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幽梦
如烟似雾的空气中,雪花片片飘零,偶有扑入亭内。
丝竹管弦之乐袅袅响起,一位美貌女子身着轻纱,肌肤若隐若现,翩翩而舞,时而凌空跃起,流云水袖在半空伸展,裙袂飞扬。
“好!这位嬛儿身段可真柔韧!”一位少爷赞叹道。
“若是摆在……嘿嘿!”笑声中充满了不可言说的猥琐。
“就是她了,这个嬛儿,今晚我包了!”更有人拍案而起。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一片反对声。
“呸,你谁啊?凭什么就你包了?”
“不错,不错,价高者得嘛!”
……
就在这些少爷纨绔为这位美人争吵之时——
此刻,方锐却只感觉反胃,嗯,之前有多享受,此刻就有多反胃,甚至想去洗洗眼睛。
以他专业级别的易容术,三品的敏锐感知,基本什么伪装都无所遁形,故以,一眼能看出:这位所谓的‘美人’……是TN男的!
至于柔韧性好?
人家堂堂武者,能不柔韧性好吗?还想睡人家,人家还想睡你们哪!恐怕掏出来……
‘异世界的女装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方锐只感觉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眼睛的蹂躏。
砰!
他一脚踹翻桌子:“动手!咦,八斤人呢?算了,少他不少。大胆、老苟,叫人,就是他,给我抓了!”
上行下效,在方锐带领下,李大胆、荀不惑行动是真麻利,上一个呼吸还在沉浸其中,下一刻就当即雷厉风行起身。
特别是李大胆,盯着台上那位‘女子’,咬牙切齿,简直恨不得将对方对他做过的事情,让对方也……
呼啦啦!
收到信号,潜伏外面的捕头、捕快,一哄闯入。
这番变故,让那些少爷纨绔们兴致被打断,顿时开始骂骂咧咧。
“谁TN的搅扰小爷雅兴?”
“哪个鳖孙?站出来!”
“小爷皮给伱扒了……”
……
当发现声音是靠前的包厢传来,人群哄吵声顿时小了些,可还有少数不怵的人在继续嚷嚷。
直到——
“神捕司办案,闲杂人等退避,台上那位是传说中的男采花贼!”
这话一出,全场沉寂了几个呼吸,然后……
“卧槽!”
“卧槽!”
“卧槽!”
……
一片兵荒马乱、桌椅翻倒的声音。
没错,在场是有人不太忌惮神捕司,可忌惮那位传说中的男采花贼啊!他们来是寻欢的,可不是被寻欢的!
想想之前,还对那位生出欲望,想要睡人家……只感觉头皮发麻,一阵腹中翻涌。
是的,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回过神,此起彼伏的干呕声,开始响起。
总之,再无什么搅扰雅兴的异议声了。
“放箭!”
方锐不讲武德,直接一挥手。
嗖嗖嗖!
箭落如雨。
“跟我上!”
一轮箭雨过后,李大胆更是身先士卒,抽刀冲了上去。
“神捕司?多管闲事!”
那人见到已经暴露,也不装了,直接露出男声,长袖一挥,空气噼啪炸声中,众多弓箭纷纷被荡开。
而冲去围攻的捕头、捕快,也在对方长纱连点之下,一阵‘哎呦’、‘哎呦’地倒飞回去。
就连冲在最前面的七品大捕头李大胆,也不例外。
不过,对方倒是也没下死手。
再之后。
那人脚尖一点,整个腾空而起,冲破封锁,施展身法就要逃走。
然而,一道人影挡在了对方前面。
“滚开!”
那人一袖扫来,却被方锐轻飘飘躲过,随即一掠上前,真气模拟的磅礴明劲爆发,力大飞砖一掌按下。
砰!
这人直接被打得倒飞回去,落回包围圈中,捂着胸口咳血,一阵挣扎,却硬是坐不起来,满面惊恐地看向方锐:“你、你……”
“穿了琵琶骨,封了窍穴,带走!”方锐只是一挥手。
这般匆匆而来,如天神降临现身,麻溜办完事,又匆匆离去,只留下身后一片敬畏、忌惮、惊叹的议论声。
“这是神捕司的哪位啊,怎么看着有些眼生?”一位身穿锦衣的少爷问道。
“嗨,这你都不知道,没见识了吧?那可是新的银章大捕,方锐方银章!”另一人接茬。
“这位方银章,实力这么强?那位采花贼,明显也是中品武者,可一招就被打废了?!”
“谁说不是?”
“深不可测!恐怖如斯!”
……
出了春风楼。
方锐径直去往自家马车。
“头儿,您这是?”
“天色已晚,回家吃饭。”
方锐没好气道:“不然,你们还准备让我加班?那采花贼押走,你们自行审问就是,我先回去了。”
“头儿,您慢走!”
荀不惑这老苟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学到了牛八斤身上三分习性,赔着笑讨好道:“您将最难的活儿都干完了,我们也总得干点什么啊!头儿您放心,剩下的交给我们了,不管是那采花贼的藏宝地,还是他昨个儿穿什么颜色的底裤,都一定全挖您出来!”
“是啊!”
李大胆搓着手,露出猥琐的笑声:“我一定好好招待他……”
“呸,我要知道‘那采花贼穿什么颜色的底裤’做什么?恶心我哪?!”
方锐笑骂一声,摆了摆手:“只是,你们悠着点啊,别太过分。”
说着,就待离开。
“头儿!头儿!”
这时,牛八斤出现了,气喘吁吁过来。
“八斤,你之前上哪去了?莫不是睡女人去了?”
“是啊,这般临阵脱逃,可不好。”
荀不惑、李大胆打趣道。
方锐也是看向牛八斤,即使这家伙某种程度真的算是‘临阵脱逃’,也不大在乎。
毕竟,这就是个战场气氛组,战斗力是七品之耻,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真在战斗中,说不得还要分心看顾一下。
所以,这家伙只要负责好拍马屁,伺候好吃喝就行了。
“去!去!”
牛八斤驱赶开李大胆、荀不惑,来到方锐近前,神神秘秘道:“头儿,您之前看上的那位姑娘,我已经给您赎买了,现在就在您马车上。”
“哦,我打听清楚了,对方还是完璧……这是那位姑娘的身契……”
“胡闹!我什么时候看上姑娘了?”
方锐一巴掌拍在牛八斤头上。
真是……他是那般的人吗?!
牛八斤缩着脑袋,虽然挨了打,但还在嘿嘿笑。
‘算了,既然都赎身了,也不好再退回去,不然,人家姑娘日子也不好过……’
方锐心理斗争一番,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没头没尾问道:“花了多少钱?”
“嘿嘿,没花多少钱……”
在方锐直勾勾的目光注视下,牛八斤才老实道:“本来,那位老鸨要价不菲,可不是出了之前那事嘛?对方想尽快消弭这事的影响,就好说话得多了……最后,算是半卖半送……”
“行了,审问那采花贼撬出来的份子,你从我的份额中多领一份。”
这般的灰色收入,分配都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谁出力多,谁受伤……其中门道多着哪!
方锐这般说,算是变相地给牛八斤补偿。
“哎,头儿……”牛八斤还要说什么。
“就这么定了。”方锐摆摆手,已经转身走了。
这般事情,不好让属下垫钱,不然还显得他多抠门哪!再者,人家腰包也不富裕。
至于赎买个姑娘?
这是事么?身为大虞特权阶级,赎买上一个青楼姑娘怎么了?
这是做善事,拯救人家姑娘出火坑,为大虞的共同富裕做贡献……
好吧,不扯了。
总之,方锐从没有什么道德洁癖,更不是圣人君子,虽然不会强迫别人,但也不会拒绝身份特权带来的便利。
从心所欲,不逾底线,问心无愧,其它,随缘吧!
上了马车。
果然,那女子已经在了,偷瞄了方锐一眼,站起身,落落大方福身一礼:“老爷!”
说实话,她看到方锐如此年轻俊逸,心中是窃喜的——如她这般青楼女子,总要梳笼出阁的,一人私宠,总比一点朱唇万人尝来得好;赎买的人年轻俊逸,总比什么大腹便便的丑陋富商来得好。
‘就是不知道这位公子脾性如何?’她暗忖道。
“嗯!”
方锐淡淡应了声,伸出两根手指,抬起这女子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妾身柳盼儿。”
“美目盼盼,顾盼生情,好名字!”
方锐微微颔首。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车夫不合时宜的声音:“老爷,可是直接回府?”
‘不然呢?难道去外院?金屋藏娇?’
话说,这确实是个方法,方家也的确有置备的外院,不过没瞒着三娘子,去了别处,她肯定知道。
‘只是,我也没想瞒着三姐姐,没意义,反倒显得我做贼心虚,不如坦诚一些。’
方锐暗忖着,吩咐道:“直接回府吧!”
“是,老爷!”
……
今日,方薛氏、三娘子一如既往在门口迎接,不但是她们,就连方灵、囡囡也在。
——方锐去参加雪中会……查案,耽误了些时间,反倒是两个小丫头先回来。
只是,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太对。
因为方锐率先下车,随后,柳盼儿跟着下来了。
“咳咳,这是我赎买来的美人,三姐姐帮着安排一下。”
方锐尴尬地说道。
就好像:丈夫下班回家,妻子、母亲在家门口等着,可丈夫领回来个小三,还让妻子帮忙安排。
他都感觉自己有些太渣了。
不过,这又是必要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对三娘子的坦诚,而且实话实说,给柳盼儿一个身份定位,也是让三娘子不要有心理负担。
“这位姐姐好漂亮!”
“漂亮!”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好奇看着柳盼儿,嘀嘀咕咕。
“锐哥儿,你这……”
方薛氏瞪了方锐一眼,拉着三娘子的手,似乎是表示站她这一边。
“阿婶,我没事的。”
三娘子好笑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没变,反而轻舒了口气的到样子,给方锐一个安心的眼神,上前拉着柳盼儿的手,一一介绍大小丫鬟认识。
她承认,一开始时,确实有些猝不及防,乃至酸涩,却远不止于容不下,随后略一转念,还有些松了口气。
‘我和锐哥儿,始终没有孩子,多了一个人,希望能多一份可能吧!’
在这方面,三娘子可从不小气,不然,也不会默许,甚至鼓励晴云、白芍两个大丫鬟与方锐……
这时,一众大小丫鬟在三娘子介绍下,一一过来向柳盼儿见礼。
说实话,她们心中是不大欢迎头上多出一个新主子的,更担心柳盼儿破坏府中的和谐气氛,可没得做主,不会、也不敢表现出来。
柳盼儿青楼出身,自然通晓人情世故,不知心里如何想,但至少表面上,与三娘子、大小丫鬟相处得一团和气。
‘三姐姐真是……’
方锐看出三娘子的真心,转念之间,也明白了三娘子的想法,心中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晚饭。
方锐让人将晚饭送去,柳盼儿自己在房间吃,他则如往常一般,在堂屋这边,和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一起。
饭间,如以往一般其乐融融,方薛氏、三娘子也默契地不再提柳盼儿之事。
其实,在她们看来,这真的并非多大的事。
方薛氏默认柳盼儿的存在,毕竟,也是想要抱孙子的。
三娘子自己和方锐迄今没有生出孩子,对方锐找女人的态度,是放任,乃至于鼓励的。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不太懂这些,只知道大家都好好的,吃吃喝喝就高兴,活蹦乱跳。
方锐对柳盼儿么,有欲无情,也就是馋人家身子。
晚饭后。
方锐来到柳盼儿房间。
红烛静静燃烧,烛油如泪,静静流淌,散发出柔和的朦胧光芒,轻纱摇曳。
柳盼儿如方锐说的那般,洗漱沐浴过后,换上了白色纱衣,长发束起,不施粉黛,体香袅袅。
如果说换衣服之前,柳盼儿只是和方锐记忆中的那位明星,有五六分相似,那么,此刻就有七八分了。
‘果真,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方锐心中暗叹了声。
“老爷!”
柳盼儿婉转开口,声音悦耳如黄鹂。
……
帘帐分开,轻纱摇曳,遮住一帘幽梦。
……
这边。
晴云在帮着三娘子梳洗:“夫人,老爷在柳……小姐那边歇息了。要我说,老爷也真是的,这般女人在外面也就是了,竟带了回来……”
这丫头心巧手巧,可却是个直性子,有时说话甚至连方锐都敢顶撞。
不过,她说这话,也没什么坏心思,是为三娘子好,同时,也是真的喜欢府中以往的氛围,担心柳盼儿破坏这种环境。
“晴云!”
三娘子摇摇头,打断了她:“这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从常山县到云山县,从南境三州到吴中淮阴府,走过那么长长的路,她与方锐,两人之间的信任,无须多说。
即使来到淮阴府,日子好过了,面对众多诱惑,方锐对她也一如往初,难能可贵地不改初心,她同样,也从没想着去限制方锐。
“对了,你们老爷在那个过后,习惯沐浴一下,你去准备些热水……还有,他枕的枕头,一贯是比咱们稍高一些的,不然睡不踏实,等会也换一个……”三娘子絮絮叨叨吩咐道。
“是!”
良久,柳盼儿那边房间蜡烛熄灭了,代表方锐安稳睡下,三娘子这边,才跟着熄灭了灯光。
……
第89章,净土
次日清晨,连绵数日的大雪初霁,天空湛蓝如洗,久违的阳光泼落,飞檐屋角上的积雪在曦光中泛出粉红。
“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方锐神清气爽起床,推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闯入进来。
身后,粉纱帐中,一场晨间运动后,柳盼儿眼角挂着泪滴,再度软绵绵睡去。
他回首,看了看床上那张熟悉的容貌,只感觉有种圆梦前世的新奇体验。
出门,交代小丫鬟不用打扰,准备好食物。
来到中院。
“晴云,谁惹你了,一大早就噘着嘴,嘴上都能挂油瓶了?来,过来帮老爷洗把脸。”方锐笑道。
“是,老爷!”
晴云福身一礼,一双漆黑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拿过毛巾,伸出葱白的小手,在方锐脸上擦洗一通。
“噗!”
方锐嘴上如金鱼一般吐着泡泡:“晴云,这么大力气做什么?你这是洗脸?明明是搓抹布嘛!”
“咯咯!”
晴云吐了吐舌头,仿佛生怕方锐追过来,捂着小屁股跑掉了。
“这丫头……恃靓行凶,罢了!”方锐好笑地摇摇头,准备自己动手。
“老爷,我来吧!”
白芍从一边提着水壶过来,接过晴云做了一半的活儿,温柔地继续服侍方锐洗脸。
“还是白芍你知冷知热,晴云那丫头像个小孩子般,太调皮了。”
“老爷,晴云她是在懊恼自个儿,被人抢先了哩!”白芍这个锦心绣口的,在这个时候,还生怕方锐心中有芥蒂,为晴云解释着,或许还有敲边鼓、玉成好事的心思。
“原来是这样,那丫头……”
方锐摇头笑了笑:“等今晚回来,看我不打她屁股!”
这时,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蹦蹦跳跳,头上的羊角辫一晃一晃地过来了。
“兄长,大懒虫,这么晚才起床!”
“是的!是的!我们都背一首诗了!”
“我们要去喊伱,娘都不让,还训我们……”
“对的!对的!”
……
方锐难得地老脸一红。
之前,他在做晨间运动,那是能去打扰的么?
吃早饭时。
方薛氏、三娘子明明神色如常,方锐却总感觉她们看自己的目光不太对,或许是自己做贼心虚?
他匆匆吃完了饭,带着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坐马车出门了。
……
送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去女子学院,转道衙门。
“头儿,有大麻烦了!”
没等方锐坐下喝杯茶,荀不惑神色凝重来到,汇报道:“咱们昨晚抓的那个采花贼,竟是以前隔壁府的金章名捕康怀风,这人因公受了重伤,损了根基,才退步为六品……”
神捕司中,六品之下,如衙役、捕快、捕头、大捕头,佩戴的都是铜章;只有到了六品,才可能成为银章大捕;而金章名捕,五品实力是底线。
再往上,就是四品玉章神捕。
更高?
那已经是一府神捕司的司正,彻底超出捕头的极限了。
“金章名捕?!老苟,慌什么,天还没塌哪!”
方锐淡定无比,不过曾经的一个金章名捕而已,怕什么?
“怪不得,此人一直没落网……”
他喃喃着,心中的疑惑瞬间消解了大半。
人家可是曾经的金章名捕,办案经验丰富,岂是一般捕快、捕头能抓捕到的?
而且,采花贼这点事,怎么说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惊动银章大捕就是极限。
真往上报,上面多半也不会理会,还会怪下面人没用。
这时,荀不惑见方锐脸色淡定,也放下了心,嘿嘿笑着,继续道:“后来这康怀风,不知因为何事心性大变,辞了神捕司的差事,反倒成为一个采花贼,流蹿数府都没被抓到……”
“若非碰到头儿您,恐怕现在还逍遥法外哪!对了,头儿您昨晚雷厉风行的作风,在城中少爷圈子们都传开了,那是真的名声大噪!”
或许是受到了牛八斤的影响,最近一段时间,这荀不惑也开始喜欢拍马匹了。
“虚名罢了。”
方锐随意地摆了摆手,反而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荀不惑:“那康怀风,不知因为何事心性大变?老苟,你是拷问不出来?还是不想拷问哪?”
“嘿嘿,头儿您慧眼,实在是有些隐秘,咱这小身板不敢听,也不敢知道啊!那可是要人命的。”
荀不惑脸上露出唏嘘之色:“咱老荀,就想活着,好好活着,所以,还是知道的少些好啊!”
“你个老滑头……罢了。”
方锐笑骂一声,摆了摆手,也不计较这点小事了,反而摩挲着下巴,冷不丁突然问出另一个问题:“那个康怀风,是怎么骗过春风楼的?我没记错的话,春风楼的姑娘似乎都是要检查的吧?这可是个技术活哪!”
“咳咳!”
荀不惑有种呛住的感觉,自家头儿的关注点,就是这个?
不过,说起这个……
他神色古怪道:“那个康怀风,练了一门缩卵入腹的秘术,头儿您需要吗?这个秘术,我倒是问出来了。”
“呸,我需要这个做什么?”
方锐感觉受到了侮辱:“走,带我去看看这位曾经的金章名捕!”
……
“提审康怀风!”
吱呀!
牢门打开,被穿了琵琶骨、封了窍穴的康怀风提出,锁在要犯铁椅上。
方锐缓缓转身,看了过去。
在他身后,一缕缕光从牢房天窗倾泻,加诸周身,让整个人此时看起来,仿佛代表了光和正义。
康怀风下意识抬手,掩了掩眼睛。
“康怀风,我很好奇,你好好的金章名捕不做,为什么偏偏要去做采花贼?”方锐看向向这位男生女相、面容妖娆,曾经的金章名捕。
“金章名捕?脏啊,哈哈哈!”
康怀风抬起缚着锁链的手,指着方锐,又指了指押他过来的狱卒:“你脏!他脏!这大虞上下……都脏!肮脏得不可入目!”
“呸!”他朝着方锐啐了口。
‘好家伙,开口丢嘲讽,这厮怕是没有认清自己当前的处境?’
方锐轻飘飘一闪,躲开了去,并没生气。
如今,他涵养很好的。
自从来到了淮阴府,这般一个轻松温和的环境,没有那种乱世天倾的外在压迫,没了那般底层挣扎的戾气,人的耐心自然也会随之多上不少。
就如此刻,方锐不但没有生气,还有闲心倒了杯茶坐下,一摊手,半开玩笑般地道:“来,康怀风,说出你的故事!”
“我敢说,你敢听么?”
康怀风继续丢嘲讽:“你们都说我是采花贼,恶心、厌恶,可我凭本事采的花,怎么了?干干净净……”
“噗!”
方锐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神TM凭本事采花,干干净净?
他发现,和康怀风相比,自己脸皮还是太薄了。
“康怀风,你说大虞脏,这个咱们暂不辩论。可你,怎么就干干净净了?”
方锐坐起身,凑近了些,似乎想看看这人脑子中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
“怎么就不干干净净了?!”
康怀风理直气壮道:“我修炼我的功法,采阳恢复实力,不祸害女子,不荼毒百姓,只采色欲熏心的纨绔……就这,还不够干干净净吗?”
“也是……不对,是个鬼啊?!”
方锐听到这话,差点没被忽悠点头,就仿佛听到:我堂堂正正,凭本事赚的钱,怎么就不干净了?
‘这般变态的思维,正常人无法理解,和对方辩论,对方会将你智商拉低到同一个程度,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他想到这里,突然懒得听下去了。
纵然康怀风可能知道许多大虞的隐秘,可更多东西,方锐想自己看,自己判断,而不是先入为主听别人说。
于是,方锐再没说话,直接起身走了。
康怀风也不在意,在那继续神神叨叨地道:“你们这些人,脏!都脏!吃人……呵呵!”
……
离开大牢。
“头儿,这康怀风,您看怎么处理?”胆子小、一直在门外等着的荀不惑,这时凑上来问道。
“就当做不知道此人背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判完了,关着就是。”方锐随口道。
真要扒出此人身份,那还要向上面递交报告,麻烦得很,而且区区一个采花贼,也没多大功劳,换不了多少贡献点,
甚至,说不得,某些灰色收入,吃下去的还得吐出来,总之得不偿失。
还是这般最省事。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康怀风关在这里,在自家手中,后续要怎么处理都进退自如。
“是!”
荀不惑明显很喜欢这般不麻烦的处理,听闻方锐的话,也松了口气。
……
接下来,一两月都平静无事。
方锐白天在衙门摸鱼,喝喝茶,看看游记,和手下三个大捕头聚聚餐;晚上下衙回去,陪陪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和柳盼儿做做游戏。
有些服装,有些花样,有些姿……咳咳,不好和三娘子闹,可柳盼儿出身青楼,对这方面的接受度很高。
总之,就能玩得很花……啧,此中之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每逢休沐,方锐就带着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晴云、白芍两个大丫鬟中的一个,去莫愁湖冬钓,有时会碰到葛长庚带着童子,也会闲聊两句。
日子过得轻快、惬意而舒适。
……
直到这一日。
方锐下衙。
府门口,今日迎接的方薛氏、三娘子一行,却有些不太对劲儿。
方薛氏欲言又止;反倒是三娘子神色如常;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不似以往活泼,看那神态,有些和‘以往告状哪个小丫鬟的样子’类似,可被三娘子拉住。
‘多半是和柳盼儿有关。’
方锐心思灵慧,略一转念,就猜出症结所在,不过却没有急着问,言笑如常。
等进府换衣服,他才开口问晴云、白芍两个大丫鬟:“今日,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白芍嗫嚅着,还在思索怎么说,妥帖又不失分寸。
“我来说吧!”
晴云性子直,已经抢先开口了:“是这样,中午……”
大概就是:今日女子学院放假,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中午要回来吃饭,可因为和同学告别,耽误时间回来晚了。然后,热气腾腾的饭菜变成温的了,给柳盼儿送去一份,对方发脾气摔了……
据说,方薛氏当时很生气,在三娘子劝说下才息怒,又让小丫鬟去热了一份饭菜给柳盼儿送去,这事情才了结。
晴云如实说了,平铺直叙,没有半分添油加醋,掺杂私念,就是客观角度叙述。
方锐却皱了皱眉,立刻意识到了这事情的严重性。
这不是菜凉了的问题,而是:柳盼儿心态上自以为半个女主人,想借着这个事,寻这由头,争夺权力,挑战三娘子的管家地位。
方锐想到这里,面色一下子冷了:‘这柳盼儿,真是……谁给她的勇气啊?!’
这时,晴云说完,大眼睛转了转,抱怨道:“老爷,还不是您前些日子给柳小姐抬了妾?不然,她也不敢……”
之前,她是没添油加醋,那是知道轻重,可此刻直言对方锐的意见,也是出于她爽利的性子。
‘闹了半天,还是我的锅?’
方锐想了一下,发现:似乎还真是。
他并非薄情寡义的人,睡了柳盼儿,在对方再三暗示下,就给了对方一个名分,正妻自然不可能,就是妾。
可,这就让对方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那柳盼儿,大概在府上住了一两月,熟悉了府中环境,见我好说话,见娘、三姐姐性子温和,见府中女主人位置空悬,就开始蠢蠢欲动了,想寻着三姐姐的错处,开始争夺权力……’
方锐略一转念,就将柳盼儿的心思,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当然,柳盼儿不笨,不可能选必输的赌局,也是料想自己大可能会赢,才开始行动。
‘这一两月中,我没有特意多去三姐姐那边,更多睡在柳盼儿那里,这让她产生了错觉,如果她占着道理,我大概率会向着她。’
可实际上,大错特错!
方锐与三娘子的感情很深,从常山县到云山县,从南境三州到吴中淮阴府,走过那么长的路,已经渐渐有爱情向亲情转变的趋势。
别说对错,即使三娘子真的错了,他也会向着三娘子。
‘不过,这次柳盼儿也没占着理,借故发了一通脾气,可牵扯到了娘、灵儿、囡囡,踢到了铁板。’
‘若是放任下去,下一次真的寻到三姐姐错处,恐怕会闹得家宅不宁。这般,就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啊!’
方锐想到这里,当即做出决定:“去找两个小丫鬟,将柳盼儿送走,送去别院!”
“老爷……”白芍这个心软的大丫鬟,此时又同情起柳盼儿,还想再劝。
“去吧!”方锐却是已经铁了心。
白芍微微叹息一声,下去执行了。
方锐才唏嘘道:“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遥想当初,柳盼儿一开始来方府时,也是小心翼翼,笑脸迎人,不敢有丝毫逾越。
后来,察觉到府中宽松的气氛,才开始渐渐放开……
那期间,方锐察觉到柳盼儿的想法,是敲打过一次的,原话大概是‘无须拘束,但也不可搞事’。
对方也确实听进去了,平静了一段时间,可没想到,这才多久,又开始故态复萌。
不过。
方锐现在细想想,这事却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柳盼儿固然和他印象中某个明星相似,可相似的,也只是相貌,不是性情——即使是前世那位明星,他所看到的,也只是社交媒体上让他看到的,对方真正如何,也非他能知晓。
柳盼儿出身青楼,身子干净,是因为想卖个好价钱,可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注定是不可能太过安分的。
“老爷,不是我说,您早该给夫人一个正式名分了!”晴云偷瞄了方锐一眼,又是大胆仗义执言道。
“这是你能管的吗?”
方锐瞪了晴云一眼,在后者如仓鼠般缩了缩脖子后,才噗嗤一声笑道:“你呀,晴云,就你这性子,也多亏是在我的府上……”
说着,他拍了下这个大丫鬟的屁股,在对方委屈巴巴‘哎呦’一声中,才苦笑道:“你以为是我不想给么?是三姐姐不要啊!”
是的,三娘子不要。
以前,方锐也以为,三娘子不需要这个名分的,或者说,在府中没有柳盼儿这般人的前提下,的确不需要。
从这个角度来看,除非正妻之位一直空悬,不然,这种事情似乎是无法避免的……
除非府中不再加人。
‘如此来看,将柳盼儿转移别院,又是必要的了。’方锐暗忖道。
“老爷!”
这时,外面白芍又回来了:“老爷,柳小姐不愿走,说想见您一面。”
“见,就不必见了。”
方锐顿了一下,还是道:“安排两个小丫鬟,照看好她,钱财、吃喝,一应不要吝啬,告诉她,过两日我再去看她。”
终究是睡过的女人,还是留了一丝情面,没有太过无情。
“是!”
……
随后,方薛氏带着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过来了:“锐哥儿,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这件事情,确实是那个柳盼儿过了。她今日能寻三丫头的错处,以后,说不得也会容不下我……”
“锐哥儿,咱们和三丫头,是从常山县一起走过来的,咱做人啊,不能没有良心。”
显然,在这件事上,她是站在三娘子一边的。
“娘,我知道的。”
方锐慎重颔首。
“兄长!”
“阿锐哥!”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委屈巴巴。
“怎么,是要告那位姐姐的状吗?我已经惩罚过那位姐姐了。”方锐摸了摸两个小丫头脑袋。
“不是,兄长,因为我们……”方灵低下小脑袋。
“阿锐哥,你别生气,我们下次不敢回来晚了。”囡囡细声细气道。
这两个小丫头,竟然不是来告状,而是来承认错误的。
“你们也长大了啊!”
方锐看着比起前两年,拔高了好一截的两个小丫头,心中唏嘘,笑了笑,温声道:“没事的。以后,不会再有外人进来了,这方府中,就只生活咱们一家人……”
没错,现在日子好过了,面对的诱惑,也更多了,但他的初心从未改变。
或许也会一时躁动,食色性也,但以后,必止于方府之外,这里是心中的一片净土,不容亵渎。
“我去看看三姐姐!”方锐交代一声,转身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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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那时爱情(元旦快乐)
暮色中,天边最后一缕光落下,树梢上挂着浅浅月影,光线开始黯淡,空气中似乎笼罩着颗粒一般的黑纱,回廊两旁的积雪浮动着点点的光。
一盏盏灯笼悬挂,散发出柔和朦胧的光芒,映照出前路。
就在这般的环境下,方锐来到了三娘子的住所。
这里一如既往的清幽,暮晚的微风吹动轻纱摇曳,空气中有着三娘子身上如兰花般淡雅的香气。
方锐恍然想起,三娘子一直是如此安静的,不争不抢,如墙角的兰花一般,哪怕被遗忘了,也是在静静地守望、等候。
他轻轻进门,看到了三娘子:三娘子坐在窗前,一手撑着下巴,怔怔望向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身上是一如往初的清素衣服,发髻间是一枚泛着温润光芒的玉钗。
——是的,哪怕操持着那么大的产业,可三娘子一如在常山县时的简素,没有多样多彩的衣服,甚至连首饰都没有多少,最贵重的,就是头上那柄玉钗,却也是方锐相送的。
此时。
方锐看着凄清中带着些落寞的三娘子,鼻子忍不住一酸。
他蓦然发现,最近,自己似乎真的对三娘子关注太少了,虽然知道自己未变心,可少有表现出来,不说更多关怀了,连陪伴都少。
“三姐姐!”方锐下意识喊出声,从身后拥住了三娘子。
“呀!”
三娘子回头,看到是方锐,绷紧的身子才放松下来:“锐哥儿,我听说,你送走了柳姑娘……”
“是。”
方锐情不自禁道:“三姐姐,你受委屈了。”
“没的。”
三娘子反应有些惶恐:“锐哥儿,是我让你为难了才对。我方才就在想着这事……我其实知道,吩咐下去瞒着,也瞒不住你,也知道锐哥儿你的反应,大概是将柳姑娘送走,可我就是不太想劝……”
“锐哥儿,我是不是个坏女人?”她有些忐忑地说着,转过身去,看向方锐眼睛。
“怎么会是?”
方锐笑了:“三姐姐如果是坏女人,我就是坏男人,咱们正好天生一对。”
平心而论,三娘子做得已经很好了,也不是嫉妒心很强的人,就连晴云、白芍两个大丫鬟,乃至十二小丫鬟,都能容得下。
“要不,还是留下柳姑娘?我还是容得下的,大不了以后在家里,少往来就是了,我也不会针对她的。”三娘子终究还是心软,又退了一步。
当然,这不是对柳盼儿大度,而是对方锐包容。
“不,我决定送走柳盼儿,就是送走了。三姐姐,你不想让我为难,我又何尝愿意看到你不开心呢?”
方锐能感觉到,三娘子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可还是拒绝了。
“三姐姐,我给你个名分吧?”他突然道。
“不要。”
三娘子果然还是拒绝了:“锐哥儿你这般说,我就很高兴了,不过,我配不上的。”
她注视着方锐眼睛,认真无比:“锐哥儿,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这只是一个理由,更多的,三娘子摇摇头,没说下去。
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一个名分呢?
可要给名分的,是现在的方锐,不是将来的。
三娘子怕方锐将来可能后悔。
——以方锐的性子,发生这般事情的可能性,很小、很小,可她还是不希望出现这种可能,她要给方锐留出余地。
因为,她不但爱现在的方锐,也爱将来的方锐,爱这个人的所有,不想让方锐在这件事情上可能受到一点点委屈。
没错,就是爱!从常山县到云山县,从南境三州到吴中淮阴府,风风雨雨过来,三娘子已经能够正视内心,说出这个沉重的字眼。
或许两人间的相处很平淡,没有那种惊心动魄,生死一刻,但就是这平淡,烟火中的陪伴,最让人心折。
——这不是荷尔蒙刺激的一时上头,更不是吊桥反应,让自己都分不清的爱还是执念,这是纯粹的爱,‘淡极始知花颜色’的真。
在三娘子理解中,爱大概也就是这样的,如埋入角落的老酒,会在时间的推移中,变得愈发绵厚、醇香。
“三姐姐啊!”
方锐哪里不明白三娘子心意,将她拥得更紧了些:“三姐姐,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此刻,他感觉,自己好喜欢怀中这个人儿,真真是爱煞了,不由认真保证道:“三姐姐不要名分也罢,不过今后,我也不会再带外人回来了。”
不带回来外人进门,府中除了方薛氏,三娘子就是最大的,这相当于,变相给了三娘子名分。
“锐哥儿!”
三娘子心中感动,知道方锐这是为了自己,摇摇头,如琉璃般的眸子里有着泪花,好一会儿没说话。
良久,她才小声道:“柳盼儿入府后,锐哥儿你来我这里少了,我心中也是难受的……可我知道,阿婶想抱孙子,我也想看到你有子嗣……就好矛盾……”
“以后,晴云、白芍,还有那些小丫鬟,锐哥儿你都慢慢收了吧,开枝散叶,我会管好的……”
此刻,三娘子诉说着这些日子的心路历程,还有对未来的展望,有些絮絮叨叨,可方锐并不感觉厌烦,反而心头有着暖流在涌动。
“三姐姐!”
方锐紧紧拥住三娘子。
此刻,怀中人儿如猫咪一般展露出柔软的肚皮,让他感觉对三娘子了解更深了,仿佛掌握了这个女子的全部,能清楚感觉到这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这种真实,不但没有半点减弱方锐心中的感情,反而让他更喜欢了。
‘许多矛盾,其实最怕藏着捏着,反而说开了,就没事了……可彼此坦诚,说来简单,又谈何容易哪?!’方锐心中叹息。
今日。
方锐没有如往常一般,去和方薛氏、方灵、囡囡一起吃饭,反而让丫鬟送来小酒、小菜,就在三娘子这边,两人坐下吃了。
新雪初晴,窗前是一轮皎洁的月亮,屋内,红烛静静燃烧,热气腾腾的酒菜摆了满桌。
“我看此月多皎洁,邀得一杯入腹中。”
方锐笑着,给两人倒上酒水,拥着三娘子小声说着话。
许多话说开了,两颗心仿佛更加贴近,感情似乎也随之加深了。
平日不喝酒的三娘子,今日在方锐劝说下喝了些酒,清美的脸蛋上,泛起了两朵如云霞般的红晕,美不胜收。
方锐兴致起了,突然开口道:“三姐姐,你坐下,我给你画一幅画吧!”
窗前,杯中的酒倒映出明月,三娘子斜倚而坐,温婉如仙子,长发如瀑。
方锐用炭笔,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最后,他更是挥毫题词,在画的一角书下:杯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此情此意,跃然纸上。
“锐哥儿!”
三娘子这一声呼唤,当真是百转回肠,其中浓浓的情意仿佛都要满溢出来了。
“这幅画给我吧?”她看向方锐,眼巴巴恳求道。
印象中,这还是三娘子第一次向他要东西。
“三姐姐,傻啊,这本就是给你的。”方锐笑着,宠溺地揉了下三娘子脑袋。
“咯咯!”
三娘子如少女般笑着,眸中却泛着晶莹的光,珍而重之将这幅画小心收起。
或许啊,这幅画会随着时光泛黄褪色,可此情此情,此时此忆,会永远镌刻在她脑海深处,永不淡忘。
……
饭后,白芍这个大丫鬟带着小丫鬟,悄悄收拾了桌子,动作极轻,没有打扰道方锐、三娘子两人。
另一边,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吃过了晚饭,吵嚷着要过来找方锐,却被方薛氏拦住镇压,赶回去睡觉了。
彼时。
皎洁的月华笼罩全城,正是一天中最为静谧的时刻,微风拂动,纱帐轻摇,红烛跃动。
……
解决柳盼儿的事情后,方府再无事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最有意思的是,有了柳盼儿的前后对比,府中上下隐隐更珍惜这种宽松无争的氛围,以往有些需要计较的小细节都不算什么了。
就比如:晴云那个直性子,从前,三娘子若是看到她在方锐面前太过没大没小,次数多了,大概率是会将她调走到四海楼的,可有了这一次事件中的‘仗义执言’,对晴云的包容度一下子就拔高了许多。
可以说,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三娘子见了,基本都能一笑置之的。
至于柳盼儿,方锐终究还是没有太过狠心,冷落了两日后,才去看望,对此女本就是有欲无情,彻底说清楚后,养成了外宅。
日子就这般一天天地轻快过去。
时光匆匆流逝,一转眼来到了年末。
……
这日傍晚,差不多到了下衙的时间,方锐起身出门,外面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个大捕头跟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就准备走了。
“你们上哪去?”
方锐喊住他们:“走,随我去参加玉梅会。”
“玉梅会?!”荀不惑惊讶道。
“头,您有玉梅会的请帖?哦,忘了,您可是银章大捕,怎么可能没有请帖?!”李大胆一拍脑袋。
“不是!”
牛八斤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头儿,您真的要带我们去参加玉梅会?我没听错吧?!”
所谓‘玉梅会’,算是神捕司内部的高等年会,只有银章大捕以上,才有资格带人参加的。
不过,即使银章大捕,也只有三个带人名额,其他的银章大捕,一般都带的是自家得力心腹,不一定是衙门中人。
故以,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人听到方锐这般说,才会深感受宠若惊。
要知道:参加这玉梅会,可不仅仅是面子上好看,而是真真正正有好处的。
“头儿,您大气!不过,我们三个真的都能去?依我看,您带着我和老苟就行了,大胆这个莽夫,玉梅子给他吃实在浪费了!”牛八斤一如既往地喜欢怼李大胆。
“滚蛋,牛八斤,你找打是不是?”李大胆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撸起袖子就凑了过去。
“呸,李大胆,你以为我怕你?!哎,轻点……头儿、老苟救命!”
“别废话,走了!”
方锐笑着一摆手。
是的,这玉梅会,正是由牛八斤口中的‘玉梅子’而得名。
天下间有异兽,也有奇果。奇果也有等级,最高等的奇果,对上三品突破都有效果;低等级的,也可强身健体,比如这‘玉梅子’。
——以上,纯属方锐这些日子看杂书,增长到的见闻。
淮阴府的神捕司总司,就有三株玉梅树,每逢冬末,迎春之际,就会结出玉梅子。
这玩儿吃了强身健体,增益体质,可不便保留、运输,于是,就便宜了淮阴府的神捕司,成了玉梅会中的‘头牌’。
‘那玉梅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若是不错,可以带些回去,给娘、三姐姐、囡囡、灵儿尝尝。’
方锐坐上马车,暗忖道。
……
今年淮阴府神捕司的玉梅会,直接大气地包了一处园子,并直接将这园子催生到了春季。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如此大手笔,在这寒意未退、远没有天气转暖的冬末,人为营造出了一幅春景图。
方锐带着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个大捕头,在美貌侍女带领下,一路上经过。
只见:
这园子中,小桥流水,亭台错落。
满园花开,桃、杏、樱……各种树木盛放,各色花朵争奇斗艳,蜂蝶在其中飞舞,闹着春意。
溪水潺潺,落花随水而流,铺满了整条溪面,在傍晚昏黄的光线中,就如一条花瓣河。
尤其是:从还有些寒意的外面走来,来到这园子,仿佛从一下子从凛冬季节,走入到了春暖花开。
那种体验,当真新奇无比。
可以说,仅此一点,这神捕司的‘玉梅会’,就比春风楼的‘雪中会’,档次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在美貌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中心园子,玉梅会主场。
此时,已经有许多人到了。
——真论起来,方锐第一次参加玉梅会,没太多经验,这个时候到,已经稍稍显得有些晚了。
“咦?!”
方锐一眼就看到一个熟人。
是白云观的浮云居士葛长庚,带着童子而来,竟然位于神捕司司正周长发的下首,位在四品玉章神捕之上。
在葛长庚对面,坐着神捕司的灵师——孙守财。
此人名声不小,方锐都听过,身为灵师,却格外喜财,大小生意都接,比如春风楼‘雪中会’的花瓣,就出自此人之手。
‘能和孙守财同等位置而坐,果然如我所猜,这葛长庚也是一位灵师。’方锐心中暗道。
他冲葛长庚点头的同时,葛长庚也对着方锐微微颔首,作为还礼。
这让神捕司司正周长发,也多看了方锐一眼:“老友,你认识我的这位手下?”
是的,葛长庚和他是老友,是通过他这边的关系,受邀请过来的。
“一个有意思的小友,钓鱼认识的。”葛长庚抚须而答。
“原来是这般。”周长发颔首。
听闻两人对话,下首,淮阴府神捕司四玉章神捕,八金章名捕,齐齐看向方锐。
“那位……我记得,是新的银章吧?方锐方银章?”一位金章名捕道。
“不错,就是那位方银章!听我家小子说,前两月,此人一招制服了一个中品采花贼。”另一位金章名捕接茬。
“是个人才!”一位玉章神捕微微颔首。
……
因为葛长庚的关系,其他玉章神捕、金章名捕,也对方锐高看一眼,此时,清一色的褒扬。
“头儿,那些大人物在说你哪!”牛八斤压低声音说着,昂首挺胸,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嗯。”
方锐泰然自若,等闲视之。
他真正实力,乃是三品,和神捕司司正周长发一个级别的,怎会因为这些人的夸赞,而心生太多波澜?
‘上次,我升职银章大捕时,神捕司司正周长发有事在外,没见到真人,真要算来,这还是第一次见。’
方锐暗忖着,不着痕迹地看过去一眼。
只见:
周长发此人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看上去只有四十余岁,可实际上听闻已经六十出头,明显在神捕司司正位置上坐不了太久了,大概一二年间就会退下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官场最后生涯,此人主导淮阴府神捕司,重在守成,只求一个稳字。
‘恰巧,我也喜欢稳定。’
方锐暗忖着,喝了杯酒。
他如此泰然自若,波澜不惊,反倒更让那些玉章神捕、金章名捕高看了一眼。
这就让其他银章大捕,纷纷羡慕嫉妒不已。
比如,段玉。
上次,方锐综合对比其他同僚给出的条件,还是拒绝了段玉想换他份额之事,因此,此人对他有些小小的怨气。
当然,也只是一点点怨气,说什么深仇大恨远不至于。
方锐来到,只是一个小插曲。
随后。
在歌舞之中,玉梅会很快开始,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一上来,就是重头戏。
“头儿,玉梅子来了!”牛八斤低呼道。
“咕咚!”
身后这个李大胆这个没出息的,更是不堪,已经在吞咽在口水了。
只有荀不惑这个老苟货,稍稍好上一些。
方锐余光瞥了手下三个大捕头一眼,眼角微微抽搐,简直羞与为伍,此刻,有些后悔带这三个货来了。
‘罢了,眼不见、心不烦!’他暗叹一声,自我转移注意力,也看向那端来的玉梅子。
……
今日元旦,各位大佬元旦快乐啊!上半章就算发糖了,愿各位大佬皆得一心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再次鞠躬,祝各位大佬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家庭和睦、工作顺利。
……
第91章,玉梅
暮晚的橘红色霞光之中,丝竹声阵阵,桃、杏、樱……各色花瓣随风而落。
中央位置,有着身穿彩色薄纱的女子翩翩而舞,席间更有美貌侍女端着盘碟,袅袅婷婷,快步疾趋穿行。
‘好一场盛会!’
方锐看到这一幕,心中暗赞一声,下意识联想起了86版《西游记》中的蟠桃会。
“老爷请用!”
美貌侍女放下盘子,福身一礼,退去了。
身前白玉小盘中,盛放着三颗玉梅子,那玉梅子大概核桃大小,有着青玉一般的色泽,宛若冰晶,玲珑剔透,细看去,还能发现果皮上泛着点点天青色的毫光。
‘我这般银章大捕,是三颗玉梅子吗?’
方锐暗忖着,余光一扫,留心观察了一下。
只见:
无论谁带来的附从,都只有小碟盛放的一颗玉梅子,银章大捕是小盘三颗;金章名捕是中盘六颗;玉章神捕是大盘九颗;神捕司司正周长发则是玉笸箩盛放的十二颗。
葛长庚是受周长发邀请而来,又是灵师,与神捕司灵师孙守财同等地位,比照玉章神捕的待遇,亦是大盘九颗。
“咕咚!”
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吞咽声响起,赫然是李大胆这家伙,见玉梅子端上来后,直接囫囵吞枣一口吞了。
如猪八戒吃人参果般,什么滋味都没尝着,只能遗憾咂咂嘴,环顾左右,下意识看向牛八斤。
唰!
牛八斤这个欢喜冤家,吓得一激灵,直接一把拿起玉梅子,在袖子上抹了抹,嘎嘣一声咬下,汁水飞溅。
“头儿,还别说,这玉梅子的味道真不错!”他边吃,还边凑过脑袋,压低声音和方锐说话。
荀不惑稍微好些,至少,就像个正常人,不过,也斯文不到哪里去。
‘这就是我带来的三个货色?!’
方锐额头隐隐泛出黑线,压下出席避开这三人的冲动,看向其他人,不少人已经开始吃,举止相对文雅多了。
‘听说这般奇果,天地生养,最是纯粹。’
他见大多数人都吃了,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捻起一颗玉梅子,放至嘴边,轻轻咬上一口。
话说,方锐并没有培训过礼仪,但自信昂扬,泰然自若,举止中自有一种气度,尤其是在身后李大胆、牛八斤、荀不惑三人的衬托下,反倒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这反倒让不少金章名捕,乃至一些玉章神捕都暗暗点头。
此情此景,其他银章大捕都在心中嘀咕,方锐是不是故意带着那三个腌臜货,和自己形成鲜明对比,好凸出自己?
不提这些,且说玉梅子的滋味……
入口酸中带甜,让人口舌生津,如草莓,但又不太一样,因为那种酸甜真的是搔到人的味蕾痒处的,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恰到好处。
而且,表皮果肉有着荔枝的Q弹,内部果肉有着极品苹果的爽脆,吞咽之后,更有菠萝的回甘……
那滋味,绝了!
最神奇的是:这般宛若冰晶般的果子,果肉吞咽下去之后,腹部竟然涌出股股暖流,让人浑身暖洋洋的,通体舒泰。
‘我消化能力强,这股暖流相对短暂,但若是普通人,这般感受,恐怕能持续半日……不愧是奇果,果然神奇!’
方锐吃了一个就停下了,剩下两颗玉梅子准备打包回去,带回家中给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尝尝。
他神色自若地地唤来侍女,要来一个巴掌大小的锦袋,将玉梅子装了进去。
——不是方锐非要此刻打包,实在是:身前桌案摆满了其它美食,他之前没吃,如今就显得有些拥挤了,需要腾出来位置。
‘听说外面,一颗玉梅子上百两银子,都有的是人抢着要,而且,还有价无市!’
‘要不然,可以买些回去。毕竟,两颗玉梅子,是真的不够分啊!’
方锐暗忖着,面对周围同僚异样的目光,满不在乎。
“方银章,可是要将玉梅子带回去?”
段玉嗤笑一声:“也是,方银章第一年来,不比我们吃得多。不过,打包两颗够吗?”
“若不然,我这三颗玉梅子也赠予方银章,一并打包带走?”
这话,明显是暗讽方锐土包子,磕碜方锐。
可谁曾想……
“多谢了。”
方锐正好嫌弃两颗玉梅子不够,苦恼带回去后,该怎么给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四个人分,此时段玉主动提出,简直是送货上门。
因为段玉就坐在旁边,他也不劳对方动手了,直接将盘子端了过来,倒进自家锦袋,又再次道了声谢。
‘这下就有五颗玉梅子,完全够分了,段银章真是个好人啊!’方锐心中感叹。
“你……”段玉傻眼了。
他万万没想到,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可你方锐怎么这么不要脸哪?给个杆子,就直接往上爬?
这一下,反而让段玉有些下不来台了。
不过,话是他自己说的,总不能出尔反尔,当着这么多同僚、上司的面,再抢回来吧?
玉梅子是不错,可也不至于为了三颗玉梅子,落下那么大面子啊!
“咳咳!”
段玉也非常人,索性大气地一挥手:“不谢,区区三颗玉梅子,何足挂齿?赠予方银章,也算是提携后辈,成人之美了,哈哈!”
话虽如此,可跳动的眼角,暴露了他此刻肉疼的心情。
毕竟,三颗玉梅子即使拿出去卖了,也足有数百两银子,对一个银章大捕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小钱了。
“嗯嗯,多谢段银章。”
对段玉占自己口头上的便宜,方锐也不在意,实惠都拿了,人家说一句‘后辈’,就说呗,又不会少块肉。
‘再说,我这个后辈若是暴露出真正实力,不知道这个前辈会不会吓死?’他暗戳戳想着。
‘头儿就是厉害,这就白赚了三颗玉梅子!’
身后,李大胆、牛八斤、荀不惑三人暗暗赞叹着,决心向方锐学习,以后要脸皮厚些,再厚些。
其他银章看了这场热闹,脸上笑嘻嘻的同时,也记住方锐这个新的银章大捕不好惹。
至于神捕司司正周长发,以及其他金章名捕、玉章神捕,对这小插曲,就更是付之一笑了。
在他们眼中,方锐、段玉都是年轻人,年轻气盛很正常嘛!
这是以一种俯视的态度,或者说看后辈的目光,如此角度,自然包容性很强,满不在乎。
不过,各自心中对方锐的评价,又提高了些许——关心家人,不图面子,重实利……这是个好同志啊!
玉梅会既然是神捕司‘高等年会’,自然不只美貌女子的歌舞表演,更有内部活动。
葛长庚身为客人,没有出手;孙守财身为神捕司灵师,却是出席,小小露了一手。
只见:
此人让侍女取来一张空白宣纸,伸手一点,道了声‘疾’,在一阵灵光闪烁中,牵引来几只玉蝶,扑入宣纸。
那玉蝶在挣扎之中,与宣纸渐渐融为一体,浑然天成,点点淡紫色的血液化作了一只喇叭花,供画中蝴蝶落足。
“好!玉蝶灵动,寻常下品武者都不可捕得,孙灵师竟能牵引入画,实在好手段!”有金章名捕赞叹。
“妙哉,宣纸上仿佛本就有这几只玉蝶……细节之处,更显精微,栩栩如生。”另一个金章名捕接茬。
“颇合自然之意,乃是天成,超出所谓的画道名家不知几许矣!”一位玉章神捕感叹。
……
在一片称赞声中,孙守财自矜地点了点头,回了席位。
‘这就是灵师?!’
方锐表面随大流,微微颔首附和着,心中却感到一丝不妥。
这般仅仅为了装B,就残杀、折磨生灵,强行将它们入画,是不是不太好?尤其是在有许多其它选择的情况下。
就好像:路上走过去一个健美大汉,正在如超人强一般左扭扭、右扭扭,突然觉得有必要彰显一下自己的强大,于是跳到路边,将一条狗活活玩弄死了。
什么行为这是?
变态吧?!
当然,方锐看孙守财不大顺眼,可口诛笔伐、喊打喊杀也是不可能的,他屁股坐得坐正,人类就该是食物链顶端嘛!
另一边,葛长庚也没有说话,皱了皱眉,所带的那位童子,更是不忍地拉了拉前者衣袖。
方锐留心到这一幕,对灵师的观感这才稍好了些:‘看来,残忍的不是灵师这个职业,而是人!’
再之后,是玉梅会的惯例节目,神捕司司正周长发拿出彩头儿,大中小三株灵玉参,玉章神捕、金章名捕、银章大捕各自之间可相互比斗。
“灵玉参?这可是半灵药,司正今年当真大手笔。”有玉章神捕惊叹。
“是啊,灵玉参这般的半灵药,虽然是培育灵药引灵失败的半成品,却也有灵药的一二成功效。”一位金章名捕眼神火热。
“若是灵玉参为彩头的话,今年我可要下场了。”另一位金章名捕笑道。
……
“灵玉参,半灵药……”
方锐喃喃着,回忆曾看过一本杂记中的记录:‘突破上三品,需要灵药,可灵药培育艰难,往往一着不慎就会失败,失败的半成品就是半灵药……半灵药虽然不如灵药,但效果却远超过大药、老药,价值极高……’
这番比斗,自然是银章大捕之间先开始,或许是彩头丰厚,当即就有两个银章大捕上场。
“头儿,您去不去?”牛八斤压低声音问道。
“不去。”
方锐目前资源足够,对灵玉参不是太感兴趣,今年也是第一次参与玉梅会,并不想太出头,想先低调一年。
一番比斗后,段玉打败另一个银章名捕,见银章名捕中再无人上场,不由将目光投向方锐,发出邀斗:“方银章,要不上来过两手?放心,我会让着你些,手下留情的。”
是的,他也没想着拿方锐怎么样,只是想戏耍一番,折损些面子,一抒此前赔了三颗玉梅子的郁闷。
话已至此,方锐再不上场,就要被人看轻了。
‘何必呢?!’
他暗叹一声,道一句‘如段银章所愿’,上场去了。
然后,众人就看到了:方锐凭借身法,耍猴一般让段玉在几十招间,连衣角都没有碰到。
——实在没什么可叙述的,方锐已经收着许多,将真气模拟成明劲,只展露出六品水准,并且只动用了大成级别的身法,可如此亦是完虐段玉。
上首,那些金章名捕、玉章神捕,皆是发出赞叹。
“这位方银章,竟将一门身法武技练到了大成?实在难得。”有金章名捕语气惊讶。
“确实,在不动用灵符的情况下,这位方银章六品无敌矣!”另一人金章名捕赞同道。
“这也不一定。”
旁边一位中年金章名捕摇头:“大成身法,只是进退自如,让那位方银章立于不败之地,若是想获胜,还需得一门攻伐武技。”
“严兄这就错了。我可听说,这位方银章,曾一招击败一位六品的采花贼,可见在攻伐武技方面也是相当出众的!”
“显然,这位方银章顾念同僚之情,纵使被挑衅,也没有下重手,想让那位段银章自己知难而退……”一位玉章神捕欣赏道。
“不错。”即使是神捕司司正周长发,都点评了句。
……
场中,在周围上司们不加掩饰的评论声中,段玉臊得面红耳赤,为了保留最后的一丝体面,还是主动认输下场。
‘我就是嘴贱!’
此刻,他心中后悔无比,方锐不上场就不上场嘛,自己何必非要激人家,不然也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大丢面子不说,即将到手的灵玉参也没了。
“各位同僚,可还有愿意上台切磋的?”方锐看向一众银章大捕。
这些同僚纷纷避开目光。
他们又不是聋子,那位金章名捕都说了‘方锐有着大成身法武技’,这个时候还上去做什么?被当做猴耍丢人吗?
再者,灵玉参珍贵不假,可也就那一小株,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犯不着不给面子,和方锐结怨。
到了银章大捕这个程度,已经进入大虞中层,资源相对较多,争斗也局限在一定范围内,都是穿鞋的,没有深仇大恨,根本不至于你死我活。
就算段玉,也是这般,身上有灵符,可也没动用——真动用了,那就太不好看了,还会给人一种玩不起的感觉。
方锐成功拿得灵玉参。
这小株灵玉参,不过巴掌大小,细节眉眼像个超小号的娃娃,不知为何,给他一种莫名不协调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方锐拿着灵玉参,没来由的,心中却是隐隐排斥,最终,只得暗叹一声:‘罢了,过后调查一番吧!我不会大意,可也不是唐僧,人参果摆在眼前,反而吓得不敢吃。’
接下来,金章名捕、玉章神捕之间的比斗,在其他人看来精彩纷呈,可在方锐眼中,就如小儿打架,真没什么好看的。
比斗结束,又是一番歌舞吃喝,最终到了亥时(大概晚上九点),天色不早,玉梅会才圆满散场。
方锐拿着打包的玉梅子,还有灵玉参,应付过几个过来结交的同僚,在不少人羡慕的目中,满载而归。
出去园子。
手下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个大捕头,在感谢方锐带他们来开眼界后,又是一番狂拍马屁。
“头儿,今个儿银章大捕中,就属您收获最大了!三颗玉梅子,一株灵玉参,可真是赚得盆满钵满!”
“最出风头的也是头儿,连其他金章名捕、玉章神捕,都有所不如。”
“当然,最厉害的是入了司正大人的眼,我可是听到了,司正大人都夸赞了头儿一句‘不错’哪!”
“这是什么?这是深得上心啊!有了司正大人的青睐,头儿今后还不是官运亨通,一路青云直上?”
……
“不是,八斤也就算了。大胆、老苟,你们咋也跟着八斤学成这样了?学废了啊!”
“不要总拍我马屁,说我好话,这会让我迷失的。大胆,我还是喜欢你最初见面时桀骜不驯的样子,来,给我再表演一个?老苟,你也是,当初多高冷的人……行了,都回去吧,我走了。”
方锐摆了摆手,径直离开,等上马车的时候,还能听到那边,牛八斤在对着自家车夫吹嘘,说今日玉梅会上的见闻。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坐上马车,正待吩咐车夫离开。
可就在这时——
“小友!”
外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
第92章,灵参
漆黑夜幕之上,明月皎皎,无边清冷的月华绽放,如流动的白霜般笼罩着大地,照在方锐乘坐的即将启动的马车上。
“小友!”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乍一听,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可方锐是何等心性,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此时,自然也淡定无比,神色如常:“葛道长?!”
出了马车,果然见到是白云观的浮云居士葛长庚,这时,也没见到对方带着的童子,只身而来。
“小友,可否过来一叙?”
明显是要说的事情,需要避着车夫,不好让外人知道。
“自然。”方锐吩咐车夫在此等着,跟了过去。
来到旁边街道,一处隐蔽巷道,葛长庚才提出:“小友可否取出今日获得的灵玉参,让贫道一观?”
“道长请看。”
方锐心中有些许惊讶,也有一些‘果然是为此而来’的念头,微怔了一下后,大大方方取出一个绸布包裹,展开露出如小儿般的灵玉参。
他也不认为葛长庚会抢这灵玉参,以对方身份,完全不至于。
事实上也正是这般。
葛长庚没有去接,只是双目闪烁淡淡灵光,对着灵玉参看去,神色渐渐变得凝重,没头没尾道了句:“果然!”
旋即。
他伸指一点,淡青色的灵光如弹簧般螺旋而下,洒在灵玉参上,让原本看起来正常无比的灵玉参,一下子黑气直冒,更有隐约小儿凄厉的尖啸声在半空炸响。
方锐瞳孔猛地收缩:“这是?!”
直到十来个呼吸后,灵玉参上的黑气完全散去——
呼!
葛长庚才长长吐出口气,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解释了句:“孙灵师以特殊手段培育灵药,留下了些残余,却不愿花大力气清理干净……”
“至于更深的,我知道一些,却不可说了。”他说着,脸上露出歉意。
“那就不为难道长了。”
方锐自然不怪葛长庚。
两人并无太深交情,对方也没义务告诉他真相。
再者,葛长庚前来提醒,又帮助似乎驱逐了灵玉参上的什么东西,已经是莫大的情分,再奢求过多,反而得寸进尺了。
方锐也不去问那隐约的小儿凄厉尖啸声、阴森黑气,面上露出犹疑之色,侧面问出另一个问题:“葛道长,这灵玉参既然如此,那么,玉梅子、大药、老药……”
在他想来,玉梅子是奇果,天生地养,最是纯粹,受不得外物沾染,再加上,葛长庚也吃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大药、老药,他就不敢保证了。
“小友想多了。”
葛长庚抚须道:“玉梅子乃是天地奇果,自然没问题。大药、老药么?也是正常,只是利用阵法加速,算是自然培育,而灵药……”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缄默不言。
显然,灵药是有问题的。
“那些所谓的‘灵药’,都有问题?”方锐眼睛一眯。
“不是灵药有问题,而是朝廷的灵药……大虞朝廷中,凡是掺杂了一个灵字的,其实大半都是……”
葛长庚说到这里,意识到什么,再次中断,换了个话题:“真要说,这灵玉参若是不问来历,只是吃,也没太大问题,一两颗不妨事,特别是经过贫道净化后,更是和自然生长的半灵药,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但,还是不可多吃,特别是那般处理不干净的,长久服用,会动摇武道根基,还可能会影响心性……总之,小友在这方面当慎之又慎。”
“谢过葛道长提醒了。”
不知为何,方锐此刻下意识联想到了当初康怀风所说的‘吃人’,心头宛若笼罩了一层阴霾。
‘朝廷、灵药……此中怕是大有龌龊!’
他暗忖着,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只是对葛长庚深深一礼,感谢对方今日的提醒、帮助。
“不必多礼,我与小友相识,因缘际会,也算是小友种善因,得善果。”
葛长庚说到这里,顿了下:“我此来,也只是不想看到小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入歧途罢了。”
“天色不早了,小友回去吧!”
说罢,他摆了摆手,示意方锐不用相送,周身缭绕着璀璨灵光,飘然离开。
“世人都道神仙好,唯有权势忘不了;古来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道神仙好,唯有~长生忘不了……”
只余道歌声袅袅,在清冷的夜色中回荡,久久不绝。
若是旁人,听闻这道歌,大概会感悟丛生,或者感叹一句‘奇人’,可方锐么?
“这葛道长,可真是……不就是上回在他面前装了一次么?这就要找回场子,给我还回来?!”
他笑骂一声,觉得这位白云居士非常有意思,有着老顽童一般的心性。
回去马车。
吱呀呀!
马车摇晃着向方府返回。
方锐坐在车厢中,双目微阖,想着方才之事:‘孙守财培育灵药,多半是凭借什么邪恶术法。’
‘这般的灵药,即使白送我,我也不愿吃。那么,换一个问题,若是有邪恶术法,可以给娘、三姐姐、灵儿、囡囡她们延寿,我会用吗?’
方锐思索良久,给出自己的答案:不会。
他是希望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长寿,但,不希望她们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这只是假设,以后,或许有更好的办法。’
方锐自我安慰着,可心中也知道,其实不大可能。
毕竟,此世的王公贵族,都没有比普通人长寿太多,可见,延寿之法难得。
‘除我之外,这个世界真的存在长生么?’
方锐看向车窗外。
恰此时,夜风呼啸,吹动乌云遮蔽了明月,四野一片黑漆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夜,或许,就如这大虞……”
方锐喃喃着,收回目光,看向怀中的灵玉参,想了一下,真气涌动,直接将它震碎。
是的,旁人眼中宝贝万分的灵玉参,此刻,他却是弃若敝履,直接毁了。
其他武者若是看到一幕,必然会痛心疾首,大骂暴殄天物。
但方锐毫不可惜。
‘诚然,我即使不用这灵玉参,也可以拿出去交换。可……’
方锐摇摇头。
他对这灵玉参的来历,大概是有一些猜测的,心中膈应。
另外,拿出去交换,可能引起怀疑、瞩目,对方锐这般只想苟着的人来说,实乃不必要的麻烦。
“咦?!”
这时,方锐突然惊咦一声。
他能感知到,在震碎灵玉参后,空气中的那种超凡因子陡然变多了,只不过,混合着一股阴晦、凶厉之气。
‘灵玉参、灵药、吃人……这灵师职业,怎么就突然换成诡异风了?’
方锐心头一沉,也没有吸收这些超凡因子,袖袍一扫,真气鼓动,直接将那些混杂着不详气息的超凡因子驱赶、荡涤一空。
‘不对,那个神捕司的灵师孙守财,给我一种阴森感觉不假,可反观浮云居士,就给我一种春风化雨的自然之感。’
‘或许,灵师与灵师,也是不一样的。’
方锐暗忖着,在马车摇摇晃晃之中,向着方府返回。
……
返回方府。
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都没有睡,包括大小丫鬟,一起在等着。
见方锐回来,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蹦蹦跳跳过来,左瞧瞧、右看看,探头探脑。
“兄长,你可回来啦!”方灵最后一个‘啦’字声音拉得老长。
“是滴!是滴!我们等了好长时间哩!娘亲说,阿锐哥你吃席去了。”囡囡细声细气道。
“有没有给我们带礼物啊?”方灵原地蹦了蹦。
“礼物!礼物!”囡囡点着小脑袋。
如今,方家日子好多了,已经什么不缺吃的、小玩意儿了,可这两个小丫头,依旧是如此。
这是那一年赶路中养成的习惯。
从南境三州到吴州,路上是极清苦的,每次,方锐从外面回来,却总能带回来些好东西,或是吃的,或是其它好玩意儿,是方灵、囡囡这俩小丫头那段艰苦岁月中最期待的时光。
“就你们机灵!”
方锐笑了笑,取下腰间悬挂的锦袋,倒出两颗玉梅子。
灵玉参他毁了,没有带回来,可玉梅子这般奇果,经过自己、葛长庚双重鉴定过的,就完全没问题。
这两颗玉梅子,宛若冰晶琉璃,在朦胧昏暗的的光线中,通体绽放着淡青色的毫光,显得神异不凡。
“哇!哇!兄长,它会发光耶!好好看哟!”方灵攥着小手,举到胸前,微微前倾着身子,瞪大眼睛,如河豚般鼓着腮帮。
“好看!好看!”囡囡细声细气道。
不但是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就连大小丫鬟们,都齐齐发出惊呼。
只有方薛氏、三娘子,一个是身份在这儿,不好大惊小怪,一个是见多识广,眼中虽都有着惊讶,可没太过表现出来。
“不但好看,还好吃哪!”
方锐摸摸两个小丫头脑袋,一人一颗玉梅子递了过去:“尝尝!”
嘎嘣!
方灵咬了一口,旋即,就如被定身了般,凝滞了两三个呼吸,才一蹦跳起来:“兄长,酸酸甜甜的,好吃。”
似乎是觉得‘好吃’俩字,远远无法形容玉梅子的美味,她又补充了句:“最好吃的果子,比肉都好吃!”
“嗯嗯!”囡囡大眼睛弯弯如月牙,如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
“娘,你也尝尝!”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咬了一口后,似乎想起什么,转过脑袋向后面望了望,扑过去,伸出咬过一口的玉梅子递到方薛氏、三娘子嘴边。
大小丫鬟在旁边看着,轻嗅空气中淡淡的果香,微微吞咽着口水,想着那么好看的果子,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锐哥儿,这是玉梅子?!”
三娘子知道方锐去参加了玉梅会,便想到了玉梅子:“在外面,一颗玉梅子上百两银子,都抢不到哩!”
这东西她听说过,近些日子,还尝试收购过,可没买到,不然早就带回来了。
“上百两银子一颗果子?这……”
方薛氏看着眼前沾了方灵口水的果子,眉梢跳了跳。
来到淮阴府,方家日子是好过了许多,她也吃过了不少好东西,可最贵的,如雪鲟鱼,都比这个差远了。
一颗上百两银子啊,只是听着,都感觉肉疼。
“是玉梅子。灵儿、囡囡,你们自己吃吧!我这还有,诺,娘、三姐姐,一人一颗。”
方锐又倒出来两颗玉梅子,给方薛氏、三娘子分了,五颗玉梅子,只剩下最后一颗,他看向旁边的大小丫鬟。
这些大小丫鬟都是三娘子精心挑选的,不但容貌姣好,更个个极有分寸,听到这玉梅子如此珍贵稀罕,也就是看个稀奇,万不敢奢望的。
不过,这最后一颗,方锐也不准备自己吃了。
玉梅子增益体质的效果,以第一颗最佳,其后也就是尝个味儿。
“晴云,去取一个干净的木桶,盛些热水来,记得,一定要是滚烫的热水。”
“是,老爷!”晴云娇俏答应一声,扭着腰身去了,这大丫鬟,在方锐的开发下,出落得愈发娇俏动人了。
扑通!
等晴云取来一桶热水,方锐将手中最后一颗玉梅子,轻轻投入其中。
旋即,便只见:这颗如冰晶一般的玉梅子,在滚烫的热水中,竟然开始融化,汩汩升腾着淡金色的气雾,最终在水面上方约一尺处,形成了一个隐约的金色‘福’字。
屋子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哇,快看,那果子融化了!”
“那片光影,好像一个‘福’字哎!”
“好神奇呀,就跟话本中的法术似的。”
“怪不得这么贵。”就连方薛氏,看到这一幕,在怔了一下后,都是嘴中嘟囔了句。
……
‘奇果玉梅子,在滚烫的热水中会融化,产生异象。这是我在一本杂记中看过的,果然如此。’
方锐心中暗道。
至于,玉梅子的这般玄奇之处,为何在玉梅会上没有演示?
很简单。
试想一下:玉梅会上,冲泡一盆玉梅水,分下去一人一碗,神捕司司正周长发上去发表感言:‘今年,大家都辛苦了,请满饮此杯玉梅水……’
实在太过小家子气,逼格都碎了一地,完全不符合神捕司财大气粗的印象嘛!
另外就是:也不知道是何种原理,明明是天青色的玉梅子,泡出来的玉梅水却是淡黄色的,还腾腾冒着热气,有点像……
反正就是不大好看。
在持续了七八个呼吸后,玉梅子融化大半,木桶上方,那个金色烟雾形成的‘福’字,才随之散去。
“好了,白芍、晴云,给下面人分了吧!让你们等我这么久,也都不容易。”
方锐摆摆手。
“是,老爷。”白芍、晴云两个大丫鬟福身一礼,声音雀跃,脸上带着喜色。
倒不仅仅是嘴馋,更是为方锐对她们的重视,以及能沾染些福气而高兴。
“谢谢老爷!”
小丫鬟们也在欢呼。
屋内莺莺燕燕的声音,让这有些清冷的夜晚,似乎一下子热闹起来。
看到这一幕,方薛氏本有的一点心疼,也打消了,更没说什么。
“哇,这水好喝,酸酸甜甜的的。”
“喝了后,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好神奇!”
“要不怎么说,一颗果子,要上百两银子哩?”
“可不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也就是咱们跟着老爷、夫人、太夫人,才有这般天大的福气!”
……
方锐看着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小口吃着玉梅子,眉眼间喜欢的样子,听着耳边大小丫鬟们莺莺燕燕的雀跃声音,一颗心也随之安宁下来,那些‘灵药’、‘吃人’的阴暗、烦恼,仿佛也被阻隔在外了。
彼时。
屋内光影摇曳,窗外,在阴凉处积存了一半月尚未融化的残雪,反射着屋内橘红柔和的光,朦朦胧胧。
视线抬升,无边的夜幕中,有着巨大深沉的黑暗,如巨兽一般噬咬下来,方府亮起的光芒好似一道撑起的结界,单薄却又稳如泰山。
……
第93章,踏青
冬去春来,冰河解冻。
春天到了。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衣衫变得轻薄,如胖乎乎小鸭子薅了毛,看着清瘦许多,个子也显得拔高了,出落得愈发水灵。
三娘子每隔两日,就会去一趟四海楼,四海商会在她的操持下,稳中上升,持续发展。
方锐依旧在衙门混着日子,也有留心‘灵药’、‘半灵药’相关,暂时却没什么发现。
还有,冬季过去,神捕司东南分司的事情变多了——都是些琐事,大事没有,小事不断,让人烦不胜烦。
他能推就推,尽量推到手下三个大捕头身上,自己偷得清闲。
……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
这日,方锐从衙门午觉醒来,望向窗外,河边杨柳依依,柳条泛出新绿,河面白光粼粼浮动,闪烁如阳光下大鱼的鳞片。
“要不,明日带着娘、三姐姐、灵儿、囡囡,去城外踏青?”他忽然起心动念。
这么一想,就觉得这主意非常不错。
在这草长莺飞季节,出去踏青,去莫愁湖,湖畔草色青青,蜂飞蝶舞,万物勃发,湖中浮光浅浅,大鱼游动,晕开涟漪。
岸边,烤鱼、放纸鸢……或者躺在毯子上,幕天席地,大梦一场,想想都觉得舒爽。
至于,明日不是休沐,这是问题吗?
方锐伸了个懒腰,出门去,告知手下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个大捕头:“明日,我准备请一天假……”
“头儿,您家中有事?”李大胆急忙问道。
“是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只管吩咐一声。”手下第一号马屁精,牛八斤关切看过来,胸脯拍得砰砰响。
“没说的,也算我一个。”荀不惑这老苟货,此刻,也是站起身。
……
“嗯,的确有事。”
方锐扫了三人一眼,表情严肃:“明天,我准备带着家人出城踏青,所以,衙门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此言一出,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个大捕头,在怔了一下后,顿时,纷纷目光幽怨地望过来。
好家伙,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原来竟是请假出去玩?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么?!
“那就这样说定了。”
方锐也不管幽怨的三人,摆了摆手,离开了。
要下属做什么?不就是分担重担,背黑锅的么?后者他不需要,前者手下人得顶起来。
等方锐离开,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人还在嘀嘀咕咕。
“我就知道,玉梅子不是那么好吃的。这些天,衙门中这么多活儿,我……”牛八斤满脸痛苦,瘫坐下来。
“呸,牛八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吹牛去了玉梅会,出了多大的风头?现在是偿还的时候了,哈哈!”
李大胆毫不留情地揭破道。
虽然要干活,很痛苦,但看着老冤家一起干活,比自己还痛苦,那就不算什么了。
“是啊,大胆我还是放心的,挺实诚,可八斤你……总之,这么多活儿,你别想着偷懒啊!”荀不惑警告道。
……
若是别家,上司偷懒到这种程度,让下面人如此劳心劳力,手下人早就抗议,或者干脆偷懒,撂挑子了。
反正出了岔子,担责任,也有个高的顶着。
可这神捕司东南分司不一样,方锐出手大方,带着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人去玉梅会;平时有什么好处,办案的油水,更是舍得往下分。
虽然灰色收入的分配,自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但规矩内也是有浮动的,方锐给下面人分好处,可从来都是规则之内能多给就多给。
就这一点,去问问,西城、北城的神捕司分司,哪个大小捕头,心里不羡慕?
所以。
即使方锐偷懒、撂挑子,给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人加担子,他们苦着脸,硬着头皮,也要干。
还要干得好,甘之如饴!
……
次日,方锐果然请假没去衙门,带着方薛氏、三娘子,以及兴高采烈的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准备出城踏青。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
“吁!”
车夫勒住拉车的马匹,在外面道:“老爷,前面封锁了,可能要等候一会儿。”
“嗯?!”
方锐掀开车帘,向前方望去。
要知道:他可是神捕司的银章大捕,城中九成九的人都惹不起的存在,一般都是别人主动避让,需要他等候的时候,还是极少的。
这一看,果然发现:前方封锁了,不少马车都拥堵在此,远处,甚至还有一辆马车上挂着神捕司玉章神捕的旌旗,也被堵在这里。
‘能让玉章神捕都等着的人,城中可不多,一般人没这么大脸。’
方锐暗忖着,让车夫去打听一下。
很快,车夫回来,禀报道:“老爷,是郑家的车队出城,听说是去南山园的。”
“郑家啊,难怪……”
方锐喃喃着,瞬间明白了。
淮阴府城,根本不像是当初的常山县,有林、夏两家并立,在这里,郑家是真正的一家独大。
可以说:在淮阴府中,郑家的势力,只在大虞朝廷之下,并和前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密切联系。
比如:神捕司中的玉章神捕、金章名捕、银章大捕,其中小半,都是郑家人。
而南山园,位于城外南山,是一处园子,不过,却又不是一处普通的园子,
关于南山园,有一首童谣:‘南山南,南山园;南山园,大无沿;十日看,看不完;皇上叹,仙人赞……’
不错!这南山园,曾经一位大虞皇帝南巡,都来此游览过的。而这处南山园,就归郑家所有。
——可见郑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鼎盛之势。
‘那童谣中,有皇上,有仙人,皇上还好说,可仙人……应该是一位强大的灵师?’
方锐暗忖着。
这时,后面方薛氏所在的马车听到动静,探头问道:“锐哥儿,没事吧?”
“没事,前面郑家人出城,封锁城门了,咱们稍等一会儿,很快就好。”方锐答道。
“郑家?嗯,咱们不急。”
郑家的名声,在淮阴府无人不知,就连深居方府的方薛氏都是听说过的。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不多时后,等郑家人走了,城门解除封锁,方家马车靠前一批通过,出城去了。
出城之后,车队径直向着莫愁湖而去,一路上再无事端。
……
来到莫愁湖。
今日大晴天,已经有一些富贵人家前来踏青,不过,有这般闲情逸致,或者说闲钱时间的人家,还是相对较少的。
再加上,如今尚是初春,稍稍有些清冷,所以,总体上游人并不算太多。
即使如此,方锐也没有随大流,在这人较多的地方,而是选了一处相对偏僻,经常去钓鱼的开阔平地。
“好了,就在这里吧!晴云、白芍,你们带着小丫鬟们收拾一下。”方锐吩咐道。
是的,这次不仅带了晴云、白芍两个大丫鬟,更带了六个小丫鬟。
春夏秋冬、风霜雨雪、梅兰竹菊十二小丫鬟,出来了一半,剩下一半留着看家。
——原本其中两个小丫鬟,是跟着柳盼儿的,后来,因为方锐用着熟悉,三娘子又将她们调了回来,从四海楼重新选了两个小丫鬟过去。
一通打理过后,就开始享受了。
彼时。
天青青欲雨,天穹之下,漂浮着几朵如棉花糖般的云朵,好如漫画中一般的景象。
温和的阳光笼罩大地,草青青,湖青青,天青青,水天一色。
湖光春日,令人醺然。
身处这般环境,深呼吸,心胸都似乎为之开阔。
“咕咕!”
方锐经常来这边钓鱼,那只白头鸥对他已经极为熟悉了,也不怕方锐一行人,展翅飞落过来,迈着小碎步舒展着翅膀。
“哇,小白,快来!快来!还记得我么?”
“让我摸摸!”
方灵、囡囡去摸它,这只白头鸥也不躲闪,反而伸出翅膀,如对待小崽子一般,去抚她们脑袋。
惹得两个小丫头咯咯直笑。
不一会儿,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又蹦蹦跳跳,如出笼的小鸟般,在青青的草地上,撒欢到处跑了。
稍后再一看,却是已经在晴云、白芍两个大丫鬟带领下,被一群小丫鬟簇拥着,在放纸鸢。
可谓是:活泼,精力十足。
方薛氏、三娘子,则坐在湖边,方锐教着她们钓鱼,眉眼间皆是带着轻快的喜色,旁边毯子上还有各种点心、果子。
半上午时。
“唳!”
葛长庚带着童子而来,竟是乘着一大一小两只白鹤,周身缭绕灵光,从半空飞来,轻飘飘落下。
这般不凡的出场方式,顿时,引起大小丫鬟们的一片惊呼。
“好厉害啊!”
“跟话本中的仙人似的!”
“咦,快看,那位道长过来了?看样子和咱们老爷认识哩!”
……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蹦蹦跳跳,已是率先凑了上去。
“哇,道长爷爷,您是骑着鹤来的?”方灵探过脑袋道。
可‘骑’和‘鹤’这俩字联系起来,让人下意识想到:骑着牛、骑着驴、骑着鹅,莫名有一种搞笑的感觉,瞬间将逼格打落下去了。
“是灵儿小姑娘啊!”
葛长庚轻抚着自己长长白须的手,下意识抖了一下,颇为认真地纠正道:“不是骑着鹤,是乘着鹤哦!”
“道长爷爷,我能摸摸它么?”囡囡细声细气问道。
“囡囡,要有礼貌哟!”
三娘子赶忙拉住囡囡。
方薛氏也是在训斥方灵:“没大没小的。”
“不妨事。”
葛长庚却是抚须摇头,还真命令大白鹤,让囡囡摸了。
“我的也让你摸摸。”旁边的清衍小童子,也搂着自己小白鹤的脖子,送到了方灵跟前。
‘这般能乘人的白鹤,纵然有葛道长施加了轻身术的缘故,也得是异兽才行。’
方锐看着两个小丫头喜爱的模样,心中生出些许羡慕:‘什么时候,我也去弄一只飞行异兽,给驯化了。’
葛长庚带着童子过来,也只是打个招呼,随后,就去另一边钓鱼了,没有相扰。
到了午饭时间,不须方锐招呼,葛长庚就带着清衍小童子,自己过来了。
毕竟,方锐的手艺,那是真的不错。
——废话,方锐闲来无事,或者说为了享受,将厨艺点到了大成,能不好吗?
方锐纵然知道了葛长庚灵师身份,也不敬畏恭敬,或者说讨好逢迎,如往常一般,随意开玩笑道:“道长过来吃饭,空手可不好!”
这然不卑不亢的态度,让葛长庚感到很是舒服。
“自然有礼物!”他一拍白鹤。
“唳!”
那只大白鹤清鸣一声飞起,在湖面上盘旋片刻,忽然俯冲疾下,双翅合拢,就如梭形利箭一般扎进了湖面。
足足二三十个呼吸,都没有动静。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都有些急了,原地蹦了蹦,就要开口询问。
也就在这时——
哗啦啦!
那只大白鹤抓起一条三尺长、活蹦乱跳的大金鲢,从水面升腾而起。
“这就算作贫道的礼物了。”葛长庚看着大白鹤将大金鲢叼来,抚须笑道。
周围响起大小丫鬟们的惊呼声。
“厉害,那只大白鹤竟能闭气那么久哩!”
“我听老爷说过,这好像是什么异兽。”
“这金鲢鱼,可是莫愁湖的特有品种,很难捉到,而且,还这么大……今天,咱们跟着老爷又有口福了!”
……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也是大呼小叫,围过去,对着大白鹤一通乱摸,摸得它挺直胸膛,一阵舒爽的唳唳直叫。
方薛氏、三娘子亦是赞叹,知道葛长庚是个奇人,神态恭敬。
唯有方锐眼角抽搐,十分怀疑:这葛长庚就是看到他的白头鸥送鱼,觉得很有逼格,特意带来的白鹤。
如果这种想法被清衍童子知道,一定会告诉他:‘你猜得没错,我师父自从收服了白鹤后,每次都是乘鹤而来,还为两次钓鱼都没遇到你,而感到遗憾哩!’
说到白头鸥。
方锐看向一边,发现这家伙正盯着那条大金鲢,眼睛发直,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丢人呐!’
他没好气地拍了一下白头鸥脑袋,拿过大金鲢,开始烧烤。
还别说,这大金鲢烧烤起来,滋味还真不错。
烤好之后,分成四份。
方薛氏、三娘子、囡囡、方灵,还有六七岁的清衍小童子在一边吃;大小丫鬟们在一起吃;两只大白鹤、白头鸥在一起吃。
方锐、葛长庚两人,则在稍远处的另一边。
“不错!”
葛长庚吃了块鱼肉,赞叹一声,看了一眼方锐:“气息纯一,看来,小友并没服用那株灵玉参,能忍得住如此诱惑,非常人也。”
‘我的清高,只是因为有底气罢了。有面板、劫运点,不然,恐怕也未必能忍住诱惑……’
方锐摇摇头,提起自己捉了采花贼康怀风一事,侧面试探道:“葛道长,我将来如若自己观察出真相,那当如何?”
“这个……小友自己看出尚可,我却不能说。”葛长庚想了一下,如是道。
“懂!”
方锐瞬间意会。
和我大天朝一脉相传,有些事情,可知不可说,人家解决不了问题,还解决不了捅出问题的人嘛?
只要捂着盖子,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咳咳!”葛长庚咳嗽了声。
这是方锐第二次询问,一点不说也实在过意不去,特别是吃了人家东西,吃人嘴软……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侧面提示一次。
“小友看这酒,如何?”葛长庚倒了一杯酒,忽然指着杯中,问道。
方锐看去,只见那酒杯中,倒映出蓝天白云,远山飞鸟,湖光如镜。
“好。”他不由道了声。
“现在又如何?”
葛长庚手指隐隐泛着灵光,在杯子边缘敲击一次,波纹荡起,仿佛戳破了表象般,杯子中画面瞬间变了。
那是:尸山血海,白骨森森,如淤泥一般的苦海,伸出无数苍白浮肿的手,还有无数婴儿流出血泪……
这般景象只是一瞬,随着那波纹平复,瞬间消失,又恢复如初,重现出湖光春色。
“此景如大虞。”葛长庚说出这句,就安静地只管吃喝,给方锐消化的时间。
‘果然,目前的平和景象,岁月静好,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假象么?’
方锐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纵使不愿意相信,可目前得到的线索:曾经的金章名捕康怀风、灵玉参、葛长庚,无一不在告诉他,这大虞深藏着肮脏、龌龊……
甚至,仅仅方锐所了解的一角,就知道:南境三州的大旱,在减丁背后,隐藏着更深的算计;所谓的灵药,大虞朝廷供应上品武者的资源,多半亦是染血……
还有更多,目前所不知道的。
‘大虞,大概真如这杯酒,美人的外表下,可能是……白骨骷髅!’他心中凛然。
葛长庚看到方锐脸色稍稍变幻之后,就是平静下来,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异:“小友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可谓心性过人矣!”
“不,只是提前有所猜测罢了。”方锐苦笑。
“非是有所猜测这么简单,小友能如此,自身亦是不凡。不瞒小友,曾有一个数年相交的金章名捕老友,看到这般景象,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再也没有找过老道……哈哈!”
葛长庚笑声中有一股说不出的辛酸。
他顿了一下,忽然好奇问道:“倘若这般之恶,如阴影袭来,小友当如何?”
方锐慎重思索了一下,开口道:“穷则独善其身,保全自身、家人。”
“我如果说,覆巢之下无完卵哪?”
“换个巢。”
“换个巢?哈哈,小友好急智,不过,也是个办法。”
葛长庚颔首,笑过之后,又摇头:“只怕大虞之下,四海之内,皆是皮肉相似,内里大同小异。”
“我小时候,也曾憧憬过世界,可长大后,随着对世界的了解越深,就越悲观绝望。甚至,我所知晓的,也只是片面……”他深深叹息。
“道长,就没有想过去改变?”方锐好奇问道。
“改变?哈哈!”
葛长庚笑了,笑声中有些悲凉:“这大虞,只我所看到的一角,就如蝼蚁之于山岳,蜉蝣之于沧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谈何去改变?”
“况且,贫道看似风光,实则,也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苟且偷生的可怜虫罢了,寄情山水只是无奈。”
他不胜唏嘘道:“人啊,知道的越少,才越快乐。我劝小友。即使追寻真相,也不必太心急,不妨先尽情体这世间的美好。不然,知道更多后,大概就没有这份心境了。”
“也不然。”
葛长庚刚说完,就又摇头:“如若体验过世间的美好,再看到真相,常人大概会心境崩碎吧?不过,以小友的心性,倒也不至于,可亦是痛苦。”
“我曾听过一种说法,世上最残忍的事情,就是先极力渲染一种事物的美好,再将它生生打碎。”
“这话有理。”
方锐思维发散,下意识想到:‘这就和某颜色文有异曲同工之妙,开头先渲染女主人公多么的高不可攀,冰山高冷,然后再打破这种印象,写对方何等堕落……是某些作者的惯用手法。’
‘不对,我这是在想什么?罪过!罪过!’
方锐拉回思绪,反省自身:‘我对如今的美好,其实是有所留恋的,不然,也不会心底隐隐排斥寻找真相。’
以他三品的实力,真想要调查什么东西,绝不至于如今没有丝毫进展。
当然,从长生者角度讲,欲速则不达,真要快了,反而容易出问题。
葛长庚抚了抚须,还要再说什么。
“啾啾!”
这时,两只凤尾燕慌慌忙忙飞来,毛发散乱。
……
第94章,上古
“嗯?”
方锐下意识看了方薛氏那边一眼,看到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四人都在,才微微放松。
实际上,这时她们正在吃饭,怎会不在?
即使之前,有方锐的交代,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也不会到处跑,离开他的视线。
另外,这些凤尾燕……
因为出来踏青,方锐也不好太过拘着这些凤尾燕,方薛氏等人身边每人两只,就让它们轮流出去放风,一共放出去了四只,任这些小家伙们自行折腾。
至于什么柳盼儿之流?
不可能的。
别说凤尾燕没有多余的。即使有多余的凤尾燕,给了柳盼儿,对方真的出事,也不可能飞这么远,找到这里。
“啾啾!啾啾啾!”
两只凤尾燕叽叽喳喳,扑闪着小翅膀,在半空上下飞舞。
方锐和它们相处这么久,已经懂一些这些小家伙的肢体语言了,大概明白了意思:它们找到了什么宝贝,却打不过看守的东西,过来搬救兵。
‘到底碰到什么玩意儿了?’他心头一动。
“咦,这是异兽?!似乎是《异兽谱》中记载的凤尾燕?能收服这些小家伙,小友好福缘。”葛长庚赞叹道。
“道长好见识!说来,得到它们,也是机缘巧合。”
方锐站起身:“这些小家伙找我搬救兵哪!我去看看,劳烦道长照看一下这边。”
“放心。”
葛长庚似乎想到了什么,抚须笑了笑:“此去,或许是小友的福缘,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说着。
他抬手间,一金、一红、一青三枚玉符飞出:“这个赠予小友,作为护身之用。金的金钟玉符,红的火球玉符,青的轻身玉符……用法么?小友想必也知道,以劲力催发即可。”
“谢过了。”
方锐也没客套,大大方方收下,随后,又交代方薛氏、三娘子一声,跟着两只凤尾燕离开。
……
“啾啾!”
两只凤尾燕速度极快,在前方带路。
方锐不比两只凤尾燕稍慢,追逐着它们,越走越偏僻。
说实话,他选择的那处踏青地点,本来就稍显偏僻,可跟着两只凤尾燕一路过去,就更偏僻了。
甚至,在走过一段后,直接没有了路,方锐只好凭借身法,在草木之间快速飘过。
一直走了大约二三里的样子。
两只凤尾燕才不飞了,挥舞着小翅膀,又是一阵上下比划。
“到了么,就在前方?”
方锐问着,身形一下子由极动转为极静,在一处树梢上立定,轻轻晃了晃,负手向前方看去。
只见:
在大片荆棘灌木、繁茂杂草包围之中,有一个幽静水潭,上游溪水蜿蜒,叮咚叮咚而来,落入其中。
实际上,不用两只凤尾燕提醒,他也察觉到了不对,一路走来,别处都是虫嘶鸟鸣,非常热闹,到了这水潭附近,却很是静谧。
“啾啾!”
两只凤尾燕点着小脑袋,表示认可。
而这时,又是两只两只凤尾燕一闪飞来,和带领方锐过来的那两只凤尾燕一样,同样毛发散乱,一看到他,就扑过来上下翻飞,用肢体语言告状。
显然,它们还是颇为聪明的,两只去报信,两只留下来,就在这边盯着。
“好,看我给你们出气。”
方锐笑了笑,脚尖一点,直接飘了过去。
当然,别看他如此莽撞,其实已经暗暗小心,打起了精神,体内真气网络浮现。
就在即将接近潭边之时——
嗖!
一道碧绿光芒射来,迅疾无比。
那碧绿光芒速度极快,又是作为偷袭,若是寻常五品武者,猝不及防之下,恐怕都要吃大亏。
可方锐是什么境界?
三品炼脏,更别说,提前有所防备。
“来!”
他手心真气涌动,向前方一握,在‘噼啪’一声炸响中,半空一道真气大手凝形,直接抓住了那道碧绿光芒。
等抓住后,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道碧绿光芒,原来是一条一尺有余,通体碧绿莹莹,如碧玉一般的小蛇。
只是,美丽不假,可也毒,它蛇口中滴落的毒液,直接在一片滋滋作响中,将地面腐蚀得坑坑洼洼。
“异兽么?难怪。”
方锐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怪不得凤尾燕都吃了亏,若非它们同样是速度类型异兽,还会飞,恐怕,就不是掉一些毛那么简单了。”
“嘶嘶!”
这条碧绿小蛇,纵使被抓住,亦是在死命挣扎,吐着蛇信子,蛇瞳凶厉。
“桀骜不驯的异兽?我最喜欢了。”
方锐温和笑着,身形一动,将它带到一边。
具体细节不表,总之,在不多时后,经过他的一番友好交流,这条碧绿小蛇初步表示了服从。
“啾啾!”
这时,四只凤尾燕已经飞到了潭水边,叽叽喳喳,上下翻飞,示意那边有宝贝,快过去。
方锐去一看,发现:水潭边缘,一片不大的奇石嶙峋,犬牙交错,水潭是石头底部,潭水清澈,可见其中一条条游鱼。
这些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潭水边缘,有一株散发着淡淡碧绿色毫光的植物。
它不过半尺高,盘子大小,茎生五叶,叶子有些类似薄荷,但却要比薄荷精致多了,如那异兽小蛇般,通体亦是碧绿莹莹,宛若碧玉。
“如玉梅树一般的奇株?”
方锐瞧了又瞧,却认不出具体是哪种奇株。
他虽然看了不少杂记、游记,但目前依旧是半吊子货,再者,这奇株没结出奇果,也确实不大好分辨。
“不过,不管是什么奇株,这都是一份不错的收获!”
‘想来,应该就是四只凤尾燕乱蹿,发现了这里,想要抢夺这株奇株,反被那异兽小蛇教训,最后找到我搬救兵。’
方锐暗忖道。
“啾啾!”
这时,四只凤尾燕又凑到跟前,一阵上下翻飞。
“你们想要吃它的叶子?”
方锐想了下,摘下一片叶子,真气一划,一分为四,射出给它们。
它们发现了这奇株,还是有功劳的,有功当赏嘛!
“啾啾啾啾!”
四只凤尾燕欢喜叼过,脖子一扬直接一口吞下了,显得格外欢喜。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刚收服的异兽小蛇。
“嘶嘶!”
它吐着蛇信子,一阵躁动不安,若非方锐刚刚才和它友好交流过,此时,恐怕就要暴起对四只凤尾燕出手了。
“老实点!”
方锐哼了一声,直接让这条异兽小蛇安静下来,旋即也懒得再管它,他此时为难的,是怎么处理这株奇株。
“放在这里?即使让异兽小蛇守护,也不安全。今日四只凤尾燕能发现它,明日其他人也能发现,万一被人杀了异兽小蛇,取了奇株,那就彻底鸡飞蛋打了。”
方锐略作犹豫,直接将这奇株连同根须一同挖了,准备带回去,让葛长庚辨认一下,顺便看看能不能移植。
他也不怕葛长庚动什么心思,以目前的交往来看,对方人品还是不错的。
再者,从葛长庚之前的反应来看,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更退一步讲,守护奇株的异兽小蛇,实力也不过五六品,所以,大概率这奇株也不会太过珍惜。
……
“恭喜小友了,这是碧玉荷,目前为下品奇株。”
葛长庚淡笑道:“对了,奇株附近,常有异兽守护。碧玉荷的话,守护异兽常为碧玉蛇,小友可曾遇到?”
‘果然,如我预料中的那般,这碧玉荷并不太过珍惜,葛道长也只为我感到高兴,没有什么觊觎的心思。’
方锐暗忖着,拿出收服的异兽小蛇:“异兽碧玉蛇?是它么?”
“碧绿莹莹,通体若碧玉,果然是碧玉蛇。小友好本事!”
葛长庚深深看了眼方锐,这么短时间,就能收服一条异兽,定然是有什么特殊方法。
不过,他深懂为人处世之道,也不去问。
“道长,我对碧玉荷了解不多,还要请教一番。”方锐大大方方询问道。
“碧玉荷生长之地,蚊虫不生;碧玉蛇所在,更是鼠獐退避。小友将碧玉荷移植家中,日后就轻省了。”
“这碧玉荷果然是可以移植的么?只是,环境问题……”方锐迟疑道。
“小友花费些钱财,改造一番即可。另外,奇株生命力强悍,即使环境有些许瑕疵,最多也就生长稍慢些。”
葛长庚抚须道:“正常情况,碧玉荷所结出的奇果——玉荷子,是夏天成熟,环境不太适宜的话,可能就会拖延到秋冬。”
“奇果玉荷子,比起小友吃过的玉梅子,大概要珍贵一些。真要说来,这碧玉荷的一片叶子,其实就相当于一颗玉梅子了,可以冲泡玉荷水,与冲泡玉梅水的方法相似……”
‘怪不得,之前凤尾燕,要向我讨要碧玉荷的叶子。’
方锐暗道一声,伸手又采了碧玉荷的一片嫩叶,吩咐晴云取来一盆滚烫热水,投入其中。
汩汩!
碧玉一般的叶子竟开始融化,上下浮动着泛出大量气泡,在木盆上空,形成一团缥缈朦胧的青色云气,如祥云一般。
最终,一片叶子彻底化开,将整盆滚烫的热水染成琥珀美玉一般的颜色,在腾腾热气之中,还有颗颗如星光般的碧玉光点浮沉,看上去美轮美奂。
“哇,兄长,好漂亮!”
“漂亮!”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眼睛都看直了,大小丫鬟们更是一片惊呼。
方薛氏、三娘子也没好多少,脸上满是惊叹之色。
‘这玉荷水,比起玉梅水,的确看上去好多了。’
方锐心中暗道一声,吩咐给葛长庚、自己、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清衍童子盛出一小碗,剩下的给晴云、白芍几个大小丫鬟们分了。
顿时,又是引起一片欢呼,大小丫鬟们都欢喜得不行。
“前些日子是玉梅水,现在又是玉荷水,咱们真是天大的福气。”
“不是咱们天大的福气,是老爷有大福缘,咱们都跟着沾染了福气哩!”
“这么好看的水,我都不忍心喝。”
……
“好喝!”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喝着水,大眼睛弯弯如月牙。
方薛氏、三娘子两人,皆是眉眼温柔,脸上也带着喜欢之色。
……
砰!
方锐与葛长庚碰了下碗,饮下一口玉荷水。
如琥珀美玉一般的滚烫玉荷水入腹,却带来股股清凉的气流,在体内涌动,不冷、不寒,只是给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的感觉。
那是区别于吃下玉梅子,浑身暖洋洋,通体舒泰的另一种体验。
“今日,老道跟着小友,也算是有口福了。”葛长庚笑道。
方锐却知道,葛长庚如此说,更多的只是客套话。
毕竟,人家玉梅子都没少吃,岂会在乎这一碗玉荷水?
“对了,道长之前说碧玉荷‘目前为下品奇株’,这话是何意?难道,它还会成长不成?”他好奇问道。
“的确如此。这碧玉荷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奇株,一年生,结出奇果玉荷子。这玉荷子既是奇果,也是种子,可以一茬茬种下去。”
葛长庚抚须道:“我观小友的碧玉荷,只有大概三五年的样子,属于下品奇株;若是生长百年,便可成为中品奇株;若有三百年,便是上品奇株;如能成长五百年,就能成为极品奇株,结出夺天地造化的极品奇果。”
“至于更大年份,我看到的书上,却是也没有记载。”
‘这碧玉荷,竟然是养成系奇株?不过,倒是挺适合我的,我还真想和它比一比寿命,看看培育个万儿八千年,会发生何等变化。’
方锐如此想着,口中却道:“下品奇株就不错,若真是中品奇株、上品奇株,太过珍惜,我反而庇护不住。”
听葛长庚的语气,这一整株碧玉荷的价值,大概也就相当于七八颗玉梅子,不算太过珍惜。
换句话说,即使以他明面上展露的实力,也能庇护得住。
“福祸相依,常人只看到了福,小友却看到了可能的隐患,只此一点,小友就非常人能及也。”葛长庚赞叹道。
“道长过誉了。”
方锐摇了摇头,与葛长庚再度碰了碰碗,喝下一口玉荷水,看着周围绝美的湖光春色,由衷感叹道:“日月清风,山川湖泊,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这莫愁湖,也的确是钟灵敏秀,竟能孕育出碧玉荷这般的奇株。”
“小友此言,当浮一大白。”
葛长庚显然心情不错,畅饮了一口玉荷水,谈性大开:“比起别处,莫愁湖的确是格外钟灵敏秀,这还牵扯到了一桩上古趣闻。”
“哦?”方锐来了兴致,适时捧哏。
“上古之时,传说,此地有真龙陨落……龙珠落下,化作了莫愁湖。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人来此寻宝,甚至湖底都被搜寻了一遍又一遍,可始终无果。慢慢的,也就没人信了。”
葛长庚抚须道:“不过,老道却是觉得,这传说不假。因为,莫愁湖附近,每隔一些年,就会诞生出奇株,虽然九成九的奇株等阶不高,皆是如小友的碧玉荷一般。”
“不瞒小友,我经常来此钓鱼,除了寄情山水之外,也是抱着些捡漏的心思,哈哈!”
“道长坦诚。”方锐也是笑了。
“对了,三枚玉符并未用到,还给道长。”他取出之前葛长庚相赠的三枚玉符。
“不必。”
葛长庚却是一摆手:“赠予小友,便赠予了,何须收回?”
“那便谢过道长了。”
葛长庚大气,方锐也不矫情,直接收下。
这三枚玉符,也的确是能提升他部分战力的,说不得,什么关键时候,就用到了。
吃过午饭。
葛长庚告辞离开,带着清衍童子,继续去另一边垂钓。
方锐一家人,则在这边游玩。
蓝天白云,湖光春色,家人相聚,其乐融融,他的心情非常不错。
哪怕葛长庚侧面提示过大虞的阴暗,那些烦心事也被暂时遗忘了,寄情此刻的山水。
玩了一下午,过足了瘾,等黄昏时候,方锐一家人与葛长庚告辞,返回城中。
……
就在方锐一家返回城中的时候——
葛长庚也带着清衍童子,回到了白云观,正在面见一位不速之客。
“章恨水?!”清衍童子一见到来人,就脸上露出气愤之色,咬牙切齿。
葛长庚拦住了清衍童子:“章玉章,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语气中,带着一股客套、疏离。
是的,这正是他曾经那位朋友,只不过,昔日的金章名捕,已经变成了玉章神捕。
而此事具体,也不是葛长庚对方锐说的那么简单,那位朋友听了真相,不但此后再也没主动找过他,还向上面告了一状,害得葛长庚差点没命。
“葛道长,”
章恨水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周长发年龄已大,过不了几年,就会退下去,庇护不了葛道长太久。”
“我来,是想问上葛道长一句:可愿转修朝廷灵修之道,加入朝廷,投靠未来的新任神捕司司正?”
“新任神捕司司正?!看来,章玉章已经搭上了另一条线。”
葛长庚摇摇头:“不过,老道并无转修朝廷灵修之道的意愿,也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拘束,让章玉章失望了。”
“罢了,我也不勉强。不过,提醒葛道长一句,那位大人来自州中,势力远非葛道长可以想象。如今,那位大人尚未履职,根基未成,正是投靠的好机会,若是等再过些年……”
“章玉章可以走了。”
葛长庚打断章恨水,端起茶碗。
这是送客之意。
“呵!”
面对葛长庚的不识时务,章恨水也没有生气,摇了摇头,大步起身,只留下一句:“希望,下次再见葛道长,不是刀兵相见。”
等章恨水离开后。
“师父,咱们离开淮阴府吧?”清衍童子焦急道。
“离开淮阴府?”
葛长庚摇头:“天下之大,何处不排斥上古灵修?换一个地方,也无用的。我有些累了,不想再逃,再者,也没到那个时候……”
“可恶!若非那章恨水,您也不会暴露出来,被朝廷记录在册……”
“这些……就不必再说了。”
葛长庚苦笑一声,想到方锐,蓦然发出声叹息:“同样是人,怎么就差距那么大呢?”
……
匆匆又是半月过去。
这日,方锐下衙回来,三娘子匆匆找来:“锐哥儿,又有南境三州的消息了!”
“哦?!”
方锐心头一动。
……
第95章,剧变
“朝廷禁军横扫南境三州,如秋风扫落叶,各地乱军头领或擒或杀……占据云州三府的李玄通,在僵持一月后,亦是兵败,投诚朝廷,被封安乐侯……”
‘果然,这根本不是什么平叛、镇乱,更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收割!’
方锐暗忖着,心中生出无限唏嘘。
遥想初来此世,当初还在云州大泽府常山县,他以为是:大虞风雨飘摇,乱世将至,却没想到,一开始进入的只是一场棋局。
‘离开南境三州,来到吴州淮阴府,就真的跳出这场棋局了吗?恐怕不然,最多,只能算是离开了棋盘中厮杀最惨烈的一角。’
方锐暗道一声,收回思绪,问道:“那李玄通,我看是个枭雄性子,果真投了朝廷?还有,太平军中的其它人呢?”
他想问的,其实是太平军中的那位狠人,可三娘子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也没法问,只能侧敲旁击。
“商队带回的消息是这样,李玄通的确投了朝廷,至于太平军中的其它人?李玄通是这波乱军头领,还好说,其它小人物,打听起来难度就大了。”
三娘子关切道:“锐哥儿,这个很重要吗?你若是需要,我吩咐下去,让商队的人全力打听。”
“罢了,三姐姐,不必了。南境三州距离咱们太远,传递消息不易,即使让下面人特意打听,多半也没什么希望的,再者,没那个必要性。”
方锐目光一闪:‘太平军中那位狠人没消息,或许是距离太远,消息传递不便;更大的可能却是,对方隐藏幕后,寻常手段根本打听不到。’
‘李玄通那般枭雄,轻易就败了,还投诚朝廷,其中猫腻深深,或许就与此人有关。’
‘此人的来历……嗯,会不会就是大虞朝廷之人?’
方锐心中生出这般猜测,顿时联想到了更多:‘当初,太平军中那位狠人在常山城做了什么?破家大族、清查田地、打击帮派……以太平军的名义,将城中腐朽残余清扫一空!’
‘这般脏活都干完了,大虞朝廷禁军来了,又收复了常山县,根本不需要多做什么,就能长治久安。’
‘见一斑而窥全豹……’方锐心头一动。
果然,三娘子继续说道:“朝廷迁移别州百姓,分田分地,南境三州显现大治之相……”
‘若真如我猜测,其它乱军如李玄通的太平军一般,辖下旧有残余都清除干净了,又经过变相减丁,怎能不大治?’
方锐眸光深深:‘这佐证了我的猜测,也就是说,太平军中那位狠人极可能是大虞朝廷的人?’
‘可这就细思极恐了!李玄通堂堂一条大气运蛟龙,从出生、成长,到起事、兵败、投诚,被人一手安排?’
‘楚门的世界?不,甚至比楚门还要夸张!’
毕竟,安排一个普通人,与安排一条大气运蛟龙,难度差距不可以道理计!
方锐再联想到:葛长庚所见大虞的一角,就深深感到自己渺小,如蝼蚁之于山岳,蜉蝣之于沧海,无比绝望。
霎时间,他心头宛若被巨大的阴霾笼罩。
‘果然,一切美好只是表象,大虞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无数阴暗如阴影般张牙舞爪。’
‘纵使我不去清理,只想着自保,独善其身,庇护家人,最好也要有一定了解才是。’
方锐下定决心。
“啦啦啦啦啦!”
这时,外面响起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的声音。
三娘子接了她们放学,是一起回来的,只不过,三娘子径直来了这里,而两个小丫头去换了衣服,这时才出来。
窗外。
方灵、囡囡在前方蹦蹦跳跳,身后嘎嘎嘎嘎,是一群前些日子才孵化的小鸭子,扭着屁股,一摇一摆。
两个小丫头带着它们满府乱蹿,抓虫子吃。
——自从府中改造了水塘,种下了碧玉荷,附近虫鼠不生,方灵、囡囡想要喂养小鸭子,就只能带着它们全府乱蹿捉虫了。
还能听到她们的声音。
“灵儿姐姐,等会儿,咱们去给碧玉荷浇水吧?”
“不行,兄长不让咱们祸害它了。”
“那咱们不让大黄、大黑、大花撒尿就是了。”
“呃……也对。”
是的,前些日子,这两个小祸害在家,让三条大狗对着碧玉荷撒尿,还大言不惭地说是施肥。
这让很久都不动手的方薛氏、三娘子,抽了她们屁股一顿。
至于浇水的原因,也很搞笑。
碧玉荷五片叶子,当少于三片时,才会影响到生长,而采了一片叶子,一般一个月就能长回来。
两个小丫头为了让碧玉荷快些生长,早些喝到玉荷水,擅自让三条大狗给它施肥。
“这俩小丫头,真是调皮……我去说她们。”三娘子抚着额头,出去了。
橘红色的夕阳下,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老老实实站成一排,身旁是一群扭着屁股‘嘎嘎嘎嘎’乱叫的小鸭子,三娘子故作严厉,板着脸训斥着她们。
方锐看到这一幕,笑了笑:‘这就是我所珍视的,想要守护的啊,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若真有人想一试我的锋芒,那……’
从南境三州走来,到了淮阴府,他的脾气收敛了许多,可要被人认为是人畜无害的绵羊,那就大错特错!
……
接下来一段日子,方锐在衙门中有意识打听‘灵药’、‘半灵药’相关,小心试探,却发现,此类消息似乎被特意封锁了。
他的动作稍大,就引起了警觉,被不明人物盯梢。
于是。
方锐恢复了咸鱼状态。
那般盯梢,在持续了足足半月过后,才退去不见,让他的生活,恢复了常态。
……
“看来,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半夜,方锐穿着单衣起床:“不过,调查这些事情可以暂且放缓。家中的防备,却是万万不能放松,反而需要更加警惕才是。”
他暗忖着,吹了一声口哨。
扑簌簌!
嗡嗡嗡!
夜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飞来,那是大片黑红色、长有森白尖牙的类蝙蝠生物,还有拳头大小、通体黑色的大蜂。
“杀人蝙、黑王蜂……”方锐喃喃道。
不错,这又是两种异兽,是当初从南境三州到梧州的路上,与凤尾燕一般,先后收服的异兽。
毕竟,那么远的路程,那么丰富的经历,以他的心性,又怎么可能只收服一些凤尾燕就满足了呢?
‘如今,凤尾燕、杀人蝙、黑王蜂,再算上碧玉蛇,我府中也有四种异兽守护了。’
‘也就是它们体型小,所需要的资源也相对较少,才能让我勉力维持。’
方锐暗忖着,用特制药丸喂过一番后,才让它们离去,重新隐藏,继续监察府中。
……
时间匆匆流逝,又是半月过去。
春天彻底到了,春暖花开,阳光明媚,衙门中的琐事也渐渐减少,恢复了往日相对清闲的日子。
就在神捕司东南分司上下放松的时候,淮阴府城平静的外表下,却涌起道道暗流。
这日。
段玉找来,送上了一份银章大捕的临时兑换名录。
方锐看了一下,上面基本上都是丹药,大多是下三品武者所用的基础丹药,也有少数中品武者用到的丹药。
直到看到半灵丹——
他心下一惊,瞳孔猛地收缩:“这……半灵丹?!”
“方银章有所不知,半灵丹乃是以半灵药为主材,佐以其它材料炼制而成,却比单独服用半灵药,效果要好上不少。”
段玉脸上带着自豪之色:“也是咱们运气,神捕司联合郑家,准备炼制一批丹药,这个临时兑换名录,其实就是给咱们这些人的福利。”
“哦?”
方锐眼睛眯起,详细询问了好一通。
等段玉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后,询问他是否订购的时候,方锐才以没贡献点为由,婉言谢绝,让段玉很是无语。
方锐也不在意,他本来就是白嫖消息罢了。
随后,段玉欲言又止,似乎想说说些什么,可最终也没有提出,就离开了。
等段玉走后。
牛八斤凑过来:“头儿,您府上可是有一株碧玉荷?”
“是有。”
方锐颔首:“八斤,你怎么知道的?”
这家伙向来消息灵通,可也不至于在方府中安插探子吧?碧玉荷的事情他也没主动往外说。
“嘿嘿,您府中传出的。”
牛八斤继续道:“我还打听到,那位段银章想要炼制一味丹药,其中材料,就有碧玉荷的叶子,可求购不得,那位没找您开口?”
“没开口啊,可能是怕我拒绝,没面子?不过,不至于吧?”
方锐是和段玉有一些小小过节,可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对方想要碧玉荷叶子,可以提嘛,大不了成丹后分一些……
哦,神捕司、郑家联手炼的丹,他还真不大敢吃,即使段玉问了,多半也是会拒绝的。
……
当日方锐回去,就立刻让三娘子调查碧玉荷消息泄露之事。
三娘子很快查出,是十二小丫鬟之一的话梅出府炫耀,泄露出去的。
事后处理么?
她直接将话梅调去了四海楼,从此府中再无敢于多嘴之人。
……
没几天过去。
淮阴府城中,大街上出现了不少神秘人影,也不做什么,就是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尤其是一些婴儿、年龄不大的童男女。
就连淮阴女子学院,都不例外。
“啦啦啦啦啦!”
一群身穿彩衣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进入学院大门。
“大人,您看?”阴影处,一位七品武者对着另一位斗篷人点头哈腰。
虽然对方只是下品灵师,如学徒一般,可在他眼中,同样是大人物,得罪不起的存在。
“适格者已经记录过了,走吧!之后的审查背景、抓人,自有其它人负责,那不是咱们该操心的。”
那戴着斗篷之人蓦然转身。
“是!”
……
又十多日后。
南山园。
俯瞰下去,整个园子的景色美轮美奂,宛若人间仙境。
尤其到了夜晚,满园灯火通明,辉映着秀美绝伦的景色,更是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可与天上明月争辉。
可就在这夜——
中心处的地下暗室,不时飘出一朵枣子大小的虚幻之花,那花朵呈灰绿色,几近透明,给人以飘忽、邪异之感。
大部分花朵在飘出一段距离后,湮灭消散于无形。
只有少数虚幻之花,碰到南山园中服侍的下人,让这些下人瞬间失去生息倒地,额头长出一朵血色肉花,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
“头儿,又是一起失踪的案子!”李大胆进来。
“卷宗放下吧!”
方锐揉了揉眉心,感觉有些烦躁。
秋风动而蝉先知,作为神捕司一区分司的主事人,他敏锐感知到了城中局势变化,仿佛突然就暗流涌动起来,变得波澜诡谲。
最重要的是:这种改变猝不及防,让人没有半点防备。
轰隆!
窗外,惊雷炸响,闪电破空,乌云低垂,大风骤起。
“唉!”
方锐站在窗前,听着外面的呼啸风声,蓦然发出一声叹息:“风雨欲来啊!”
不多时后。
哗啦啦!
外面,下起了滂沱大雨,一点也没有春雨的绵绵温柔。
……
就在大雨之中,方锐乘坐马车,返回了方府。
因为衙门事多,走不开,别说如以往提前下衙了,就是他这条咸鱼,都开始加班了。
这个时候,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早已经回来了,甚至,晚饭都差不多做好了,在后厨热着,就等方锐回来,一起用晚饭。
晚饭中。
方锐说了城中婴儿、童男女失踪的事情,问两个小丫头:“灵儿、囡囡,要不你们最近请一段时间的假,不要去学院了?”
“喔?!”
方灵抬起小脑袋:“兄长,一定要请假么?”
“如果请假太久,会跟不上的。”囡囡也是小声嘀咕。
显然,两个小丫头不太想请假。
以前,她们还不想上学,后来才发现,在学校被小伙伴簇拥着,有不少玩伴儿,似乎比家里还快活些,就反而不大愿意在家了。
“听大人的话。”三娘子瞥过去一眼,瞬间让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乖乖低下小脑袋。
“是啊!安全最重要,这个事情还是要放在心上的。”
方薛氏凝重道。
近朱者赤,跟着方锐这么久,三娘子、方薛氏也学到了方锐身上的谨慎。
“娘、三姐姐,也不至于。女子学院毕竟特殊,作案人员不一定敢盯上。最重要的是……”
方锐语气顿了顿:“灵儿、囡囡真要继续去学院,我会在她们身上做好防护的。”
杀人蝠长得丑,两个小丫头排斥,但碧玉蛇可以带上,还有黑王蜂,搭配他特制的药粉。
再加上凤尾燕,即使五品武者,猝不及防之下,遭遇围攻,都可能被瞬杀。
另外,还可以再调拨一些捕头过去看着。
什么,公器私用?
太难听了,换种说法,那叫:为了公务,守株待兔,以身犯险。
‘异兽、捕头,还有其它手段,重重防护,基本可以确认不会出什么问题。’方锐心中暗道。
饭后,返回房间。
窗前。
方锐望着外面的大雨,伫立良久,心中忽然生出一念:“或许,是时候突破二品了!”
思及此处。
他微阖双目,意识沉寂视线左上角的光点,面板如星光亮起。
……
第96章,二品
【劫运点:10099】
“二品之境,需要10000劫运点么?”
方锐看向功法一栏中亮起的《养身功》,下定决心,今夜便立刻提升。
召唤来几只杀人蝙、黑王蜂,吩咐它们,对这边格外加强守候,随后,进入密室。
“开始吧!”
他心念一动,意识沉寂面板,在《养身功》后的‘+’上一点。
轰!
随着面板泛起涟漪般的波纹,《养身功》后的‘+’闪烁了下,消失不见,一股磅礴清凉气流从虚无中涌现,倒灌入身体。
这一刻。
方锐感到自身进入一种冥冥之状态,无思无念,只有脑海中无数关于《养身功》的感悟如水流般流淌而过。
不同于以往突破,一切变化只在身体内部完成,这一次,那磅礴清凉气流竟然冲出体外,化作一道道晶蓝色光缕,缭绕着他周身,时而飞出,时而收回,穿梭不定。
九品磨皮、八品易筋、七品锻骨、六品开窍、五品洗髓、四品换血、三品炼脏,一次次提升过的身体各部位,在这种荡涤之下,开始排出顽固残余的杂质,凝固在体表,形成一层灰垢。
不错,武道二品,是为无垢!
与此同时。
身体内破入上三品构建的超凡网络自发显现,真气在其中快速游走,奔流激荡,逐渐由无色变为万古青木的淡青色,向着另一种能量开始升华。
……
足足两百来个呼吸后,缭绕方锐周身的光缕,才开始渐渐减少,最终,尽数消失。
咔嚓嚓!
某一刻,体表的灰垢蓦然破碎。
“二品成矣!”
方锐睁开眼睛,之前突破之时激活的超凡网络尚未收敛,拂袖之间,周身青色光华缭绕,将污垢带出扫向一边。
“感觉仿佛获得了新生,脱胎换骨。”他喃喃道。
实际上,方锐此刻的确不一样了,明明模样没有半分变化,也没有皮肤变白,可就是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
尤其是,此刻超凡网络激发,看上去更加不同凡俗,飘飘乎遗世独立,仿佛下一刻就会飞走似的。
那种缥缈出尘的气质,如果真要形容的话,只有一个字:仙。
“这种变化,太瞩目了。”
方锐却是皱眉,想了一下,静默超凡网络,并且,有意识地压制这种变化。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方才,看上去就如皓月当空般引人注目的他,此刻,却一下子普通下来,比以往还要普通些。
这种普通,普通的不是相貌、气质,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存在感,仿佛一下子就被削弱了。
“太过普通了,也不好。”
方锐心念一动,周身光华一闪,一下子就恢复到了往初,看上去和突破之前,没有半分变化。
“现在就可以了。”
他满意点了点头,看向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99】
【功法:养身功(举世无双)】
【境界:二品(无垢)】
【技能:方氏医术(圆满)、驯兽术(小成)、风水术(小成)、夺命刀法(圆满)、疾踪步(圆满)、易容术(小成)、掷燕十三手(大成)、薛家枪(未入门)(+)、劈山刀法(未入门)(+)、卜算术(未入门)(+)、窃术(未入门)(+)、农经(未入门)(+)、雕刻术(未入门)(+)、厨艺(大成)……】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
……
“举世无双级别的《养身功》?”
方锐心中泛起明悟:‘如果说,出神入化级别的《养身功》,世间还可能另有人达到;那么,举世无双级别,就意味着大虞之大,世间之大,在《养身功》一门功法上,再无一人可与我比肩。’
至此,他已经凭借劫运点,将《养身功》提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突破二品无垢境界后,我的具体变化么?”
方锐关闭面板,细细体味着,忽而激发超凡网络,抬手在半空一拈,一朵淡青色半透明莲花在指尖浮现。
“去!”
他拂袖一挥。
那朵半透明的淡青色莲花旋转着,飞出两丈多远,来到室内另一边,与闪烁跃动的蜡烛上半身重合,犹如给它盖上了一个灯罩,变成了‘宝莲灯’,连散发出的光芒都是淡青色的了。
这种变化,足足持续了七八个呼吸,才随着虚幻莲花如肥皂泡般破灭而停止。
“如果说,三品炼脏诞生的是真气;那么,二品无垢,产生的超凡能量可称为真元!”
“比起可离体一丈的真气,真元更加凝练,可离体三丈!”
方锐喃喃着,开始试验真元的特性。
对肉身加持的效果,在超凡网络启动,真元流通之时,较之三品之时,提升了足足三成有余。
另外,在治疗伤势、压制毒性等方面,也比真气增强不少。
“二品无垢境界诞生的真元,可以看做是真气的纯化升华,更优版本,不错,很不错!”
方锐微微颔首:“整个淮阴府城,似乎都没有二品武者,我似乎就是一府之中的个体武力最强者?!”
“接下来,面对城中波澜诡谲的局势,总算是有些安全感了。”
至于突破后会不会被人发现?
方锐完全不担心。
他早就知道:武者的超凡能量,无论中三品的‘劲力’,还是三品的真气、二品的真元,都自带隐秘属性,有一种屏蔽隔离的特效。
哪怕是上三品,只要自身超凡网络不显,看上去,也就是强壮些的普通人,当面都发现不了。
如神捕司司正周长发、葛长庚,不是也发现不了方锐的真正实力么?
至于更多,什么突破一二品,就会立刻被大虞上层知晓、锁定?
那就更是杞人忧天了。
不说武者自带的隐秘性,就说整个大虞,辽阔无比,比前世一个大洲都大,那般直接精准锁定天下的一二品高手,是什么恐怖的概念?
简直涉及到规则层面了。
是,大虞似乎有改变天象的能力,可一个地区的人工降雨,和精准锁定一个大洲内非同常人的‘伪超凡人士’,那是一个难度吗?
……
出了密室。
方锐正打算喝杯茶,就睡觉了,可突然听到府中有异样的动静传来。
“这么巧?我刚突破,就有人送上门,给我活动筋骨?”
他眸光一动,放下茶盏,整个人已是从屋内消失不见。
可随后就失望了。
纵然方锐速度极快,锁定方位,立刻追索过去,来到了中院,可还是晚了一步。
扑簌簌!
嗡嗡嗡!
那道绸布蒙面的黑影,在杀人蝠、黑王蜂一哄而上的围攻中,连发出道声音都没能做到,直接就扑通一声倒地,彻底没了生息。
见到方锐到来,这些杀人蝠、黑王蜂呼啦啦飞过来,绕着方锐一通飞舞表功,他甩出些特制药丸作为奖赏,打发走这些小家伙。
随后,小心上前,一番试探,确认这人是真死透了,才揭开面罩,发现竟是……
“段玉?!”
方锐还以为是什么大敌,没想到,竟然是此人。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
“这段玉直奔中院的荷塘,应该是瞅准了碧玉荷。不过,堂堂一个银章大捕,为了区区的碧玉荷的叶子,就死了。”
“这可真是……”
方锐叹息着,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说,莫名感觉有些戏剧性。
你说,你想要碧玉荷的叶子,至于偷么?
放下面子,说几句软话,让我高兴高兴,再承诺一二三四五个人情,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肯定就给你了。
可你这,为何非要来偷呢?还偏偏这么鶸,连坚持到我来都不行,不然也未必会死啊!
方锐摇摇头,本着不能浪费资源的原则,在段玉身上一通搜索,银钱、功法什么的通通都无,只有一张阴灵丹的丹方。
“还行,有一点收获,不过,这段玉来偷东西,随身带着丹方做什么?”
他喃喃着,略一转念,就明白了。
‘神捕司发福利,可以用贡献点定制丹药,这个比较紧急,段玉找不到碧玉荷的叶子,又拉不下脸向我恳求,当然,也可能是想节省一些,就做了一次梁上君子。’
段玉同样也不认为,方锐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和他大打出手,乃至生死相向。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如果我没发现,让段玉偷走了碧玉荷的叶子,那正合他意;如果发现了,他就大大方方拿出阴灵丹的丹方,和我商量,割肉……’
‘可唯独没想到,因为自己太弱,根本没见到我,就在一群异兽的围攻中,死翘翘了。’
方锐猜到了大致经过,再次感叹了一句事情的戏剧性。
“这阴灵丹的丹方,阴属性丹药么?怪不得需要碧玉荷的叶子……咦?!”
方锐突然看到一味药材,不由皱起眉头:“极阴极情之血?这是什么东西?”
他医术大成,在药理上也见识不俗,可唯独没听说过什么‘极阴极情之血’。
“怎么听着,不是什么好玩意哪?!罢了,也或许是我孤陋寡闻了,等下次见到葛道长时问问。”
方锐暗暗记下阴灵丹的丹方,随后,真元涌动,将整张丹方连同段玉的尸体,一同毁尸灭迹。
“段玉来我府上偷盗碧玉荷,也不知,是否在家中留下了什么线索?最好去检查一下,确保不会牵连到我身上。”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若有万一哪?
至于会不会画蛇添足,去段府一趟,反而留下痕迹?
不会!
方锐和葛长庚交谈过,武者、灵师,两者并无上下、优劣之分。
灵师是有一些追踪索迹的手段不假,可武者的劲力、真气,亦是可以隔绝屏蔽。
之前,方锐以真元对段玉毁尸灭迹,就是这个道理。
至于什么卜算之法?
方锐自身也得到了一本卜算术,对此世的卜算,也算有些了解:实力强大、身居高位、命格特殊、大气运在身之类的人,卜算难度极大。
就拿他来说,不提身怀的面板、劫运点这个因素,只说自身的二品实力,即使堪比上三品武者的上品灵师亲手卜算,赔上半条命,都未必能有结果。
‘而且,朝廷中的灵师,似乎和葛道长那般的灵师不大一样,有什么禁忌。用葛道长的话说,就是‘栓上了狗链子’。’
方锐摇摇头,不再想这些,径直出门去往段府。
事实上,也正如他所料,段玉知道偷盗这种事情不好看,也不认为自己会出什么事,故以并没留下线索。
在检查一番后,确实没有疏漏后。
方锐无声无息从段府离开。
……
随后半月,段玉一个银章大捕的失踪,在城中惊起了一阵波澜。
甚至,因为碧玉荷的关系,方锐这边都有人过来,进行了一次例行询问,可也就是例行询问。
再之后,一段时间没有发现,就不了了之了。
反而,辖下童男女失踪案频发,让方锐焦头烂额。
……
淮阴女子学院。
这日。
两个面容平平无奇的男子来到,真正实力,都是七品武者。
“三个适格者,一人是朝廷银章大捕的家眷,此目标放弃。”一人拿出三幅画像,将其中一幅抽出毁掉。
若是方锐在这里,必然会认出,这幅画像中的人正是方灵。
“明白。”
“也算此女走运。这次,需要大量适格者,上面吩咐了,除了咱们郑家、朝廷的六品以及以上家眷,其他人都大可抓捕,无须顾忌的。”
“别说了,人来了,动手!”
两人大步冲向人群,在一片恐惧的尖叫声中,狰笑着抓了目标得逞,就要离开,逃之夭夭。
可就在这时,大量人影从周围冲出。
“不许动,神捕司办案!”
明里暗里,几重岗哨齐齐出动,仿佛守株待兔,早就等在这里似的,重重包围过来。
是的,这是方锐为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准备的一重后手。
至于凤尾燕、碧玉蛇、黑王蜂等异兽?
在方锐吩咐下,只要不对方灵、囡囡展露出敌意,不直接对她们出手,它们是不会现身,暴露在人前的。
……
“头儿,在您的英明领导下,咱们东南分司开创性地捉到了两个舌头,哦,就是抓捕童男女的下面线人。”
牛八斤狂拍马匹:“您不知道,那可是两个七品武者,难怪以前没有抓住过。咱们的人费了好大的劲儿,也就是您布置全面,才在淮阴女子学院……”
“等等,淮阴女子学院?!”
方锐啪的一声放下茶杯,看向牛八斤,目光冰冷:“我家的两个小丫头……”
“头儿,息怒!”
牛八斤只感觉,方锐的目光犹若实质,仿佛能将人冰冻似的,不由缩了缩脖子,连忙道:“那些家伙也不是什么人都抓的,说是要什么适格者,目标也不是您府上的两位小姐。现在,您府上的两位小姐都已经平安送回府上了。”
“哦,这样么?”
方锐之前的气势瞬间收敛,重新坐下来,端起茶杯,眸光闪烁,似乎在想些什么。
这时,牛八斤又道:“不过,您府上的大丫鬟白芍,说是弟弟失踪,想请您帮忙……”
噗!
方锐一口茶水喷出来,眉头深深皱起,盯着牛八斤:“你他娘的,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头儿,息怒!息怒!”牛八斤嘿嘿赔着笑。
方锐正想细问大丫鬟白芍弟弟的事情。
这时,李大胆面色难看地进来,眼眶通红:“头儿,我家黑娃失踪了!”
“你不是派人看着了么?”
方锐公器私用,下面人自然有样学样,如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人,都调拨了衙门人手,看着自家家人。
对此,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找了人看着,可来人将两个保护的捕头打伤了,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掳走了!”李大胆攥紧拳头道。
“嗯?!”
方锐眸光深深。
对这件事,他其实是有猜测的,前几日神捕司才联合郑家发福利,没过多久,城中就频频出事……
这可能牵扯到了大虞背后隐藏的龌龊。
‘可若是真如我猜测的那般,大虞朝廷已经疯狂到,对自己人下手了?还是说李大胆级别太低?抑或者,这次有什么不一样?’
方锐看向牛八斤:“八斤,抓到的那两个舌头,审问了吗?”
“审了。不过,”
牛八斤面露尴尬之色:“他们一副大有来头的样子,不慌不忙,还叫嚣着让咱们好好招待,说是很快就会有人领走,来大牢就像游玩似的……”
“头儿,让我去审问吧!”李大胆咬牙切齿。
“嗯,去吧!”方锐摆摆手。
等李大胆离开了,牛八斤才道:“头儿,李大胆这个状态,别真把人弄死了。到时候,您不好交差……”
他还是有分寸的,虽说和李大胆是欢喜冤家,但也就在鸡毛蒜皮上的小事斗斗嘴,真正大事上,还是不含糊的。
比如方才,就没有出言阻止,不然真要和李大胆结仇了。
至于此时开口?
一方面,也是出于好意提醒,担心那些人真的背后有人,找来了,方锐不好交差;另一方面,也怕李大胆一时冲动,耽误了自己。
“走,咱们是得去一趟牢房。”
方锐豁然站起身。
不过,他不是担心李大胆弄死了那两人,两个底层执行的小人物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兜得住!
幕后之人也不敢摆到明面上,拿这个说事。
方锐是想到了康怀风:‘或许,能从此人口中能得到真相!’
……
刚进大牢。
就听到鞭子啪啪啪的破空声,还有李大胆愤怒的声音:“你们抓的孩子,都送去哪了?去哪了?”
“不说是吧?我让你们嘴硬,给我上大刑……”
“不要,你敢,我可是……啊~”
“你会后悔的……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
“头儿,这……”牛八斤苦笑。
方锐沉默了下,道:“由着他发泄吧,出了事我担着!还有,你在外面看着点,别让人进来。”
这倒不是防着牛八斤,而是:有些东西,不让下面人知道,反而是为他们好。
吱呀!
大门关闭。
方锐深吸口气,目光渐冷,回首道:“来人,提审康怀风!”
无论如何,今天,他誓要一个答案。
……
第97章,葬花
哗啦啦!
康怀风戴着沉重的镣铐,进入要犯铁椅中。
方锐沉默地坐在对面不远处,双手交叉,目光冷漠。
身后,一缕缕光从牢房天窗倾泻,加诸周身,不过这一次,他再也不敢说自己代表了光和正义。
——至少,在方锐了解中,康怀风知男而上,采一些去青楼的纨绔大少的……这般的小恶,与大虞背后隐现一角的龌龊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对比之下,此人也确实可以称得上一句‘干净’。
“最近,城中出现……”
方锐没有废话,直入主题,说了婴儿、童男女失踪之事。
“开始了!又开始了!”
康怀风说着意味不明的话,脸上突然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如果我没猜错,就在此前不久,你们神捕司内部,给出了一份贡献点临时兑换名录,有半灵丹之类的吧?”
“你果然知道。”
方锐眼睛眯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罢了,我自己一个个问吧!所谓的灵药,到底是如何培养的?”
“看来,你自己就有所猜测嘛!”
康怀风深深看了方锐一眼,非常配合地老实道:“各地的方法不同,不过大同小异,都有一味极阴极情之血。”
‘又是极阴极情之血?!’
方锐再次听到这个词,凝重问道:“什么是极阴极情之血?”
“极阴极情之血,呵呵!”
康怀风冷笑一声,直接说了:“极阴,自然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不过,通常满足三点,就可以判定为阴体,勉强凑合使用;极情,极致的爱、满足、痛苦……都可以。”
“极致的爱、满足等正面情绪极难,可极致的痛苦、怨憎,却很容易啊!尤其是对心性纯真的婴孩,童男女……”
“所以,极阴极情之血,在朝廷中,专指阴体的纯真婴孩、童男女,在极致折磨下死去时的心头血啊!”
“那些失踪的婴孩儿、童男女……”方锐瞳孔猛地收缩。
“不错!”
康怀风依旧十分配合,似乎方锐敢问,他就敢说:“都被当地官府势力、世家联手抓去了,折磨取血,当做材料,培育成了灵药,或者作为炼丹材料。”
“你以为,你吃的是灵药吗?”
他癫狂地站起身,带动身上镣铐哗啦啦作响,一双眼睛瞪大死死盯着方锐:“不!你吃的是人!是人哪!”
“这……”方锐心神剧震,眉梢下意识跳了跳。
想想那幅画面:一群不大的婴孩、如花一般年纪的纯真童男女,被硬生生折磨致死,虐杀取出心头血,培育灵药……
他料想到了大虞背后可能隐藏的龌龊、残忍,却没想到竟是如此龌龊、残忍,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好一会儿。
方锐才平静下来,默默推算:‘囡囡不是什么阴体,而灵儿,阴年、阴月、阴时……三项满足。但据之前八斤所说,灵儿不在抓捕名录之中,是三点满足的阴体不是太过珍惜?也或者,有我的因素?’
‘可为什么李大胆家的黑娃,还是被抓走了?’
他心生疑惑,看向康怀风。
此时,这人说了吃人的真相后,就显得有些癫狂,精神状态不太对,嗬嗬有声,嘴中不断重复着‘吃人’、‘吃人’。
“嗯?”
方锐皱了皱眉,指尖淡青色光华一闪,‘叮’地一声敲击在桌面上,这声音中有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奇异节奏,顿时让此人激灵灵回过神来。
“你、你……”
康怀风看着方锐,下意识吞咽了口唾沫,明明眼前之人看上去无比普通、正常,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头就是有一种直面洪水猛兽的强烈恐惧感。
“康怀风,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我手下有一个七品大捕头……”
方锐淡淡开口,说了李大胆之事。
“这……”
康怀风听了,也是有些惊讶:“如今,大虞朝廷,连自己人都吃了么?!”
……
走出审讯室,方锐长长吐出口气。
‘如康怀风所说,淮阴府的神捕司、郑家,乃至整个大虞、全天下世家大族的武者,都在吃人。’
‘在这个大环境中,你不吃人,反而成为另类了。’
想到这里,他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就好如:整个世界都疯了,唯一清醒的那个,才是怪胎。
方锐回想起之前,最后离开时,康怀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想成为大虞上层吗?可以,你得先学会吃人。’
“吃人啊,这可真是……”
方锐叹息着摇了摇头,思绪发散:‘按康怀风所说,即使是抓人,通常也不会对自己人下手的,不但是我这种银章大捕,就连大捕头、捕头、捕快、衙役,都是一样。’
‘可淮阴府这次,需要的适格者似乎非常多,多到不得不放开一定限制,连如李大胆这般大捕头的家眷,都动手了。’
“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隐秘?”他喃喃着,大步向外走去。
“头儿!”
后面,李大胆追了出来,眼眶通红:“那两个舌头交代了,此事和郑家有关,这是真的吗?”
方锐脚步一顿,颔首:“是!”
“那康怀风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
李大胆沉默了下,咬牙道:“头儿,我从八斤口中知道,您方才去审问康怀风了,肯定知道更多真相,您能不能告诉我?”
“你真想知道?”
方锐转过身,直视李大胆眼睛:“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了,未必是好事。”
“头儿,我……想知道!”
……
昨天一场滂沱大雨过后,今晚无风无月,夜空阴沉,空气中有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还有料峭的阴冷寒意。
在马车吱吱呀呀的声音中,方锐下衙回家。
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没吃晚饭,都在等着。
方锐一回来,家中有了主心骨,她们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心中也随之安定下来,脸上有了笑容。
先去换衣服,他看到了白芍。
这个大丫鬟,纵然家中弟弟出事,也如往常一般妥帖,准备更换的衣服之类,井井有条。
只是,人变得沉默了许多。
“白芍,你弟弟的事情,我会尽力的。”方锐忍不住安慰了句。
“谢谢老爷。”白芍终于没绷住,一下子啜泣出声,哽咽着感谢道。
晚饭间。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如受惊的麻雀般说着下午之事。
“兄长,下午我们学院来了坏人,冲过来,抓起两个同学就走,好凶的……”方灵手舞足蹈比划道。
“好凶好凶的。”囡囡细声细气,如一个忠实的小复读机。
“早说了,不让你们去学院。”
三娘子抬起手,轻轻敲了敲两个小丫头脑袋。
“可不是?俩丫头回来一说,吓了我一大跳。”方薛氏叹息着,满脸心有余悸。
“是不能去了。灵儿、囡囡,从明天开始,你们就先不去学院了,在家待一段时间吧!”
方锐一言做出决定。
他是能继续防备,让人抓不走两个小丫头,只是,这般的惊吓来得多了,给她们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也不值当。
之前?
方锐那是猜测到了一些真相,料想对方即使抓人,也不大可能抓自家人,再加上有重重防护,异兽、安排人手、其它手段等,安全基本没问题。
事实上,的确如此,那些人没对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动手,即使动手,也不可能成功。
可周围的人……
方锐想到白芍的弟弟,李大胆的儿子黑娃,不由微微叹息一声。
晚饭后,回到房间。
方锐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皱眉陷入思索:‘从南境三州到淮阴府,竟然没有一处真正的安全之所,世外桃源。’
‘唯一令我慰藉的,无论走到哪里,拳头、力量都非虚假,可抵抗风浪,护佑家人。’
‘只要力争上游,即使在这场人吃人的游戏中,也不会是被吃的那个人。’
虽然这话有些血淋淋、赤裸裸,但,这就是现实。
‘如今,淮阴府已经不安定,要不要离开?’
方锐刚生出此念,就想到了葛长庚的话,大虞之大,天下之大,却皆是大同小异。
“到了别处,换一个新地方,真的能彻底安定下来吗?”
他对此持怀疑态度。
再者,离开淮阴府,就意味着要放弃如今经营的一切:四海商会、人脉关系……从头开始。
方锐也想过返回南境三州:‘变乱过后,刚刚被收割一遍的南境三州,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非常安宁,在那里,我甚至能慢慢布局,将方家经营为一个世家大族。’
‘可世家大族又怎样?在大虞朝廷眼中,不过是一条稍大一些的鱼。我真正想要的,是窥探到大虞的真相、隐秘、底牌啊!’
坦白说,只要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仍在,方锐就不准备搞太大的事,免得牵连到她们,带来危险。
‘这也是一个积蓄的时间:对外,了解大虞的底蕴、隐秘;对内,积攒劫运点,等待来日……’
方锐正思索着,突然看到窗外一闪,极远处有朦胧的光芒亮起,并敏锐地感知到了,空气中阴气攀升。
“那是……城外南山的方向?郑家南山园?!”
他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凝重。
……
南山园。
是夜。
中心处的地下暗室,一朵灰到极致,呈现出黑绿色的半透明花朵缓缓升空。
它形如幽莲,中心部分有车篷大小,宛若实质,外围是朦胧虚化的巨大光影,如核心部分的超级放大版。
在这般无风无月的夜晚,从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花朵上,飘落一朵朵如婴儿拳头大小的黑绿小花,明明极为唯美的一幕,带来的却是无尽死亡。
整个南山园中,中品之下的所有人,在接触到那般墨绿小花后,一个个瞬间失去生息倒地,额头上长出血色肉花,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诡异之花,缓缓旋转着,似乎在吸收着什么东西,不断扩大,再扩大。
……
白云观。
“师父,您快出来看,看南山那边!”清衍童子焦急出声。
这边位于山上,视野开阔,俯瞰下去,一览无余,能清楚看到高空中那朵黑绿色的巨大邪恶、诡异之花。
“这是……葬花?!不过,如此大的葬花,竟然接天连地……”
葛长庚勃然色变:“大凶之兆啊!”
……
“葬花,二品及以上武者的真元,混合极致怨气,结出的阴祟之花,寄生普通人,能化虚为实,掳夺血肉精魄,长出肉花,让人迅速死亡。”
“这只是普通葬花,南山园中,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已不是常理可揣度的了。至少,我从未听闻过,能够使下三品武者都直接死亡的葬花……若是任由发展下去,恐怕……”
孙守财说着,眼中露出一抹明显的恐惧之色。
“听到了么?二品武者的真元、极致怨气,你们郑家到底干了什么?”
神捕司司正周长发端起茶碗,看向郑家在神捕司中的两位玉章神捕:郑经纬、郑经翰,声音平静无比。
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般平静之下,隐藏着滔天的怒火。
也无怪周长发生气,任谁半夜被从小妾床上喊起来,告知合作方捅出了大篓子,心情都不会好。
事实上,不但是他,其它非郑家的四品玉章神捕、五品金章名捕,也是从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中断,紧急汇合而来。
他们看向郑家人的目光都有着隐隐的不满,若非忌惮郑家的势力,此时都要一边倒地声讨了。
“没干什么,只是……”郑经纬尴尬笑道。
“只是一个意外。”郑经翰补充。
“意外你们奶奶个腿!”
周长发啪地一下放下茶杯:“到了现在,还不肯说实话是吧?你们郑家,到底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他抽出一沓卷宗,呼啦啦甩了过去:“你们郑家,超额抓取了一倍的适格者,甚至,都抓到我的手下了,这是想干什么?啊?”
“这些我就不说什么了,可他娘的那多大一朵葬花,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看我很快就要退下了,急着赶我走啊?”
周长发站起身,如老迈雄狮巡视领地,逼视了过去:“好,如你们郑家所愿,老夫大不了不干了,拼着提前内退,将此事捅上去……”
郑经纬、郑经翰两位玉章神捕,包括其他三位郑家的金章名捕,听到这话,身形晃了一下,面色齐齐大变。
若真如周长发所言,对方固然损失惨重,要提前两三年退下去,还会造成上面对他的评价降低,内退后,待遇大减。
可郑家就更不好过了!
闯出如此大的祸,还被捅到上面,严重些,整个郑家都要被连根拔起,以儆效尤。
郑经纬、郑经翰两人对视一眼,仿佛下了什么决定。
“司正大人,您息怒,我们说!南山园的怨气,您也知道,南山园是培育老药、大药、灵药的基地……”
“不可能。”
孙守财质疑出声:“南山园有疏散怨气的大阵,更何况,仅仅培育一些灵药,不可能积蓄那般恐怖的极致怨气,凝聚出一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
“咳咳,那啥,我们郑家培育的灵药多了一些,还有……”郑经纬尴尬道。
“三弟!”
郑经翰看着其他人明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打断了郑经纬,直接说道:“大人可听说过神药?”
“灵药之上的神药?突破一品之上境界的必需品?”纵使周长发,听到这话,都是手腕一抖。
“不,我郑家怎么敢培育神药?也没那个能力啊!其实,只是半神药!”郑经翰连忙道。
“司正大人,我们郑家也是不得已,老祖寿元将近,不得不培育半神药,让老祖尝试突破续命。”郑经纬苦笑道。
听闻此言,一片议论声响起。
“培育半神药,破入二品,郑家可真敢想!”一位玉章神捕惊呼。
“怪不得,这次抓的适格者,多了那么多。”有金章名捕嘀咕道。
“我手下都有人遭灾……”
“不对啊,即使培育一株半神药,也不至于积聚那么恐怖的怨气。”孙守财抚须摇头。
“孙灵师说得有理。”葛长庚曾经的老友,四品玉章神捕章恨水,暗暗与孙守财对视一眼。
……
“让他们继续说。”周长发冷哼一声,让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我们郑家,是培育了一株半神药,让老祖突破。可前两日,密室内突然飘出葬花。我们知道老祖到了危急关头,不好搅扰,于是,便加大供养,培育更多灵药投入……”郑经纬尴尬道。
“谁知道,今夜,就出现那朵巨大葬花。”郑经翰在一边补充。
虽然这两人说得含蓄,但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人精,自然听出了他们隐含未说的话:前些日子,郑家老祖突破的密室飘出葬花,这是不妙的征兆,可郑家非但没有立刻停止,反而丧心病狂地孤注一掷,封锁消息,加大培育供应灵药……
直到今日,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出现,才代表郑家老祖突破彻底失败……呃,也不能算失败,大概率是突破成功,但压制不住半神药、灵药中蕴含的极致怨气,身死道消,并在南山园中极致怨气的环境下,产生尸变……
这比直接失败更恐怖,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很显然,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算计。
郑家拉着神捕司合作,可又瞒着合作伙伴培育半神药,郑家老祖出现失败征兆,不是立刻中止,而是加大供应,妄图挽回,最终,导致现在事情彻底大发了。
可最扯淡的是,因为郑家、神捕司的合作关系,这一次真出了什么恐怖后果,郑家固然要承担大部分责任,但神捕司也难逃其咎。
下首不少人偷偷看向周长发,郑家这次,不仅是耍了神捕司,更是将周长发这个司正,当做猴耍!
果然,周长发气得胡子发抖,额头青筋暴跳,一贯以好脾气著称的他,这次直接破防了:“你们郑家,瞒着我抓人?瞒着我培育半神药?瞒着我让你家老祖突破?出现失败征兆,还在瞒着我,孤注一掷?”
“好了,现在事情大发了,再告诉我,拉着我一同背锅,收拾烂摊子是吧?”
他一把捞起桌子上的茶盏,砸了过去:“你们郑家够威风,把朝廷神捕司当成什么了?把我当成什么了?擦屁股的?嗯?!就仗着朝廷在淮阴府没有二品,治不了你们郑家是吧?”
面对那茶盏,郑经纬、郑经翰两人不敢躲,任由茶盏砸下,四分五裂,茶水顺着他们头脸哗啦啦留下。
面对最后一句诛心之言,更是不敢回答,额头渗出涔涔冷汗。
事实上,也的确如周长发所说。
他们郑家,就是瞅准了周长发在最后任期内,不想闹出大事,想获得一个良好评价,功成身退。
也正是因为这点,周长发有些懒政,郑家才能上下打点,先斩后奏,抓取了大量的适格者,培育半神药。
等周长发一通发泄过后,冷静下来,郑经纬才道:“司正大人息怒,对此,我们郑家也不愿意看到,事后,会有丰厚的补偿奉上。”
“大家都有。”郑经翰在旁补充了句。
给众人割肉,总比事情捅到了上面,付出的代价小。甚至,不仅神捕司,府衙那边,也需要打点。
人家现在没有插手,不过是因为在这件事上,神捕司、郑家是直接责任人,少做少错,不想趟浑水罢了。
在场各位,终究是理智之人,或者说,感情用事的家伙,根本爬不到这般位置,就被筛选下去了。
“司正大人,郑家也是无心之失。”
“是啊,目前当务之急,还是善后,解决南山园中那朵巨大的葬花,勿使它扩散下去。”
“不错,先解决了问题,再追究责任吧!”
……
在场众人,小半都是郑家人,还有不少是和郑家关系亲厚的,这时有人开头,再有郑家人附和,很容易就形成了裹挟的‘大势’。
唯有孙守财、章恨水二人,无奈对视一眼,没有开口。
周长发环顾一圈,在众人纷纷低下头中,蓦然发出一声叹息:“那就这样吧!”
他声音中有着一丝明显的疲惫:“明日阳气最重的午时,咱们行动,我会请出秘宝‘武极剑’,你们郑家……”
“大人放心!”
郑经纬连忙道:“我们郑家准备了‘大日真阳阵’,明日一早,就会送来阵法玉符。”
“是啊,此阵最克阴邪,配合大人神威,一定能马到功成,铲除那朵巨大的葬花。”郑经翰拍马屁道。
“好好好。原来,你们郑家早就准备好了是吧?”
周长发冷笑一声,却也没有多说什么:“那就吩咐下去,明日午时行动,尽快解决这事!”
……
次日。
一大早,方锐就来到衙门,准备打听一下关于郑家、南山园的消息。
是的,昨晚他并没有贸然去南山园探查,毕竟,有神捕司的免费消息渠道可以蹭,为什么非要劳心劳力地去冒险哪?
刚来没多久,李大胆就找过来:“头儿,外面来了两位金章名捕,要见您……其中一位,是郑家的。”
因为自家儿子的事情,他今日来得极早,就是想看看,衙门中有什么消息,可显然是失望了。
“我去迎接……大胆,你去后面,让那两个舌头畏罪自杀了吧!”方锐淡淡吩咐道。
……
6400字超大章,其中2000字算是5000均订的1/2加更,14000均订了,还欠……8又1/2个四千字大章。ennn,感觉一年半载,都还不完了。
第98章,仙侠
“让那两个舌头畏罪自杀?”
李大胆怔了下。
不是,畏罪自杀还有‘让’的么?
“大胆,以后别只顾着莽头向前冲,向八斤学着点。”
方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给自己千刀万剐,也是可以定性为畏罪自杀的嘛!不过,你动作快些,走了。”
那两个舌头虽然只是底层执行者,但论起行为,比前世的人贩子更加可恨——毕竟,人贩子贩走的人还能活下去,可他们抓走的纯真婴儿、童男女,必死无疑,还是死在极致的痛苦之下。
对此种人,杀无赦,他没有半点心理障碍。
“头儿,谢了!”
李大胆终于反应过来,踮起脚尖,对方锐的背影大声道,却只看到方锐摆了摆手,大步向外走去。
等转过身向内,他已经是眼眶通红,杀气腾腾。
……
方锐揉了揉脸,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快步走向门外:“哟,郑金章、楚金章,两位可是稀客,快进来坐,我给你们泡茶。”
是的,前来的这两位金章名捕,他都认识。
那个臭着脸,眼睛仿佛长在头顶,浑身上下充满一种清冷高贵、自命不凡气息的,就是郑家人,金章名捕郑经楷。
——郑家人身上,大多都充斥着这种优越感,纵使不是郑经纬、郑经翰那般的主脉嫡系,如郑经楷这般的旁支亦是如此,方锐见得多了。
另一位面上带着笑脸、和和气气的金章名捕,名为楚行云,在上次玉梅会后,就很是欣赏方锐,数次邀请方锐去他手下做事。
可神捕司分司的土霸王不香么?方锐也没有什么积攒贡献点,快速升迁的想法,自然屡屡婉言谢绝,楚行云也没有生气,反而多有照拂。
“上面有令,午时一刻(大概十一点十五),方银章带上两个大捕头,去南山园外集合,不容有误。”
郑经楷板着脸,递过神捕司司正周长发签发的令文。
每个银章大捕手下,都有三位七品大捕头,令文上只要求带去两位,显然考虑到了意外情况,非常人性化。
“是!”方锐双手接过令文,肃容以答。
“都是自己人,也不必这么严肃。”楚行云呵呵笑道。
“还有一件事,”
郑经楷冷着脸道:“听说,方银章手下抓到了两个掳掠婴儿、童男女的线人,这两人我要提走。”
“果然来了。”
方锐暗道一声,痛快开口:“大人有令,自当遵从,此事好说、好说。不过,也不必急,两位大人先喝茶。”
“我听说,方银章家中可是有一株碧玉荷,就拿这个来招待我们?小气了啊!”
楚行云开了句玩笑,端起茶杯,对郑经楷道:“正好也没有急事,郑金章,不如一起在方银章这里坐一会儿?”
郑经楷皱了皱眉,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毕竟,方锐刚刚痛快答应提走案犯,给了面子,他也不好在此时太过摆谱,他们郑家人可都是很有教养的。
方锐陪着郑经楷、楚行云两人,闲话了一会儿,喝了半壶茶。
“头儿,不好了,那两个舌头畏罪自杀了!”
这时,李大胆突然急急忙忙冲进来,脸上带着‘惊容’。
只是,他这演技,让方锐有种捂脸的冲动。
“哦,是么?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纵使搭台的演员不合格,方锐仍旧发挥出了超神的影帝水准,怒声喝骂道。
然后,尴尬的一幕出现了。
面对方锐的精湛演技,李大胆一时有些接不上,吭哧了一下,竟然挠挠头,憨憨道:“那啥,头儿,我没吃早饭……”
方锐有种立刻扭头就走的冲动。
幸好,郑经楷、楚行云被两个线人自杀的消息吸引,没太注意这些细节。
“立刻带我去看看。”
郑经楷啪地一下放下茶杯,站起身。
虽说他也不是太在乎那两个下面的线人,但再怎么说也是郑家的狗,自家关起门怎么着都可以,可在对待外人时,还是要表现出庇护、关注的。
大牢。
郑经楷蹲下身子检查着,脸色难看:“这两人,下面的……还有舌头,都被割了,手筋、脚筋也被挑断,真正死因,却是额头的伤势……”
不愧是金章名捕,在一番检查之后,立刻给出论断。
“方银章,这是怎么回事?”他声音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怒气。
“怎么回事?”方锐如复读机一般重复了遍,看向李大胆。
“那啥,是这样。”
对这一点,李大胆早有腹稿,立刻回答道:“这两个掳掠婴儿、童男女的线人抓进来,经过我们的审讯,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罪行,良心发现,割断了自己的手筋脚筋,随后自宫、咬断舌头,一头撞死,以死谢罪……”
“噗……咳咳!”
楚行云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在郑经楷、方锐、李大胆纷纷看过来的时候,摆手解释道:“没啥,就是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你们继续。”
‘笑个啥,演技不专业啊,没看我都没笑么?’
方锐看向李大胆,又是感觉丢人至极:‘若非八斤还没来,我何至于用这个夯货?!’
郑经楷更是气得脸色铁青,眉梢跳动,一副你们‘逗我玩’的表情。
他们郑家的狗,他还不知道吗?还能‘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罪行,良心发现’,骗鬼哪?
就算不说这个,在割断了自己手筋脚筋后,还他娘的能自宫?用牙咬么?简直够了!
“那啥,顺序可能有点乱,但就是那么个意思……”李大胆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找补。
“行了。”
方锐实在看不下去了:“郑金章,您息怒,这都是我管教不严,事后,我一定狠狠地教训他们。”
“对了,您还要提走这两人么?”
说着,他啪地踹了李大胆一脚:“愣着干什么,有没有点眼色?还不快将这两人给郑金章打包了?”
“啊?哦哦!”
李大胆暗暗赞叹了句‘还是头厉害,杀人诛心’,就要麻溜行动。
“不用了!”
郑经楷冷哼一声,直接站起身,丢下一句‘方银章,好好管管你的手下’,就是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不是他不想做更多,而是:就算他职位比方锐高,可与方锐之间也没有从属关系,管不着方锐,更管不着李大胆。
再者,掳掠适格者的事情,也实在不能摆放在台面上说,这个哑巴亏,还真就得认了。
等郑经楷离开后。
楚行云才拍拍方锐肩膀,笑道:“这次的事,做得稍稍有些过了。不过,两个小卒子而已,也没什么。”
“还有,说实话,挺解气的……哈哈哈哈!”
显然,他和郑经楷也不怎么对付,乐得看对方的笑话。
“小卒子啊!”
方锐喃喃着,心头涌起一抹无奈。
纵然他现在知道,掳掠婴儿、童男女的背后,是郑家、神捕司,可就能对郑家灭门、对神捕司动手么?
不能!
真敢对郑家灭门,真要对神捕司动手,这般的大事,一定是会惊动州城,派来上品灵师调查的。
上品灵师和上品灵师也有差别,如那般在上品灵师境界走到极致,能媲美一品武者的上品灵师,谁知道有什么手段?
万一二品武者的真元隔绝不了,让对方找来,如何是好?
‘况且,淮阴府如此,也非个例,整个大虞上层的武者都在吃人,我杀得完么?’方锐心中叹息。
楚行云见方锐神色无奈,以为是担心郑家的报复,不由笑道:“放心,这种事情,郑家不敢拿到明面上说的。”
“再者,近些日子郑家自顾不暇,哪顾得上找你的麻烦?”
郑家算计神捕司,私自培养半神药,以及南山园巨大葬花一事,已经算是犯了众怒,善后就够郑家焦头烂额了的,根本没有精力搞事。
“哦?”
方锐顿时联想到了南山园之事,隐隐猜测,大概是郑家捅出了什么篓子。
‘罢了,中午去了南山园,就知道了。’他暗忖道。
“还有,婴儿、童男女失踪的案子,不要往下查了,背后的水很深……你是聪明人,我就不多说了。”
“明白。”
方锐欲言又止,想侧敲旁击一下,问问大丫鬟白芍的弟弟、还有李大胆的儿子黑娃,还有没有找回的望。
还没开口,楚行云又明白了:“方银章是想问这背后的真相吧?”
“这个我知道一些,但不能说,方银章若是想知道,就努力往上爬吧,我看好你哟!”他拍了拍方锐肩膀。
‘其实,我知道的东西,未必比你少。’
方锐暗道了句,面上却做出深受鼓舞之色,以免楚行云再胡乱猜测,赶忙说了李大胆之事,诚恳请教道:“楚金章,您看,李大胆的儿子黑娃,还有找回的可能么?”
“这个……这次的事情特殊,也算你手下那个大捕头倒霉。”
楚行云面露唏嘘之色:“我只能说,节哀。”
方锐心中一个咯噔。
送走楚行云。
这个时候,时间也不早了,手下人纷纷上衙,方锐找来手下三个大捕头,说了午时行动之事,让他们自己讨论谁去谁留。
不多时后,李大胆找了过来:“头儿,您说的午时去郑家南山园的行动,我想参加!”
“大胆,你……”
方锐深深看了眼李大胆,没立刻答应:“让我考虑考虑,你自己也考虑考虑。我之前问了下,从那位楚金章口中得知,你儿子生还的概率不大。”
“再者,大胆啊,你家中可不只黑娃,还有妻儿老母,你好好想想吧!”
之前,他吩咐李大胆杀了那两条郑家的狗,其实就是想让这家伙宣泄一下,可如今看来,并没多大的用处。
“头儿,我明白了。”李大胆声音干涩,脸上带着明显的挣扎之色。
……
上午,差不多到了时候。
方锐准备出发。
可这时,手下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个大捕头,竟然还没商量好谁去谁留。
“那就我直接点将了!”
方锐犹豫了一下:“老苟、八斤,跟我走!”
“头儿,我想好了,我去。”李大胆却是打断道。
面对李大胆哀求可怜的目光,方锐不忍闭目:“罢罢罢,由你,八斤,你留下,换大胆吧!”
“唉!”
荀不惑摇头,在一边看着,发出一声叹息。
“大胆,不要做傻事,回来我请你喝酒。”牛八斤这般的人精,亦是看出些什么。
这个以往最欢怼李大胆的欢喜冤家,今日都消停了下来,竟然难得地说了句服软的话。
“好,牛八斤,那我可等着了。”李大胆捶了下牛八斤肩膀,大步跟随方锐离去。
……
来到南山,整个外围,都已经披坚执锐的甲兵封锁。
方锐展示银章大捕的银印,确认身份后,才被放行。
他带着荀不惑、李大胆两个大捕头,在甲兵带领下,一路深入。
到了山园外的一处空地上,这里已经是乌泱泱的一片人。
神捕司司正周长发、神捕司灵师孙守财、四品玉章神捕、五品张金章名捕、六品银章大捕,还有各人带来的七品大捕头。
可以说:神捕司精锐,近乎全数在此。
哦,还有一位熟人葛长庚,大概是周长发请来帮场子的。
除此之外,就是郑家人了。
至于怎么分辨出郑家人的?
很简单。
那些郑家武者,与郑经楷一般,身上大多有着如出一辙的优越感,隔得远远的,都能感受到那股子味道。
葛长庚远远冲颔首示意。
方锐还礼之后,凑过去,加入了神捕司银章大捕的圈子,不少人纷纷打招呼,他也一一客气回应。
作为大家眼中的潜力股,方锐又没有什么傲气,放得下身段,故以,和不少银章大捕都关系不错。
——哦,十二位银章大捕中,郑家占了四位,那四人和其他人不是一个圈子,玩不到一起去,不算在内。
这些银章大捕此时正在交流消息。
“听说这次的事情,是因为郑家老祖突破二品失败,产生了尸变。”一位银章大捕道。
“没那么简单。”
另一位银章大捕接茬:“看到了吗?那叫做葬花,只有二品及以上武者的真元,混合致怨气,才能凝结……而那么大的葬花,懂了吧?”
“显然,其中大有猫腻!也不知道郑家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这个可不兴说,在场不少郑家人哪!说点别的,据说,这次咱们神捕司的镇司秘宝‘武极剑’,都请出来了!”
“何止?据说,郑家也拿出了‘大日真阳阵’……”
……
大家都是各有消息渠道的人,甚至其中不少东西,都是从金章名捕口中泄露出来的。
当然,也就只言片语,有关‘半神药’、‘灵药培育真相’之类犯忌讳的东西,金章名捕肯定不敢乱说的。
‘原来是这般,我怎么说……’
听闻这些,方锐再联系自己知道的,已经差不多得出了真相:‘这一次,抓捕那么多的适格者,原来是为了供给郑家老祖突破嘛?!’
‘还有,看这阵仗,郑家捅出的篓子不小,这是拉着我们神捕司,一起善后?’
‘秘宝‘武极剑’?大日真阳阵?这又是什么东西?秘宝、阵法……’
方锐饶有兴致地听着,有一种强烈直觉,稍后大概能窥探到大虞的部分底蕴。
‘而这次要对付的东西……’
他看向南山园中,神情凝重。
只见:
高空之中,悬浮着一道接天连地的巨大黑绿色花朵,经过一夜的发酵,它体型足足扩大了一倍,将整个南山园都笼罩在朦朦胧胧的灰色光芒之中。
从那朵巨大的黑绿色花朵中,如天女散花般,飘下一朵朵婴儿拳头大小般的缩小版黑绿小花。
明明看上去极其唯美的一幕,方锐却从中敏锐地感知到了极致的邪恶,以及……大恐怖!
“神捕司众捕头听令,集结!”
这时,周长发蓦然一声大喝,召集队伍。
神捕司众人顿时停止议论,向对方所在汇聚而去,玉章神捕在前,金章名捕居中,银章大捕靠后,排成方阵。
至于七品大捕头?
这些人早就被带到另一边集合,似乎另有安排。
“各位捕头,请在请用秘宝‘武极剑’的表文上用印。”
孙守财带着一张表文经过,让玉章神捕、张金章名捕、银章大捕挨个按印,并分发阵基玉符。
过后,周长发才开口:“这次事情,我就不多说了,总之,咱们的目标,就是清除后方那朵巨大葬花。”
“等午时三刻,孙灵师请出秘宝‘武极剑’,葛道长主持‘大日真阳阵’,各位只需听令,向阵基玉符中注入劲力……”
‘合着,我这次来,就是作为人柱力的?’方锐把玩着手中阵基玉符,暗忖道。
不多时后。
午时三刻,阳光炽烈,到了一天中阳气最盛之时。
“开始吧!”
周长发凝重取出一个红木盒子,在上面一拍,真气涌动,让它凝滞半空:“孙灵师,动手!”
“好!”
孙守财取出神捕司上下盖印的表文,木剑一挑,表文无风自燃,大喝一声:“请秘宝‘武极剑’!”
“昂!”
虚空之中,似乎有龙吟声响起,表文燃烧化作红光冲入红木盒子。
咔嚓嚓!
那不知材质的红木盒子片片破碎,炫白色的光芒从中迸射而出,展露出一柄看不清具体模样的三尺光剑,其锋锐之盛,让后方这些中品武者都感到皮肤刺痛。
‘这就是秘宝‘武极剑’?’
方锐作为在场最强之人,更是能感受到此宝的恐怖:‘不仅仅是锋锐,更有镇神的效果,似乎让我的念头都有所迟缓……好厉害的宝贝!’
“武极剑,启!”
周长发双手按下,真气涌动隔空注入秘宝‘武极剑’,让它在嗡嗡颤鸣之中,通体的银白色光芒愈发炫目,极致锋锐之感愈盛。
“葛道长,该你了!”他大喝一声。
“好!”
葛长庚袖袍一挥:“各位捕头,以及那边的郑家武者,请速速激活阵基玉符!”
此言一落,下方的玉章神捕、金章名捕、银章大捕,还有另一边的郑家武者,齐齐开始动作。
方锐亦是配合,真气衍化明劲,注入阵基玉符。
嗡嗡嗡嗡!
一个个阵基玉符如星光般亮起,以它们为节点,一道道金色光线串联、交通,升入高空,组成一个巨大六芒星图案。
此刻,天空中大日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明亮,如水波般扩散出一圈圈波澜。
“来!”
葛长庚手握阵法玉盘,蓦然一招手,接引无尽大日光华,化作滔滔赤色气息,横空而过,打入秘宝‘武极剑’。
嗡嗡嗡!
秘宝‘武极剑’更加疾速颤动着,竟是在此刻,一分三、三化九、九生二十七……分化出无数虚化的金红色光剑。
“去!”
周长发大喝一声,双手猛地向前虚推。
哗啦啦!
无尽虚幻的金红色光剑,如万剑归宗般,化作滔滔剑道洪流,向着高空之中的巨大葬花,撞击而去。
或许是应激反应,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在此刻缓缓旋转,数不清的如婴儿拳头大小黑绿色小花飘落,闪烁着荧光,如九天落下的冥河,迎上剑道洪流。
无声无息中,两者开始大片大片地湮灭,迸发出极致璀璨的光芒,与之相比,大日的光芒在这一刻都相形见绌。
下方,无论是神捕司的玉章神捕、金章名捕、银章大捕,还是郑家之人,看到这一幕,都是齐齐惊呆了。
‘我去!’
方锐更是无语至极:‘不是说好的武侠,怎么画风突转,就成仙侠了?!’
这他娘的找谁说理去?!
……
第99章,阎蛇
南山之上,大日之下,黑绿与赤红二色在在剧烈侵蚀。
前者,是从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上,飘落无尽充满死寂气息的黑绿小花,如九天倾泻而下的冥河;后者是大日光激发秘宝‘武极剑’,形成的赤红色光剑洪流,浩浩汤汤,汹汹滔滔。
那般的碰撞,在相互湮灭之中,绽放出如电焊般极致刺目璀璨的光芒。
一时间,让天空大日都为之黯淡。
‘咦,我怎么感觉,这两者看上去花里胡哨,但其实,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厉害呢?’
方锐刚才也是一时被镇住了,现在细细感受,心中就有些古怪。
‘我的二品无垢真元,至刚至强,凝练无比,反观那葬花冥河、剑道洪流,有种大而无当的感觉。’
这是相对来说的,也就是方锐这个二品武者,敢说这两者不够凝练,除他之外,在场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没这个资格。
‘也不知道,以我的真元,配合圆满级别刀法,砍出三丈长的刀气,能否破开那般的剑道洪流?’
当然,方锐只是想想,又不是神经病,非要以身试法,去验证一番。
即使真的面对这般的招数,他也不会去硬撼,能避则避,以身法避开剑道洪流的中心,其它部分一刀可斩。
‘嗯,也不可小觑,对付那朵能量态的巨大葬花,或许,就是此等招数才最合适;真要对付单人,那秘宝或许就换一种模式了。’
方锐可没忘了,一开始的时候,那秘宝‘武极剑’给他的极致锋锐的感觉。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好宝贝啊!一件秘宝,竟然能让一个三品武者,发挥出比许多二品还要强大的力量,哦,或许还要再加上‘大日真阳阵’……’
‘可即使如此,也很厉害了!’他眼馋无比,暗戳戳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弄上一件秘宝耍耍。
黑绿的葬花冥河与赤红的剑道洪流,两者还在半空僵持,彼此侵蚀湮灭。
足足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后。
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黯淡了许多,内部核心部分都变得有些虚幻;而神捕司捕头、郑家中人手中的阵基玉符,开始簌簌颤动,闪烁不定,显然也快到了极限。
“周司正,‘大日真阳阵’即将崩溃,不可拖延下去,还请速战速决!”葛长庚朗声道。
“正合我意,辛苦葛道长,再帮我一把!”
“好!”
葛长庚答应一声,极限抽调‘大日真阳阵’的残余力量,让郑家中人、方锐等捕头手中的阵基玉符瞬间粉碎,招来磅礴无比的大日光华,化作滔滔赤色气息涌入秘宝‘武极剑’。
这一次,秘宝‘武极剑’没有再分化出赤红光剑,反而吸收了海量大日光华后,变得内敛灵动,蓦然发出一声清吟。
“出!”
周长发大喝一声,最大程度激活体内超凡网络,抽调真气打入秘宝‘武极剑’,全力之下,让自身面色都是一白。
旋即。
他双手虚握,如打出‘龟派气功’般,猛地向前一推。
唰!
这一次,不比之前的赤红能量光剑,秘宝‘武极剑’的实体灵动飞出,周遭萦绕着明亮赤色光芒,如一轮大日升空。
刺目的光芒,让下方的神捕司的玉章神捕、金章名捕、银章大捕,以及郑家之人,齐齐抬手遮眼。
方锐随大溜抬起手,可一双眼睛却是从指缝中望去,双目闪烁淡淡青光,在真元加持下,直接看到了秘宝‘武极剑’本体。
那是一柄剑身雕刻日月星辰,通体赤红如火的三尺飞剑!
‘好剑!好宝贝!还有,我就知道,这般秘宝同样有着极致凝练的招数。’
可以说,此刻的秘宝‘武极剑’,方锐都不敢硬撼其锋。
‘最后时刻来了,能否解决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就要出结果了。能成功么?’他暗忖道。
嗡!
此刻,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似乎也感知到了危险,应激反应之下,旋转速度瞬间加快,不要钱般泼落无尽黑绿小花,极致的阴气化为犹若实质般的巨大光柱,让空间都似乎被为之冰冻、凝滞。
可却没有半点作用。
秘宝‘武极剑’穿行在犹如实质般的黑绿光柱中,如一尾游鱼般灵动而上,划破巨大葬花的外围光芒,来到它的核心本体,穿梭分割。
唰唰唰!
秘宝‘武极剑’对能量态的巨大葬花,竟亦是照斩不误,来回穿梭,切碎葬花,让它们如雪花柳絮般大片大片地飘落。
而这时——
通体黑绿色、散发荧光、如美玉般唯美的巨大葬花,也显露出了真容,那切碎飘落的葬花部分,在阳光映照下,每一片都闪烁着数不清婴儿人头的虚影。
在切碎的过程中,半空中,更有无数凄厉的尖啸声响起,让闻者头皮发麻,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七八个呼吸过后。
这般极致邪恶的景象,才如肥皂泡般幻灭,戛然而止,就好似,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与之伴随着的,巨大葬花笼罩整个南山园,那般如结界一般朦朦胧胧的灰色光芒,也如清晨的薄雾遇到太阳一般,飞快散去。
当然,空气中还残留着阴冷的气息,萦绕不散。
特别是南山园中,大太阳下,那明明秀美绝伦的景色,可不知为何,就是给人一种阴森恐怖之感,好似深夜中的墓园。
叮!
秘宝‘武极剑’在彻底斩碎巨大葬花后,也仿佛能源耗尽,光芒黯淡飞落,在周长发示意下,被孙守财以灵符封存。
场中,无论是神捕司的玉章神捕、金章名捕、银章大捕,还是郑家之人,在看到巨大葬花破碎、笼罩整个南山园的灰色光芒散去后,皆是长出口气。
“咱们镇司秘宝‘武极剑’好生厉害,不说最后一击了,就说之前的赤红光剑,我都感觉,一柄都足以重伤我。”一位金章名捕惊叹。
“是啊,好厉害的秘宝!好厉害的‘大日真阳阵’!看来,郑家为了善后这次的事情,也是下了血本。”另一位金章名捕颔首。
“也不知道,郑家说服咱们神捕司动用秘宝‘武极剑’,付出了什么代价?”有银章大捕嘀咕。
“谁知道哪?反正我听说,这次行动的好处不会少。”
“对了,方才那巨大葬花破碎之时,我似乎……”
“嘘,噤声,不可说!”
……
方锐亦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就结束了?’
不过,略一转念,又觉得这般才正常,毕竟大虞底蕴深不可测,反倒是意外频出,才是有问题,不合常理。
‘当然,也能从侧面看出,大虞高层武者‘吃人’是多么熟练,面对各种意外情况,都有着丰富的处理经验。’他暗忖道。
“不要放松,事情还没有结束!刚才飘落的葬花部分,散入南山园中,还需要尽快清除,以免它们重新凝结……大家手持激活的玉符,靠近即可驱散……注意!地图上标注的禁区,严禁进入,违者后果自负……”
七品大捕头那边,一位玉章神捕过去,下令指挥让他们进入南山园。
那朵巨大葬花在击破后,威力大减,至少,不会让下品武者在进去后,直接死亡了。
不过,还有阴气、怨气、煞气残余,需要净化。
如李大胆、荀不惑之类的大捕头此来,就是做这个的——比起普通人,他们抗性强上不少,完全可以承担这般任务。
“各位捕头另有任务。”
孙守财开口道:“方才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是郑家老祖突破二品后,全身大半真元,以及海量的极致怨气,混合凝结而成……而郑家老祖的尸体,在这般极致怨气之中,多半也发生了尸变。”
“大家可别小看,二品武者的尸体、残余真元,在经过极致的怨气、阴气、煞气淬炼,尸变而成的阴尸,纵然没有灵智,也足可媲美三品巅峰的武者!”
“今日,咱们最后一项任务,就是围剿郑家老祖死后所化的阴尸。”
……
方锐注意到,在孙守财说话时,神捕司司正周长发将‘武极剑’装盒收起,明显不准备在接下来围剿阴尸的战斗中,动用此秘宝。
‘不对啊,如果阴尸如此厉害,为什么要舍弃‘武极剑’不用?难道,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看来,秘宝‘武极剑’也不如表面上那般简单,使用要付出什么代价,或者说,消耗什么东西。’
方锐暗忖道。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
四品玉章神捕皱眉思索,似乎想到了什么;五品金章名捕脸上迷惑,却不敢开口询问;六品的银章大捕,就更不必说了。
周长发收起秘宝‘武极剑’,看向郑家两位玉章神捕,吩咐道:“该你们郑家了,即刻出人搜查你家老祖所化阴尸的位置,找到后发信号吧!”
这种危险的活儿,他自然不会让神捕司的银章大捕上,甚至,连七品大捕头,都舍不得派出去。
神捕司的人不上,自然就只能让郑家的人填上了。
“是,大人稍等。”郑经翰向旁边使了个眼色。
顿时,郑家另一位玉章神捕郑经纬会意点头,带着郑家大量七品武者,分散深入南山园,进入核心区域搜查阴尸。
‘这般的搜查,本质上,是在用人命打探阴尸的位置。’
方锐心中泛起明悟。
与此相比,神捕司的七品大捕头在外围清理葬花残余,近乎没有什么危险,只能算是苦力活。
‘不过,这也是应该的!郑家自己惹出的祸,自己不承担主力,还想指望别人么?’
‘另外就是,郑家老祖所化的阴尸所在,大概位于南山园的核心区,让神捕司的人进去,郑家也不放心。’他暗忖道。
不只是方锐想到了这点,在场神捕司的其他捕头,都是人精,怎么可能想不到?
只是心照不宣,对这种只有好处的事情,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随后,在周长发命令下,又给各位捕头分发对付高品武者的武器,比如:据说上三品武者一时间都极难挣脱的天蚕网、可穿破上三品武者体表真元防护的破元弩、打入体内可影响上三品武者真元的封元针等等。
当然,如方锐这些捕头,拿到这些武器,也只是起牵制作用,打辅助。
真正充当主力的,是周长发,还有两位中品灵师孙守财、葛长庚掠阵,这般阵容,对付一头阴尸可谓极豪华了。
‘这般对付高品武者的武器,也不知道具体威力如何?稍后,在划水的时候,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多留意一下。’
方锐也不是非要摸鱼,而是:真要展露实力,大概会被以为是砸场子的,将队友们吓个半死。
但他很快就失望了。
一炷香时间后。
郑家进入核心区的七品武者,搜寻了两三遍,可仍旧没有找到郑家老祖所化的阴尸。
郑经翰急得额头冷汗涔涔:“大人,暂时尚未找到,可否再……”
“找不到么?罢了,你们郑家自行处理吧!”
周长发直接打断郑经翰,转身对众捕头道:“收拾收拾,准备离开吧!对了,估摸着大捕头那边也到了尾声,稍后发信号让他们也撤退。”
可以说:在清除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后,确认事态不会不可控制,不会有大面积死伤,神捕司的责任,基本上就撇清了。
铲除阴尸,那是郑家付出不菲的代价,邀请神捕司众人顺路‘送佛送到西’而已。
但如今,可不是神捕司不出力,而是郑家找不到阴尸,那就怪不得神捕司了。
神捕司也不是郑家的下属,要在这十二时辰等着,再者,周长发对郑家算计他一事情,心中还是有不小的怨气。
现在,他态度摆在这儿了:既然找不到阴尸,那我们神捕司也不管了,这个烂摊子,你们郑家,留着自己慢慢收拾吧!
临走前,周长发还来了一手杀人诛心:“各位捕头,今日辛苦了。凡是参与今日行动的捕头,七品大捕头赏五百两银子;银章大捕赏五百贡献点、三千两银子、大药十株、老药二十株;金章名捕赏……”
这般赏格,可谓是优厚至极。
背后的代价,自然都是郑家这个冤大头承担的,很明显,他是在拿郑家的资源,收买自己的人心。
顿时,一片感激的声音响起。
“多谢司正大人!”
“大人大气!”
“好收获!”
……
在众捕头交口称赞声中,周长发哈哈大笑转身,当先撤退,留下脸上青红交加的郑经翰。
所有非郑家的捕头,包括孙守财、葛长庚两位灵师,大步跟随离开。
说实话。
走出南山园的那一刻,方锐心中还是懵逼的:‘这就真的结束了?小说中的开团,从来不都是费力吧唧,意外频出,死伤一片么?’
‘相比起来,神捕司的这次活动,可真是轻松自在,报酬不菲,必须给五星好评啊!’
……
出了南山园,周长发、孙守财、葛长庚,以及玉章神捕、金章名捕基本上直接走了,只有少数接地气的银章大捕,留在外面,等候手下的大捕头。
方锐就是其中之一。
不一会儿,荀不惑从中出来。
“老苟,大胆哪?”方锐问道。
“头儿,大胆还没出来么?”
荀不惑摇头:“我们是分散执行任务,并不在一起,出来时也没看见大胆。”
“哦?”
方锐眯起眼睛:“那就再等等吧!”
一刻钟后。
神捕司的七品大捕头基本都出来了,留在这里的几个银章大捕,也等到了手下,和方锐打过招呼后,纷纷离开。
可李大胆还是没有出来。
“头儿,您说,大胆他会不会去了禁区?”荀不惑面露担忧,压低声音道。
‘为了他儿子,大概是很有可能的。’
方锐心中暗叹一声,直接转身:“走吧!”
“头儿?!”
荀不惑欲言又止。
“我说,走!”
方锐神色冷漠,带着荀不惑,径直离开。
出了南山。
“头儿,大胆他……”荀不惑再度开口。
“老苟,路都是自己选择的,各人有各人的命数。”
方锐转身,拍了拍荀不惑肩膀:“老苟,你今天也累了,任务奖励是五百两银子,自己去衙门领了吧,回去好好休息。”
……
不多时后。
南山园外,地面上,一道无色极淡、近乎透明的影子飘过,如清风吹拂,只有草木微颤。
是的,方锐回来了!
入城后,他下了马车,让车夫先行回去,以自己有事要办为由,独身离开。
而此刻隐身的状态么?
方锐调动真元,以薄薄的一层覆盖体表,偏折光线、拟态环境,并将自身的存在感削弱到了最低,便达成了这般的另类隐身。
这是他最近,发现真元的一些奇异特性后,摸索出来的使用小技巧。
‘在我的真元隔绝下,一般的上品灵师,都不可能寻踪索迹。’
当然,淮阴府是没有上品灵师的,只要方锐不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比如灭门郑家、袭击神捕司,诛杀一半捕头,也不会惊动州城的上品灵师大佬,费力吧唧过来。
‘郑家南山园,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隐秘吧!’
是的,方锐返回,主要是为了探查南山园中的隐秘。
如今,郑家的三品老祖突破失败身死,郑家自顾不暇,可谓是最好的机会了。
当然,探查归探查,要不要动手,做些什么,这是另说。
‘另外,李大胆,还有李大胆的儿子、白芍的弟弟,若是见到,能帮就帮一把吧!’
在不牵连自身情况下,对这般有些关系的人,方锐还是愿意出手拉一把的。
当然,如果超过一定限度的风险,比如:受伤,或者可能暴露自身、危及家人,那就算了。
方锐回想着之前神捕司下发的地图,径直来到了从荀不惑口中打听到李大胆负责的区域,感知阴气浓度,一路前行,深入所谓的‘禁区’。
不多时后,蓦然听到,空气中响起一声急促的‘嘶嘶嘶’声音。
他脚步一转,靠近声音源头。
然后,便看到了……
一条足有三丈余长,水桶粗细的黑色大蛇,那大蛇额头处长有一块灰色菱形晶石,身上无鳞,只有一颗颗如成人拳头大小的腐烂肉瘤。
在它不远处,还躺着一具尸体。
‘这是……异兽阎蛇?!还有,那是……’
方锐瞳孔猛地一缩。
……
第100章,人药
‘大胆?!’
方锐心中蓦然发出一声叹息。
纵使这尸体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可那七品神捕司官服,以及对李大胆的熟悉,还是让他一眼辨认出来了。
一个时辰前,来到南山园,李大胆信誓旦旦向他保证不会冲动的画面,还犹在眼前……
此刻,一条鲜活的生命,却已是变成了尸体。
方锐伸手一抓,李大胆尸体旁边,一颗黑色珠子飞来,随着他一起,在半空隐没不见。
‘这颗珠子,竟然能够感知阴气浓度变化,看来大胆早有准备……唉!’
“嘶嘶嘶!”
那条黑色大蛇似乎极为痛苦,发出一阵阵嘶鸣,身体不断撞击着地面,还啃噬自己身体,看似已经陷入半疯。
可看到一颗珠子凭空飞起消失,纵然没有发现方锐,亦是对着他所在的方向张口一吐。
哗!
一朵由阴气凝成的灰黑云朵飘来,所过之处,花草尽数衰败腐烂。
显然,李大胆就是死在这般手段之下。
‘我可不是李大胆!’
方锐保持着隐身状态,身形一动,轻易躲开了去。
‘异兽阎蛇,体大如蟒,额有灰色菱形晶石,体表无鳞,长着一个个肉瘤,以阴气、怨气、煞气为食,吃饱后,体表肉瘤鼓起;反之,在饥饿之时,体表肉瘤干瘪……’
自从上次踏青后,方锐与葛长庚的关系更加亲近,从对方嘴中掏出来不少干货,比如异兽阎蛇的知识,就是其中之一。
‘这阎蛇,显然是郑家驯化的异兽,不但可以起到看护的作用,还可以吞食消化阴气,一举两得。’
‘也就是它不吃血食,李大胆的尸体才能保存下来。不过,这阎蛇此刻的状态,似乎有些异常……’
方锐皱眉看去。
“嘶嘶嘶!”
阎蛇吐着蛇信子,体表的一颗颗肉瘤,肿胀腐烂,如肥皂泡般不断胀大炸开,散发出丝丝极淡的黑气。
‘异兽阎蛇虽然可以吞食阴气、怨气、煞气,但就如人能吃饭,却也不可过量一般……所以,它这是吃坏身体了吗?’
方锐心中泛起明悟:‘之前,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笼罩整个南山园,持续飘落葬花,同化下方生物,让这条阎蛇被迫吞吃了超出极限的阴气……’
‘结果就是:破坏了它体内的平衡,体表肉瘤如肥皂泡般反复炸开,甚至,自身都陷入了半疯。’
他摇摇头,屈指一点,一点淡青色光芒飞出。
这光芒落入阎蛇眉心菱形晶核,直接封锁了它体内阴气外泄,让它体表肉瘤都不再反复炸开。
即使蛇口张大,嘶嘶有声,却再也吐不出阴气黑云。
然后。
这条阎蛇的身体,就一点点开始膨胀,胀大、再胀大,最终如气球一般炸开,混合着浓郁阴气的血肉,四散溅射。
‘只要不是媲美一品武者的上品灵师来此,都会认定,这条阎蛇是被阴气给活活撑爆的。’
方锐暗忖道。
这般半疯的异兽很难驯化,他没那个精力、时间,也不值得。
随后。
方锐又是袖袍一挥,真元涌动,震碎李大胆的尸体。
这倒不是他残忍,而是:此时,给李大胆收尸、下葬,明显不现实。
将李大胆尸体在那里放着,或者直接挖个坑埋了,若是被郑家的人发现,李大胆的任务奖励、抚恤半点拿不到不说,事后,郑家大概率还要找李大胆家的麻烦。
做完这些,方锐继续深入。
途中,又是几次遇到了郑家的守护异兽,比如地阴蚯、骨花蜥等等。
但这对李大胆那般七品武者来说的灾难,放在他的身上,就如清风拂面,所谓的‘禁区’,更是如履平地。
一路上,也没遇到郑家的守卫。
‘往常,郑家在南山园的防守,定然森严无比,但,现在么?’
方锐心中冷哂。
昨夜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的葬花出现,南山园中下三品武者直接死亡,即使中品武者在这里呆久了,也要丢掉半条命,故以,郑家人尽数撤出。
如今,那朵巨大葬花虽然解决了,可还有郑家老祖所化的阴尸没找到,郑家人自顾不暇,哪有精力重新组织起守卫?
方锐循着阴气浓度,最终,来到了一处瀑布之下。
“那里,是南山园中的一处阴气源头。所以,瀑布之后,别有洞天?水帘洞?!”
他细细感知,发现那瀑布水流之下,还有一层无色半透明的光膜,如结界一般。
“大概是灵师的手段。警戒结界?或者是,防御结界?”
他想了一下,抓了一只甲壳虫,真元将其包裹,试探扔入其中,畅通无阻。
“看来,我的真元隐秘性,足以屏蔽这种结界。也是,我可是二品武者,一般灵师的手段哪能防得住我?”
方锐真元覆盖体表,以隐身状态,直接进入。
瀑布之后,果然另有洞天。
不过,他本以为:后方会是什么阴森恐怖的景象,可没想到……
穿过瀑布,视野瞬间开阔,洞口处狭窄,向里呈壶口形扩宽,两边山壁、上方顶部,镶嵌着无数明珠,散发出朦朦胧胧的柔和光芒。
大片的大药、老药,在这里栽种,空气中充斥着草木的馥郁清香,蜂飞蝶舞,更有如烟似纱的烟雾袅袅。
宛若仙境。
“咦?这里的超凡因子,哦,也就是灵子,超出外界将近一倍?!葛道长说过,在灵气环境中,药材的生长速度会大大加快……”
‘超凡因子’、‘灵子’,含有充盈灵子的空气被称为‘灵气’,这般理念,是方锐结合从葛长庚口中了解到的信息,自行整理出来的。
“所以,这就是此世大药、老药,看似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秘密?”
“而我之前感知到的阴气源头……”
方锐眉头一皱,看向脚下看去:“竟然是从下方涌出去的?阴气从这里涌出,被瀑布的水流带走、冲刷,流动逸散,好巧妙的设计!”
他也没有在这里多看,感知着脚下的阴气通道,追根溯源,最终来到一处山壁。
在查探片刻后,找到一处机关打开,后方现出又一道如水纹般的光膜结界。
和之前一般,先以甲虫试探,确认自家真元可以屏蔽,安全无虞后,方锐一步跨入。
这一步,就好似从仙境来到地狱。
刚一进入,一股混杂着极致怨气的灵气迎面而来,阴冷无比,并让人呼吸不畅,莫名有种窒息的压抑感。
‘如果说,外面的灵气浓度是一,刚刚大药、老药的药园是二,那么这里,灵气浓度就是十!’
‘只是,这般的灵气与极致怨气融合,极难分离。’
方锐暗忖着,向里走去。
然后,就看到了……
一个个半透明的瓮中,装着婴儿、童男女,被未知成分的浓白液体包裹、维持着生命,陷入昏睡,他们面容痛苦无比,心口处长出人参般的药材。
“原来,所谓的灵药、半灵药,就是这么来的……呕!”
方锐腹中翻涌。
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被恶心到了。
‘康怀风只是金章名捕,对灵药的培育过程,了解并不是很深。’
‘什么折磨致死,取心头血?那都太小儿科了,这是直接以人为土,种出人药啊!’
方锐想到当初获得那颗灵玉参:‘难怪与婴儿如此相似,以人种药,种出来的半灵药,能不受到影响,与人相似么?’
场中,一共百来个人瓮,其中,九成以上的婴孩儿、童男女胸口的‘人药’,都变成了黑色;七八颗‘人药’,是白玉一般的颜色,表面泛着点点灵光;只有一株‘人药’,呈现出紫玉一般颜色,灵光湛然。
‘黑色的,应该是废药,失败了;白玉色的是半灵药,这个我知道;那株紫玉色的,应该就是灵药了。’
方锐暗忖道。
他也没有取用这些灵药、半灵药的想法,只是顺着这一个个人瓮,飞快搜寻过去。
——白芍弟弟、李大胆的儿子,方锐看过两人画像,此时,自然是在搜寻这两个娃娃。
很快就找到了。
但。
白芍弟弟胸口处的‘人药’,已经变成黑色,吊着最后一口气,纵使是方锐,也回天乏术。
另一人,李大胆的儿子黑娃,胸口处竟然长出了‘半灵药’,情况稍好一些,只是他发现,一旦取走这株‘半灵药’,黑娃亦是会立刻死亡。
‘这不是病,而是灵师的邪恶术法,并且进入了最后关头,根本不是我的医术,所能治疗的。’
‘救不了!救不了啊!忙活一场,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方锐心中叹息。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声音,是两个郑家人来了。
“老祖化作的阴尸,到现在还没找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谁知道哪?神捕司的人走了,即使找到,对付一头三品巅峰的阴尸,咱家也要花费大代价。最好,是那阴尸离开了南山园……”
“是啊,只要阴尸离开南山园,不找咱们郑家的麻烦,去祸祸那群贱民,管它去死?”
“别说了,到了!快去看看,这一日间,有没有培育出灵药、半灵药。”
……
‘郑家人么?似乎还是嫡系,身上那股子人上人的优越感……呵!’
方锐心中冷哂。
此时,他处于隐身状态,自然不是这两个郑家人所能发现。
“呀,成了!”
“一株灵药,八株半灵药!”
两人惊喜的声音响起。
“灵药不敢想,不过半灵药么?嘿嘿,咱们可昧下一株,平分!”
“正合我意!”
两人说着,打开一个个‘人瓮’,熟练采摘灵药、半灵药,面对采摘后立刻失去气息的婴儿、童男女,脸上没有半分波动。
‘如此熟练,如此淡漠,显然早已不是第一次了。’方锐淡漠注视着,心头冰冷。
采摘灵药、半灵药后,以玉盒封存。
随后。
两人又将黑色废药一一小心采摘,聚集在一起,带着进入一条通道。
‘我倒要看看,这些蕴含极致怨气的废药,是如何处理。’
方锐暗忖着,悄无声息跟踪过去。
七拐八绕,来到一处石室。
石室之内,有一个巨大的金色熔炉,炉中赤红火焰汹汹,上方有一颗宝珠悬浮,垂下道道清光。
另有管道接入熔炉,汇聚核心区域的极致怨气,在熔炉中净化一遍,化作阴气,从另一边的管道排出。
那两个郑家人将黑色废药扔进熔炉,旋即,便转身离开。
在他们离开后。
方锐现身,看着宝珠,心头一动:‘如果我没猜错,这炉子能将废药中的‘极致怨气’洗成‘阴气’,核心部分就是那颗宝珠。’
他想了一下,屈指一弹,一点劲风射出,打向宝珠,作为试探。
嗡!
就在即将命中宝珠的前一刻,从金色熔炉中涌出磅礴阴气,化作一条虚幻巨虺,一口吞下袭向宝珠的劲风,摇头摆尾对着方锐而来。
“巨虺?虺者,毒蛇,龙属也!”
方锐眼睛眯起,抬掌一拍,真元涌动,让这条阴气所化的虚幻巨虺,瞬间从头到尾崩溃湮灭。
然而,这并未结束。
嗡!嗡!嗡!嗡!
眨眼之间,更多阴气从炉中涌出,化作四条巨虺杀来。
“破!”
方锐以手作刀,以真元砍出回旋刀气,斩碎四条巨虺,退后撤出一定范围,那座金色熔炉才恢复平静。
“以我的本事,倒也可以强行突破,打碎熔炉,掳走宝珠,只是动静就大了。”
就如之前,方锐没有杀了那两个郑家的小喽啰,平添麻烦;此时,他自然也不会为了一颗不知作用的宝珠,多冒风险。
“罢了,换一种方法吧!”
他想了一下,眼眸一动,落在那金色炉子排出阴气的管道上:“或许,可以效仿之前对付异兽阎蛇那般,让这金色熔炉‘合理炸炉’。”
……
一刻钟后。
南山园,密室之中,金色熔炉中阴气不断积蓄、压缩,让炉中火焰都压低、再压低,上方悬浮的宝珠更是光芒闪烁不定。
咔嚓嚓!
又片刻后,宝珠之中,一道道细小的裂纹开始浮现。
它们纵横勾连,越来越大……
最终。
轰!
炸炉了。
宝珠炸碎,金色熔炉中压缩的火焰、阴气、极致怨气,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如炮仗般炸开,掀开地面,化作一道巨大的灰色冲击波扩散。
那灰色冲击波所过之处,阴气、极致怨气侵染土地,直接改变地脉,让这处风水宝地化作了阴煞凶地,鬼气森森。
“怎么回事?”
“这是……啊!”
“不好,快运转劲力抵抗!”
……
郑家进入南山园的武者,中品武者还好,还有抵抗之力,可下品武者,在灰色冲击波扫过之后,一个个面色灰白,如割麦子般倒下。
……
“真是好大一个炮仗!”
远处山上,方锐看着南山园中如蘑菇云般扩散的灰色冲击波,神色淡漠无比。
对这些郑家人,他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可以说,这些郑家人全杀了,都不会有一两个无辜的。
“咦?!”
方锐突然眼睛一眯。
他赫然看到:南山园中的东南角,有一处地点,如黑洞一般,大肆吞吸着空气中逸散的极致怨气、阴气。
“应该是郑家老祖所化的阴尸,不知道经过这一波过后,那阴尸会不会再度增强?”
“不过,关我屁事?!”
这是城外,又在南山园中,即使倒霉,也是园中的郑家人,最先倒霉。
方锐也懒得去管,大步离开。
……
方锐拍拍屁股走了,可他操盘的南山园爆炸,却在城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
“郑神捕,听说,你家的‘洗怨炉’炸了?”下午时候,周长发就听说了此事,找来郑经翰确认。
“是,司正大人。”
郑经翰苦着脸:“南山园收复后,清理了些废药,‘洗怨炉’就炸了。应该是那朵巨大葬花的缘故,最后扔进去的废药,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的,他并不认为这是人祸,只以为是自家倒霉。
“这可真是不幸!”
周长发绷着脸,拍了拍郑经翰肩膀:“洗怨炉倒没什么,不过配套的净灵珠可极为珍贵,非得去州城向上品灵师求取才可。”
“当然,你郑家财大气粗,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谢过司正大人安慰。”郑经翰眼角跳了又跳,强忍憋屈,匆匆退下。
在他离开后。
“还敢将我当耍猴?呸,活该!哇哈哈哈哈!”
周长发发出一声大笑:“吩咐下去,老夫今日高兴,醉仙楼摆宴听曲。”
……
“自作孽,报应来了。”
白云观,葛长庚听闻这事后,抚须一笑。
……
“郑家这次损失大了,三品老祖身死,‘洗怨炉’炸炉,南山园化作阴煞凶地,后续还需要善后……”
孙守财笑道:“那位大人来了,要吃郑家这盘肉,就轻松多了。”
“可惜,周长发与郑家没能对上,让大人提前上位……”章恨水遗憾道。
“这个倒是无妨,朝廷规矩在此,那位大人也并不心急。”
孙守财看向章恨水:“对了,那位大人,让我转告章神捕一句话:做人要守规矩,特别是,朝廷的规矩。”
“这……”
章恨水身子一颤。
之前,他曾提议,瞒着那位大人,在‘大日真阳阵’上动手脚,让那朵接天连地的巨大葬花扩散,连带周长发提前下台。
但孙守财拒绝了,显然,并将这件事转告了那位大人。
“章神捕啊,咱们做事,还是得守规矩,不守朝廷的规矩,郑家就是下场,你说对么?”孙守财笑眯眯道。
“是!是!”章恨水擦着额头的冷汗。
……
城中百姓也在谈论此事。
“郑家可真是倒霉,一个地脉改动,南山园那块好好的风水宝地,就变成了阴煞凶地,这可真是倒霉!”有人幸灾乐祸。
“地脉改动?这是郑家自个儿传出的消息,骗鬼哪!”这是看得明白的。
“可不是?让钟灵毓秀的风水宝地,直接化作了阴煞凶地,背地里,郑家不知道干了多大的缺德事……”后半句声音压得极低。
“说不准,城内这些日子婴儿、童男女的失踪,就和郑家有关……”
“很有可能,报应,老天开眼哪!”
……
郑家在城中的名声,直线下滑。
……
也就在城中一片哗然之时。
傍晚。
风雨凄凄中,方锐乘坐马车,返回了方府。
……
第101章,流年
夜幕笼罩大地,万家灯火亮起。
方府。
一轮皎洁明月趴在窗前,屋内无烟蜡烛静静燃烧,散发出明亮的光芒,身穿红绿衣服的大小丫鬟们穿梭,在桌子上摆盘。
这般春日的夜晚,尚有些料峭寒意,各色热气腾腾的饭菜,冒着白汽,浓郁的烟火气缭绕而上。
方锐、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一家人围着桌子而坐。
“锐哥儿,城外郑家的南山园,真成了阴煞凶地?”饭间,方薛氏闲话问道。
‘自然是真的,这还是您儿子我搞出来的!’
方锐暗忖着,微微颔首,道了声:“是!”
不过,提到南山园,就想到了……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换了个话题:“如今,城中平静下来,灵儿、囡囡可以继续去上学了。”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被点名,齐刷刷抬起小脑袋。
“兄长,真的能去学院了?”方灵更激动一些,直接站起身子,一双如黑宝石般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上学!上学!”囡囡看到方灵站起来,想了下,也是跟着站起身。
然后,就被三娘子拍了拍屁股,镇压坐下:“怎么教你们的?好好坐着呀!”
她看向方锐:“这两个小丫头,以前在学院,同学围着转;这些日子没去上学,在府上,大小丫鬟也围着转,可终究比不得同龄人……”
“不过,真让她们上学,过不了两天,俩人又要盼着放假了。”
三娘子还是极为了解方灵、囡囡的,对她们的脾性,把握得清清楚楚。
“才不是。”方灵抗议着,脸颊鼓起,如河豚一般。
“不是。”囡囡亦是小声嘟囔。
“对对对!”三娘子也不争辩,轻轻点了两个小丫头额头。
看到这一幕,方薛氏、方锐都是笑了。
“锐哥儿,城中真没事了?”方薛氏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嗯,没事了。不过,凤尾燕、碧玉蛇,还让灵儿、囡囡带上。”
在方锐的落井下石下,郑家再次遭遇沉重一击,下三品武者死伤惨重,南山园也变成了阴煞凶地,培育大药、灵药的基地彻底没了。
再加上,三品老祖身死,郑家如今自顾不暇,善后都焦头烂额,自然不会再去抓童男女了。
……
饭后。
方锐找到大丫鬟白芍,说了自己找到一位金章名捕打听过,她弟弟极可能已遭不幸。
南山园一行,虽然已经确认,但这肯定是没法说的。
“谢过老爷!”
白芍福身一礼,红了眼眶。
“没事,想哭就哭出来吧!”
这才有低低的啜泣声响起。
“唉!”方锐叹息。
不过,他看白芍,要比李大胆更能接受现实,哭过一场后,大概也就过去了。
这就是小人物的无奈,纵然面对不幸、不公、不平,也只能忍,不然,又能如何哪?
反而如李大胆这般,有些力量,可又不太足,放弃不甘,而强行冒险,逆天改命,也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大胆啊!”
方锐想起这个手下,心中再次发出一声叹息。
……
又是两日过去。
“头儿,大胆还是没消息,打报告给上面,结果,上面给回了一个指示,按失踪处理,您说,这像话么?”
牛八斤愤愤不平:“上面那群人,我还不知道么?一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惫懒得很。”
“要不要,咱们再打一份报告,抗议一下?”他不甘问道。
前两日,关于李大胆的报告,就打上去了——方锐也没阻止,他是知道李大胆死了,可不能说出来。
“不必了,两三天了,大概……”
方锐没说下去,只是吩咐道:“尽快落实下去,给大胆争取一个因公殉职的待遇吧!这事情,拖延久了,就不好办了。”
“头儿,大胆……”牛八斤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
“去吧!”
方锐打断他,想了下,又补充道:“大胆的抚恤,还有这次任务的银钱,一起送去,大胆的家人你也看顾着些,别让人欺负了。”
牛八斤叹息一声,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道:“头儿,您放心。李大胆有三个儿子,失踪的黑娃只是其中一个。哦,他还有个堂弟叫李铁牛,是咱们东南分司的八品捕头,最近正在凑钱买老药……”
“从我这次的任务奖励中,拿出一百两、三株老药,给李家送去,若是那个李铁牛突破成功了,就让他接替大胆的位置吧!”
“好!”
牛八斤出去前,突然说了句:“头儿,有您这样的上司,是大胆的福气,也是我们的福气。”
他说这话时,无比认真,半点没有以前拍马屁时的嬉皮笑脸。
……
一旬后。
李铁牛突破七品,填补了李大胆的空缺。
牛八斤带着李铁牛过来:“头儿,我说了您不在乎这个的,可铁牛一定非要来当面感谢您!”
“感谢大人赠予的老药,没有大人,就没有我李铁牛的今日……”李铁牛低头哈腰。
这家伙人高马大,却长着一双小眼睛,看上去颇为精明的模样。
“不必。别的我就不说了,大胆的家小,不能受委屈,你懂我的意思吧?”方锐敲打了句。
这个世道,吃绝户的例子不在少数,甚至有些时候,反而越是亲戚,手段越狠。
不过,若是这个李铁牛是聪明人,就这一句话,他就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了。
“我保证,不会让堂兄的家小受到半点委屈。”李铁牛胸脯拍得砰砰响。
……
也不知为何,没了李大胆,东南分司中没了以往那般欢脱,即使聚餐,也没了从前的滋味。
方锐也没有如以前一般,和下属亲近,比如李铁牛,就始终保持着距离,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这就是长生者的悲哀么?’
‘只是半个朋友的离去,就让我有些伤感,若是日后,娘、三姐姐、灵儿、囡囡呢?’
方锐摇摇头,下意识回避去想那些。
不过,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自此之后,他虽然待人处事一如往常,可内心始终有种疏离感,有意识地与陌生人保持距离,再难交心。
……
这日,方锐提前溜号下衙,踏着黄昏的霞光,回到了府内。
刚一进门。
“兄长,咱家的碧玉荷开花啦,好看滴很!”
“开花啦,好看!”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蹦蹦跳跳过来,身后跟了一群扭着屁股的小鸭子,嘎嘎嘎嘎。
细看去,这群小鸭子比起半月前,胖了一圈有余。
可不?
因为府中有一株碧玉荷,虫子稀少,这两个小丫头就拿着自己的零花钱,让小丫鬟出去外面买虫子,喂养这群小鸭子吃,它们怎能长不胖?
‘大概,人只有在小时候,才能如此无忧无虑、心性纯真吧?’
方锐笑了笑,摸了下两个小丫头脑袋:哦,是么?带我看看。
“兄长,快来!”
“来!”
方灵、囡囡一边一个,拉着方锐的手就跑,在一群小鸭子的嘎嘎嘎嘎的簇拥中离去了。
来到池塘,果然看到,碧玉荷开花了。
夕阳下,通体如碧玉一般的碧玉荷,顶端开出了一个金色花骨朵,形似荷花,有红枣大小,外围有朦胧的光气缭绕,不断旋转。
看上去神异无比。
“不错,是挺好看的!”方锐也是惊讶。
“是吧?”
方灵背着手,垫起脚尖,得意点头,似乎又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蹬蹬蹬就跑:“我去拿画具,将它画下来!”
“等等,灵儿姐姐,我也去。”囡囡在后面喊着,连忙追去。
自从在方锐的教导下,这两个小丫头画画入门,有了几分模样后,看到什么好看的,就会惦记着画下来,如方锐前世的女生见到啥就想拍照一样。
不一会儿,方灵、囡囡回来了。
俩小丫头并排趴在亭子中石桌上,撅着小屁股,歪着小脑袋,不时咬一下笔杆子,在宣纸上画上一笔。
彼时。
正值黄昏,霞光漫天,温吞而不显得灼热,暮风徐徐,回廊中悬挂的串串风铃声清脆。
一池塘水映照着橘红霞光,缓缓流淌,如流淌而过的流年。
方锐侧坐在亭边,一只腿撑起,望着这般的景色,一时间,竟有些怔住了。
其实,近几天,他表面吃喝如常,心中却始终笼罩着一层阴霾,久久无法释怀。
前世的史书,若是细读,从头到尾都是‘吃人’二字,若遇大灾,更有‘岁饥,人相食’的记录……
但,那怎么比得上此世?
此世的吃人,是赤裸裸的,在用餐礼仪上,要比前世历史,更加粗暴蛮横。
就如:拿婴儿、童男女,在极致痛苦中,以人种药,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南山园的见闻,在方锐的道德观念中,直接突破了底线。
他心情不好,可也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告诉方薛氏、三娘子,也不过多两个不开心的人罢了。
可此时——
方锐看着眼前景象,莫名地有些想开了。
‘看过南山园罪恶后,我不会绝望悲观,颓废失落;也不会憎恶厌世,产生毁灭人格。’
‘一双眼睛,在看过世间的阴暗丑恶后,还能有光;在见识过了世道的污秽肮脏后,还能发现美好。’
‘知世故而不世故,身处这世间,无论外界环境如何,始终保留一方净土,心怀一份纯粹……’
“锐哥儿!”
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方锐的思绪。
他扭头看去,发现是三娘子抱着一些书,走过来了。
“这是一些杂记、游记、趣谈,我想着你可能感兴趣的……”
近两日方锐的坏心情,三娘子自然察觉到了,想着找些什么让他排解一下,转移注意力。
可方锐又没什么特别的爱好,除了钓鱼,大概就是看看书,她便通过四海商会,特意找来了这些。
“谢谢三姐姐。”方锐自然明白三娘子的心思,为这份体贴细腻感动。
“没什么的。”
三娘子抿着嘴笑笑:“锐哥儿,我弹琴给你听吧!”
曾经,方锐提过一嘴‘无事的时候可以学学琴’,她就记住了,私下里练习了许久,如今有些模样了,才拿出来展示。
于是,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被赶到了旁边石凳上画画,大丫鬟晴云拿来了琴,三娘子坐下弹奏着,举止间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悠扬的琴声中,暮光流转,一池塘水潋滟着光,斑驳浮动,如天上星。
旁边,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看看方锐、瞧瞧三娘子,大眼睛滴溜溜转动着,在宣纸上沙沙涂画。
远处,大丫鬟白芍伫立白石桥上,对着下方溪水洒食,大片鱼儿跃起,晕开圈圈涟漪。
更远处,厨房中有声音响起,是方薛氏絮絮叨叨,交代着小丫鬟,准备什么食材,说要亲手做些羹汤,给方锐补补身子。
方锐看着这些,听着这些,一颗心也随之安宁下来。
……
匆匆半月过去。
郑家老祖所化的阴尸,再没了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郑家不知付出了何等代价,打点城中各方,压下了擅自培育半神药之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在这半月中,郑家也不知如何做到的,又出了一位三品武者,度过了虚弱期。
不过,郑家这波仇恨拉大了,也不敢再搞事,在城中的势力都有一定收缩。
城中恢复了往日的稳定,波澜不惊,再无事端,如同画皮鬼披上了人皮,美人楚楚,岁月静好。
神捕司衙门也开始变得清闲。
唯一令方锐郁闷的是,自身突破二品后,四海商会就不大能够供应他了。
毕竟,在不想吃半灵药前提下,大药、老药提供的能量,相比二品武者,还是差上许多。
另外就是:大药、老药,也算是中高端资源,不是那么容易大批量采购的。
带来的后果么?
掉境界倒也不至于,就是难受。
打个比方:普通人与高品武者,好比婴儿与成年人,即使都不干活,维持自身所需,每日的饭量也大不相同。
如果成年人只吃婴儿的饭量,就会处于饥饿状态,不好受是肯定的。
也就是方锐特殊,可以摆烂,不需要日常修炼精进,不然需要的资源,还会更多。
……
方锐依旧会去莫愁湖钓鱼,偶尔会遇到葛长庚,但大多时候遇不到,遇到了,两人也会闲谈一阵。
有时方锐提前离去,有时葛长庚提前离去,兴致尽了,摆摆手打个招呼就走,并不会刻意陪着对方,相处起来极为潇洒、放松。
这日休沐,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睡懒觉不想出来,方锐一人来到莫愁湖,中午吃饭也在这里。
今日,葛长庚倒也来了,半上午时来,半下午时归,乘鹤而去。
在他走后。
方锐撸了一把旁边并排而坐的白头鸥,脑袋放空,继续钓鱼。
此时,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他的鱼竿、鱼线上,有着淡青色光华闪烁,让原本普通的钓竿材质,看上去极为不凡,宛若琉璃。
这是真元传导的异象,方锐在摸索真元使用的技巧。
另外。
这般做,不但可以加强鱼竿、鱼线的韧性,也可以激发鱼饵的香气,增强对鱼群的吸引力,钓到珍惜鱼获概率更大。
不多时后。
哗!
一条两尺长的金鲢破水而出。
白头鸥扑闪着翅膀,一下子站起身,冲着方锐:“咕咕!咕咕咕!”
“你要吃?罢了,给你吃吧!”
方锐将大金鲢扔过去:“话说,你这家伙越来越懒了,以前还会捉鱼、送鱼,现在净知道吃了。”
对边两脚兽的逼逼赖赖,白头鸥充耳不闻,埋头享受着自己的大餐。
方锐好笑地摇摇头,准备重新坐下。
“嗯?!”
这时,他突然敏锐感知到了一股阴气,下意识身形一动,带出一连串残影蹿出,踏水而去,直奔阴气源头。
在方锐脚下,淡青色光华闪烁,一圈圈涟漪扩散。
“那是……”
方锐锁定追踪过去,看到了:某一处水域,鲜血奔涌,染红了湖水。
可等他到了跟前,仔细探查,只感知了一股熟悉的阴气,却无法追索罪魁祸首。
“是郑家老祖所化的那头阴尸?!对方怎么到了这里?”
若是在南山园,方锐管它去死,可这是在莫愁湖。
“这已经不是影响雅兴的问题了。”
方锐神情严肃:“灵儿、囡囡,有时也会过来,还有葛道长,他若是出事,也不好。”
葛长庚算是方锐的良师益友,赠送了玉符,还告知了不少秘闻,可以说,方锐欠人家不少人情。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在知道的情况下,自然要出手,排除这个安全隐患。
“如果真是那头阴尸,还是得灭了,再不济,也要驱逐,让它离开。”
方锐喃喃着,真元覆盖体表,入水而下,在这一片湖底搜索了一圈,却没有半点发现。
“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他忽然联想到,葛长庚说过,这莫愁湖,据说是上古真龙陨落之地,极为不凡,一直有奇株诞生就是明证。
‘是了,真龙极阳;郑家老祖所化的那头阴尸,原本就有三品巅峰的实力,又在我爆了南山园的时候,吸收了一波极致怨气,增强了一番,说不准都触碰到二品门槛了。’
‘二品阴尸,可称得上一句极阴。’
‘极阳、极阴相吸,或许,那头阴尸循着本能,发现了什么奇地,屏蔽了自身的阴气外泄?’
方锐暗忖道。
……
自此之后,方锐对此事格外留意,来莫愁湖的钓鱼次数都频繁了不少。
其后半月中,他又感知二三次阴气,可每次追去,都差上一些,没能追踪到对方。
特别是有一次,只差一点点,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依旧失败了。
直到这一次——
“总算我让我抓住你了!”
方锐用上了轻身玉符,极快赶来,看到了远处湖水中一抹飞快下潜的黑影,毫不犹豫,破水而入。
一路追入湖底。
在对方钻入湖底淤泥后,他亦是没有放弃,真元化作锥形钻探而下,循着阴气感应,穷追不舍。
蜿蜒曲折而下,大约又追出去了百来米的样子,来到一处碎石区域,前方,蓦然传来一股非常寻常的能量波动。
“找到你的老巢了!”
方锐真元涌动,挥掌一拍。
轰!
碎石排开。
其后,一道光幕出现,显然别有洞天。
……
推书:《长生武道:我用银子加点寿元》
昨晚,码字中途休息十分钟,在作者群水群认识的一个朋友。
因为我白天上班,晚上码字,所以时间不是很充足,只抽时间看了三章,感觉还挺流畅的,也是长生流,后面翻了下目录,从武道开始……感兴趣的大佬可以去看看。
下有链接。
第102章,龙珠
轰!
碎石排开。
后方,是一道赤红色光幕,如珠帘般的光缕不断向下倾泻,无休无止,无穷无尽。
“果然如我所料,是一处奇地!”
方锐心神振奋,提起警惕,真元涌动覆盖体表,提刀向前,一步跨入。
迎面,一股浩大阳刚的气息如浪潮般拍打而来,让体内的气血不受控制奔涌加速。
光幕之内。
这里并不算太大,只有五六十个平方,地面、顶壁、两边,皆是不知材质的红色石头,空气中充斥着无穷无尽浩大阳刚的气息。
后方角落,那个正在冒烟、阴气蒸腾的家伙,与南山园中的气息如出一辙,不是郑家老祖所化的阴尸,又是哪个?!
‘它在这股利用这股浩大阳刚的气息,洗去自身阴气?’
方锐心中讶然。
这些日子,他钓鱼遇到葛长庚,和对方交谈,谈及南山园一事,就不可避免地提到郑家老祖所化的阴尸。
葛长庚闲谈时曾提及过:这般的阴尸,如若能遇到阳属性至宝,洗去自身阴气,就可以成为‘活死尸’,实力大进。
‘郑家老祖所化阴尸,本就是三品巅峰,又在我爆了南山园时,吸收了一大波极致怨气、阴气,恐怕都触碰到了二品的门槛。’
‘若是让它洗去阴气,阳属性至宝淬体,阴阳相合,恐怕突破一品,都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阴尸距离彻底洗去自身阴气,蜕变为活死尸,还差得远哪!
‘难怪我之前三番两次都没追踪到它,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方锐心中泛起明悟。
“吼吼!”
面对方锐这个不速之客,阴尸发出威胁的嘶吼声,护住身后的宝贝。
这是色厉内荏!
虽然它乃是阴尸,并无智慧,只剩下本能,但也从来人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知道方锐不好对付。
不然,这家伙早就冲上来,将来犯之人撕碎了!
“威胁我?呵呵!”
方锐冷笑一声,如今,既然堵了对方泉水,也不怕这阴尸逃跑,直接向它的身后看去。
一颗核桃大小的金红色圆珠悬浮半空,滴溜溜旋转,散发出磅礴浩大阳刚气息,外溢的能量化作一条条虚幻小龙,萦绕着它穿梭不定。
‘那莫不是龙珠?真龙之珠?!葛道长告诉我的上古传说,竟然是真的?!’
方锐心神剧震,然后,就是目光火热。
天材地宝,强者居之!
看这阴尸,都不敢太过靠近龙珠,甚至,仅仅是龙珠散发出的浩大阳刚气息,就承受不住,一阵冒烟。
可见,它把握不住啊!
‘这极阴的阴尸,要极阳的龙珠做什么?它根本把握不了,所以,还是让我承受这一切吧!’
方锐暗忖着,抽刀出鞘,毫不保留释放自身气势,真元涌动,疯狂灌注手中之刀。
“吼!”
阴尸感知到了剧烈危险,咆哮一声,本能出手,带起一连串残影,扑杀而来。
‘嗯?没有智慧,却有本能么?也罢,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方锐眉头一皱,停下蓄势,提刀迎上。
唰唰唰!
一人一尸展开剧烈碰撞,飞快移动,极速攻防,展现出来的视觉效果,就是整个狭小空间之内,出现了大片方锐、阴尸的虚影。
交手的余波,更是在周遭不知材质的红色石头上,留下无数深深的沟壑。
——要知道,这种红石,可是龙珠能量长久侵染形成,坚硬无比,如钢似铁!
轰!
片刻后,蓦然一道巨响中。
阴尸倒飞出去。
“好家伙,过瘾!”
方锐长喝出声,背负左手,提刀翩然飘落。
这阴尸的阴气极致凝练,已经不逊色于二品武者的真元,可以说,已经堪堪踏过了二品的门槛,媲美刚突破的二品武者。
但方锐,乃是劫运点突破,根基深厚,无人可比,又有几门圆满级别的武技,真正战力,堪称二品中的巅峰!
‘貌似,这次与阴尸战斗,是我第一次与同境界对敌?’
方锐这么一想,尴尬地发现,还真是这样!
从常山县一路至今,他面对任何敌人,出手之时,一直都是以强凌弱,至少超过对方一个大境界,以碾压之态解决。
这次面对阴尸,才算是真正意义上同境界第一战斗。
当然,这个同境界,也是存疑,一个二品中的巅峰强者,一个堪堪跨过二品门槛,根本不是同一水准。
这一点,就决定了此战的胜败。
轰!轰!轰!轰!
身法、攻击、反应,方锐完虐阴尸,在交手中一次次将对方打飞。
可尴尬的是:对方身体防御完全不是‘人’的水准,竟没有太大损伤。
‘是了,极致怨气、阴气、龙珠能量,反复淬炼,造就了阴尸的强悍体魄,钢铁铁骨,远超我这个活人!’
‘彼此也算各有优势?’
‘不过,钢铁铁骨,那又如何?反应跟不上,不过靶子而已。’
方锐已经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又一次打飞阴尸后。
“给我……破!”
方锐大喝一声,真元毫无保留输出,以圆满级别的宗师刀法,配合真元,直接砍出了一道三丈长的巨大刀气。
三丈长的刀气,什么概念?
将近十米!
轰!
阴尸刚爬起来,匆忙以极致阴气凝聚的半圆形防御罩,在呼吸之间,就崩碎炸散,刀气径直砍下。
恐怖的能量传导入地面,冲击波以它为圆心,掀起地面红石一层层崩碎纷飞。
足足七八个呼吸后。
呼啦啦!
溅落的碎石,残存的冲击,方才停歇。
“干掉了么?!”
方锐保持警惕,小心上前,看向如土拨鼠一般被砸入地下的阴尸。
就在即将靠近前方大坑之时——
唰!
一道暗金色光影袭来,却在他早有准备的一刀之下,抽飞了出去。
“嗯?”
方锐定睛看去。
那暗金色光影,赫然是阴尸,在他方才的一刀中,阴尸体表滚滚黑气被削去,露出里面穿的一件暗金色甲胄。
重点不是这个,而是:阴尸的头都没了,在那道三丈长的刀气中,被直接砍爆了,它竟然还能活动如常,发动攻击。
尸无头能活否?
答曰:能活!
‘想来,就是因为这件甲胄,刚才它才避免了爆体。’
‘难办啊!本就是钢筋铁骨,又套了一层乌龟壳,看来,只有试试这一招了。’
方锐抬手将刀扎入地面,以手作刀,真元涌动,双手蓦然一合,一推。
嗖嗖嗖!
七八道淡青色、薄如蝉翼的刀气,在半空回旋着,不断加速、加速,再加速,最终快得肉眼几不可见,从前后左右向阴尸切割而去。
——没错,这正是方锐,以圆满宗师级刀法,配合大成大师级《掷燕十三手》,融合而成的当今最强招数:回旋刀气!
此时。
阴尸感知到了前所未有的致命危机,本能再度撑起阴气护罩,可却被回旋刀气一穿即过,如玻璃般崩碎,狠狠切割而下。
它身上的暗金色甲胄,也没有方锐想象中那么坚固,在前后左右极致锋锐的回旋刀气切割中,直接炸了。
没有暗金色甲胄保护,阴尸的钢筋铁骨,直面回旋刀气,如切豆腐般支离破碎,被真元引爆。
轰!
阴尸破碎的肢体四散溅射,其中蕴含的浓郁阴气、极致怨气,在空气中浩大阳刚气息的侵蚀下,滋滋作响,冒出腾腾黑雾。
也就在这个时候——
陡然一道凄厉的尖啸声在半空炸响,一道血色光影从阴尸体内冲出,散发出滔天的极致怨气,黑气滚滚一下子充盈了整个空间,让那股浩大磅礴的气息一时间都为之压下。
看上去唬人至极!
‘最后反扑?类似于天魔解体一般的手段?’
‘哦,听葛道长说过,阴尸破碎,血魂出!这是:郑家老祖的残余、无数折磨致死之人的残念、极致怨气,混合而成的血魂。’
“来吧!”
方锐神情凝重无比,体内真元涌动,在身前形成屏障。
阴尸本体都被他才斩爆了,区区血魂,又能翻起多大浪花?
或许上品灵师对付这血魂,专业更对口,但二品武者的真元,亦是不逊色于上品灵师灵力的超凡能量,也不是吃素的!
可他严阵以待,做好准备,对方却不按套路出牌。
嗖!
血魂并未冲向方锐,而是一闪冲向龙珠,纵使在这个过程中,大片地湮灭,可义无反顾。
等穿入龙珠,又从中传出,它已经百不存一,却带出极小的一团龙珠精华,一闪钻入了侧旁的红色崖壁。
方锐为求稳妥,在身前布下了层层真元屏障,见血魂想跑,撤去屏障想要出手的时候,对方已是消失不见。
追?
血魂是虚体,可以穿石过土,但他不行啊!
“不是,阴尸不是没有智慧么?怎么就跑了呢?!”
说实话,方锐此刻还是有些懵的。
不过细一思索,就想明白了:‘阴尸没有智慧,又不是脑子有坑,本能还是有的,就如一开始感知到危险,抢先发动攻击。’
‘之后,经过我反复毒打,哪怕是一条狗,也该知道跑了,能憨憨地战斗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反应迟钝了。’
‘另外,阴尸炸散,成为血魂状态,阴气干扰降低,大概可能会清醒一些?’
“唉,无论怎样,什么时候,都不能小瞧对手啊,哪怕是一具阴尸。”
方锐摇头:“不过,阴尸破碎,只剩血魂,已经被打落上三品位阶,飞蛾扑火冲向龙珠的过程中,魂体更是湮灭大半,危险程度算是大降!’
真要遇到葛长庚,也只有被虐杀的份。
“唯独可惜的是,让它带走了一小部分龙珠精华,虽然是极小的一部分……罢了,终究是小头。”
“收获的时刻到了!”
方锐看向悬浮半空,滴溜溜旋转的龙珠。
刚才,他与阴尸剧烈交手,那般余波,都足以重创三品武者,团灭四品武者。
但龙珠却是完好无损,没有半点损伤。
无愧龙珠之名!
方锐正要上前。
这时,龙珠突然闪烁了下,笼罩整个空间的结界竟然开始收缩,在缩小了一两米后,方才停下。
他也被暴露在了外面。
方锐怔了一下,就明白了:‘龙珠所在,自成结界,可这和它的本源有关,方才血魂带走了一小部分龙珠本源,这才让龙珠撑起的结界缩小。’
他也没急着重新进去,就这么站在外面,静静感知,发现:若是闭上眼睛,只能感知到空气中阴尸残留的些许阴气,根本发现不了龙珠结界内的能量波动。
“这龙珠结界与真元一般,自带隐蔽效果,想来之前那阴尸就是躲在结界内,隔绝自身阴气外泄,才不被发现。”
“也就是我追着阴尸,顺藤摸瓜,不然还真找不到这里!”
至于,阴尸是如何找到此地的?
龙珠极阳,阴尸极阴,极阳、极阴相吸,或许,两者间存在某种感应?
也或者:郑家老祖生前知道某些消息、线索,变成阴尸后,仍有残念,遵循本能而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如今已经不得而知。
方锐也不在乎。
他一步向前,重新进入龙珠结界,观察着这里,发现这里颇为空旷,基本可以说一览无余。
“咦,这里的灵气……”
方锐细细感受,发现:龙珠结界内的灵气,竟然是外界的七八倍。
本来,他早该发现了,可这里的空气中,蕴含了磅礴的浩大阳刚之气息,反而将灵气掩盖了。
“郑家培育灵药的核心区域,灵气浓度是外界的十倍有余,可那是混合极致怨气、阴气……这里的灵气,可是无比纯净!”
“好宝贝!”
方锐赞叹一声,真元涌动,覆盖体表,大步上前,向龙珠靠近。
随着向前,那股磅礴的浩大阳刚气息越来越盛,让他浑身燥热,面红耳赤气血流动加快。
体表的淡青色真元光芒,在这般冲击下,亦是一阵闪烁。
“难怪阴尸拿不走龙珠,我一个活人都如此艰难,被属性克制的阴尸就更可想而知了!”
方锐硬抗着这股浩大阳刚的气息,来到龙珠跟前,探手一抓,凝聚出真元大手,将它封禁。
在这个过程中,这片空间的龙珠结界,一点点收拢,最终,缩回了龙珠内部。
“好厉害的龙珠!”
方锐看着手中真元封禁的龙珠,暗暗惊叹:“我封禁龙珠的真元,竟然在被缓缓侵蚀,大概一半天的时间,就会被冲破,必须不断加固。”
要知道:这颗龙珠,可是上古的老古董,竟然还有如此恐怖的能力!
‘这颗龙珠的主人,那条真龙,必然是一品之上,也不知道那般境界,是何等景象?’
方锐摇摇头,收回思绪:‘真正来说,这是我来到此世获得的第一样宝物,还是上古之物,实在撞了大运!’
“对了!俗话说:山不在高,有龙则灵。龙居之地,必有重宝,虽然这只是一颗龙珠,但附近,也也应该有些好处吧?”
他收了龙珠,检查周遭所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比如:奇株、伴生宝物之类。
在一处角落,找到了不少半金半黑的草,不过却成了残渣。
“这是……奇株日萤草?!看这样子,是被阴气侵染了。这么多奇株啊,都被那阴尸祸祸了?!”
方锐心疼无比。
“奇株日萤草,对应奇果日萤果,这里怎么没有?”
他暗忖着,刚生出此念,就瞬间明白了:“那阴尸该死!”
必然是:那阴尸吞服了日萤果,所以,才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身体淬炼到那种地步!
“我的日萤草、日萤果。”
方锐忍不住叹息:“唉,那阴尸……造孽啊!”
见这里没了好处,他也不再逗留,径直离开,一路上行,从湖底出去。
……
返回岸边,方锐也无心钓鱼了,招呼白头鸥一声,离开莫愁湖,向城内返回。
……
方府,地下密室。
方锐研究一番,对龙珠有了初步了解。
“放开真元封禁,龙珠自成结界,大概有五十个平方左右,在结界之内,不会有能量外泄、极难被超凡手段探测!”
“再有,就是汇聚灵气的效果。我若是将龙珠带在身上,只它汇聚而来的灵气,就能满足自身日常所需。”
当然,方锐可不会作死地带在身上。
上品武者、中品灵师,都可以感知到灵气波动,真么干,说不准时候就出事了。
“不过,配合龙珠结界的隐秘效果,可以建造一个秘密基地,培养大药、老药!”
“另外就是,龙珠中蕴藏的磅礴能量。只可惜,龙珠中的能量霸道无比,并且极为凝练,浑然一体,我取不出来。”
方锐尝试过,自家的真元外部封禁还行,可深入龙珠内部,立刻就会如冰雪消融,更别说牵引龙珠精华了。
“坐拥宝山,却开发不得。不然,不只我不用愁了,就连灵儿、囡囡两个小丫头,将来练武所需的资源都有了。”
这就好比:坐拥一个巨大铀矿,却不知道建造核电站的方法。
对这方面,葛道长也不能问,人心从来都不是去考验的。
“哦,我其实也知道一个取用龙珠能量的方法,就是如阴尸血魂那般……”
可完全不能效仿啊!
总不能让方锐先死一次,汇聚极致怨气、阴气,变成血魂吧?
“罢了,反正我都打算建立秘密基地,培育大药、老药了,供应自身无虞。至于灵儿、囡囡,俩小丫头年龄还小,我还有得是时间慢慢摸索。”
“或许等到了一品,自然就能做到了。”
方锐摇摇头,也不再为此烦恼。
“目前发现的,龙珠最后一个效果,制造奇株。”
莫愁湖附近,每隔一些年,就会出现奇株,以及那处地下空间中,不少日萤草的残渣,就足以证明这点。
“怎么利用呢?”
方锐暗忖道:“嗯,针对这方面,可以在秘密基地,多种一些普通植株,看能不能变异成奇株……”
……
晚饭。
方锐突然问道:“娘、三姐姐,你们想练武么?”
“练武?”
方薛氏怔了一下,摇头道:“我年龄太大了,是不成了,看三丫头吧!”
“锐哥儿,我也不用了。”三娘子亦是拒绝。
“那就算了。”
方锐也没强求。
的确,方薛氏、三娘子两人现在练武,有些太晚了。
再者,她们的悟性、根骨也不大好,即使砸上大量资源,突破中品都难。
艰难不说,还要吃苦,或许,还会亏空身体元气折寿,何必呢?
‘娘、三姐姐的安全,有凤尾燕守护。强身健体,也不是只有练武一个方法,多吃些奇果岂不是更省事?’
‘嗯,还是灵儿、囡囡……’
方锐看向两个小丫头。
方灵、囡囡,俩人资质倒是稍好一些,从小培养,打基础、堆资源,中三品应该可以。
至于上三品?
那就不要做梦了,上三品已经不仅仅是资源的事了,更需要万里挑一的资质,方灵、囡囡俩小丫头,怎么可能那么逆天?
‘我又不是小说主角,灵儿、囡囡也不是小说中主角的妹妹,天赋异禀,躺平都跟得上主角提升速度,没有那么好的事情啊!’
方锐暗暗叹息一声:‘罢了,我尽力吧,尽可能让这俩小丫头走得更远。’
此时。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还在叽叽喳喳,兴致勃勃说着今日学院的趣事,完全不知道,自己将来的‘悲惨生活’。
“三姐姐,咱家在城外买一个园子吧?”
方锐说道:“最好大一些,景色要好,位置偏僻些也无妨……”
“好啊,我这两天就看看。”三娘子答应道。
……
一家人吃着饭,闲话着,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