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谈判。
“……”
“武侠话本，江湖的核心为侠。”
“江湖该有的，不光是快意恩仇，还有侠义！”季修起身将几人扶起。
“人们提到佛，会说法慈悲，荡平诸邪。提起道，或说乘风御剑，除魔天地间。”
“提起儒，聚浩浩然正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
说着，季修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道：
“……诸位，今后，人们提起武道，不会再是粗鄙武夫！”
“而是武侠！”
“是某某大侠，而非某某武夫！”
“武道，将会在我等‘操盘’之下，比肩儒、释、道三家，甚至是超越！”
嗯，不得不说，季修这番话的感染力很强。一番话说的几个书坊掌柜热血沸腾的。
“——好！”郝掌柜狠狠一巴掌排在刘掌柜瘦弱的肩膀上，后者差点散架。
季修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道：
“诸位，书稿都看过了，想必对‘神雕’的质量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接下来我们谈谈合作。”
“先生请说，此书已经不光是商业了。我四大书坊身上，更是肩负着传道之重责！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我等绝对会大力支持！”
浓眉大眼的郝掌柜，油腻腻的大肥脸上，全是热忱。
刘掌柜三人虽然也深感责任重大，可听到郝掌柜这一番话，下意识的挑了挑眉。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实不相瞒，神雕一书目前只有五十章的书稿，每一章成书，都要耗费无数心血。”
“全书完的话，季某恐会心力憔悴。”
季修说着，摇头叹息，面上满是疲惫之色。
郝掌柜闻言，顿时大惊，一拍双手，一脸骇然的扭头看向刘掌柜三人，一副这可如何是好的样子。
刘掌柜三人见季修如此，心中也是一紧。
他们身为京都最大的几个书坊的掌柜，看过了太多的话本闲书，自然不难看出‘神雕’的价值。
一部对于当下市场来说，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话本闲书。
尤其是书中对武夫的重新定义，一旦问世，武道说不定从此就崛起了。
可抛开这些，最根本的还是书的质量！
一本书的质量要如何保证？
这还用想？那自然是要看作者的了。
如果季修心力憔悴，或者出点什么叉子，导致神雕拉胯，那对他们来说损失的就太大了！
“季先生有何难处不妨直说，我等尽力操办！”三人中最精明的刘掌柜终于松口了。
啧！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新书面世之后，我希望利润分成从现在的二八调成九一。”
季修抬了抬手，示意刘掌柜等人不要急。
“诸位都知道，武侠话本是一个全新的概念。
它不比‘红楼’这种偏志怪仙神的言情话本。在场诸位，包括我在内，对武夫都不甚了解。”
“儒家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有实践方可出真知。
同理，想要完全了解武夫，就要贴近现实，了解他们的日常，衣食住行等等方方面面。”
“如此，写出来的武侠故事，才能人物饱满，剧情丰富，否则就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一场空。”
“……但是这些，都需要钱！”
说着，季修摇头一叹，道：“你们也知道，武道修行，巨耗钱财！”
“一些没有读书天赋、在领悟佛经道藏上又没慧根的人，只能选择武道，武道又费钱。”
“所以，绝大多数武夫，都是贫困状态！”
“平日里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个花，我这种写书赚钱的找上他们，还不是狼入虎口？”
“等着给人当冤大头宰？”
说着，季修瞥了眼面露思索之色的众人，给了郝掌柜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
“…呵呵。”郝掌柜油光满面的脸上堆起一个笑容，对着季修拱了拱手，道：“季先生所言不无道理，不知可否容我老哥几个先商量一下？”
刘掌柜三人闻言，心中一动。
季修面上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不过还是大度道：“郝掌柜请便。”
郝掌柜就拉着三人出了门。
很快就有下人上前来给季修添上新茶。
一盏茶的功夫，郝掌柜四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几人面无表情，看不出商议结果如何。
“不知几位商议的结果如何？”季修询问道。
郝掌柜脸上堆着和气生财的笑，拱了拱手，对季修道：“季先生，九一分成我们可以答应。”
季修没有搭话，而是静静等着下文。
“…但是，我们有一个条件。”郝掌柜说着，略一沉吟道：“那就是以后先生所著的所有武侠话本，都必须交由我们四大书坊来刊印发售！”
“此外，先生不准以其他笔名与除四大书坊外的任何一家合作发书。白纸黑字，如有违反，全渠道所有受益归四大书坊所有。”
啧！这相当于是签我本人身份证了啊！
季修心中暗自咂舌，这种变相的‘卖身契’行为，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季修面色一沉，起身道：“既然四大书坊没有诚意，想来我们也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我想谷池、墨剑、博柏等书坊很乐意合作。”
见季修要走，郝掌柜四人终于色变。
“先生且慢，这只是一个提议，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咱们还可以商量不是？”
说着，郝掌柜上前拉着季修的胳膊，一脸讨好，刘掌柜三人也急了，赶忙围上来。
“诸位，九一分成是我最后的底线！”
“你们以为我多要那一成利是为了自己？”季修说着，气愤道：“我是为了拿出那一成的利润，去与这些武夫交涉。”
“我的收入与之前并无二致！”
“你们却乘此机会想要让季某‘卖身’给你们，成为你们的打工人…”说着，季修越说越怒，“这是在拿季某当傻子冤大头宰啊！”
季修的呵斥，让郝掌柜四人面色一变。
别看季修年龄不大，可此时发起怒来，他们还真有些拿捏不住。
当然这也是因为季修有真本事，笔在人家作者的手上，人家不写，他们又能如何？
确实，发书是要靠平台，作者依附书坊。
可这京都的大书坊又不止你们四家，市场话语权，更不是你们一言堂。
欺负欺负没本事的新人作者就算了，有本事的谁还大小不是个腕儿了？能受你这鸟气？
这时，雅诗书坊的矮个掌柜试探道：
“季先生，其实我们四大书坊可以代为与武夫接触，如此一来先生也能专心著书……”
“干脆笔也给你，你来写如何？”季修冷冷道。
“……”
见四人不说话了，季修轻哼一声，一拱手道：“诸位，告辞！”话毕，转身大踏步朝门口而去！
刘掌柜三人见季修要走，顿时急了，为了一成利，彻底失去季修这个名利摇钱树，得不偿失啊！
“郝兄，快！”刘掌柜推搡了一把郝掌柜。
见这几个货急了，郝掌柜面上焦急，但心里却冷笑不止，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先生且慢！
且慢！我等同意九一分成，那条件也作废！”已经走到门口的季修身体一顿，嘴角微微勾起，转过身道：
“……签约吧。”
第三十二章：脏。
一个时辰后。
雅诗、雪花、蓝寇三大书坊的掌柜离去。
海蓝书坊，后宅大堂。
“哈哈哈！”
一阵畅快的笑声响起。
郝掌柜油腻腻的大胖脸上，五官都挤在了一起，直接坐在了季修身旁的椅子上。
季修嫌弃的撇了撇嘴。
“老弟，哥哥给你争取了一成的利润，现在能说说你那赚钱大计划了吧？”对季修的嫌弃，郝掌柜并不在意，反而越发热忱的凑了上来。
一成的利润，听起来似乎很单薄。
可四大书坊的市场和渠道，要是完全铺开了的话，可就不少了。
现在红楼单单一册的售价，就达8贯。
这才短短的三日，就已卖出了近万册，毕竟这数据，他的后台可是显示的清清楚楚。
一个收藏，就代表着一个读者！
短短的三天时间，他所得的钱财就达八万贯，兑换成银子就是八万两银整。
分成再加上税后，所得钱共六万余两。
嗯，值得一提的是，大阳王朝的表面税率为5%，但因为儒道盛行，读书人地位极高，因此书商行业的税率只有3%，个税更是低到2%。
啧！三天赚六万多两，一个月下来就是六十来万？当然，这只是幻想罢了。
事实上，根本赚不了这么多的。
其中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市场饱和，以及盗版书商等等，尤其是盗版。
嗯，得益于这个世界儒道热度空前，凡是跟读书人有关的各行各业，都是暴利行业。
像是笔、墨、纸、砚文房四宝的制造业，就能细分为多个制造环节，又而衍生一系列行业。
单说一支笔的诞生！
你以为一支笔造出来很简单吗？其实这其中有很多的门道。
如，笔锋。你是采用家畜的毛发，还是野兽的毛发，又或者是妖物的毛发？余者诸如硬毫、软毫、又或者是兼毫；笔锋长、中、短之分等等。
之后是笔肚，你是用何种材质？
再则如笔杆、笔挂、笔绳，笔架、上漆、细化至每一个部位，都能延伸出一个行业。
一支笔，汇聚了天南地北各行各业。
其综合下来的利润，又该有多庞大？因此，有利的地方，就有投机的不法分子。
相比于文房四宝，书本的盗版利润更为庞大。
一支笔才多少钱？除非是一些古先贤‘开过光’的，和一些大儒推荐的牌子货外，余者并不贵。
但书籍就不一样了。
一些儒门经典，尤其是被一些大儒，或者儒门天才，名人亲笔签名，甚至是浩然正气付诸笔端赐下的字，都能在市面上炒作出天价来。
别小看了盗版书商。
他们背后也有专业的儒门天才。
一些大型的盗版商，甚至与一些大儒暗地里有联系，专门复刻模仿他人领悟的儒道真意，然后注入一些盗版书籍，拿出去就能大赚。
比如有大儒为“诗经”题字，然后授权给某一个书坊，该书坊拿原本拓印，则同样具备效果。
有盗版书商买一本正版，因为没有被授权，就算拓印也不会有效果，这个时候就需要另一个大儒出手，理解其中儒道真意后进行模仿。
如此，盗版书就这么出来了！
当然，官府也不是没有对这些盗版商进行严打，但这其中门道颇多，是打不尽的。
红楼现在已经小规模的火了起来，最重要的是这种话本闲书，是没有儒道浩然正气上‘水印’的。对盗版商们来说拓印一批红楼，基本上是零成本。
至于拓印的那点钱？也配叫钱？
此前季修也琢磨过怎么防盗，但后来一想就放弃了。
一来，赚钱对他来说是其次，四大书坊赚的这些，足够他吃喝不愁几辈子了。
钱嘛，一个月赚个几十、几百、几千万的维持日常也就够了，要是赚的比肩国库那就很痛苦了。
二来，通过系统书城的书评区，
他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盗版读者的感悟，也能出现！
不多，只有寥寥二十来个。
那1万+的收藏里，有一小撮人是盗版。
但这些并不重点，重点是这就意味着，盗版读者也是被计算在看书行列里的。
也就是说盗版也能给他提供寿命！
正是因为如此，季修才不会想着去怎么防盗。
一来防盗应该是“平台”方的事，作者在你平台写书，你就有义务去维护作者的权益！
二来防不住，其中水太深，不可言说。
红楼这么火，后台就二十来个盗版？相信四大书坊也是考虑到了这点，背地里出手了。
出手很简单，只需要跟有合作的几家大型盗版商打个招呼，商谈利润划分，一顿饭就能谈妥。
季修猜测，等‘红楼’第二册发售后，第一册的盗版估计就会大面积流出了。
所以，别看刚才四大书坊同意‘九一’分成。
貌似是在自己这个作者面前，他们屈服了，实现了才华压倒资本的逆袭戏码？
实则，一切都不过是表面而已。
等到这件事过后，等自己彻底爆火文坛之后，四大书坊再放出这个消息，说出今日的一切。
有才华就能战胜一切的舆论，就会大爆特爆。如此四大书坊也会得到更为广泛的关注。
季修上辈子作为半个圈里人，耳濡目染之下，对这些虽然不甚熟悉，却也能猜个大概。
把这些黑暗的东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季修瞥了眼眨着豆豆眼的郝掌柜，从袖口里掏出一塌纸。
见此，郝掌柜顿时如获至宝的双手接过。
“…嗯，热度与垄断计划？”看到第一页上的几个大字，郝掌柜一挑眉，翻开第二页。
“嘶！”忽然，郝掌柜倒抽了口气，仅仅是一眼，他就被这份计划书的内容给吸引住了。
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灌了一口，郝掌柜聚精会神的看着，一会点头，一会咂舌。
一刻钟后，这份名为‘热度与垄断计划’的书稿，就被他全部看完了。
“——踏踏！”掸了掸手中的书稿。
郝掌柜抬起头，满脸严肃的看着季修。
“怎么了？”季修问道。
“老弟啊，你真是个天才啊！”嗯，可以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
我不是天才，我只是一个朴实无华的搬运工…想着，季修开口道：
“一个月时间够吗？”
郝掌柜一拍手，道：“够，够了！”
“…嗯，一个月的准备工作，十月底，我要神雕正式发售……”
“记住，那些有名的说书人必须重金拿下，跟他们签合约，不过不能签在四大书坊名下。”
“必须签在我们名下！”
季修手一边敲着桌面，一边叮嘱着一些细节，郝掌柜这位书商则是一个劲的点头。
天色已晚。
季修在郝掌柜盛情邀请下，留下吃了顿便饭，然后才坐上了郝掌柜安排的车驾。
“……”
第三十三章：红灯笼酒楼。
“……”
季修长舒了口气。
脱了鞋，将两条大长腿在柔软的貂皮地毯上尽量伸直，斜躺着，手指背撑着脑袋。
车厢里香炉袅袅，很是温暖舒服。
马夫是个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一看就是个老司机，驾车穿行在灯火通明的人流中，依旧平稳。
车厢的隔音效果很好，让季修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随着车厢轻微一晃，季修双眼睁开，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厚重的嗓音。
“先生，皇城司的大人要见您。”
皇城司？季修诧异，自己貌似跟皇城司，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疑惑间，季修开门走了出去。
就见离开平康坊的外城街道上，三名身穿黑色长袍，头戴黑色高帽，皮肤白皙阴郁的人站在前方。
在三人身后，一辆豪华的马车停着。
“季先生吗，司公想请先生一叙。”领头的青年对季修躬身一礼后起身。
啧！这声音，太监没跑了。“不知司公找在下何事？”季修问道。
青年细着嗓子，一双阴柔的眸子泛起笑意，道：“司公的命令，属下只是照办，并不知晓。”
季修看了看三个气度不凡的太监，
又看了看三人身后的马车，知道拒绝不了了，略一沉默后，季修点了点头，道：“走吧。”
从马车上下来，路过车夫的时候，季修又吩咐道：
“还请劳烦走一趟叶府，告知我家里，就说应司公邀去皇城司，无需挂念。”
“……是！”车夫拱手应是。
三个太监见此，也没有干预，任由季修给家里带信。
……
……
皇城司。
一个被百官权贵恨得牙痒痒的组织。
传闻每天皇帝御书房的案桌上都要收到数十份的百官弹劾，请求撤裁的奏章。
与绣衣御史这种专门负责京都内外妖邪、鬼魅作祟害人的案件，以及对外他国或势力刺探不同……皇城司，只针对朝中权贵官员。
绣衣御史是皇帝的左右手，
而皇城司，就是皇帝的眼睛、耳朵。
皇城司最巅峰最为疯狂的时期，是在‘神龙’一朝，之后女皇退位，仁宗继位。
仁宗不喜皇城司，但又不能否认其作用，于是加以削弱收权。
此后皇城司就只是皇帝的耳朵和眼睛，不再有先斩后奏，无证羁押、上刑等一系列特权。
但在百官眼中，其依旧可恶。
因为皇城司强大的情报网，几乎是无孔不入。
让百官几乎对皇帝没有任何隐私，甚至你穿什么裤子，腚上几颗痣，房中术修炼火候几何等等一清二楚，这谁能受得了？
在皇城司有三种人，太监、女人、男人。
太监的地位自然是最高，女人次之，最后是男人。
“嗯，所以让太监来接我，这是给我面子了？”车厢里，季修摸着下巴，思索着皇城司找自己的目的。
马车拉着季修，从平康坊出发，横穿分割东西的朱雀大街，自东向西而行。
京都108坊，对应108个星宿。
它们的分布与人口居住区域、等级和贸易市场有关。
因为皇城位于北部，贵族及官吏大多居住在东侧，西侧有贸易繁荣的西市，因此住宅分布总体为“东贵西富”、“南虚北实”。
而皇城司，就位于西市。
相比于东市贵气十足的繁华，西市除了繁华之外，还代表着鱼龙混杂！
掀开一角窗帘，
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流，
季修眼中闪过一抹讶然之色。
走在东市的街上，随处可见衣着不凡，锦缎华服的少爷小姐，富商大贾。
西市则不是，街上甚至还能看到乞丐，摆地摊的，打地铺的，随地吐痰，卖臭豆腐的。
嗯，季修看到了什么，远处有熊孩子就地方便？
啧，尿的比我还高？！
季修咂舌，这些景象说实话在平康坊这种极致贵奢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存在。
嗯，权贵老爷们见不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光德坊，西市的核心区域之一，皇城司的总部就设在这里，不过打死季修都没想到……
皇城司，竟特喵的是个酒楼？
季修站在这个叫“红灯笼酒楼”的三层四角小楼前，大为震惊。
“先生，请随我来。”领头的太监抬手示意，领着季修进了酒楼。
一进酒楼，就有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大厅的客人坐得满满当当的，吵杂声不绝于耳。
青年太监领着季修一路穿过大堂，来到后厨。
“……”
“小伟子，把酱油给咱家拿来一瓶！”
“废物小雪子！鱼香肉丝里谁让你放鱼了，倒了重做！”
“嘿！这臭豆腐谁做的？味如其名了！”
“……三号、九号、十二号桌的客人，各点青椒炒肉丝一份。”
“……”
一进后厨，季修被里头热火朝天的景象给震撼到了。
仿佛是置身在新东方厨师培训基地。
一进门，巨大的屋子里，被划分出两个区域。
左手边是食材区，满满当当像个小超市一般。右手边则是三横双排，每排六个炉灶，共计三十六炉灶的壮观景象。
一个个头戴厨师帽，身穿白色厨师服，腰系围裙，面白无须的太监们在熟练地颠勺烹炒。
道术三昧真火炒菜？
武夫手指快如闪电，油锅捞炸鸡？
那个修炼佛法的太监他在干什么，他竟然在给一条红烧好的鱼进行超度，念往生经？
季修看着厨房里，各种道法、佛法、武道各显神通的太监大厨们，实在是大开了眼界。
“…先生，这边。”领头太监示意季修跟上，来到一个胖乎乎，面白无须的老太监跟前，道：“司公，人带到了。”
季修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面善，满是油渍的厨师服穿在身上，显得平易近人的胖大厨。
一点也不像是皇城司大名鼎鼎的司公。
“呵呵。”曹化淳笑着来到季修跟前，道：“先生似乎很惊讶？”
“嗯，是挺特别的。”季修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曹化淳笑着解下围裙，递给一旁的青年，一边示意季修跟自己来，一边开口解释道：“朝廷经费有限，皇城司干的又是遭人嫉恨的活，所以在活动经费上难免时常受到刁难，只能自己筹集…”
啧，这就是你跟同事没搞好关系的下场。
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盘酸辣土豆丝和一壶美酒上来。
然后分别给二人各自满上一杯酒后退下。
“先生尝尝？”曹化淳问道。
虽然刚吃过饭，不过看着眼前这盘色香味具的酸辣土豆丝，季修还是忍不住口齿生津。
不过想到皇城司找上门来，肯定有事等着自己，季修又摇头婉拒，道：
“多谢司公好意，在下酉时后不再进食。”
曹化淳点点头也不强求，自己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土豆丝送入嘴里咀嚼一番，这才道：
“冒昧将先生找来，其实是有事相求…”说着，拿起酒杯，示意季修。
有事相求？季修拿起酒杯的同时，面露出不解之色，等待着这位皇城司一把手的下文。
曹化淳抿了一口酒，点点头道：“说起来，倒是有些难以启齿，不过也只有先生能帮我了……”
“……嗯，在下是想请先生助我修行……”
“——啪嗒。”季修拿着酒杯的手下意识的一抖，洒出了大半来。
“咳！”轻咳一声，放下酒杯，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手，季修面上闪过一抹尴尬，道：“还请司公明示。”
玛德，这太监说话太吓人了。一个个的都是什么毛病，怎么都想让我助修行？
我看起来很像修炼宝吗？
第三十四章：意外收获。
“……”
曹化淳也不在意季修的失礼，点点头，道：
“不瞒先生，在下如今是儒道四品君子境，正在冲击儒道三品，多方尝试都失败。”
“直到那日看到先生所著的‘红楼’受到启发，沉积的浩然正气有所松动，但奈何只有前六卷内容，令人如鲠在喉，所以想借后续书稿一观…”
“以求从中寻求突破之法，还望先生成全。”
原来是追读求更新的读者。听完这胖太监说的话，季修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儒道四品，想要突破到三品立命境，说难很难，说不难也难，主要是走出自己的道。
说的直白点，就是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
一个太监的人生目标是什么？照正常男人的思维来想，自然是权力、金钱和女人。
但太监属于男人跟女人中间的第三种人造品。
他们的想法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你说他喜欢权力吧，眼前之人已经是太监里的顶尖。
说他喜欢金钱的话，也很简单。
季修可不认为，皇城司的活动经费，真的已经紧张到，需要出来开酒楼做饭赚钱的地步。
只能说，这或许是太监的特殊爱好。
至于女人？一个太监，他的人生目标可能是女人吗？季修心思急转。
当然他现在最好奇的还是，这位皇城司的司公，他的人生目标是什么，红楼前六回到底哪里让他有了“冲动”？
但这涉及到隐私，尤其是太监，心思古怪敏感，有时候，他们甚至比女人还脆弱…啧，这么想，怎么感觉我似乎很懂的样子。
季修也不好多问，只能拿出自己的态度：
“季某不敢期满司公，目前手上确实有‘红楼’第二册的书稿，大概是七到九回。”
“至于第三册的内容，还在创作中…”
事实上，季修手上书稿不光三回，第七到第十六回，他手上足足有十回的书稿。
他记得当时穿越过来决定发书的时候，做市场调研，对京都城一些有名的书坊都有了解。其中，博柏书坊的背景最大，背靠的就是这皇城司！
像是以郝掌柜等人为首的四大书坊，实则没什么背景，主要还是靠口碑和质量取胜。
再加上对官府的上下打点。
所以四大书坊才能在京都站稳脚跟，而这种方式也是大多数商人的生存模式。
毕竟商人自古就属贱籍，真正的权贵是没几个看上眼的。
大多数时候，商人都充当着家猪的角色。
哪里亏空弥补不了了，或者政绩需要，就拉出来放点血，割上一刀子，然后再给好处养一养。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柳墨言一句话就能让四大书坊忍着巨额利益，压着红楼不刊印发售的原因。
季修当初选则这种‘民营企业’，也是为了一个自由。再加上姑父是在绣衣御史当差，又大小是个官，有事也不至于被店大欺客。
据郝掌柜所说，博柏书坊的展柜，是皇城司一把手的义子！
做事手脚也不是很干净！
自己若是把后剩余书稿一股脑的给了这大太监，万一要是对方拿给义子，自己怎么办？
面对皇城司这种巨无霸，即便姑父身为副千户，也无济于事，至于找凌晨？
季修是真不愿意！
一瞬间的功夫，季修想到了很多。
“只有第二册的书稿吗？”曹化淳脸上有失望之色。
“嗯，第二册也行…”说着，曹化淳跟着道：“在下想与先生做一笔交易，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交易？季修欠了欠身，道：“司公请说。”
这时，一个小太监上前，将一个类似于档案袋的牛皮纸袋子恭敬的递到曹化淳手上。
“这里头是先生遭遇女鬼导致文胆被废，再到不久前绣衣御史追查女鬼与妖族有关，以及那晚教坊血鸦袭杀先生，幕后主使等相关的密报…”
唰！季修的双眼猛的看了过去。
时刻关注着季修神情的曹化淳见此，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司公想要什么，不妨直说。”季修面上冷静道。
他没想到，本以为自那晚，血鸦在教坊杀了花魁瑶光姑娘之后，柳墨言嫌疑排除后，线索就断了，没想到又柳暗花明，竟会在皇城司找到答案。
但既然是交易，那就有的谈！
背后一直有妖族试图要干掉自己，季修心里始终不安。
所以，搞清楚幕后主使，很有必要！
“…我希望先生能亲自为我重新抄写一遍红楼第一回到第九回的书稿，以及往后的书稿，直到‘红楼’一书，彻底完结为止。”
曹化淳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司公是想要注入儒道浩然正气的原稿内容，以助你明悟己道，以此突破三品？”季修猜测道。
曹化淳点了点头，道：“不错。”
“…我对自己的前路看的很明白，唯独缺的是对前路的不确定性，我在红楼中看到了方向。”
季修苦笑一声，道：“司公既然调查了我，那想必也清楚，季某现在就是个废人…”
“就算红楼能让人诞生浩然正气，但貌似对我这个作者，并没有多少帮助。”
“浩然正气依旧无法凝聚……”
当然，说这些都是借口，在知道幕后是妖族在谋害自己后，季修就决定藏拙了。
否则，他随便在书评区逛一圈，就能把文胆修复了，甚至直接突破八品，达到七品！
“这些在下自然知道。”见季修没有拒绝，曹化淳心情似乎不错，道：“这些先生无需担心…”
“我都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说着，就见四个小太监端着盘子上前，每个盘子上，都放着一个黑色的木盒。
“先生请？”曹化淳起身，季修也跟着上前。
曹化淳来到左手边第一个小太监跟前，对季修微微一笑，顺手打开木盒道：
“古南唐李后主御用澄心堂纸！”
在他揭盖的瞬间，一道青气从木盒冲出，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来。
“李后主的澄心堂纸？！”季修吸了口气。
“…不错，在下这些年得陛下赏赐，再加上民间收藏，一共攒了三刀，这里是一刀。”
“赠与先生！”曹化淳说着有些不舍。
送给我？季修瞪大眼，好家伙，还说你穷？这一刀澄心堂要是买了，有的是儒修疯抢吧？
“先生再看，这是古东晋时，宣城诸葛笔庄生产的诸葛笔！”曹化淳说着，打开第二个木盒。
一股比澄心堂还要强盛的浩然正气凝而不散。
一支保存完好，却有岁月气息的中书君静置其中。
一眼看去，季修真有些移不开目光了，单论来历的话，虽然没有上次凌晨要送给自己的那支被易安使用过的笔要好，但胜在有潜力！
换句话说，就是未被使用过的笔中古董！
最重要的是，它使用起来，对儒道修行者的加‘Buff’比易安那支只强不弱。而且它还会逐渐适应自己的第一个主人，跟着主人一起成长。
“…还有古徽州李廷珪墨和婺源龙尾砚！”说着，曹化淳直接将另外两个木盒打开。
一时间，浩然正气充斥，清风鼓鼓。
“…我观先生虽然文胆被废，但体内依旧一些浩然正气残留，先生使用这四宝，它们本身所蕴含的浩然正气，就会被同化！”
“足以支撑写生写完整本书！”
“……这些，都是送给我的？”季修问道。说实话，他真有点心动了。
而且，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其实根本不需要去以这种损耗‘宝物’寿命的方式去写书。
书评区那些读者，对他来说，就是一座浩然正气储存库，想要多少有多少。
不够了，沾一点就行了。
至于这文房四宝四件套，用作底牌，等到哪天重修儒道后，完全是一套战斗利器！
“…自然是赠予先生的。”曹化淳笑道：“不知这笔交易，先生可同意了？”
“成交！”深吸一口气，季修抬头看着诚意满满的曹化淳，道：
“但档案必须现在给我！”
“……好！”曹化淳略一思索，点头同意了下来，道：“我信得过先生的人品。”
你信得过的是你的权势！季修心底默默回了一句，不过他也没打算食言。
“……”
第三十五章：线索。（周一求票啊~）
“……”
——叶府。
叶浪天坐在上首位置，沉默不语。
书房里，表弟叶悠然端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脸上看不出其他表情，睁开的双眼里有思索之色浮动。
幺妹叶灵薇小脸紧绷，手里的糖人都不觉得香了，抬头看向父亲，试探道：“爹？”
叶浪天抬头看了一儿一女，沉声道：
“放心吧，皇城司现在不比从前，他们没有上刑、拿人，羁押之权，不会有事。”说着，又略一沉吟，道：“此事先不要告诉你们母亲。”
“……知道了。”幺妹目光瞥向门口。
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里有期待之色，似是期待大哥的身影突然出现。
……
季修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嗯，皇城司司公的豪车，坐起来就是比郝掌柜的强。
又宽又大，里头各种陈设也是上好。
季修拍了拍身旁放着‘装备’的箱子，然后将目光放在身旁的牛皮纸袋子上。
没有迟疑，直接拆开看了起来。
一路看下来，季修可以说越看越心惊。
上面从前身破庙遭遇女鬼被破身，到被白马书院驱逐，再到写出红楼，被柳墨言针对，以及这一切背后的一切，事无巨细，全部写的清清楚楚。
看着这些档案，他好似又亲身经历了一遍。
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皇城司情报系统的强大，季修毫不怀疑绣衣御史里也有他们的人。
小到百户，大到千户，乃至于南北二司的镇抚使身边，都可能被安插了眼线。
掠过前面已知的部分，季修目光下移，一个被朱笔标红的名字，引入眼中，绣衣御史百户，林武！
根据上面所写，这个林武，就是与姑父叶浪天一同竞争副千户职的人。
嗯，也是凌晨口中所说，姑父得罪的同僚。
到了这里，季修观看的速度开始放慢，不遗漏任何一处细节。
这个林武的来头可不简单。
论背景完全可以把泥腿子出身的姑父叶浪天摁地上摩擦。
因为林武的哥哥是南镇抚司镇抚使，林鸿腾。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绣衣御史总司衙门的构成，总司划分为南、北两个镇抚司衙门，各自由两位镇抚使掌管。
南镇抚司其存在的主要作用有两个：
一个是负责监察绣衣御史内部，大到是否被敌对势力策反，小到贪污行贿，另一个就是负责武器的研发。
而北镇抚司，则是负责办案，以及对他国、或者其他势力的渗透和刺探。
一般提起绣衣御史，指的就是北镇抚司。
但南镇抚司只是相对来说存在感弱，可不代表着其在绣衣御史里没影响力。
叶浪天跟林武，两个都是这一次竞争副千户的有力人选。
林武背景大，却不会做人。
而且业绩上也比叶浪天差了一筹，不过哪都不缺溜须拍马的人，身边聚拢了一批拥趸。
叶浪天业绩好，处事圆滑，又能给手下兄弟们谋福利，在几个千户面前也混了脸熟。
可以说二人是势均力敌的！
对林武来说，只要业绩提上去，有哥哥的关系从中运作一二，北镇抚司高层多数会偏向自己。
不过绣衣御史的业绩看的是实打实的案子，还必须是那些与妖物、邪祟有关的大案要案。
于是林武就与血鸦一族合作，
一方提供妖物作案，一方负责帮助血鸦族进入京都。
官妖勾结，合作共赢！
一番操作之下，林武的业绩自然是直线飙升，也是那一段时间，叶浪天压力空前之大。
二人也已经势同水火！
一旦林武上位，叶浪天就是其麾下。
一个泥腿子出身，毫无背景的人，弄死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季修捏了捏眉心，两大长腿换了个交叉，伸直舒展了一下，目光继续下移。
[……]
[三个月前，血鸦与林武合作。批注：血鸦疑似在京都找寻某样东西，严密监控。]
[……]
“嗯？”忽然，季修的目光下移。
注意到几行被标红的字体，还有一行简单的批注。
[一年前，绣衣百户叶浪天负责京都干尸案，击杀一名花妖，该妖为掩护另一妖逃走。批注：逃走的妖物事后未被找到，后经活舆图勘验，确定离京。]
看到这里，季修双眼微微眯了眯。
“一年前，姑父杀了一名为保护另一名妖物逃走的花妖。一年后，血鸦族入京都找寻某件东西…以上是血鸦族入京都的一条完整线索。”
“嗯，得知血鸦族为何会出现在京都。”
“疑点是，逃走的那个妖物不排除其与血鸦族要找的东西有关……
而那名血鸦妖族对姑父流露杀意的原因，或许与当初逃走的妖有关，复仇？”
“可为什么要杀我？我是无辜的…”季修揉了揉眉心，总有种莫名其妙被殃及池鱼，给人针对了的感觉。
季修又把后面的内容看完，档案里也没有提关于自己的内容，显然也不是很清楚。
“……”
“…松子糖，松子糖啦，来包松子糖？”这时，车厢外传来熟悉的叫卖声。
原来已经到了平康坊。
听到这松子糖，季修想到了幺妹叶灵薇，心中一动，开口道：“停一下。”
在驱车的小太监停下后，季修给了钱，让其代为买了一包松子糖，这才继续上路。
马车又行了一会，不久，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先生，叶府到了。”
将档案揣在怀里，拿着装有文房四宝的扁平木箱下车。
此时姑父一家已经迎了出来。
见此，季修心中不由的一暖，然后给家人去了个没事的眼神示意安心。
“…先生，司公说书稿完成后，差人送到东市长乐坊的胡记糕点，自会有人带给司公。”
小太监对季修行了一礼，道。
季修点点头，道：“嗯。有劳公公了。”
“先生严重了，这是属下分内的事。”小太监脸上露出腼腆的笑，说完便驾车离开了。
“小修，皇城司找，所谓何事？”刚一进屋，姑姑季颖就立刻询问道。
原本姑父叶浪天和表弟叶悠然还试图瞒着她，但她也不笨，很快就问出了一切。
在得知季修被皇城司带走，她的心始终是悬着的，现在见季修安然无恙的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皇城司的司公喜欢‘红楼’，想让我帮他手抄一部，用作收藏。”季修笑着解释了一下。
嗯，这本就是事实，不过隐去了详实内容。
“真的？”季颖有些怀疑，但见季修脸上的轻松之色，心里已经信了。
“嗯。”说着，季修还示意了一下自己腋下夹着的扁平黑木盒子，道：“还给了些好东西呢。”
“…如此就好。”季颖松了口气，就要吩咐下人准备饭菜，不过却被季修拦下。
他早在郝掌柜家里用过晚饭，再说此时心里装着事要与姑父商谈，实在没什么胃口。
见季修似乎与丈夫有事谈，姑姑季颖也懂事的没有多言，只是叮嘱不要太晚，早些休息的话后，便转身带着几个丫鬟离去。
“…是孙子糖嘛？”幺妹叶灵薇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了过来。
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盯着季修另一只手里，用黄油纸包裹的鼓鼓囊囊的一包。
啧，这小鼻子可够灵的。“回来路过买的，喏。”季修俯身，笑着把松子糖递给小家伙。
听到果然是最爱的孙子糖，小家伙极力克制着渐渐失去管理的表情，努力凹着高冷人设。
“…嗯，不戳（错），吾心甚悦。”说着，吞了口口水，接过松子糖，道了声“谢”便迫不及待的离去。
见此，季修起身笑了笑，看向姑父跟表弟。
“……去书房。”
叶浪天点点头，季修跟叶悠然跟了上去。
“……”
第三十六章：三个讯号。（周一求票啊~）
“……”
“哒、哒、哒。”
姑父叶浪天手指轻巧着桌面。
在他面前，摆放着的正是季修从皇城司拿来的档案卷宗。
他并没有把档案藏起来，原因很简单。
一来，在暗戳戳的搞自己的幕后黑手被干掉之前，他要走低调路线。
二来，他手上就一个空空道人，还是走了光的，跟自己不能再有明面联系了。
不能亲自办事，手上又没人，只能交上去。
交给谁？不用说就是姑父叶浪天。
而这份档案，想必曹化淳在决定给自己的时候，就已经算准了会到绣衣御史手上。
回来的路上，季修心底已经有了一个打算。
而这个打算，关系着空空道人，能否成功打入绣衣御史内部，做自己的眼睛。
“…悠然。”半晌后，叶浪天身子前倾了一下，把档案仍在桌面上，示意叶悠然看档案。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看向季修。
“我回来时看过了。”季修自然明白姑父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这是在询问自己是否看过。
叶悠然面露微笑，起身拿起档案。
书房陷入一阵沉默当中，不一会，叶悠然将档案送回姑父面前。
“都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想的…”说着，略一沉吟，道：“悠然你先说。”
虽然季修已经看过档案，而且就他最近的观察，貌似这个侄儿也并不像表面上那般，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但这种涉嫌更为复杂的官场争斗，还有妖族，叶浪天还是决定让他多看看多学学。
叶悠然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皇城司的这份档案，给我们传达了三个讯号。”
叶浪天没有说话，点头示意继续。
“…第一个，林武一年前就勾结妖族，皇城司却始终没有行动，这说明上面没打算动林武。”
“没打算动林武，也就说明没想闹大。”
季修认同的点点头，妖族不同于普通的妖物，妖族是一个庞大的整体。
大阳王朝在对待妖族问题上，向来谨慎。
嗯，应该说，不光是大阳王朝，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国家，在对待妖族问题上都是慎之又慎的。
一个搞不好，就有可能造成一场战争。
所以，如果妖族仅仅只是潜入大阳，找寻自家的东西，那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第二个，妖族近日这一系列的动作，先是培养妖物在京都地界害人，又公然在教坊杀害花魁，显然这些已经引起上面的不满了。”
“或者说，妖族的行动引起了上面关注！”
叶悠然说着，微微一笑，看向季修道：
“…上面关注了此事，显然也是想彻查一下的。从档案不难看出皇城司也不知道妖族的目的，但又没直接给北镇抚司下命令。”
“嗯，而是直接把档案给大哥……给大哥也就是给父亲，没区别。因为大哥肯定不会自己看了藏起来……”
“所以，这是示意要我们自己去查。”
被表弟注视，季修面上故作惊讶之色，一副这其中还有这么多门道的样子。
嗯，事实上这些他在回来的路上就想通了。
平日里表弟叶悠然给自己的印象就是个腹黑、狠辣的眯眯眼……
但仅是在这么短时间里，就对局势做出如此清晰且快速的分析判断，让他对其又有了新的认识。
不得不说，叶家的两个孩子，样貌上继承了姑姑，这份智商和性格继承了姑父。
两个出身背景都很一般的人结合，
后代基因竟如此优秀，也算是一种奇迹了。
…嗯，相比于前身除了一张俊朗的脸，那一无是处的平庸智商和心性，基本可以判断出，那对从未听姑姑提起过，应该已不在人世的父母…
想来也是一对平凡之人。
“…第三个讯号。”叶浪天示意儿子叶悠然继续。
叶悠然倒了一杯水，轻抿了一口，道：“第三个不难猜，既然是要父亲去调查林武和他背后的妖族，那这件事要是办好了……”
“好处自然少不了！”
说着，表弟叶悠然抬起眼，看着姑父叶浪天，语气幽幽，道：“或许借此机会，父亲可以谋求再进一步。”
叶浪天没有接话，目光凝视着桌面，沉思。
“……小修，你怎么看？”突然，姑父叶浪天又看向季修。
表弟叶悠然也将目光看了过来。
怎么看？我自然是躲在暗处偷偷观察了…“我觉得青云说的有道理，嗯，我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不过，既然上面不想声张，把事闹大，又想让我们自己查，姑父就不能用绣衣御史的人。”
说着，季修看了眼叶浪天，见他不说话，又道：“我建议姑父可以组建一支自己的班底。”
“…林武在绣衣御史里的关系复杂，若是动用绣衣御史的人，怕是会打草惊蛇。”
啧！终于轮到我上演图穷匕见的时候了啊。季修心底吼了一嗓子。
大晚上不睡觉，耗到现在真不容易。
姑父，你就安心的准备接收我为你的准备的空空道人吧，绝对忠心，可靠，这种人不正是你的最佳属下吗？
见侄儿指出当务之急，叶浪天面上露出一抹笑容，颇为满意，事实上，他心里也有过这种想法。
嗯，要说组建自己的班底，他心里倒还真有一个人选。
那日与他一同除妖的空空道人。
此人来历颇为神秘，观其手段，更是佛道同修。
以他如今副千户的能量，监视一个空空道人的一举一动，自然是手到擒来的。
眼下空空道人就居住在西市，
平日里摆摊算命，倒也颇为灵验，在西市已经小有名气。
在脑子里过滤一遍空空道人的近况后，叶浪天一摆手，起身道：“今日就到这里吧…”
“不早了，都回去休息。”
季修跟叶悠然对着叶浪天躬身一礼后，各自离开书房。
回到自己独属的小院，把木箱放在桌上，一番简单的洗漱过后，季修便上了床睡觉。
“…姑父手上没什么人，调查林武跟妖族，势必要用到空空道人。
嗯，等神雕上架之后，可以再适当多召唤出来几个人，以供姑父组建班底。”
“以姑父的性子，一旦班底组建成功，给了他上升的台阶，势必不会甘心于现状！”
“姑父在绣衣御史爬的越高，我所能接触到的信息就越多…”
“……”
季修又回想了一遍曹化淳给的那份档案，再把刚才书房的谈话理了一遍，确定没纰漏后，便将这些信息通过太虚幻境传输给了空空道人。
“嗯，睡！明日还要早起抄写‘红楼’。”
季修想着，打了个哈欠，这才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
第三十七章：禁言删帖套餐。
十月初一，阴雨连绵。
一场秋雨一场寒，越入深秋，雨天就越冷。
一大早，季修蜷缩在被窝里，看着窗外的雨幕，趴着一动不动。
早饭都是姑姑差人送到他屋里来的。
给他送饭的是姑姑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小雅。
一个标准的大美人胚子，性格温婉大方。
听小雅说，十四就是立冬，今一早，夫人就让管家老陈，带几个家丁去置办过冬用的物件。
京都位处大阳最北，初入冬就冷的紧，往往要提前一个月置办准备过冬。
嗯，季修也不懂这些，只听小雅念叨了一遍。
一动不动的趴了一会，望着窗外的大雨，忽然想起今天是月初了，一把将头蒙在被子里，意识进了太虚幻境。
下这么大的雨，空空道人肯定没出去摆摊，倒是可以拉他进太虚幻境中商议接下来，乘着姑父叶浪天起草班底的机会，打入绣衣御史。
太虚幻境，主殿。
季修坐在上首位置，不一会，空空道人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拜见尊上。”空空道人照例对季修行礼。
等空空道人入座后，季修开口询问道：“我昨晚通过太虚幻境发给你的东西可收到了？”
看着自己跟空空道人空荡荡的桌面，季修心中一动，动了动手指，一盏浓茶出现。
太虚幻境可以根据他的心意，凭空捏造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拿到现实自然是虚幻。
可对于进入幻境的他们这种意识体来说，就是真实的物件。
嗯，意识对虚幻，谁也别嫌弃谁。
看着桌面上凭空出现的浓茶，还升腾着滚滚热气，空空道人愣了愣，然后拿起轻抿了一口。
嗯，温度、气味都有，跟真的没两样，他在这里就连五感都在。
基本上就跟真人进来没什么两样，否则当初警幻仙子也不会给宝玉安排仙女，让其破身了。
空空道人放下茶，整了整衣袍，道：
“回尊上，已经翻阅过了。
关于尊上表弟分析出的三个讯号，贫道的看法一致。”
说着，空空道人眉眼低垂，略一沉吟，抬眼道：“不过，在这三个讯号之下，还埋了一些暗坑。”
“…嗯，说说。”季修手捧冒着热气的茶杯，身体好整以暇的向后靠了靠。
空空道人组织了一番言语，这才道：“尊上的姑父论背景，底蕴较浅。”
啧！不愧是佛道同修的出家人，就是会说话，嗯，这个‘较浅’它就用的很是巧妙。
季修明白，空空道人这是顾忌自己。
事实上，姑父叶浪天一个武夫泥腿子，能一步步爬到百户，已经是气运不凡了。
甚至单从皇城司档案看，他命中还有死劫！
“……因此调查起来不仅耗时费力，还有性命之忧。
副千户虽然在绣衣御史中职位不算低，可林武背后是妖族跟南镇抚司，暗中调查又岂是那么容易就瞒过去的？”
“一旦暴露，叶副千户将腹背受敌。”
“这些皇城司不可能想不到。”
“你的意思是，皇城司想拿我姑父当炮灰？”季修欠了欠身子，皱眉道。
“不止。”空空道人微微摇头，沉声道：“恐怕叶副千户在皇城司眼里的作用，还起到一个鱼饵的作用。”
“哒、哒、哒。”季修的手指敲着桌面，不发一言。
说实话，他还真没想的到这一层。
只以为皇城司是受上令行事，上面考虑到此事与妖族有关，因此出于谨慎才让姑父叶浪天独自暗中去调查。
现在经空空道人一点拨，才明白自己想简单了，这里头还藏着暗坑。
一时间，季修不由想起了曹化淳那张和蔼可亲，求知若渴，行事大方的胖脸。
果然，仅是抄一遍书就得那么贵重的一套装备，是我把人心想简单了。这老阉人，就是条黑了心的蛆！
让姑父叶浪天独自调查妖族，查不出来倒也罢，真查出什么，就是大阳王朝跟妖族的博弈。
卷入其中不管结果如何，姑父就算不死也扒层皮。
“你既然能想到这一层，想必是心中已有了腹稿，不妨直说。”季修看向空空道人。
“尊上料事如神。”空空道人不着痕迹的给季修送上一记马屁，然后又道：“其实，尊上和叶副千户的目的是一致的。”
“就是借此机会在绣衣御史组建班底势力，趁机谋求官位更进一步。”
季修点点头，姑父叶浪天泥腿子出身，能爬到今天全靠肯拼命和对任何机会都不放过的一股狠劲。
所以，他绝对不会放弃这次行动！
一旦有让官位更进一步的机会，那绝对会拼了命的去争取。
“尊上可知一叶障目？”空空道人没有直说什么建议，反而是问了季修一个问题。
一叶障目？季修一挑眉。
显然，空空道人这是在说自己被什么东西蒙蔽住了眼。
啧！我都一叶障目了，还给我暗示？你这是在考验我吗？你这是在为难我胖虎！
“有话直说。”季修沉声道。
见尊上不开心了，空空道人立刻告了声罪，道：“我的建议是，上报北镇抚司。”
“确切来说，是北镇抚使！”
上报？季修略一思索，再联想到空空道人所说的一叶障目，顿时恍然，道：“确实是一叶障目了。”
皇城司上面是谁？那是皇帝！
一旦这件事办好了，加官进爵还不简单？
纠结担忧的也是姑父按照皇城司的暗示做一个孤狼，独自去调查妖族，所面临的危险。
一个搞不好，还有可能会被卷入大阳王朝跟妖族的博弈中去，届时怎么死都不知道。
然而，他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这件事从涉及到妖族的一刻开始，就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副千户所能扛得动的了。
既然扛不动那不上报还等什么？等菜呢？
至于皇城司……
呸！这时候还管什么皇城司！
事后就算你有不满，我也有的说：
一来，你又没明着给我下命令说不能上报，让我暗中调查？
二来，你是用利益暗示我、诱惑我，可我没听懂啊？
调查女鬼害人，血鸦妖族杀人，本就是绣衣御史的职责所在。大人，我所做一切，都是按规矩办事的！
……
听完空空道人这一番老辣、透彻的分析，季修可谓是茅塞顿开。
心中感到受教的同时，也无比的畅快，这就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季修越发庆幸当初兑换空空道人了！
虽然不比红楼中的仙人强大，可胜在好用。
“空空，姑父现在急于搭建自己的班底势力，或许他很快就会找上你。你找个机会把这些告诉他。”
“如此可以加深我姑父对你的信任…”说着，季修略一沉吟，道：
“新书月底就会上架，之后我会陆续安排一些人进入绣衣御史帮你。当然，这前提是你能顺利进入！”
空空道人起身道：“请尊上放心。”
之后，季修又与空空道人交谈了一些细节，便各自退出了太虚幻境。
……
意识从太虚幻境中退出，季修瞥了眼窗外渐小的雨势，没有急着爬出被窝。
他还没忘记一个人。
——皇城司，曹化淳！
“老小子，既然你先挖暗坑害我，那就别怪哥们不仁义，断你‘道’途了。”
想着，季修心中一动，打开了书评区。
然后就开始一条评论一条评论的看刷了过去，点开该评论，查看该读者信息，不是他，关闭，下一个，关闭，下一个…
一个又一个读者的信息被他过给滤掉。
嗯，今天说什么也要找到这老小子是哪个！
然后禁言删帖套餐走一波。
“……”
第三十八章：四大恶霸。（求追读）
“……”
一个时辰，
换算过来，季修足足翻了两小时的书评。
大几十页的评论，期间还要夹杂着个别人长篇大论的感悟，甚至是某种龌龊幻想。
一大段大段的下来，已经不少于短篇‘小皇书’的字数了。
对于这种读者，季修自然是…
不予理会了，毕竟言论自由不是？
只要你不是辱骂作者，想着怎么带节奏诋毁本书，随你的意。
【姓名：曹化淳。】
【身份：皇城司，司公，正六品官。月俸10石，年120石。红灯笼酒楼主厨。】
【隐藏信息：该信息涉及读者隐私，作者可消耗100年寿命进行查阅。是或否？】
【感悟：浩然正气浮动，已主动散去。备注：获取后，读者感悟不会消失。】
【书评/读者管理：1、删除（读者感悟消失。）；2、禁言（读者心声将不再本书书评区出现）；3、加精（读者感悟翻倍，每月可加精六次）、4、置顶（感悟加快，每月可置顶三次）。】
“好家伙，100年寿！”季修微吸了口气，双眼紧盯着曹化淳隐藏信息栏开出的寿价。
当初张三一个店小二的寿价为0.1天，曹化淳这个皇城司司公的寿价足足暴涨了3千多倍！
“看来每个人隐藏的信息跟身份是挂等号的。”轻叹一声，季修将目光不舍得从曹化淳隐藏的信息栏上移开，点开【书评/读者管理】。
直接给这老小子来了套禁言删帖套餐。
做完这一切后，季修这才感觉念头通达了很多，瞥了眼还在稳步增长的寿数，关闭了书评。
雨势已经渐小了下来，
或许是解决了曹化淳这老阴币给自己埋的暗坑，又报复了回去，心情好了的缘故，
只感觉屋子里也不是那么冷了。
起床、洗漱、穿衣后，季修来到桌子前，打开木箱，取出里面的澄心堂纸。
“啧！可惜了这好纸，老小子注定一无所获。”摇摇头，季修拿起剪刀开始裁剪起来。
皇城司说是不如昔日，但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远远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
答应了那老小子的，自然是要办好的。
拿出古徽州的李廷珪墨，季修明显的感觉到，体内残存的浩然正气波动了一下。
“啧！不愧是凝聚浩然正气的儒道异宝。”轻叹一声，季修将墨放置一边。
在婺源龙尾砚中倒入些许清水额的瞬间，青光迸射飞溅，自有一股墨香扑面而来。
“不知会有什么异象发生。”季修拿起李廷珪墨，朝龙尾砚放下。
嗯，见识过这几件儒道异宝的神异，他还真有些期待，这几件异宝同时使用会有什么异象。
“哒！”二者接触，一声脆响传出。
“…嘶！”季修呼吸也跟着骤然屏住，霎时间，好似平静的大湖上空砸落一块巨石。
季修双眼瞪大，仅仅盯着砚台上那一点闪烁迸射的青光。
突然，青光大涨！
季修耳边好似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紧跟着眼前掀起了无边的水浪。
他站在这无边水浪之下，是如此的渺小。
“—哗啦啦！”当水浪当头落下，季修猛的回神，然后就见掌下砚台涌出一股浩然风暴。
季修周身衣袍咧咧作响，桌面上除了澄心堂纸、和那一支古东晋宣城诸葛笔外，全部飞起。
顷刻间，房间便乱作一团。
这股浩然风暴足足持续了数个呼吸一切这才平静下来。
季修再次看去，龙尾砚中墨已研好。
看着静静摆放在桌面上的笔墨纸砚，还有散落满地的笔墨书纸，季修感觉自己带回来四个恶霸。
这是觉得其他书纸不配跟他们放在一起啊。
“行，算你们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的季修，话到嘴边最后只能无奈的撂下句狠话。
不爽？
嗯，很不爽！
那咋滴？还能扔了啊！
说实话，在见识到刚才那震撼的一幕后，他现在还真有点不舍得了。
“……”
拿起诸葛笔站蘸上墨水，笔上浩然正气一闪而逝。
嗯，相比于墨跟砚，笔倒是听话很多。
当然，季修可不会认为，四大恶霸之一的诸葛笔，会是什么好东西。
不信把地上随便一支笔拿起来，放它身边试试？哼哼，那绝批试试就逝世！
定了定神后，季修一把死死摁住澄心堂，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然后提着诸葛笔就开始游走。
笔墨纸砚四大恶霸，你们不是很傲吗？
我就用恶霸笔蘸着恶霸墨在恶霸纸上挥霍！哼，不时的我还要不时的撩拨一下最先闹事的恶霸砚！
季修一边冷笑着，一边在澄心堂上勾勾写写。
不一会的功夫，红楼第一回竟然神奇的重新抄录完了，然而季修却毫无察觉。
依旧在聚精会神的抄写着第二回。
嗯，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四大恶霸身上不时有浩然正气，注入他的身体中。
让他有种忘乎所以的沉浸式体验！
在季修享受沉浸式抄书体验快乐的时候，京都城里却悄然发生着一件怪事。
京都城内，最有名的说书先生，全部告假一天！
起初京都各大书坊没有一家在意这件小事，在他们看来，说书先生是靠他们活的。
毕竟话本版权在他们手上，说书人还能反了？
——京都，西市某瓦舍。
一间小小的私人包厢里，海蓝书坊的郝掌柜正在与这京都城十二位最有名的说书先生签订合约！
这些说书先生中，有男有女！
每一个单独领出来，都是书行业的翘楚，嗯，口技牛批吧？
但饶是这种一般说书人当看家的本领，在他们身上，那只能算是基本功而已。
他们追求的是一种说书的境界，声临其境！
以浩然正气声声入耳，让听众跟着他们的节奏，带他们进入各自描述的世界冒险！
“踏踏踏。”包厢里，郝掌柜负手踱步。
“…诸位，神雕的部分内容你们都看过了，该怎么预热，怎么在不向听众提前剧透前提下，尽最大可能，让神雕火起来，尤其是武夫群体！”
“诸位都是懂行识货的。”说着，郝掌柜目光环视十二个说书名家一眼，道：
“…要知道，此一役若是功成，就是你们扬名立万的时候！而季先生的后续武侠小说，也是你们在行业内，屹立不倒的保证！”
“但我丑化也说到前头……”
“若不能达到先生的要求，那么以后你们也就别指望着接触同等质量的话本了。”
“…诸位，可明白了？”
第三十九章：卦象，地火明夷。
包厢里。
听到郝掌柜这番冷酷的话，
这京都城内十二位最有名的说书先生，心中都是不由的一凛。
多少年了，又有人碰武夫题材了。
不仅如此，还给武夫了一个全新的定义，侠！
但不同于其他人写的武夫，不，是武侠，这次的话本闲书，他们有信心，绝对能爆火！
一经发售上线，绝对能引发武侠群体的认同。
甚至在他们看来这本书一经问世，绝对会让低迷的武道，彻底爆火。
虽然只有前五十章的内容，
但仅仅是这些剧情就已经吸引住了他们。
眼下他们最想知道的还是后面的剧情怎么样了？那登徒子得逞了吗？
嗯，应该没有吧？
也是，想想就能明白了，杨过义父的武功如此高强，杨过又那么在乎姑姑，肯定归心似箭，二人必能及时赶来，然后把那登徒子碎尸万段！
虽然他们已经猜到后面的剧情，小龙女很大可能是会被赶来的杨过父子拯救，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们对接下来剧情的期待。
这种感觉，是其他话本闲书所没有的。
同样出自季修先生之手的话本闲书，红楼需要细细品读，甚至是回味无穷。
而神雕，则是让人抓耳挠腮，一章接着一章的往下读，看完一章想看下一章！
尤其是季先生貌似还及为擅长他们说书人的那一套断章之法。
啧！他们头次觉得断章是如此可恶！
心中恨不得大喝一声，有朝一日剑在手，杀尽天下断章狗！
然后他们才猛然惊觉，噢，原来自个就是那种最讨厌的狗呢，当真是苍天好轮回啊！
就连他们这些见惯各种话本闲书的说书人，都被神雕的剧情深深吸引，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尤其这书还是专门为习武之人设计的，侠骨柔情，爱恨情仇，快意江湖，给他们提供想象空间的同时，还赋予了大众一种认同感。
一种让大众对武道的认同感！
结合种种判断，嗯，此书，必火！
“…郝掌柜请放心，说书是我等的强项，我等深知其中利害，必定不会让季先生失望！”一个身穿青衣，身材消瘦单薄的女先生站起身保证。
其他人见此，也是纷纷表态。
“嗯，诸位都是行家里手，郝某也就不多说了…”说着，郝掌柜倒了一杯茶，道：“郝某以茶代酒，预祝各位前程似锦，扬名立万！”
“扬名立万，干！”
“……干！”
……
……
“…呼！”第五回抄写完了。
季修长舒了一口气，就要起身活动一下，然而他刚想起身，脚下突然就是一个踉跄。
“……嘶！”顿时，一股莫名的虚弱感传来。
“我怎么突然这么虚了？”说着，季修赶紧坐下。
不过当他目光落在桌上，那写好的书稿上时，突然，季修瞳孔一缩，目光微凝。
“第五回了？！”
瞥了眼窗外，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阴雨天看不出具体时辰，但看天色已然是不早了。
“我竟然毫无所觉？”季修皱起眉头，然后又将目光看向桌上的四大恶霸。
“难道是它们的原因？”
季修这才想起，一些佛道两家开过光的异宝法器，在使用时对人的精气神有加持效果。
一些高僧法器，能让人保持灵台清明。
一些道门异宝，比如醒魂铃之类的，只要敲响，就能让人瞬间精神百倍。
轻轻拿起诸葛笔，季修双眼微微眯起，“这么说，这四大恶霸也具备相同效果了。所以我才不知疲倦的，就抄完了前五回的内容？”
“……啪！”季修一把将诸葛笔拍在桌上。
要不是他醒过来，今天怕是要给这四大恶霸高虚脱吧？
“看来以后要节制些了，在浩然正气入体的时候，我全身上下都处于一种兴奋状态！”
“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太容易上头了！”
心中告诫自己一番后，季修缓了缓后这才起身。
唤来下人，按照小太监说的地点，差人把书稿送到了长乐坊的胡记糕点铺。
……
……
丰邑坊，位处于西市以南。
坊内多为丧葬铺，算命摊等，三教九流汇聚。
相比于光德坊等靠近西市的地方繁华热闹，丰邑坊内，就显得冷清了许多。
偶尔一两个行人也是急匆匆而过，再加上又是雨后，街上就更显得萧索。
一袭便服的叶浪天，坐在路边一间名为‘卜卦观’的铺子里。
“道长果然不凡，短短的几日不见，已经在这鱼龙混杂的西市地界，置办下了一份家业。”叶浪天笑着接过空空道人递来的热茶。
“叶副千户取笑了，贫道初来京都，总要做些营生糊口。”有季修提前通气，空空道人心中已经猜到了叶浪天的来意，笑着解释道：
“区区旁支伎俩，不足挂齿。”
叶浪天没有接话，而是饶有兴趣道：
“卜卦问道可是佛道修行之人的看家本领。”说着，语气微微一顿道：“道长不如也为我算一卦如何？”
空空道人面上依旧微笑，道：“既然叶副千户有令，那贫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转身从屋子里取出笔墨，对叶浪天道：“请。”
测字算命，这也是多数算命先生惯用的，叶浪天接过笔，随意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字。
“道长请。”叶浪天放下了笔。
空空道人拿起纸放置在桌子当间位置，然后在叶浪天的注视下，也不说话挥手掷出三枚铜钱。
只见三枚铜钱在那张写着“大”字的纸上一寸的位置悬停，竟开始“滴溜溜”的旋转。
“何时停，叶大人决定。”空空道人看向叶浪天。
嗯，说实话，叶浪天对卜卦一直持怀疑态度。
佛道修行之人，想要卜卦吉凶祸福，那必须是要达到二品境才行，其他地摊算命都是忽悠。不过看空空道人这么有仪式感，他还是决定相信一次。
就算测得不准，全当是看表演了。
想着，叶浪天瞥了眼空空道人，看着三个旋转的铜钱，道：“停。”
话音落下，三个铜钱也好似被某种力量打断，瞬间倒下，三个有字面。
叶浪天一个武夫，有点文化但不多，开口就要问，却被空空道人抬手阻止。只见空空道人大手从三个铜钱上一抹而过，铜钱再次开始旋转。
“与之前一样，叶副千户说话。”
叶浪天按下一肚子疑问，停了片刻后，又道：“停。”三个铜钱应声而倒。
这次铜钱显示，两个无字面一个有字面。
空空道人面无表情的收起铜钱，然后将写有“大”字的纸推到叶浪天跟前，道：
“地火明夷！”
第四十章：解。
地火明夷？莫子意思嘞？
虽然心里懵的一批，不过叶浪天也是个有城府在身上的，凹着淡定的造型，道：
“…请道长解卦。”
嗯，他已经开始认真起来了。
那一套玄之又玄，充满仪式感的算卦方式，也让他有些期待起了空空道人的解卦词。
空空道人坐下，开口道：“坤上离下，为明夷卦，明夷，利坚贞。”
能说人话吗？叶浪天有些恼火，他听不懂啊。“还请道长明示。”
空空道人抬眼看着叶浪天。
啧！他是想说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吗？
叶浪天拳头暗暗攥紧，一张国字脸上肌肉有些僵。
在空空道人的眼神中，他看到的是，我说的这么明白，叶副千户竟然还不懂？
当然，这仅仅只是他的想法。
对于空空道人来说，叶浪天这种表现很正常，就是个普通人对算卦的正常状态。
因为不管是在‘红楼’世界，又或者是在这里，他遇到的人都一样。
一顿操作下来，不管起初他们的眼神多么的澄澈明亮，最后都会变得迷惘。
空空道人继续道：“卦象，上六、六五、六四，此为坤上。九三、六二、初九，此为离下。”
“…眀夷之时，日入于地中，明者伤，昏而暗。
在身处黑暗迷雾之中，应当在艰难中守持正固，隐晦自己的光明，不可锋芒毕露！”
听到这里，叶浪天眉头微微皱起。
这么一说，他就有些明白了，抬头看着空空道人，道：
“道长的意思是，我如今身处黑暗？”
叶浪天仔细一想，发现这空空道人倒也没有说错。
女鬼迫害侄儿，本以为就是寻常的鬼物害人，可背后却牵扯出四品妖物，甚至妖族都参与其中。
嗯，除了俊朗脸蛋外，其他可以说平平无奇的侄儿季修，何德何能被妖族关注于此？
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谜团。
而从皇城司给的档案内容来看，整件事又与自己有牵扯。
确实有一层迷雾笼罩着自己。
“具体如何贫道不知。”空空道人微微颔首，道：“不过单从卦象显示来看，确实如此。”
叶浪天点点头，突然又注意到桌上的纸，道：“那这‘字’又做何解？”
“叶副千户取一个‘大’字，结合卦象，九三。
…嗯，九三，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不可疾贞。”顿了顿，空空道人又道：
“……南狩之志，乃大得也。”
空空道人微微一笑，道：“想必叶副千户正身负任务，而这任务又事关己身。”
惊了！叶浪天双眼中精光爆闪。
他没想到，这空空道人竟真的猜了个十之八九！
这任务是他昨晚与小修和悠然商定，今日便来找空空道人，想拉他入伙。
有皇城司的各种暗示，他自然是谁都没去说，现在这神秘道人竟凭一个字，一副卦象说中了？
此事只有我、小修和悠然知道。嗯，小修跟悠然明白其中的利害，自然不会告诉别人。
这空空道人来历神秘，
难道他真的是仅凭卦象算出来的？
一时间，叶浪天沉默不语，脑子里想了很多。
“…正如卦象云，南狩之志，乃大得也。叶副千户有这种冲破黑暗迷雾，探寻真相的志向，只要谨言慎行，想必此行定会有所收获。”
空空道人的声音让叶浪天回过神来。
“…有所收获吗？”叶浪天喃喃自语一声。突然，起身对着空空道人一礼，道：
“道长所言不错，确实有件事关己身的大事。不过正如道长所言，前路迷雾重重…”
“叶某想要突破黑暗的迷雾，探寻真相还需有能人相助，而道长就是这样的人！”
“这也是叶某今日来找道长的目的！”
不管空空道人什么来历，至少从当日那活舆图上看，对方不是妖族也没有对大阳有害。
活舆图对善妖，善鬼的气运监控是白色，对害人恶妖恶鬼会有不同颜色区分。
但对妖族之人，却是有明确的标记！
嗯，至少眼下这件事上来看，空空道人是最佳的人选。
至于空空道人会不会是别国、或者敌对势力派进大阳的细作这一点，就更不可能了。
没有哪个探子会一入大阳境内，就高调的帮绣衣御史捉妖，更不会呆在丰邑坊一动不动。
不过否能纳入自己的班底，需日后考察再说。
身为绣衣御史，叶浪天该有的谨慎还是有的，不会一次就对空空道人加以信任。
自己的班底，那是要拿心腹来培养的。
空空道人见叶浪天终于跟自己摊牌了，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尊上的第一步计划，算是迈出去了。
“叶副千户要求，贫道莫敢不从。”空空道人很痛快的便答应了。
叶浪天对空空道人的爽快有些诧异，不过紧跟着，就见空空道人道：
“不过我佛行事，讲究一个因缘。
嗯，贫僧这里有两个选择，不知叶副千户选哪一个？”
说着，空空道人面露微笑，对着叶浪天竖起两根手指，比个“耶”。
我佛？贫僧？还能这么自由切换的吗？看着对自己比“耶”的空空道人叶浪天恍了一下。
“不知是哪两个选择？”叶浪天好奇道。
“一，贫僧无偿的帮叶副千户这个忙，陪着走上一遭，但叶副千户与贫僧接下一场因果。”
“二，叶施主行财布施。”
听到第一种，又是这因果说后，叶浪天内心本能的有些排斥。
他又想起了那日凌家小姐跟季修的事。
佛门这因果只对佛门弟子有用，其他修行体系之人则无用，信不信都行，反正就是没关系！
当然，前提示不能与佛门弟子有直接关系。
比如夫妻、亲人，那就一起被天道给划拉到了佛门一方，受佛门影响。
事后他在绣衣御史的案牍库里，没少翻阅查找，有关于佛门的一些资料。
对因果说，也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佛门弟子出家的一刻，就与凡俗断绝了关系，相当于是两立的。
嗯，凌晨就是属于这种情况，所以哪怕还俗，凌晨去找她爹帮忙，就算是欠了因果。
据案牍库的资料记载，因果，都是与直接人有关系，而不是看最终受益人。
意思是很简单，就是说，现在自己承了空空道人的一场因果，最终的结果里，小修被妖族迫害的真相或许能解开，那小修就是受益人。
但与空空道人欠因果的是自己，这份因果是不算不到小修头上的。
同理，凌晨的情况就是如此，所以孔庄那三个大儒才让小修跟凌晨断了关系。
一旦成亲，结为夫妻的话，那就不是受益人的身份了，而是夫妻一体，共同承担的责任人！
嗯，就很糙蛋！
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这糙蛋的因果之说后，叶浪天直接问第二种。
“请道…大师说说，财布施是何意？”
空空道人疑惑的看了叶浪天一眼，感觉这位叶副千户，对因果说，貌似有些排斥。
“意思很简单，施主布施一定的钱财，贫僧承了这份情谊，度施主一度。”
拿钱办事，佛度有钱人？
叶浪天心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瞥了眼这简陋的算命铺子，还有门外街上七八家的同行，叶浪天心里有底了。
看来，这空空道人是缺钱了。
如此也好，求财的人更好掌控。
“…我选第二种，财布施。”说着，叶浪天道：“多少钱？”
空空道人微微一笑，道：“大字三笔，三百两银子。”
“飞钱、银票或现银，不支持记账。”
“…嗯，如果是各州府县开具的飞钱，需支持异地票卷兑换，最好是京都本地飞钱。”
看着眼前自从切换到佛门身份开始，就变得满身铜臭、市侩的空空道人，叶浪天脸色发黑。
一时间，对佛门越发没什么好感。
“……”
第四十一章：新书预热开始。
晚上。
太虚幻境中。
季修从空空道人口中得知了经过。
“啧！姑父也是能用得起飞钱的人啊。”坐在上首位置，季修看着手里的飞钱咂舌。
如今时代的飞钱是结合了古唐、古宋时期的“交子”和“飞钱”特性，加以优化而成。
功能类似于后世银行卡和支票的结合体。
既能大笔一挥，“唰唰唰”随便填个数甩到别人脸上，又能以此为凭借去钱庄取钱。
当然，飞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没有一定的可流动资金储备之人，是不够资格在各大钱庄申请使用飞钱权限的。
一来，是因为你钱太少，这是硬性问题。二来，飞钱模板在整个大阳也只有十二块。
这十二块模板，京都四大钱庄四个，其余分散至各府州，用于制作飞钱供客户申请。
传闻关于朝廷认定的飞钱模板是由多名一品境儒道亚圣，以大阳王朝气运制作，皇帝玉玺印章而成。
除非是神，否则不可能被仿造！
“嗯，我姑父对你的身份有什么怀疑吗？”季修将飞钱扔给空空道人，问道。
空空道人知道尊上不缺钱，也就收了起来。
“对我的身份不放心肯定是有的，贫道猜测叶副千户恐怕短时间内，还不会将我纳为心腹。”
季修点了点头，这是肯定的。“慢慢来，多与他出几次任务，相信姑父会相信你的。”
空空道人点点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叶副千户似乎对佛门之人有所排斥。”
“对佛门排斥？”季修诧异道。
“…不错，在贫道说起第一种结因果之法的时候，叶副千户似乎有所不满。”
“对因果之法不满…”季修摸着下巴，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应该是自己的原因。
想着，季修一摆手，道：“此事我已知晓，是我的缘故，姑父不是在针对你。”
见季修不打算说具体缘故，空空道人虽然疑惑小小的因果之说为何能与尊上有牵扯，但尊上既然不肯说出来，他也不好直接问。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季修说道。
“是。”
……
……
之后几天，季修的日子变得平淡起来。
每天写写红楼的存稿，再给曹化淳那老阴币照例抄录一份，然后再就忙着码神雕。
日子过的平淡而充实，眨眼便是数天过去，季修的寿命更是暴涨到了6年之巨。而且，随着红楼影响力不断加深，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购买，阅读。
寿命还在持续高涨！
当然，红楼爆火，也引起了越来越多同行的注意，一些诋毁也随之而来。
甚至在各大茶楼，酒馆，还有人专门开吐槽专场。
毕竟，红楼热度这么高，这些末流说书人也想另辟蹊径，大赚一波。再加上背后同行以及四大书坊的对头推波助澜，双方一拍即合！
一时间，嘲讽之声也随之越发高涨。
季修去茶楼看了几次，本想再行驶权限的，却发现这些人早都是自己禁言删帖的那一批。
嗯，也不怪他们诋毁时说，自己就毫无感悟，毫无兴趣，甚至怀疑其他人都是托。
当然，他们吐槽的越狠，红楼的热度就更高。
这也就让四大书坊的掌柜急的满头冒汗，也开始请说书人，试图引导舆论。
只有季修巍然不动，热度是一柄双刃剑，坏的一面自然是有人喜欢就有人喷，好的一面自然是就算不看红楼的人，也会被激起好奇心，去买一本。
只要你买，打开看了，那就会被记作一个人头，之后你看不看，是否带着批判成见去看…
嗯，都不重要了！
心情好了，我看看评论区，懒得理你，心情不好了，那就把你禁言删帖。
以后你也别想在其中得到什么感悟。
一看到那口碑成两极分化，但销量却持续走高后，四大书坊也跟季修一样…摆烂了。
照例雇了些说书人引导舆论后，也就听之任之了。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不知道黑红也是红吧？
嗯，所谓痛并快乐着，就是他们此时的心态吧。
这一日早上。
季修按照往常一般，起床后开始攒稿，毕竟月底神雕就要上线了，要多攒一攒。
然后就可以着手准备下一本新书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传来下人的声音，“少爷，海蓝书坊的郝掌柜求见。”
嗯？这胖子怎么来了？
莫非神雕预热宣传出问题了？
这段时间他中间去过几次茶楼会馆，却不曾见神雕的预热宣传，不过既然交给郝胖子去办了，他也就不再插手干涉，赚钱的事对方绝对比自己上心。
不一会，油光面满的郝胖子就被下人引着来到了季修的小院里。
“哈哈，季老弟，这几日可忙死哥哥了。”郝掌柜远远的就笑着拱手。
季修也是笑着拱手道：“郝掌柜心情不错，莫非是嫂夫人同意纳妾了？恭喜啊！”
被季修打趣，郝掌柜却也不恼，摆手道：
“又打趣哥哥我不是？你嫂子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整个一醋缸，纳妾？哼哼，想都没想！”
别看郝掌柜平日里一副市侩的商人嘴脸，但对待老婆这方面那是真没的说。
少年时也是白马书院的学子，后来自知无法突破九品，料想不是块读书的料便早早辍学经商。然后回乡便娶了当年资助自己读书的豆腐西施。
季修去过几次海蓝书坊的后宅，也就是郝掌柜家，见过这位有着河东狮吼的豆腐西施。
容貌一般，身材一般，气质一般，嗯，其他各方各面，都达到了悍妇的入围标准。
饶是如此，郝掌柜依旧是百般容忍关爱。
有时候看着郝掌柜在老婆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竟给人一种打情骂俏的错觉。
“兄弟，我今儿来是邀你去西市一趟的。”郝掌柜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说道。
“西市？”季修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过来，道：“神雕预热开始了？”
西市，武夫群体汇聚最多的地方。
郝掌柜点头，道：“不错，为了让神雕能在预热阶段，就达到大爆特爆的效果。我足足准备了十天时间，今是初十，找人算过的日子，刚刚好！”
我说怎么丝毫不见动静。
看着一脸信心十足的郝掌柜，季修索性也没什么事，也就点头答应，道：
“行。那就走着？”
“……那必须走着！”
出门的时候被前来找的幺妹叶灵薇拦住，
在保证答应回来给她买最爱的松子糖，三大包后，这才被小家伙放行。
三大包？吃完不怕牙掉光？
小家伙胃口太大了，季修自然不会给她买那么多。
“……”
第四十二章：纯粹的武夫。
马车上。
季修也听了郝掌柜这十天是如何准备的。
这十天时间他没让说书人去直接宣传，而是派人有意无意的去一些武夫汇聚场，说最近大火的红楼作者，季修先生撰写了一本武夫题材小说。
红楼的受众，自然也包括这群被称为粗鄙蛮子的武夫的。起初听到又是一本武夫题材的话本闲书，他们都表现的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并不看好。
武夫是因为莽，野蛮，崇尚暴力，
这才被儒、释、道三家嫌弃，从而导致口碑扑街的，可这不代表他们是傻子。
这些读书人，也想吃他们武夫的这碗饭，但写出来的都是什么狗屎？
嗯，说的好听，以武夫为题材，结果大多都是挂羊头卖狗肉，徒有其表，内容与宣传严重不符。
内容通篇歌赞穷酸文人的高风亮节、佛门秃驴的佛法慈悲，道门高人的潇洒神秘。
对武夫是各种误解，扭曲加抹黑！
一边想赚武夫的钱，一边还瞧不起武夫群体，说白了，那不就是又当又立？
对这些读书人，他们也很不满，你瞧不上我们，哼！我们还瞧不上你们呢！
想赚我们的钱，等屁吃吧！
不过在听到是红楼的作者季修先生后，又都提起了一丝兴趣。
能写出这种话本的人，他们愿意给个机会。
只希望这次换来的不是再一次的失望，只要能给他们正名，被踩着肩膀上位又如何？
被人踩就踩了，反正又不是真踩，又不会掉块肉。
勇敢武夫，我们百无禁忌！
嗯，说白了，这群武夫，他们也需要认同！
“哼哼。”郝掌柜舒服的往后靠了靠，看着季修哼笑着道：“给你说实句话兄弟，再看你写的神雕之前，我对这群粗鄙蛮子是打心眼里瞧不上！”
“自从看了你对武夫冠以‘侠’的新定义，再结合我这些年对武夫群体切身的一些了解，发现这群武夫，有时候还是，嗯…挺可爱的？”
“哦？”闻言，季修换了个姿势，欠了欠身，绕有兴趣道：“说说？”
郝掌柜身子坐直了些，略一沉吟道：
“我给你说啊，嗯，我记得是……前，前年，对，是前年！我去青州府办事，在路过莒州的时候，遇到件事。”
季修认真听着，没有插话。
郝掌柜顿了顿，豆大的眼眨巴了一下，似是在追忆，道：“那次我是真被一个武夫给惊到了…”
“……”
马车行于闹事大街，马蹄“哒哒哒”，车轮滚滚，车内香炉袅袅。
车厢里，好掌柜徐徐讲述而来……
西市大街，某茶馆屋顶、包子铺台阶上、酒楼凭栏处，这些不起眼的角落中，总能看到有头戴斗笠者、有风尘仆仆者、有怀抱刀剑者。
他们或躺、或坐、或饮酒而立，又稍纵即逝。
“…踏！”某富家小姐的马车上，一点黑影轻踩，瞬间消失，带起微风卷起珠帘。
小姐探头寻找，看到的只是狂奔而去的背影。
一处湿杂小巷，有咿呀学语的幼童哭嚎，地上爬满混街道人，铁汉柔情，他挠了挠头，捏着小巧的糖人俯身递给小家伙，尽量露出笑容。
却不料看他这笑容，小家伙哭的更大声了。
见娇俏姑娘卖身为婢，见贫苦人家卖儿卖女，总会有武夫浪子随手豪掷千金，而后潇洒离去。
“……”
季修在郝掌柜绘声绘色的讲述中，被拉入了这个世界，这个另类的武夫江湖之中。
金、古、黄的武侠世界，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有波谲云诡的武林阴谋，也有乱世儿女烽火乱世，但不同于这些他所认知中的江湖。
这个世界的武夫，就两个字：
——纯粹！
武夫虽被儒释道鄙夷，可却是人族最早出现的修行体系，没有之一！
上古人族得天独厚，但却受妖族摧残和统治，而妖族的修行体系，渐渐被人族学习模仿。
之后，衍化出了适合人族修行的武道！
嗯，人族的武道是通过观察模仿妖族、野兽而衍化而来！
第二出现在人族的修行体系是道。
之后，道衍化佛，出现了第三修行体系，佛！
佛、道最初的修行，都是道祖、佛母以感悟天地而口口相传道于弟子众生。
再之后，人族先贤以大智慧大毅力创造文字，给予人族文明传承，人族有了文字！
古春秋时，诸子百家，智慧碰撞！
夫子兼修武、道、佛，有感儒生脆弱，恐不能以力服人，与天、地，日月星辰论道。
最终以身殉道，迎来人族第四种修行体系，儒。
儒释道，身在五行中，不出三界外，修行全部以天地为根基，讲究感悟天地至理。
唯独武道修行体系，经由无数代人不断探索完善，崇尚开发自身，完全不依仗五行，不与天地交汇，只修自身，所有的神异都来源于自身。
身在三界内，不在五行中。
也因此，武夫被天道视为‘白眼狼’、‘养不熟’的崽，被天地所不喜。
各大体系到了高品，有可以随意修改规则；也有能点石成金、操纵地风水火；更有凝聚浩然正气，言出法随，得天独厚。
唯独武夫，混不吝一个！
天地不喜，那自然也就没人喜欢！
可恰恰如此，这个世界的武夫也极为纯粹！
行事作风全凭本心，铁憨憨虽然被人讨厌，却该做好事的时候，依旧行善。看不惯谁的时候，也不会忍，冲上去“梆梆”就是两下。
也因此，即便被读书人多次企图薅羊毛，骗了不止一次，被郝掌柜这奸商一通忽悠后，还愿意相信，有人会对他们产生认同感。
专门为他们这些人写书！
……
马车缓缓停下，季修跟郝掌柜在光德坊，一间最大的瓦舍后院门子前停下。
早有小厮等候在此。
一见到季修跟郝掌柜，立刻笑脸迎上，道：“好掌柜，都准备好了，请随小的来。”
“嗯，前面带路。”
季修跟着郝掌柜，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瓦舍二楼一间可以直接望到一楼大堂的包间。
“…你先退下吧，有吩咐我会叫你。”郝掌柜随手打赏了一锭银。
小厮自是喜不自胜的说着好话离去。
“兄弟，咱们一共请了十二位，这京都城里最有名的说书先生，今日，他们会同时在这京都城内，各大有名的瓦舍、酒楼同时宣传。并将你在计划书里提的那个对武夫的新定义，稍作透露。”
郝掌柜见季修朝楼下张望，笑着倒了杯酒。
“…呵，从这些人的气息和打扮来看，似乎都是武夫了。”季修笑着收回目光。
嗯，不知道是否被儒释道鄙视久了，武夫也开始摆烂了，穿衣打扮还真就不讲究了。
怎么像个粗鄙武夫、怎么让人看着野蛮怎么来。一个个的说话粗喉咙大嗓门，拍桌吐痰的。
更像是在彰显他们的存在感。
“你是不知道，为了让这些武夫感兴趣来捧场，哥哥我可没少破费呢…”郝掌柜一脸肉疼。
见他哭穷，季修也不搭话，
拿起酒杯正要喝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的一撇，楼下一个人的出现，引起了他的注意。
“…柳墨言？他对这些也感兴趣？”
第四十三章：尘事如潮说江湖。
“……”
“兄弟，怎么了？”注意到季修神情的郝掌柜朝楼下看去，面色微微一变。
显然在这里看到柳墨言，对他来说压力不小。
季修瞥了眼郝掌柜，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道：“无需理会。”
见他说的坦然，郝掌柜这才恍然，这位背后现在也不简单了，有礼部的背景。
柳墨言虽然来头很大，属于京都顶尖二代圈子里的，可从红楼一事就能看出来，他不会再为难季修，从而直接跟礼部杠上。
更别说如今红楼的爆火，季修被儒门注意到，重新纳入门墙也不是没可能。
除非柳墨言脑子抽了，要不然也不会乱来。
心思转过来后，郝掌柜顿时放下心来，笑着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季修观察着下方的人群，注意到柳墨言带着他身边的几个狗腿子并未上楼，而是在远处一个角落坐定，嗯，他甚至在跟旁边的刀客拼桌？
这柳墨言一个傲慢的顶级权二代，竟然愿意跟大多数人眼中的粗鄙武夫拼桌？季修心中诧异。
随着时间的推移，瓦舍一层大堂的人越来越多。因为郝掌柜背后运作的缘故，来的人有九成都是武夫，剩下的一成则是不知缘由的客人。
这就导致一些原本想要踏入瓦舍的客人，看到一大群看五大三粗，穿着邋遢，高喉大嗓的武夫齐聚一堂后，顿时眉头一皱，甩袖而去。
粗鄙武夫，不配吾与之同堂！
也就是西市瓦舍没人管武夫，要是东市的一些权贵旗下的酒楼，直接拒绝武夫进入的。
对于这些人的态度，武夫们自然是浑不在意，这种白眼他们经历的多了去了。
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当然，尽管每次表面都装作很坚强，浑不在意的样子，可心里终究是失落。
我们也没做错什么？
为什么就这么被人瞧不起？
练武，不偷不抢的，怎么就让你们这么看不起了？
一些武夫心底委屈不已。
大堂一侧，角落里，柳墨言抓着一把瓜子磕着，抬眼看向走来的狗腿，道：“打听到了？”
他是这间瓦舍的常客。
一般时候都会坐在一楼，听听这些武夫插科打诨，说说行侠仗义的趣事。今日他照往常来此，一进门就发现武夫数量暴增了不少。
这一奇怪现象，引起了他的注意。
嗯，原本是不需要专门差人去打听的，因为他拼桌的就是一个武夫刀客。但刚才的刀客见他这种贵公子后，自然是本能的躲开了。
狗腿是个满脸麻子，但气质不俗的青年。
麻脸青年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回头瞥了眼大大堂，这才道：“打听清楚了。这些武夫都是冲着今日的说书而来的。”
来听书的？柳墨言不解。把瓜子重新撒回碟子里，好整以暇的看向麻脸青年。
“嘿！”麻脸青年轻笑一声，道：“不过今天的说书内容不一样，而是跟一本即将在月底发布的话本闲书有关，温侠可知话本闲书的作者是谁？”
温侠，柳墨言的字。
柳墨言双眼微微一眯，身体靠在椅子上，看着他不说话。
一旁的几个狗腿也是笑眯眯的。
“咳！”被几人盯着，麻脸青年干咳一声，不再卖关子，而是直接道：“季修。”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柳墨言脸上的笑容隐去，季修的下一本书，跟武夫有关？
“这么说，这位‘红楼’季先生，与其他人一样，打算写武夫为题材的话本了？”另一个手持折扇的青年瞥了柳墨言一眼，出声调侃。
“这也正常，听说他如今是个废人，那自然是要为以后做打算的，能捞一笔就一笔了。”
“瞧你说的，钱嘛，哼哼，谁能不爱呢？”
听着身边几个狗腿你一言我一语，柳墨言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
几个狗腿见此，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虽然平日里跟柳墨言相处相个朋友，可要是不懂得察言观色，是挤不进他的圈子的。
柳墨言，原本的字可不是叫温侠，而是叫温玉，是为公子温润如玉的意思。
温侠一字，是他后来自己给自己取的。
一半温字为长辈所赐，故不敢全辞，单去一个锦衣玉食，换一个行侠仗义，是为温侠。
别看他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可对武夫却情有独钟，对武夫有种莫名的喜欢。
“…那我们就听听，这位红楼的季先生，要发布何等大作，仅是一个提前热场，就值这么多人关注。”突然，柳墨言又拿起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哼，写出红楼的你，竟也打算圈钱了吗。季修，你与那些虚伪的穷酸一样，不过是徒有其表，我看错你了…”柳墨言心里冷冷一笑。
虽然他不怎么喜欢红楼，可也是拜读过的。他承认，红楼写的是真好，是难得的一部佳作。
也是因此，那日才会主动去化解误会。
可今日，听到季修下一部话本闲书，竟是打算触碰无数儒门学子都不敢触碰的武夫题材。
他心里更倾向于，季修是打算薅羊毛了。
一个人写书，是有自己固定风格的，就算尝试做突破，也不可能完全跨界。
能写出红楼这书，季修的风格在所有人心中，已经是固定了的，这样的人如何写武夫？
也就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单纯武夫，觉得红楼写得好，下一本武夫题材也能写好。
几个狗腿见柳墨言如此，看向那缓缓走上高台的说书人，眼中有玩味之色浮现。
“是说书人临风先生！”
“京都最有名的几个说书先生之一，没想到这次来人竟然他。”
“听说在东市那边的高档酒楼，临风先生的专场，票价可是二两银呢！”
“……”
此时，瓦舍大堂闹哄哄一片。
看到那来到台前，风度翩翩，儒雅的中年儒生，下方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诸位听众，在下临风…”随着临风优雅的一礼，下方一众武夫也是纷纷响应。
二楼包厢。
季修看着下方与听众攀谈，回答问题的临风，也暗自点头，这风度比前世某些明星强。
“临风是十二位说书先生里，台风最稳的。”郝掌柜笑眯眯道。
“——啪！”
这时，随着惊堂木落下，大堂立刻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凝神看向高台！
临风微微一笑，手上将折扇拿起放在一边，开口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不同于临风以往的开场风格，
这次一开口，竟是一首霸气洒脱的唱诗。
下方一群武夫本就是热血之辈，听到这四句话顿时瞪着双眼，体内某种东西似乎动了。
临风微微一笑，继续道：“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今日不说才子佳人、不说佛法慈悲度众生、不说道法无量，今日只说江湖！”
“——啪！”
惊堂木再次落下，如炸雷入耳。
一瞬间，临风周身浩然正气席卷，狂风滚动在每个人耳边‘哗啦啦’呼啸而过。
下一刻，众人眼前一花，已置身于大雪坪上。
“……”
第四十四章：及格水准。
“……”
“王重阳！你的命是我救的，你今天若是再敢踏入江湖半步，就永远不要来见我！”
一声女子悲愤怨怒之声在耳边炸响。
“……”
白茫茫天地大雪纷纷，
寒风从两棵钻出大地的孤零零老树间呼啸而过，发出“呜呜”的孤寂凄萧之声。
一座酒馆凭空出现，烧通红的火炉子在屋子当中间，不时发出阵阵噼啪声。
季修端坐于窗边。
在他对面，说书人临风已不再是青衫儒生的形象，而是历经沧桑的中年人。
一袭洗的泛白的粗布麻衣，满头灰发被一根木簪随意压住，杂乱的扎在脑后。
“——嘟嘟嘟。”泛黄冒着热气的浓茶从紫檀砂壶嘴倒出。
季修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自己现在依旧身处于瓦舍二楼。
眼前的一切景象，不过是说书人用浩然正气，将自己拉入他营造的说书情景之中。
大雪、酒馆、火炉、热茶，全都是说书人在看过神雕前五十章内容和自己专门撰写的一些人物小传故事后，他们自己理解创造的情景。
嗯，想要扭曲空间，情景，改变一方空间，这已经涉及到了简单的言出法随。
对儒道修为要求最低也是五品德行境。
甚至对于一般的儒道五品修为来说，还做不到如此大面积的把这么多人带进来。
“说书人掌握的声临其境，应该只是一种能力，而非是实打实的修为…”季修暗自思称道。
他能感觉得到，眼前的幻想只要他想，只需一个念头，就能从中退出来，很自由。
“说江湖，何谓江湖？”
“为天下弃她，或是守一人弃天下？”老者抬起头，深邃的眸子盯着季修。
季修沉默不语，他没有回答。只是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嗯？酒的味道？
是了，我现在身处瓦舍，面前放的是酒，在幻境里拿起来喝的看似是茶，其实是酒。
单是这一点，这环境就漏洞百出了。
不过相对于说书人，拉听众入场，体验一番故事，倒也是足够了。
嗯，一般人听书都很沉浸，幻境加成之下，没几个人会去研究这些东西的。
咦？这不就是跟AR体验一样？不过这浩然正气，倒是比厚重的AR设备要方便的多了。
若是我…呸，若是某作者写了本小皇书，流传到黑市上，再有个掌握声临其境的说书人，啧啧，不得了啊！应该专门开个书馆，岂不是暴利？
就在季修思想抛锚的时候，
面前的老者低沉敦厚的嗓音再次响起，季修也收起了自己那渐渐裂开的脑洞。
“传闻于那关中腹地，秦岭北麓的泔水之畔，有一座闻名天下的老山，名曰：终南…而那号称天下祖庭的重阳宫，就位于此……”
终南山，重阳宫？
季修稍一想便明白临风打算讲什么了。
他记得当时给郝掌柜宣传预热计划书中，有十几篇神雕故事中的小剧情片段和人物小传。
其中有东邪西毒，有风陵渡口一见杨过误终身的郭襄，也有战尽天下唯求一败的独孤求败，也有重阳一生不弱于人的死傲娇王重阳。
在不能提前剧透神雕剧情的硬性条件下，这些说书人自然只能挑一篇自己心仪的小故事讲了。
显然临风要说的就是王重阳的故事了。
“…那曾是一个令天下修道者都向往的圣地，曾言，天下道藏，尽出重阳！”
“而鲜为人知的是这重阳宫的创始之人，全真祖师重阳真人，也曾有段不堪回首的江湖往事…”
“——咚！”茶壶沉沉放在桌上，随着“咚”的一声响，眼前的景象开始消融。
这一次，季修置身于一座道观大殿之中。
“…这一年，金人南下，江湖义士纷纷响应，正逢国破家亡风雨飘摇之际。重阳祖庭，执正道牛耳，自首当其冲，为家国战……”
嗯？季修发现自己一袭暗青色道袍，负手立于大殿，身后一名弟子正在大声禀告。
“禀掌门，金人集结大军各关告急…”
还能第一人称视角吗？
耳边临风低沉的旁白响起。
季修意识没有反抗，任由视角随着讲述而动。
“这一日，重阳宫下着茫茫大雪，我换下我的道袍，穿上了许久不曾穿过的武者侠袍，带领三千重阳弟子，奔赴战场…”
场景再次切换，战场上，
季修奋勇杀敌，深陷于千军重围。
一剑斩出，一名敌军被削去脑袋，季修眉头一皱。
呕！想，哕，想吐！
又是折身一剑斩出，数名敌军被杀。看着肉沫乱飞，残肢满地的血腥场面，季修吐了。
吐完，季修好受了很多，嗯，反正是意识吐了，吐就吐了吧，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啧！我这也算是变相的体验了把实战了？
“…敌军势大，江湖游勇，不知兵者诡道，三千弟子身陷重围皆尽战死，我已战至孤身…”
季修披头散发，手持长剑，身边弟子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一股绝望的情绪，也在季修心底升起。
“绝望之际，却见敌军突然撤兵。远远的，茫茫乱军从中，乃见一抹红衣仗剑而来…”
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随着惊堂木声响起，眼前的画面瞬间消散。
包厢里，季修醒来一抬眼，就见郝掌柜正端着一个盆，放在自己面前。
一张油腻大脸都嫌弃到扭曲在一起。
一低头，看到盆里的污秽，季修脸色一僵。好吧，原来我真的吐了！
“我说兄弟，你这量有点大啊？”见季修醒来，郝掌柜拿开盆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要不是哥哥我中途被尿憋的退出，今天遭殃的就是我这张脸了！”郝掌柜指着自己的大胖脸，吐槽道：“你以前都没体验过声临其境吗？”
声临其境？我上哪去试？
前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哪里会去听一场二两银子的说书专场体验声临其境？
季修有些尴尬，道：“老哥，对不住哈…”
郝掌柜知道季修没体验过，于是摆摆手示意无碍，换来门口的下人把盆子端走，又吩咐拿来洗漱给季修漱口，忙完一切后，这才道：
“兄弟，如何？”
季修知道他问的是关于临风说的故事。
先是擦了擦嘴，又喝了口清水润嗓，瞥了眼下方沉浸式体验突然被打断，闹哄哄的一众武夫，道：“不错。”
嗯，这说书人的功底无疑是很强的。
没有干巴巴直叙王重阳跟林朝英的故事，而是通过自己写的小传，理解后扩充了一段。
开头那林朝英一声满是悲愤决绝之意的怒喝，让人不禁心生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紧跟着引出王重阳纵是武夫，却仍旧以天下为己任，带领弟子抗金，算是隐晦点出主题，侠！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以天下为己任！
最后一抹红衣也是期待感拉满，让听众自觉地去回想开头那女子的一声决绝怒喝。
重阳真人跟着女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少对于这个世界相对落后的话本闲书开篇布局来说，这开头和卡点，算是及格水准了。
“……”
第四十五章：这是要踩着道门的脸，抬武夫上位啊！
“……”
“怎么停了？！”
“就是说，我这才听到关键时候啊！”
“说书人都是这臭毛病，就是说一段藏一段的，小家子气！”
“难道就我一个注意到临风先生提到的那什么‘江湖’吗？”
“我也注意到了，虽然感jio有点字面意思，但莫名觉得很有深度的说…”
“……”
瓦舍大堂角落。
“…王重阳，全真道…没记错的话是古宋时期的道门祖庭，不过后来落寞直至消失。”
“王重阳是道门之人，但在他的故事里，是一个武夫…”柳墨摸着下巴，言若有所思，“所以这是专门为武夫设计的新词吗？他并不是在圈钱。”
“…呵。”突然，柳墨言又笑了，眼中有笑意浮现，“道门派别繁多，汇总为天地人三宗。”
“全真虽以落魄，且不为众人知，却鲜有人知其分属道门天宗，堂堂全真祖师变成武夫？啧！”
“这是要踩着道门的脸抬武夫上位啊。”
“季缘知，今日我柳墨言把话放在这，同辈之中，我现在谁都不服，就服你一个了！”
此时，大堂中。
武夫们的热情空前的高涨。
他们高兴热情的有两点：一，虽然全新的，为他们而创作的武夫故事还没出，但从这个小故事中不能看出，季先生新书，必然与他们有关。
你说为啥？那还不简单？因为这小故事从头到尾，讲的都是我们武夫的故事啊！
武夫的爱恨情仇，武夫的家国情怀！
以往的话本故事里，那些个救世主，不是读书人，就是佛门秃驴，再要么就是道门高人。
而这次呢？是我们武夫！
虽然是个道士，可这不打紧，这道士显然就是季先生虚构而成的。
再说了，话本闲书本就可以虚构。
不能因为书里的道士就一定修道，谁说道士不能练武了？
二来，这小故事里，提出了‘江湖’两个字。
虽然不明觉厉，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两个字的一瞬间，他们就感觉心底有种冲动。
不，确切的说，不是冲动，是一种生活！是一种独属于他们这群人的生活！
虽然还没有解释这‘江湖’是个莫子东西，但江湖，却仿佛早已融入了他们的生活。
一时间，武夫们想到了当初海蓝书坊给他们宣传的时候，说的一个全新的定义。
“敢问临风先生，季先生书里说的‘江湖’到底是什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夫起身了。
这一嗓子，压下了杂乱的大堂。
众人一惊，嚯！这竟是个六品武夫！
当然，六品武夫又如何？对于低品阶的武夫来说，虽然很强遇上了要道的那种。
可，就算是高手，惹急眼了也敢拔刀！
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这口气出不去，还练个什么武？干脆去读书算了！
嗯，在武夫群体，相互打赌的时有句极为歹毒的诅咒，那就是谁书了谁就大喊三声我是读书人！
可见武夫对读书人的恶意和不满。
秃驴虽然虚伪，可却是戒口的，至于道门，嗯，这帮人眼高于顶，看谁都是俗人。
只有这帮杀千刀的读书人最可恶，唇瓣一张一合，就是杀人言语。
没事就喜欢说这说那的，讨人厌的很！
“是啊临风先生，这季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这‘江湖’二字，到底是不是给我们的？”
又是一个武夫站了起来嚷嚷道。
看着下方朝吵闹的武夫们，临风儒雅一笑，作为一个职业说书人，他是有自己的风格的。
不会因为观众激动而打破自己的节奏。
“——啪！”
惊堂木再次落下。
大堂里吵闹的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江湖是什么？”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他微微一笑，道：“江湖一词，将贯穿季先生往后所有的话本闲书，至于江湖到底是什么……”
在众人等大眼珠子，等着听解释的时候，谁知他话锋突然一转，继续道：“且继续听罢。”
“——啪！”惊堂木落下。
浩然正气无声无息的将众人再次拉入幻象之中。声临其境这份技能，他早已纯熟无比。
刚才将众人拉出幻境，是为了看看效果，也是给故事一个呼吸。适当的停顿，让听众们自由讨论，从而对后续故事越发的期待。
大堂二楼包厢。
季修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
大宋，汴京城外，坐忘峰上，屋亭外。
“我这一生，从出师门开始，与风月为伴，独身江湖，自西域荒漠到汴京，此后便不曾踏出这坐忘峰半步，何来去往终南？”
一袭红衣的女子说着，倒了一杯水，递给季修，“呵，小兄弟，兴许你认错了人？”
季修接过杯子，却没有去喝。
在他的视角里，听到林朝英说从未去过终南山，情绪有些激动道：“如果你没有去过终南山，那你可知道我师父王重阳？”
听到王重阳三个字的一瞬，林朝英瞳孔一缩，继而拂袖而起身，道：“不曾听过！这世间同名同姓者甚多，即便听过也不过是匆匆过客。”
“王重阳这个名字，你当真没听过？”季修有些激动的站起身，道：“林朝英，我师乃是重阳真人，你怎么可能没听过？”
“你为什么还要骗自己！”
林朝英目光恍惚，望着地上斑驳树影，道：“小兄弟，可曾听闻佛门曼珠沙华？”
“知道，是彼岸花。可我现在不想听这个故事。你明明就是林朝英，你为什么说不认识我师父！”
似是没有听到季修的话一般，林朝英继续道：“花开千年，花落千年，花叶永不相见，你猜是花等了叶，还是叶等了花？”
林朝英转身的瞬间，季修眼前的场景再次消融，这一次，他的视角里，再次化身王重阳。
——终南山上，活死人墓外。
“常听人说东京富贵迷人眼，倒是不曾见过，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季修微微一笑，上前柔声道：“如今江湖纷扰，九阴乱世，等赴华山之约后，我陪你去看看，嗯，那时正是深秋，可赏相国霜钟…”
“你心中装的不是天下，就是江湖。如果有一天，天下再次大乱，你会不会离我而去？”
“天下和你是不一样的，果真有这么一天，你会不会等我？”
“我？我会把你忘了！”
“呵，若是如此，那便换我等你…”
“——唰！”眼前景象再次变换。
终南山，活死人墓外，
一袭红衣的林朝英一个箭步上前，拦在季修身前，眼神决然愤怒道：
“王重阳！你的命是我救的，你今天若是再敢踏入江湖半步，就永远不要来见我！”
“重阳此生，这辈子，心中装的不能只是你一人，我辈武者，当以家国大义为己任！”
季修的意识脱离，临风的旁白声再次响起。
“…重阳一生不弱于人。走遍大江南北，独步江湖，创重阳祖庭，执正道牛耳，搏中原五绝中神通之名，却始终不敢面对一人…天下没守住，她也没守住，我这一生，本就是错的……”
临风话音落下，场景消融。
坐忘峰上，林朝英驻足良久，这才喟然长叹一声，道：“你师父，真是痴情…”
“小兄弟，你这番故事，我听了很是动容，但我真的不认识什么王重阳，我还有别的事，坐忘峰冰雪消融，夜黑路滑，你还是乘早离去…”
说完，拂袖而去。
“——啪！”惊堂木落下，场景消散。
高台上临风长叹一声，道：“说江湖？何谓江湖？为天下弃她，或是守一人弃天下？”
“重阳真人与林女侠的故事暂告一段落，欲知后事如何…”说着，临风抬起手，“敬请期待，月底新书，我将带领诸位，共闯江湖！”
“——啪！”惊堂木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