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五章 回易
刘仁凤也是眉头微蹙,不快地道“子睦吃了两杯酒,怎么醉了?酒量也太不像话了。[燃^文^书库][].[774][buy].[]复制网址访问【最新章节访问:{匕匕奇中文网шшш.Ыqi.mЁ}】”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在责怪时雍多嘴抢风头,他非常看重尊卑等级,向往夫子的周礼,他们兄弟说话办事,一个小弟你乱参合什么。
时雍似乎不明白刘仁凤的意思,不以为然地摇头,道“腰缠万贯、天南海北、天马行空,逍遥自在、自在快活、真是令人羡煞不已!”
宗良撇撇嘴,并没有说话,倒是李长玩味地看了眼时雍,嘴角挂着意味深长地笑。
秦敏似乎并不介意,洒笑道“何言陶朱?我不喜为官,不愿约束,是一快意江湖的闲云野鹤,岂能和诸位披红挂紫,出入将相相。”
李长翻个白眼,似乎很不屑秦敏的说辞,举杯笑道“大丈夫在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哪怕居于市井山林,亦无不可。”
“先生所授,二哥会意颇深!”刘仁凤意味深长地道。
“夫子三千弟子,七十二显徒,士农工商各有所长。二哥、七哥领悟先生处事之大道,非他人可。”宗良饶有意味地看了看时雍,淡淡地道“古贤君,无不以今日君子所不屑技淫巧得名,谁又能知天下何业为贵?我看老七挺好的。”
他作为王秀身边的人,实际是负责王秀对外联系,被特意放在枢密院,肩负联系将校,交通使臣的使命,能够接触到朝廷最高机密,对秦敏的身份一清二楚。
时雍何等机灵之人,感觉宗良态度有异,又见李长左右顾盼,刘仁凤有少许尴尬,秦敏面露冷笑。似乎事情不想他想的那么简单,眼珠子一转,道“大哥此番南下,是为两浙路海事局弊案而来,朝廷虽严加控制,但牵连武装海船队,小弟也认为该严办。”
宗良双目紧紧盯着李长,目光变的锐利,沉声道“既然这里没有外人,愚兄也不隐瞒。两浙路海事局官员勾结海盗,竟然和虏人回易,幸亏七哥在河北买卖时发现。先生对此极为震怒,是可忍孰不可忍,经两府相公密议,由枢密院和海事司暗裁处,凡是涉案者严惩不贷。”
李长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刘仁凤眉头微蹙,显得极为震怒,秦敏面无表情,时雍脸色很不好看。
刘仁凤瞥了眼时雍,宗良来到他这里,口风很紧,压根没与他透露半个字,他很愤怒不假,但第一个反应是非同小可,然后是有所指,他沉声道“看来大哥已于刘侍制、王通判商议妥当?”
宗良淡然一笑,看了眼刘仁凤,意味深长地道“刘侍制精于刑名,一席长谈,让我受教颇深啊!”
“可恨这帮贪佞之人,利用水军海船队回易,牵连我水军受辱,要是查出那些蛀虫,我要手刃了他们。”李长想到水军吏士参与回易,气不打一处来。水军还处于发展壮大阶段,李宝和官谦位置付出极大心血,最怕的是出现纰漏,恶了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让水军独立成军蒙阴影。
“二哥不用动怒,水至清则无鱼,只是有些人越界了,朝廷自有利刃在手。”宗良风淡云轻地笑道,但语气却充满杀机,他久在位者身边,可不是白混的。
李长有感宗良心意,尴尬地道“军有人回易,总是将帅未能严加约束,有愧先生扶持。”
军回易是普遍存在的,自大宋开国沿袭五季,仁宗皇帝以来,随着军制的日益**,情况越发普遍,将帅随意役使吏士,并指使吏士利用军便利回易,几乎是公开的秘密。那些普通的吏士,为了养家糊口,往往也铤而走险。
当年,朝廷和党项作战,为了从经济消弱党项人,禁止青盐出口党项,但私盐可是有大利润的,边军将校往往走私青盐牟利。范仲淹守陕西,困扰边军回易青盐,在抓住两名士卒回易青盐,得知实际是整个指挥都私贩青盐,他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全营被处置吧!打击面太宽了,只好打了士卒二十杖,不了了之,最终自己也不得不参与回易。
由此可见,军回易的普遍性,早发展到和敌国交易。
宗良的心思回到临行前,王秀的嘱托。
“如今,边帅私役士卒如同私兵,时常和羌胡进行茶马回易,饱私囊,朝廷却屡禁不止,反倒是愈演愈烈。没想到水军竟然有人利用海船回易,还真是大为方便,要不严加整治,水军还未能成军,烂光了。”
“用军饷为本钱,士卒供差使,不必缴一钱税赋,难怪将帅府邸豪华。水清则无鱼,正如范正公所虑,法不责众,正公尚可决杖二十,我也没有太好办法。不过,实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朝廷养兵是开疆扩土,军回易看是无恙、实乃大患。将帅贪慕钱财,士卒私营离心,岂能和强敌周旋,不出十年禁军将不堪一战,定要革除这毒瘤。”
“世没有不得罪人,能办成事的事,有些事情不是坐着能办成,总畏首畏尾,不如退避山林,终老林泉。”
他深知其厉害,禁军回易利润丰厚,嘉佑年间,贾逵深感缺乏军费,暗让边军吏士回易,五十天内得息四倍没让全军都沾到了实惠。
庆历年间,范仲淹镇陕西沿边,也被军用不足所困扰,不得不用用军饷为本钱回易,用盐茶换取吐蕃、党项人的战马,再卖给朝廷马政,得利息二万余贯。虽然所得之钱,全用了军费,但可以看出回易利润之高,连范老先生也抵挡不住诱惑,进行半公开的关防回易,还狠狠地赚了朝廷一笔钱。
如今,沿河,陕西诸边将帅多回易物质,不要说那些大老粗了,连进士出身的高平,也不得不组织吏士回易,据说短短半年获利三万贯,人家女真人打了几年仗,那可是非得流油啊!钱,不挣白不挣。
最后,他耳边响起王秀震耳欲溃的话“大宋的政体、军制是到了变革之时,从两浙路海事局和水军开始。”
第五三六章 有人惶恐了
热血沸腾,先生终于要走出朝,引领大宋行朝破浪前行了!尽管,那么多年来,他深知王秀在幕后主导,完成一个又一个政治、军事、经济的改良章程,操纵秦桧、沈默、蔡易、何为等前台人物,小范围地改善民生,慢慢地培植政治势力,但总不得走到前台畅快。[燃^文^书库][].[774][buy].[] .v d . m匕匕····蛧·首·发
可以说,杭州回易案是王秀复出的序幕,用人头来宣告回来了,他作为开路先锋,被寄予了极大希望。
“大哥,在想些什么?”时雍有几分暧昧,又有几分急躁,道“莫非是想如花似玉的美人。”
宗良回过神来,白了时眼雍,正色道“子睦没正经,我在想将帅要像二哥清廉,也省了许多忧虑,先生也不需要那么烦劳。”
“大哥说的是,不知朝廷要如何查处?”时雍嘴角明显一抽,眼闪过一道惶恐。
刘仁凤淡淡地笑道“看来,朝廷有一篇大章要做了!”
秦敏扫了眼刘仁凤,意味深长地道“二哥还看不明白,先生是要再度出山了!”
“哦。”刘仁凤眉头一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李长瞥了眼秦敏,笑眯眯地道“看你明明居身事外,旁观者如洞若观火,何须多此一问,当你的陶朱公岂不更好?”
秦敏淡然一笑,道“二哥哪里话,小弟云游四海,满嘴铜臭言利之人,虽说算有几分眼力,却不诸位谦谦君子,休要取笑小弟。”
“言利之人?”李长神色怪异,不再说下去,要是在船,他铁定要灌秦敏几大碗,让你没事装蒜。
刘仁凤神色不变,不咸不淡地道“二哥,先生本来大隐朝廷,居朝为天子师,何来复出?”
李长听刘仁凤话有话,不满之意隐约可嗅,王秀不多问外朝事不假,却以翰林学士、知制诰把持朝,在朱琏的全力支持下,绝对影响外朝,引起不少士大夫的不满。
刘仁凤数次和王秀过争论,王秀的以退为进,掌控外朝的做法,或许正是这厮不满的缘由。想到这里,他不免多看刘仁凤几眼,他却认为只要目的正确,手段是可以被原谅的,感觉刘仁凤那消瘦的面庞,似乎透出和他人不同的宿命。
“先生有定策之功,朝廷以公爵、殿阁学士加恩,更有人为先生请郡王,平章军国事。但物极必反,盛极则衰,千古史册,丹青可鉴。先生是当世大贤,岂能不明其道理,退而求其次,并不一定是坏事!”
李长似乎在给刘仁凤说,他的目光转向宗良,意味深长地道“先生素有新政大志,数年间又有数十名同门登龙飞榜,开始以杂学立世,正是先生大手笔。先生一反常态,出手两浙路海事局,在于清理整肃水军,可以说是开始。”
宗良、刘仁凤、时雍、秦敏各自沉默不语,他们并不李长领悟的少,只是有人不愿去想,有人深深藏在心底。对于王秀几年的沉寂,私下也有过不少议论,但谁也没有提到王秀会以何种方式走到前台。
两浙路海事局发生的回易弊案,使他们隐约有种说不出的预感,或许,真是不错的复出机会,又或许,这个开场是血腥的,让某些人去颤抖。
“二哥,认为此事如何善处?”宗良有点郁闷,他有点施展不开手脚。
“大哥以为如何?”李长将球踢了回去,毕竟他是水军大将,牵扯海船回易,有些事不好说出口。
宗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他需要李长的全力支持,而不是一句虚话。
“难道刘侍制也没办法?”李长不太相信。
“几个官吏勾结水军回易,让两浙路海事局暗扣押便得,有何难办之处。大哥不方便办事,小弟可遣仁和县公人协助。”刘仁凤轻轻地笑道。
“牵连太广,还要妥善处置。”宗良嗓音拖得很长,他可不能把王秀的嘱咐办砸了。
刘仁凤与李长当即明白道理,算和女真人回易,也是下层官吏和将校勾结,哪有什么大事啊!
两府既然当成了大事,宗良身为枢密院副都承旨,亲自来杭州办案,不说王秀复出的事,单单从规格看,肯定有很大的猫腻存在,只是不为人知罢了,杀鸡儆猴都是小事。
刘仁凤瞳孔微缩,甚至想到他的官,身为两浙路节帅、权知杭州军州事刘豫,或许也被牵连其,宗良和刘豫在书房密谈半天,兴许正是先生分化事态的‘高招’。朝廷是要大事化小,从州郡掐断朝廷高官线索,以免引起政局动荡,天下士民恐慌。
他不免多看几眼秦敏,七哥神神秘秘的,只说是走南闯北经商,今个凭空冒出来,似乎是关键人物。想想,他感到一阵心烦,不过是简单依律办的事情,为何要搞的复杂,王秀为稳定朝局,杀一批贪官,又要放过某些人,非他所愿。
李长冷笑道“朝廷如何处置,我倒是服从,但大宋禁军维系家国,绝对不能知道有人勾结虏人回易,而不闻不问者,凡我水军有参与回易者,当斩不赦。”
宗良颇为赞许,李长总算是表态了,他目光柔和,缓缓地道“二哥与先生不谋而合,先生之意,水军是行在支撑根本,日后朝廷依仗的大军,绝不有奸人混迹其。”
他深知王秀对水军的重视,当年宁可放弃十万大军兵权,也要换取李宝、官谦组建水军,绝对给予无限希望。
李长精神一振,会心笑道“早知先生必会如此。”
说到这份,大家那还能不敏白,看来一轮子血洗开始了,有某些铁定倒霉。
刘仁凤撇撇嘴,举杯道“好了,咱们兄弟相聚不易,今也不谈公事,莫要辜负了西子湖畔美景。”
“当然还有这船美人。”李长破天荒地一脸坏笑,玩味地道“子睦愣着干嘛,快请行首来。”
时雍脸色更加阴郁,他的嘴角抖动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第五三七章 复出
行在南京
经过五年,应该是将近六年的建设,皇城已经颇具规模,宫城大半修缮完毕,龙气使然,是外城也扩大了许多,按照王秀的提议,以青条石为基座,外城建成三层墙壁,每个城门都有瓮城。[燃^文^书库][].[774][buy].[]
方圆数十里的大城,三层长壁防御体系,放在以冷兵器为主的时代,谁要想攻陷江宁城,简直是开玩笑。
在新建成两年的都事堂,装饰简朴大气的公厅内,王秀一脸平静,静静地听着孙傅、唐格等人是否要调整赋税,补边军用度的争辩,仿佛和他没任何关系。
这些年,他刻意避开外朝政务,除必要的正朔朝,基本不见他身影,倒是给自己加个职务,南京钟山小学校山长。
但是,他却以翰林学士院和知制诰,实际主导朝事务,连续修订完善皇宋银行条例、海事事务条例还有工商榷场条例,一点点对整个社会进行影响,做好大变革前的准备。
五年时间的准备,人生能有几个五年?但他并不认为准备时间太长,相反却认为太短了!积累的显然不够,王安石蛰伏三十年,才有意气风发时,历朝历代变革主持者,哪个不是积累声望。
不过,他真心有点等不及了,先行锁定银行、海事司、水军三大巨头,在他暗扶持下实力空前升,让他认为五年时间应该够了。但是,他也很有手腕,凡事都低调处置,大事则提交两府,非常尊重两府决策,才没有遭到太多阻力。
反正三大巨头发展,对家国有利,尤其是大宋的船队满债而归,获利一举解决禁军半年费用,平息了很多的非议,算同知谏院万俟奏,斥责朝廷不该言利,还拿银行、海事司官吏俸钱同级衙门高做章,被清流所赞同,但实际掌握大权的人,都默不作声,当万俟放屁。
这里不能不说,大宋自真宗皇帝加俸,直到仁宗皇帝初步定制,俸禄一直为士大夫考虑,那绝不是一般的优厚。尤其是贴钱,绝对是精妙的一笔,你除了寄俸官有一份丰厚的收入,贴钱又是一份收入,根据衙门官职的繁简定钱。
银行、海事司贴钱绝对的优厚,几乎高出别的衙门两倍,这是什么概念?周围都成了眼红的兔子,能挤进来当然高兴,进不来的则大加鞭笞,有沈默的绝对掌控,没真本事还真难进。
至于水军吏士,人家出海归来当然有贴钱,每人还能携带些许货物,出海赚几个养家钱,那也不是马步军能的。
他用秦桧、范宗尹、蔡易、沈默、何为作为代言人,不介入两府争端,尽力维持着朝政的平衡。
好处不言而喻,韬光养晦、避免功高震主,使得自己避开繁杂庶务,潜心思考日后的改良思路的办法,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不少士人为他抱不平,要求他重出外朝。尤其在三年守丧期满,士林压倒性地要求他出山,却被他以父母殉难未及时奔丧为由,再请两年守丧,让士林下一片赞叹,何为忠?孝字为先,他声誉越发的清高。
当然,有说他沽名钓誉,也有人说他外表恭顺谦和,内行王莽之法,但都遭到既得利益阶层猛烈回击,身子谢氏士林的彭集成不了大气候。五年的蛰伏,给他的不仅仅是名声,更是密不可摧的护身符,对于流言蜚语无需他去辩解,自然有人去为他辩护。
这是大宋士人的声誉,士林对士人的肯定,也是他主动卸去兵权的重要原因。这个时代,武力必不可缺,但依靠武力去谋求权力,那你大错特错了,他深知其滋味。
外朝的斗争是激烈的,没有王秀的存在,孙傅、唐格、张叔夜、李纲等人分歧日深,大有越演越烈之势。去年,李纲三次请郡,都被朱影委婉地驳回,当然是王秀的意思,别人制衡他,他何尝不制衡别人。
万俟的弹劾,他全然不放在心,但以赵鼎为首清流,却让他大失所望,因赵鼎曾经供职海事,每次弹劾都恰当好处,利益不提弊端放大,回易是使臣带回来的不假,但赵鼎却把事扩大化,这才促成宗良的南下。
同时,他也真正看清,何为重臣、何为奸臣、何为弄臣?都是扯淡的话,一切都是道德和利益的结合,用此一时彼一时来形容,相对较恰当。
“艺祖太宗善政为立国根本,下官岂能不知,但沿河连年战祸,陕西岁岁防秋,朝廷沿边禁军已达四十万,犹不足以用,各项花销何处而来?”秦桧主管户部,非常的为难啊!
李纲何尝不知加赋弊端,但内忧外患,朝廷每年用在防秋军费竟达两千万贯,大量的税赋被消耗,每年预算超支,财政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各路诉苦官塘络绎不绝。尽管,经济得到了很大恢复,商业逐渐繁荣,赋税也慢慢增加,却赶不各项沉重的消耗。
他实在没办法,每每受挫财力不足,想到当年抗金形势有了转机,本应一鼓作气挥师北,算不能收复燕山,也能收束战线,争取对女真的主动。
王秀没想到李纲会那么直白,他淡然一笑了之,不敢他的鸟事。
孙傅、唐格等人闻言,都慢慢松了口气,李纲脸色微变,冷冷地道“那以王大人之意,如何解决眼下朝廷度支不敷的局面?”
王秀没想到李纲直截了当,把他给拉进局里,并没有做好回答的准备,在众人的目光,面对御座的赵谌,感受珠帘后那道炙热的目光,缓缓地道“臣以为加赋是饮鸩止渴,断不可行。”
吴敏、秦桧等人松了口气,李纲脸色微变,冷冷地道“以王大人之意,如何解决度支不敷?”
王秀淡淡一笑,到时候了,尽管有点稍显仓促,但时机恰当好处,他胸有成竹地道“厘新官阶,改组军制,鼓励工商,经营域外。”
话声方落,大殿内一片寂静,简单的十六字,几乎涵盖政治、军事、经济、邦交等各方面,众人想到了熙宁年间。秦桧瞳孔紧缩,闪过个念头,王实五年不鸣,一鸣惊人!
第五三八章 王秀的宏图大志
赵谌眨了眨眼,颇有兴趣地道“王公说说看。[燃^文^书库][].[774][buy].[]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朱琏却黛眉微蹙,很不满地看了眼儿子后背,最终轻轻一声叹息。她本意让儿子称呼王秀仲父,但被王秀给回绝,认为他们的关系不要让人看得太近,她退而求其次,要赵谌称呼王秀先生,可惜儿子认为自己是天子,争辩了许久才妥协,没有称先生而改为王公。
王秀脸色平静,只是抬头看了眼赵谌,淡淡地道“陛下,历代多以田赋为主,但靠天吃饭能有多少税赋可交?寻常百姓多是薄田数倾,灾荒之年温饱尚不自足,哪有余力缴纳税赋。更何况是加赋,是逼迫生民铤而走险。”
“国朝自来工商和农桑并行,知周武王以来,工商首次超过农商,朝廷才能募兵百万。如今,山河破碎百业凋敝,虏人贪得无厌,朝廷耗师糜响。臣以为,制度不变不足以强国,法不革新不足以威仪四方。”
他是有根据的,记忆的汉代赋税仅有四万万钱,天子的算赋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万钱。到了明代更加不堪,前期只有两百万两白银,万历年间算好些,也不过是四百万,崇祯皇帝为了应付战事加辽税,几乎是竭泽而渔,明代的税赋达到最顶峰,也是八百万两白银。
也只有清代取消人头税,人口有了爆炸式增长,到了乾隆后期才算有七千万两白银,根本不到大宋鼎盛时期的一半,简直弱爆了。
“这厮要变法啊!”众人心头闪出这个念头。
“与其用盘剥加赋,不如鼓励工商,经营域外,以万国之财力,供我国用度。”
“圣人以农桑为立国之本,金银珠宝不温不饱,何以桑麻谷粟用于济世。商人奸猾,不足以信,与国何利之有,压迫番邦,国信义何在?”孙傅反驳王秀,他不反对海外贸易,却不愿意官方介入海外贸易,更何况王秀的意图很明显,那是**裸的征伐。
“农桑是家国生存根本,九年之粮或不可缺,但绝非富国之策,朝廷岁四千万贯,半数之恰是那商人所纳,田赋连常平也支付不了。”王秀目光玩味,甚至有几分挑衅,戏虐地道“耕田植桑,不也是拿出来换钱度日,古圣人多是百工流芳,以大人之议,圣人所传皆为贱业?”
“信义,邦交只有利益没有道德,党项、女真、交趾、广南诸番,朝廷与他们讲信义的结果,河西不存、两河沦陷、西南不靖。顺从着,以煌煌威德化之,冥顽不灵者,灭之。”
王秀的强词夺理,孙傅几乎无话反驳,连涨的通红不已,你能说不花一分钱,不买油盐酱醋,没有人情来往?拿邦交来讲,那可是**裸的啊!你可以满口仁义道德,但手里一定要有钢刀才行。不然,关乎仁义道德的屁话,换成你对面的人来说,你只能成为垫板的鱼肉。
孙傅无奈看了眼王秀,叹息道“王大人行事太急,有违圣人之道。”
王秀冷冷一笑,沉声道“圣人之道在执政者善待国人,要拿不准自己,去善待虎狼外邦,无异于东郭先生。先秦止有原一偶,始皇承五百年国威,奋六世之余烈,平六国得天下。汉武有西域,盛唐北庭、安西括万里疆土,关山万里,陕西为腹地,用的岂是圣人之道?而今关竟成边塞,乐浪郡为鞑虏牧场,开封沦为戍边军镇。”
孙傅脸色惭愧,王秀的话无异莫大讽刺,矛头直指士大夫们空谈吴国。汉唐盛世,关为京畿,而今,竟成千里边塞,开封城不用说了。王秀的话有些过头,令人联想道映射赵宋皇室,可细细一想,人家说的也不无道理,他脸面通红,却无法反驳。
“仁宗皇帝设立小学校,使天下子民尽可入痒,海内质彬彬,此大善之举。仁宗皇帝宅心仁厚,不忍天下生灵涂炭,堰武止戈,让党项西李、契丹日益猖獗,今时鞑人攻城伐地,明显要亡国,朝廷再用仁德,恐怕无法解除危机,应励精图治,革除弊政.。”
“经营域外怎么讲?”李纲冷不防问道,他不是迂腐之人,能有利于北伐的,他可以有限度的支持。
王秀眉头一挑,道“商贾往来互通四方有无,敛取巨富,却也能为朝廷带来巨额税赋。打个方说,淮南柑桔斤十,农取三,商贾发往京东斤可二十,抛去路途一切费用,又牟利九,仅此能养活农户、役夫、商贾,朝廷能得到两次纳税,十取八厘,二十可取三。淮南柑桔在本地制成成品,当地贩卖也能增加六七层获利,发往京东利不下两倍,而官府又可抽取税赋两层,大人是想朝廷能获利多少?”
“如此类推,大宋的瓷器、丝绸等物品消入域外,换取金银、铜铁、硫磺等稀缺之物,如今对外贸易格局太小,不足以支撑朝廷财赋。臣以为应当扩大水军,增添海船,扩大官民共组的贸易船队。以水军占据东海、南海要冲建立城寨、设立官署、驻扎水军海船护航,为大宋水军船队在海外的转运据点,并可对当地酋国、部落进行控制,必要时可以进行殖民。”
“殖民?”唐格对海外贸易能理解,他不屑言利不假,但面对滚滚财富,也能睁只眼闭只眼,反正能解决问题行。说到殖民,他却不太明白,认为和威服万邦同出一辙。
王秀咂咂嘴,笑道“鼓励臣民对外贸易,水军扩大海外疆域,保护大宋在域外利益,当然不能孤军悬于海外,无论是城寨还是码头,用自己人最便利。”
“原来如此。”唐格眼皮子一跳,没有再说下去。
“王大人也是儒门子弟,开口言利也算了,怎能生出剥属国财帛,役使其臣民之言,这是循的圣人之道吗?还要天朝子民移居番外,那还是官家的子民吗?”李纲当即反驳。
第五三九章 大宋新政的序幕1
“圣人之后,历代可有过四百年者?”王秀冷冷一笑道。[燃^文^书库][].[774][buy].[]【最新章节访问:{匕匕奇中文网шшш.Ыqi.mЁ}】
李纲神色愕然,摇了摇头道“与三皇五帝时,后世教化败落。”
王秀寸步不让,沉声道“何为败落?”
李纲无奈地看了看王秀,恨恨地咽了口气,他的确无法反驳王秀,也无法回答,因为他明白一旦回答,他将会更加尴尬,还不如果断地闭嘴。
“无为则为道,有为则为法,仁、义为邦国大治根本,此三代盛世早有之,人言王道也。然商汤革命,子放父于南巢;武王伐纣,以仁义之师何故流血漂橹,商人血战一昼夜?王道衰落,霸道盛行,以至于威望篡位,方知古禅位。”“汉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历朝历代以王霸并兼。邦交如山林群兽,等级森严,虎吃狼、狼吃鹿,鹿吃草,天然使性,不可更改。朝代更替、制度循环,正如群兽等级失衡,虎狼自食,滥伤羔羊,以至于制度崩坏,为人所****。千年盛世、万古不坠的立国根本,是虎狼丛林法则。但是,虎狼尚知驱群羊食一头的道理,生民是天子的子民,大宋的根本所在,岂能任意盘剥?”
“家国不振,百姓困顿,何必把生民局限一隅,老子化胡,圣人所在是华夏,我生民奔赴万里外求生机,带回外邦财富,给予夷人德化,不出百年,外邦蛮夷成为华夏子民,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大殿内一片寂静,两府重臣个个目瞪口呆,秦桧是直翻白眼。太无耻了,说的真好听,以圣人之道顺化蛮夷,实在让人不好辩驳。但是,在场都是老狐狸,谁都能听出来,在那层温情脉脉的遮羞布下,是**裸的掠夺和吞并。
不过,丛林法则倒是首次听说,虽然**裸毫无温情,却也喻恰当,虎狼驱群羊取一头,这是等级秩序井然,不伤民力的规则;要是虎狼自食,滥伤羔羊,是随意役使民力,让制度轰然倒塌。
孙傅嘴角一抽,他看了眼王秀,慢慢地道“恐非儒者之言。”
王秀瞥了眼孙傅,不屑地道“那给虏人作篇章,让他们退出燕山,遵天子为天可汗,如何?”
孙傅脸面充血,这不是打脸吗?行朝经过五年的发展,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你小子来个天可汗,分明是讽刺前朝两府无能,他狠狠地瞪了眼王秀,道“虏人奸诈,言而无信。”
王秀冷冷一笑,调侃地道“我大宋兵强马壮,虏人敢言而无信否?似乎宣和、靖康年间,虏人虽然无信去做的无可厚非,但两府决策也无法让人信服。”
“如今,北有虏人犯境,西有叛臣割据,南方诸蛮频频闹事,朝廷连禁军也供养不起,诸位都是饱学之士,定能体味其道理。”
嗯,不能不说金军南下,是大宋国策失误造成的,如果不是赵佶好大喜功,或许,悲剧不会那么早发生。算是发生了,没有赵家父子的出尔反尔,也不会导致开封沦陷。说到根子,国强民富,兵强马壮才是硬道理,你不服还不行,一味强调仁德,只能自取其辱。
“相公要经营域外,博取万国之利,以供华夏是无不可,但殖民恐有违天朝垂范!”朱琏理解王秀经营海外意图,但对外邦的**裸掠夺,是她所不忍心看到的。
“娘娘,水军在海外建立城寨、扩展土地、雇用当地土人、开矿垦荒、并非无代价的。而水军海船的存在,又令各酋国对朝廷忌惮,更加有效的牵制交趾,稳定西南夷人,让朝廷更好地掌控百夷。”
“那也不能随意役使番邦生民?”孙傅似乎有所动摇,王秀的话显然打动了他,但他本着儒家经世原则,对抄掠异域有着本能的抵触。大宋士人有海纳百川的胸怀,也有开放的心态,却独独少了开疆扩土的雄心壮志。
自开国的收复蓟北十三州,最终沦落到提十万雄兵,收复蓟北,也不如东华门跨马游街,士人的血性逐渐凋落。
“岂是随意役使,相信利之所在,那些贵酋乐意和朝廷交换,获得原的丝帛青瓷,让他们的生活更加奢华。”王秀目光闪烁着兴奋地笑,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是他南海战略的基点。
孙傅见王秀一副奸商的笑容,不禁暗自摇头不已,奸商,真是个残暴的奸商啊!
张叔夜眉头一动,看来王秀早有腹案了,大宋水军的独立成军,已经进入倒计时,谁也无法阻止,你看不起商人可以,但要无视商人的力量,那大错特错了。不过,李宝、官谦等人好运气啊!孙傅、李纲、唐格等隐隐意识到,王秀是以退为进,放弃侍卫马步军,在大家都不以为然的情况下,掌控了大宋水军,主要将帅几乎都是王秀的旧部。
但是,没有人主动去揭开这层遮羞布,王秀沉寂了五年,虽说从朝影响外朝,却让他们无话可说,人家给了你发挥的空间和时间,你要有本事也归隐五年看看?所以,在利益的交织下,大家都保持沉默,先观望再说。
“此举甚善!”赵谌冷不防插了句,让孙傅、唐格等人大吃一惊,李纲正待要说什么,却听又说“军制是何说?”
王秀见赵谌着眼军制,倒是暗暗点头,沉声道“臣以为兵在于精不在多,自艺祖、太宗时,朝廷禁军不过二十余万,能征战天下,荡平诸国。而今,空有百万大军竟不能北收失地,空靡钱粮千万,革新军制,编练新军,已经刻不容缓。”
“禁军,确实到非整治不可的地步。”李纲感叹地道,他对王秀所言深有感触,禁军实在太多了,宗泽诏安的盗匪义军,足足有百万之众,算大部分放归田园,也还是留下不少,战斗力都不算强,基本属于摆设。
王秀微微颔首,他和李纲的观点稍有不同,认为宋军数十万大军不敌数万金马,并不是战斗力的问题,核心原因是大宋的治军思想和体制。
“怎么办?”张叔夜慎重地问道。
第五四零章 首先从军制开始
“革新编制、精选吏士,集训将帅、培养新人。[燃^文^书库][].[774][buy].[]复制网址访问”王秀目光中充满了兴奋,军制革新阻力最小,他经过深思熟虑,认为经济上的革新,实际早就有了铺垫,需要某个临界点去启动,禁军已经影响到国策实施,到了不能等的程度,他决定先从军事上着手。
“禁军番号繁多,都统制、各军统制、正将互不相统,很难节制诸军,每战虽有十倍于敌,将帅却各主进退,被敌军各个击破,导致朝廷屡屡受挫。我看,禁军应建立一整套新军制,即可防范五代将帅专擅,又可临阵上下令行禁止,进退如一,以少量精兵担负重任。”
“设立将帅上下节制的方面都司,是为节制方面战事的衙门,下设军、旅、营三级统军将帅,以代替将兵法。都指挥使为主将,使副、都虞侯为辅佐,军、旅设立都参军和副都参军营设行军参军,参与军机,辅佐主帅决断。”
“都参军,参谋官?”张叔夜诧异地望着王秀道,参谋官是有,那都是大帅征辟的能人志士,王秀明显有目地参军和参谋官明显不是一回事。
“参赞军机,本朝大将多用公使钱招募参谋官,但他们没有经过系统培养,大多不能胜任,也就是聊生有无。我想都司和军以上设都参军,营设行军参军,参军官由专门学堂培养,将帅必须有担任参军的资历,否则不予提拔。”
张叔夜点头称是,将帅用公使钱招募能人奇士,拿朝廷的钱培植本人的势力,寻常时候倒能容忍,但天下纷乱,将帅权力日重,身边聚集私人智囊,绝不是朝廷想看到的。他似乎有点理解王秀用意,建立参军制度代替私幕参谋官,让参预军机的幕僚成为由朝廷任命的将帅。还必须有朝廷培养出来,让他拍掌叫绝的是,隐隐有将帅与幕僚轮换担当,很大程度避免将帅长期统军的弊端,更避开了朝廷对将兵法的疑虑,部队的规模可以扩大些,各部能够独立迎战金军。
“将帅官制简化。废除散阶,设官、职、阶。将帅授任不得由节级提任,将校选拔一律由朝廷设置各级武学堂授业,合格者授予低级将校官职,优等俊秀人才贴阁职,尽可能提高将帅决断能力。”
“再把虞侯从掌兵官拿出,彻底恢复唐代监察军纪职责,由兵部直接掌管,用于监督主帅,形同知州和通判。”
“朝廷以枢密院掌兵符。设都参军司,掌各都司都参军使,兵部主管各都司都虞侯监军。各级将帅层层统辖,主将统军,使副治军,参军使谋划,都虞侯监察军务。凡大军调令。有圣旨、枢密院虎符、兵部节令,都虞侯副署,到达军中,须得主将,使副、都参军、都虞侯四人揭令,主将签印、使副具名。都参军签令,都虞侯监管,缺一不能调兵。”
“徐徐试行,倒不失稳妥之法。”孙傅点头称是,他是文官不假,却也看到其中精妙处。
他对王秀的军制革新再不抵触,甚至有很多赞同。将帅是上下节制,但又把掌兵、监察、军机分开,那是结合将兵法和行营军制的有点,分而不破、合而不统。文官的控制力加大,实际加大朝廷掌控力。
“此法甚善,恐边帅不愿!”张叔夜忧心重重,他看好军制革新,尽管军制有恢复熙宁前的痕迹,但不可否认有利朝廷,他所担心是将帅不满。
李纲眉头微蹙,厉声道:“朝廷大将,怎能不服朝廷调遣,若有,早察觉也是国之大幸,天子自有雨下利刃。”
果然是杀气腾腾啊!王秀知道几位爷都是当世的人杰,有他们的认可,看来自己推动军制变革,阻力不算太大。如今,女真人每年都搞点动静,大事没有小事不算,边帅权力日增,他的打算很简单,与其让边帅隐性权力不断增加,不如给你权力,顺便再权力中下个套子,揖让将帅从容统兵,又让文官治军有法可依。
“下官估算,经精选吏士,算上行在驻扎兵马,内外可保留马步军近四十万,水军八万,至于战时可以签发保甲丁壮,朝廷能省下大批钱粮。”
“枢密院会同三衙共议,以策万全。”李纲一片公心,老城稳健提议。
王秀撇撇嘴,心里很不乐意,他没有听出李纲并非针对他,而是为了争取高层将帅支持心意,沉声道:“两府决断,将帅怎能参与?”
“也好,那就两府商定章程。”孙傅也不愿将帅参与,这种事主动权应把握在士人手中。
“嗯,可以先从行在兵马和水军开始。水军脱离侍卫步军司,单独成立侍卫水军司,下辖南、北船队,侍卫马、步、水三军为新三衙,殿前司为天子卫率。”
朱琏通过珠帘凝望王秀,感到沉寂了这几年,突然抛出变革,她竟然没有一点暗示,开始还有点担忧,但没想到王秀先谈军务,很简单地达成目的,让她稍稍放心。
但是,最核心的还是经济和政治变革,更是人们最关心的,稍有不慎会被群起反对,庆历、熙宁事不能不防,她抬高嗓音道:“立新官制、选敛贤能。有待怎说?”
众人个个猴精,哪能不明白怎么回事,一个个脸色木然,等候王秀的解释。
王秀见孙傅、唐格等人木纳而立,心里不免鄙夷,沉声道:“当务之急,是要恢复祖宗设官法度,厘定差遣,减少官衙,立大典,祥定省部律法。”
“祖宗之法在官衙制衡,消减官吏已经不易,减少官衙似乎不妥?”孙傅不提出异议。
“世上万物皆可变,唯有制衡之理断不可变,但并非是固步自封,多事之秋,减少官衙势在必行。”
秦桧暗自摇头,看来王秀推行革新,是要触动很多人的利益,势必面对整个大宋官僚集团,他很不看好前景,历代改制成少败多,即便是成事,也不免落的惨淡结局,为他人做嫁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四一章 众人沉默的原因之一
孙傅不能完全认同,但王秀没有拿出具体条陈前,他也不想采取激烈手段,没看到那群老狐狸闭口不言吗?
王秀见众人闭口不言,甚至连李纲也一言不发,不由地暗自叫苦。[燃^文^书库][].[774][buy].[]他不怕激烈反对,就怕众人沉默,关乎士人功名利禄,一旦触犯不跟你拼命才怪,爆发前的沉默才最可怕,他稍稍沉吟,道:“详细条陈以备奏章,臣随后呈上两府。”
奏章分为两种,直送天子御览和两府商议后呈送,直接抵达天庭的,是经过银台司,一般是台谏官的奏章。王秀的举动,毫无悬念的是由两府商议,虽说是阻力重重,但只要操作得当,最起码能让两府重臣分担压力,至少他是尊重两府重臣的,能赢得他们的好感。
朱琏岂能不明白王秀意图,道:“也罢,先由两府会商再说,定要拿个结果出来。”
王秀与秦桧并马回府,秦桧一副心事重重模样,王秀率先提出军事革新,阻力不算大却也不算小,重点就在南海的征伐上,至少没有盖上一层温柔的遮羞布。大家表示沉默的并非军制,而是王秀高调复出即将掀起的暴风聚雨,那才是最可怕的。
无它,又要多个人分果果了!
“会之兄,怎么了,是不是嫂嫂又为难你了?”王秀洞悉秦桧的心思,索性开起了玩笑。
不要小看秦桧的夫人王氏,你要信了教科书和民间传言,那就会吃大亏的。王氏那可是出身显赫的世家女子,神宗时宰相王硅的孙女,一代才女李清照的表姐,姑父更是政和年间炙手可热的郑居中。更复杂的是,王氏的表哥郑亿是韩琦嫡孙韩志,说起来和张启元还有亲戚,官宦豪门错综复杂的裙带关系,用血缘维系权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秦桧似乎有点忌惮王氏,撇撇嘴苦笑道:“我哪敢惹她。”
王秀眉头一挑,秦桧说的是实话,王氏绝对是强势有主见的女子,多给秦桧出谋划策,恐怕秦桧向他靠拢,多半是这位王娘子的主张。这个女人绝对有政治头脑。秦桧有此贤内助,也是一路官运享通。至于岳王庙前的那点破事,就是政治的需要,没有秦桧、王氏,也会有晋桧、李氏的。
“会之兄有位好娘子啊!”
“文实家的才是贤内助。”
“呵呵,会之兄,行朝立足东南,看是安稳实则忧患重重。虏人年年抄掠,谁能保证不深入江淮,党项盘踞河西。无时不要并吞延鄜,吐蕃朝三暮四,如一狗尔,西南诸夷时顺时叛,朝廷心有余而力不足,南海小国,只会贪图回赐。劫掠海商财帛,朝不满夕变脸。会之兄俊杰能士,定然能体会小弟用心!”王秀开门见山,分析时局,绝不给秦桧任何拒绝理由。
“哎,文实操之过急啊!”秦桧不得不有所表示。他也是说了真心话,隐晦地点明你复出的太早了,大家的屁股刚坐稳当,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王秀深蕴秦桧所指,点头道:“小弟岂能不知,但有所为有不所为,家国历经大乱。强敌环视,百业待兴,晚做不如早做。错过了时机,后人将艰辛百倍,不如我们一力承担,为后人播下福荫,免得被异族灭国”
“文实,不见文肃公、舒王?”秦桧脸色一动,他何尝不想做下一番丰功伟绩,但时事差人强。
庆历新政不足一年胎死腹中,老范相公不得不请郡陕西,熙宁变法也不得不草草收场,又引起新旧党争,拽相公不得不遗恨江宁,最终得不偿失,王秀又岂能不知。
他稍加沉吟,沉声道:“偏安一偶,倒是可以安享百年浮华,但坐视异族强大,子孙将沦为胡人奴役,华夏衣冠被胡服取代,于心何忍。”辫子戏风靡时代,国人分不清汉服和和服,穿着满清服饰祭孔,爱好者戴着汉代的冠,穿着明代的袍,简直就是笑话。
“文实言过其实了。”秦桧嘴角一抽,心中拔凉一片,看来王文实吃吃了秤砣铁了心,他是何去何从啊!
“会之兄学贯古今,怎能不明白。”王秀见秦桧仍在犹豫,五年时光可以让人厚积薄发,也能消磨人的志气,他也不便对秦桧过分要求,毕竟是盟友。
秦桧默然,大宋开国至今百余年,官衙膨胀、用度超支,尤其是为了抵抗女真人入侵,授予地方武装官职太滥,朝廷实在不堪重负。如今,无论是为了应付时局还是笼络人心,都到了必须改的程度,也是孙傅、唐格、张叔夜、李纲等人没有直接反对的原因,大家都明白大乱大治的道理,不少南方籍的大臣,对重利言商并不排斥。
但是,怎样改,怎样面对整个官僚阶层,才是大家沉默的另一层缘由,没人敢轻视整个官僚阶层,哪怕是天子也不行。你可以去打压别人,也可以为非作歹,但要针对整个官僚阶层,那绝对是找事。董卓残暴不残暴?还不是一样拉拢不分士人,五季那些大将够粗鲁了,非常看不起文人,却不得不用文人治国。
似乎王秀做的太急了,搞不好会引起整个士人阶层的反弹。
“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还得早点回去,不要让嫂嫂埋怨你。”王秀也不为难秦桧,人各有志嘛!
秦桧撇撇嘴,无可奈何地苦笑两声。
王秀刚刚回来,友琴莫言就迎了过来,为他宽衣解带,换上平时家居服饰,柔声道:“大姐过来了,刚刚去看十四娘了。”成婚多年,她就在两年前总算瓜熟蒂落,产下了麟儿,算是了了一桩大心思,他很自然地把女儿列为十四。
话声刚落,就传来王卿苧格格地小声,却见一身白衣打扮地大姐进来,那是相当的干练。
“大姐,今个怎么有空过来。”自父母没于战乱,王秀对王卿苧感情更深,可以说是同辈唯一的血亲了。
王卿苧美眸闪过一丝溺爱,大大咧咧地道:“还不是你家的十三姐,非得要经营酒楼,让百货连根针也插不进去,真是气死人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四二章 王家大娘子
王秀不禁莞尔,文细君和王卿苎真是八字不合,那就是拧不到一起去。[燃^文^书库][].[774][buy].[].d.m王卿苎把南京当成中心,全力发展王纪百货,又和万事兴联手,涉足钢铁、海运、银行,陆续在重要军州设下各个分店,几乎成了工商业的巨无霸。
再加上和宫中走动,那些贵妇们也时常来往,王家大姐成了王家大娘子,绝对是受人尊敬的存在,就是开封府和东南一些军州官员,也得给王家大娘子几分薄面。
但是,还偏有不信邪的,人家文细君也没闲着,刚来第一年就开设百货店,并筹集所有资金,在玄武湖畔造就一所规模不小的酒楼,对外号称小丰乐楼,那是宾客盈门啊!
如今,正在筹划在小丰乐楼旁,建造真正的丰乐楼,六层五楼并列,堪称行在第一浩大工程,宛然商业饮食界的大腕。王纪百货由王卿苎主导的势力,始终无法涉足江宁府商业饮食,百货有两级分化的苗头。
他并不反对两极分化,只要在温和可控的范围内,王纪百货内部竞争,还是喜闻乐见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总会让人不放心,成为松散的集团比较合适。
“大姐,这事还得你自己解决。”
王卿苎白了眼王秀,哼了声道:“就知道你护着那狐媚子,也不住在府邸,非要开哪门子别院。”
王秀一阵子尴尬,人家这不是避开您老人家嘛!每次回来都趁你老外出,怎么成了打击人的借口了?
“得了,洪山长来了,正在客厅等候,我也不耽误你正事,赶紧过去吧!”王卿苎撇撇嘴道。
“大姐,今个我陪你逛逛秦淮去,别问哥哥了。”友琴莫言笑眯眯地道。
“也好,这些日子为了海船,真是累坏了。那群臭汉子没个能让人省心。”王卿苎想到了烦心事,又是一阵唠叨。
面对王卿苎的强势,王秀是赶紧闪人,眼不见为净。
有琴莫言挽着她香肩,笑道:“大姐,你也该找个臭汉子了。”
“呸,看着就腻歪。”王卿苎翻个白眼道。
王秀不理会女人们的事。他来到会客厅,却见洪真在坐品茶。立即拱手笑道:“刚刚从宫中回来,让本叔兄久等了。”
洪真站起身还礼,笑道:“山长日理万机,我这个副山长都难见一面。”
王秀难得老脸一红,尴尬地笑道:“请坐。”
“这趟来,还是大学校扩大的事,不能再等了。”洪真直人直言,一点也不客套,立马进入正题。
王秀咂咂嘴不置可否。商水小学校搬迁到了行在,在此基础上他和洪真商议,又建立了大学校,教授更好层次的学问。小学校学子考核合格直接进入,在大学校学习三年,可以继续攻读,也可以考太学。课程依然以数理化,政治经济和天文地理为主,当然儒学诗赋是必不可少的。
经过几年发展,设在钟山的大、小学校颇具规模,逐渐有了成立书院的雏形。
就在去年,他和洪真商量。合并大小学校成立真正的书院,不要看合并书院,工程量可真不小。无论是各堂斋设置,还是堂长、斋长,讲学、副讲、管干等,都需要精心安排,断不能有半点马虎。
“我的意思在钟山设置书院。分算、理、化、治事、经济、天文、地理七堂、经义、诗赋二斋,设立讲会制度,聘请大儒和有名望的大臣,再购置良田作为经费.。”他还没有下最后决心,是成立综合性书院,还是专业性书院。
洪真捻须点头,他真正把教书当成毕生所求,现在给他知州也不干,自然非常上心,道:“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嗯,反正张陵、林四郎他们推敲出红砖和水泥,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就自给自足,请万事兴和百货资助,却要等等再看,绝不能仓促上马。”王秀说着笑了。
他并没有过多介入事务,而是潜移默化引导,火药颗粒化、硝化甘油、蒸汽设备还挺遥远,但在炼钢过程中就地取材,张陵、林四郎他们成功让水泥、红砖横空出世,也算是具有时代意义的大事,只是暂不被士人关注。
“你倒是省事,不过红砖的确比青砖经济,观感也好,倒是可以推广。”洪真很满意地道,他经常接触王秀的学问,从开始的疑惑,眼看不断试验成功,逐渐成了支持者。
“我还想更省事,可能不久就要有事,书院一切事物,就由本叔兄多多费心。”王秀一脸的奸笑。
洪真嘴角一抽,不解地望着王秀,道:“山长大隐朝廷,还能有何事繁忙?”
王秀眉头一挑,淡淡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是该有点作为的时候了!”
洪真也是官场上过来的,似乎隐约明白王秀何意,不由地道:“相公,风急浪大啊!”
“正好乘风破浪。”王秀一阵大笑。
晚上,书房中
王秀神色严肃,坐在书桌旁的高背椅上,静静地听宗良说回易案查办内情。其中,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涉及官吏之多,胆大妄为之极,让人心惊不已。
“先生,可以说银行、海事司、水军官吏勾结,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程度,置家国安危于不顾。”宗良狠狠地下了判语,几乎决定某些人的脑袋。
“的确是没有想到,事态很严重,到了非雷霆手断不可的程度。”王秀说的平淡,但语气中充满了杀机。
宗良吞了口吐沫,并不奇怪王秀态度,在暗中察访中发现,不仅是银行、海事司和水军,连朝廷一些高官都牵连进去,案件越深入了解越触目惊心,最终连刘豫都不吝而寒,说不能再翻下去了,不小心真会朝野震动。
王秀瞥了眼宗良,目光充满了复杂,道:“刘侍制如何说的?”
“牵连工部和军器监,刘侍制请先生定夺。”
“好,你能查到这一步,也不容易了!”王秀淡淡地道。
宗良心下忐忑,他岂能不了解王秀,越是平静越是得小心谨慎,岂不知火气足以掀起滔天巨浪,何况他那点小九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四三章 处罚
“七哥,他回去了吗?”王秀把话题转开,似乎有点漫不经心,轻轻地抿了口茶。[燃^文^书库][].[774][buy].[].v.Om
“是,七哥从钱塘直接上船走的,还带了大宗的货物,估计价值六万贯。”宗良松了口气道。
王秀淡淡地一笑,玩味地道:“这个秦慎之,江南之行,别人要倒大霉,却让他发了不小的财,你就没有宰他一刀?”
宗良嘴角一抽,我有那么贪财吗?先生这玩笑开得大了点,这可是敏感时期啊!朝廷铁定的要动刀子的,他弱弱地笑道:“七哥是辛苦生意人,就是运送一批稀罕物,私心倒是有点,让二哥调了艘转运船,也出了几滴血犒军,算是商人勾结水军回易。”
“呵呵,那也是朝廷允许的回易,他是出力不小,动用军船无可厚非。不过,他那都是刀尖上滴的血,别人不知道的也罢,二哥倒是心狠手辣啊!”王秀笑呵呵地道,他的心情颇为不错,也开起了玩笑。
“七哥为家国牟利,我倒是为他省钱,可其他人不知道,还不得拿杀猪刀,幸亏时子睦仗义,要不动用转运司的大车,由转运司吏士押送,还真不好外运货物。”宗良放松下来,开始有了自己的小九九,好话还得说点的。
“子睦,嗯。”王秀瞥了眼宗良,忽然脸色一肃,沉声道:“水军败类自然有军法处置,但子睦的事,你看怎么办?”
宗良不曾想王秀突然回归话题,更没想到王秀忽然提起时雍。这是怎么了?自己掩饰的很到位,绝不会出现纰漏,难道先生派出另一波人马?如果是真的,说不上对他不信任,却也是先生手段毒辣。他顿时背脊发凉,哪里还敢有半点隐瞒,措不及防失声道:“子睦介入程度不深,又迷途知返,我擅自做主。把他的事压下来了,连刘侍制也不知道,还望先生见谅。”
原来,时雍也介入了回易案子,他最终看在小师弟的份上,再加上时雍也是知趣的人物,那是网开一面。悄悄地把事压下来,希望能瞒天过海。
王秀瞪了眼宗良。双目闪过一道厉色,沉声道:“子睦能迷途知返,很好!有你在是他的造化,所幸陷的不深,没有出卖家国,但错就是错,他要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
宗良暗自松了口气,王秀说的严厉,但仍然留下那一线生机。看样子时雍还有点希望,不由地道:“现在海外贸易规模逐渐扩大,数倍乃至十倍利益,回易更是丰厚,海事司各路局官吏俸禄那么高,都很少有熬住的,就不要说其他衙门的官吏了。实在没有办法。”
“你不用为子睦辩解,二哥是水军大将,三哥是仁和县宰,他们为什么能坚持本心?难道最有便利的李太尉、上官太尉,他们岂能不知其中好处,怎么没看到他们回易?官商勾结是不能全然杜绝。我也有心无力。但朝廷还要拿出法度约束,是该针对贸易立重典了。”
王秀的态度很坚决,知法犯法是绝不容许的,既然无法完全杜绝,只能从制度上去完善,尽可能减少敢火中取栗的人。
宗良一阵尴尬,王秀说的有道理。不要说李宝、上官谦两位大帅,他们节制水军在外,用养兵的名义回易,绝对是名正言顺。李长昇作为水军统帅级别大将,想要回易也非常容易,刘仁凤作为仁和县地方官,也非常便利,至少能给回易保护,他一时间不知如何说好。
“或许我太急功近利了,上次九哥酒醉闹事,要不是王几道庇护,恐怕会出大乱子,他们闹出这些事情,我也有一定责任。”王秀沈吟半响,又道:“错不可不罚,既然子睦有悔改心思,我就给他个机会,让他去嘉州犍为做一任知县。”
宗良一怔,心中闪过邱云,不由地一阵感叹,不愿再去细想,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时雍身上。
嘉州隶属四川益州路,嗯,四川是转运路,以都转运使为首,就在真宗年间分四川、峡西路为益州、梓州、利州、夔州四路,各设转运司、安抚司等,但大的转运使路仍在,只是职权被安抚使路分化。
四川虽说号称天府之国,但有富饶也有荒蛮,不要说北部的利州路山区,就是嘉州所在益州路算是富庶,但那也仅限嘉州北部,嘉州南部说白了还有点荒蛮,属于大片军州没有设流官的地区,有吐蕃马湖、石门、南广、虚恨等部族,还有别的土著部落,山高水深,交通不便,********尖锐。
那些吐蕃和西南百夷个部落,相互间为了争夺资源,往往为一头牛,或是一处果园就发生战争。嗯,应该叫部族冲突或械斗更加合适,那些部族的首领有奶便是娘,朝廷管制松点,或是给他们好处,那就拥护朝廷服从流官。
一旦有半点委屈,或是相互冲突处理不慎,那就戳了马蜂窝,他们绝对会肆意集结兵马,向县城发动进攻。
在朝野士人眼中,嘉州绝对是处边陲恶瘴之地,尤其是嘉州南部,那绝对是九死一生。他们宁愿被贬斥到两广沿海,也不愿在嘉州南部大山中任职。犍为很有名气不假,但那都是汉代的事了,人家为了加强官制,驻扎近万汉军精锐。
如今,哪还有犍为郡的气派,不过是五等小县,七八百乡军土兵,一部的禁军轮流换防。让时雍去犍为县,简直是荆棘三千里,就差杀头了,他不由地道:“先生三思,犍为烟瘴偏僻,子睦又是大路漕司判官,恐怕处罚有点重。”
王秀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有点重,他的罪责怎样才叫轻?今日,子睦不任犍为县,恐怕他日会上不归路。”
宗良惊秫地望着王秀,明白先生起了杀心,看来朝廷对参加回易的官吏,真是要动鬼头刀了,他不敢再说什么,叹道:“但愿子睦明白先生苦心,也不负任所之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四四章 左膀右臂
王秀见宗良理解自己亦是,不禁欣然一笑,又道:“犍为是边远不假,各族混杂更不假,但那里却是山清水秀,景色怡人,令人流连忘返啊!子睦要是能安下心来,他日朝廷开拓西南,就是他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也是重新做人的契机,就看他能不能把握机遇了。[燃^文^书库][].[774][buy].[]”
一时间,宗良没跟上王秀跳跃式的思维,但他似乎有点明白,不由地道:“先生有意开拓西南军州?”
王秀瞥了眼宗良,似乎有些犹豫,沉声道:“这是后事,一旦朝廷力所能及,西南诸夷不可不化,那将是不亚于北伐的战争,也是你们大显身手好时候。哎,那么富饶的地区,朝廷竟然不能开发,实在太可惜了。”
宗良一阵激动,一句话透出很多信息,绝对是大手笔啊!
开拓东南海疆、归化西南百夷,北伐收复故土,都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没有人会拒绝功勋和青史留名的机会,他知道紧跟王秀,必然有自己一席之地,足以青史留名,肾上腺激素加快分泌。
外面,徐中的声音传来,道:“大人,钟离大人来了。”
宗良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站着没有动,一点没有回避的打算。
“有请。”王秀也没让宗良出去。
没有多久,一袭白衣,仪表爽利的钟离睿,神采奕奕地进来,他是王秀的绝对亲信,自然不用递名帖等候,可以直接进入外府,所以来的比较快。
“好了,不用那些俗礼,咱们坐下说话。”王秀非常随意地道,他阻止了钟离睿的行礼。
钟离睿倒是不客气,在左首的椅上坐下,宗良坐在右侧。
几年来,钟离睿那是春风得意。他有进士及第的出身,得到王秀的大力培养。短短几年功夫,就以直秘阁,外放三年大县,去年回来就被录为直宝文阁,右司谏,崇政殿说书。非常的清要显贵,上升速度令人眼红。尤其是说书那可是在天子身边,预示着这厮前程远大。
不仅可以上书论政,还为天子顾问,能够影响赵官家决策,简直是着意培养,让人嫉妒的要命。
“今日见秦相公回府途中,面色颇为郑重,似乎心不在焉,想必是今日朝议。大人提出新政。”钟离睿面带微笑道。
“说的大差不离。”王秀品了口茶道,他一点也不隐瞒,相反非常高兴钟离秋判断准确,这是经验的沉淀。
宗良不免吃味,作为王秀最接近的人,他竟然没看出来,钟离睿从点滴迹象就能举一反三。让他非常的不好受。他和钟离睿关系是不错,同为王秀身边最直接助手,但人总是有想法的,竞争关系绝对存在,他也不能免俗。
“大哥,你再说说回易案。”王秀转首看了眼宗良。
宗良一阵牙疼。可见王秀对钟离睿的重视,但他脸色绝无表现,冷静地详细说了一遍。
钟离睿沉吟半响,正色道:“很好,真是一场及时雨。”
“这话怎么说?”王秀眉头一抖,兴趣使然。
“瞌睡有人送枕头,大人复出在即。新政将陆续推出,回易案是个引子,又是一把刀子。”钟离睿淡淡地笑了,嘴角划过一抹残忍。
宗良眉头微蹙,细细品味,他也是聪慧之人,一点就通,渐渐品出其中三味。引子,正是利用回易案,对海事司。银行、水军乃至整个沿海军州进行洗牌,牵出军事、经济的新政方略,那要比平时容易许多。
刀子,那就更好理解了,为了朝野的稳定,有些无法明面上处理,但这绝对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利刃,运用得当的话,绝对是事倍功半,哪怕部分大臣沉默也是支持。最重要的是造势,王秀的复出需要给人杀伐果断形象,五年时间足以让人忘却,鲜血是最好的提醒。
他不得不佩服钟离睿,暗叹难怪王秀看重这厮,果真有几把刷子,单凭能快速领会王秀意图,并拿出策划的本事,他就望尘莫及啊!心情渐渐郁闷,生出些许的防范。
“好,涌叔和我所谋相同,刀子,挺好的,五年了,很多人忘记我的绰号,更忘记我的百炼直刀。”王秀眼前一亮,再看钟离睿时忽然一怔,那讽刺意味地笑,简直就是钟离秋的翻版,只是还稍显青涩。
钟离睿能超出同年,甚至达到宣和年间进士的程度,不能不说王秀的扶持。士为知己者死,王秀以国士之礼待他,他也以国士之力报之,也没有任何造作,朗声道:“学生愚见,历朝历代变法触及世族利益,非常的艰辛。既然大人决心实施新政,就应吸取诸位先贤心得,万万不可强行施政。天下小人太多,大人谦谦君子,却不可再忍让,非常事用非常手段,糕饼和利刃同在,培养新兴既得利益者,势在必行。”
王秀眼前又是一亮,钟离睿说到点子上了,糕饼和利刃同在非常精妙。最有内涵的是,不能形成既得利益阶层,一切都无法去说,绝对是实现社会变革的基本要求。
他的打算也很简单,上层以书院为温床,培养有他理念的士人,逐步占据朝廷的舆论制高点,也潜移默化影响民众。下层发展工商,让新兴银行、工商业资本兴起,以经济左右政治,大批技术工人的出现,形成资本雏形,最终达到量变产生质变的目地。
“先生是谦谦君子,岂能用小人手段。”宗良认为有道理,但依然不太服气。
“君子、小人,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大人是仙真转世,求治国平天下,凡事但论本心,哪有君子小人之分?”钟离睿玩味地一笑,他把王秀抬升到最高点,你还反驳个屁。
宗良撇撇嘴,没有再说话,再说就对王秀不敬了。
“太便宜那帮人了!”王秀坏坏地笑了。
钟离睿眉头一挑,玩味地道:“事有轻重缓急,大人谋划新政,利在千秋,些许跳梁小丑,不过是大人筹码,简直不值一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四五章 谋划杭州1
宗良耐以寻味地瞥了眼钟离秋,真是好香的马屁,自叹弗如啊!钟离睿的本事,不能不让他生出无限感慨。[燃^文^书库][].[774][buy].[]
王秀名声日隆,对阿谀奉承早就见怪不怪。不过,钟离睿不露声色的马屁,让他甘之若饴,还是含笑消受了,非常高兴地笑道:“他日新政实施,你少不了要担当大任,可不能有丝毫懈怠。”
“大人吩咐,在下自然鞍前马后,但子善兄、盈叔兄都是当世俊杰,在下自叹如萤火皓月,实在惭愧!”钟离睿自然欣喜,但当着宗良的面,谦虚还是有必要的,那是会不会做人的问题。
王秀含笑点头,道:“你在朝中和范觉民、蔡易之、沈识之他们深交,可知他们能否为新政尽力?”
宗良脸色一变,立马紧闭嘴巴子。
钟离睿也是瞳孔紧缩,心下闪过千万念头,王秀公然在他们面前坦白,到底是何用意?太诡异了点。当前正直天子聘妇前夕,两府和三省尚书格局稳固,王秀又重新出山之际,不应该重新分配利益啊!
他心中诧异,嘴上却说道:“三位都是当今大贤,独当一面的人物,善加利导,自然能为新政尽力。”
好个善加利导,王秀瞥了眼钟离秋,果然是钟离秋的子侄,说话当真滴水不漏。他并非对三人有嫌隙,一旦他重新出山主持改良,首先要选准人才,但朝野权力格局固定,绝不是随意打破那么简单,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经过长期的相处,张邦昌、刘豫、赵鼎、张浚等人要么不堪大用,要么和他格格不入,秦桧也仅是他的盟友,并非稳固的投效。新政的实施千难万难,没有得力人手显然不行,绝对会重蹈拽相公的覆辙,他已经开始考虑。扶持沈默、蔡易、何为尽快独当一面,甚至入两府给他助力。
“当前,最紧迫的是广开财源,扶持工商,没有钱财,其他毫无意义。”
“大人,扩建水军虽好。但经营南海,恐怕对朝廷名誉有损。”钟离睿支持王秀不假。但他对掠夺仍然有心结。
宗良却淡然一笑,道:“堂堂华夏,央央中国,本就是天下正统,四夷归附为我所用,也是天道正途。”
王秀满意地颔首,宗良并不算是优秀,但胜在受他影响深,办事四平八稳。颇符合他的心意。
“涌叔,过几日秦大人会举荐你,再去地方历练。”王秀若有所思地道。
钟离睿一怔,他才回朝两年,又要出知地方,王秀到底是何打算?大郡守臣显然不是,他还没有十足资历。当年王秀经过七八年磨砺,立下显赫战功,又有治理利国的政绩,才外放孟州,他二十余岁没有太多政绩,不足大任。
“大人。我暂时留下朝廷。”钟离睿回答的很坚决。
“也好,我也会请郡。”王秀看了眼钟离睿,又是一颗重磅炸弹。
绝对是晴空霹雳,钟离睿和宗良不约而同,惊诧地望着王秀,怎么也想不到王秀会请郡。既然已经提出改良,为何还要离开庙堂。似乎有点说不通啊!
“大人坐镇行在,怎能轻易外出?”钟离睿嗓音有点发颤,他很不愿意王秀离开中枢。
宗良似乎有点想法,迟疑地道:“先生,新政实施需要缓冲,一郡一路试行,坐镇行在从容调度,何必请郡。”
钟离睿一下明白过来,自己当局者迷,王秀名为请郡,实则亲自去试行新政,但其中还有和目的,他就想不明了。
王秀并不解释,请郡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是他认为必须要走的路。两府重臣对军制没有太大异议,相信朝野也折腾不起浪花,经济却是重中之重,连同官制要触碰很多人的利益,不能慎之又慎。
虽说,兴工商、拓海路,是大家都能得利的好事,只要不是食古不化的书呆子,他们暗中叫好还来不及,怎么会竭力反对?相信也就是风言风语,一旦形成风气,那些世家必然趋之若鸿,唯恐分不了一杯羹。
但是,经济改良不单是兴工商、拓海路,涉及面很广,必然触动土地,那可是大马蜂窝,连带官制牵连到世族和个人利益,关乎身家荣辱兴衰,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不小心会遭到全面强烈的抵制。
历代变法成败,关键就在根基的改变上得失。以蛰居三十年积淀,博天下贤者名望的王安石,未曾涉足官制,却还触动了世家利益,不得不辞去相位,神宗皇帝贵为一国之君,独立推动着官制变革,直到驾崩也没解决实质性问题,反而越改越糟!
他自信具有杰出人物所不具备的知识,入世三十年,一直没有停止过思考,不断总结历代变法成败,牢记物极必反的古训,拔苗助长得不偿失,没有经过工业时代就不可能有信息时代,一个没有物资、思想沉淀,做任何事注定都是海市蜃楼,只能是炫目的一瞬。
一切不能操之过急,才选择了循循渐进,思想上慢慢培养,经济上慢慢扶持,选择一个地区扎下根,在真正的革新来临前,尽可能不吸引太多眼球。当然,选择温和的推行,也是为了掩饰真正的目地,真正的目地,只有他一个人清楚。
正是这种心情,他决定暂时避让,亲手去树立一个样板,新政全面实施打物质铺垫。
“不知大人请何郡?”钟离睿倒底是反应机敏,既然王秀主意已定,退而求其次,想从侧面了解王秀打算。
“杭州。”王秀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两个字。
钟离睿眉头微蹙,刘豫知杭州多年,没有任何显著政绩,
依例当回朝述职,王秀请郡杭州亦无不可,他细品其中滋味,
隐约明白王秀请郡杭州意图。杭州是两浙路最发达的军州,海事司最大的路局所在,也是最大的贸易港口,水军重要的驻泊区域,恐怕王秀对杭州期望极大。
此时,王秀的思绪已经不在他们身上,他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如何给朱琏解释,如何妥善安排行在事务,如何填补他外放后的权力真空,还有张启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四六章 谋划杭州2
睿思殿
“相公上奏改良诸事,官家以为如何?”朱琏坐在软榻上,目光尤其慈爱,温和地看正在批阅奏章的赵谌,她人前称呼王秀为相公,显得倚重青眯。[燃^文^书库][].[774][buy].[]
赵谌放下手中的奏章,脸色极为平静恭顺地道:“娘娘,王公他说的甚好,地方应该改一改了。”
朱琏似乎知道赵谌的回答,她满意地一笑,柔声道:“官家是一国之君,天下百姓所望,岂一概而论,对相公的举措毫无点评,这样不好。”
赵谌脸面微红,他真心看不出实施新政,改良制度的好处。如今,大朝朝野秩序正在恢复,除了个别地域较大的盗匪势力,其他军州的赋税人口年年增长,百官的俸禄也恢复到全俸,不再是刚南迁时的般俸,有必要那么折腾吗?低声道:“娘娘说的是,孩儿知道。”
“官家,今个相公两策,却回避官制,你认为为何?”朱琏也不想过分为难儿子,把话题转到问政上。
赵谌有点不明白,咂咂嘴道:“孩儿不知,请娘娘明示。”
朱琏怜爱地望着儿子,十五岁的赵谌,经历生死洗礼,也算颇为懂事,做事情循规蹈矩,没有黄甲贵胄的骄横。唯独让她失望的是天份不高,办事瞻前顾后,思想极为保守,缺少中兴君主的朝气,没有能力应付错综复杂的局面,或许当个宗室藩王更适合。
几年来,王秀处于半隐状态,担负着赵谌辅导,但多年的心血付出,赵谌品行尚可,权谋却很低劣,让她实在有点失望,只是自己的儿子,不教导也的教导。正待要说,却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娘娘。官家。”
“二姐,快过来。”朱琏露出骄纵的笑容,慈祥地望着一位身形娇小,面容端正俏丽的红衣少女。
来者,正是她的女儿,楚国长公主赵柔嘉,尽管只有豆蔻年华。但优越的宫廷生活,让赵柔嘉看是及笄。美艳不可方物,成为那些有心世家子弟的猎物,但皇室唯一的明珠,不是谁都能采摘的。
转眼间,赵柔嘉扑到榻边,腻在朱琏身边,那亲热劲就甭提了,看着赵谌真翻白眼。
朱琏含笑看着女儿秀美的面颊,柔声道:“二姐。这里是睿思殿,不要让官家笑你。”
“多日不见官家,想来看看,不想娘娘也在。”赵柔嘉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狡黠地看朱琏,又给赵谌个眼色。
赵谌又翻个白眼,给了妹子个鄙夷眼神。
朱琏岂能不知赵柔嘉心思。定是想拉着赵谌游戏,赵谌可是在他手里吃了不少憋,都在大内流传着,正色道:“官家在御览奏章,莫要乱了他的心境,让青君陪你玩。”
“娘娘。”赵柔嘉被看穿了心思,清丽的俏脸一片潮红,拉着朱琏的衣袖,嘟囔着小嘴,撒娇道:“孩儿时常见不到娘娘,现在连官家不常在,儿臣每天闷在宫中。好生无聊。”
朱琏半响没有搭上话来,是啊!国事纷纷,那么多年来内忧外患,就算王秀身居中朝,一边教导赵谌学问,一边以翰林学士身份辅佐她,自己大半精力还是被牵制,全然放在处理国事上,的确忽视了女儿。她心中愧疚,不知该怎样回答,握着赵柔嘉那柔滑的小手,目光中尽是母性的歉意。
“也罢,官家休息也好。”她最终做出妥协。
赵谌眼前一亮,急忙放下奏折起身,道:“二姐,一起出去。”陪妹子玩耍要吃瘪不假,但那也能出去玩,无论是蹴鞠还是看马球,都能放松一下,整天被朱琏陪着批阅奏章,烦也烦死了,天子可不是好当的。
似乎,有一次家宴上,他向赵构抱怨了句,天子还不如藩王自在,惹的朱琏当即变色,连赵构也吓的起身告退,两三个月没有进宫,才有点明白了,天子慎言啊!
赵柔嘉弱弱看了眼朱琏,吐了吐香舌,急忙地跑了。
朱琏无奈地笑了笑,对一旁的青君道:“青君,相公今夜当值学士院?”
“嗯。”青君轻轻颔首,脸蛋有些泛红。
“想什么呢?羞也不羞,赶明早早把你嫁了。”朱琏有些不好意思,给青君个大大白眼。
“二姐都说了十八遍,反正你说你的,我就是不嫁。”没有宫人在场,青君随意了许多。
“美的你,赶紧给张泉说去。”
却说,张启元来到张浚的府邸,一番问寒嘘暖,客套了半天,才说道:“德远兄,今个叫小弟前来,不知何事?”
他也算是幸运,耶律马五根本没有认真进攻陈州,几日内就转到进入淮南西路。自陈州三年任满回朝,已经失去先机,蛋糕基本上被分完了,应该说王秀让出的蛋糕,大家一团和气地分配,几乎没有留下让人抓的尾巴。
他不能不佩服王秀,让出外朝占据中朝,五年的稳定不是玩的,绝妙之精彩啊!不得不委曲求全,暂时偃旗息鼓。暗中结交赵鼎、张浚等人,扩大自己的影响,倒也取得一些成效,赵鼎是门下省给事中,张浚是殿中侍御史,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厘新官阶,改组军制,鼓励工商,经营域外。”张浚淡淡地道,但他的神色却有几分不屑。
张启元眉头微蹙,似乎沉吟片刻,冷笑道:“王大郎耐不住寂寞了!”
张浚眉头一挑,瞥了眼张启元,很有兴趣地道:“子初,怎样说?”
“还不简单,王大郎沉寂五年,老兄可不要以为他逍遥自在,躲在学士院不出来。哎,如今他蓄势待发,刚出来不是杀人祭旗就是实施新政,恐怕我们都要避其锋芒。”张启元眼中流出一丝无奈,但目光中竟有些许敬佩。
“难道王文实,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张浚很不高兴,他和王秀是同年,当年也很看好王秀,但阴错阳差失之交臂。
待到王秀异军突起,建功立业,把重和元年的同年,远远抛在身后,让人眼红发热又极不甘心,他何尝甘心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四七章 谋划杭州3
再说,他的思想比较保守,主张祖宗法度不可更,对王秀提倡的那套子很不感兴趣,甚至对王秀经营南海极为抵触,今个一听赵鼎说,立马请张启元来商量。[燃^文^书库][].[774][buy].[]( . . )
“多看看没有错,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张启元摇了摇头,又缓缓地道:“观察王秀下招动向,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他既然敢于沉寂五年,那就不会无的放矢。”
“子初的意思是?”张浚吸了口凉气,瞪大了眼睛。
“明日,我们一同去找元忠他们。”张启元脸色沉凝,他不能不暂时低头,但那也是暂时的,心中却燃烧不甘的火焰。
“都知止步。”青君守在殿门口,轻声止住快步过来的张泉,压低嗓音道。
张泉是朱琏的心腹,最炙手可热的宦官,又岂能不知猫腻,他急忙停下脚步,轻声道:“有事,开封来的金字牌,宣抚司和留守司连署,十万火急。”
青君微变,宣抚司和留守司印信,非同小可,她也没有了主意,不由地道:“哪有那么大的事。”
“唐相公送进来的,我没敢让进来。”张泉撇了撇嘴,这事能让宰相进来?
“就是金字牌也不成。”青君口气非常坚决。
张泉一脸为难,金字牌可是十万火急,按照制度可是能直接送入御案前,都承旨绝对能闯入宫禁,要不是天子还没有亲政,绝对会第一时间御览。
再说,这个月份不是金军抄掠时候,能有金字牌那绝对是大事,他要是留到明天,被枢密院知道了,就算有朱琏撑腰,恐怕宰相也会杀了他。你还真别说,别看他风光无比,两府重臣对他也很看重。甚至有人拉拢他,但要下杀手绝不会手软,他连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两府任何一位宰执,都有权力诛杀他,这就是两府的权威,没有任何商量。
“这可如何是好。尚寝可要帮我。”
“急什么,等等再说。”
大殿内阁子。朱琏已经起身,一身松垮的纱衣,坐在梳妆台前盘起发辫,绝色艳丽的脸蛋,依然残留娇涩的红晕。
王秀也穿戴齐整,吃了杯茶,轻轻走到朱琏身后,扶着她的香肩,柔声道:“美人如斯啊!”
“真受不了你。别把发辫弄乱了。”朱琏轻轻捏着身子,转首白了眼王秀,却尽是小女子的作态。官人也太坏了,虽说他们不可能经常有,但每次都让她摆出羞人的姿势,让她羞涩的兴奋连连,几乎不能自己。
“哎。或许日后几年,我不能来宫中了。”王秀轻声道。
“怎么?”朱琏眉头微蹙,也不顾梳妆打扮了,起身凝视王秀,她听出了端倪。
“我要请郡,去杭州。”王秀斩钉截铁地道。
“什么。请郡,官人为何要请郡?”朱琏花容失色,一颗芳心,就像丢了什么,失落到了极点。不用说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是王秀把持中朝,也是她母子最大保障。
良久。那双如水流苏般的秀眸,幽怨地望着王秀,悠悠地道:“为什么,突然要去杭州?”
王秀刻意回避那质问的眸光,慢慢坐下,似乎在自言自语道:“两府有秦会之,加上范觉民还有蔡易之和沈识之他们,相信你能控制朝政。既然我要复出,那就给他们个惊喜。”
“难道不能坐镇行在?非得去杭州。这才刚刚开始。”朱琏幽怨地道,有着淡淡的哀怨。
“如芒在背啊!历代变法无不是从上而下,遭受千万阻力,我要反其道而行,先在杭州亲自主持,你可以在行在配合,一旦发现纰漏,可以立即纠正,这是温水煮蛙。”
朱琏轻轻叹息,王秀说得有理,她岂能不明白其中道理,但她实在不舍王秀远离,三年的分离啊!
“我还想办一所学院,嗯,是两所,杭州人杰地灵,等咱们退下来,我也有一席之地养你。”王秀见朱琏不语,索性开起了玩笑。
“呸,就怕你养不起我。”朱琏白了眼王秀,心情稍稍好了些。
王秀撇撇嘴,笑道:“所以现在才的努力啊!也得有自己的地盘。”
说心里话,他也不想远离朱琏,尽管碍于内外有别,相会的日子并不多,但他必须要去做些事。之所以欢爱后说,就在于他不能整夜留宿宫中,必须要小心翼翼,每一次他都匆匆来去,秽乱宫廷的罪名可要命啊!
“难道在行在,真的不行?”朱琏还有最后的希望。
“三年,很快的。”王秀没有正面回答。
朱琏望着王秀,没有开口,她知道没有任何回旋余地,气氛相当沉寂。
“你也可以办个女子书院,收容被遗弃的女童,让她们学到一技之长,多一条出路,想必两府也不会责难。”
朱琏眼前一亮,但又担忧地道:“我是太后,怎能抛头露面?”
“可以在洪真筹备书院中设女斋,一切都不需要你亲力亲为,把握个大方向就行了,行在的书院还要等等。”王秀伸手把朱琏揽在怀中,又轻声道:“明天,我上请郡的奏章。”
朱琏芳心暗淡,仰望王秀,幽幽地道:“这么快啊?”
“时不我待。”王秀凝视朱琏,心中却泛起了涟漪,闪过友琴莫言的身影,一直以来,他把沉重的负罪感深埋心中。
“既然你要去,总得有个能总揽一路的权柄才是。”朱琏稍加沉吟,轻声道:“迁太中大夫,除观文殿大学士,权知杭州军州事兼差两浙路安抚制置大使。”
王秀曾经是尚书左丞,虽然他半隐中朝,尚书左丞由秦桧替补,右丞是汪伯彦,但他毕竟是执政。观文殿大学士历来由两府退任担当,只是为了加官,备天子顾问,外放加大学士绝对很体面,两浙路安抚制置大使地位比安抚制置使高,在两浙路绝对是碾压状态,你不服还真不行。
“还得恢复总理各国事务.嗯,就叫权总理各国事务,不再设专门衙门。”
朱琏凝视王秀,不转设衙门,那就是统管各个衙门,不由地轻笑道:“哦,官人要的很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四八章 谋划杭州4
王秀眉头一挑,淡淡地道:“不多也不少,是到了重设的时候了!但为了不增添衙门,还是不要大动干戈,浪费朝廷钱财。[燃^文^书库][].[774][buy].[]不过,我看汪伯彦真不适合担任右丞,你得找个机会拿下,让他也出知地方。秦桧暂时不动,范宗尹可以担任御史中丞、刘豫补中书舍人,蔡易转枢密直学士,参与枢密院军机。”他对汪伯彦极为反感,你持南北盟好论也行,朝廷一稳定处理内政为主,有牵制强硬主战大臣的人也好。
但是,南北盟好也是有底线的,一切为了反攻做准备,这厮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投降派,压根就不主张抵抗,一味地退让,实在让他无法忍耐,要不是看在秦桧的面子上,他早就把这厮踢出朝廷了还能,还能让干了两年右丞。
“你早就未雨绸缪了。”朱琏轻轻笑道,她对汪伯彦也恨厌恶,那可是和赵构交好的人物,属于大帅府旧人。
“秦桧不是易于之辈,需刻意笼络才是,以范宗尹掌乌台,蔡绛在内朝,有利于辅佐官家制衡。刘豫不过老儒,身处中枢,必然明哲保身,掀不起多大风浪,你也能放心,至于赵元镇也不必担忧,他的忠诚不用担心。”王秀对赵鼎还是看重的,尽管这伙计和他越走越远。
“这几年,孙傅、唐格日渐消沉,李纲、张叔夜威望日甚,的确到了平衡时候了。”朱琏深以为然地道,她同样考虑周全,以王秀居中朝遥控,外朝东西府相互制衡,必乱初定江南引发大臣劝慰国中。不过,她倒是希望王秀声望日隆,也好让儿子地位稳固,成功度过艰难的脆弱期,显然是成功的。
“李邦彦、张邦昌,你看怎样?”王秀忽然来了句。
“不可。”朱琏态度很坚决。没有半点客气,她对这两位没有任何好感,一位是浪子宰相,一位是虏人看重的官家,要不是为了维系朝野稳定,她恨不得除了两人。
“李邦彦浪子,张邦昌老儒。善加利用,还能撑住大局。”王秀理解朱琏感受。但用人需要因时因地,不能因过失全盘否定一个人,说真的,他对两人没有任何成见,要不是李邦彦,赵桓可能坚持不到登基那天,张邦昌就是窦娥,狰狞的钢刀下,不是你说了算。
“他们给高位就行了。决不能担当大任。”朱琏毫不松口,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
王秀摇头一笑,朱琏较真起来,他还真不好说话,谁让这两位一个名声很丑,一个声名在外,或许有人同情他们。但要说再入两府,恐怕会有很多人反对。
他也不过是为了那段善缘,既然朱琏不同意,也就不再坚持,叹道:“好了,你自己看着办。”
朱琏白了眼王秀。似乎察觉爱郎的不满,低声道:“赵野、王安中等人,也好过他二人。”
王秀撇撇嘴,有些人侥幸外放,没有跟随赵家父子北上,现在都以高官加宫观闲赋各处,他并不打算用这些人。赵野这厮当年站队就不妥,也是得罪过他的,没有被治罪就算好了,岂能入两府?王安中更是不堪,对燕山府路的丢失,富有直接的责任,缘起他收容张觉导致女真人南侵,是有点牵强不假,却绝对是直接导火索。
但是,没有几个能担负制衡的人物,也是绝不可以的,张叔夜和李纲气势太盛,宗泽垂垂老矣,唐重也无法回来,许翰更不用说,那是给李纲增添助力。
“谭世勣、吕好问、李熙靖、程振如何?”朱琏见王秀否决,又提出几位大臣。
“差强人意。”王秀并不太看好,这些人有的和他相善,甚至和他有过善缘,但他并不认为他们有开拓精神,只能说升任两府或是尚书六部。
“那就维持算了。”朱琏淡淡地道。
她不是不明白,王秀的沉寂直接导致孙傅、唐格势力日微,几乎无法撑起都事堂。也很好理解,当年,他们与朝廷败坏有很大干系,孙傅的犹豫导致监国差点被俘,唐格更是被指责为败坏抗战,被朝野士人所诟病。
既然王秀隐于幕后,他们失去了张叔夜、李纲等人联合的动力,非常好理解,王秀退出斗争的漩涡,让本应一直防范的重臣,陷入了内部矛盾,相互的斗争越发激烈。人嘛,政治理念不尽相同,在没有外力的压制下,铁定各有各的诉求,可以说当前的局面,是王秀一手促成,说的再深点,应该是王秀为了掌控外朝的谋划。
张叔夜和李纲的名望,直接导致尚书门下势力衰微,枢密院权势上升,要不是赵鼎等人支持,恐怕他们要以国公请郡了,真是一地鸡毛。
不过,张叔夜、李纲权威正盛,着力压制中书省,又和朝廷制度相违背,历来东府权威凌驾西府上,西府反过来牵制东府,最终让天子做仲裁者。如今,王秀把持中朝,还能遏制枢密院,一但请郡,就算蔡易入枢府,有何为的帮衬,恐怕也分化不了张叔夜和李纲的权威。
“汪伯彦外放,李纲为尚书右丞,朱胜非同知枢密院事,吕好问权尚书吏部。”王秀说的很干脆,这就是把持中朝的好处,一切都能及早决断。
朱琏明白王秀用心,李纲入尚书东府,分化张叔夜等人力量,减轻枢密院的强势姿态;朱胜非出生小生意人家庭,又是张邦昌的连襟,平时持主战论调。王秀的意图非常明显,安置个中立人物为缓冲,以蔡易和何为在枢密院扎下根,对抗张叔夜,慢慢地去掌控。
“娘子,你一个弱女子肩负重任,哎。”王秀望着朱琏,心中多了几分感慨。
“你可要注意身子,别操劳太甚了!”朱琏绝美脸蛋上,划过一道温柔地笑,浓情溢于言表。
“放心。”
“也是,家里有有琴大姐和十三姐,外面有四姐和林娘子,那么多绝色美人,总被你占全了好事,我是多操心了。”朱琏小女儿态十足,一副醋意大发的模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四九章 谋划杭州5
王秀是极为的尴尬,不要说有琴莫言和文细君,赵福金和林月姐也来到行在,二人隐居在玄武湖畔一处幽静的山庄,再也不愿意回到宫中。[燃^文^书库][].[774][buy].[]
正郎情妾意时,阁子雕花门传来青君声音:“二姐,开封来的金字牌,宣抚司和留守司连署的,”
王秀一怔,宣抚司和留守司连署,金字牌铺递,那可是天大的是啊!难道是女真人过河了?
“青君,进来吧!”朱琏也知道轻重缓急,整衣站起身来。
青君推开门进来,却见朱琏一袭内宫罗衣,纵然是她明白也不免羞红了脸,赶紧把官塘递给王秀。
王秀很自然地拿过来,开了火漆拿出塘文,脸色遽然一变,露出不敢相信地目光。
“官人,怎么了?”朱琏见王秀变色,也有点紧张,能让王秀脸色大变的事,可真的是不多。
王秀把官塘放下,竭力压制情绪,沉声道:“宗泽病故,许翰暂护宣抚司印绶。”
“宗泽病故?”朱琏也变了颜色,震惊程度不亚王秀。如果说王秀是行在的支撑,是儿子的护身符,那宗泽绝对是沿河防线的擎天之柱,无论是她还是王秀、孙傅、李纲等人,对宗泽都是信任有加,认定是最佳的五路宣抚使。
王秀曾经被赶下宣抚使位置,但同样的官衔,掌握十余万大军的重臣,宗泽整整干了五年,甚至招纳百万民间武装,没有人说拥兵自重的话,足见宗泽的确不负众望。
“朝廷不亚损失十万大军啊!”王秀非常痛心,按照另一个时空,早在三年前宗泽就郁郁而亡,那么好的机会,那么有希望的行朝,他认为宗泽不会有郁闷,二十年或许长。十年总不会有问题,却没想到命运是变了,却仅仅两年而已。
太早了,无论是才智、声望、资历,没有和宗泽相提并论的大臣,百万流贼臣服老臣威名,大河防线固若金汤。去的真不是时候啊!王秀沉默半响,道:“怎么办呢?”
“五路宣抚司不能无人。官人说怎么办?”朱琏也意识到问题所在,却见王秀也没有主张,不免有几分焦虑。
王秀沉吟半响,但选择一位节臣,并不是容易的事,五路处于正面战场,绝非常人能胜任。
“官人。”朱琏眸光变的殷切,她希望王秀能拿个主意。
“还有一人,恐怕他不愿成行。”王秀悠悠地道。他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谁?”
“张嵇仲。”
朱琏睁大了秀眸,惊讶地望着王秀。张叔夜是知枢密院事,出任宣抚司也是无不可。但是,要把李纲调离枢密院,再动张叔夜,恐怕会引起朝廷震动,以为他们要对二人势力动手。不免犹豫地道:“还有别人吗?”
“李纲。”王秀眨眨眼,既然不是大规模作战,秩序协调将帅防秋,李纲算是上上人选,就算对方有战败的污点。
朱琏算听明白了,王秀实际上志在李纲。绝对是把李纲赶出朝廷的绝佳时机。当他洞悉王秀心思时,不由地想了许多,李纲也算忠恳报效,一旦离开朝廷,恐怕会引起震动。
“张启元也可以委以重任。”王秀又来了句。
朱琏诧异地看向王秀,道:“官人可好想好了,五路宣抚使非同儿戏。决不能做博弈筹码。”
“宗大人病故不是小事,紧急召集两府会上。”王秀自然不会拿军国重事儿戏。
“也好,事不宜迟,明天再垂拱殿会商。”朱琏无奈地笑了笑,话题一转,又道:“至于二十姐要回来,你怎么看?”
王秀摇了摇头,眼前泛起赵福金身边,那位平庸无奇的女孩,淡淡地道:“走一步看一步,回来也好。”
“官人见过二十娘?”
“当然见过,她常和四姐在一起。”王秀若有所思地道。
“你倒是看的仔细。”朱琏无不醋意,忍不住翻个白眼。
又打破醋坛子了!王秀不由地苦笑,只得道:“不过是辨别真伪,先让老宫人看看,做到万无一失,以免贻笑后世。”
历史上,柔福帝姬的真伪存在争议,他也没有心情去理会,真假关他鸟事,只要别触犯了他。
朱琏想了想,道:“也好,事关天家体面,不可草率行事。青君,你去看看那些老宫人,让他们过来看看。”
青君正在尴尬,也不说话,颔首表示明白。
王秀才意识到青君在场,不免也有几分尴尬,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也好,青君请官人出去。”朱琏满是不舍,恨不得陪伴王秀整夜,但又有什么办法。
王秀到了禁中外,一路由张泉带路,避开了班直侍卫和宫人,顺利到达学士院,退了张泉,他犹豫地看了看都堂,没有进学士院,转身直接去都堂。
刚进公厅,却见今夜掌印当值的唐格,道:“大人。”
“原来是文实,你不在学士院,来都堂打牙祭了?”唐格起身笑咪咪地,都堂和学士院都会有夜宵,但都堂宰相的夜宵,明显要比学士院高,也算开个玩笑。
王秀摆了摆手,笑道:“大人要那么说,那我还真要讨几口吃,学士院的宵夜可比的不都堂。”
“呵呵,等会我让人端上来。”
“对了,刚才张泉传旨,让明天垂拱殿议事。”王秀似乎漫不经心地道。
“宗汝霖、许崧老用金字牌,能有什么大事?”唐格眼皮子一跳道,他是知道开封金字牌的,但王秀也被宣召参加商议,恐怕绝非一般的大事。
“这个倒是不知,我还打算明天请郡。”王秀根本没打算说,话锋一转,说起了自己的事。
“请郡?”唐格吃了一惊,王秀隐身把持中朝,即得利又实在,昨天上奏十六字改良,正是要重回外朝付出的兆头,为何突然提出请郡?请郡意味着远离中枢,不利改良的实施,不由地暗自揣测,这厮又玩什么花招?
“下官久居庙堂,按制也应当请郡外任。”
的确,王秀之所以给唐格明说,就是有算计,还是在学士院门前的灵机一动,理由还是那么冠冕堂皇,让人无法判断真是用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