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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风     权倾大宋txt下载     权倾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事闹大了

    苟三完全不曾想到,高升会突然发难,他是何人?那可是商水县的大混混,西城的一霸,连衙门里的都头也和他称兄道弟,小小地保甲乡民们,就算是被他羞辱,也得老老实实地躲着走,哪里敢拔刀相向,简直翻天了。

    一个轻蔑导致一个大意,一个大意能要人命啊!当刀子砍过来时,根本来不及闪避,被一刀砍在脖子上,大动脉被砍断,鲜血喷出了两三尺,把众人给惊呆了,谁也没想到高升会杀了苟三,五六名泼皮都傻眼了。

    有琴莫言更是被吓的惊呼一声,紧紧拽住王秀的胳膊,小脸煞白煞白地,不住打着冷战。

    王秀亦是喉咙发干,一颗小心脏“扑腾、扑腾”地直跳,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油头粉面地泼皮满脸恐惧,颤巍巍指着高升,道:“你。。你,你竟、竟敢杀、杀杀我大兄。”

    “杀人了。”

    “快跑啊!出人命官司了”

    “苟三被杀了,苟三被杀了。”

    高升也愣住了,他虽弓马娴熟,枪棒了得,但手里不曾沾过人血,一时恼怒失手杀人,血光下惊醒过来,顿时呆了,不知如何是好。

    几个泼皮回过神来,纷纷高喊杀人,却无人敢上前撂高升虎须。笑话,一尊神情不定的杀神,还有那把血淋淋地刀,傻瓜才上去找不自在。

    “高五哥,你还不快走。”王秀看了看四周惊慌四散的人群,轻声催促。

    高升慢慢回首看了眼王秀,艰涩地摇了摇头,又回首厉声道:“你们这群泼皮无赖,平日里为祸乡里,今日既然杀人,我也不会逃,你等赶紧给我滚开。”

    说罢,把朴刀抛在地上,盘膝坐下,反正他老娘也走了,媳妇跟人跑了,一个人无牵无挂的。

    王秀心里跟打碎五味瓶,真是百感交集,杀人?高升是活不了了,源头还是为了他,不由地道:“高五哥,你还是赶紧走吧,不值得。”

    有琴莫言眨着眼睛,怯生生地道:“趁着坏人还没来,快走啊!”

    此时,旁边观看的一名大汉,跃下马背大步走来,呵呵大笑道:“好一位壮士,好漂亮的刀法。”

    王秀诧异地看着此人,却见对方一身大红袍,系着黑色镶金边披风,身材高大,一脸鳌须,端地威武豁达,长发并未曾束起,而是扎在脑后垂下,看面相并不像是汉人。

    不过,他也没有在意,南来北往的异族人多了,商水紧靠京畿又是陈州的大邑,平时来往的异族人也不少见。

    高升白了那人一眼,并没有说话,目光充满了死气。

    那人用鹰鸠般地目光扫过王秀,停留在高升身上,但见他一挥手,一旁四名大汉策马过来,还有三匹空马跟着,霸气地道:“这个恶霸该死,你要抵命实在太可惜了,跟我走。”

    高升脸色一变,抬首看了看那红袍人,木然摇了摇头,道:“既然我杀人,那就一命抵一命。”

    有琴莫言却跑到王秀身前,竭力控制胸中翻腾,指着高升,娇斥道:“你怎么死脑筋啊!那苟三就是地痞,多少乡邻恨之入骨,你是为民除害,赔上性命多不值。”

    高升眼皮子一跳,脸色微红,诺诺道:“小娘子不要乱说。”

    王秀一阵无语,白了眼有琴莫言,她还真行,让榆木疙瘩般地高升有了很大反应。

    红袍人看了眼有琴莫言,颇有意味地一笑,爽朗地道:“小娘子说的好,跟我走自有你的造化。”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让高五哥跟你走?”王秀心生警惕,这人也太侠义了。

    有琴莫言黛眉微蹙,秀眸斜视,道:“是啊!非情非故的,我看你倒像是人贩子。”

    “人贩子?”红袍人哑然失笑,多看了有琴莫言两眼,四名看是随从的人,也忍俊不已。

    王秀给有琴莫言个白眼,把她拉到身后,歉意地道:“对不住了,我家妹子年幼无知。”

    “你们敢跑。”油头粉面的泼皮忽然暴起,指着高升大声嚷嚷。

    “还有王大郎,你也脱不了干系。”

    “我就是我,与王大郎没有任何关系。”高升脸色一变,猛然拾起朴刀,霍地站起身,浑身杀气四溢。

    王秀大吃一惊,急忙拉住高升,道:“高五哥,别冲动,别冲动。”

    “放开。”

    “五哥,不能。”王秀死命拽着高升绝不放他过去,要说杀了苟三,有邱福周全一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再伤人性命,那可真是连保甲长和邱福也会被连累。

    几个没跑的泼皮,被吓的全身发颤,那油头粉面的泼皮,指着高升,颤声道:“你。你,你还敢杀人。”

    “算了。”高升脸色变了几变,终究还是抛下刀。

    油头粉面的泼皮见高升气馁,立即涨了几分气焰,纷纷要拿下高升,却无人敢上前。

    “你们这些泼皮,积点口德吧!”有琴莫言忍不住开口讥讽。

    “你个黄毛丫头,竟敢管你家爷爷事,欠抽了不成。”

    “这李寡妇家的。”

    “住口。”王秀大怒,娘地,杀不得你们还不能打了,他当即要操扁担,一个箭步冲上去。

    油头粉面的泼皮大惊,吓的跳后一步,指着王秀骂道:“你这厮还敢伤人。”

    “我就打你这狗日的,怎么了?”王秀眼看对方色厉内茬,竟然用“厮”来侮辱自己,当即就火了,也抡扁担就要冲上去。

    那几个泼皮大惊,当场就怂了,油头粉面的泼皮更吓的面色苍白,连躲闪也忘了,被一扁担击中肩膀,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小兄弟,你不杀他们,终究会留下祸患。”红袍人满脸的赞许,杀人,对他仿佛宰鸡一样轻松。

    王秀摇了摇头,收了扁担抛在地上,平静地道:“杀人解决不了问题,高五哥,苟三平素欺凌乡里,恶贯满盈,有邱节级在,知县那里也能说上话。”

    “小官人说的对,大不了流放了。”

    “苟三他们都该杀。”

    一些胆大的百姓,在一旁嚷嚷起来,看样子平素没少受鸟气,说的几个泼皮冷汗淋漓,跑又不敢跑、上有不敢上,脸面都丢尽了。

    “小兄弟,你兄弟杀了人,你也会有麻烦,不如跟我走,怎么样?”红袍人笑咪咪地道。

    有琴莫言黛眉微蹙,很不友好地瞪着红袍人,高声道:“你到底是谁,我家哥哥为什么跟你走。”

    王秀看了看高升,摇了摇头,道:“高五哥,你怎么办?”

    高升双目迷茫,看看王秀,又看看苟三尸首,最后把目光落在红袍人身上,脸色闪过一丝坚毅,霍地站起身来,决然道:“我跟你走。”

    “好。”红袍人面露喜色。

    王秀一怔,道:“高五哥,你可得想清楚,这一走你可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说不清就不说了,我高升无亲无故,身无牵挂。大郎,苟三是死了,这些泼皮再敢找你闹事,我会回来宰了他们。”高升恶狠狠地,那充满暴虐地眼神扫过几个泼皮,吓的几人战战兢兢不住点头应诺。

    “好了,该走了。”红袍人扫了眼王秀,转身上马。

    王秀心下一动,喊道:“敢问高姓大名。”

    “哈哈。”红袍人一跃上马,再次看着王秀和有琴莫言,扬起马鞭大笑着绝尘而去。

    “兄弟保重,代我与邱节级道别。”高升也不含糊,转身离去。

    王秀没有劝,他目送高升上马离去,心下充满了感慨,却没细想高升的走意味着什么,更不曾想到二人相见的时候,竟然成为无法罢手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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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一场小人命官司

    王秀不断安慰有琴莫言,有命案发生他是不能走的,不然铁定的说不清楚。

    他看也不看几个吓破胆的泼皮,估摸着高升随红袍人一行出了县城,要是能向东走,估计不出两天就能出陈州,进入京东或许就能安全。

    “哥哥,不知高。他们能躲过去吗?”有琴莫言不敢看血淋淋的尸体,娇小的身躯仍有些颤抖,拉着王秀的衣袖。

    “没事,没事的。”王秀轻轻握住那柔嫩的小手,柔若无骨的感觉令人心醉,但他心中却无半点轻薄。

    有琴莫言心下惊慌焦虑,那还顾上许多,任由小手被王秀拉着,此时王秀给她安全舒心的感觉。

    好半天的功夫,才远远看到一班皂衣衙役快步过来。

    “干什么的,干什么的,让开、让开。”

    一阵吆喝声从人群外面传来,那油头粉面的泼皮脸色一喜,马上停住了脚步立即迎了上去,刚跑出两步,转首恶狠狠瞪着王秀。

    有琴莫言这才意识到手被拉着了,脸蛋顿时红的像苹果,怯生生看了看王秀,向外抽了抽手。

    王秀老脸一红,还真不舍得那柔美的感觉,却不得不轻轻地松开,心里是一阵失落。

    有琴莫言羞涩地用美眸划过王秀,清丽间又有几分娇艳,却在转首的瞬间,那剪水般地眸光瞬间遽然一变,狠狠地剜了眼王秀。

    王秀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打个冷战,女人心思真的让人很头疼,真是一瞬数变,让人无法揣摩啊!不过,他来不及多去品味女人心思,这群公人不给他考虑的时间。

    “什么人敢在大街行凶杀人。”

    “陆都头,你来的正好,是高升和王秀杀人。”眼看一个武官打扮的人,带着四五名皂衣公人过来,如同遇到救星一样,语气神态毫不客气。

    “该怎么说呢!”王秀心里一咯噔,来了治安方面的武官,恐怕不好全身而退了。

    陆都头一看苟三躺在血泊中,死的不能再死了,马上意识到是棘手的事情,苟三在县城里横行霸道惯了,也算是个人物,就这么被人给砍杀了,如同死狗一样躺在大街上,连知县也会被惊动。

    麻烦了,这次真的很麻烦啊!他不甘地一叹,沉下脸色,厉声道:“怎么回事,当街闹事还杀人,有没有王法?”

    王法?王秀感到可笑,苟三他们横行街市,你们怎么不说王法,现在倒说起了什么鸟毛王法,简直是笑话。

    “就是这厮,这贼厮鸟伙同高升杀了苟大兄。”油头粉面的泼皮,颤悠悠地指着王秀。

    王秀玩味地看着陆都头,一言不发,目光充满了不屑。

    “节级,这厮当街公然。”有琴莫言脸蛋微红,调戏的话他一个女儿家不好意思说出口,急忙改口道:“他们欺凌我家哥哥,高升看不过去失手杀了苟三走了,与我家哥哥无关。”

    让王秀暗暗赞赏有琴莫言,以前还没看出来,顽皮地有琴莫言竟有善辩的一面,说的还滴水不漏,把责任推到泼皮和高升身上,虽然对高升不仁,却是眼下最好的办法,杀人的凶手跑了,有本事你去追啊!

    苟三一帮子人什么德行,陆都头自然明了,他也暗暗对有琴莫言赞赏一句,但脸色却很阴沉,沉声道:“啰啰嗦嗦,全部带走。”

    那油头粉面的泼皮,得意洋洋地看着王秀,嘴上恶狠狠地道:“小子,等会让你好看。”

    陆都头一瞪眼,厉声道:“啰嗦什么,再多说一句老子不客气了,维持好现场等仵作过来。”

    有琴莫言俏脸变色,下意识地又抓住王秀的衣袖,让他哭笑不得。

    。。

    到了县衙,自然是由县尉出面审案子,这和影视剧大宋提刑官不同,知县是何等人物,怎么能亲自审理案子,就别说高高在上的提点刑狱公事了,让他们审案子这不扯淡吗?能让县尉出面还是因为出了人命,不然一个****押司审理就得了。

    有琴莫言是女孩子,但也得过堂问话。

    县尉是为年约四旬的同进士,刚刚从外县调来上任一年,态度倒是温和,尤其对待有琴莫言这样祸水级的美人,更是温文尔雅,了解了详情后,厌恶地瞥了眼几个泼皮,沉声道:“确定是高升一人所为?”

    油头粉面立即嚷嚷道:“大人明鉴,王秀与高升是同谋,他也参与杀苟大兄。”

    有琴莫言秀眉一挑,立即回应道:“你胡说,分明是你们找茬我家哥哥反击,苟三来了又要行凶,高升挺身而出。苟三当众说了。。说了什么话激怒了高升,才被高升奋起杀人。”

    王秀向有琴莫言投去赞赏地目光,镇定地道:“大人,苟三曾说他勾搭高五哥的娘子,这才让高五哥奋起杀人,在下无力阻拦,街市的那些经济,乡邻可以作证。”

    “他胡说。”

    “够了,本官判案,还能容你胡言乱语,来人,给我拉下去打十板子。”县尉厌恶地看了眼油头粉面,做足了官威。

    两名公人如狼似虎地上来,拉着哭喊挣扎的油头粉面就走,不多时就传来板子拍打皮肉声,还有一阵阵惨叫声。

    有琴莫言小脸煞白,下意识地向王秀靠了靠。

    油头粉面像死狗一样被拖了上来,被公人扔在地上,泪水、鼻涕满脸,哭喊着道:“大人饶命,饶命。”

    “再敢胡言乱语,一并再打。”县尉冷哼一声,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有琴莫言,又道:“王秀,刚才说高升和一个红袍人走了?”

    “是。”王秀很老实地回答,道:“在下看那人不像是汉家人,他身边有四个随从,个个都是魁梧有力。”

    “哦,你看像是哪方的蛮夷?”县尉倒来了兴趣。

    王邵细细一想,道:“应该是北方的契丹,不过他们都没有发辫也没有秃发,而是垂发束扎。”

    “契丹人忙于内乱,恐怕。”县尉稍加沉吟也就打住了胡思乱想,来往中原的契丹人不少,哪有个准头,别浪费脑细胞了。

    陆都头道:“大人,相信他们还没跑远。”

    “嗯。”县尉点了点头,对陆都头道:“都头,快去选派乡卒,画了人像去捉拿高升。”

    陆都头应诺而去,县尉又看了眼王邵,把目光落在有琴莫言俏脸上,温声道:“你和小娘子先回去,等我派人问了街坊邻里就没你们事了。不过,回去后不要乱跑,一旦有事还要你们来问话。”

    王安石变法的保甲法,被完整地保留下来,街坊邻里相互监督,也不怕人逃走。

    几个泼皮跪在那,都不敢作声,油头粉面脸色不甘,想说却又不敢说。

    县尉似乎看到他们的不甘,冷笑道:“事是你们挑起的,人是高升杀的,王邵拿扁担砸人是自卫,难不成还要站着被你们欺负?”

    几个泼皮再不敢言语,合着那些破事,压根瞒不了县尉,人家就是管治安的,卖不卖面子是一回事,心里明不明白又是另一回事。这县尉上任有一年了,虽说卖给张大善人几分面子,但不代表一味地迁就,更不把他们几个泼皮放在眼里。

    不过,他们跟官衙打交道不少,纳闷县尉今个态度那么和蔼,竟然把当事人放回家,问声细语的吓人。

    既然没多大关系,王邵和有琴莫言出了县衙,还是把他郁闷坏了,还有些担忧高升的命运,可别被官府抓了。

    “哥哥,你说高五哥能逃了吗?”有琴莫言没心没肺问了句。

    王邵一阵无语,撇嘴道:“我还没买米买糖。”

    “人家帮了你,你却一点也不担忧,真没心没肺。”有琴莫言翻个白眼,一点不在乎过堂,反而是指责王邵不仗义。

    王邵翻个白眼,轻声道:“红袍大汉明显不是中原人,看他身边的护卫,绝对是有底蕴的人,能跟这人也算是五哥的造化,再说他们都有马,县衙里的那些乡卒铁定追不上。”

    “这就好了,高五哥为你出头杀人,万一被抓了可怎生得了。”有琴莫言松了口气,渐渐恢复机灵。

    王邵一阵牙疼,什么叫为我出头,小美眉,明明是几个泼皮调戏你好不好!话是不能说出口,他仍有些担忧,扯到这些事会有什么影响,搞不好解试的资格又会发生危机。

    想到十月份的解试,他心中咯噔一下,万一被张启元、陆天寿拿着说事,可就真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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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莫名其妙的诬陷

    西城街市上的人命官司,可把谢氏和李寡妇吓坏了,问清楚了缘由才稍稍放心。

    李寡妇直接给女儿下了禁足令,不许她再乱跑出去,说什么女儿家也不小了,过段时间也该说个婆家,应该有点模样才行,疯疯癫癫怎么找人家。

    第二日,李寡妇叫来王秀,没留情面地教训道:“大郎啊!也不是大娘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王大官人都这样了,你不出去寻个好营生学些好本事,日后也好养家糊口,怎么和那些泼皮无赖搅合一块。”

    王秀郁闷地要命,我是为你家闺女出头好不好?怎么听着这话,像是我带着有琴莫言去惹是生非,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大娘,我没主动招惹那些泼皮,出去买个黑糖有是非。”

    李寡妇一阵无语,王秀说的不错,他和没有缠住女儿,反倒是女儿硬是要跟着玩耍。这不,惹上祸害完全是泼皮调戏女儿,才一步步发展到杀人,究其根本王秀还竭力护着女儿,但这话他可不能说出口,只得无奈地道:“你们这些孩子,真不知该说什么好,罢了,只要不惹是生非,我也懒得管你们。”

    王秀哼哼两声,灿灿着脸,嘀咕两句也离开了。

    有琴莫言老大不高兴,却又无可奈何,不断地找理由陪王卿苧作女红,李寡妇见了几次也就默认了,只要不再往外跑怎么都成。

    王秀仍旧买来黑糖,小屋里堆满了黄土,在自个小屋里不停地捣鼓,连有琴莫言偷偷找他,也顾不上说话。笑话,再理会你,李寡妇还不把我给活剐了。

    这天,他正在精调黄泥水,捉摸着不断变化的规律,感觉离成功也来越近了,正当他要配糖的时候,却被王卿苧叫了出来,原来是县尉过来了,要问一些高升杀人的事。

    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杀人案子,还能劳动堂堂县尉大人,亲自前来过问,你传个话过堂不就成了,王秀心里暗自嘀咕,什么时候县尉大人亲民了?乖乖,太阳真从西边升起来了!

    “王大郎,你和有琴家小娘子的事,那些乡邻都说了,的确是苟三他们找事在先,高升被苟三羞辱,一气之下才动了刀子。”县尉徐徐道来,目不斜视,举止得体,显得温文尔雅,一副中年成功人士模样。

    李寡妇携有琴莫言在场,总算是放下心来,笑道:“还是县尉大人明断,老婆子就说这王大郎是根木头,他哪里敢招惹是非。不过,高升也是的,你说不过勾三就揍他一顿不就得了,何必动刀子杀人。”

    王邵听的一头黑线,你跟拿刀的泼皮说理?面对李寡妇,他真的无话可说。

    王成意气索然地站在一旁,他本就有病在身,县尉过来不得不出来相候,听这么一说,一颗心也放在肚子里了。要放在以前,他早就拿儿子说事了,自从儿子开了窍,家破后又终日在读书之余,捣鼓一些糖浆物事,显然在制作曾经说过的白糖,家里虽破落但吃的糖比霜糖还白,无论成不成,儿子真要挑家里的大梁了。

    县尉呵呵一笑,轻轻捋着三寸胡须,眼角余光始终不离有琴莫言,温声道:“不过,还是有点麻烦的。”

    李寡妇一楞,抢着问道:“大人,还能有什么麻烦?”

    王成眼皮子一跳,颤声道:“敢问大人,是不是我家大哥的事?”

    县尉摇了摇头,道:“也真是的,竟有人投书到知县那,说是王家小官人和你家小娘子,他二人先与泼皮起了冲突,知县发给本官处置。本官也觉得有点蹊跷,传你们过堂有些不妥,这才登门询问。”

    “大人说的是,我家大姐一个女儿家,怎么敢上街肇事,是个明白人都不会相信,肯定是一些饶舌人生事,想要败坏我家门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女儿会吃官司,难道王秀没说实话?李寡妇抢先就嚷了起来,她的双目狠狠剜了王秀一眼。

    王秀第一个想到张启元和陆天寿,却又感觉不太对劲,陆天寿的智商倒是算了,张启元绝不会干这等傻事,哪有和小娘子上街,主动与泼皮无赖寻事的,这不扯淡嘛!

    县尉却话音一转,道:“对了,带走高升的那红袍人,已经查出来了。”

    王邵一怔,下意识地问道:“敢问大人,他们是什么人?”

    县尉轻轻咳了声,道:“昨日州治传来的塘文,两天前,几人在城外吃酒,他们用蛮语说话,看样子是契丹人。”

    “契丹人?”王邵有些迷糊了,契丹人救下高升,这也有点太扯了,按照他的记忆,女真已经建国,正对辽朝发动强大的攻势,辽军节节败退,可见毫无锐勇之人,竟然会有契丹人在大宋腹地慧眼识英雄,这个概率也太小了。

    耶律大石?不太能的,扯远了。

    王成一叹,道:“怎么会是契丹人,高五哥是个好后生,没想到要亡命于异族,真是可惜。”

    李寡妇一摇头,没心没肺地道:“你跑就跑了,跟北地的虏人跑个啥劲,我说大官人你都自顾不暇了,还长吁短叹别人。”

    “娘。”有琴莫言轻轻拉李寡妇袖口,颠怪地给了她一眼。

    李寡妇这才以帕掩唇,笑道:“看我这老婆子说啥,他们再跑,也逃不出大人的手掌心。”

    王邵被李寡妇媚态雷的外焦内嫩,一阵鸡皮旮瘩,鄙夷地瞥了眼李寡妇,暗道妇人愚见,你这是恭维人还是骂人啊!

    县尉老脸微红,干咳了声道:“可惜他们早就走了,要快马加鞭夫人的话,或许已到京西边境,州衙缉捕使臣鞭长莫及啊!”

    陈寡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尴尬不已,倒是王成说道:“大人无需介意,外面州郡也会阻拦。”

    县尉淡淡一笑,温声道:“嗯,他们这一走事就来了,让你家小官人如实当日情形,到底是谁先动手?搞不清楚,知县大人那不好说话。”

    王邵吸了口凉气,谁先动的手,而不是谁先找的事,这话问的可是有学问啊!县尉如此问,里面定有猫腻,他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县尉。

    不想,有琴莫言当先道:“大人,当然是那些泼皮先寻事,我家哥哥护我。”

    李寡妇拉了把女儿,低声呵斥道:“住口,一个女儿家成何体统。”又向县尉躬身笑道:“大人,小丫头不懂事,望大人海涵。”

    县尉含笑看着有琴莫言,摇首道:“小娘子颇为直爽,本性率真,无妨、无妨。”

    李寡妇松了口气,把目光转向王邵,没好气地道:“王大郎,你倒是说说。”

    王邵眨眨眼,看了看李寡妇,别扭地道:“大娘,你让我说什么,我能有什么说的?”

    “你这小子,没听到大人问你话吗?”李寡妇深恐事扯到女儿身上,脸色一本就要发飙。

    有琴莫言一张精致的脸蛋,可怜兮兮地,想说却又不敢说,只能眼巴巴看着王邵。

    县尉看在眼中,眼角闪过一丝异色,道:“李娘子不要动怒,知县大人吩咐下的事,总是要圆过去,还是让王家小官人说说。”

    “大人,是泼皮先动手的。”有琴莫言鼓足勇气道。

    “住口,大人没问你,不要多话。”李寡妇见女儿争着出头,又惊又怒,急忙轻声呵斥。

    县尉和颜悦色地道:“无妨,无妨,小娘子,这是王大郎和泼皮的事,与你母女无关。”

    王邵嘴角一抽,一阵牙疼,事有点大条了,想要好好干点正经营生再安心读读书,让家里翻身也不行,这事赶得真太巧了,隐隐有股子阴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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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最白的糖

    好不容易送走了县尉,王成冷淡地和李寡妇告罪先回房间了,他的身子骨撑不了太长时间。谢氏和王卿苧出来,好说歹说总算圆了过去,李寡妇也没再多说,美眸狠狠瞪了王秀两眼,呵斥有琴莫言两句,拉着她回去了。

    王秀撇了撇嘴,用极低的声音嘟囔:“瞪什么瞪啊!管我鸟事,显你眼大是不是?”

    谢氏关切地问道:“大哥,到底怎么回事?看你爹爹气色更不好了。”

    想想李寡妇要杀人的目光,有琴莫言委屈万状的脸蛋,王秀耸耸肩,眉头一挑,无奈地道:“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娘子平素对你不错,怎么忽然离眼离色。”谢氏白了眼王秀。口吻有些癫怪。

    王卿苧也白了眼王秀,道:“秀哥儿,别闹了,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说啊!”

    王秀真的好无语、好佩服这对母女,要被他们缠上了,非得被娘两审问一夜不可,没病也被整出病来,他不得不打马虎眼,双手一摊,笑嘻嘻地道:“没事,没事,我要出去一趟,娘去问爹爹就是。”说着话,人已经跑回了小屋。

    “这孩子。”谢氏一阵无奈,摇了摇头。

    王卿苧嫣然一笑,轻声道:“娘,看秀哥儿那样就没有事,您就放心吧。”

    谢氏白了眼王卿苧,担忧地道:“但愿吧!”

    待王卿苧去后,谢氏进屋看夫君,王成犹豫再三,轻声道:“娘子,家里还有多少银钱?”

    谢氏脸色一暗,低声道:“还有几贯钱,能够撑起一两个月的用度。”

    王成不免脸色灰白,摇了摇头。

    谢氏慢慢走到面前,目光柔和地望着丈夫,柔声道:“官人莫要沮丧,车到山前必有路。”

    “早知就答应张文山算了,也好过今天。”王成苦笑不已。

    谢氏眉头轻蹙,决然道:“官人何必说丧气话,他张家欺人太甚,咱们不能保全铺子,官人却是尽了力。”

    王成不免有几分惊愕,妻子平素里知书达理,温柔婉约,却不想竟说出此等刚烈之言,绝不逊于须眉男儿。

    想起王秀和何老道谈论财货,种种惊艳言论,令他悔恨不已,一拳砸到腿上,狠狠地道:“只怪我没本事又刚愎自用,要能早听大哥一天,也不会沦落道今天。”

    “官人。”

    .

    “别闹了,小宝你要是再闹,下次我就不给你带果子吃了。”有琴莫言瞪着眼睛,双手掐腰,气鼓鼓地瞪着一个小胖孩。

    小胖孩眨了眨眼,似乎不舍却又很留恋,一双小眼睛闪烁着莹莹泪光。

    “好了,小宝,乖乖回去,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们。”有琴莫言脸色不忍,总就是展开迷人地笑容,蹲下身子拍了拍小胖孩的头,柔声道:“要乖乖听话啊!”

    小胖孩撅了撅嘴,细声细气地道:“大姐,说话算话啊!”

    “拉钩。”有琴莫言的笑非常灿烂,两个小酒窝尤其迷人。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谁变谁是小狗。”

    “不许耍赖啊!”

    “莫言姐,我先回去了。”小胖孩喜笑颜开,转身蹦蹦跳跳进了门。

    居养院大门口,王秀久久凝视有琴莫言那最美的侧面,嘴角上挂着淡淡地微笑,感受小胖孩回去前对他狠狠地眼神,似乎自己不该和他们美丽的大姐在一起,好像把他们的大姐夺走一般,让他有些冤枉。

    “有琴家的大姐,真是万里挑一的好人。”老苍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王秀。

    已经第三次陪有琴莫言来了,他和老苍头渐渐熟悉,对有琴莫言了解更多,心中的悸动逐渐增加频率,目光也越加柔和起来,老苍头暧昧的眼神,让他一阵心虚。

    我擦,你说就说呗,用这色眯眯地眼神盯我干嘛?

    回去的路上,他们沉寂了半路,王秀才没话找话地道:“看来居养院也不错,至少这些孩子能吃上饭。”

    有琴莫言似乎有些忧伤,偷看眼王秀,却发觉王秀正歪头看她,顿时俏脸一动,低声道:“哥哥,家中怎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就那样呗。”王秀嘿嘿一笑,他不太想谈论家中窘迫。

    “会好起来的,我相信哥哥。”有琴莫言掩唇轻轻一笑,秀眸余光扫过王秀脸颊,神色有些玩味。

    王秀陷入对前景的焦虑,却未曾注意有琴莫言娇态,随口说道:“这几天很忙。”

    “忙,哥哥在忙什么?”

    “制。”王秀话到嘴边,却笑了笑,摇头道:“好了,赶紧回去吧,再晚了大娘可就会骂人了。”

    “呸,我娘才不会呢。”有琴莫言剜了眼王秀,脸蛋却泛起红霞。

    .

    “已经地二十五次了!”小屋里,王秀神色疲倦地看着漏斗,目光却充满挑战**。

    他不可能大批量购买黑糖,无法进行奢侈地实验,一切都要凭借模糊地记忆,每次用少量地黑糖,一次次地失败,再一点点地摸索。开始的时候,他用一口安放一个瓦溜地缸,用稻草堵塞瓦溜的漏口,黄泥水淋下漏斗中的黑砂糖,结果每次都失败,糖并不是特别洁白,与霜糖无异。

    这次,他索性把黑糖黑熬化了,倒入用稻草堵塞的瓦溜,等黑糖结定,除去稻草,再黄泥水淋下漏斗中的黑砂糖,黑渣从漏斗流入下面缸中,漏斗中留下白霜,最上一层约三寸多,非常非常的洁白。

    “白糖。”第二十五次的实验,凝视结成晶块的糖,王秀眼中渐渐流出惊喜的若狂,他几乎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喜悦,险些跳了起来,以至于激动地浑身颤抖。

    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绝对是白糖,和市面上的霜糖相比,无论是纯度还是白度,都不在一个档次上。

    欣喜若狂之后,是闭目沉思,他想了很多,第一步终于跨出去了,还在并不晚,但他考虑最多的是后世经典理论,怎样才能把利益最大化,挽救已坠入万丈深渊的家。

    半响,他才从沉思中醒过来,神经质地一笑,道:“妈的,原来白糖是这么搞的,不是用泥巴,也不是堵住瓦溜。”

    他把结晶的白糖嗑了出来,形成一整块的糖,不禁眉头微蹙,自言自语道:“不行啊!能不能直接把黑糖。。”

    他没有再说话,当即坐在地上,紧紧盯着无限接近透明的白糖,眉头紧锁,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连动也不动。

    正当王卿苧悄悄进来,王秀忽然一拍大腿,高声道:“对啊!我真是猪脑子,怎么没有想过。”随即给了脑袋一拳,腾地跳起来,哈哈大笑道:“用粗制的棉布,用针子扎细眼不就成了。”

    王卿苧被弟弟举动吓坏了,小心翼翼地问道:“秀哥儿,你怎么了,是不是。”

    王秀似乎没有听到姐姐说话,仍在考虑着细节问题,整个人如痴呆般,站在当处一动不动。

    “秀哥儿。”这可把王卿苧吓坏了,到底是妇人家,一时间着急,伸手就去摸王秀的额头。

    其实,王秀的问题很简单,当王卿苧的手伸出来,他已经想妥细节,有些无奈地看着姐姐,道:“大姐,你在干嘛?”

    王卿苧被吓了一跳,急忙退后一步,惊惶地看着王秀,道:“秀哥儿,你发什么癫病?”

    王秀白了眼姐姐,没好气地道:“大姐,你才发癫病,你看你老弟像发癫病的吗?”

    “似乎有点。。”王卿苧认真地看着王秀,眨了眨眼睛。

    “大姐,你脸上好像有快锅灰。”王秀戏虐地笑道。

    女人永远都爱美,永远最在乎自己的容颜,王卿苧虽不算绝代佳人,更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是一位清丽的美人,当然很在意自己的仪表,急忙掏出手帕擦拭,不住地问道:“在哪,在什么地方?”

    她等来的是一阵畅快地笑,顿时知晓被弟弟耍了,忍不住薄怒出手就打,嚷嚷道:“让你捉弄人,让你捉弄人。”

    王秀一边躲一边求饶:“大姐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

    “不成,你这坏东西,老娘非好好教训你不成。”王卿苧一下拧住王秀的耳朵。

    “哎呀哦。轻点。”王秀吃痛,却又不敢反抗,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王卿苧,大姐剽悍起来可真是女汉子啊!

    “下次还敢不?”王卿苧面色有些‘狰狞’,恶狠狠地道。

    “不敢了,不敢了,我对天发誓。”王秀算是明白了,对女人尤其是美女,决不能那她的容貌瑕疵玩笑,老实人也会发飙的。

    “大姐,你看,你快看,这是什么?”王秀趁王卿苧松手,急忙跑过去捧起了一个小碟子。

    “这是。”王卿苧一愣,道:“霜糖,不对,比霜糖要白,又不是海盐。”

    “尝尝。”王秀捧着碟子,递了过去。

    王卿苧迟疑一下,伸出芊芊玉指触了触,放在红唇中,顿时间秀眸一亮,瞪着王秀道:“大哥,这是糖,是霜糖。”说着一把夺过碟子,又尝了点,惊讶地道:“这么白,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那么多日子,你就捣鼓这玩意?”

    王秀得意洋洋,咧嘴笑道:“怎么样,大姐,你兄弟本事不小吧?”

    王卿苧翻个白眼,‘嗤’了声,又道:“怎么做到的?”

    “方子保密。”

    “切,你想说我还不愿意听。”王卿苧明白方子的价值,秘方岂能随意抛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王秀讨好地笑道:“姐又不是外人,给你透露一点。”

    王卿苧眨了眨眼睛,虽然知道不妥,但仍按耐不住好奇心,郑重地道:“大哥放心,姐绝不会向外透露一个字。”

    王秀无法向外人坦露自己穿越者身份,内心深处是孤独的,下意识地想找个人分享成功喜悦。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有琴莫言,就在刚才发愣的时候,眼前晃过那甜甜的小酒窝,却摇了摇头否定了,李寡妇那他可惹不起,自己一家子还寄人篱下,别没事找事了。

    只有大姐王卿苧,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更加了解这位大姐,是一位温淑的女子,但骨子里却非常的好强,不然也不会回到娘家进门前一滴泪也没流,几天便调节好了心情。固然有对那位夫君极度失望缘由,但骨子里的高傲,却让大姐有着天生的骄傲。

    “大姐,这玩意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其实很简单,就是用黄泥水把黑糖脱色。”王秀稍加沉吟,又神秘兮兮地道:“虽说时下霜糖不少,但它们的透度都不是很高,价钱也比黑糖贵五层,我的法子极为简单,投入成本小出糖快,有多大的缸便能出多少糖。”

    话说到这里,王卿苧脸色一变,一个手势打住王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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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姐弟的谋划

    “秀哥儿,这可是咱家摆脱困境的好机会,千万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就是爹爹也不行。”

    王秀瞪大眼张大嘴盯着王卿苧,这会轮到他惊掉下巴了,没想到姐姐竟说出这话。不过,他的惊讶不是别的,更不是鄙夷王卿苧为人,这句话透露很多信息,让他明白了王卿苧知道分寸,心思缜密且很有商业头脑。

    没等王秀反应过来,王卿苧又问道:“秀哥儿,一次能出多少糖?”

    王秀回过神,舔了舔嘴唇,道:“直接购进黑糖脱白,方便是不假,但利润要低了许多。”

    “这话怎么说。”王卿苧黛眉微蹙,似乎领悟一丝,迟疑地道:“难道你还想制糖?”

    王秀也不隐瞒,点头道:“那天,我和爹在万事兴与何老道商议,就有利用万事兴改良制糖技术想法,可惜被别人抢先一步,我无力回天。”

    王卿苧用怪异地目光盯着王秀,道:“秀哥儿,你怎地变个人似地?”

    王秀心下一惊,生怕王卿苧看出点蹊跷,撇撇嘴不屑地道:“杂书看多了,自然琢磨出点事。”

    王卿苧一笑,她并不在意王秀为何懂那么多,总归是他兄弟,又不偷又不抢,当下问道:“你真的能压低制糖成本?有几成把握?”

    “九成九的把握,只要有一些机括就成。”王秀一点谦虚的觉悟也没有。

    笑话,不过是简易的辊筒榨蔗机械装装置,将两个木制的大辊筒并排树立,辊筒上有木齿轮相接,驱牛拉动蔗车,两大辊筒相向轧碾,将蔗放入辊筒之间榨碾,糖汁随之流出,再将蔗汁引入大缸熬糖,辊筒最好用石头。

    王秀跑过去,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王卿苧。

    王卿苧看的是秀眸放光,娇躯微颤,自言自语道:“大哥真是开窍了。”

    王秀直接翻个白眼,正要反驳,却听王卿苧又道:“这些物事恐怕要许多钱,光是那些工匠的钱,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的,咱家如今哪有那么多钱,再说也没地方制糖。不如,先买黑糖脱白,一点点地攒够了钱,再搞介入制糖行当,本钱自然就降下来了。”

    王秀点了点头,先挣点钱摆脱困境才是正事,道:“我也是那个意思,原来可以联合何老道,先稳住局面,再用制糖扭转局面,却不想张家真狠,为了拿下铺子,直接连本带息购买债务。”说着话,心中恨恨不已,溢于言表。

    王卿苧白了眼王秀,道:“张家对我家铺子势在必得,换成我也会那样做,不过你再去联络何老道。”

    “这个小人?”王秀一怔,他对何老道是恼怒万分,当时如果何老道力挺王家,就算张家拿了债务大头,也能通过开办香浴堂度过危机。

    王卿苧白了眼王秀,平静地道:“大哥,为人处世不能太偏颇,作为何老道有他的处事方式,他是质库的老经济,干惯了锦上添花事,你要他冒险绝不可能。人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有在当时落井下石,就算很仁义了。”

    王秀很不甘心,却不能不承认姐姐说的对,实际上他也这样想,人家是赚钱的,你已经倒下了,凭什么冒风险投资你?当时王家窘迫到了极致,如果何老道再拿四十贯说事,恐怕一家子真要投河去了,生意人就是生意人,不能以常人眼光衡量,他历经两世,这点人情自然能懂。

    一句话,何老道是奸商,却算是厚道人。

    不过,他还是惊叹姐姐的睿智,不由地笑道:“大姐,从来没看出来,你真是深藏不漏。”

    “什么话。”王卿苧白了眼王秀,才说道:“姐姐看的书不比你少,只可惜是个妇人。”说罢轻轻一叹,显得很无奈。

    王秀看的通透,姐姐绝对有经商的天赋,有宋一代虽风气开放,但随着程家兄弟学说日盛,妇人地位却慢慢趋于保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已经渐渐流传开了。

    片刻间,他猛然打定主意,要改变,一定要改变,绝不能让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思潮,成为官方的理论,他在文会时已经有了方向,但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没有条件去硬干,那是傻子的行径,最重要的是先吃饱饭。

    “大姐不要妄自菲薄,先朝妇人做大事的很多,不要本朝女中尧舜的刘太后,就拿秦代蜀川寡妇经商来说,那可是富可比天下,还让始皇帝下诏表彰,她们行你为什么不行?”

    王卿苧秀眸闪烁,脸色变化不已,似乎在自言自语,诺诺道:“大哥不要玩笑,我怎能行。”

    王秀‘哼’了声,又热切地道:“大姐怎么不行,王家女儿肯定行,我一个人也顾不过来,还需大姐相助。”

    完全是绝好的理由,就算为了这个家!王卿苧心性淡漠,但她被无礼休出,肚子里憋了一股气,家境又到如此地步,搏上一搏别让人看低了。

    反正坐等家破不如奋起一搏,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当下心一横,道:“既然秀哥儿说了,为了这个家拼上一次。”

    王秀大喜,他还真没多少经商潜质,王卿苧明显合适,不见夜市上那些婆子叫卖吗?大姐做个营生又有何妨,或许能成为大宋女首富,他笑了笑道:“大姐说的是,咱就从加工黑糖开始,何老道就何老道,再次跟他合作也好。可咱也不能一棵树上吊死不是,反正市面上的铺子多了,等存够了货就拿出出售,不需要店面和场地,咱就供货收钱。”

    王卿苧欣慰地看着王秀,又看了看白晶晶地糖,叹道:“这糖比市面上的霜糖好上许多,定然会大卖,午后我就去买糖,先做上个几百升。”

    “大姐,哪有那么多的钱啊!”王秀无奈摇头,时下粳米价每石两千五至三千钱,黑糖每升十至十五钱,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现在是感触甚深。

    王卿苧黛眉微蹙,勉强一笑道:“放心,总会有办法的。”

    “能有。”

    “大哥,你这法子用黄泥水脱色?”王卿苧不等王秀说话,走到大缸边上,笑道:“要是人家知道了,那还不得吐。”

    王秀被打断话头,思路不自觉地跟过去,呵呵笑道:“没办法,我只能想出这一个法子。不过,就在屋里谁能看到呢!”

    “也是,黄泥倒是好弄,别人也不知干什么的,倒是能保密很长时间。”王卿苧顽皮地眨眨眼。

    王秀看着王卿苧秀美的脸蛋,心中一阵酸楚,大姐的心事完全埋藏在心底,既然要做那就好好干上一场,让大姐成为一位超级女富豪,把葛家狠狠踩在脚下,狠狠地打张家的脸,陆家?算了吧,跳梁小丑而已,还没入他的眼。

    “大姐,咱们合作五五分层,怎么样?”王秀笑嘻嘻地,语气却相当的严肃。

    王卿苧一怔,诧异地盯着王秀,一双眸子在瞬间放出光芒,迸现出人生百味地色彩,老弟不是凉薄之人,很明显是看到她心底的事。

    王秀见王卿苧沉默,呵呵一笑,拉着她的袖摆,道:“就这么说定了,大姐不许不认账。”

    王卿苧含着百感交集地微笑,目光复杂地看着王秀,半响才道:“我出力给两层,不过你要答应一件事。不然,我断不会应允。”

    王秀一怔,绕了绕头笑道:“好吧大姐,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不过你最少占四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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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县尉的求婚

    “我不跟你争,三层就三层,如果你不愿意,我再也不说了。”王卿苧气鼓鼓地,一双秀眸‘杀气’盎然。

    王秀撇撇嘴,见过谦虚的没见过这么谦虚的,白糖的成功问世,可以说是一次行业技术的飞跃,能预想到广阔的前景,人们的饮食也将被改变,那还不是大把大把的金钱,竟然被大姐给拒绝了,真的不敢想象。

    他愣了愣神,足足十几个呼吸,才显得很无奈地道:“好吧,以后咱们做营生,都是你三我七,不得反悔。”

    王卿苧目光顿时化成柔水,凝视王秀,拔出手帕给王秀拭了拭额头汗水,低声道:“秀哥儿也不小了,过了中秋便是州里解试,好好读书取个功名回来,也让爹爹扬眉吐气,姐把钱给你攒着,将来娶房娘子。”

    “我考上是自个的本事,关他什么事,什么。娘子,大姐得了吧。”王秀对便宜老爹还有些成见,口头很硬。

    王卿苧白了眼王秀,芊芊素指轻轻点王秀额头,娇声道:“爹爹是恨铁不成钢,你啊!就算为了自己,也得拿下解试,都多大的人了还没个娘子。”

    王秀吸了口气,一阵牙疼,抛开便宜老爹不说,你要说策论、经义那还好说,万一碰上了诗赋,乐子可大了。

    当他触及王卿苧充满希望的目光,听到:“娘私下里说,秀哥儿用功读书,要能考个进士就好了,千万不能让娘失望啊!”心心特特直跳,不言不语。

    “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王卿苧见王秀不语有些急了,她可是知道谢氏心思的,也希望弟弟出人头地。

    王秀见王卿苧有发飙的趋势,暗自嘀咕大姐自从回了娘家,才暴露出一副暴力女的本质,嘴上却道:“等家境好转,我好好读书,一定不让娘失望。”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王卿苧笑了,连忙去收拾那些坛坛罐罐,嘴上嘀咕道:“今后,这些粗活我来做,你多看些书。”

    这些日子,王家姐弟忙的不亦乐乎,王卿苧把粗活都抢了过来,尽可能让王秀有时间读书。

    不过,王卿苧却不知道,她和王秀之间的谦让,代表着什么,当日后传开,让多少人大摔眼镜。

    几天来,一点动静也没有,显然县尉没把谁先动手当成事,也就是问问而已。不过,李寡妇闷着个气,怨女儿好好地跟王秀乱跑个啥,惹出一屁股闹心事,真是晦气,要不是碰到个好官,事可真没完没了。

    这段时间,一提起王秀,她就咬牙切齿,也不是嫌弃王家什么,就是对王秀不满,忍不住骂几句,最后连有琴莫言也麻木了。

    李寡妇见女儿消停了,刚刚放心,给人做媒的马婆子倒笑眯眯地上了门,一进大门就向她恭喜,把她搞了个糊里糊涂。

    “马干娘,这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道什么喜?”李寡妇似乎想到些什么。

    “李娘子啊!老婆子来能做什么,不外乎给人说媒积阴德。”马婆子捂着那张薄嘴,笑的那个浪啊!

    还没等李寡妇说话,马婆子继续笑道:“李娘子,县尉大人托我来说媒,你看你家小娘子福运到了。”

    “县尉。”李寡妇眉头微蹙,不悦地道:“原来是县尉为子侄求婚,不过我家大姐刚到及笄,还得等等才行。”县尉家的子侄也不错,她却担忧女儿太小,并未曾完全拒绝。

    “哎呀哦,我说李娘子,县尉大人单身赴任,那有什么子侄跟随,大人看上你家小娘子,想要与你家结亲。”

    “什么?”李寡妇一怔,瞪大眼睛道:“你是说县尉看上我家大姐。。这,这怎么能成,县尉都四十多了,我家大姐才及笄,万万不可。”

    马婆子眼珠子一转,笑道:“我说李娘子,县尉大人的娘子去年过世,你家小娘子过门便是县尉夫人,年龄大些又有何妨,你看那些进士,哪个不是不惑之年。”

    “县尉都和我年岁差不多了,我家大姐又不是没人嫁,马干娘,这事不要再说了。”李寡妇虽有点女人的小肚鸡肠,但绝不想让女儿跟一个老鳏夫。

    马婆子颇有耐心,继续温言道:“李娘子,不要那么快拒绝,你看看你家小娘子,与那王大郎惹出的事,都是县尉大人在知县面前周全,最后才没事,不然知县问下来,就算你有千万理由,也要被传去问话,小娘子的名声可就毁了。”

    寡妇闻言,神色微变,有些犹犹豫豫,她一个妇道人家,虽有些薄资却式微力寡,哪里当得起风雨。

    马婆子到底是干了多年的媒婆,吃的就是眼皮子和嘴皮子的饭,知明白李寡妇动摇了,立即趁热打铁道:“我说李娘子啊,县尉大人哪点不好了,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虽说年岁是大了些,但这也不是大事,哪个有本事的男人年岁不大,能考上进士的又,哪个不是十年寒窗苦,嘴上无毛能闹腾什么?你看看卖炊饼的武三郎才十七岁,他能有什么出息,一辈子就那贱样。”

    说着话察言观色,见李寡妇神色不定,知越发的有戏,立即道:“听说县尉大人磨勘政绩,明年就要升迁,要是能留在商水,那可是一任知县啊!李娘子要做知县的岳母,岂不是很风光啊!老婆子还要娘子照顾呢。”

    俗话说媒婆的嘴,死人也能被说的喘两口气,马婆子那张薄唇,比刀刃还厉害。

    胡萝卜加大棒,李寡妇是有点怕了,又被马婆子画的大饼吸引,但毕竟就一个女儿,不得不谨慎万分,犹犹豫豫地道:“马干娘,我家大姐还小,实在不妥。”

    “不小了,明年便是破瓜之年,别家小娘子像他这个年龄早嫁人了,也就是你家。”马婆子见有戏,精神大作,凑近李寡妇神神秘秘地道:“不瞒娘子,当年老身还是小娘子时。才青春十三,唉,就被隔壁的葛二牛破了身。娘子也是过来人,岁数小归小,忍忍就过去了,总会苦尽甘来。”

    李寡妇脸皮够厚了,听着也闹个大红脸,犹豫地道:“不是一回事,我家大姐性情不好,别冲撞了县尉大人,我看还是再等等,大些再说。”顿了顿,惊讶地望着马婆子,道:“葛二牛,难道是。”

    “就是葛家的庶支,葛家现任家主族叔。。”马婆子丝毫不介意往昔,对风流韵事侃侃而谈,全然不在意脸红的李寡妇。

    “我看,还是稍稍推一推。”

    李寡妇松动,马婆子哪能放过好时机,急忙道:“县尉大人说了,也不能亏待小娘子,一应聘礼从厚,李娘子,过了这村就没哪店了,千万不要犹犹豫豫,何况县尉还是个大好人。”

    李寡妇一听,心里真是七上八下,按说县尉的确不错,但年龄实在无法让她接受,恐怕委屈了女儿。想到了女儿,她本有点动摇的心,又变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道:“不成啊!大姐太小,还是等等再说。”

    马婆子见李寡妇坚持,那县尉的确有点大,有琴莫言才十五,若是用强也不好看,李寡妇也没有拒绝,当即顺水推舟,笑道:“县尉大人也说了,大姐年纪小也不在意,可以先把婚事定下来,明年再迎娶。”

    话说到这份上,李寡妇犯了难违,她本就有些心动,这会倒是更拿不定主意,只得道:“马干娘也知道,我和大姐相依为命,这事得给她说说才行。”

    “李娘子也真是,你是做娘的,还做不了大姐的主?”马婆子撇撇嘴,显得有些意趣斑斓。

    “我倒是愿意大姐与县尉结亲,却要大姐自个首肯才成。”李寡妇不禁苦笑,自家女儿自己知道,是顽皮不假,是孝顺也不假,却是外柔内刚,断不能强逼,要出大事的。

    “那就依了娘子,老身先给县尉大人回个话。”马婆子见事有可为,也不愿过分紧逼,索性先回去谋划一番。

    马婆子刚走,李寡妇就入了有琴莫言的闺房,见女儿正在做女红,便断断续续把事给女儿说了。

    岂料,有琴莫言脸色一变,把刺绣扔在一旁,断然道:“娘,女儿绝不嫁那县尉,让他死了这条心。”

    李寡妇大惊,急忙道:“大姐,那可是县尉,咱娘俩孤儿寡母的。再说,人家不是帮了我们不是,”说着,似乎想起什么,又咬牙切齿地道:“还有那个王大郎,都是他坏的事。”

    “关哥哥什么事,是那些泼皮。”有琴莫言忽然停下来,似乎想到什么,黛眉紧蹙,决然道:“娘,除非女儿死,让那县尉想都别想。”

    “大姐,你这是怎么了,娘又没答应他们。”李寡妇就怕女儿使小性子,一阵子惊慌。

    有琴莫言沉默下来,那双乌亮的星眸中,闪烁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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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家庭的温馨

    那县尉得到马婆子回话,大为欣喜,既然李寡妇说了,那就是有意,这事成了六七分,不禁心情大好,暗道:若不使出知县问话的虚招,恐怕那寡妇不会应允。

    他从第一眼看到有琴莫言,便生出强烈的占有**,年岁是小,但那绝对是女人胚子,一位祸水级的绝代佳人,他打定主意要先下手,这才编造了个无趣的谎言,给李寡妇留下些许好感,也种下一个威胁,恩威兼并才是得美人上策。

    “那就有劳马娘子了,事成之后,在下必有重谢。”想想那水嫩嫩地美人胚子,县尉一阵骚动,恨不得立即把美人压在身下,好生地品尝一番。

    马婆子那张满了褶皱的脸,笑的像朵菊花,道:“多谢大人,老婆子岂敢烦劳大人。”

    县尉很满意马婆子的知趣,笑道:“马娘子放心,你家二哥的事,我放在心上,不出几日便给他个****班头。”

    “老婆子多谢大人。”

    不说县尉和马婆子那点破事,却说王秀灵机一动下,经王卿苧的巧手,终于实现颗粒化黑糖直接进行脱色,效果极好且白糖产出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盆进行调制的黄泥水下去,就能出十几升升白糖,让王秀笑的合不容嘴。

    有得必有失,奇货可居是不假,想要有何好价钱必须要囤积到一定程度,才能造成冲击眼球的效果。黑糖需要钱,家人吃饭也要钱,林林总总让王家生机越发的困难,要不是看到一袋袋白糖堆积在地窖里,王秀很可能要垮了。

    “大姐、大哥你们屋里干什么呢?,赶紧出来吃饭。今个,娘给了做了爆炒块肉。”谢氏抹去平时的忧虑,换上一张笑颜。

    王秀正在看书,一听葱爆肉块,顿时眼前一亮,立即想到了葱爆羊肉,丢下书‘唰’地就飞奔出了屋子,惹得正调制黄泥水的王卿苧一阵白眼,狠狠地骂道:“贪嘴的小子。”

    话声刚落,王秀挠着头一脸不好意思回来,弱弱地道:“大姐,娘叫咱们吃饭了。”

    “知道了,馋猫。”王卿苧把一根搅拌用的木棍放下,拍了拍手站起来,顺手扫了扫裙摆上的尘土,狠狠剜了眼王秀。

    王秀缩了缩头,一脸讨好地跟着王卿苧出去,不断沿着唾沫,有段时间没吃到荤的了,嘴里淡出鸟来了。

    “你们整天在屋里头。。哎呀,赶紧来吃饭。”谢氏见儿女进来,一脸的埋怨,一脸的心痛。

    王卿苧急忙道:“娘,大哥在读书,我得看着他,哎,爹爹去哪了?”

    “哎,你爹爹出门好大一会了,估摸着又去牛幺的铺子了,他出去前让咱们不要等他,说是不回来吃饭了。”谢氏说着话,转身整理这碗筷,道:“大哥,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葱爆猪肉,你们赶紧趁热吃。”

    “爹去牛七叔那里,他不会是要去当掌柜吧?”王卿苧黛眉微蹙,神色很不乐意。

    谢氏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们先吃饭吧,今个猪肉卖的成色好,娘给你们买了些回来。”

    本来,王秀被一盘子肥嘟嘟的五花肉勾住了魂,说实话就像一道紫宵神雷,一下把他给震醒了。是葱爆羊肉好不好,哪有用葱爆炒猪肉的?也难怪,羊肉是商品肉食,实在是太贵了,市面上一斤数十钱,寻常人家也能经常吃到的,消费羊肉对现在窘迫的王家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奢侈。

    猪肉相对便宜许多,很多中资之上人家看不上猪肉,可以说猪肉仅比狗肉强上一点,但那也得花钱啊!他犹豫着道:“娘,猪肉好贵的,哪来的钱。”

    谢氏淡淡笑道:“傻哥,再贵也不缺你们这口。”

    家里缺的就是钱,娘亲浓浓的疼爱,让王秀鼻头酸涩,如鲠在喉。

    香喷喷地猪肉,让他垂涎欲滴。

    “多吃点。”谢氏和王卿苧不住向他碗中夹肉,自己却夹些菜蔬吃。

    “娘,你也吃点。”王秀不由分说向谢氏碗里夹肉。

    “娘不饿,你多吃点,长身子。”谢氏把一块肥肉从碗里又夹给儿子。

    “娘,孩儿是堂堂男儿了,娘道要多滋补身子。”王秀停下筷子,心里很酸。

    谢氏莞尔,颠怪道:“傻哥,在娘眼里你就是孩子。”说着,又夹了一块细腻的肥肉放进儿子碗里,柔声道:“猪肉凉了腥膻,就不中吃了,趁热赶紧吃。”

    越发贴己一定要吃一块。”

    “娘不喜欢吃肉。”

    “娘要不吃,我也不吃。”王秀心里很吃惊,自己在撒娇,没错,是在撒娇,好陌生的感觉。

    “好、好,娘吃还不成嘛。”谢氏无奈看了眼儿子,夹起猪肉细细咬了口,宽慰地笑了。

    “娘既然吃了,那就多吃点。”

    “大姐,你别在那光拣菜吃,看你瘦的没几两肉。”王秀又给王卿苧夹了几块肥肉。

    “吃你的肉,看着肥膘子就腻歪。”王卿苧给王秀个白眼,急忙低下头扒了两口饭。

    “大姐要不吃,我也不吃了。”

    “好了,别让了,你们姐弟一块吃,不准再让,娘也吃一块。。”谢氏夹了一块最廋的肉,放在碗里一直到吃晚饭才吃下去。

    母子三人吃了顿开心的午饭,王秀‘第一次’抢着刷碗,谢氏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了,王卿苧倒给他个大大的白眼。

    “大姐,你又买这么多黑糖,哪来的钱?”当王秀看到几袋子黑糖,吃了一惊,这可是价值二十余贯的糖啊!

    家里已经没有收入了,连吃肉也是奢侈的事,哪里基础的钱买黑糖。王成回到家就唉声叹气,昨日便于谢氏商议,要去给人家当掌柜。

    这可是奇耻大辱啊!一个东主去做掌柜,整日里与客人笑脸相迎,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当然,万事兴分店掌柜例外。

    想起昨天王成与他的话,仍然历历在目。

    王成脸色铁青,来回度步,最终站在书桌前,长长叹了口气,面对他沮丧地道:“过几日,我要去孙三郎的那里,即要好自为之,不要捣鼓那些奇巧玩意,好生读书。”

    “爹,再坚持一段时间。”

    “好了,我不知道你和大姐捣鼓什么,也不想知道,你要好好读书才是。”说着,王成轻轻一叹,快步出了门。

    谢氏才从一旁出来,拉着王秀道:“大哥,你爹爹也是无奈,为娘不知你和大姐在做什么,要那么多的糖,不过要争口气啊!”

    王秀转首看着谢氏,慢慢地颔首,在谢氏宽慰的目光中,他缓缓地道:“娘,家里还有钱吗?”

    谢氏惊讶地看着儿子,脸色暗淡,轻轻叹息。

    场景回到姐弟二人谈话片段,脸色稍显憔悴的王卿苧,莞尔一笑,道:“你问那么多干嘛,就算我最后一点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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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成败在此一举

    王秀仔细打量王卿苧,发觉王卿苧除了面色憔悴外,这几日换上了荆衩布裙,身上一件首饰也没有了,立即明白了,不禁暗骂自己混蛋,竟没看出几天来大姐的变化。

    家里已经没钱买米下锅了,看来大姐把最后的首饰都典当了。

    王卿苧见王秀双眼发直,一个劲的打量她,禁不住一笑,拍了把王秀道:“愣着干嘛,这里有我在,你回去读书吧,想着地窖里那些白糖,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望着姐姐憔悴的容颜,王秀忍不住双眼发酸,泪水哗哗地流下,一点也控制不住。

    “秀哥儿,你这是干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王卿苧见王秀落泪,一下子慌了神,急忙用袖角去拭泪。

    狗屁男儿有泪不轻弹,简直放狗屁,人贵在率性,面对致诚的亲情,是人都不会毫无感觉,此时无泪那就是畜生。

    王秀用袖角抹了一把泪,却止不住泪水,强笑道:“大姐,何必呢?万一卖不出去,你怎么办?为什么一点后路也不给自己留?”

    就在昨天,王卿苧收拾自己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瞒着王秀出去典当了,当即换了几袋子黑糖,王邵恰巧正在读书不知道。

    她轻轻一叹,怜爱地看着兄弟,拿出手帕为王秀拭了拭泪水,道:“秀哥儿,娘也把最后的钱财都拿出来了,与其窝囊偷生,不如奋起一搏。”

    “娘?”王秀心中翻滚,五味俱全,咬咬牙拿了个小布袋,装了半袋子糖,道:“大姐,我去找何老道。”

    王卿苧拦住王秀,道:“再等等不行?”

    “差不多了,不能让你和娘为难。”王秀摇了摇头,虽不是最佳时机,但总不能让家人受苦,让娘亲和姐姐委屈,来到这个时代几个月了,感受到的亲情,让他彻底融入这个家庭。

    “也好,你去吧!”王卿苧稍有迟疑,还是没有阻拦,当王秀要出门之际,她忽然又道:“前个有琴家大姐,也给了五贯钱。”

    王秀刚到门口,惊愕地转过身来,道:“莫言,她知道?”

    王卿苧露齿一笑,道:“她只知道你要做买卖,才偷偷把私房钱给我,还不让告诉你。”

    王秀挑了挑眉头,嘴里不知嘀咕一句什么话,一言不发转头便走。

    王卿苧莞尔一笑,自言自语道:“傻小子。”

    。。

    王秀不去想别的,他也不能去想,成败在此一举,一个人行走在大街上,他的心尤其的忐忑。

    “这不是王老弟吗?”

    王秀最不想遇到的人,却很巧地在万事兴质库外遇到张启元,那虚伪至极的笑,还有那令人恶心的和善。有张启元的地方,必然有陆天寿这个跟班帮闲,那张嚣张充满不屑的脸,让他有想笑的感觉。

    一个低层次的纨绔而已,他根本就不屑和陆天寿多说一句话,看不起陆天寿的浅薄,但他不想横生事端,如今可没力量对抗张家,看也不看张启元,就向质库铺子走去。

    陆天寿见王秀不理会他,脸色一变,却看到那小包裹,讥笑道:“怎么,要来当东西,怎么才这点?”

    “不能和你比,陆大官人都满嘴黄白物了。”王秀淡淡说了句,抬脚进了质库。

    “你。”陆天寿吃了个鳖,王秀是哪门子不开提哪门子,现在外面把他传的吃屎喝尿,那群纨绔只要见了他,没有人能得住大笑的。

    “小官人,这厮太猖狂了,小的教训他一顿。”张启元身边的仆人恶狠狠瞪着王秀。

    “算了,不用跟他一般见识,咱们进去看看他要干什么。”张启元看了看四周,依然保持和善地面容。王秀的不理不睬,在他看来不过是失败者可怜地自尊,不值一提,要羞辱王秀也不在乎一时半会,质库门口人多眼杂,传出去难免损害他的名声。

    陆天寿一脸怨恨,恨恨地道:“要好好羞辱这厮。”

    王秀进了铺子问了何老道在不在,自己要求见,不料小厮翻个白眼,倨傲地道:“我家大掌柜,哪能是谁都能见的。”说着,用一双贼溜溜地眼,上下打量王秀。

    家道中落,王秀穿的很朴素,全身都是布衣,又拿了个布包,让小厮以为是来典当的。

    王秀不得不忍口气,道:“在下上次来过,家父和何掌柜相识。”

    “你这小厮,难道不知这位是王家小官人,县学出身的读书人,有你这么待客的吗?”张启元跨进来,当场就义正言辞地呵斥小厮,他虽是骂了一句,在外人眼中却无可厚非,读书人的尊严决不能被侵犯。

    陆天寿想说话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他显然无法适应张启元跳跃性思维。

    “原来是张官人,小的见过张官人。”小厮立即眉开目笑,迎上去道:“不是小的眼拙,我家大掌柜整日忙碌,哪有工夫见闲杂人等。张官人来此何事?有何处要小的效劳。”

    “我见这位同窗来典当,特意进来看看。”张启元见小厮知趣,更加和颜悦色,显得风度翩翩。

    王秀一阵无语,人无耻到这种地步,实在没什么说的,要是疾言厉色,刻意挖苦,那边好说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此时,自己要是斤斤计较,就是落了下乘,他面不改色道:“烦劳小哥禀报,在下和何掌柜有约。”

    小厮一怔,下意识看了眼张启元,没有作声。

    张启元一瞪眼,道:“没听到嘛,还不快去禀报何掌柜。”话虽说的好听,但他心下却算计,王秀和何老道有什么勾当?上次两家险些合作成功,要不是他家先下手为强,几乎让王家翻身,何老道是精明地生意人,当日断然抛弃王家,难道留了后手不成?他想看看。

    王秀扫了眼张启元,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他也不怕张启元,俗话说光脚地不怕穿鞋地,笑咪咪地道:“还不快去,误了事你能担当得起。”

    小厮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是相当地难堪,狠狠瞥了眼王秀,转身向里面走去。

    张启元温文尔雅地笑道:“老弟,又有什么家传之物,前来典当?”

    “他能有什么家传。”陆天寿一脸的不屑。

    张启元这话问的刁钻,即讥讽王秀可怜,又趁机试探虚实,王秀又岂能不知对方用心,果断地过滤陆天寿,淡淡地道:“如果张兄有兴趣,可以进去看看,顺便和何掌柜竞价。”

    张启元眉头微蹙,眼角闪过一丝阴郁,在万事兴和何老道竞价,这不是当众煽他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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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与老狐狸谋皮

    张启元心下很想去看,也有点很不高兴,但他还是笑着道:“我不过是路过而已,要真是上去了,恐怕何掌柜会说我是托。”

    王家衰败能有什么好典当的,要是真有传家宝,不早就拿出来了,还需要四处借贷,最终搞得资不抵债,他非常不屑王秀的做作,认定是在他面前充大头。

    忽然间,他生出对王秀的几分怜悯,二人平素并无仇恨,也没有什么成见,上次文会,王秀表现的确实有真才实学,得到了钟离秋的赞誉,他虽然丢了个丑很恼怒不假,但那是读书人斗闲气,不是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仅仅是为了张文山看中王家的铺面,他才刻意地打压王秀,上次失了面子,也从王家大姐身上找了回来,现在王家衰败,就算王秀有才又能怎样?他站在一个高度去看王秀,用胜利者的心态去看王秀,已经没有继续打压心思了!

    就算王家有宝,当了个百八十贯能有何用?东山再起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是换点钱苟延残喘罢了!就在他眼皮底下,还能翻了天不成?

    心生所想,目光闪烁几分可怜,语气变得柔和道:“好了,我先告辞。”

    王秀没想到张启元会离开,但他并没多想,生硬地道:“不送。”

    张启元见王秀神定气闲,心下有点恍惚,却最终决定离开,却不知道他今天胜利者的姿态,所错过的的精彩是一个多么大的错误,足够用他一生来总结得失。

    陆天寿眨了眨眼睛,他很想羞辱王秀,却吃不准张启元意图,又在万事兴铺子里,闹腾起来恐怕何老道不高兴,到时恐怕连张启元也饶不了他,于是难得地闭上嘴。

    很快,在二楼厅子里,王秀见到了何老道。

    “小官人,这些日子可好?”何老道全然没有愧色,对他而言仅仅是生意谈成与否,王家盛衰与他无干,没有落井下石,便是看王秀有才,有莫欺少年穷的念头。

    王秀也并无一点假色,无论现在还是后世,何老道做的都无可厚非,王家破产不干何老道任何事,何老道放弃王家只能说明他目光短浅,他没必要怨恨,口气平淡地道:“今个拿了点东西,还请何掌柜过目。”

    何老道捋着老鼠须,眯着眼打量王秀,见其脸色毫无灰败怨念,不禁高看王秀一眼,小小年纪能有此城府,难得!

    当下,笑眯眯地道:“不知是何物事?”

    王秀淡淡一笑,把手中小布包,放在何老道面前几案上,做了个请字,并不言语。

    何老道狐疑地瞥了眼王秀,慢慢打开布包,亮晶晶地晶状体,他脸色变的极为精彩,那道目光中尽是贪婪的喜悦,失声道:“小官人果然制出了白糖。”

    “白度如何?”王秀压根就不废话,在何老道失态后,直接来个开门见山,其实应该是透明度,他不过是应景而已。

    何老道到底是老世故,短暂的失态立即恢复,捋着老鼠须,目光闪烁不定,沉声道:“小官人真是无所不知。”

    王秀撇撇嘴,压根就不理会何老道的意图,神色玩味地道:“白度如何?”

    何老道一怔,他已经确定眼前白糖的价值,本来想夸赞王秀两句套套近乎,趁机要个好价码,没想到王秀根本不跟他绕圈子,不由苦笑道:“小官人这是何必,当时老夫。”

    “在商言商。”王秀目光平淡,脸色平静的像深潭止水。

    何老道琢磨出了味道,心下有些怅然,大好的一笔生意,由于他的谨慎被错过了!当时,如果他能全然相信王秀,目光放远一些,再坚定一些,王家最危难的时刻伸出援手,恐怕这白晶晶地物事,不用说他也能把利益最大化。

    怅然归怅然,他是生意人,截然没有做好前期投资,他的注意力立即转到了后期发展商,最重要的是怎样才能找到利益平衡点。他压了压心神,捏了一小撮糖放在嘴里,道:“不错,无论是纯度还是色泽,都远胜市面的货色。”

    “每升能值多少钱?”王秀并不在意何老道的赞誉。

    何老道似乎进入状态,稍加斟酌,笑道:“若是收购,每升六十七钱足矣。”

    比霜糖贵七文钱,真他娘地笑话啊!奸商奸到这个程度,可不是脸皮厚的问题,王秀忍不住一笑,讥笑道:“何掌柜不愧为老经济!”

    何老道捋着老鼠须,对王秀的讥笑一笑了之,厚颜无耻地道:“虽说霜糖颇让人喜爱,销路也会不错,但价钱也不宜过高,不然有多少人能买得起。”

    “霜糖?何掌柜你好像搞错了,这可是白糖,绝非霜糖可比。”

    王秀赞赏何老道的精明,却鄙夷何老道为人,价钱高没人买这不笑话,任何商品都有高低档次,无限接近透明的白糖,绝对是糖类里的‘贵族’,为何不能卖个高价,无非是何老道有别的心思,商人伎俩而已。

    不过,他根本就不担心,在绝对利益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枉然。

    “定什么价格,相信何掌柜比我在行,我要的不过是送货价格,每斤二百钱,一文也不能少。”

    何老道眉头一动,顿时明白王秀的用意,禁不住暗赞好谋划,真是一只小狐狸,不开设固定店铺不与别人竞争,专门做供货人,谁也找不了他的麻烦,他考虑再三,脸色为难地道:“难道小官人不知,买卖上不可过分贪心。”

    王秀淡淡一笑,道:“天下独一份,奇货可居,何掌柜切莫又失去机会,以至于一错再错。”

    何老道神色一滞,王秀话中有话很坦诚也很露骨,商水县的铺子很多,陈州的铺子也很多,还有京畿开封府,他不干自有别人干。让他有些吃味是上次的教训太深刻,自个的眼光还是太浅了。

    “为何小官人选择老夫?”

    王秀眉头一挑,微笑道:“何掌柜背靠万事兴庞然大物,又有自家开的食货铺子,自然是最佳的人选。”

    何老道眼皮子一跳,是个不错的理由,话中另一层意思他也明白,不外乎你虽是最好的人选,但我还有别的选择,只不过你占了些优势。

    诱惑,眼前白晶晶地糖,对他的诱惑是绝对的,这可是一大笔财富,他断不能放弃,当下试探着道:“每月能有多少?”

    王秀见何老道上套,道:“技术操作很繁琐,配料也很繁琐,在下正在不断改良。然物以稀为贵,供货也不能太多,先期投放每月给何掌柜二百升。”

    何老道摇了摇头,道:“二百升太少。”

    王秀冷冷一笑,道:“要是放在以前,凭我家财力支撑不要说贰佰升,就是两钱升也轻而易举。”

    “小官人需要钱,大可放心说出来,老夫一力承担。”何老道瞬间把握关键,自是大包大揽,王秀话中的讽刺被他自动过滤出去。

    王秀呵呵一笑,道:“不用何掌柜费心了,在下又不办什么铺子,用不了那么多钱财,靠自己一文文赚到手的钱,实在。”

    何老道虽是脸皮颇厚,也不由地微微发烫,人家和他在商言商,一点人情不也搀和,让他情何以堪啊!

    “不过,黑糖脱白只是制糖一个环节,并不是不能给人,等到合适时候我自会考虑合作,有钱大家赚才是真道理。”王秀笑眯眯放出诱饵,等待鱼儿上钩,商场上虚虚实实嘛!

    何老道目光一滞,王秀的意思很明白,联想当初对方说的改进甘蔗榨汁制糖,再看看几案上白晶晶地霜糖,他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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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人生第二桶金

    王秀态度很淡漠,却轻松搞定了何老道,让这只久经世故的老狐狸服服帖帖,答应大量提供黑糖,以每斤六十文黑糖给王秀,每斤二百文钱价钱购入白糖。

    要说何老道是老江湖,又是万事兴分店的大掌柜,面对王秀竟然规规矩矩,实在让人大摔眼镜,当他送王秀出来时的殷勤,让小厮惊掉了下巴。

    无他,就是因为巨额的利益!他五十五钱购进的黑糖,卖给王秀赚了一笔钱,二百文钱购入白糖,但正如王秀说的,白糖奇货可居,市面上还没有那么白的糖,完全可以成为贡品进入宫中,他又岂能错过大好时机。

    二百文一斤?笑话,怎么也得卖个二百五六到三百千之上,利益一定要最大化。不然,他还能叫何老道?

    得到王秀暂不供给他家的许诺,又知道王秀准备对制糖技术进行一系列改良,他算是铁了心维护王秀,破天荒下了八百斤的订单,并且一次性算清,支付价值一百六十贯的白银,并提前供给王秀三千斤黑糖,做价一百八十贯。

    一百六十两足色的官银,价值不是一百六十贯铜钱可比,何老道是下足本了,银钱不等价得比例,算是自己小小歉意,提前做个人情,王秀可是他的财神爷啊!

    王秀先拿了二两散碎银子,哼着别人听不懂地小曲,晃悠悠地迈着小方步向市场走去,他要买些滋补品给娘和姐姐补补身子,这些日子好东西都给他父子两人了。

    他和何老道商量好了,一百五十八两足色官银,下午一并送去,并把白糖给给运走,至于黑糖,何老道在三日后送来,出白糖后再行结算。

    这也是何老道的精明之处,先看看白糖的市场反应,而且他也想趁机炒作一家,三天时间足够了。

    王秀压根就不理会何老道的小九九,人嘛!各有各的招,各有各的路,各有各的活法,你得到了利益,总不能不让别人表现吧!至于白糖能卖二百五还是两个二百五,那就看何老道是不是二百五了。

    “林七哥,这样肉怎么卖的?”羊肉摊子前,王秀盯着刚杀好正剥皮的羊,咽了咽口水,烧烤羊肉可是好东西啊!

    卖肉的屠户转首看王秀,咧开血盆大嘴,笑道:“大郎,今个刚宰好,给你个舒心价,五十六文一斤。”

    要放在几天前,王秀恐怕被吓的咬了舌头,今个兜里可是揣着二两散碎银子,“财大气粗”地很,她切牙笑道:“七哥,给我割一条羊腿。”

    “大郎,今个怎么了,拣到钱了?”屠户瞪大眼睛,古怪地看着王秀。

    菜市场离王秀家并不远,谢氏常出来买菜,平日里也是耳熟面善,不消说王家破产是,便是王秀被退婚,王卿苧被休早就传遍他们的耳朵,王秀竟然要一条羊腿,这小子怎么有钱了,王家不是破产了吗?

    王秀并不介意屠户的惊讶,跟这帮孙子费个鸟口舌,他竭力温和地一笑,道:“拣到几十两黄金,愁得没地花。”

    “哈哈。你个大郎,到底是读书人会说话。”屠户大笑着,手脚麻利地卸了跟羊腿,放在秤上一看,道:“五斤二两,算了,给二百八十文得了,拿回去给大娘补补,这些日子大娘来回,篮子里都不见荤腥,就算一星半点的,估摸着也给大官人补身子了。”

    看是五大三粗,一脸鳌须,胸毛如刺的屠户林七竟是个善人,王秀含笑逃出三钱多碎银,放在肉案上,笑道:“林七哥也不容易,哪能少你钱。”

    “吆喝,大郎,你小子真拣到金子了?”林七一边包羊腿,一边取笑王秀。

    王秀撇撇嘴,道:“还不止一块。”说着,自己也笑了。

    “那就存着,好生娶房媳妇,咱们街坊里的麻姐。”

    “林七哥,我先走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屠户,竟给人说起了媳妇,还是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肥妞,重口味啊!您还是自个留着享用吧,王秀早就吓得抱着羊腿,在林七的叫唤中落荒而逃。

    刚出市场到了大街,正盘算着要再去买几个菜,却不想一阵马嘶把他吓了一跳。妈的,再往前两步,那就撞到他身上了,人和马相撞,有点脑子都知道结果。

    却见马车上的帘子掀了起来,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没等他回过神来,便听到骂道:“王大郎,你这厮长没长眼,好端端地拦我家六姐马车作甚?”

    不是冤家不聚首啊!看来遇到陆贞娘了,王秀冷冷地看了眼丫眷,并没有理会。

    “你这呆子。”

    “住口,你一个低贱的家仆,竟敢羞辱我,找打不是。”王秀立即横眉冷眼,算是虎躯一震,浑身上下透着王八之气,罪过、罪过,也算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强悍的一次强势。

    小丫眷哪里见过强势如斯的王秀,顿时被吓住了,眸子里雾蒙蒙地,充满了恐惧。

    却见妖艳如狐的陆贞娘,气匆匆下了马车,柳眉倒竖,指着王秀就骂道:“王大郎,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羞辱我的丫眷,你还要不要脸。”

    王秀愣了愣,他还真的第一次见陆贞娘,应该是几年来第一次见,不得不说陆贞娘的确美艳如花,虽比有琴莫言不如,却也是人间绝色,尤其那份妖媚风骨,实在勾人魂魄

    就算是先生入主的恶感,也不能妨碍他目光的瞬间呆涩,妈的,太让人充满占有欲了!

    他狠狠吞口口水,翻个白眼,再也不去看陆贞娘,转身便走,给敌人最有效的打击,便是让其心理崩溃,对美人而言却是彻底无视。

    王秀视若无物的态度,让陆贞娘大为惊怒,方才她还骄傲地看到,王秀面对他美貌瞬间的迟疑,正要利用打击对方,却不想王秀在下一刻,竟然无视她的存在,当她的美貌如路面脐草,这让他绝对接受不了。

    “王大郎,你敢不理会我。你给我站住,你这个破落户。”陆贞娘无法忍耐王秀的漠视,气急败坏地扯嗓子喊,引的路人纷纷侧目。

    王秀回过身来,轻松地倒退着走,嘴角挂着讽刺意味地笑,目光仅是不屑地轻蔑。

    “王大郎,你敢走。”陆贞娘气的粉脸狰狞,几乎要骂出来了。

    “看到没有,这便是陆家的小娘子啊!”

    “不是说陆家退了王家的婚嘛?我怎么看着不像。”

    “按说王大郎不甘心才对,怎么陆家小娘子追着王大郎了?这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的,有些女人不能少了男人。”

    “屁话,我看是两家又有什么龌蹉。”

    “你看陆家小娘子嘛的话,水性杨花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路人的议论,多少听进陆贞娘耳中,她本看到王秀想要羞辱一番,也好安抚陆天寿,却不想王秀的无视,让她一下子把持不住,在街市上丢了大人。

    “六姐,赶紧上车吧!”丫眷实在看不下去,红着脸下车提醒。

    “是啊!小娘子赶紧上车。”车夫也脸色尴尬,毕竟陆贞娘跟泼妇一样。

    陆贞娘发觉王秀竟对他切牙一笑,才转身而去,那背影让她芳心乱跳,那转首间犀利的目光,让她一阵莫名其妙地战栗,寒意慢慢升起。

    一场闹剧以王秀的无视,戏剧般地结束,他就压根就没放心上,什么陆贞娘,什么张家,都是狗屁。有那个闲工夫在路上闹心,不如回家多搞几斤糖实在。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再买些菜回去,让家里人好好吃上一顿,这才是最现实的。

    他又买了一尾鱼和几样熟菜,才回到家中,刚进门就碰到打扫庭院的谢氏,看到儿子又是鲜鱼,又是羊腿的,却吃了一惊,放下扫把道:“大哥,你买这些得多少钱,哪来的钱啊?”

    “娘,这是孩儿挣得钱。”王秀笑着往厨房去。

    谢氏脸色焦虑,跟上道:“你哪里挣的钱?”

    “卖糖挣的。”王秀钻进厨房,放下了肉菜,道:“娘,羊腿先泡上吧。”

    谢氏没反应过来,怔怔地道:“你去卖糖了?”

    恰巧,王卿苧温声进来,一看王秀,眼睛睁的大大地,道:“怎么,成了?”

    王秀点了点头,道:“我都说了,娘不用担心,下午何老道送钱拉糖。”

    谢氏拍了拍胸口,如释重负地道:“吓我一跳。”当她看到羊腿和鲜鱼,眉头微蹙,道:“买整条羊腿和玉,这得花多少钱啊!”

    “娘,咱不缺那点钱。”王秀笑呵呵地道。

    王卿苧眼前一亮,一把拉住正解开熟食包装的王秀,激动地道:“卖了多少?”

    王秀笑的嘴合不上,道:“一百六十贯钱,下午就送来,另先给三千斤黑糖。”

    “啊!”一向稳重贤淑的谢氏,也惊的捂嘴瞪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王卿苧更是险些背过气去。

    .

    王成在听说后,整个人都惊呆了,足足一炷香,没有回过神来,儿子给他的消息太震撼了。

    “爹,不用担心,下午何老道就会送钱来。”王秀心情很好,却忽地脸色一变,喊道:“坏了,忘了一件大事。”

    王成脸色一变,谢氏和王卿苧更是脸色苍白,一位出了纰漏,若再有事,王家非得上街讨饭不可。

    “光给娘沽了一壶荔枝蜜,忘了给爹沽一壶浊酒。”王秀表情有点夸张地道。

    王成差点背过气去,谢氏也长长舒了口气,瞪了眼王秀,王卿苧更是一把拧住王秀耳朵,恶狠狠地道:“叫你吓唬人。”

    “哎呀,姐,好疼啊!快放手。”王秀疼的龇牙咧嘴,也不敢用力摆脱。

    “这孩子。我去做饭了。”谢氏莞尔一笑,转身出了房间。

    “走,别打扰爹休息,跟我出来干活。”王卿苧不由分说,拧着王秀耳朵就走。

    “慢点。你慢点。”

    王成有些惊讶,儿子的成就让他诧异,女儿的泼辣更让他吃惊,大姐可是有名的温顺,怎么也变的。看来世道真的变的,自己也老了!

    到了小屋子后,王卿苧才放开王秀,问道:“秀哥儿,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秀捂着耳朵,哀怨地看着王卿苧,委屈地道:“估摸着饭后何老道就来了,姐,咱们把我自收拾一下,别让何老道看出门道,这老狐狸鬼着呢。”

    王卿苧白了眼王秀,道:“那你就是小狐狸,不过说的也是,既然还有三千斤。。哦,三千斤,那不是四百二十贯的赚头,秀哥儿,是不是?那三万斤,三十万斤?”

    “大姐,你就别做梦了,这玩意保密不了多久,尽快的先把钱赚到手,然后嘛!嘿嘿。只有知道舍弃,才能永远站在产业链的高端。”

    王卿苧一怔,似乎有所悟,却又有些迷茫,不住地低低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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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莫言的愁和王秀的笑

    王家的午饭是相当丰盛的,王秀现在是有钱人了!他有硬邦邦地硬通货币。葱爆羊肉,炙羊腿,糖醋鲤鱼,还有红烧猪肉,猪耳朵和几色素点,一大瓶荔枝蜜和一壶浊酒,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好的,很长时间没吃这么好的了,放在昨天简直不敢相信。

    谢氏做完饭却没有忘了李寡妇,让王卿苧用食盒,装了一盘葱爆羊肉、一盘红烧猪肉,毕竟李寡妇对他一家不错,在最危难时,伸出援手,平日里也分些家里的吃食给他们,邻里间相互帮衬是应该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也是王秀最敬佩谢氏的地方。

    “娘,女儿绝不嫁县尉,要嫁你去嫁。”

    王卿苧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有琴莫言的声,女人都有八卦心思,连忙驻足细听。

    “我的女儿啊!那可是县尉,再说人家对咱们还有恩,你让娘怎么回话,就再想想。”李寡妇声音带着七分的焦虑。

    “女儿就是不嫁,什么有恩的,要不是哥哥护着我,还不知会怎样,那县尉明显存心不良。”

    “哎,我说。你别走。”

    王卿苧正在听,冷不防有琴莫言出来,顿时闹个大花脸,急忙尴尬笑道:“小娘子这是作什么去?”

    “大姐。”有琴莫言似乎想到什么,脸蛋微红,却一脸忧愁地跑开了。

    李寡妇才出来,见挎着食盒的王卿苧,勉强笑道:“王家大姐啊!快屋里坐。”

    “大娘,我娘做了些饭菜,要我给大娘送些来。”王卿苧眨了眨眼,递过食盒。

    “谢娘子这么客气,这如何使得。”李寡妇便要推辞,脸虽在笑却非常的勉强。

    “大娘,我娘说大娘的好,今个我家兄弟买了几斤羊肉,做了后就让送来,大娘,我家还有事先走了。”王卿苧赶紧借故去了。

    “这孩子,怎么跟扎了脚一样,羊肉。”李寡妇摇了摇头,打开食盒一看,神色晃了晃,自言自语道:“这王大郎哪来的钱?不会是。呸呸。”

    午饭还没吃完,何老道就带着大车和伙计,眼巴巴地上门,那张脸笑的就是一朵盛开地菊花,老鼠须一抖一抖的,嘴里尽是过年的话。当他看到一屋子亮晶晶地白糖,一双老鼠眼贼溜溜地眯成一条线,目光那个火热啊!就像禁欲三个月的鳌须壮汉,忽然发现一头老母猪跑到屋里,恨不得。无量那个寿佛啊!罪过、罪过。

    八百斤白糖全被装上了大车,一百六十两用红裱纸盖的齐整官银,用黑漆平底托盘装着放在桌子上。

    何老道与王成笑眯眯地谈笑几句,一点也没有在县衙拂袖而去的愧疚,仿佛一对过命的铁哥们,但他的眼光早在王秀身上,那有那么点讨好的味道。

    王秀却侍立一旁,目不斜视,一副有父在子不言的模样,完全忘记他和王成去万事兴分店的夸夸而谈,这作态让何老道一阵牙疼。

    最终,出门之际,何老道才对送出大门王成、王秀父子道:“不劳远送,小官人,三日后老夫就把黑糖送来。”

    王秀一笑,矜持地点了点头,道:“何掌柜放心,待出糖之日,还请何掌柜验看。”

    “小官人千万不要声张。”何老道淳淳叮嘱,他还要来个一鸣惊人,自不能走透风声。

    王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王成,含笑不语,何老道那点龌龊,他还能不明白。

    王成心下感慨,知道儿子让他做主,这是给予他从新站起来的自信,不能辜负儿子好意,他一咬牙道:“何掌柜,三千斤糖交付后,两家要重新商定价格和供货。”

    王成的忽然发话让何老道一怔,他目光惊讶地扫过王秀,看着那张平静地脸面,暗道:‘好一只小狐狸啊!不过,也算是孝子’,他也不磨叽,笑道:“王东主有位好小子啊!”

    “过誉了。”王成嘴上谦虚,心中却非常的骄傲,却还有不少的失落。

    何老道吩咐赶车去后,李寡妇才过来,撇着车子远去才小心翼翼地道:“大官人,何老道来你家干什么?难不成你家又要。哎呀,我说你家午饭又是羊又是猪的,敢情。”话没说完,一双眼睛滴溜溜盯着王成,仿佛盯贼一样。

    王成躲过李寡妇火辣地目光,干咳两声道:“李娘子,在下身子不适,先回去歇息了。”说着话,人已经急忙躲开了,很不仗义地把王秀留下。

    “我说大郎啊!过日子不能这样,不行,我的去跟谢娘子说说。”李寡妇瞪了眼王秀,风风火火跟着王成进了门。

    王秀站在大门前,王成站在大门内,父子俩面面相觑,忽然同时开心地放声大笑,引的李寡妇边走边嘀咕‘这两父子是不是穷疯了,可得让谢娘子好好管管。’

    “爹,你很不厚道。”王秀自睁开眼,几个月来首次与王成玩笑。

    王成单手后背,捻须一笑,诙谐地道:“谁敢惹李寡妇。”

    谢氏和王卿苧都很高兴,母女正在说话,却见李寡妇进来,谢氏起身相迎,道:“李娘子来了。”

    “谢娘子,正好有事找你,你看看大官人他们父子。”

    李寡妇唠唠叨叨说起来,谢氏一脸地怪异,根本就插不上话,只能任由李寡妇好心地刮噪。

    王卿苧含笑告退,找到一脸郁闷地王秀,关切地道:“秀哥儿,有了钱,又有提前的供货,你打算怎样?”

    “大姐怎样打算?”王秀摆弄着坛坛罐罐。

    王卿苧黛眉微挑,道:“秀哥儿是在考我?”

    王秀认真地点了点头,道:“算是吧!不然你怎么做王记商铺的大掌柜。”

    “大掌柜。”王卿苧眼前一亮,笑道:“还不容易,这一百六十两官银,能折成快一百七十贯钱,抛去今个吃喝的,算算纯利有一百四十贯左右,拿出一百贯去收购黑糖。”

    王秀一阵暴汗,真不愧是当掌柜的料,连今天吃喝花费也算进去了,他真服这位老姐了,真细笔扣子,上辈子干财会出身啊!

    不过,拿出多余的钱购置更多的黑糖,按照王卿苧的想法,百贯的糖不需要给何老道,自个或自家卖,或提供给其他商铺,对何老道而言是不地道,但生意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地道不地道的,赚钱而已。

    何老道给出的价值近二百贯,又不计先给的二两散银,明显地示好,目的在于独家包办。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不要说八百斤白糖物以稀为贵,刘老道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单单三千斤,也能让对方赚的钵满盆溢,就不要说王家翻过的力气钱,对方能挣多少钱了。

    一句话,不存在道义上的愧疚,一切都是交易。如果,何老道有魄力提高价钱,继续供给他糖也事无不可。

    王卿苧说话间,似乎想起了什么,话题一转,道:“秀哥儿,午间我去李大娘家,却听到她们娘两拌嘴,好像是有人提亲。”

    “提亲,嗯,李大娘倒也算年轻,长的勉强是花容月貌,就不知到花落谁家。”王秀没心没肺地嘟囔,调侃起了李寡妇,他的心思就没放在上面。

    王卿苧白了眼王秀,这话要被李寡妇听到,还不把兄弟煽成猪头了,她气恼地道:“看你钻钱眼里了,是说小娘子的媒,不是李大娘。”

    “她啊!还有人敢娶她的,还那么小。”王秀噗嗤一笑,仍在心中默默算计。忽然间,感觉有点不对,一下子回过神来,双目圆睁瞪着王卿苧,惊讶地道:“啥,是。怎么可能,是谁?”

    王卿苧用看白痴的目光,无奈地瞪了眼王秀,没好气地道:“那可是个绝代的美人胚子,有琴家和李大娘不知积了多少德,才生出这么个美人,在你眼里就成了谁敢娶她。”

    王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不是忙着。”

    “哎,我看有琴小娘子长吁短叹的,很是不舒心。”王卿苧瞥了眼王秀,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说那县尉也真是,年纪比李大娘还大,竟然也开得了口,真是色胚子一个,这男人就没几个好东西。”

    王秀心下一紧,没在意王卿苧的高论,心里感觉怪怪的,怪不得为了芝麻绿豆大的破事,县尉亲自登门,原来是老鳏夫柯尔蒙分泌旺盛啊!他脑子里挺乱的,捏了捏鼻子,道:“有点不对,哎,也难为她了。”

    “把有琴小娘子的钱,连本带利送过去。”王卿苧玩味地扫了眼王秀,见自己兄弟稍显焦躁的脸,她坏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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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王秀的愁和莫言的笑

    趁着李寡妇在王家絮絮叨叨,王秀也不磨叽,带着八两官银溜到了有琴家。

    “大娘呢?”有琴莫言出来开门,王秀才弱弱地问了句,像是很是心虚,往日里都是嘻嘻哈哈,今个不知怎了,连眼神也不敢对一下。

    “娘出去了,哥哥有事吗?”有琴莫言在开门一刻,眼前一亮,却见王秀问李寡妇,又是眸光一暗,语气似乎有点幽怨。

    “这个。”王秀有些为难,语气磨磨唧唧的,就有琴莫言一人在家,他进去恐怕不方便,但在大门口给钱,也有些太显眼了,外人看了会怎么说。

    有琴莫言见王秀脸色,似乎明白怎么回事,闪开身道:“哥哥,进来说话吧!”

    王秀像做贼一样,闪进来就掏出小布包,低声道:“妹子,还你钱,连本带利官银八两。”

    有琴莫言一怔,看看银子又看看王秀,黛眉渐渐紧蹙,眸光变的黯淡,道:“难道哥哥把我当成外人?”

    王秀一愣,不明就里地诧异道:“没有啊!我才知道你暗中给大姐五贯钱,一个女孩子存上这些钱也不容易,还是早点还给你,给居养院的孩子们买果子。”

    “我愿意给大姐分忧,关你什么事。”有琴莫言眉头微动,嘴上却不依不饶,给王秀阁大大的白眼。

    王秀苦笑道:“是大姐让我来的,今个卖糖连本带利都回来了,大姐让我给你送钱。”

    “几百斤糖都卖了?”有琴莫言眼前一亮,神色十分的惊讶,竟然也有点小财迷状。

    王秀嘿嘿一笑,神色间颇有几分自得,洋洋洒洒地道:“全都卖了,要不也还不上你的钱。”

    有琴莫言莫名其妙看着王秀,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滴溜地转,把他看的浑身发毛。要是在平时,看那双流水般地眸子,散发的尽是诱人的涟漪,他早就痴了,今个却让他鸡皮嘎达都起来了,仿佛被什么给盯上了。

    “怎么回事?是不是李大娘劝你,我说着婚娶。”

    “不干你的事。”还没说完,有琴莫言脸色一变,眸光中顿时喷出怒火,仿佛要把王秀给吞了。

    王秀急忙刹住话头,咽了口唾液,灿灿笑道:“好、好,不说,不说就是。”

    有琴莫言白了眼王秀,没好气地道:“这钱你收起来,我不要。”

    王秀一愣,愕然道:“为什么?你平日里去居养院,也需要很多钱。是不是。”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要就是不要。”

    有琴莫言有点焦躁,双眸圆瞪,声音很高,令王秀颇为惊讶,不知她是怎么了,反正心里很担忧她生气。

    当她看到王秀神色尴尬,俏脸飞上一层红霞,垂首低声道:“哥哥,人家心里有些烦,还望哥哥见谅。”

    女人啊!真不知道下一分中的心思,脸色就像梅雨天说变就变,王秀低声道:“妹子,那天明明是泼皮先找事,县尉却横生枝节,说什么知县过问了,当时看他很公正处事,现在想想疑点蛮多的。”

    “还用想啊!我家阿花都知道了,笨。”有琴莫言白了眼王秀,一副看土鳖的表情。

    “阿花?”王秀不好意思地笑了,阿花是有琴莫言养的一只白兔,他挠了挠头,下意思地偷看眼有琴莫言的白兔,正在院子里啃着不知名的块茎。

    有琴莫言忽然问道:“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王秀又挠了挠头,道:“你不同意,大娘也没办法。”心里却暗想,老子非得搞黄了不可,看那老小子就不顺眼。

    “可是县尉是商水的治安官,我们得罪不起。”似乎很担忧,有琴莫言不能认同王秀的话。

    王秀见有琴莫言谨慎的模样,心下升起一些无力感,是啊!自己虽想要靠自身强大起来,如今却仅局限于生意刚刚起步,人家手握权柄,你就是再有钱也无法抗拒。

    权力,有了权力,才是保护自己最佳手段!

    正当王秀想的出奇,有琴莫言眨眨大眼睛,忽然笑咪咪地道:“哥哥,要不我嫁给哥哥。”

    王秀被吓了一大跳,惊讶地瞪着有琴莫言,仿佛看到青面獠牙的罗刹,连退几步到了门口,道:“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既然你不要钱,那你就加入买卖,我先回去给大姐说。”

    说着,也不等有琴莫言说话,急匆匆转身就走,冷不防一下撞倒门柱上,“哎呀哦”他捂着脸也不敢回头,脸疼也顾不上了,慌不择路地小跑而去。

    有琴莫言一阵轻笑,走出门望着王秀背影,转进隔壁院落,神色却再无忧色,反倒是如释重负地欢笑。

    恰巧,李寡妇从对面出来,惊讶地看着捂头擦肩而过的王秀,见有琴莫言还站在门前,快步走过过来,嚷道:“大姐,你在门口干什么?”

    有琴莫言想了想,笑眯眯地道:“娘,我有话要跟你说。”

    。。

    三天后,何老道准时送来三千斤黑糖,小屋子是放不下,王秀不得不在自己屋里腾出地方,到处都堆得满满的,连王成也不得不跟着帮忙。

    只不过,小屋子内的秘密,是王秀和王卿苧姐弟分享,哪怕王成也不得而知,或许有些不近人情,但谨慎没有坏处,知道的人越多,秘密保留时间越少。

    一家人的分工很明确,王成、谢氏闲暇时帮忙运糖,王邵和王卿苧负责浆洗脱白。

    看着一斗斗颗粒状的白糖,王成从惊讶到麻木,从麻木到振奋,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何老道免费送糖,收糖再扣除黑糖成本,也不见王秀出钱购买设备,简直是送钱。

    期间,何老道亲自过来收了一次糖,带来钱一百贯,唯一的要求是王家不要暴露白糖,他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准备来一次亮瞎人眼的大推销。当然,他给王秀善意地许诺,王秀一旦对甘蔗榨汁进行改良,他将提供最大限度合作,用三百贯买下技术。

    对此,王秀答应的非常干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令王卿苧颇为吃惊,这可是财富啊!怎能随便贱卖了?

    “大郎,何老道精明无比,他出一切改良费用,还要用三百贯买进技术?”王成有些担忧,条件太优厚让人不放心。

    王秀毫不在意地笑道:“爹,放心就是,我明白何老道的心思,决不让何老道占到便宜。”他心里对何老道的许诺嗤之以鼻,三百贯简直是笑话,技术再贱也不能没底线,三百贯打发叫花子啊!

    王成捻须点头,既然儿子说了,他还能怎样,儿子已用实际行动,还有那一串串铜钱证明,他真的老了!有几分寂落地道:“虽说糊口是大,但也不要忘了读书。”

    王秀退下回到后院,却愕然发现,有琴莫言俏生生站在门外,正和王卿苧说的惹火,见他来了没来由地脸蛋微红,剜了他一眼,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搞的他莫名其妙。

    王卿苧倒地是过来人,看女儿家的心思细腻,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横了兄弟一眼,浅笑道:“怎么了秀哥儿,见了有琴小娘子,也不知打个招呼,没大没小。”

    王秀幽怨地瞥了眼大姐,自个都十八了,怎么成了没大没小,忍不住回了有琴莫言一眼,心虚地笑道:“妹子怎么来了?”

    “我也是东主,为什么不能来?”有琴莫言白了眼王秀。

    王秀那个牙疼啊!这叫哪说的那啥,怎么自己不知道人家就成东主了,事也太玄乎了,他目光停在王卿苧脸上,眼巴巴地眨着。

    王卿苧莞尔一笑,道:“我答应妹子的。”

    王秀忍不住嘴角抽缩,看了眼有琴莫言,想说话却又不知如何说。

    “哼,姐姐,我先回去了,待会再过来。”有琴莫言剜了王秀一眼,快步跑了出去。

    王秀总算松了口味,待有琴莫言去后,才如释重负地吐口气,抱怨道:“大姐,你这是干什么?”

    王卿苧笑嘻嘻地道:“如花美眷,不赶紧拽进家里,实在太可惜了!”

    王秀差点没喘过气,干咳了两声,尴尬地道:“大姐,到底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人家在危难中不计较,咱也得有所表示,我那三层让去一层,我这个大姑子,就算给未来妹子的见面礼。”王卿苧笑眯眯看着王秀。

    王秀吸了口凉气,切牙道:“未来妹子。姐。”

    “李大娘总算答应,拒绝了马婆子说媒。好了,我去做活了,秀哥儿你赶紧看书。”王卿苧急匆匆钻进屋子。

    “麻烦了!”王秀眼睑闪出一抹笑意,嘴上却唠叨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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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

    当然,白糖的称呼是王秀取的,既然提纯无限接近透明的糖,又掌握脱色技术,自是有资格命名。

    何老道不愧是老狐狸,深蕴奇货可居的道理,不可能看着挣钱的手艺,不能掌握自家手中。

    一名制糖的老糖匠,被何老道私下找来,他扣扣索索地拿出一些白糖,想要寻找脱色之法。

    岂料,老糖匠看到几近纯透色的糖,当场就大惊失色,急忙问何老道,是怎么得到他一直琢磨不出来的糖,这可把何老道问的哑口无言,回过神来立即大叫后悔。看来王秀的技术真是自己的,他算是弄巧成绌,没有研究出来技术,还得忍着肉痛拿出封口费。

    也就是这样,他才铁心让王秀制糖,在自家铺子里囤积三千八百斤白糖才出招。

    几天的大肆宣扬,赚足了噱头,甚至连州治宛丘县也知道了,无限接近纯透色的糖,仅分批供应三千斤,五百钱一斤,且过期不候。

    太牛叉了,什么东西能过期不候,无非是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还他妈一斤五百钱,你想打劫啊?话又说回来了,何老道是真正的商人,广告手段的确是高,一斤五百钱加过期不候,一下子吸引了别人眼球,吊足了人们的胃口,甚至有糖商专门来商水,看看传闻中有别于霜糖的白糖。

    所谓霜糖,是黑糖脱色后结成块晶,近白却非白,辈成为糖中贵者,六七十文一斤,寻常人是吃不起的,毕竟没人奢侈到放着黑糖不吃,专卖贵几倍的霜糖。

    现如今,竟然有取名为白糖,好大的口气,不少人怀着好奇的心理,想看看白糖到底为何物?

    何老道不愧为商道高手,一番运作,首日拿出二百斤白糖,限量供应。

    第一天来的人要么是看热闹的,要么是各地的糖商,当他们看到伙计摆出了白糖,纷纷惊讶的眼珠子大大的,有些甚至张口结舌,纷纷说传言属实,何老道拿出的糖不能再称之为霜糖,取名‘白’字,称呼一声白糖绝不为过。

    何老道忍痛拿出半斤白糖供人们品尝,算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品尝过的人无不称赞,白糖的甜度远胜霜糖,就不要说黑糖了。

    一炮而红,一斤五百钱不是一般人能买的,第一批二百斤白糖,要么被富贵人家买上一二斤,要么被各地糖商买上点,要么便是酒肆买点,不一会功夫便抢购成空。

    何老道并没有追加销售,而是宣布次日再出二百斤,售价一斤五百五十钱,概不二价。

    如果王秀再得话,他一定会长长一叹,叹服何老道的奸猾,拿出一点点诱饵,让别人给予宣传,还搞出限量销售的手段,吊足人胃口再利用轰动效应层层加码,给那些能够买得起的人,以好奇心和购买欲的双重压力,不断抬高白糖的知名度和沈家,直接定位在糖类顶级贵族的位置,它就不是一般人准备的,大头还在后面,那把明晃晃的刀子藏的很深。

    当然,市面上的炒作不干王秀的事,两笔生意让王家又得到宝贵的喘息之机,有了重新翻身的资本,这对他而言是非寻常重要的,绝不亚于一场战争的转折点。当然,对于这个时代的历史来说,这个时刻也是极其重要的,没有这场戏剧性地转折,或许就不会有下面的精彩历史了。

    白糖的横空出世,又让后世史学家产生重重地疑惑,有学者提出来,似乎当时的技术积累,不太可能支撑白糖的问世,但也有人相信,黄泥水脱色技术简单无比,一次偶然的发现足可以推动技术进步。

    就残酷的现实而言,家境的好转,让他有了一些自己的时间,王卿苧倒成了内外的一把手,他除了制糖便是读书。

    一个月,何老道的生意红红火火,虽卖出的糖不多,却打开了知名度,一部分甚至专门运到东京开封府,王家供货的压力实在太大,在王卿苧的建议下,重新雇佣铺子的老经济和小厮帮忙,管理几个伙计,就在租赁李寡妇的宅院内。

    王家也没有必要保守秘密,大家才明白白糖源自王家的宅院,登门求货者很多,大多是慕名来的的糖商,还有县城了杂货铺的掌柜,一个个态度谦和,完全没有王家破败时,冷冰冰地态度,令王成大感人间冷暖。

    王邵和王卿苧对此嗤之以鼻,姐弟商议决定成立一个小型的制糖工厂,专门对黑糖进行加工,黄泥水脱色技术暂时不能让别人介入,但辊筒榨蔗技术就不能太保密了,你要想大量生产黑糖,就不能藏着掖着。

    “大姐,做个几个铁匠铺把货送来了,可以进行组装。”王秀笑嘻嘻地,一个月来他没有固步自封,而是划出辊筒榨蔗机械装置图,采取在多家铁匠铺子制作机括,最后再由自己进行组装,能完成十台辊筒榨蔗机。

    正是甘蔗下来的好时候,北方种植虽然很少,却有南方的甘蔗通过水路运来,可以进行小规模榨汁,降低白糖的成本,在维持白糖售价不降的前提下,可想其中利润实在让人发狂。

    家里地方是有点小,但胜在安全保密,在老经济的建议下,又雇佣几名小厮,把后院给清理出来,买了几头牛,准备开始生产。好在李寡妇出租的宅子不小,后面庭院也足够大,还能勉强让生产维系,只是甘蔗无法进行大规模储备。

    一切地操作运营交给了王卿苧,由老经济在一旁协助,王秀当起了甩手掌柜,这也是王家全体的意思,王秀作为全家的希望,应该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好参加秋闱。

    无论怎样,一个产业的技术革命的开始,在王家后院无声无息地拉开帷幕,他们并不知黄泥脱色虽然原始,辊筒榨蔗虽然简单,但对于历史而言占多重要的地位。

    后世史学家公认,中国由封建社会步入资本主义社会的起点,就是商水县王家的制糖业进步,然后就想催化剂一样,不断地发酵,随之而来的是纺织、钢铁的技术革命。

    天进入六七月,那个热啊!知了都躲在树上无精打采,偶尔地鸣几声,今年尤其热,大地仿佛笼罩在大蒸笼里,让人恨不得一头钻进冰水里。

    王邵来到了县学,凡是报备参加解试的士子,必须定期去县学报道,评定近期的德行,一旦发现品行不端或打架斗殴,立即勾去名籍。

    还是那位老书吏,又碰到了张启元和陆天寿,王秀不禁很纳闷,自个怎地与他们这么有缘分,到什么地方都能碰到这两货。

    “这不是大郎嘛!听说你家搞出了白糖,比那霜糖白了许多,倒是让你咸鱼翻身了。”陆天寿态度很不好,语气充满了浓浓的嫉妒。那天陆贞娘吃了瘪回去添油加醋的一说,倒是成了王秀欺辱她,让他大为恼怒,怎奈王秀几乎足不出户,没办法找机会报仇,好不容易看到,自然先挑衅再说。

    张启元亦是暗恨不已,夺了王家铺子,本以为王家也就是勉强度日,对张家构成不了威胁。在传出白糖出自王家传闻,他才明白过来,那天在万事兴碰到王秀,自己的轻蔑心理作祟,失去了打压王家东山再起的契机。

    但是,他到底城府颇深,不露声色地笑道:“大郎是人杰,竟能为人所不能为,实在让人佩服。”

    王秀不需要粉饰什么,平淡地道:“托二位的福,活着,活的还算不错。”

    “看来这场解试,同窗是志在必得了?”张启元态度依然温文尔雅。

    王秀真的很头疼,跟伪君子打交道不是一般地麻烦,急不得也骂不得,还不如陆天寿这些真小人。既然你玩虚的,我也不跟你多扯淡了,当下微笑道:“在下哪敢于老兄相比,想必老兄是胸有成竹。”

    张启元心里得意,嘴上谦虚地道:“我哪有什么胜算,不能让家父失望,倒是大郎让我刮目相看。”他在王秀面前只有担心没有愧色,夺王家铺子是商业行为,任谁看来都无可厚非。

    “书中自有黄金屋,子初兄志在与天子共治天下,哪能是那些只会捣鼓小买卖的小儿能比。”陆天寿鄙夷地看了眼王秀,神色十分地不屑。

    王秀淡淡一笑,没有理会陆天寿的挑衅,对小人最有效的法子就是直接无视,她向张启元一笑,走到老书吏面前,道:“老宿,学生前来报到,一切安好。”

    老书吏玩味地看了看王秀,忽然出口道:“小官人,恐怕你是没资格了。”

    “为什么?”王秀一怔,下意识转首看了眼张启元。

    张启元脸色怪怪地,但眼睑却闪过一丝惊喜,陆天寿更是按耐不住喜色,幸灾乐祸地笑了。

    王秀眉头紧蹙,目光死死盯着老书吏,口吻生硬地道:“是哪个不要脸的东西,在背后捣鼓人,还请老宿直言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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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波澜不惊

    老书吏用浑浊的眼珠子,瞪着王秀看了一阵,才叹道:“你和泼皮打斗,又和命案牵扯不清,怎能参加解试?”

    王秀脸色一变,道:“命案?我与命案毫无干系,这件案子早已判完,怎么县学又老生常谈?”

    “你虽然无罪,但凶徒不曾捉拿归案,你和凶徒高升还是有牵连的,在县尉那里还有备案,又怎么能说了事,还是等高升被捉拿归案,县尉大人销了案再说。”老书吏看了眼王秀,目光中有些许愧疚,低头记录名单不再说话。

    再不明白那就是傻瓜,王秀算是明白了,县尉在里面捣的鬼,至于那家伙想干什么?再明显不过了,无非是把有琴家的恶气洒在他的身上,谁让那天出事的时候,他和有琴莫言在一起,谁让他们两家走的近,更何况有琴莫言常来他家,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了。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丧心病狂打压人,这样的官吏最可恨。各位,不要以为一点点小事,不就为了解试嘛!但这是读书风气最盛的时代,没有比阻挡人前程更卑鄙的了,没有比毁人前程最可恨的了,在读书人眼中,挡他们前程要比杀父夺妻之仇还要不能忍受,绝对的不死不休。

    “原来是高升杀人的事,怎么可以牵连大郎呢?这也太不像话了。”张启元一脸正色,站出来愤愤地打抱不平。

    陆天寿冷笑盯着王秀,他知道张启元绝没那么好心帮王秀说话,神色间更加幸灾乐祸。

    王秀知道老书吏口气虽然不善,但隐隐有好意,或许是曾经贿赂他些钱财,拍过他马屁,暗中提醒他此事牵连县尉。

    事已无法轻易挽回,纠缠是没有用的,老书吏只管登名造册,别的屁用没有,他摇了摇头,向老书吏拱手道:“学生告退。”

    老书吏在王秀退出去时,抬首看了眼王秀背影,轻轻地一叹,对张启元、陆天寿没好气地道:“你二位怎么还不走。”

    张启元和陆天寿出来,陆天寿就笑道:“活该,他王秀想要翻身,门都没有,竟然得罪县尉大人,他可真有本事。”

    张启元冷静很多,沉吟道:“恐怕,其中很有蹊跷,高升杀人我也听说了,按说王秀不该牵扯。”

    “管他那么多,不能让王家翻身,需要着力打压才行。”陆天寿狠狠地道,陆家与王家悔婚,又在张家前吞并王家,可以说是不死不休,他最不希望王家崛起。

    张启元用看白痴的目光,冷冷扫了眼陆天寿,道:“何老道是铁心结好王家,他又没有店面,你怎去打压?难不成要闯入人家宅院里。”

    陆天寿脸色一滞,无话可说,你借机打压可以,在街市找人晦气也行,但进入人家宅院寻事,可就是两回事了,就算人家把当场你杀死,也落不下罪名。

    “王秀得罪县尉,想要功名,恐怕几年内是不行了。”张启元一笑,就是翻身又有何用?取不了功名,一样的要低他一等,就算有几个破钱又能怎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天寿才松了口气,说实话他心里很恐惧,怕王秀翻身报复,张启元的淡定给了他一些自信,献媚地笑道:“张兄之言大善,王秀也就是在小县城里扑腾,咱们看戏就是。”

    张启元恢复了温文尔雅的风度,很潇洒地摇着折扇,迈着小方步慢慢出去。

    陆天寿自动慢了一步,脸上闪过怨毒的色彩。

    王秀越想越是憋屈,却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人家是官自己是民,富不与官斗,民不与官争是有道理的,他处处能掐着你,你又能怎样?

    去知县那里理论?得了吧,不要说人家县太爷理不理会这芝麻绿豆事,单凭和高升有牵连,只要是稍稍偏向县尉,也让你无言以对。

    人家都是官,再怎么样对外也是官官相护。

    “大哥回来了,娘做了一锅鲜鱼。”王卿苧笑眯眯迎上来,如今有几个小厮榨甘蔗制糖,黑糖脱白却由她和有琴莫言一同来完成,相对轻松了许多。

    王秀情绪有点低落,道:“大姐,我先回屋歇会。”

    “怎么了?”王卿苧心细,发觉兄弟有点不对劲。

    “没、没什么。”王秀急匆匆就要走。

    王卿苧一把没拉住王秀,紧跟紧地来到王秀房间,疑惑地道:“不对,肯定有事瞒着我,赶紧跟姐说。”

    王秀碍于王卿苧的不断追问,只能把事简要说了,只不过把事变了个调,没有说有琴莫言的缘故,临了还叮嘱道:“千万不要让爹娘知道。”

    王卿苧自然明白厉害,她虽是心下震惊,却还是颔首道:“这是当然,但总得想个法子,毕竟瞒不太久。”

    王秀点了点头,凝重地道:“我再想想办法,总会有法子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小事而已。”

    王卿苧‘哼’了声,咬牙切齿道:“太可恨了,抓不住高升拿你出气,简直是个贪官。”

    王秀一阵无语,这怎么和贪官搅到一起了,大姐还真是人才,当下道:“大姐,放心吧,没事的。”

    “险些忘了,娘让我给李大娘送鱼汤,我得去了。”王卿苧相信弟弟有办法渡过难关,也不过份担忧。

    王秀在屋里来回度步几番,忽然来到书案前,打开一个小木盒子,拿出厚厚的一叠纸张,一页一页地翻着看,嘴角挂上一抹讽刺意味地笑,自言自语道:“权力、权力,权力真的是太好了!”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饭,连王成的心情也好上许多,胸中郁结全然散去,王卿苧笑声不止。

    饭后,王成把王秀叫到客厅正堂,由于半响才道:“你的书读的怎样了?”

    王秀还摸不到头脑,道:“孩儿不敢说多好,通晓而已。”

    “嗯。”王成捻须点头,此时的儿子在他眼中,简直令人满意极了,温声道:“尽力而已,要实在不行还有后年,总归有黄甲题名之日。”

    王秀惊讶地咽了口唾液,低声道:“爹放心。”

    “那个。那个。”王成犹犹豫豫,在王秀诧异的目光中,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道:“上次,你原先说的那个淋浴,可有再做出来。哦,我是说。”

    王秀一下明白老爹的意思,合着没他什么事,面子上过不去,想要找点事来做做,看来是看上淋浴装置了。

    “也没有太大难处,不过正像是制糖,先期要防备别人盗用,只能分批分地制造机括。”王秀说都这里,不再向下说去,若是再说恐怕王成难堪。

    果然,王成脸色很尴尬,慢慢点头道:“这个为父自然明白,你也是分身乏术,这个。”

    王秀急忙道:“我这就把图纸拿来,爹今天就能去办,不过天气炎热,先做好了,还要等到入秋才行。”

    王成一怔,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

    王秀无话可说,时至今日,黑糖脱色技术的应用,已是划时代意义,他挣了个钵满盆溢,小小的淋浴装置,并不放在他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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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交易1

    “大姐,你不是开玩笑吧?”王秀惊讶地看着王卿苧,又看了看一脸坏笑的有琴莫言,他敢百分百地肯定,一定是有琴莫言的‘唆使’,才让大姐下了最后决心。

    “我跟秋大叔商量了,像咱们这种发展速度,应该有个店面才是。”王卿苧有点犹豫,但态度还是坚决地。

    有琴莫言白了眼王秀,嘻嘻笑道:“哥哥还是好好读书,其它事交给大姐和我就是。”

    王秀白了眼有琴莫言,撇嘴讥笑道:“黄毛小丫头懂什么。”

    有琴莫言瞪大那双乌亮的眸子,柳眉倒竖,掐着腰道:“看看这院子,主人的地方都成糖池子了,看看这漫天的飞虫,你还好意思说。”

    王秀咂咂嘴,没话可以反击了,有琴莫言说的有道理,她父母虽然嘴上不说,却早已对飞虫苦不堪言,的确不该在宅院中制糖,这玩意太招虫子了。现如今,家中明显好了许多,制糖势必要进一步扩大,宅院显然无法满足场地需求,有琴莫言说的对,应该找个加工场地了。

    不过,这小妮子近来腻着王卿苧,也没少给他上眼药,还挺可恨的。

    “秀哥儿,咱不求繁华地段,指望在城墙边找个僻静地。”王卿苧说出想法。

    王秀点了点头,细声道:“我就怕别人打压,既然大姐想的周全,那我也无话可说,不知有没有中意的地方。”

    “秋大叔和何掌柜说了,咱们出一百五十贯,买下城北万事兴一处废弃的仓储,收拾一下就能用。”

    何老道?王秀一怔,自从重新找回老经济,王秀和何老道之间仅限于大事商量,寻常琐事都交给了老经济,看来王卿苧早有准备,省得自个操心。

    他也懒得动心思,只要暂时保住技术秘密就行,很不负责任地道:“大姐,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没意见。”

    王卿苧白了眼王秀,道:“好了,反正你也当了甩手掌柜,还不去好好读书,不然你自个来管这摊子。”

    “我正要去办点事,你们先忙着,一切劳累大姐了。”王秀缩了缩脑袋,笑咪咪地跑了,还不忘白了眼有琴莫言。

    有琴莫言‘哼’了声,翻个鄙夷地白眼,小嘴一撅扭过脸去。

    王卿苧看了看王秀,又看了看有琴莫言,抿嘴而笑。

    却说,张文山得知王家翻身,制糖业蒸蒸日上,发展势头极为迅猛,大有把霜糖打落贵族神坛的趋势,倒是坐立不安了。无它,就在于他夺了王家的杂货铺子,做下了亏心事,王家要一蹶不振倒还好说,即便是王秀能考上进士,也无甚大碍,对他形成不了太大威胁。

    他和儿子走的路不同,考虑事情角度不同,对潜在对手的想法也不同。

    关键在于,王家掌握了一个行当的技术改良,已经能把黑糖脱色成几近纯透明的糖,这就让他在贪婪中多了几分恐惧。王家要真能重新崛起,谁知道会不会用金钱报复他,官府不能做的用钱铁定能做到,一个潜在的敌手,被自己的不屑树立起来了,早知道就不给王家一点活路。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有了万事兴做后盾,除非没了制糖的技术垄断,否则何老道一定会尽力保护王家,他可惹不起万事兴,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他张家什么也不算。

    “爹,无需忧虑,王家铺子是陆家兼并的,我家不过从陆家手里买来,到那里说都没问题。”张启元转眼间卖了陆家,丝毫没有一丝愧疚。

    张文山捻须不语,脸色很难看,显然心情很糟糕。

    张启元又道:“王秀不知为何得罪了县尉,咱家只需坐山观虎斗,就算他王家得势了,到时候把陆家抛出去,他也不能对咱家怎样。”

    “你不说我倒忘了,县尉那竖子平日里装的跟君子一样,却一肚子的男盗女娼,马婆子私下曾说,他外面藏了个姘头,又是看中有琴家的大姐,被人家给拒绝了,有琴家的小娘子喜好往王家跑,县尉必然心恨王秀。”张文山说的倒是**不离十。

    张启元笑的有几分猥琐,道:“那厮倒是能下手,看他那副衰样,一个不到破瓜的小娘子,难怪人家不愿意。不过,我倒是几年前见过两次,一个干瘦的丫头他也能看上。”

    张文山冷冷一笑,道:“算了,与我并无干系,可惜这厮没有强娶。”

    张启元知张文山意思,老爹和县尉一直不太对付,那县尉要真干出强娶寡妇女的事,那才是最好的把柄。大宋律法对寡妇是有保护的,一旦发生欺凌孤儿寡妇事,将面对朝廷的严刑峻法,哪怕是读书人也不行。

    “爹,与王家的关系如何处置?”张启元眨了眨眼。

    “应该缓和一下,王家要没有缓和意愿,那就。”张文山脸色变的阴郁不已。

    张启元慢慢点头,沉声道:“孩儿明白。”

    “与陆家的婚事,暂且拖一拖。”

    张启元会心一笑,陆贞娘是妖艳风骚不假,却还不是绝色,当个泻火的玩偶倒是不错,若能过了秋闱,再高中登科榜,最终题名龙飞黄甲,又何愁没有美艳娇妻,陆家不过是棋子而已,他从来没想过娶陆贞娘。

    。。

    这段时日,何老道的心情很不错,大量的白糖从他铺子里源源不断外销,各地的糖商纷纷慕名而来,他恨不得把方子夺过来,赶紧扩大产量,狠很地捞上一笔,可惜他也不明就里,也不敢轻易地动手。

    指尖轻轻敲打几案,脑子里急速盘算,运筹着如何向王秀讨要方子,绝对的利益面前,他充满了不可自救的**。

    “在下还要多谢何掌柜,把仓储低价卖给王家。”王秀在何老道面前,始终保持平等态度。

    何老道摆了摆手,笑道:“小官人不必客气,你我互利互惠,与你方便就是给我方便。”

    “何掌柜真性情中人,诚不欺我,与何掌柜打交道,真是人生快事!”王秀挺欣赏何老道,但就凭在商言商,一切围绕‘利’字,便让许多人自叹弗如,与这种明白人合作,很爽。当然,他还没有被表象蒙蔽眼睛,该防备的还是提高警惕,这可是数倍之利,足以让人疯狂。

    何老道捋着老鼠须,眨着老鼠药,盯着王秀道:“王大官人如早让小官人管事,也不至于失去了杂货铺。”

    王秀淡然一笑,何老道言语对王成颇为不敬,却也无可厚非,人家也是持中而论,失败者是无法得到别人尊敬的。

    “对了,小官人尚且不知,这些日子附近的糖商,可把我这门槛快要挤破了,万事兴少东主也颇感兴趣,恐怕要扩大生产了。”何老道说话时,细细观察王秀脸色。

    王秀很随和地笑道:“扩大生产是必须的,黑糖脱色的方子,也不可能保密太久,待我家一切安稳,便可从长计议。”

    何老道见王秀当断则断,丝毫不拖泥带水,心下不禁有几分敬意,不到弱冠的年轻人,有着等手段,天下能有几人?这种人才再不提前交好,那他可算是白活大半辈子了。

    至于方子不能保密太久,他很不以为然,认为王秀对他有戒心,在给他打烟雾弹。

    “何掌柜说,万事兴少东主颇感兴趣?”王秀心念一动,有了主意。

    何老道点了点头,道:“少东主深恨上次失之交臂,愿投入钱财与小官人合办制糖。”

    “在下确有一事,想和万事兴少东主一起来办,要能得到何掌柜帮助通传,应该有天大的好处奉送掌柜。”王秀稍加沉吟,做出了决断。

    何老道一怔,立即做出抉择,作为最接近王秀的人,就算万事兴介入,他也能得到最大的利益。王秀一鸣惊人的能耐,已经被他定为妖孽,这也是他下不了夺方子的重要原因,精明的商人在摸不透对方底牌前,绝不会树立潜在强敌。

    既然王秀敢说和少东主一起办大事,定然有他的道理,就算有风险试试又有何妨!

    如能顺利牵上线,少东主一旦高兴,不要说家私了,就是万事兴陈州分店大掌柜,也非他莫属,看来图谋方子的事,要暂时放放了。不过,他还较为谨慎,试探地道:“不知小官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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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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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大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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