家湾抽些民工，去王大户的水田割二十亩水稻做粮草。”张旭交代道。
“末将听您讲好的是十亩，怎么突然又加了十亩？”
“亏你自称熟读兵书，虚张声势懂不懂？只要你把声势做的够大，王大户就认定本将军还在山上，不敢胡作非为。”
“末将懂了，谢将军指教。”
梁四海似乎也是听到了前山吵嚷的声音，从后山银库里过来查看，见到张旭立即躬身施礼问候。
“怎么样？这一个月，徐勇没来给你找麻烦吧？”张旭问。
“卑职隔三差五往山下打二十发炮弹，谅他也不敢上来。”梁四海硬气的说。
“是个好办法，不枉本将军给你要了个四品官。”
梁四海闻言，直接傻在了原地，愣愣的问：
“将军给卑职讨了个四品官？”
“吏部的文书还没有交给他？”张旭看向马青问。
“将军讨下的官职，自然得等您回来宣布。”马青说着让开路径，示意张旭进屋。
等张旭带着众人步入小楼以后，他才拿出从燕京带回来的文书和竹制的腰牌。
这些腰牌和张旭的牙牌差不多大小，材质都是竹子的，上面各自写着每个人的名字。
张旭先把吏部的文书交给了梁四海，然后逐个分发腰牌：
“夏猛、肖威、丁昂、洪石头，从今天开始，你们有了军籍，正式成为了本将军的兵。”
四人各自接过竹牌，纷纷拜倒在地高呼：
“多谢大将军。”
“将军，俺可是还没有军籍呢！”二驴子嘟囔着说。
“你一个毛贼出身，要什么军籍？”张旭打趣道。
“您还是逃兵出身呢！照样做将军。”二驴子毫不客气的反驳。
张旭直接被这小子给气乐了，拿了剩下的两块腰牌扔给他讲道：
“这是你和马驹儿的，收好了。”
“俺就知道，将军忘不了俺。”二驴子随即换了一副笑脸说。
“刚刚好像有人取笑本将军是个逃兵？”张旭假装拉下脸子问？
“有吗！”二驴子反问，结果屋子里所有人都盯着他，等一个满意的解释，这小子只好使劲挠了挠头笑着说：
“小人这嘴里说秃噜了，您是为了避其锋芒。”
所有人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二驴子见状一边挠头一边跟着傻笑。
张旭按照兵部的规矩，此次扩军也只是增加了六个人，那四名看着顺眼的大个子：夏猛、肖威、丁昂、洪石头，再算上二驴子、马驹儿。
说白了只是名义上扩军而已，直至此时，张旭山上还有六个没有军籍的私兵！
梁四海盯着手中的文书打量好半天，才出言问道：
“将军，银官局提督，好像是太监的职位？”
“知足吧！本将军问过，你这可是正经的四品官，跟司礼监掌印太监平级，别管谁的职位，能把银矿掌握在咱们手里，就可以了。”张旭回应。
“卑职明白。”
“都去忙吧！我也该走了，本将军离开的日子，你们务必各司其职，不许出乱子。”张旭吩咐道，说完就要起身出门。
“将军因何如此着急？”
“不是本将军急，是急等着用银子。”张旭回答，随即又吩咐梁四海：
“给你个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
“从今天开始银矿要减产，每天中午所有人休息两个时辰。”
“为什么？”
“真是官升脾气涨，你小子也敢质疑将军了？”
“卑职不敢，卑职遵命。”
“先前五个月时间，竟然铸造了四万斤银条，产量太大了，从今往后，如果每年超过六万斤，你小子就给我拿着行李滚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嚣张的私兵
窑里镇，徐邦宁始终带着闫铁子等人在看守码头，除了每天早晚帮柳瑚儿装船，就是在午后时分同程二愣子怄气。
张旭定下规矩，每天正午留出两个时辰，由程家民工装高岭土，因此每到正午，程二愣子总是忙的焦头烂额。
柳瑚儿门下的闫铁子等人，则一边说风凉话，一边看热闹。
随着时间逝去，他们突然发现，程家的民夫逐渐清闲了下来，每天仅仅装三无船货便停下来休息。
这天眼看着到了正午，程二愣子始终坐在码头边的小店里喝茶，并没有召集人手装高岭土。
“程二愣子，时辰到了，赶紧装船。”闫铁子吆喝道。
“二爷今天休息，用不着你小子操心。”程二愣子懒散的回答。
“真是见鬼，往常你都是猴急猴急的，偏偏今天消停，是不是没生意了？”闫铁子挖苦道。
“关你屁事。”
正当他们斗嘴的时候，远处官道上，出现了几匹驰骋的骏马，负责看守码头的徐邦宁，看清领头的黑马以后，匆匆起身前去迎接。
闫铁子等人，也都是规规矩矩的尾随，见到张旭，纷纷施礼问候：
“拜见将军。”
“免礼吧？”张旭淡笑着回答，翻身跳下马背，拍拍徐邦宁的肩膀问：
“邦宁，怎么样？”
“托将军的福，近几个月都很安生。”
“柳姑娘呢？”
“在南山。”徐邦宁回答。
“走，咱们去看看她！”张旭说完便带人直奔南山的矿坑。
远处小店里，还在喝茶的程二愣子，见到张旭的瞬间猛地站起身，使劲揉了揉眼睛，一边出门一边喊道：
“备马，赶紧回窑里镇报信。”
南山矿坑的忙碌景象，同东埠码头形成了鲜明对比，一个接一个的民夫，用竹筐从矿坑里往外面扛高岭土，一个个累得汗流浃背。
张旭等了片刻，恰巧看到同样满脸汗水的柳瑚，儿从矿坑里出来，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多少显得清瘦了几分。
正当柳瑚儿催促教众的功夫，张旭已经来到她面前，掏出个手帕递了过去。
柳瑚儿不禁一愣，苦笑着接过手帕，擦了擦汗水。
“谁让你来山上瞎忙活的？”
“吴掌柜那边一直催促高岭土不够用，总得多挖几船运过去。”
“我今天清早从景德镇过来的时候，听说吴掌柜又吞并了四家瓷器铺，即便你有两个矿坑，也不会够用。”张旭回答，随后又埋怨道：
“民夫从矿坑里背土，本来就是体力活，你没完没了的催促，会死人的！”
“是我太心急了。”柳瑚儿淡笑着说。
张旭当即迈步登上一处山头，抬高声音喊道：
“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咱们休息一天，我已经命人在东埠酒楼订下酒宴，犒劳诸位兄弟。”
“多谢将军。”众民夫兴奋的喊道。
“都去吃饭喝酒，谁来挖土？”柳瑚儿不甘的问。
“放心吧！你的银子够花，也不差这一天。”张旭回答，随着吆喝着明教的民工一起下山。
午后的酒会很热闹，民夫们显然很久没有吃到如此丰盛的酒菜，一个个狼吞虎咽、大口喝酒。
张旭看了这番景象，心里十分得意；唯有柳瑚儿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正当众人吃的热闹之际，门口突然闯入两个外人。
见到他们，正在吃喝的民夫纷纷停下手，一个个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摆出要打人的姿态。
这二位正是窑里镇的程家兄弟，走在前面的程守仁，见到张旭以后，他满脸陪笑的施礼问候：
“张将军，草民给您请安了。”
“这不是程大爷吗？免了吧！”张旭悠悠的说，挥挥手示意众人坐下。
“不知将军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还请将军恕罪。”
“有什么话直说好了，本将军没时间跟你扯闲篇。”张旭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说。
“将军在景德镇的所作所为，草民都听说了，我兄弟仰慕将军的才能，所有特来请教？”
“说说吧！本将军倒是很愿意给程家大爷帮忙。”
“如今程家的生意每况愈下，草民想请将军给指一条明路。”程守仁颇有深意的笑着说。
“程家大爷的意思，是打算让我买你的高岭土？”张旭反问。
“草民闻听将军的高岭土供应不足，所以前来毛遂自荐。”
“一品堂的高岭土的确供应不上，本将军已经在南山选址，准备开凿第二个矿坑，估计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够用。”张旭自信满满的回答。
程守仁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沉吟片刻才继续说：
“从前都是草民有眼无珠，得罪了将军，如今走投无路，特来求将军救命，只要将军能给我兄弟二人一条生路，草民愿意再让出一个矿坑。”
“本将军对矿坑不感兴趣，买你的高岭土倒是可以，谈谈价格吧！”
“市价的八成。”
张旭并没有说话，微微的摇了摇头。程守仁脸色变得越发难堪，无奈的解释道：
“将军明鉴，这高岭土虽然价格不菲，但是无论挖掘还是运输，都需要大批的民工，成本要占去足足五成，如果降到六七成价格，草民恐怕也无利可图了。”
“本将军可以拿出南山矿坑跟你合作，由你负责开采，赚了银子四六分成，你六我四怎么样？”张旭提出了他的计划。
“这个？”程守仁眨着眼睛算计了好一会，最终点点头说：
“草民愿意。”
“既然愿意，你可以回去接手南山矿坑了。”张旭大气的吩咐道。
“草民告退。”程守仁说完带着他兄弟匆匆离开。
柳瑚儿愣了片刻，才急切的出言询问：
“你把南山给了程家，我怎么办？”
“辛辛苦苦的挖土，每月只有千把两银子而已，跟程守义合作，每月可以让你白得一千两，这生意是划算的。”张旭回应。
“无功不受禄，白捡的银子，我没兴趣。”
“谁说是白捡的？程家兄弟和吴掌柜素来不对付，他们的高岭土运到景德镇，吴掌柜肯定不会收，从今往后你的人专门负责运送高岭土。”
张旭给了柳瑚儿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后，发现酒楼里的民夫都在盯着他，于是笑呵呵的说：
“大家放心喝酒，你们是给本将军立过功的，以后每月的工钱不变。”
“多谢将军。”众民夫说着齐齐举起酒杯，向张旭敬酒。
第一百四十三章 水车试运行
张旭并没有在东埠码头过多逗留，吃过午饭，把带来的银子交给了柳瑚儿，随即便要离开。柳瑚儿难得把张旭送到门外，诧异的询问：
“你最近好像很忙？”
“没错，正忙着在杭州建绸缎作坊。”
“又去杭州做生意了，你赚钱的本领倒是难得，倘若愿意加入我明教，日后必定能够建功立业。”
“你这话的意思，是要拉着我跟你落草为寇？”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肯以身相许，本将军也愿意冲冠一怒为红颜。”
“白日做梦。”柳瑚儿不屑的撇撇嘴说。
张旭呵呵一笑，拉过黑马讲道：
“我这次要带走闫铁子、陈庄、卫胜和李全。”
“为什么？”
“景德镇的瓷器厂缺人看护。”
“瓷器厂是你的生意，跟我没关系。”柳瑚儿干脆的说。
“闫铁子他们每月领我的军饷，自然得给我出力。”张旭反驳。
柳瑚儿又被气的微微皱了下眉头，终是没有再反对。
就这样，张旭带着徐邦宁和闫铁子等人一起返回景德镇，将他们四个留下以后，换走了薛镰。
因此，当张旭再度回到杭州府的时候，把他所有的卫兵都带了过来，这些人同样是他的底气所在。
经过连日的奔波，张旭已经非常疲惫，可惜他并没有时间休息，因为第一辆木制水车已经完工，厂房也已经建造的差不多。
张旭交了尾款之后，便把这辆水车运回到红绡坊的厂房，带着马驹等人着手安装。
由于订做的织布机还没有完工，因此他找来一台纺纱机组装在水车上。
虽然张旭前世上的大学还没有毕业，但是设计水车这种简单的机械，并不至于出问题，因此组装的很顺利。
当纺纱机转动起来的时候，顾春娘、沈若兰等人都赶到作坊里面来看热闹。
顾春娘盯着纺车打量片刻，脸上随即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转身匆匆出门，去观摩运转在河道上的水车。
沈若兰莫名其妙的跟了出来，出言询问：
“顾姐姐，怎么了？”
“从前我用过这种水车拉动的纺车，速度要慢得多，今天可是见了鬼，纺车的转速突然快了好几倍。”顾春娘回答。
张旭坐在水车旁边，正调试着他亲手制作的新设备，听见顾春娘的疑问，才笑着解释道：
“这东西很简单，我设计了一套加速齿轮，水车每转动一圈，所带动的纺车可以转动七圈。”
“照你的意思，这一台纺车可以抵得上旁人七台纺车？”顾春娘惊喜的问。
“七台还不够，传统纺车只有三十个纱锭而已，我新做的纺车要装一百个纱锭。”张旭得意的回答。
“难怪你说自己建的是纺织厂！”顾春娘点点头应道。
“怎么样？跟我合作，你没有后悔吧？”
“当然没有，今天午后，我会把玉昆找来跟你签合约，从此红绡坊的一半都归你所有。”顾春娘干脆的说。
张旭自然明白她的小心思，因此先前并不急于签合约，毕竟只有这水车运行以后，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
当天午后，张旭总算见到了他那年轻的合伙人卓玉昆，对方只是个不通世事的半大小子而已，在顾春娘的带领下，同张旭签订了契约。
契约内容很简单，张旭以先进的设备入股红绡坊，红绡坊每年要拿出一半利润分给他……
当张旭的银子到位以后，木工的进展也快了许多，次日上午，第二辆水车和织布机同时送入红绡坊。
这台织布机的构造有些复杂，而且还需要调试飞梭，因此整整组装了一个下午，才总算完工。
日近黄昏的时候，张旭便命两名女工尝试织布，随着飞梭来回摆动，一匹棉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
整个作坊里很安静，两名女工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织布机运转，显然一个个都被惊到了。
顾春娘愣了好半天，直到这匹棉布从机器上取下来，她才迈步上前拾起，贴在脸上试了试，又看向沈若兰问：
“若兰，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咱们用这块布做件衣服怎么样？算是留个纪念？”
“好啊！”顾春娘点点头说，随后看向张旭问：
“官人，你陪我们一起去呗！”
“当然可以。”张旭笑着回答。
杭州的富庶程度相比南京也差不了多少，街道上异常繁华，各式各样的店铺应有尽有。
顾春娘乘坐着马车，选了一家门面很大的裁缝铺子，进门之后便有位大嫂迎了出来，看见二人笑呵呵的问候：
“两位妹妹，好雅兴啊！大晚上出来做衣服。”
“镜秋嫂，你用这匹布给我们俩每人做一套衣服。”沈若兰递过棉布讲道。
女裁缝接过布匹笑着说：
“这种没有染色的棉布，恐怕也只能做内衣。”
“内衣也行。”沈若兰满不在乎的回答。
“那好吧！你们跟着我进来量尺寸。”女裁缝一边说一边请两个女人进入里间屋。
张旭听说她们要做内衣，便没有跟着进门，独自离开，慢步走在已经点燃灯火的街道上。
此处周围的店面都很大，显然属于核心的商业区，张旭的目光，最终被一家陈旧的古玩店招牌所吸引，好奇的迈步来到门口。
衣着整齐的伙计迎到门外，笑呵呵的招呼道：
“客爷，里面请。”
张旭点点头，迈步进入店铺，巡视几眼倒是眼前一亮，这里面有十几个橱柜，摆了满满的数百件玉器和字画。
巡视了大半圈以后，张旭最终看中一个拳头大小的瓶子，转头询问伙计：
“这瓶子多少钱？”
“此乃出自西域的水晶瓶，二两银子。”伙计回答，殷勤的拿起递给张旭。
张旭接在手里仔细打量，这东西貌似像个小酒坛子，虽然透明，却多少显的有些泛绿！
“二两银子，是不是贵了点，能便宜吗？”
“对不住，客爷，小店概不还价。”伙计回答。
“那好吧！还有这样的瓶子吗？”张旭问。
“有。”
“再给我找几个，一起结账。”张旭吩咐道。
“等一下。”门口突然传来沈若兰制止的声音，随即她拉着顾春娘一起进门。
“怎么了？”张旭诧异的反问。
“这东西是假的，根本不值钱。”沈若兰回应。
第一百四十四章 玻璃瓶子
张旭听了沈若兰的话，多少有些诧异，又打量几眼手里的瓶子，才抬起头出言询问：
“你怎么知道这东西是假的？”
“这聚宝斋是我家的店铺，里面的宝贝是真是假我一清二楚，你手里拿着的根本不是水晶瓶，而是西域商人带来的玻璃瓶。”
“我当然知道它是玻璃瓶。”张旭笑着回答。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买？”
“因为这东西有用？”张旭回答，再度看向伙计询问：
“你家店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的瓶子？”
“十三个。”
“都给我包好，我要带走。”张旭干脆的回答，同时示意二驴子结账。
二驴子倒是满不在乎，干脆的拿出十三个小银元宝，交给了店里的账房。
伙计唯恐张旭变卦，匆匆找出十三个瓶子，一起装入木匣交给张旭。
张旭挨个看了一遍，心满意足的带着这批玻璃瓶掉头离开。
“真是莫名其妙，一堆玻璃能有为什么用？”沈若兰摇摇头抱怨道，也只好在后面尾随。
张旭晚上的生活照旧像从前一样枯燥，尽管新近纳了位漂亮的小妾，但是两个人并不再同一屋檐下生活。
天亮以后，则是一如既往的忙碌，各种木质机器接连出炉，张旭一边张罗着组装新机器，还得一边筹备生产绸缎布匹。
他来到的这个时代，女工是招聘不到的，只能去出售仆役的市场买些婢女，教她们学习织布。
顾春娘作为红绡坊的主人，对于织布工艺还是很了解的，尽管换了新型设备，但是原理终是没有改变。
买回女工以后，她亲自动手，教这些工人使用纺车和织布机。
眼看着作坊里的半数机器都已经完成组装，张旭便开始筹备新一轮的开业盛典。
无论在什么时代，品牌效应这东西都是很重要的，只有家喻户晓的品牌，才能支撑起庞大的销量。
顾春娘忙碌完之后，见张旭坐在纺车前出神，迎过来笑着询问：
“官人，您想什么呢？”
“等咱们的纺织厂建成之后，要搞一次开业典礼，你帮我想想，什么人在杭州府最有影响力？”张旭问。
“这个？”顾春娘皱了皱眉头，才试探着回答：
“咱们杭州府最有影响力的官员是知府大人，最有钱的商人是若兰她爹沈荣，估计这二位不会来捧场。”
“没错，看来官商两界都指望不上了。”张旭轻叹了一句，随后又问：
“杭州府有没有名妓、花魁一类的人物？”
“江南最负盛名的花魁都在秦淮河，如果官人能请来秦淮河的花魁，肯定可以名声大噪。”
“我和那位花魁姑娘倒是有一面之缘，可以去试试。”张旭点点头说，随后吩咐道：
“薛镰，你明早启程回平阳山，通知马青把差事全部交给梁四海，立刻赶来杭州，帮本将军筹备开业典礼。”
“卑职明白。”薛镰干脆的回答。
“马青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请他帮忙？”顾春娘问。
“他是我的副将，书呆子一个，没什么用处，但是他哥哥是南京水师衙门的总兵，如今咱们缺人手，得找水师衙门借点兵壮壮门面。”张旭回答。
“您还真有办法？”顾春娘笑着说。
“我的办法多着呢！从今天开始，把蚕丝和棉花的价格往高提一成，咱们的设备就要组装完成，需要大量的原料。”
“带着你家小弟去趟湖州，亲自和桑农签订契约，从此以后咱们每年都要按这个高价收购蚕丝，不过契约的期限要签五年。”
“这五年之内，如果桑农把蚕丝卖给别人，咱们可以去衙门里告他们。”
张旭一边转着眼珠沉思，一边做了这番部署。
“都听你的。”顾春娘讪笑着回答，随后又提醒道：
“我觉得咱们总得先建几栋库房，那么多货源收回来，总得有地方存放才行。”
“这事好说，织造局的库房都闲着，随便用；等以后赚了钱，我专门给你铺一条铁路，用来运布。”张旭笑着说。
“铁路是什么东西？”
“就是用钢铁打造的轨道，列车可以在上面往来运行。”张旭回答。
“那好，我等着。”顾春娘说着伸手拉起张旭，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出门，上车回家。
马青这位副将还算尽职尽责，听到张旭的召唤，立即随同薛镰赶往杭州。但是又听说张旭要他去借兵，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张旭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开口数落道：
“马青，你小子可真是榆木脑袋，婆婆妈妈成不了大事。”
“水师乃是朝廷所有，家兄虽为总兵，也无权外借。”马青辩解道。
“算了，你带本将军去一趟水师衙门总可以吧？我亲自跟他讲，本将军拿出几门火炮作为酬劳，应该不成问题。”张旭说。
“末将倒是愿意带路。”马青回答。
张旭把手头的事情安排好以后，当晚便带着马青、薛镰、二驴子三人乘船北上，赶往南京。
他此去的目的有两个，其一是为了找水师总兵马耘借兵；其二是打算请秦淮河花魁若浅姑娘，前来杭州捧场。
从杭州到南京走运河水道要绕一个大圈子，不过客船能够日夜兼程，速度倒是不慢。
漂泊了六七百里之后，一行人总算在第三天晌午来到南京应天府。
水师衙门就在江边，张旭下了船，便立即去拜访水师总兵马耘。
守门卫兵拿着拜贴进门，不多时便从里面出来，客气的说：
“我家总兵大人身体不适，不能招待张将军，还请将军不要介意。”
张旭吃了闭门羹之后，心中不禁有些恼火，看看停在江边的近百艘巨舰，转头对马青说：
“你信不信，早晚这些船会姓张。”
“将军如有这份志向，倒是让末将刮目相看。”马青回答。
“走吧！本将军来南京，并不是只为了你大哥。”张旭带着火气说，掉头直奔城中。
“还有别的事？”
“当然有，比你大哥的兵更重要。”张旭回答，此刻倒是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当即出言询问：
“马青，你可知道这南京城，在什么地方能买到磁铁？”
“磁铁是什么东西？”
“就是做司南用的石头。”张旭回答。
“下西洋的那些艨艟巨舰上面都有司南。”马青回答。
“这就对了，今天午夜，你带着二驴子和薛谦摸上船，去偷司南的磁石勺子，本将军只要四个就够用。”张旭交代道。
“此事不妥吧？”
“你是我的副将，执行军令吧！”张旭硬气的说。
马青被噎的愣了好半天，最终没说出辩驳的话。
第一百四十五章 廉价的花魁
张旭给马青等人安排好任务以后，独自找了处酒楼，先美美的睡上一觉，以等候掌灯时分，去若浅姑娘的画舫。
这天月色很美，走在秦淮河畔，恍然觉得每一处景致都是一幅绝美的古画。
悠悠的走了个把时辰，总算来到桃叶渡，远远的便可看到若浅姑娘的画舫。
他从兜里掏出十两银子，笑呵呵的迎过去朗声询喊道：
“若浅姑娘，故人特来求见。”
还是上次接待他的那位婆子，但是今天丝毫没有笑意，垂头丧气的说：
“对不住，我们家若浅姑娘病了，不能见客。”
“在下从杭州远道而来，只想见若浅姑娘一面，既不用饮酒，也不需要吟诗作赋。”张旭说着把银子递了上去。
“不行，客官还是请回吧！”婆子坚定的说。
张旭气的脸上火热，想想这次还真是倒霉，长途跋涉从杭州来南京，只为见两个人，结果都被拒之门外。
愣了片刻，他一边转头离开一边感叹：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等一下。”船篷里突然传出个柔和而又急切的声音。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倩影匆匆追了出来。
这人正是若浅姑娘，她身穿一件轻纱睡衣，披散着发髻，也没有上妆。
张旭微微一笑，很客气的抱拳问候道：
“若浅姑娘，一向可好？”
“官人，真的是你吗？”若浅惊喜的反问。
“当然是我。”张旭肯定的回答。
若浅姑娘来到甲板尽头，伸出一只玉手，递到张旭面前。
张旭此来本就是有求于人，自然也不客气，直接拉着若浅姑娘的手，上了画舫。
先前说话的婆子，见到这副景象，也只好退到一旁。
进入船舱以后，张旭发现里面的灯光很弱，先前挂满的字画都已经不见踪迹，只在小几上摆着纸张，上面有一首小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正是张旭当初留下的那半首纳兰词。若浅姑娘优雅的笑了笑，将写着小词的宣纸收起，亲自为张旭斟了一杯茶，有些羞涩的说：
“还以为官人把奴家给忘了！”
“怎么可能？都是因为近日公事繁忙，所以才没有来看望姑娘。”张旭敷衍了一句，继续询问：
“听说姑娘病了，不知得了什么病？”
“相思病。”若浅姑娘低声回答，随即又讲道：
“自从官人上次离开以后，奴家就病了，至此还没有接待客人。”
“为什么？”
“奴家累了，只想找个能陪我到老的人。”
张旭苦涩的挠了挠头，此刻想来，还都是怪自己，用半首纳兰词，骗取了人家姑娘的芳心！
“官人，你此来应天府，不是专程看望奴家的吧？”若浅询问。
“我在杭州开了一家绸缎作坊，想在应天府请几位朋友前去捧场，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前往？”
“听说杭州挺远的？”
“没错，要走六七百里水路。”
“奴家去捧场可是很贵的？”
“没问题，只要姑娘开价，我尽量满足。”张旭干脆的回答，既然打算请这位花魁，做红绡坊的品牌代言人，他已经做好了花大价钱的准备。
“你身上带了四两银子吗？”若浅姑娘问。
“带了。”张旭应道，随即从怀里掏出那五个银元宝。
往常出门，他很少随身携带银子，此次打发二驴子前去盗窃磁铁，身边没了跟班，只好亲自带着银子来见若浅姑娘。
若浅姑娘随手接过两枚银元宝，笑着喊道：
“妈妈，您进来一下。”
守在甲板上的婆子，听到这话从外面迈步进门，强颜欢笑着询问：
“姑娘，有事吗？”
“这是官人给的银子，我的东西可以还给我了吧？”若浅姑娘说。
婆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接过若浅给的银子，又从怀里拿出一张带着字迹的宣纸，交给了若浅。
“妈妈，您下船去吧！”若浅姑娘照旧笑着说。
婆子双眼逐渐变得有些湿润，点点头应道：
“姑娘保重。”
目送着婆子离开以后，若浅姑娘才把那张纸交到张旭手上，随即讲道：
“这个归你了。”
“什么东西？”
“我的卖身契，当初奴家小时候，阿娘把我折了四两银子卖给妈妈，如今你用四两银子把我赎回，从今以后奴家就是您的了。”
“四两银子卖给我一位花魁，这婆子疯了吧？”张旭惊叹道。
“奴家把这些年积攒的财物都送给了妈妈，已经足够她养老，如今奴家除了官人一无所有。”若浅姑娘笑着说。
面对若浅姑娘如此无所顾忌的托付终身，张旭倒是不知如何是好，当然，肯定也说不出拒绝的言辞。
若浅姑娘做事干脆直接，缓缓的凑到张旭怀里，伸手解开他的衣带。
张旭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若浅的手就此停住，抬起头问：
“莫非官人嫌弃奴家。”
“当然不是，以前没做过这种事，有些不习惯。”张旭尴尬的回应。
若浅姑娘闻言扑哧一笑，越发娇气的说：
“官人，您可真是讨人喜欢。”
张旭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间的事情，但是把这样一位娇滴滴的美人搂在怀里，也不由热血沸腾。
抬起手掌，从她的发丝间摩挲而过。
若浅姑娘则缓缓脱掉身上的纱衣，把她精致的身材完全呈现在张旭面前。
正当张旭克制不住的时候，外面传来马青的声音：
“将军，末将办完差事，回来复命。”
张旭听到这话，波涛汹涌的心境顿时平复了几分，看向若浅笑着解释道：
“不好意思，是我的部下。”
“官人还是先忙正事吧！”若浅红着脸说，只好又把纱衣穿回身上。
张旭简单整理过衣服，才迈步走出船舱，只见马青带着薛镰和二驴子等在岸边，他当即出言询问：
“怎么样？得手了没有？”
“我们没有去行窃，而是得钦天监一位朋友帮忙，买来了十几块磁石，请将军过目。”马青回答。
“也好，只要弄到磁石就行。”张旭笑着应道，随即下船查看马青带回来的磁石。
薛镰和二驴子抬过个沉甸甸的麻布口袋放在张旭面前，打开以后，露出十二块形态不同的磁铁。
其中既有制作司南的勺型磁铁，也有像瓦当一样的半圆形磁铁，张旭对于后者则更为中意。
第一百四十六章 招摇过市
马青跟张旭不同，他对于停靠在岸边的画舫更为感兴趣，上下打量了好一会，才出言询问：
“将军，这船上是什么人？”
“秦淮河花魁若浅姑娘。”张旭回答。
“您跟她什么关系？”
“好朋友，她已经同意去杭州，参加本将军的开业典礼。”
“将军还真是别出心裁，能够请动秦淮河花魁，想必会在杭州府引起一番波动。”
“没错，这就是品牌效应，从此以后，若浅姑娘就是红绡坊的品牌代言人。”张旭颇为得意的说。
“代言人是干什么的？”二驴子好奇的问。
“跟你这榆木脑袋说不清楚，你们先回客栈住下，明天咱们立刻启程。”张旭抢白了一句，又交代道。
“将军是打算在画舫上留宿？”马青惊问。
“不行吗？”张旭反问。
“按大明律，官员眠花宿柳，要处以六十廷杖，不知道将军的屁股是否能承受得住？”马青悠悠的回答。
张旭听见这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转身回到画舫，对若浅说：
“姑娘，实在抱歉，我不能留下陪你共度春宵。”
“奴家都听到了，咱们都去客栈住下吧！”若浅回答，随即回过头喊道：
“环儿，走了。”
说话间，又从船舱里间屋走出一名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搀扶着若浅一同离开。
张旭原本以为可以安生的住进客栈，不成想若浅的名声太大，途中引来很多路人围观。
即便他们住进客栈，外面的看客也是久久没有散去。
张旭见状，只好给若浅单独开了个房间，命薛镰和二驴子在门外守候。
他则独自躺在自己的卧室里，回想着画舫上的情形，照旧有些心神荡漾，暗暗感叹：这秦淮河上的花魁，真是妖孽。
张旭不打算在南京引起风波，因此他第二天早早起床，带着一行人乘船由秦淮河离开。
当然，若浅乘坐的，还是她那艘画舫，张旭肯定不会把这东西留下，毕竟只有它才能证明若浅的花魁身份。
张旭等人乘坐的乌篷船，尾随着画舫，浩浩荡荡的出了南京城，他始终坐在船头凝视着画舫。
“将军，您对这位若浅姑娘可是情有独钟！”马青感叹道。
“错了，本将军对柳瑚儿才是情有独钟。”
“那还不如把这个花魁赎回去做夫人。”马青不留情面的挖苦了一句。
“娶回家还没有想过，本将军倒是把她赎出来了。”张旭回应，从怀里拿出若浅的卖身契。
此时他也认真的看了一遍，上面写的很清楚：方门韩氏妇人，夫家早亡，无以度日，将幼女若浅当街出售，折合银钱四两，立此契约为证。
“看来这位若浅姑娘姓方！也是个可怜人。”读完之后张旭感叹道。
“将军宅心仁厚，倒是不妨收下这位若浅姑娘做小妾。”
“你们明朝的规矩还真是奇怪，出去逛青楼要打板子，家里妻妾成群反倒没人问，太不公平了。”张旭抱怨道。
“将军，您也是明朝的官员。”马青提醒道。
张旭闻言扑哧一笑，此刻想来这个时代也的确不错，男人的天堂！更确切的说，是有钱男人的天堂。
乘船远行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张旭闲着无聊便找出买来的磁铁摆弄，二驴子看着磁石相互吸引，也觉得好玩，也过来凑热闹。
张旭对于他的感情还是很深的，虽然名以上是主仆，却始终拿他当作兄弟看待。
因此一边来回测试磁铁，一边给他讲同极相斥异极相吸的道理！
前面画舫上的若浅姑娘，坐在船舱里间，隔着轻纱的窗布，始终在望着乌篷船上的张旭出神。
两艘船遥相呼应，一路从河道上行驶了七百余里，终于在启程后的第三天，来到了杭州府境内。
若浅的花船，是南京秦淮河上最大的画舫，如今到了杭州府，自然更是惹人注目。
张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画舫在众目睽睽之下，最终停在红绡坊东侧的河道上。
还在忙碌生意的沈若兰和顾春娘，听见伙计回报，也都从店面里出来观看。
张旭首先下了乌篷船，然后来到画舫前，亲自扶着若浅下船。
“官人，这位姑娘是什么人？”顾春娘率先发问。
“她是秦淮河上的花魁若浅姑娘，我请来帮忙的，从今天开始，每月给五十两银子工钱。”张旭交待道。
“是。”顾春娘不假思索的回答。
若浅则始终看着张旭，等他做介绍。张旭并没有回避，把面前两个女人逐一介绍给若浅姑娘：
“这位是我的小夫人顾春娘，和咱们红绡坊的账房沈若兰。”
“两位姐姐好。”若浅问候道。
“若浅姑娘一路辛苦，里面请。”顾春娘热情的说。
看着两个女人一起走进铺子，张旭又交待沈若兰：
“吃过午饭，你带着若浅姑娘去做新衣服，用红绡坊的布匹和丝绸，各式各样都要做一套。”
“这个？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衣服完成以后，再去找位画师，给她做七八幅画，挂在铺子里。”
“照你的意思，她的画像，能帮咱们做生意？”
“没错，这叫名人效应。”
“本姑娘在杭州府的名气也不小，还不如直接用我的画像。”沈若兰不屑的说。
“你的确名气很大，可惜不招人待见。”张旭干脆的泼了冷水。
沈若兰有些不服气的撇了撇嘴，才最后一个进门。
张旭并没有进店铺，而是直奔紧挨着的作坊，毕竟里面的设备还没有彻底完成组装。
此刻已经有十几名买来的女工，在守着机器纺线织布，见到张旭纷纷施礼问候。
张旭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径自迈步来到厂房的最里间。
马驹儿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正在同几名木工师傅组装织布机，见到张旭美滋滋的起身问候：
“将军，您回来了？”
“怎么样？新组装的机器还好用吗？”张旭问。
“出了些问题，都已经改装过了。”马驹儿回答。
“很好，从今以后，你小子就留再红绡坊，专门做维修工人。”张旭拍拍马驹儿的肩膀说。
马驹儿点点头，指向最后的空位问：
“明天还有一台水车就要完工，不知道该安装织布机还是纺车？”
“机器已经够用了，你去找个做铜胎的，给我拉一百丈铜丝，要用黄铜。”张旭交代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碳纤维灯丝
张旭留下最后一辆水车，要发明他的压轴设备——水利发电机。对于机械制造专业的张旭来说，只要有足够的原料，做发电机比做水车还要容易。
水动力发电机，由于速度很慢，不会产生过高的热量，外壳以及里面的转子轴，完全可以用木质的，为了方便散热，只需要在外壳上打几百个圆孔就足够了。
线圈是电机最为关键的部位，在张旭所生活的时代，都是用的漆包线，但是大明肯定是没有绝缘漆的。
最终张旭只能用天然树脂，来代替绝缘漆，半凝固状态的松脂，加热到四五十度左右，便进一步软化，敷满铜线凝固之后，就可以成为绝缘层。
这种方法导致线圈很粗，电损也是非常大，单单带动几个灯泡倒是不成问题。
安全起见，张旭缠绕的线圈并不多，也只能达到127伏电压，这个电压的安全系数还是可以很高的。
杭州府不乏各种工匠，只要花银子，便可以为张旭完成他的设想，更何况发电机的外部构造很简单。
张旭正准备用手转动发电机试运行的时候，三个女人从外面进门。顾春娘笑呵呵的问：
“官人，咱们该回家了！”
张旭抬起头看看外面，此刻已经是日近黄昏，到了“下班时间”，这才放下手里的工具，陪三个女人一起出门离开。
三个女人带着两名丫鬟挤在马车里，张旭则骑着他的察哈尔黑马前面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在街道上。
红绡坊相距织造府只有数里而已，没一会功夫便来到府衙门口。
若浅姑娘下车之后，并没有进入其中，盯着高大的府门看了片刻，才转过头说：
“环儿，咱们还是去画舫住下吧！”
“为什么？”张旭诧异的询问。
“官人是在朝廷里当职的，奴家身份低微，住在这里恐怕会拖累官人。”若浅姑娘回答。
“如果怕拖累，我也不会把你们带回来。”张旭笑着回应。
“官人不怕，可是奴家害怕。”若浅姑娘坚持道。
直至此刻，张旭才真切的感受到，封建社会的等级差距，秦淮河上大名鼎鼎的花魁，竟不敢在自己的府上留宿！
迟疑片刻，他只好叹了口气说：
“既然如此，我送你。”
顾春娘和沈若兰等在门口，望着张旭一行人远去，沈若兰才出言询问道：
“你猜他们晚上会发生什么事？”
“什么也不会发生。”顾春娘回答。
“为什么？”
“他们没有你想的那样亲密。”
“可是这位若浅姑娘口口声声叫他官人？”
“我也喊官人，照样什么事都没有。”
“和你说不通，我回房睡觉了。”沈若兰无奈回应了一句，大咧咧的率先进门，返回后宅休息。
汤杰、杨道、小毛子、方毫等人，每天晚上，都要留在红绡坊外面的河堤上守夜，见张旭去而复返，纷纷迎过来施礼问候。
“毛子，你去订一桌酒菜送到画舫上，今晚我要陪若浅小姐饮酒。”
小毛子答应着匆匆离开，不多时便带回了丰盛的酒菜，送入画舫里的餐桌。
若浅姑娘一副含情脉脉的神态盯着张旭，许久也不说话。
“看什么呢！”
“看心上人。”
“既然是心上人，今晚我留下陪你过夜。”张旭满不在乎的挑逗道。
“官人住在我这里，是要挨板子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可是若浅舍不得。”
“跟我来杭州后悔了吧？”张旭笑问，亲手给若浅斟了一杯酒。
若浅和了小半杯，点点头说：
“开始听说你是官家人的时候，的确有点后悔，毕竟凭奴家这身份，在您身边连个名份都得不到，后来听说可以每月给奴家五十两银子，也觉得值了。”
“你在秦淮河上每月赚的可不止五十两。”张旭反问。
“有个官人养着，比起出卖自己，不知要强上多少倍！”若浅感叹道。
“放心！五十两只是你的零用钱，我赚的银子，够你一辈子花不完。”张旭端起酒杯的同时，给出了这个承诺。
“奴家相信。”若浅说着，跟张旭一起喝干了杯中美酒。
张旭陪若浅畅谈了个把时辰，便下船离开，毕竟自从画舫停泊以后，这个地方非常显眼，若是逗留的太晚，恐怕真的会被居心叵测之人弹劾！
回到宅子里，安稳的睡了一夜，第二天，他便开始继续忙碌。
顾春娘已经选好纺织厂开业的黄道吉日，据说就在三天之后，而张旭则打算用这三天时间，做出一份惊艳的礼物——电灯。
在他所生活的时代，这东西是很平常的日用品，价格低的不值一提，但是亲手制作起来，却麻烦的很。
爱迪生发明的电灯用了钨丝，而张旭来到的这个时代，还没有钨矿。
采矿这个行当，他绝对是个外行，甚至连钨矿石长成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但是张旭记得，在爱迪生发明钨丝电灯之前，还有一种更为古老的碳纤维灯丝。
这种灯丝的制作方法很简单，就是将竹丝碳化。
碳化这种工艺听起来很高档，其实就是将木头烧成碳的过程。
张旭特意找来几十根竹丝，都给编成弯弯曲曲的灯丝模样，打发二驴子专门送到城外，找炭窑的师傅帮忙烧制。
毕竟竹丝这东西太脆弱，张旭没有烧炭的经验，如果自己动手，恐怕会直接烧成灰。
这次他准备的非常充分，先前在聚宝斋高价购买的玻璃瓶，便是最为重要的原材料：灯泡。
为了密封，张旭又请木匠做了木塞，并且在每个木塞上打了两个穿线孔。
先前缠完线圈剩下的铜丝，便是连接灯泡和发电机的线路，张旭同样还是用松脂给这些线路做绝缘层。
松脂凝固之后，要比塑料硬的多，因此必须提前布好线路，成型之后便不能随便移动。
张旭手上只有十三个玻璃瓶，所以只能做十三个灯泡，这个时代，还不需要晚上加班作业，只在工厂里留五个照明就足够了。
剩余的八个灯泡，其中六个布置在红绡坊的铺子里，最后两个接入了若浅的画舫。
他原本打算在河堤上搭建一个舞台，用来举办开业典礼，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
思来想去，最终找了几十民工，把若浅的画舫拖上岸，摆在工厂门外的河堤上，这个舞台可是足够招摇的。
若浅姑娘对此倒是满不在乎，画舫上岸以后，便成了个木屋，住在里面或许还可以更舒服些。
当然她这几天也非常忙碌，从早到晚都要接连换不同材质的衣服，给画师做“模特”！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把闪电带回家
张旭连续忙碌了两天，总算赶在开业的前一天晚上，布置完线路，眼看着时间就要来不及，只好连夜组装灯泡。
玻璃灯泡之所以是真空的，其目的是为了延长灯丝的寿命，张旭用的碳纤维灯丝更为脆弱，所以必须得采用真空工艺。
他并没有抽取空气的设备，便用了最简单的办法。
把灯丝和线路接好，安装在木塞上，塞入玻璃瓶口之前，在玻璃瓶里面点燃一柱清香。
完成组装之后，照旧用松脂封好木塞和玻璃瓶的接口、以及穿线孔。
清香缓缓的燃烧着，自然熄灭之后，证明玻璃瓶里面的氧气已经燃尽，基本达到了真空的效果。
顾春娘、沈若兰见张旭没有回家，也都留下等候，花魁若浅同样在厂房里作陪。
当第一盏灯泡亮起的时候，三个女人都傻了眼，沈若兰挠挠头诧异的问：
“张旭，你玩的是什么法术？玻璃瓶怎么突然亮了？”
“这是电灯！”张旭回答。
“电灯？”三个女人异口同声的问。
“见过闪电吗？道理是一样的。”
“意思是说：你把闪电带回了家？”沈若兰继续追问。
“也可以这样理解。”张旭回答，继续制作第二个灯泡，同时给跟在身边的马驹儿讲制作方法，以及电线短路会造成的事故。
直到临近午夜的时候，十三个灯泡总算全部安装完成，照亮了周围的厂房、店铺、以及画舫。
张旭这才带着顾春娘和沈若兰坐上马车，一起返回织造府休息。
忙碌到了大半夜，所以张旭已经很疲惫，因此路上始终没有多说，只是闭着眼睛养神。
眼看着回到府中，看看周围黯淡的烛光，沈若兰不禁感叹道：
“啥时候咱们家里能用上电灯就好了！”
“恐怕得指望你爹多买些玻璃瓶子。”张旭笑着打趣道……
一夜无话，第二天，三人都是早早的起床，赶往红绡坊准备开业典礼，顾春娘和沈若兰要招待前来道喜的客人，唯独张旭在杭州官商两界没有朋友，因此他反倒最为清闲。
张旭独自坐在茶桌前，安静的等候着，时不时也会看上几眼街道对面。
这天最忙的当属花魁若浅，从日上三竿，她便抱着瑶琴坐在画舫甲板上，一边弹奏一边唱曲。
秦淮河花魁的名头，还是不容小觑的，转眼功夫，便引来了数百看客的围观。
张旭一直等到临近正午，终是微微的叹口气，喃喃说道：
“五天前，已经打发人去送信，时间应该够用了？”
“官人在等谁呢？一副牵肠挂肚的样子？”顾春娘笑着询问。
“朋友。”张旭平和的回答，尽量表现出无动于衷的模样。
恰在此时，画舫对面的街道上出现了两匹快马，马背上各自坐着一位年轻女人。
张旭的眼睛顿时亮了许多，因为这二位正是柳瑚儿和七七。
柳瑚儿身着一套长衣，当然，在张旭的建议下，已经由白衣改成了花衣服。
张旭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笑意，匆匆迎过去抬高声音问候道：
“瑚儿姐姐，一路辛苦。”
“没关系，我们应小明王之约，要去绍兴府传道，正巧路过杭州。”柳瑚儿风轻云淡的回答。
张旭闻言，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原本以为柳瑚儿是专程来参加自己的开业典礼，不成想沾了韩治平的光。
“官人，这位姑娘是您的朋友吗？”顾春娘凑过来询问。
“没错，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柳瑚儿柳姑娘，也是我的合伙人。”
“顾春娘，我的小夫人。”张旭毫不遮掩，给二人做了介绍。
“没想到，张将军还会金屋藏娇。”柳瑚儿酸溜溜的打趣道。
张旭闻言倒是颇为受用，难得感受到了柳瑚儿的醋意。
“柳姑娘里面请，你已经赶到，咱们的典礼也该开始了。”顾春娘摆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招呼道。
随着若浅唱完最后一首曲子，顾春娘带着沈若兰和柳瑚儿走上画舫的甲板，居高临下的宣布：
“今天是我们红绡坊纺织厂开业的大喜日子，欢迎诸位亲朋好友前来捧场，我家官人已经备下丰盛的酒宴，希望诸位一醉方休。”
听到她的声音，周围的看客们又是一阵欢呼，安静下来以后，顾春娘又宣布：
“剪彩仪式正式开始。”
随即便有几名长相标致的女工，捧着红绸和剪刀送上画舫。
参加剪彩仪式的有四个人，顾春娘、沈若兰、柳瑚儿和若浅姑娘，这幅四美图也很是养眼。
张旭是朝廷官员的身份，在明朝时期，以他的身份，不能降低身价参加商业活动，因此只能在画舫下做一名看客。
仪式完成之后，顾春娘又宣布出个重磅消息，为了回馈新老顾客，自今日起，一个月之内，红绡坊的布匹、丝绸，全部打九折出售。
衣食住行，是最为贴近民生的热门产业，这个降价的消息，立时引起了平民百姓的重视，当天中午便纷纷排队购置布匹。
顾春娘和沈若兰都跟着忙碌起来，经过商量，由顾春娘去丰乐楼招待客人，沈若兰留在红绡坊卖布。
张旭特意在丰乐楼包场，摆了几十桌酒席，由顾春娘带着若浅姑娘挨桌敬酒，这场面再度引发了轰动。
他自己只是带着柳瑚儿和七七，很是随意的选了个空荡的位子，悠悠的吃喝。
七七对于丰乐楼的菜品很满意，一边吃一边称赞。柳瑚儿巡视几眼周围热闹的景象，才转回头询问：
“为什么让我跟她们一起剪彩？”
“道理很简单，你代表的是我。”张旭回答。
“开玩笑，你那小夫人又代表了谁？”柳瑚儿不屑的反问。
“她是卓家的当家人，红绡坊是我们俩合伙的生意。”张旭坦然回答。
柳瑚儿闻言微微一愣神，身边的七七突然讲道：
“瑚儿姐姐，你这样刨根问底，有些失态了。”
柳瑚儿的脸色瞬间红了几分，当即换了个话题看向张旭询问：
“明天你跟我去一趟绍兴府，也见识一下我们小明王的风度。”
“没兴趣。”
“我千里迢迢赶来参加你的开业典礼，总得还我个人情吧？”柳瑚儿直截了当的说。
张旭先前听七七讲过，柳瑚儿爱慕小明王韩治平，因此对这个人也很好奇，听柳瑚儿如此说，便点点头应道：
“好吧！就当陪你去游山玩水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红绡坊晚会
张旭为了开业所准备的节目，绝不只是白天的典礼那么简单，夜色降临以后，画舫里的灯光亮起，若浅姑娘照旧抱着瑶琴，坐在灯光下弹唱。
周围往来的客人，看见这番景象、听到婉约的声音，纷纷驻足聆听，一时间，红绡坊成了杭州府最繁华的地段。
张旭坐在纺织厂门口的电灯下，亲自动手给柳瑚儿做烤肉。
七七丫头围着电灯转了好几圈，才出言询问：
“将军，你用了什么妖术？可是比蜡烛亮的多。”
“既然你认定是妖术，就当妖术好了。”张旭笑着回答，把烤好的羊肉刷了调料，递给柳瑚儿。
七七还在托着下巴打量头顶上的灯泡，突然看向柳瑚儿问：
“瑚儿姐姐，咱们什么时候能用上这种灯。”
“只要你们留在杭州，随时都可以用。”张旭打趣道。
“如果我们把你带走，结果也是一样的。”柳瑚儿回应。
“看来我还得防着你。”张旭笑着说，开始动手撸串。
柳瑚儿吃了一串羊肉，点点头称赞道：
“难得，你做的烤肉味道还不错。”
“多谢夸奖。”张旭回答。
“可是我觉得，身为将军，不应该做这种小吃。”柳瑚儿立时又给泼起冷水。
“你觉得我应该干什么？”张旭好奇的问。
“谋一番功业。”
“照你的意思，我应该跟你们去造反？”张旭瑶瑶头回应，同时指向红绡坊讲道：
“本将军的功业就在这里，明年这个时候，红绡坊将成为杭州府最大的绸缎庄。”
“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柳瑚儿意兴阑珊的说。
“既然话不投机，咱们一起喝酒好了。”张旭笑着提议道。
“我们明天就要上路，今晚得早点休息，就此告辞。”柳瑚儿说完，站起身带着七七离开。
张旭凝视着两个女人的背影看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说：
“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这是心上人吧？”沈若兰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当张旭回过头的时候，只见她同顾春娘一起走来，坐在了先前柳瑚儿的位置上，又拉了把椅子，示意顾春娘入座。
“喂，你好像有点过分了，我们忙的要死要活，你却在这里谈情说爱。”沈若兰毫不客气的数落道。
“事先讲好了的，我只管生产，不管卖布。”张旭理直气壮的回答。
“正好肚子饿了，咱们一起尝尝。”顾春娘在一旁打圆场。
“不吃，又不是给咱们做的。”沈若兰抱怨道。
“没必要跟好吃的较劲，咱们今天可是在杭州府名声大震，总得庆祝一下。”顾春娘说着，找出杯子，给沈若兰和她自己各自倒了一杯酒。
两个女人毫不客气，一边撸串一边喝酒。沈若兰吃了几串，同样是点头称赞起来：
“咱们家将军的手艺还真是一绝，再给我们烤点呗！”
张旭闻言也不禁一笑，想想这二位的确很辛苦，于是便再度动手做起烧烤师，同时对沈若兰说：
“你去通知若浅姑娘，今晚可以结束了，她也很辛苦。”
“没错，让她一个人硬撑着实在不妥。”顾春娘附和道。
“明天你去买几名歌女，也好替换一下若浅姑娘。”张旭交代道。
“照你的意思，这个画舫每晚都要唱曲？”
“是的，只要坚持下去，红绡坊将会成为杭州府最大的夜市，到时候也不用再愁客人。”张旭回答。
“的确是个办法，看来若浅姑娘每月的五十两银子，还不好赚。”沈若兰笑着说，亲自起身前去叫停了演出。
在大明这个时代，三位女人坐在点灯下吃烧烤，可是比烛光晚餐更浪漫。
张旭又亲自烤了几十串羊肉以后，也坐回到她们的圈子之中，突然发现，这几位一边畅谈一边喝酒，并没有人理会他。
此刻，他也终于明白，无论在什么时代，女人的醋意都会像洪流一样，只是迫于社会制度，她们无力反抗而已。
张旭也不多话，安静的看着对面的三位美人，倒是觉得赏心悦目。
折腾到临近午夜的时候，他们才吃完这顿饭上车离开，回织造府休息；若浅姑娘照旧步入她的画舫。
由于这一天所有人都很劳累，因此回去之后睡的很熟，张旭又是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揉着睡眼，从床头爬起。
看看顾春娘已经进门，正等着伺候他洗漱更衣，张旭出言交代道：
“帮我选一件富家公子的衣服，今天要出去见客。”
“是。”顾春娘回答。
“你又不是我买的丫头，咱们之间说话，能不能随便一些？”张旭问。
“我觉得自己和丫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顾春娘反唇相讥道。
张旭听了不禁一笑，想想这女人还是初次在自己面前抱怨，倒是格外招人喜欢。
顾春娘虽然貌似有些怨气，却始终还是尽职尽责，伺候着张旭洗漱，又把他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最后给换上了新衣服。
简单的吃过早饭以后，张旭便照旧像往常一样，带着两个女人赶往红绡坊。
当三人进门的时候，柳瑚儿已经在铺子里等候，见到张旭，冷淡的说了句：
“张将军，你可是失约了。”
“对不住，起的有些晚。”张旭直言不讳的回答。
“咱们可以上路了吗？”
“当然可以。”张旭答了一句，随后吩咐道：
“驴子，咱们陪柳姑娘出去游玩几天。”
二驴子答应着，匆忙准备好马匹，张旭便只带着他跟柳瑚儿、七七一起离开。
见到这阵势，柳瑚儿反倒有些意外，四下看看询问：
“你不用带卫兵吗？”
“区区一个韩治平，还不值得兴师动众。”张旭颇为大气的回答。此次去见的是情敌，所以自然要表现的强势些，因此，他只是带了二驴子同行。
“随你好了。”柳瑚儿不以为然的说，并没有再出言褒贬。
七七似乎是看出了些什么，挠着头嘿嘿笑着讲道：
“将军，我们小明王带了很多护卫，你最好还是不要在他面前逞英雄。”
“是吗？瓦剌的也先够厉害吧？本将军都没有放在眼里，何况他一个不成气候的叛党。”张旭毫不示弱的说。
第一百五十章 小明王
绍兴府相距杭州仅有百十里的路程，张旭一行人骑着快马，晌午之前便来到一处名叫福全镇的地方，前面带路的柳瑚儿率先勒住了马匹。
“你们小明王就在这讲法传道？”张旭四下巡视几眼，好奇的问。
“在山上的寺庙里。”柳瑚儿回答，调转码头直奔镇子外面的矮山。
山顶上的确有一处寺庙，周围集结了近万信众，甚至还有些认识张旭的，见到他以后，纷纷施礼问候。
张旭仔细打量几眼，恍惚想起，这些人都是高岭挖土的民夫。这才笑着对柳瑚儿讲道：
“还以为你们明教在绍兴府有这么多信众，不成想是把江南的信众都集中到了一起。”
“小明王难得前往江南传道，周围的信众自然要来拜见。”柳瑚儿坦然回答。
随着他们前行，挡在面前的信众纷纷让路，张旭在柳瑚儿的带领下，最终来到寺庙门口。
此时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处高大的法台，有位风度翩翩的白衣青年，正站在高台上，向信众讲法传道：
“本座先祖山童老人，乃是明王阿弥陀佛转世，引领各地首领抗击蒙古鞑子，不成想被奸人所害、死于非命。”
“先祖虽然亡故，但是衣钵始终由我韩家世代传承，本座不才，继任为第五代小明王，奉先祖训，普度众生。”
“明王殿下万岁……”信众们纷纷跟着高呼起来。
听到此话，张旭已然明白，面前这位应该就是小明王韩治平，见他抬出先祖忽悠信众，张旭颇为不屑，等周围的声音停下，立刻出言询问：
“明王殿下，我有些疑问，不知你能否为我解惑？”
“当然可以，本座的职责就是为众生解惑。”韩治平笑着回应。
“阿弥陀佛是西域人，因何会转世到我中原地区传道？”张旭问。
“只因我中原地区战乱四起、民不聊生，才引得他老人家的怜悯。”韩治平回答。
“三百年前，突厥人攻打天竺，连佛陀的老家那烂陀寺也给烧了，怎么没见阿弥陀佛心生怜悯、转世传道？”张旭又问。
“阁下恐怕是道听途说吧？”
“明王殿下可以找些往来经商的西域人，问问清楚。”张旭淡笑着回答。
始终得意洋洋的韩治平，这下被问的愣住了，显然张旭所说超出了他的认知。
当然，作为明教的领导，肯定有很多信众帮忙解围，就在韩治平无法解释的功夫，台下突然有人喊道：
“此人妖言惑众，污蔑佛祖，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
这话立刻引起其他信众的共识，纷纷齐声呐喊：
“杀了他！杀了他！”
张旭也被眼前情形吓得够呛，毕竟他可是激起了近万人的愤怒。
柳瑚儿皱起黛眉，狠狠的瞪了张旭一眼，只好带着他掉头离开。
那些愤怒的信众，见柳瑚儿在前面开路，也不敢放肆，总算让出了一条路径。
几人兜了个圈子，来到寺院的后门，有小和尚等候着招待。
柳瑚儿带着张旭进入禅堂以后，才出言讲道：
“带你来是为了结识我们小明王，如果你自寻死路，我也救不了你。”
张旭明白是自己冒失了，此刻想来，当着粉丝的面前挖苦明星，的确有些不妥当。于是喝了口茶水，讪笑着回应：
“只是打算跟你们小明王论论道，谁成想明教中人不讲道理。”
“够了，寺庙的主持也是明教中人，希望你可以谨言慎行。”柳瑚儿提醒道。
张旭闻言，也只好收起散漫的神情，正襟危坐自顾自的喝茶。
柳瑚儿显然是被气到了，也不多看他，始终低着头默默的沉思。
直到日正中天的时辰，一名小和尚从外面进门，恭敬的施礼说道：
“柳坛主，明王殿下已经回到寺庙，请您去大殿议事。”
柳瑚儿闻言，利落的站起身，跟随小和尚出门，临走的时候，对七七交代道：
“你留在这里，照顾张将军。”
七七点头答应一声，并没有跟柳瑚儿离开，退回禅堂，亲手给张旭斟了一杯茶水。
明教虽然自称是个政权，却没有朝廷里那么多规矩，柳瑚儿从禅堂来到大殿以后，径自进门，躬身施礼问候道：
“给殿下请安。”
“瑚儿，免礼吧！”小明王韩治平微微笑着说，又恢复了昔日风度翩翩的模样。
“属下带来的朋友得罪了殿下，瑚儿特来请罪。”柳瑚儿照旧恭敬的说。
“你也太小看本王的气度了，相互辩论道法，此乃常事。”韩治平大气的回应，随即又问：
“对了，你那朋友是什么人？”
“他是朝廷里的将军，先前属下送往总坛的火炮，便是此人所赠，如今他又同咱们合伙在窑里镇挖取高岭土，每月可以收获近千两银子的军饷。”柳瑚儿如实回答。
“照你所说，这个人的确有些本事？”
“没错，属下一直打算拉他加入明教，但是此人很顽固，所以今天特意带他来听殿下讲法，结果又惊扰了殿下。”
“本王明白了，下一步你打算如何处置他？”韩治平盯着柳瑚儿询问。
“全凭殿下做主。”柳瑚儿干脆的说。
“本王还是很重视人才的，你回去以后再劝劝他，这种人如果能够为我所用，必然可以打开一番局面，但是如果成为咱们的对头，同样是个不好解决的麻烦。”
“属下遵命。”柳瑚儿干脆的应道。
“坐吧！”韩治平此刻才指着座位说。
柳瑚儿也没有客气，同韩治平隔着一张小几入座。韩治平打量几眼柳瑚儿，微微叹息道：
“瑚儿不可太过劳累，这些日子，你可是又瘦了。”
“报效殿下，义不容辞。”
“看你如此消瘦，本王是会心疼的！”韩治平换了副深情的嘴脸说。
柳瑚儿脸色变得微红，低下头并不多言。韩治平则继续说：
“本王已经跟苗王韦同烈商议妥当，由他在西南借机反叛，我明教在中原呼应，事成之后，西南之地割让给韦同烈，本王为中原之主。”
“如此仓促，是不是太草率了？”柳瑚儿担忧的问。
“大明太上皇朱祁镇回到燕京不久，小皇帝朱祁钰始终警惕着内宫，无暇他顾，这是咱们最好的时机。”韩治平解释道，随后又说：
“等本王登上大位，必定娶你为后，同我共享富贵。”
“多谢殿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