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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吃红薯不     我在大虞长生txt下载     我在大虞长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4章,贵圈

    清晨,橘红色的阳光垂落,泼墨在千山万水间,与淡薄如烟的雾气相交融,为崇山峻岭披上了一道道彩纱。

    蓝天之上,白云之下,有苍鹰清啼,盘旋而过,忽而俯冲疾下。

    就在这般的环境中,一支商队缓缓穿行在山岭沟壑之间,如土丘中行进的蚂蚁。

    吱呀呀!

    商队后方,方家的马车驶过,在因为干旱而有些龟裂的地面上,溅起点点尘烟。

    “兄长,你快看,这里一棵草叶子有锯齿耶!”

    “那块石头像不像小狗?”

    “好大一只老鹰!”

    ……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自从出了城,就拉开车帘,扒在车窗上,新奇地向外张望着,兴致勃勃,叽叽喳喳,如两只出笼的小鸟。

    就好似:这不是风餐露宿地赶路,而是去踏青郊游一般。

    反观方薛氏,倒是有些神经绷紧,双手攥着,紧张地盯着外面,留心着危险,生怕被迫害一般。

    三娘子稍好一些,可同样有些紧张。

    这倒也不奇怪。

    在城中时,她们经常听别人说外面多乱、多危险,现在真的出城,自然心中忐忑。

    再加上,走出舒适区,离开熟悉的生活环境,一时有些不适应,非常正常。

    “娘、三姐姐,莫怕,放松!”

    方锐笑了笑,回头,偷偷拍了下三娘子手背:“有我哪!”

    三娘子俏脸一红,霞飞双颊,拉着方锐的手藏了藏。

    方薛氏注意到了俩人的小动作,啐了一口,扭头望向车窗外:“咦,锐哥儿,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流民?”

    方锐看去,确实是流民,面黄肌瘦,穿着破烂,如同野人。

    其实,他视力更好,相比方薛氏、三娘子,一路上前前后后,已经陆续发现好几个流民了。

    “这些人的日子才苦,吃草根、树皮,吃了上顿没下顿……”方薛氏想着传闻中的话,叹息道。

    “阿婶,这些人是可怜,可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三娘子却是摇头,一双秋水明眸中有着警惕。

    “三姐姐说得没错,那些流民可怜不假,但只是在比他们强大的人面前,而若是面对弱者,他们会抢劫,甚至吃……”

    方锐摇摇头,没说下去,‘岁大饥,人相食’,从来都不是历史书上的夸张修辞。

    纵使他没说下去,可方薛氏、三娘子也猜到了剩下的话,吓了一大跳,低低惊呼了声,连带着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都是好奇地望过来。

    “咱们跟着商队,不用怕的。娘、三姐姐,你们看,那个流民走了!”

    跟着商队好处就在这里,能避过一些危险,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仅仅是一两辆马车,大概率早就有流民过来袭击了,发生不忍言之事。

    方锐自然不怕,可也是膈应。

    可以说:出了城后,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种丛林法则突出到了极致。

    “嗯?!”

    这时,方锐耳朵一动,敏锐地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

    “快,王伯,商队就在前面,咱们再快些,马上去就要追上了!”这是个年轻的男声,语气中充满激动。

    “公子,若非您较真,不肯给守城门的兵卒打点,哪会耽误这么久?咱们早和商队汇合了!”这道声音相对成熟,抱怨道。

    “若是以前……唉,不说了,王伯,我知道错了,咱们再快些!”

    “好嘞,公子、夫人,伱们坐好!”

    ……

    后方远处,一辆驴车渐渐追赶上来。

    驴车上,一个清秀俊朗的年轻人掀开车帘,探头探脑向前方张望。

    那驱赶驴车的,则是一个面容丑陋、下巴处生有一个瘤子、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应该就是年轻人口中的‘王伯’。

    方锐看着有些熟悉,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是之前在城门口遇到的那辆驴车么?

    对方不识趣,不交好处费,和守城门的兵卒僵持住了,只是没想到,也是跟着商队去府城的?

    随着驴车靠近,察觉到前方的目光,那年轻人将车帘拉开了一些,挺直腰杆,拍了拍身上的锦袍,不着痕迹地显露出腰间悬挂的玉佩,显示出大户的身份。

    随后,慢条斯理,端着范儿吩咐道:“王伯,再慢些,娘亲颠簸地有些不舒服。”

    车厢中传来一道雍容成熟的女声:“是太快了些,有些颠簸。”

    “好的,公子、夫人!”王伯答应了声,放缓驴车速度。

    “哇,快看,那是驴子耶!”

    “没咱们的马好!”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向后面好奇地张望着。

    “别乱看,那是大户人家哩!”方薛氏将她们拉过来,神色间有些拘谨。

    三娘子倒是稍好一些。

    以往,她帮那些军头打理产业,也曾接触过一些大户人家子弟,不过并不感冒,知道这些人外表风光,但大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大户人家?!常山城中,哪还有什么大户?”

    方锐摇摇头。

    太平军入城后,城中大户纵有躲过一劫的,也是破财免灾,衰落下来,如今和平民百姓差不了太多。

    ‘这应该就是其中一户。不过,看城门处的事情,以及方才那个年轻人端着的样子,大概心态上还没有转变过来。’

    就如:大清亡了之后,那些老八旗还穷讲究一样。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也就是自我感觉良好罢了!再说,什么大户,和林家、夏家相比如何?不也灭门了么!’

    方锐微微摇头,心中并不怎么重视,随口道:“娘、三姐姐,不必太在乎,以普通人视之就是了。”

    “这可是大户人家,哪能当作普通人?”方薛氏心态还没有转变过来。

    “阿婶,咱家锐哥儿,可是中品武者,真论起来,也不比大户人家差哩!”三娘子后半句声音压得极低。

    她看了一眼方锐,秋水明眸中满是爱慕、自豪:“不过,咱们挺直腰杆过日子,不欺负人,也不必讨好人,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

    这时,因为驴车加入,前方商队有人过来了。

    “方小医师!”

    “陈管事!”方锐微微颔首还礼。

    这陈管事名为陈余,他之前交定金、一路上和商队联络,都是通过这人。

    陈管事和方锐打过招呼后,看向那个年轻人,态度明显更热切了三分:“原来是常少爷,我还以为你家不走了哪?看来是耽误了?赶上来就好啊!”

    对跟随商队的人家背景,他自然有所调查。

    方锐一个入品武者,也就罢了,只能算一般;而这位常公子,正如方锐所料,是衰落下来的大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位王伯的护卫,就是七品武者。

    “我家道中落,当不得一句‘常少爷’,直接叫我常青,或者常公子就行。”话虽如此,可神色间,明显有着自矜。

    不过,陈管事可是老江湖,逢迎两句,就将常青说得眉开眼笑。

    当然,对于常青,他态度更热切些,可也没有怠慢了方锐,也说了两句话。

    方锐也没在意,无论陈管事,还是常青,乃至这支商队,都只是一程的过客而已。

    ‘不过,常家么?我想起来了!’他心头一动。

    当初,在黑市卖药,杀了周长林、高通之后,就曾有大家族,邀请方锐去做护院。

    他没记错的话,这常家,似乎就是第一家找来的。

    只不过,后面风水轮流转,方锐连连突破,在暗中搅风搅雨,叱咤风云;反观常家,却是衰落了下来。

    陈管事也没久待,和常青、方锐招呼了两句,叮嘱‘路上遇到难民,不要发善心救济,不然对方就会一窝蜂围上来’,诸如此类的一些事项之后,就回到了前面。

    商队继续行驶。

    或许是觉得车厢中太过憋闷,那位常青常公子,也没再进去,就在王伯旁边,驴车副驾驶的位置坐下。

    可搭配他那穿着,锦衣玉佩,就显得有些滑稽。

    ‘劳斯莱斯的富二代上了驴车副驾驶?!’

    方锐想到这个比喻,轻轻笑了笑,摇摇头,收回目光,继续赶路。

    ……

    一直赶路,其实是很单调乏味的。

    途中,也没有什么打脸、结仇的情节,那位常青常公子也不过一个家道中落的纨绔子而已,或许自矜、好面子了些,可又不是智障,方锐也没有自带嘲讽光环。

    甚至,在这野外赶路,商队上下都隐隐绷紧着神经,哪还有那么多心思,关注其它?

    方锐倒是相对放松很多,他感知敏锐,再加上一身实力,只要不面对上百训练有素、披坚执锐的军队,都不怕。

    这就是底气。

    真正心大放松,无忧无虑的,就是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了。

    不过,这野外景色单调,大多地方都是枯寂的黄色,看多了也厌倦,到了半上午,她们就没了那股活泼劲儿,变得蔫蔫的。

    方薛氏、三娘子两人,同样精神不大好。

    方锐也有办法。

    遇到上坡时,他在后面推,就让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下来走走,或者,轮换着坐在外面马车副驾驶的位置透透气。

    不仅是方灵、囡囡,还有方薛氏、三娘子,都会轮换。

    等到三娘子时,方锐还会做些小动作,偷偷摸摸,刺激之中,别有一种度蜜月的感觉。

    与方家五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后方的常青,口中一个劲儿喊着‘太没意思了’、‘早知道这么苦,就不走了’之类。

    听到这人抱怨的声音,方锐五人莫名地,心情都会变好一些。

    那位常青常公子,丝毫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乐子,一路上方家的心情调剂品。

    ……

    中午,一处山泉小溪。

    到了这处计划的地点,陈管事过来通知,歇息半个时辰,吃饭修整过后,再次上路。

    如方锐这般跟随商队的人家,商队并不提供伙食,都要自己做。

    这也简单。

    ‘不就是野外露营么?这个我熟!’

    方锐熟练地架起铁锅,找来柴火,生火。

    方薛氏、三娘子拿食材、煎蛋、煮干面条;方灵、囡囡俩小丫头,也帮忙烧着火。

    一家五口人齐心协力下,很快,就有浓郁的香气散发出来。

    树下。

    斑驳的光影中,方锐、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五人坐在板凳上捧着碗,吃着午饭,小声说着话,一上午的疲惫,似乎也随之散去。

    ……

    另一边。

    常青、王伯,还有一个妇人,是常青娘亲,看上去四十来岁,保养得不错,丰乳肥臀,容貌精致,皮肤白皙,颇有些姿色。

    不过,这一家人似乎并没准备锅碗之类,只带着些冷干粮、糕点。

    常青看看那边,纵使遮掩了些,可也是容貌清丽的三娘子,眉眼温柔地给方锐盛饭,一家人其乐融融;

    再看看这边,自己手上已有些发馊的糕点,不由猛吸了一口空气中飘来的香气,皱着眉头,对着糕点狠狠咬了一大口。

    “公子,要不我过去,向那边人家买上一些?”

    “不用!那般普通人家,碗筷都不一定干净,我吃着恶心!还是咱们这糕点好,穷人都不起,精致,而且,非常美……呕!”

    ……

    “嗯?!”

    方锐突然眉头一皱。

    “锐哥儿,怎么了?”方薛氏、三娘子都是看过来。

    “没事!没事!”

    方锐摇摇头。

    他们这边没事,真正有事的,是常青常公子那边,他方才看到了什么?那位王伯偷偷在常母屁股上捏了一把!

    ‘可那位王伯,不是护卫么?刁奴骑……呸,刁奴欺主?不愧是大户人家,贵圈真乱!’

    方锐暗暗吐槽着,脸色诡秘,看向那边常青,目光同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多了个野爹,真惨!

    不过,这事和他没关系,也懒得管。

    这时,那位常青常公子突然放下手中糕点,走了过来,到了近处,空气中那股诱人的香气愈发浓郁,让他暗暗吞咽了口口水。

    “这位小兄弟,那啥……”

    “有事不妨直说。”

    “你看我家的那头驴子怎么样?是这样,我想和你家的马换一换,可以加钱,补偿十两银子……”

    是的,常青不是想要买饭,因为他心里,还是觉得方家的碗筷不干净,吃了恶心。

    而以驴买马?

    原因也很简单。

    他感觉:自己这般风度翩翩之人,搭配一辆驴车,实在是不大雅观了,只有换辆马车才能稍稍配得上身份。

    ——别问为什么不直接买马,这般世道,马匹哪是那么容易买到的?当初,方锐不也在黑市寻了很久都没买到么!

    ‘一匹驴,再加十两银子,换一匹马,大概算是市场价,可这是什么地方,和我说市场价?!’

    ‘再者,我缺钱么?和我谈钱?呵呵!’

    方锐暗自翻了个白眼:“不换!”

    “你……若是以往……”

    常青没想到方锐这么不识趣。

    他可是大户子弟,亲自过来,好言好语和方锐商量,甚至大度地提出银钱补偿,难道对对方不应该感激涕零,不要钱地双手奉上么?竟然还敢拒绝?

    简直是岂有此理!

    “以往又怎样?不然,让你那位王伯来和我过两手?”方锐脸上露出一丝玩味。

    他正想活动活动筋骨,顺便立个威。

    明面上的入品武者身份,还是不大够用,展露出个七八品境界,表现出‘正常天才’的天赋,倒是挺合适。

    但这玩意,又不能自卖自夸,还是找个垫脚石更好,比如:那位王伯。

    “哼,粗鄙!”

    常青哼了声,一摆袖袍,却是转身走了。

    这倒是让方锐一愣:‘不是,不应该喊家长么?你怎么能直接走了呢?’

    不过,随后他一琢磨,就想明白了:这个常青,心性如十一二岁少年一般,任性、自我、好面子,正因如此,不想‘有事喊家长’。

    待常青离开。

    方薛氏忧心问道:“锐哥儿,拒绝了这人,没事吧?”

    三娘子也是看过来。

    “娘、三姐姐,放心!”

    方锐摇摇头:“若是有事,有事的,也不会是咱们!”

    ……

    午饭后,继续赶路。

    一下午倒也无事。

    ……

    夜间,商队到达另一处计划中的地点,在此露营。

    因为晚上时间相对充裕。

    方锐招呼方薛氏、三娘子,取出些腊肉,晚上好好吃上一顿。

    可也就在这时——

    “嗷呜!”

    黑暗中,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响起,并飞快接近。

    狼来了!

    ……

第75章,野爹

    “嗷呜!”

    急促尖厉的狼嚎声此起彼伏,犹如不断加快的鼓点,让人下意识捏紧手心,咬住牙齿,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心脏。

    昏暗的光线中,四面八方,到处是影影绰绰的黑影,荒草在哗啦啦的声音中大片地倒伏,犹如一曲正在上演的《十面埋伏》。

    “我听过兄长讲的故事《狼来了》,狼吃小孩的!”方灵小声道。

    “嘘,不要说话,小心将狼引过了!”囡囡小手抬起,手指竖在唇间,小声嘟囔着。

    两个小丫头虽然也害怕,可毕竟年轻太小,不能深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比她俩更加忐忑的,是方薛氏、三娘子。

    “有狼来了,锐哥儿,这可怎么办?!”方薛氏攥紧手心,忐忑问道。

    “听这声音,似乎……数量还不少!”三娘子神色凝重,亦是看向方锐,一双秋水明眸中充满担忧。

    她虽然知道方锐是中品武者,但并不知晓方锐真正战力,担心方锐双拳难敌四手,再者,或许也无法顾全所有人。

    “锐哥儿,如果……如果真到那个地步,先保护阿婶、灵儿,不用有负累。这些日子,我很开心,跟你从无后悔……”

    三娘子低声呢喃着,对方锐笑了笑,明眸中有着些许晶莹。

    此刻,她没有了慌张,反倒是,有一种看开世事的从容,好似乡间百岁老人毫不忌讳地准备棺材、谈论生死。

    “哪到了那种地步?!”

    方锐轻轻拍了拍三娘子手背,声音中有着一股让人心神安定的镇静:“没事的,有我在哪!”

    一群野狼而已,纵使成百上千,那又如何?只要不是什么超凡种,就完全没问题。

    另一边。

    “公子、夫人,放心!”王伯满脸义正辞严,暗中,却是不老实捏了捏屁股。

    常母不安地扭了扭,睫毛颤动,脸上佯装无事。

    被蒙在鼓里的,大概只有常青一个,还煞有其事地道了句谢:“那就拜托王伯了!”

    他说着,挺直胸膛,骄傲地向方家这边看了一眼,咂着嘴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可怜方家众人。

    显然,中午时方锐不答应以马换驴,让这位常公子心中有了些意见。

    方锐感知敏锐,自然察觉到了常青的目光,只是脸色古怪:‘这是在向我炫耀,可炫耀什么?炫耀你有个野爹?哦,在这一点上,我确实自愧不如,我认输!’

    这时,陈管事带着七八个护卫,匆匆来了。

    “方小医师、常少爷,有狼群来袭,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商队,自然会提供保护。”

    他交代了两句,让那七八个护卫去后方布防,自身匆匆返回了前面。

    随后,大概又过了百来个呼吸。

    或许是观察到了商队底细,也或许是狼群完成了包围,在一道格外悠长亘远的狼嚎后,狼群纷纷‘嗷呜’、‘嗷呜’地响应,汇成一片。

    一时间,狼嚎声之密集,犹如烟花般炸开、如潮水般汹涌扩散,只是那般气势,就让人心神颤抖。

    “希律律~”

    商队中,许多马匹不安地打着响鼻,开始躁动。

    而也就在这时——

    哗啦啦啦!

    四面八方,商队周围的草丛突然开始疾速颤动,荒草低伏,一道道黑影如闪电般掠来,那一双双碧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显眼,慑人心魄。

    狼群的全面袭击,开始了!

    ……

    ‘可惜了!’

    方锐耳朵动了动:‘那头狼王在商队前面,不然,直接击杀了它,狼群大概就会一哄而散,可要省事得多了。’

    “嗷呜!”

    “杀了这群畜生!”

    “不要慌!”

    “守住!”

    “啊,我的腿!”

    ……

    狼嚎叫、砍杀声、惨叫声……一时间,响成一片。

    ……

    后方这边,那七八个商队的护卫,呈扇形布防,挡在外面,抵御着狼群。

    可各人之间有空隙,时而有一两只孤狼闯进来。

    “呀!”

    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四人,看到有狼群突破封锁,冲了进来,皆是眼睛瞪直,低低惊呼了声。

    “没事。再说,有常家挡在前面哪!”

    方锐暗忖道:‘这些护卫,相对还是太少了,再者,明显没下死力,有所放水。’

    ‘这也正常,就拿着商队那份钱,玩什么命?’

    ‘甚至,想得更阴暗些,放水让一些狼过来,我们这些人若是出了意外,所携带的财富他们也能分上一份,就如:吃绝户、路边黑店!’

    方锐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

    因为,这般世道,能活下来的,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包括他!

    “嗷呜!”

    正如方锐所说的,即使有漏网之狼,也有常家挡在前面。

    只见:

    那位王伯并没坐以待毙,而是选择了主动出击,迎上了那两三只突破封锁的大狼。

    “滚!”

    他挥舞着长棍,眼疾手快,将冲过来的两三只大狼打飞,让它们哀嚎着在地上翻滚。

    偶有失手,一只大狼从侧面扑上来,却也抓不破王伯皮肤,反被他握住狼腿,一把磕在石头上砸死。

    “这力气、这防御,不愧是七品武者!”

    “这就打死了一只?”

    “确实厉害!”

    ……

    那七八个护卫,一边抵御着狼群,一边还有闲心议论。

    “挡住了!”

    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四人,看到这一幕,也是松口气。

    可这时——

    常青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招手道:“王伯,快回来,护住咱们的驴车要紧!”

    “这……”

    “快啊!”

    “好!”王伯想了下,答应一声,退回驴车边。

    对他来说,退回来自然轻松些。

    可没了王伯阻拦,另两只没打死的大狼知道他不好惹,放弃了常家驴车,转移目标,盯上了稍后的方家。

    屋漏偏逢连夜雨。

    “嗷呜!”

    此时,另有三条大狼突破封锁,冲了进来。

    这些畜生聪明得紧,与之前两只大狼一般,不去啃常家驴车这个硬茬子,一同绕开,直奔方家马车。

    嗖嗖嗖!

    五条大狼如离弦的利箭,直扑而来,狼眼中闪烁着碧绿幽幽的冷芒。

    “啊!”

    方薛氏、三娘子惊呼一声,下意识一人搂过一个,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被紧紧抱在了怀里。

    ‘这是把我家当做软柿子了?!’

    方锐心头冷然,上前两步,挡在方薛氏等人身前:“莫怕,有我在!”

    此时。

    他一双眼睛中倒映出冲来的五条大狼,随手一洒,五颗铁钉如天女散花般掷出。

    扑簌簌!

    在极细微的声音中——

    那冲来的五条大狼,应声而倒,可疾冲的惯性还在,让它们不断翻滚,跌落在距离方家马车一两丈处,彻底没了声息。

    “没事了!”

    方锐回身,风轻云淡,温和一笑。

    “兄长好厉害!”方灵拍着小手。

    “哇哦,大狼被打死了!”囡囡亦是欢呼着。

    反倒是方薛氏、三娘子两个大人,没俩小丫头那般大的心脏,从方才的生死时刻,到此时的转危为安,转变太快一时有些呆滞。

    另一边。

    看到这一幕,王伯瞳孔猛地一缩,眼睛眯了眯。

    他对付两三只大狼,还要一番费工夫,反观方锐,是何等干脆利落?一下就将他比了下去。

    更重要的是,若是方才暗器的目标,不是狼,而是他……

    ‘我能挡得住么?’王伯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这……”

    常青也是被吓了一跳,不敢和方锐对视,目光躲闪。

    他总算明白了,上午时,方锐为什么随意地说‘让王伯和他过两手’,原来,竟是有这般本事。

    ‘那我刚才,岂不是得罪了那人?对方若是报复……’常青暗忖着,一下子陷入了忐忑之中。

    常母同样看到了这一幕,眼睛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厉害!”

    “小兄弟好本事!”

    “这一手暗器功夫,威力堪比劲弩矣!”

    ……

    那七八个护卫,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交口称赞,声音中,还带着些许讨好。

    ‘这才哪到哪?!’

    方锐暗暗摇头,方才那五颗飞钉,仅凭他的肉体力量,连‘劲力’都没用哪!

    他淡然上前,捡回了五条狼尸。

    至于,常青的目光躲闪?那七八个护卫的讨好?

    方锐不在乎,也没想着秋后算账。

    毕竟,常家和方家素昧平生,对方顾全自己,不肯给方家挡灾,很正常。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对方没那个义务,这一点,他看得清楚。

    真要是,因为别人拒绝帮忙就暗恨、报复打击,那成什么了?

    当然,常家也只是退缩、不帮,没有故意驱赶狼群到这边,这一点很重要。不然,今天不死上两个人,是无法了结的!

    同理,商队事先也说得明白,只是尽量提供一定保护,不管对方心中有什么阴暗算计,只要表面功夫做到了,没直接出手,那就不必苛责。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

    另一边。

    “王伯?”常青眼巴巴看向王伯,声音中带着些颤抖,赫然是被自己一番胡思乱想的脑补吓住了。

    “公子,没事的,那位显然没有计较的打算。”

    王伯并没在意这个,关注的是另一件事,若是自己面对方锐的暗器……

    他思来想去,发现大概是抵抗不住的。

    ‘唯一的机会,就是不让对方出手!’王伯暗忖道。

    随后。

    也不知道是心中‘变相吃绝户’的希望破灭,还是想卖方锐一个人情,总之,那七八个护卫不大划水了,尽心了许多。

    结果就是,此后,少有漏网之狼。

    纵使有一两只漏网的,也被那边王伯直接打杀,显然也是在示好方锐。

    狼群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一刻钟后,在一声洪亮悠长的狼嚎声中,开始撤退。

    或许是猎到了足够的猎物,也或许是同类的尸体够吃了,谁知道呢?

    狼群退去后,不一会儿。

    陈管事匆匆过来,也从那七八个护卫口中听说了方锐的绝技,等看到五条大狼的尸体后,更是心中暗暗惊叹,对方锐刮目相看。

    “方公子,好本事!是我之前眼拙了!”

    陈管事态度明显热络了许多。

    他看得更深,能凭借暗器,瞬杀五条大狼,这已经不仅仅是暗器的功夫了,本身实力也必定差不到哪去。

    可以说,此事之后,对方锐的重视程度大大提升。

    随后,陈管事还提出,若是担心狼肉太多,吃不完变质,愿意高价购买,为商队加餐。

    “陈管事言重了,些许狼肉,拿去就是。”

    方锐云淡风轻地摆摆手。

    以他的真正实力、心境,自不至于为一个商队管事的前后态度变化欣喜。

    不过,多结交人脉,总没错,等到了云山城打听方百草消息,说不得就用得着人家。

    一边有心讨好逢迎,一边同样想着着结交,两人很快就热络起来。

    另一边。

    常青看到方锐、陈管事两人聊得热络,感到自己重视程度下降,似乎被陈管事忽略,语气泛酸道:“哼,神气什么,王伯你也不比那人差。若非没有大药,现在恐怕都突破中品了!”

    “是啊,大药……唉!”

    王伯叹息一声,苦笑道:“若是当初还好,如今,我这般年纪,即使有大药,也不大可能了。”

    ……

    夜色渐深,营地中一团团篝火燃起,并有煮肉的香气渐渐飘出。

    方家这边。

    方锐让陈管事带走四只大狼,对方也很厚道地给了高价,只留下了最后一只。

    方薛氏、三娘子在切肉;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烧火。

    方锐则是在摆弄药材,准备调制些调味品,盖住狼肉的些许酸味。

    另一边。

    常母似乎对常青说了些什么,后者站起身,扭扭捏捏过来。

    “兄台,买三个碗!”

    是的,只买碗,买回去后,他还准备反复清洗几遍,免得不干净。

    至于筷子,当然是自己削了。

    “一个五十大钱!”

    “伱……怎么这么贵?!”

    这都是正常价格的十倍了。

    “爱买不买。”

    “我……买!”

    买了碗,常青却没走,干巴巴地找着话题:“你在吃什么?”

    常母要他过来,买碗的同时,结交人脉,他也知道自家母亲的话有道理,也知道方锐有本事,可就是拉不下脸。

    “补药。”

    其实是大药,不过被方锐切片了,并以特殊手段熏制了一番,即使是其他中品武者当面,不尝一口,都不一定认得出。

    “你为什么要吃补药?”

    “体虚。”

    方锐咬了一口药片,将剩下半片沾着口水的递了过来:“怎样,要不要来一口?”

    “粗鄙,呸!”

    常青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般,嫌恶地啐了口,逃一般转身离开了。

    他可不知道,这般自己嫌恶的‘药片’,就是王伯求而不得的大药。

    方锐暗自翻了个白眼。

    这般大药,纵使常青想吃,他还不给哪,只不过看准了对方性子,刻意赶人罢了。

    方锐自然看得出来,这位常青常公子,是想结交自己。

    ‘可想结交人脉,却心态高高在上,放不下身段,真是……少年心性!’

    更别提还有狼群那事,他虽然不会记恨、打击报复,可也不代表心中毫无芥蒂。

    ‘这般的纨绔子,管他作甚?还不如我一顿晚饭重要。’

    方锐摇摇头,懒得多想此人,专心调配着自己的佐料。

    ……

    噼啪!

    篝火燃烧,大片火星顺着烟火气升高一两丈,才熄灭黯淡。

    也就在这般的环境中——

    方锐、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一家五口,围着篝火,在昏黄跃动的火光映照中,吃着炖狼肉。

    尤其是:那狼肉煮熟炖烂,还被方锐调制的佐料遮掩住些许酸味,肉质劲道绵香,一口下去,那滋味……啧啧!

    饭后,睡觉。

    ……

    半夜。

    方锐在一阵极极细微的如猫咪发情般的声音中,被惊醒。

    锁定目标,发现是常家那边,听声音,还比较熟悉,正是王伯和常母。

    方锐神色诡秘:‘那位常公子的野爹,还真是操劳,白天操劳,晚上也要操劳。’

    他发现,听觉太敏锐有时也不好,就比如此刻,心中好似由一团火在烧,让人睡不着觉。

    ‘呸,玩得还挺花!’方锐双手枕在脑后,批判地听着,脑海中不自觉出现画面。

    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是三娘子。

    “三姐姐?!”

    “锐哥儿,我起个夜。”三娘子脸上一红。

    “外面黑,三姐姐,我陪你去……放心,没人的,我注意着……”

    ……

    夜风轻抚,吹动云朵,害羞地遮住了月亮。

    ……

第76章,遮天

    次日,方锐神清气爽起床。

    反观常家那边,王伯神采奕奕,常母面色红润,只有常青打着哈欠,精神头不大好的样子。

    ‘那位常公子,是被下了昏睡一类的药物?还是劣质版的。看来,那位王伯对常青这个便宜儿子,不怎么上心啊!’

    以方锐的医术,自然能看出些端倪,可也懒得管,招呼着方薛氏、三娘子、囡囡、方灵,一人吃了两个煮鸡蛋,喝了些蜂蜜水。

    继续上路。

    ……

    匆匆三五日过去。

    这几日间,一直是大晴天,也便于赶路。

    有商队带领,每日到达计划好的地点,按部就班。

    方锐能看出来,商队也是绕了些路,大概是为了寻找水源、合适地点露营修整,同时,躲避一些危险。

    可以说:这般路线,正是商队花费大量人力、财力,千辛万苦探索出来的,是一笔无形的巨大财富,也是商队向方家这般跟随人家要价不菲的底气。

    途中,也有遇到过山匪,商队给些银钱打点,就平安过路,没因为方锐在其中,多出些什么幺蛾子。

    除了又一次狼群袭击外,再无事端。

    方锐也注意着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的身心健康,不时让四人下来走走,讲些故事调剂心情,故以,她们的状态保持得还挺不错。

    只有一件稍稍烦心的事情:这几日来,在常母叮嘱下,常青时常凑过来,干巴巴地寻找话题,和方锐攀谈,想要结交。

    当然,还是一如既往,有着大户人家的自矜,不大放得下身段。

    方锐也看清楚了,常青这个人,任性、自我、好面子,是有些少年心性不假,可要说有多罪大恶极,那也不至于。

    至少,就比不上他那个王伯,心黑手硬。

    但。

    方锐也没准备结交。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个世道的风气便是如此,他也很现实,懒得做一些无用社交。

    ——即使江平安,当初一开始,也是彼此利用的关系,后来才在逐渐相处中,成了真正的朋友。

    反观这个常青,有什么用?能带来什么帮助?

    就算这些都不提,前几日狼群之事,方锐可还没忘哪!

    ——或许当初对方喊走王伯,只是小心眼,没置人于死地的心思,可天真的恶,照样是恶!

    倘若方锐没这般实力,那他全家人恐怕都要……

    是!对方没义务帮他,他不至于因此记仇、怨恨、打击报复,但也注定了,不可能再和此人成为朋友。

    只是,常青如癞皮狗一般,哪怕方锐冷着脸,直言不欢迎,此人该来还来,却也没什么太过无礼的举动。

    这就让方锐稍有些烦躁。

    不管他吧,实在有些烦人;可打一顿吧,又显得小题大做;斩草除根?那就更不至于。

    无奈之下,方锐决定,给这位常公子找些事做。

    这日,商队午间休息,常青一如既往地凑了过来。

    不等常青干巴巴找话题尬聊,方锐率先开口:“常公子,不知令尊可还健在?”

    “已经仙逝。”常青脸色不大好看,不知道方锐为什么提这个。

    “难怪!”

    方锐似是恍然地点了点头,看向常青,眼神奇异:“那常公子可要多多关注令堂,尽尽孝心……”

    “我自然会……不对,你到底想说什么?!”常青气愤道。

    “这样吧,我给常公子讲个故事……”

    方锐一边生火,一边开口:“从前有个儿子,家中有个有些姿色的娘亲,隔壁么,住了一户人家,姓王……”

    讲完这个魔改版的绿帽子故事。

    他用一种‘我知道有个朋友的爹绿了,但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于是给了讲了个故事’的关爱、同情眼神,看着常青。

    “你……你……”

    常青自然不笨,听完之后,怔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手指着方锐,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可什么都没说。”

    方锐满脸无辜地摊了摊手:“不过,常公子,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

    “呸,这话不大恰当。反正,常公子如若不信,自己观察就是!”

    为了弥补方才的稍稍失言,他想了下,补偿提醒道:“只有一点,常公子想做什么,自己先想一想后果,不要冲动。当然,这只是建议,常公子可听可不听。”

    “哼!”

    此刻,常青简直恨不得立刻冲回去,和自家娘亲、王伯对质,但终究还有理智,再加上方锐的提醒,还是按捺住了。

    “我自己会验证的,若是真的,那我……但如果伱造谣,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无心再留,匆匆转身走了。

    等常青离开。

    三娘子终于憋不住笑,咯咯掩着樱桃小口,轻轻拍了一下方锐:“锐哥儿,你可真坏!”

    她心思聪慧,这些天来,对常家有所警惕,盯着多了些,自然也看出了些端倪。

    ‘坏么?!’

    方锐摇摇头,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看着三娘子娇俏如少女般的风情,暗忖道:‘坏不坏,这个问题,白天看不出来,最好,是等晚上……’

    “锐哥儿,那啥,你方才说的是真的?”方薛氏倒是没咋注意常家那边,好奇问道。

    “自然是真的。”

    方锐不想再多说这事,岔开话题,问道:“娘、三姐姐,这些天赶路,你们可感觉还好?”

    “还好,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是啊,如踏青郊游一般,挺惬意的。锐哥儿,你不用为我们担心的。”

    “那就好!”

    方锐含笑点头,可心中知道,方薛氏、三娘子说着如此,可事实上,哪能呢?

    终究是赶路,比不得在常山城中舒适、安稳,再加上,一路上还要提心吊胆。

    ‘真正无忧无虑,比往日还要活泼些的,大概只有灵儿、囡囡这两个小丫头了!’

    他看向那两小只。

    不远处,方灵、囡囡正在叽叽喳喳地捡着柴火。

    嗯,准确的说,是两个小丫头在捡柴火;她们肩膀上一人一只小鸟,负责叽叽喳喳。

    那两只小鸟,是方锐看着两个小丫头无聊,特意捉来,并为她们驯服的。

    倒也没用劫运点提升《驯兽术》,是他路上分出些心神,自己练习的,《驯兽术》中的训练方法,再加上其中记录的一些药饵,就成功了。

    配置药饵时,大成医术还起到了不小的辅助作用,一次性成功,之后,方锐甚至还对药饵配方优化了一遍。

    总之,除开《方氏医术》不算,《驯兽术》算是他第一门自主入门的技能。

    “兄长,我们来了!”方灵蹦蹦跳跳过来,将捡的柴火放入火堆。

    “还有我的!”囡囡紧随其后。

    熊熊!

    随着火焰升腾,大松树下,斑驳的光影中,铁锅中饭菜浓郁的香气,一下子逸散出来。

    ……

    下午,继续赶路。

    整个下午,都不见常青出来,大概是在车厢中陪伴常母,顺便……盯梢?!

    傍晚,停下露营,亦是没见常青过来。

    方锐倒是乐得清净。

    ……

    半夜。

    方锐从浅睡中惊醒。

    吵醒他的,不是如前两日猫咪发情般的声音,而是三人的争吵声,正是常青、王伯、常母,在这寂静的夜中格外突出。

    ‘看来是经过我的提醒,那位常公子今晚留了个心眼,没被药晕,然后,就发现了自家娘亲和王伯偷情?’

    方锐略一思索,就差不多猜出了实情:‘那种名场面,该是何等的尴尬?!这……不行,我必须得批判一下!’

    他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娘、王伯,你们在干什么?!”只是听着,就能听出这声音中那股咬牙切齿的味儿,充满愤怒。

    “青儿,我这不是……你听我解释……”

    ……

    ‘看来,那位常母也不是自愿的。’

    方锐无语了。

    ‘只是,唉!我明明提醒过的,可那位常公子还是沉不住气。如果那位王伯拉得下脸,狠得下心,此人就有大麻烦了!’

    果然,接下来又有声音传来。

    “呸!老子给你脸,叫你一声公子,不给你脸,你算什么东西?!还以为是以前的常家么?哼哼,要不是看上夫人,老子堂堂一个七品武者,岂会留下来?”

    “老王,你……手下留情,孩子小,不懂事,饶他一回吧!”

    “哈哈,夫人放心,真论起来,老子还是他便宜爹哩,自不会计较。以后,我还叫他公子,他叫我王伯也好、爹也罢,我们各论各的!”

    “啊,我……”

    ……

    ‘显然,这位常公子,不是个能忍受勾践之辱的。也是,那般人物,古往今来能有几个?’

    ‘总之,那位常公子惨了。不过,关我何事?’

    方锐摇头一笑,也不想去管,听完了这场大戏,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马车外,夜色深深,有风骤起,遮蔽明月,让整片大地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

    次日一早。

    常母匆匆出来,去寻陈管事,不多时后,陈管事过来,在他邀请下,方锐也跟过去看了眼。

    原来是常青出事了,据说是中风,浑身瘫痪,口不能言。

    “怎么样?”常母焦急问道。

    商队医师看了看,轻捋着胡子,摇头道:“的确是……中风,请恕老朽无能,治不了。”

    ‘什么中风?明明是人祸!这医师也是从心,显然不想掺和这事,不过,倒也正常。’

    方锐暗暗摇头:‘话说,这位王伯是个狠人哪,下手够果决。如此看来,常青的老爹当初出事,其中也未必没有蹊跷。’

    当然,这些和他无关,也懒得管。

    本就是萍水相逢,怎么可能为陌生人多管闲事?

    就如当初,常青喊王伯回去,守住自家驴车;此刻,方锐隔岸观火,不是很正常的么?

    陈管事人老成精,似乎也瞧出些什么,可只是安慰两句,就以有事为由,匆匆离开。

    方锐跟着离去。

    ……

    午间,商队在一处计划中的地点停下,暂做歇憩。

    方家这边正在做饭。

    常母突然过来了,将方锐单独请到一边,扑通一声跪下:“还请公子为我儿诊治!”

    方锐却是躲开,淡然问道:“夫人怎么知道,我能治疗你的儿子?”

    “早上时,公子也曾过来……那位商队医师说治不了,倒是真心,可公子没说话,神态间似有一二分思索……”常母赔着小心道。

    ——早上,方锐跟着陈管事过去,在商队医师看过之后,同样也诊了下脉。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不过,常母大概也是猜测。’

    方锐微微颔首:“直说吧,你儿子的情况很麻烦,即使是我,也要费一番手脚。我能治不假,可为什么要治?”

    “换句话说,你能付出些什么?”

    “我愿意出重金……”

    “我不缺银钱!”

    “这……”

    常母看了看附近,这里被马车挡住,视线偏僻,一咬牙,投怀献抱缠绕上来。

    她本就有交好方锐,搭上这条线,摆脱王伯的想法,现在,不过是计划提前了而已。

    “夫人请自重!”

    方锐却是身形一闪,躲开了去。

    真是,把他当什么人了?他是那般的人吗?

    方锐想了下,想到常家这般大户,纵使衰落,应该也还有些底蕴,便问道:“可有功法传承,秘闻游记之类?”

    “这个……公子,我家的传承,在太平军抄家后,就丢失残缺了。至于秘闻游记……”

    常母突然问道:“公子可曾听说过灵师?”

    “嗯?”

    方锐眼睛一眯:“灵师?!大概就是区别于武者,另一种超凡传承?”

    “你手上有灵师传承?”他径直问道。

    “不是,”

    常母摇头,并不敢欺骗方锐,毕竟,这可是挥手之间杀了五只大狼的狠人,对方能治疗常青,肯定也能再将常青变回如今的样子。

    “只是先祖的一本游记中,提到过只言片语。不过,其中记录了常家先祖天南海北的游历见闻……”她说完,紧张盯着方锐。

    “这个不够。”

    方锐摇摇头,贴心地为顾客考虑:“要不,换一个要求怎么样?夫人想必也知道,常公子的情况并非天灾,而是人祸。谁动的手脚,夫人想必也清楚。”

    “夫人就不恨那人么?我可以代为除了此人!”

    实在是:给常青治疗,即使是他,也需费一番手脚,需要的时间不短,远不如杀个人,来得干脆利落。

    这并非方锐轻视人命,而是……

    ‘那位王伯今天盯了我家几次,目光中蕴藏恶意,虽然掩饰得很好,但却瞒不过我这个资深演员!原因么?大概是知道了我提醒常青,揭破了他的好事?’

    ‘等敌人搞事,再被动应对?那不是我的作风。我喜欢的,乃是消灭隐患于萌芽!’

    反正,那个王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方锐完全没有心理障碍。

    ‘如果能杀了王伯的同时,一石二鸟,换一份游记,那就更好不过了!’他期待地看向常母。

    “这……”

    常母犹豫了。

    王伯是一条恶狼不假,可这条恶狼死了,没有此人的威慑,她和常青,真的能在这世道存活下去么?

    也就在她犹豫之时——

    “夫人,不好了!公子他……”

    后方常家的驴车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叫。

    常母连忙过去。

    因为生意还没谈成,方锐想了下,也跟过去瞧瞧。

    却见:

    常青手中握着一支匕首,插在自己心窝,嗬嗬有声,看了眼常母,又看了眼王伯,微微摇头,失去了气息。

    ‘这是想明白了,自家娘亲是因为自身才受到胁迫,所以宁可自尽么?’

    ‘只是可惜,还是想得简单了,他一死,常母还能独活么?对王伯来说,他和常母其实是互相牵制的关系。’

    ‘他一死,王伯怎么可能放过常母啊?真要留下常母,恐怕睡觉都不安生,若是此人够狠……’

    方锐看了眼悲痛哭泣的常母,显然对方没心思再和他谈什么生意了,摇摇头离开。

    返回自家那边。

    方锐说了常家之事,方薛氏、三娘子都是叹息。

    可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叹息过后,该怎样还是怎样。

    ……

    下午,继续赶路。

    ……

    傍晚。

    果不其然,如方锐所料,常母悲痛之下‘病逝’了。

    “节哀!”

    陈管事过来,大概也看出些什么,可最终也没多说,只对王伯道了句节哀,就离开了。

    显然不想管闲事。

    ‘我去,生意还没谈拢,客户就‘被病逝’了!’

    ‘不过,客户也没拒绝,那么,我就当做是同意了,人死生意还在嘛!我这人,还是很讲诚信的。’

    方锐看了一眼王伯,神色玩味:‘今晚就让此人猝死,话说,猝死也算是病逝吧?’

    ……

    入夜。

    方锐出了马车,正准备行动,却不想,那位王伯,竟然也有了动静。

    他略一转念,就明白了:‘中午,常母找过来,不知道和我达成了什么约定,对方不放心,亦是决定先下手为强?’

    ‘哟呵,还想到一块去了。’

    ‘不过,这种事情,归根结底,还是看谁拳头大,而不巧,至少在这支商队,我能覆手遮天!’

    ……

第77章,舍得

    月黑风高,夜色深深。

    如淤泥一般的大片阴影中,一道蒙面人影蹑手蹑脚,向着方家马车这边而来。

    ‘那边方家的小子,是个暗器高手,只要不让他出暗器……等干掉了此人,还可以……’

    王伯想到了三娘子的姿色,喉咙耸动,咕咚吞咽了口口水。

    正在他畅想之时——

    突然,方家马车那边,一道鬼影飘了过来。

    “嗯?!”

    王伯惊咦一声,下意识瞪大眼睛。

    这才发现:那不是鬼影,而是人!

    只是,对方如鬼魅一般,双脚好似和地面隔绝,身形飘忽,昏暗的光线中,带出一连串残影,径直掠来。

    那人正是……

    ‘方家小子?!’

    王伯毕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震惊之中,却也没被一下子吓地失去了胆气。

    “死!”

    面对那掠来的身影,他眼中凶光一闪,暴喝一声,一刀悍然劈下。

    ‘太慢,太慢了!’

    在方锐眼中,王伯整个人就是0.5倍速,乃至0.3倍速的慢动作,他轻飘飘闪身躲开,一掌按在对方胸膛。

    ‘这怎么可能?!’

    王伯一张丑陋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双目暴凸,软绵绵倒下。

    在这最后一刻,生命的弥留之际,他回忆起自己的一生,那一幕幕如放电影般一帧帧闪过:从小长相丑陋,受尽欺辱,发誓向上爬……伏低做小,钻营找关系,成为常家护院,刻苦练功……屡受歧视,被人呼来喝去……常家衰落,一朝翻身,毒杀老爷,刁奴骑主……

    ——那时,他是何等畅快,何等意气风发!

    随后,更是撺掇夫人、公子,带着金银离开……

    王伯早有企划,等到了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就拿着常家的钱也做做老爷,妻妾成群,至于夫人、公子,他要将他们囚禁起来,训练成犬,一吐昔日的憋屈!

    ——是的,若非早有野心,怎么可能在昨日常青撞破,当晚就没有心理负担地下狠手,将对方弄成口痴身瘫,半身不遂?

    那般美好的生活,明明就在眼前,可却在最后时刻夭折,毁在了这个萍水相逢之人的手上,美梦支离破碎!

    他后悔!他不甘!他恨!

    可没有用,王伯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砰地一声倒在地上,瞳孔涣散,失去了气息。

    “或许,你也是个有故事之人,曾被歧视、欺辱、嘲讽……是个可怜人。”

    万类霜天竞自由,方锐不会因为对方是个恶人,做了什么恶事,就去替天行道、扬善罚恶,肆意决定他人生死。

    因为少有恶人,是天性就坏的,更多是后天的生活环境所逼迫……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就如:在常家与王伯一事中,常青、常母看似无辜,可真的无辜吗?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常父作孽,他们还报?毕竟,太平军抄家大户不假,可常家能落到这个地步,甚至逃离常山城,是不是自身也有问题?

    王伯看似是恶人,但有没有可能,以往也是被常家喝来喝去,颐指气使,当做狗的可怜人?

    这个世上,是与非,对与错,善与恶,黑与白,从来都不是那么泾渭分明。

    “我是不会管别人的纠葛、恩怨情仇,可有一个前提,不要牵扯到我身上!”

    方锐看向王伯尸体,微微摇头:“你最大的错误,就在于:恨上了我。”

    这时。

    因为王伯死前那一声‘死’地大喝,整个营地被惊动。方家马车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显然是方薛氏、三娘子起来了。

    而商队前方,也有不少人影,向这边飞快过来。

    ‘我的化劲可刚可柔,对王伯那一掌,是在心脏位置爆发的,若是一般医师来看,也只会断定是猝死。’

    ‘只是,堂堂一个七品武者,怎么会猝死?这我就不知道了!’

    方锐目光一闪:‘反正,我说他是猝死,就是猝死,是也是,不是亦是。’

    他就在原地等着,也没有争分夺秒,提前去搜刮战利品,寻找那本常氏先祖的游记,虽然明知道车厢中可能有不少金银财物。

    原因?

    不想麻烦。另外,也避免翻找时,碰上什么恶心事物——王伯、常母那俩人玩得很花,车厢中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器具,是非常有可能的。

    因为距离近,方薛氏、三娘子先出来,看到方锐身旁王伯的尸体,皆是面色变了变。

    “锐哥儿,发生什么事了?”方薛氏颤声问道。

    “阿婶!”三娘子同样想问,可看到前方有人过来,拉了拉方薛氏袖子,眼神示意了下。

    “娘、三姐姐,等会儿再说。”方锐微微摇头,对着赶过来的陈管事一行人,迎上了去。

    “方公子?!”

    陈管事带着十来个护卫过来,看到王伯的尸体,目光一闪:“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哦,我本来在马车中休息,听到外面有人大喊了个‘死’字,出来一看,就发现此人猝死了。”

    方锐轻描淡写地说道,让开位置,让商队医师过来察看。

    商队医师诊断了下,站起身,轻捋着胡子颔首:“方公子说的不错,这位王伯,确实是猝死。”

    “可一个七品武者,怎么会猝……”一个心直口快的护卫开口。

    堂堂七品武者,体壮如牛,竟然猝死,这就如某个朝代落水的皇帝一般,实在可笑!

    “好了!”

    陈管事打断道:“医师还能瞧错么?说是猝死,自然是猝死。至于猝死的原因,这大家怎么知道?或许是房事过度,马上风?谁知道哪!”

    他显然看出些什么,不过还是一贯的作风,不掺和闲事,和稀泥,一言给这事定性。

    “是啊,大家怎么知道?我也奇怪哪!”方锐在一边,摩挲着下巴,附和笑道。

    看到这一幕,跟过来的十来个护卫,眼中皆是闪过一抹忌惮。

    ——要说,王伯之死,和方锐无关,他们是不信的。重点在于:方锐能让人意外猝死,就连医师都检查不出来,并且,在杀了人后,还能如此谈笑风生,指鹿为马,实乃狠人也!

    这时,一个去常家驴车上清理东西的护卫过来,面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陈管事,这驴车上的金银珠宝,足有八九百两银子……”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落针可闻,随后,包括陈管事在内,呼吸一刹那间变得粗重起来。

    八九百两银子,这是什么概念?!

    类比方锐前世的八九百万,已经是相当大的一笔数字了。

    这般世道,纵使商队冒着危险,在府城与各县城间来回一趟,都挣不到这个数字。

    不少护卫右手下移,悄悄按向刀柄,看向陈管事。

    陈管事微微摇头,心中已经骂开了:‘白痴!傻瓜!这么多银子,你TM的不知道少报些么?这当着外人的面,让我怎么办?!’

    这护卫仿佛读懂了陈管事的目光,心中也是委屈。

    这不是一时太过激动了么?再说,就算想瞒,也未必瞒得住,人家可是先来的,谁知道看到没?

    方薛氏、三娘子两人,也感受到了这股紧张的气氛,忐忑不安地看向方锐。

    “没事。”

    方锐笑了笑,既然敢让商队的护卫去清理车厢,自然事先有所准备。

    “哟!”

    他似是无意,脚步一错,一掌拍在了驴车的车身,旋即,整辆驴车的车厢在凝滞了一个刹那后。

    轰隆隆!

    众人的惊呼声中,整个车厢四分五裂,大量木头倾落下来,可随着方锐抽刀一转,半空中好似出现了一方银盘,将那些木头纷纷扫了回去。

    “咴咴!”

    受惊扬起前蹄的驴子,也随着他随手在某个穴位一拍,瞬间平静下来。

    “抱歉,有所失手,让大家受惊了!不过,也怪这车厢不结实……”方锐回身,对众人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就在他话音落下刹那,那些被扫出去的木头,纷纷咔嚓嚓错开,从中间断裂,一分为二。

    看到这一幕,无论陈管事,还是之前那些蠢蠢欲动的护卫,瞳孔皆是猛地收缩,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瞬间冷静下来。

    尤其是那两个翻找车厢的护卫……

    这车厢结实不结实,他们自己,还不知道么?可只在对方一掌之下,就散架了?

    如果说这只是一个巧合,那么,受惊的驴子、一根根断裂的木头,总不可能都是巧合?

    ‘此人至少是中品武者,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刀术,以及暗器本事……在这野外,若是此人不和我们纠缠,打游击、放风筝,纵使我们商队这么多人,也会被慢慢磨死。’

    ‘方才,我竟敢觊觎这般高手的战利品,简直是找死啊!’

    陈管事额头渗出涔涔冷汗,咳嗽两声,脸上露出比以往更加热切的笑意:“这些财物,是方公子……不,方爷先发现的,自然归属方爷所有。来人,快将东西拿来!”

    其它护卫纷纷附和出声,为自己之前的小动作找补。

    “是啊,方爷收下吧!”

    “财物有德者居之,合该归属方爷所有。”

    “这些财物,若是方爷不收,我老孙第一个不答应!”

    ……

    这些人的态度转变之快,让方薛氏、三娘子两人,一时都有些猝不及防,可反应过来后,心中皆是浮现出自豪的情绪。

    ‘还是我家锐哥儿厉害!’她们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这般念头。

    “这话就不必说了,见者有份。”

    方锐摆摆手:这样吧,我要了这头驴子,车厢中的书册也整理出来,给我路上打发打发时间。

    “至于其它的财物,各位起夜也辛苦了,就拿去分了吧!”

    黄白之物于他如浮云……好吧,说人话,他自家那边银钱很多,不在乎这点。

    是,方锐的确能吃独食、全拿了,可那般拉的仇恨就大了,商队其他人表面不敢说什么,可心中一定腹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而他只要了驴子、一些书册,其它财物不取,分给这些人,就能收买人心,让这些人记着好。

    ‘等到云山城,寻找我爹消息,还用得着商队这些人……再者,万一因为我爹的情况,耽误一两天,有了分出去的银子,这些人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方锐算盘打得很响。

    至于,既然已经决定将财物分给这些人,为什么还要展露一手?

    自然是因为:让这些人知道,这些财物是方锐给的,不是他们凭实力拿的。这样,才会记住人情!

    果然,这些人眼睛纷纷亮了,看向陈管事。

    “这……”陈管事不知道方锐是不是在客套,万一弄巧成拙,那就麻烦了。

    “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方锐自然看出陈管事心思,坚决道:“将驴子、书册送过来,财物伱们自己分了,不必问我,尸体也麻烦处理一下,各位没意见吧?”

    ‘舍得舍得,散去千金,却换得了人心。这般手腕,大丈夫也!’

    确定方锐真的不要,如此大气,陈管事态度不由更加恭敬。

    其他护卫也是个个喜笑颜开,看向方锐的目光中满是感激。

    “没意见!没意见!交给我们就行!”

    “方爷您带着家眷回去休息,尸体交给我们,这个我们熟……”

    “是啊,方爷,您稍候,您要的书册,我们一定都给您找出来!”

    ……

    至此,这些护卫们半夜被吵醒起来,心中的怨气半点也没了。

    并且,有‘分银子’这根胡萝卜吊着,他们动作干脆利落,很快就找到了那本游记,连同其它书册,一起送了过来。

    曲终人散。

    方锐带着方薛氏、三娘子,返回马车车厢,小声说了之前的事,让两人皆是一阵心有余悸。

    随后,他安慰两人两句,将那些书册收起,也没急着看,歇息睡觉。

    ……

    次日。

    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四人明显感觉到了不同。

    陈管事不时过来,嘘寒问暖一番;那些护卫,也一个个过来拜访,询问有什么需要。

    其中有不少人,带着些漂亮的鸟、虫等小玩意儿,逗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开心,还有人送来了斑鸠、獐子、野兔等一些野货,改善伙食。

    虽然他们知道,方家并不是真的缺这些,但,这种态度,就很令人舒服。

    “陈管事挺会做人的。”方薛氏感叹道。

    “是啊!”三娘子亦是附和道。

    方锐笑着,无声地摇了摇头。

    这待遇,很羡慕?

    八百万……不,八百两银子买的。至尊VIP客户么?自然就有至尊VIP客户的待遇。

    崇山峻岭间,大大的太阳笼罩,如蛇一般蜿蜒的商队后方,马车哒哒而过,溅起点点尘烟。

    斑驳的光影从车窗打入,随着车厢一同微微摇晃,方薛氏、三娘子两人小声说着话;方灵、囡囡讨论着昨晚的故事,肩膀上的小鸟叽叽喳喳乱叫。

    前面,方锐驱赶着马车,翻开了手中的《常三柳游记》。

    ……

    上班、阳了、码字,三合一,真的顶不住,各位大佬今天就这点了,我争取不断更。

    希望各位大佬安康,不要像我一样……

第78章,异兽

    ‘我去!说是关于灵师的只言片语,还真的就是只言片语,不带半点夸张的。’

    方锐将整本《常三柳游记》通读一遍,眼睛眯起:‘那位常家先祖常三柳,也只是恰巧碰到了一位灵师,攀谈了一二,得知了些信息,武者所用的大药、灵药,似乎大多和灵师有关。’

    ‘另外,灵师似乎有什么禁忌,只不过,那位灵师没提,常三柳也不知道。’

    原本他还以为,会有什么灵师传承的线索,遗址、秘境、洞府之类,可以探宝,开启一段惊险刺激的旅程。

    ‘没想到,终究是我想多了!也对,如果真有什么遗址、传承之类,常家就自己去寻了,哪还能轮得到我?’

    关于这一点也就罢了。

    方锐更重视的,却是另一点:高宗二十八年,东境四州发大洪水,死者无算,有白莲贼揭竿而起,一年平定……等到了高宗三十年,常三柳去东境游历,发现已是一片欣欣向荣……

    ‘算算时间,大概五十年前的事情,可这不对啊!大虞不是到了近两年,才开始摇摇欲坠,大厦将倾的吗?怎么五十年前就一副要完蛋了的样子?’

    方锐心中生出巨大的疑惑:‘这大虞,是怎么吊着一口气不死,回光返照的?难道,也是出了一个类似张居正那般的人物,延续了五十年国祚,可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而且,彼时彼日的东境四州,与今时今日的南境三州,何其相似也!

    ‘可惜,这本游记中,没有更多的细节记载。’

    方锐摇摇头,突然联想到另一件事:‘在常山城时,我也曾逛过书铺,可从无历史方面相关的书籍,我原本还以为,是常山城太小,等到了府城、州城,情况就会有所改变。’

    ‘现在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想了下,突然扭头对车厢内问道:“娘、三姐姐,你们可知道,虞朝之前,是什么朝代啊?”

    方锐细细思索,发现自己记忆中,竟然没有半点关于前朝的信息。

    ——这种东西,就如家中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般,不是特意想起来,根本想不起去问。

    “锐哥儿,你怎么说胡话了?一直是虞朝啊,哪有什么别的朝代?”

    “是啊,没听说过哩!”

    方薛氏、三娘子两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听闻这个回答,方锐却是如遭雷殛,面色变了变,当即起身,去寻商队的一些人问了问。

    答案亦是如此:没有什么前朝,从来都只是大虞!

    这些人说着这事时,就好似在说一个常识,非常正常,如‘水往低处流’一般,可在穿越而来的方锐耳中,听起来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大的太阳下,方锐只感觉浑身发冷,好似听到了鬼故事版的《桃花源记》。

    ‘娘、三姐姐也就罢了,可以说消息不灵通,但商队这些人,可是消息最灵通的,如果有前朝,就算不知道具体,可总该知道一个朝代名字吧?’

    总不会,除了虞朝之外,真的没有其它朝代?

    ‘不,或许是时间过得太久,前朝被淹没在历史中。可要淡忘一个朝代,至少也要千百年,乃至更久……’

    可世上岂有千年不灭之皇朝耶?!

    就说一个最直接的问题,王朝周期率,人口、土地的矛盾,前世无数惊才绝艳之人都无法解决,大虞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世界,不是正常世界,是超凡世界,能解决王朝周期率,也说得过去……个鬼啊?!’

    至少,方锐所看到的,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不具备一人屠灭大军的可能。

    在他推断中,即使一品,乃至一品之上,也不大可能。

    也就是说,大虞还是有被推翻的可能!

    由此延伸下去,方锐发现了更多的问题。

    ‘既然大虞绵延日久,那么,李玄通起事,就不大可能会有世家大族敢在这个时候投资,那么,那位义军中狠人是哪来的?’

    ‘义军中那位狠人可是聪明人,对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到底想干什么?’

    各种问题,在脑海中搅成一团乱麻。

    明明方锐感觉,答案呼之欲出,可就是因为缺少了些什么关键要素,不能将现有信息连成一片,得出真相。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大虞的水很深!非常深!’

    方锐心中的忌惮更甚。

    ‘不急!冷静!我有的是时间,总有一日,这个世界的一切隐秘都会向我敞开面纱。’他眸光深深,暗忖道。

    ……

    随后几日,陈管事过来时,方锐时常打听一些历史、地理、趣谈之类的消息。

    陈管事也是乐意加深和方锐交情,两人打得火热,有时,还会留下来用午饭,讲述一些篇幅比较长的趣闻。

    还别说,人家不愧是行商的,见闻就是丰富。

    就连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也听得津津有味,这是不同于听故事另一种新奇的体验。

    在方锐有心深挖下,没几日,就将陈管事肚子里的货掏了个七七八八。

    ……

    这一日。

    艳阳高照,苍鹰盘旋,商队来到一道峡谷。

    从高空俯瞰去,整条峡谷呈鹰嘴状,其中最狭窄的地方,只有一两丈,两侧地势险峻至极。

    “这里倒是挺适合伏击,当然,真要有军队从这里经过,一定会留心观察,格外小心。”方锐眺望向远处,喃喃道。

    这时,陈管事过来了:“方爷,这峡谷么,名叫鹰嘴峡。”

    “说来,这鹰嘴峡中,还生活着一种异兽。”

    他知道方锐感兴趣什么,特意提起这个:“这种异兽,名为地甲蚣,有些穿山甲的特征,又像蜈蚣,可体长足有一二丈,浑身坚硬如铁甲,实力足可媲美一般的中品武者,凶悍至极。”

    “并且,这种异兽极为记仇,杀了一条,对方能追来一群,方爷若是遇到了,千万不要斩杀,驱赶了就是!”

    ‘这个世界的本土超凡生命?!’

    方锐脸上浮现出感兴趣的神色:“陈管事,既然这鹰嘴峡如此危险,潜藏着地甲蚣这般危险异兽,那为何非要走这里,不绕道哪?”

    “绕道?”

    陈管事苦笑道:“若是要绕道,那可就要绕得远了。而且,从鹰嘴峡经过,也不是每次都会遇到地甲蚣,十次中大概会遇到一二次,给些鲜肉,基本也就能打发了。”

    “不过,这地甲蚣的出场方式有些特别,是冷不丁直接袭击,所以只要遇到地甲蜈,基本上每次都会死伤一两个人。”

    他没说的是,以往跟随商队的人家,到了这里,都会被‘请’到前面,作为探路。

    ——也就是方锐实力不俗,再加上前两日千金散去的豪气,收割了一波人心,让商队没有按照‘惯例’行事。

    “这地甲蚣只吃肉么?”方锐疑惑问道。

    鹰嘴峡内,显然猎物极少,对方既然可以媲美中品武者,那么强大的生命体,显然无法只靠捕猎供应身体能量吧?

    “当然不是!”

    陈管事摇头:“我听说,地甲蚣虽然吃鲜肉,但主食却是一种‘山石灵乳’的东西。那玩意儿可是异常珍贵,府城、州城有人敞开收购,价比黄金。”

    “不过,山石灵乳非常难得,需要深入山体,没有地甲蚣那般本事,却是难弄。”

    ‘山石灵乳?没听说过,又是这个世界的本土产物!’

    方锐心中惊奇:‘媲美中品武者的异兽,这般强大的生命体,却能被矿物质供给能量,实在不科学。’

    ‘哦,这般超凡世界,讲什么科学,人家山石灵乳,名字中可带有一个‘灵’字哪!’

    他想了一下,再度问道:“陈管事,可曾听说过妖怪?就是异兽成精,聪明堪比人,甚至能够化形的?”

    这话一出,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都是眼睛亮了,齐齐向陈管事看过去。

    她们可都是听方锐讲过白娘娘的故事,此时,自然对这个问题相当感兴趣。

    “这个……方爷,恕我见识浅薄,从未听闻。”陈管事尴尬摇头。

    方薛氏、三娘子都是在一旁笑。

    “锐哥儿,你莫不是话本看多了?”

    “是啊,锐哥儿,异兽怎么可能智慧如人,甚至……化形?我也从没听说过哩!”三娘子想起方锐讲过的《白蛇传》,不知又联想到什么,脸上浮现出两朵浅浅的红晕。

    一行人说着聊着,随着商队前行,缓缓进入鹰嘴峡,陈管事似乎因为没事,并没回到商队前面,就在后边和方锐闲聊。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留在后方,方锐这个高手附近,相对安全?谁知道哪?也不必细究就是。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这话不假。

    鹰嘴峡看似不长,可真走起来,却发现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商队一直走了小半个时辰,都没能走出去。

    不过也快了,远方峡谷出口,已经遥遥在望,到了此时,商队中大部分人都是心神稍稍放松。

    可也就在这时——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伴随着哄乱扩散。

    “不好,是地甲蚣!”

    “大家快散开!”

    “准备的鲜肉在哪里?快抛过去!”

    ……

    方锐始终留着一分心神,这时,从马车上下来向前方望去。

    旁边,陈管事倒骑在驴背上,扭头看去,脸色变了变:“方爷,确实是地甲……”

    他话还没说完。

    却见:方锐猛然脚尖一点,整个人如鸿毛般飘起,将陈管事整个人从驴背上带走,拉到了一边。

    而几乎就在陈管事被拉走的后一刻——

    噗嗤!

    在一道裂帛般的声音中,血肉哗啦啦如雨点般从半空溅落,那头驴子已是一分为二,死得不能再死,肠子、鲜血涌出,将地面染成了血泊。

    “希律律!”

    拉马车的驽马受惊,惊叫一声,双蹄高高扬起,可在方锐一掌拍在一处穴位后,瞬间安抚下来。

    “呀!”车厢内响起惊呼。

    “娘、三姐姐,伱们看好两个小丫头,不要下来。”

    方锐叮嘱一声,回头看去。

    只见:

    那是一头头部如梭形的异兽,确实有些穿山甲的体征,只是,身下左右两排如人的手腕般粗大密集的腿,又好如蜈蚣。

    不过,远比蜈蚣大得多,甚至,不止陈管事之前说的一二丈,它体型足有三丈有余!

    惊魂未定的陈管事看了,亦是震惊至极,嘴巴张大能塞进去一只癞蛤蟆:“这里也有一条,两条地甲蚣?!而且,这一条怎么这般大?!”

    “嘶嘶嘶!”

    这条地甲蚣发出尖锐急促的嘶鸣,或许是被鲜血激发了杀性,也或许是杀一只驴子远没过瘾,这时嗖地一下扑了过来。

    它明明体型不小,可却极为灵活,速度更是奇快无比。

    并且。

    在冲在的途中,这条地甲蚣身上合拢的鳞甲,如折扇般舒展开,形成两道如层层刀片组成的铁扇,闪烁着幽幽寒芒。

    ‘真是奇特的生理构造!也难怪,方才驴子一刹那间就被分尸。’

    方锐目光一闪,身形飘然向前,并未出鞘的长刀一挑、一点,让整条地甲蚣被掀起凝滞在半空,旋即一脚踹出。

    砰!

    这条地甲蚣重重抛飞,撞击在山崖壁上,铁扇一般的鳞甲与山崖崖壁摩擦,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声音,留下深深的印记。

    ‘的确,这地甲蚣实力媲美中品武者,这条地甲蚣还不一般,恐怕一般的五品武者,都会感觉棘手。’

    ‘不过,我倒也不是不能击杀,只是杀了并没什么好处,还要被记恨,被一群神出鬼没、媲美中品武者的异兽纠缠上。’

    方锐自己是不怕,可商队不行,方薛氏等人更不行。

    这时,陈管事回过神,见方锐打飞地甲蚣,生怕他一时冲动,急忙提醒道:“方爷,手下留情,这地甲蚣真的不能杀啊!”

    “知道!”

    方锐答应一声,面对再次冲来的地甲蚣,又一次将它抛飞。

    随后。

    这条地甲蚣一次次扑来,一次次被用巧劲击飞,特别是最后几次,方锐每一次都将它甩到那头还热乎着的驴子旁边,以血食诱惑它。

    七八次之后,这条大概也意识到奈何不得这个人类,嘶嘶鸣叫着冲方锐示威一声,低下头开始享受血食,再也不过来了。

    很快。

    商队前面来人,带来了更多的野兔、獐子等血食,扔了过去。

    趁着两只地甲蚣在享受食物,商队飞快离开。

    等出了鹰嘴峡,陈管事还是满脸心有余悸:“多谢方爷救命之恩哪,不然,这次我这把老骨头,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不过说来也是倒霉,听说地甲蚣成年之后,每年只长一寸,看那头地甲蚣的体型,怕是活了一两百年了。”

    “一两百年么?!”

    方锐心中感觉有趣:‘这般本土超凡生物,能活这么久,生长如此之大,更是以疑似灵物为食,却还没有太多灵智的样子?’

    要知道:这可是超凡世界,更没有什么建国后不许成精的铁则,从这个角度看来,这事情就愈发有意思了。

    方锐是穿越者,思路并不被禁锢,天马行空,对一切异常抱有怀疑精神,敢于批判性地思考一切。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能够发现:这个世界,一切看似正常的背后,诡秘极深!

    ……

    当日。

    或许是方锐和地甲蚣的交手,让商队对方锐的实力评估再一次拔高,就连陈管事的上级,商队主人——姜堰姜公子,都是亲自过来拜访。

    此人并非什么女扮男装,方锐也没有邂逅桃花,只是正常客套两句,认识一下,留下个印象,就匆匆离去。

    随后,陈管事还要赔偿驴子的钱,一通推让之后,方锐以‘即使没有他,那头驴子多半也会受到袭击’为由,只收了一半的钱,可如此也是让陈管事感恩戴德。

    ……

    时间匆匆流逝,又是三五日过去,云山城已经遥遥在望。

    ……

    后面有个解释说明的单章,有兴趣的大佬,可以翻页看看。

开单章解释说明一些情况

    各位大佬,真的以为我想要解释那么多吗?还不是有人和我杠。不然,直接流畅地写下去,多顺,多轻松,不香么?

    就如昨天那章分钱的事情,商队百多个人,八九百两银子,一人也就几两,主角拿了驴子、书册,足有几十两了,更有:不想吃独食,收买人心,去了云山城,要人家帮忙等原因。就这,我少解释了些,多少人喷我?

    我明明以为各位大佬都能想到的。

    最离谱的是上上章,主角烦不胜烦,告诉常青常母和王伯偷情,结果同时有人喷主角圣母、冷酷,简直了。

    好吧,如各位大佬所愿,以后章节我会减少许多不必要的解释说明,如果真有和我杠的,我直接删了、不下场就是——别说一个一个解释,根本解释不过来,更有许多大佬,已经不仅仅是要一个解释了,而是要和我辩论一个输赢,我解释一条,对方狂追猛打两三条,一定要我不说了才肯罢休,这谁能顶得住?

    至于为什么要删?

    因为许多读者真的是带节奏,就如一個辩论‘我儿日升’用法的,非说‘便数典籍,从未见过’,三国演义中的‘我儿奉先何在’,‘吾儿王腾有大帝之资’不是?那条评论我放了一天,结果下面七八个赞同的,没一个大佬反驳……

    我也追小说,我打开本章说,本来想是看看有什么梗、笑话的,可看到有的杠的评论,本来觉得没问题的,有时竟然会被影响,这是不是带节奏?算不算是影响其他读者的阅读体验?

    追订六七千,追订没掉,沉默的大多数都没觉得有问题,我觉得,就算是有问题,应该也不会太大吧?

    再说,我如果能写出完美无缺、人人拍案叫绝的书,还会是LV1的萌新?

    那啥,这些我提前说了,如果有接受不了的,觉得我写的不能让大佬满意的,不用留言,可以直接下架,去看其他大佬的书,起点的好书很多,让我感到自愧弗如的更多,咱们没必要相互为难。

    我写书的初衷,也没想赚多大钱,我有工作,我就想写点让自己看得过去的东西,如果能给许多大佬带来些消遣,那就更是侥天之幸。

    所以,不用拿弃书威胁我,特别是有些作者的小号。

    我内心很强大,不会被影响,阳了、上班、码字,连着轴转,都能撑住……见不得别人好的可以省省了,再说,我这成绩也不算多好,没必要盯上我,是吧?

    我会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写下去,一年、两年、三年……

    就这些,最后祝各位大佬身体健康,不阳。(阳是真难受,个人意见,别听那些‘早晚都要阳’的说法,做好自我防护,能不阳,自然还是不阳的好。)

第79章,屠城

    灿金色的阳光笼罩穹野,勾勒出云山城的巍峨轮廓,如同一只趴伏在平原上的巨兽。

    “终于要到了啊!”

    方锐举目眺望而去:‘鹰嘴峡的地甲蚣之事,那只是个概率性意外。之后,再无事端,看来,我也不是灾星附体,走到哪里,就哪里出事嘛!’

    ‘乱兵、山匪、大盗、美人刺客、化形小白狐,竟然没有全来一遍,差评啊!’

    别看此时他如此自我调侃,可更多的,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忐忑。

    因为,到了云山城,方百草的生死大概就确认了,不再如薛定谔的猫,而是崩塌变成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种心情,就仿佛高考之后,分数揭晓时的忐忑。

    事实上,不但是方锐,就连方薛氏、三娘子,也不例外。

    方薛氏更多的是担忧,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习惯性地掀开车帘,向外张望去。

    三娘子除了担忧之外,还有说不出的紧张,大概类似于第一次见公婆那种心情。

    而方灵、囡囡,则纯粹就是期待了,因为方薛氏、三娘子告诉过她们,等到了云山城,就能见到爹、阿伯。

    “方爷,”

    这时,外面陈管事过来知会:“稍后,咱们就要进城了,计划是:在云山城采购,并歇息两日……当然,令尊的消息,会在第一时间派人打听。”

    “谢过了!”

    鹰嘴峡之事后,方锐和商队的关系达到了一个新高度,所以,在前两日,他就将这事说了。

    商队主人姜堰自然乐得卖人情,陈管事更是拍着胸脯满口答应,表示这事他会亲自盯着。

    ‘以商队的关系网,若是真心帮忙,多半是会有消息的。’

    方锐暗忖道。

    ……

    大概是因为李玄通兵败重伤,太平军严防死守,城门处的审查异常严格。

    可有着商队关系,在证明身份后,还是轻松进城。

    进城后,也不用方锐烦心,商队落脚的不远处,陈管事已经为方家租了一处小院,和商队主人姜堰毗邻,安保也一同纳入防护。

    随后,陈管事也知道方家众人焦切的心情,匆匆离开,去打听方百草消息。

    ……

    来到这处小院,方薛氏草草收拾一番,就来到堂屋等着,坐立难安,连带着方锐、三娘子、方灵、囡囡,也只好过来陪着。

    “娘,不要太多胡思乱想,不然越想越焦躁。”方锐摇头。

    “是啊,阿婶,陈管事已经去打听消息了,咱们等着就行了,没必要胡思乱想的。”三娘子也是劝道。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不敢说话,乖乖坐在板凳上,瞪着大眼睛,瞅瞅这边,看看那边。

    为了冲淡这股紧张的气氛,方锐不得不坐下,讲述一些趣闻,让方薛氏转移注意力,以免太过心焦。

    小半个时辰后。

    陈管事回来了,脸色却是不大好看,一副吞吐吐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方锐、方薛氏、三娘子三人,心中皆是一个咯噔。

    三娘子看了看方薛氏,又看了看方锐,欲言又止。

    “说吧,陈管事,我想知道!”方薛氏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却还是道。

    陈管事看向方锐,在后者微微颔首后,才开口道:“义军诈城云山、白川、长淮三县时,令尊都参与了行动,南淅县也不例外。可就在这一次行动中,玄通大将军重伤,令尊也受到了不轻的伤势,跟着退回云山城……”

    呼!

    方锐轻吐出口气,没死就好,以他的医术,即使方百草重伤,也有把握救活回来。

    可就在这时,陈管事忐忑地看了方锐一眼,又补充了一句:“前几日,不治身亡,已经埋了……”

    听到这里,方薛氏一下子面色苍白如金纸,悲呼了声‘百草’,只感觉天旋地转,向一旁栽倒。

    “娘!”

    “阿婶!”

    方锐脸色连变,急忙过去搀扶住方薛氏,诊断把脉,带她进了里屋,并留下一句:“三姐姐,取我银针过来!”

    “哦!”

    三娘子答应一声,连忙去了。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也满脸忐忑,跟着进了里屋。

    只剩下陈管事一个人留在堂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更不好跟进去里屋,苦恼地啪啪扇着自己的嘴:“看你说的,就不知道委婉些么?瞧现在这闹的……”

    里屋,方锐给方薛氏隔衣施针后,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锐哥儿,阿婶怎么样?”三娘子关切问道。

    “哀戚过度,急火攻心,昏过去了。不过,经过我施针,已经没太大事了。”

    方锐摇摇头:“三姐姐、灵儿、囡囡,咱们出去,让娘睡一会儿吧!”

    出了门,三娘子看到面无表情的方锐,也不顾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在旁,轻轻拉住了方锐的手,出言安慰道:“锐哥儿,你……节哀。阿伯虽然……可,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过的,你要保重身体啊!”

    “三姐姐,我没事的。”方锐摇头。

    话虽如此,可他心中何尝好受?

    从穿越至今,无往不利,固然是他行事小心谨慎的原因,可内心深处,何尝没有一丝天命所归的潜意识?

    可方百草之事,一巴掌拍醒了方锐,告诉他:大错特错,伱并非什么天命之子!

    此时。

    方锐更深刻理解了,这是活生生的现实,不是小说,主角每每可以在关键时刻赶到,救下目标。

    这是一局没有重开的游戏!

    “三姐姐,你照顾灵儿、囡囡,我出去问问详细情况。”方锐交代一声,去往堂屋。

    ……

    堂屋,陈管事还没走,焦躁地踱着步,见方锐冷着脸出来,更是心神大乱:“那啥,方爷,我不是……令堂……”

    “我娘的情况,不怪陈管事。”

    方锐摆摆手:“我想问一下,我爹,到底是怎么没的?”

    “受了重伤,缺医少药,最终不治……说来也就在早前几日没的,还没太久。”陈管事小心翼翼回答道。

    听了这个答案,方锐只觉可笑。

    ‘我爹可是医师,治疗了多少人,最后,竟然自己因为缺医少药死了?这其中多半有什么猫腻!’他心中冷然。

    ……

    为了避免乌龙,以及为了获知更多细节,随后,方锐交代布置一番,出门去了。

    以商队的关系打开突破口,银钱打点开路,多方查证,得知陈管事带来的消息并非虚假,打破了他内心最后一丝幻想。

    特别是:迁坟之时,亲眼目睹了方百草的尸体。

    再之后,方锐花了370劫运点,点了《风水术》小成,选了一块好墓地,将方百草重新安葬。

    墓碑前。

    方锐伫立良久,他回忆那个与方百草分别的清晨:朝阳如血,方百草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这个家交给你了’……

    没想到,那一别竟是永诀。

    ……

    返回,已是傍晚。

    方薛氏早就醒来,在三娘子开导下,没那么伤感了,见到方锐还脸上挤出了个笑容,只是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往沉默了许多。

    家中气氛沉闷,有一种哀戚的味道,就连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都没了以往的那股活泼劲儿。

    方锐简略说了自己出去打听到的消息,以及给方百草迁葬的事情,约定明日一早去祭拜。

    方薛氏摇摇头,没再就方百草说什么,只是道:“锐哥儿,饿了吧?我去做饭。”

    “锐哥儿,不要担心,我会开导阿婶的!”三娘子说了句,连忙跟上去。

    晚饭。

    家中少了许多欢声笑语,即使方锐有意引导话题,都没太大用。

    吃完饭,各自回屋睡觉。

    三娘子知道方锐心情不好,叮嘱方灵、囡囡今天自己睡,两个小丫头倒也懂事,没缠着方锐,听从吩咐,乖巧地手拉着手回屋了。

    返回房间。

    方锐脸上笑容收敛,刹那间,变得冰冷无比。

    之前,在方薛氏、三娘子面前,他有些细节没说。就如之前所猜测的那般,方百草之死有猫腻。

    这事关太平军中的一个百夫长,一个名为傅大壮的七品武者。

    此人和方百草的矛盾,说来也可笑:对方在一次行动前,想多为下面兄弟要些药包,可方百草拒绝了,两人发生了一些口角,因此被记恨。

    在方百草重伤后,傅大壮使了些手段,调走其他医师,没人为方百草治疗,即使方百草自己开了单子,也被以药材不足卡着……这般拖延下去,才渐渐不治!

    不然,未必不能挺过几日,等到方锐到来。

    呼!

    方锐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从怀中取出一本日志。

    没错,这正是方百草遗留的日志,也正是他忙活一下午的收获之一。

    之前没拿出来,是担心方薛氏见了更伤感,准备等过些日子,方薛氏心情稍稍平复,再转交给她。

    翻开,上面是熟悉的字迹。

    离开半月,不知家中如何,妻儿可好……

    ——九月廿八

    ……

    剿贼兵败,我投诚了义军,以后或还有和妻儿相见之日……

    ——十月初九

    ……

    义军破城,匆匆返回,未能得见妻儿,憾甚……

    ——十月十三

    ……

    前两次诈城顺利,可不知为何,这次出征前,我心中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希望还有和妻儿相见之日……

    ——十月廿九

    ……

    小人作祟,命不久矣,我念念放不下的,唯妻儿也……

    ——十一月十二

    ……

    每一篇日志中都提及了妻儿,哪怕濒死,方百草也没有太多为自己担忧,只是忧心自己妻儿,在这个乱世如何活下去。

    其情之真,其言之切,让人动容。

    方锐吸了吸鼻子,闭目良久,方才再度睁开:“傅大壮、李玄通、铁浮屠……咱们一个一个来!”

    “血债,就该用血来偿!”

    ……

    夜。

    傅大壮住所,聚集了一票人。

    “傅头,下午时有人打听方百草消息,我反打听回去,发现竟是方百草那死鬼的儿子,还牵扯到了一个商队。”

    “头儿,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您看,是不是?”这人说着,眼中闪过一缕凶芒,做了个竖切的动作。

    “是啊,方百草的死,咱们或多或少都出了些力,为了日后清净,还是要做得彻底些。”

    “这牵涉到了一个商队,那边也有些关系,怕是不太好办。”

    “不好办,可也不是不能办!这可是特殊时期,咱们动些手脚,给那商队按上一个暴虞细作的帽子……说不得,还能顺便发上一笔。”

    ……

    这时。

    轰!

    大门破碎,一道蒙面人影闯了进来。

    “你是?!”

    屋内众人,一个个如受惊了兔子般,纷纷站起。

    方锐淡淡扫视了一眼,身形一闪,如鬼魅般飘了过去。

    十多个呼吸后。

    这七八个人,被割断了手筋脚筋,弄哑了嗓子,绝望倒在地上,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方锐喂下了特制毒药。

    那般特制毒药,是他医术集大成之作,服下后,是真的让人能体味到‘肝肠寸断’的滋味。

    “嗬嗬!”

    这些人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剧痛之下,有的甚至忍不住啃噬起自己的身体,看向方锐的目光,或是恐惧、或是哀求、或是仇恨……不一而足。

    方锐却只是淡漠注视着,一言不发,如沉默的死神。

    盏茶功夫后。

    一片血泊之中,这些人皆是没了气息,他才转身离开。

    熊熊!

    在方锐离开后,身后有火焰升腾。

    “来人了!”

    “快救火啊!”

    “死人了,有暴虞细作袭击!”

    ……

    自李玄通兵败,城中大虞的细作就开始急剧活跃,袭杀的太平军百夫长,不说有一打,至少也有七八个。

    可以说:当初太平军对常山城用的那一套,大虞原封不动,照搬用到了太平军身上。

    “所以,也不怕怀疑到我。”

    方锐注视着赶来的太平军兵卒,眺望向城中心县衙的方向,目光冷然:‘这只是一个开始,李玄通……’

    想到这里,他微微摇头:‘县衙防卫严密,暂时还不是时候。再者,李玄通此人身上诡秘极深,不能大意。’

    至少,三品之前,方锐不准备动手,他是想除掉此人不假,可也没有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

    次日,方锐带着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祭拜方百草返回。

    陈管事匆匆赶到,带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铁浮屠率精兵两万,攻破长淮县,屠城,白川县望风而降,不日将兵临云山城!”

    ……

第80章,山崩

    “屠城?兵临云山城?”

    方锐心中一凛:“不知商队有何打算?”

    “暂留城中,观望一下局势吧!”

    陈管事苦笑:“采购物资需要时间,等准备好出城,万一再恰好碰到官军,被驱赶着蚁附攻城……”

    当初常山城时,柳树胡同出城的福泉叔等人家,不就是如此么?

    别以为这是太平军的专利,那位铁浮屠,可是能够屠城的狠人,不用怀疑,这种事情绝对做得出来。

    “留下,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方锐眯起眼睛:“李玄通就在城中,有他坐镇,城中直接投诚的概率不大,万一城破,义军分散城中,铁浮屠未必不会再次屠城。”

    “谁说不是?!”

    陈管事苦着脸:“可这也不是没得选么?早知如此,还不如就留在常山城,不急着走哪!”

    “是啊!”方锐颔首。

    商队怕屠城,他同样也怕,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

    ‘若真的屠城,即使以我如今的实力,恐怕也难以保全所有人……’方锐心头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陈管事,你们商队往来四方,定然是有大泽一府的地图吧?不知,可否让我看上一眼?”他思索片刻,突然问道。

    “这……方爷,这种东西,大概是有的,可我都从未见过,应该只在姜公子手中,是极为核心的隐秘。”

    陈管事为难道:“这种大事,我根本做不了主,只能带您去见姜公子……不过,方爷,我和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那东西是商队行商的根基,您最好也别抱太大希望。”

    “放心,我知道的。”

    ……

    在陈管事带领下,方锐找到姜堰,提出想看一眼商队地图,并言愿意为此付出银钱,并承诺不会用这张地图在大泽府行商,和姜家商队竞争。

    姜堰犹豫刹那,就是道:“这有何难?方公子想看,我为方公子取来就是!”

    “至于银钱……我听闻,方公子有‘千金散尽’的名声,我比不得,却同样也不会吝惜些许钱财!”

    若是以往,他大概率不会如此痛快答应。

    可如今局势下,内外交困,去留皆难,地图、银钱,这些身外之物,虽然重要,但又没那么重要了。

    姜堰也是果决之人,送出地图让方锐看上一眼,换一个这般高手的人情,说不得就能在城破后救命,这份投资绝对是值得的。

    不得不说,此人不愧是带领商队南来北往的主事人,性格中有着极其恢弘大气的一面。

    很快,姜堰取来地图,让方锐观看。

    地图上面,各处标注很详细,特别是常山、云山、长淮、白川等商队路线之内的地域,配套的还有一份说明,什么地方有什么特征等等。

    ——这是过去姜家数十年,花费无数人力、财力,一点点探索出来的。

    武道境界提升下,方锐早就有了过目不忘之能,很快记下:“谢过姜公子,这份人情我记住了。”

    ……

    返回小院。

    方锐花费半天,做了些布置。

    在将《驯兽术》提升至小成后,通过商队的路子,用了些银钱,买了五六只凶悍大狗驯服,又用自己医术调配了些东西布置一番。

    再加上商队的安保,三重防护之下,至少短时间是没问题的。

    随后,方锐交代方薛氏、三娘子自己有事,需要暂作离开,并告知在官军围城之前,一定会返回。

    再之后。

    方锐带上行囊,向商队借了匹好马,出城。

    他前脚离开。

    当天傍晚,城中收到‘铁浮屠从白川出发,即将进逼云山城’的消息,城门关闭,封城。

    ……

    “希律律~”

    这日黄昏,方锐一路疾驰,重新来到了鹰嘴峡。

    “如果官军要进逼云山城,走鹰嘴峡,这是最快捷的途径。”

    方锐目光一闪,没有进入峡谷,而是下马,将马匹在一处安置好。

    随后。

    他脚尖一点,整个人鸿毛般飘起,手脚并用,如猿猴一样,向一侧崖壁飞快攀援。

    途中,可见因为今岁大旱,崖壁上大片龟裂的纹路。

    不多时后,登顶,眺望而下。

    黄昏的余晖下,整片峡谷被渲染成嶙峋的金色,下方是极狭极窄的谷道,两边崖壁上,无数龟裂的纹路纵横交错如龟壳一般。

    “比我想象中的还好些。”

    方锐眸光闪烁:“要施行我的计划,还需要另一样‘工具人’——地甲蚣!”

    从前些日子和陈管事的闲谈中,他知道:地甲蚣并不是一直待在地下,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来透气。

    故以,利用小成的《风水术》圈定了一些地点,挨个查水表,果然发现了几只地甲蚣,以《驯兽术》驯服。

    《驯兽术》这玩意儿,说白了,其实没什么了不起,无非就是胡萝卜加大棒。只不过,在这个世界有超凡力量,将这种理念发扬到了极致。

    方锐的做法:先将这些地甲蚣打几顿,打出心理阴影,不听话,就再折磨一番,种下恐惧种子,让它们惧怕。

    等听话了,给颗‘胡萝卜’,这个世界有不少取悦这些动物的特殊手段,如特制的药物,如劲力刺激按摩等等。

    两相配合之下,驯服起来速度是极快的。无论普通动物,还是地甲蚣这种异兽,都是一样。

    总之,一个理念:反抗,就死命折磨;不反抗,听话,就给好处。区别对待,让它们意识到,反抗没好处,顺从很舒服。

    当这种思维形成惯性,不用动脑子,下意识执行命令,就差不多了,算是人为制造‘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驯服了地甲蚣,自然就有了山石灵乳。

    “咦,这山石灵乳……”

    方锐看着这种乳白色胶质状粘稠灵物,研究分析发现:这玩意儿蕴含能量充裕,媲美大药,而且属性温和,普通人都能够吸收,改善补益身体。

    “嗯,不错,可以收起来,等以后,留给娘、三姐姐、灵儿、囡囡用。”

    虽然这玩意儿价比黄金,但他也不会售卖,因为,越是在这个世界生活越久,越是能发现,在这般超凡世界,银钱并没有那般重要。

    反而是,实力最重,有了实力,自然就有银钱;没有实力,有了太多银钱也守不住。

    再者,有一些特殊资源,根本是无法用银钱买到的。

    不过,方锐也没让地甲蚣过多去开采‘山石灵乳’。

    原因?

    这些地甲蚣来回花费时间不少,可每次带出来的量极少,一只一次只有几毫升,就这,就跟要了它们老命了一般,抠抠索索的,还动不动就想要奖励。

    “罢了,山石灵乳只是其次,还是正事重要。”

    方锐利用《风水术》观察,选定了一些特殊地方,让这些地甲蚣开始钻探挖地。

    因为工程量太大,他并没有停下手脚,还在不断地驯服地甲蚣,不断地安排工程,俨然化身成为了一个包工头。

    ……

    两日后,又是黄昏,残阳如血。

    “来了!”

    方锐眺望向远处,突然发出一声叹息。

    只见:

    地平线上,随着一面书写着‘虞’旌旗招展,如云般的人马渐渐出现,因为大虞军服是玄黑色,故以,这支军队看上去,就如浩浩汤汤的黑色洪流席卷而来。

    最当前的一人,面容粗狂、胡子旺盛、身高两米、膀大腰圆,手持流星双锤,身穿火红镔铁甲胄,反射出血一般的光芒。

    “此等军容,难怪能一日攻破长淮县城。最前那人,想必就是击败李玄通,屠了长淮城的狠人——铁浮屠了!”

    方锐眸中冷然,吐出口气,轻轻摆了摆手:“去吧,除了‘铁壳郎’,都赶快去找地方藏身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身后,密密麻麻上百只仅露出头的地甲蚣,嘶嘶颤鸣着离去了。

    那只被留下,称作‘铁壳郎’的地甲蚣,是其中最大一只,足有三丈多长,正是前些日子袭击姜氏商队的那家伙。

    “稍后,就由你推倒第一块骨牌!”方锐摸了摸这只地甲蚣脑袋。

    ……

    “唳!”

    十几只苍鹰在高空盘旋,忽而俯冲疾下,落入铁浮屠军中。

    “大人!”

    令兵来报:“已经观察过了,前方鹰嘴峡谷,并无人马埋伏!”

    显然,李玄通知道,鹰嘴峡这等险要地势,敌军必然会查探,埋伏无用,也就没做无用功。

    “知道了!”

    铁浮屠一夹胯下具有异兽血脉的鬼鳞马,大喝一声:“传我令,出!”

    “出!出!出!”

    大军出动,声彻四方,气势锐无可当,煞气冲霄,虫兽退散。

    是的,别说普通虫兽,即使是地甲蚣这般异兽,面对这般大军,也完全不够看的,真要敢兴风作浪,那是会被斩尽杀绝,当做加餐的。

    ……

    人过一万,无边无沿,这话不假。

    铁浮屠两万大军,再加上后勤辎重部队,只是尽数进入峡谷,都需要好一段时间。

    方锐没有心急,慢慢等着,一直等到大军完全进入鹰嘴峡一段距离,来到自己计划的地点后,才冷漠吩咐那只名为‘铁壳郎’的地甲蚣:“去吧,该干活了。”

    “嘶嘶!”

    在他的命令下,这头地甲蚣一头扎入地面,来到一处薄弱点,钻穿了这里。

    内部被凿穿,外边这个位置龟裂的纹路在‘咔嚓嚓’的声音中不断扩大,最终与山体分离,形成崩碎的山石,向下滚落。

    其实,这一处的崩碎并不算什么,恐怖之处在于,它是推倒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只见:

    这些崩碎向下滚落的山石,所过之处,大片龟裂的地面跟着一同崩碎,向左、向右、向下似乎无止境一般扩散……

    在短时间的衍化后。

    入目,四面八方已经皆是嶙峋的碎石,在重力加速下,它们滚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如滔滔倾覆而下的洪水。

    这一刻,‘排山倒海’四字,并非形容词,而是现实景象的真实写照。

    ……

    “什么声音?!”

    铁浮屠耳朵一动,心中陡然泛起一股不妙的预感,突然间想起什么,面色勃变,大喝出声:“撤!听我军令,大军立刻撤退!”

    可此时已经太晚了。

    这道命令还没有传遍全军。

    轰隆隆!轰隆隆!

    半空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并且,不用再去猜测,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发生了什么。

    那是……山崩!

    或大或小,无尽嶙峋的碎石急剧翻滚着,从崖壁上滚落,汇聚在一起,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这般景象,就好似:整座山体崩溃,直接脱落了一层,向峡谷压下。

    “希律律~”

    “快跑!”

    “啊,山塌了!”

    ……

    战马的惊叫声,士卒的喊叫声,人与人推搡、踩踏的喝骂声……

    这些混乱的声音,在极端的时间内被淹没,只剩下山石碰撞的声音。

    轰!轰!轰!轰!轰!

    巨石碾压下,血肉成泥,大片大片的血花绽放,最终,又被碎石掩埋。

    “完了!”

    铁浮屠一双血红色的眸子中,倒映出这灭世一般的景象,满是呆滞与绝望。

    ……

    上方一处,这两日间方锐以风水术的目光,特意选出,让地甲蚣开凿出来的安全洞中。

    方锐以劲力封住耳朵,面色平静无比,复盘着自己这一番布置:“利用风水术,寻到最容易形成大面积崩塌的位置,再用地甲蚣改造地形,布置串联,形成多米诺骨牌……”

    “想要做到我这种事情,至少需要四品的实力、小成的风水术、小成的驯兽术、大成的医术!”

    小成级别的风水术,看穿地脉节点,是串联制造出这种多米诺骨牌的前提;四品的实力,小成级别的驯兽术,搭配大成医术配药,才能快速驯服大量地甲蚣,改变地形,将崩塌之处串联起来。

    “当然,这只是硬性条件,更重要的是思路:山崩的思路、利用地甲蚣开凿的思路、串联多米诺骨牌的思路……”

    “再其次,就是外部条件了:大旱、地甲蚣。”

    如果没有外部环境,三州大旱,让崖壁多处龟裂,摇摇欲坠;如果没有地甲蚣这种‘工具人’,方锐也不可能造就这一副多米诺骨牌!

    可以说,能做到这般事情,他更多的只是因势利导。

    “收获的时刻到了。”

    方锐看着面板上飞速跳跃的劫运点,心中一片安宁。

    ……

    山崩持续了一刻钟,听起来不长,可这一刻钟是死亡的一刻钟。

    等方锐从自己精心布置的安全洞出来,向下眺望去。

    如血一般的夕阳中,比夕阳更刺目的血泊里,碎石成片,错落堆叠向上,好似形成了阶梯,极为壮观。

    看到这一幕。

    方锐蓦然想到了一句诗:“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

第81章,三品

    “‘地崩山摧’是真的,只不过,‘壮士’真的死了吗?”

    方锐收拾心情,看向下方。

    铁浮屠大军并没有全军覆没,仍有残余,只不过,剩下的连十之一二都没有,还大多身受重伤。

    这也正常。

    毕竟,方锐这两天,收服了这么多地甲蚣,也只是营造了一段距离的多米诺骨牌而已,并非整个峡谷。

    ——纵然大旱,也没有那般全面山崩的环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即使有那般的外部条件,所需工程量也实在太大了,如果他真有在一两日间改天换地的本事,还需要什么因势利导?直接A上去不香么!

    崖谷下方。

    铁浮屠大军残众,或是缺胳膊断腿地在挣扎;或是风尘仆仆,满脸疲惫,大口喘息着;或是被吓傻了般,呆呆坐着,瞪大双目如死鱼眼珠子……

    在这般环境中,哀嚎声、哭泣声、痛吟声……交织成一片。

    宛若人间炼狱。

    方锐看到这一切,却是神色淡漠,表情没有半分变化:“我不杀你们,你们就要杀我家人;我不阻你们,伱们就要如屠了长淮县一般,屠了云山城。”

    “所以,当然是你们死,我与我的家人们活了!”

    他仰望天空,眸光一闪:“若真有什么怨气血煞,万般罪孽尽加吾身,何惧哉?!”

    从那些残众身上扫视而过,却没有找到那道身穿血红色铠甲的显眼身影。

    ‘铁浮屠,真的死了么?!’

    这个念头刚刚生出,就被方锐自我否决:‘不可能!我也不相信,传闻中的铁浮屠,这么容易就死了。应该是埋在什么地方,暂时还没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我还有手刃仇敌的机会。当然,在这之前,该突破上三品了!”

    他喃喃着,淡漠转身离去:“以往突破,速度都是很快,这次从中三品到上三品,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希望不要太久吧!”

    在方锐离去后不久,有几只地甲蚣冒出,毁去了这处山洞。

    ——这里的地形结构,是在山崩中都足够安全,但隐蔽性也就一般,突破的话,自然是要选一处更隐蔽的地点。

    ……

    夜。

    常山县衙。

    扑簌簌!

    先后数波信鹰飞来。

    “军师,大喜!大喜!”幕僚拿着情报推门进来。

    不多时后。

    赏钱发放下去,上下欢喜,满县衙同庆。

    甄佚却是皱着眉头,来到了窗前:“这么一来,义军是声威大震,可……”

    他摇摇头,眉宇间满是疑惑,就好似看到戏台上的生、旦、净、末、丑抛开了剧本,一通临场发挥,开始乱演。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意外了?!这到底是天灾,还是人为?’

    甄佚伫立凝眉,思虑良久,却百思不得其解,被夜间的冷风一吹,才激灵灵回过神来。

    “我想那么多做什么?!”他自嘲地笑笑。

    ‘这般的大清理,又不是第一次了。无论如何,一切都会按照那个庞然大物的意志演变下去,些许意外又算得了什么?根本于事无补,什么也改变不了。’

    ‘再者,在这盘棋局中,我也不过是一个配角,需要做的,只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甄佚暗忖着,看向窗外。

    这云州的夜,无星无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

    云山城,县衙。

    “让各位久等了!”

    李玄通大步而入,精神奕奕,没有半点受伤的迹象,反而周身气势如芒,给人以刺目的感觉。

    显然是:突破之后,一时无法完美控制自身气息。

    看到这一幕,堂中等候的各路太平军军头,齐齐心头一凛,此时,或真心、或忌惮、或恐惧地齐声恭贺道:“恭喜大将军伤势痊愈,更进一步,破入上三品!”

    “报!”

    就在这时,忽有传令兵来报:“今日黄昏,铁浮屠大军路过鹰嘴峡,遭遇山崩……”

    这消息落下,堂内足足安静了数个呼吸后,就又是一片恭贺声响起。

    “铁浮屠多行不义,自有天罚,可见将军天佑!”

    “双喜临门,为大将军贺!”

    “为大将军贺!”

    ……

    “好了!”

    李玄通却是一摆手:“今日,双喜临门,当有人头佐酒!来人,将周双鱼、金完、风波恶……这些通虞叛逆,通通推出去砍了!”

    ……

    ‘铁浮屠大军被山崩掩埋’这般太平军天命所归的消息,在太平军极力宣扬下,还未入夜就已是满城皆知,甚至衍变出多个版本,皆是传得有声有色。

    “太好了,终于不用担心铁浮屠那个吃人魔头,来咱们云山城祸祸了!”有人欢呼。

    “是啊,听说那个铁浮屠在长淮县纵兵屠城,烧杀抢掠,还挖小儿心肝吃,一顿要吃三大桶……”语气中满是惧怕。

    “这就是报应!老天都看不过眼了,山崩惩罚这人哩!”

    “什么天灾,不是说是义军干的吗?义军都宣布对此事负责了。”有人反驳道。

    “你这是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吹牛也不是那么吹的,山崩那是人能制造出来的么?”

    “怎么不能,听说义军出动了八百中品高手,开凿山脉……”这人言之凿凿。

    “争个什么哩?管它是天罚,还是义军干的,这都是大好事啊!铁浮屠大军没了,咱们云山城也就安全了!”

    “可不是?总算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

    城中。

    姜堰、陈管事在听到这消息后,‘鹰嘴峡’、‘山崩’、‘地图’,这种种线索下意识联系起来,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方锐。

    明明这般念头匪夷所思,荒诞无比,可就是忍不住。

    直到——

    之后城中有消息传说,义军宣布对此事负责,他们才彻底甩去那般‘荒诞’的念头。

    ……

    “娘,兄长什么时候回来啊?这都两天了哩!”方灵无精打采道。

    “是啊,我也好想阿锐哥!”囡囡趴在三娘子怀里,同样有些怏怏的。

    “快了!快了!”

    方薛氏这般说着,和三娘子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满满的担忧。

    ……

    鹰嘴峡,一处隐秘山洞。

    “去,都去洞口附近潜伏起来,守着这里,不要让其他东西进来。”

    “嘶嘶!”

    五十来只地甲蚣嘶嘶颤鸣着,纷纷出去了。

    是的,只剩下五十多只地甲蚣了!

    山崩后,有十多只地甲蚣一时收不回来,方锐也没等。再之后,他一路寻到这里,路上跟过来的就剩下这些了。

    ——倒不是叛逃了,而是这群混蛋玩意儿,明明能在地面上走,却总忍不住钻地,只要方锐速度一快,走着走着就会成串地走失。

    “算了,不想这群混蛋玩意儿!”

    方锐无奈摇摇头,闭目,查看面板。

    【劫运点:9199】

    “比想象中的稍少些,或许,还有反馈的未入账?罢了,已经足够突破了……开始吧!”

    方锐心中一动,意识沉寂面板,在《养身功》后的‘+’上一点。

    轰!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的清凉气流出现,如洪水般倒灌而来,进入身体。

    于内。

    脑海无数感悟生灭,如烟花般炸开。

    于外。

    磅礴的清凉气流化作薪柴,内炼脏腑,方锐胸膛中心脏‘咚咚咚’有力的心跳声越来越响,最终,整个山洞都清晰可闻。

    三品境界,是为炼脏!

    在这个过程中,化劲如雪崩般消散……不,更准确的说,是升华成另一种更高级的超凡能量。

    这种超凡能量,甚至连肉身都无法承受,需要另一种特殊的方式承载。

    ‘借假修真,在体内形成一副介于虚实之间的能量网络,如此思路……妙哉!和我前世听闻的修真理念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那股奇异的磅礴清凉气流牵引下,九品磨皮、八品易筋、七品锻骨、六品开窍、五品洗髓、四品换血,再到如今三品炼脏,由外自内,这般淬炼过一遍的躯体基础上,一副介于‘虚与实’、‘有与无’、‘真与假’之间的能量网络开始形成。

    如果说,四品的本质是:超凡因子融入了血液;那么,三品炼脏,随着这副超凡能量网络的生成,已经在事实上变得‘非人’!

    ……

    不同于以往,整个突破过程,也不过百来个呼吸,这一次,足足盏茶功夫,身体由内而外的升华才堪堪完成。

    “成了!”

    方锐蓦然睁开眼睛,看向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4199】

    【功法:养身功(出神入化)】

    【境界:三品(炼脏)】

    【技能:方氏医术(大成)(+)、驯兽术(小成)(+)、风水术(小成)(+)、夺命刀法(圆满)、疾踪步(圆满)、易容术(小成)、掷燕十三手(大成)(+)、薛家枪(未入门)(+)、劈山刀法(未入门)(+)】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

    ……

    “花费了五千劫运点。三品炼脏,是‘出神入化’级别的《养身功》吗?”

    方锐喃喃着,心中泛起明悟:‘神乎其技,其中虽带有一个‘神’字,可更多是技巧层面的精妙由心;而出神入化,则是在《养身功》的根源理念上,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上三品之境,终于是成了!”

    他叹息着,心绪复杂,关闭了面板。

    “突破之后,最大的变化么?”

    方锐深吸口气,猛地张口一吐,一道白光从口中飞出。

    轰!

    在一道巨响声中,七八尺开外,山洞崖壁上无数细小的碎石滚落。

    “这已经不是中品时的‘劲力’了,真要形容,这股由‘虚假的劲’升华而来的超凡能量,可以称为‘真气’!”

    “真气,可以看成劲力的极尽升华版,可离体外放一丈。”

    方锐开始试验真气的种种妙用。

    对肉身加持的效果,在能量网络启动,真气流通之时,对身体的综合属性加持,超过了四品恐怖的五成!

    “我以前还在奇怪,身体有极限,到了上三品,是如何再一次让身体综合属性飙升,没想到,答案竟是变得‘非人’。”

    方锐摇摇头,不再多想,继续试探。

    他发现:除了以上的作用外,真气在治疗伤势、压制毒性等方面,都有相当不错的效果,简直就是万能灵药。

    “还有就是,我的先天体虚,到了此时,也已经彻底弥补了,因为是劫运点完美提升的关系,体魄强壮更胜其它三品,真气强度在同境界中亦是佼佼者!”

    “加上圆满《夺命刀法》、圆满《疾踪步》、大成《掷燕十三手》,攻击、身法、暗器,一应皆全,我的战力,在三品中,也当是最巅峰的那一小撮。”

    可以说:到了三品炼脏境,方锐过往的所有积累,才真正算是一朝爆发。

    “不过,也不能大意!我可以在武技上开挂,这般的三品敌人手中多半也有灵符,这个差距,其实就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大了。”

    当然,这是同为上三品的情况下,三品之下的对手,对方用啥,在方锐眼中都是菜鸡。

    “除了我自己外,似乎还未听说过另一个三品,包括李玄通、铁浮屠,听说都只是四品罢了。”

    ——这也是他一直在小地方,没有去过府城、州城的缘故。

    “身负伟力,自当快意恩仇!”

    “是时候去和铁浮屠做一个了结了,随后,就该返回云山城了。娘、三姐姐、灵儿、囡囡她们,该等急了!”

    方锐眸光一闪,提刀大步走出山洞。

    “嘶嘶!”

    山洞外,五十多只地甲蚣从地下钻出,低着脑袋围过来,将方锐簇拥在中心,如同朝见王。

    “很好,记住了,这次不急着赶路,都给我跟上,咱们去……杀人!”

    ……

    鹰嘴峡外一处山涧,铁浮屠残军在此扎营。

    夜风呼啸,吹动破裂的旌旗烈烈作响,空气中飘荡着受伤士卒的呻吟声、哀嚎声,整个营地,都笼罩在一片哀戚的氛围中。

    一团团篝火摇曳,映照出一张张面孔,或虚弱惨白、或痛苦扭曲、或呆滞无神……

    营地外,甚至都无人巡逻。

    ——傍晚的山崩,固然淹没了大军,可也堵住了峡谷,另一边大规模军队过不来,也不怕遭遇太平军袭击。

    后营一处营帐。

    “将军,这是煮好的马汤,您喝些吧!”一个亲兵双手捧着碗,在外跪地劝道。

    “拿走!”

    “将……”

    “滚!”

    这位亲兵无奈叹息一声,只好站起身,正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

    哗!

    营帐突然拉开,铁浮屠大步从中冲出,铜铃大的虎目盯向某一处,神色狰狞,怒吼道:“夜袭!夜袭!来人备战!”

    那亲兵转身望去。

    只见:

    风中急促摇曳的篝火映照中,一道蒙面人影骑在一条三丈长之巨的地甲蚣背上,身后跟随着五十来条杀气腾腾的地甲蚣,神挡杀神,趟出一条血路而来。

    ……

第82章,杀局

    风在呼啸,火在翻卷,沙尘滚滚扬起。

    昏黄的火光跳跃,黯淡的光线中,映照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大片张牙舞爪的地甲蚣,还有刺目的血泊。

    “嘶嘶嘶!”

    “噗嗤!”

    “啊,怪物,不要过来!”

    ……

    地甲蚣的密集颤鸣的声音、锋锐的鳞片割开血肉鲜血迸溅的声音、铁浮屠大军惨叫的声音……

    种种声音交织,汇聚成一曲沙场的死亡乐章。

    此时,方锐身边,只剩下十多只地甲蚣,还在随他一道,杀敌破军。

    其它大多数地甲蚣早就杀昏了头,带起一蓬蓬扬起的砂砾,冲入营地之中,涌向四面八方,见人就杀,左右两边锋锐的鳞甲张开,如同两把快刀疯狂收割生命。

    地甲蚣杀疯了!

    而反观对面,铁浮屠大军……

    虽然还有两千多人,可大半重伤,完好的只有八九百人,即使这些人,也沉浸于傍晚的惨痛中。

    人无斗志,兵无战心,那就和两脚羊没什么区别!

    可以说:铁浮屠士卒的这种软弱,更加重了地甲蚣杀性,让它们爆发出了百分之二百的战斗力,一只地甲蚣追着几十个兵卒乱杀。

    ——就如前些日子,他们拿着屠刀,面对长淮城的民众一般。只不过,此刻反转了过来。

    仅仅百来个呼吸,在地甲蚣的冲杀中,已经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

    “亲兵何在?分散反击,给我灭了这群畜生……”

    铁浮屠不愧是领兵大将,面对偷袭,极度劣势之下,仍然组织起了反击,将小半亲兵分散下去对地甲蚣进行分割围杀。

    只见:

    那些亲兵散入营地,砍了些逃跑的兵卒后,带领起部分士卒,杀了回去,对地甲蚣开始进行反击。

    地甲蚣外壳坚硬,媲美铁甲,更能钻地,但也不是没有弱点,就比如身下腹部的谷道。

    很快,这些士卒就形成一整套对付地甲蚣的手段,加快攻击节奏,防备它们钻地,寻找机会将它们挑起,攻击要害。

    短短片刻,竟然就斩杀了四五只。

    ‘看来,这些地甲蚣单独面对大军,被扑灭也只是时间问题。只不过,我也从没寄希望寄托在它们身上,我真正依仗的,从来都只有自己啊!’

    方锐看向前方不远处带着亲兵迎来的铁浮屠,继续向前,与对方形成双向奔赴。

    “结阵!”

    在距离方锐只有五十多米后,铁浮屠蓦然一声令下。

    咔咔咔咔!

    一块块盾牌合拢,形成铜墙铁壁。

    踏!踏!踏!踏!

    盾牌后方,亲兵步伐整齐划一,威压而来,明明只有百来人,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到了!”

    方锐压制住身下地甲蚣,任由后方杀红了眼、已有些不听指挥的地甲蚣先行上前试探,一头撞了过去。

    轰!轰!轰!

    这十几只体型庞大,如洪流一般的地甲蚣冲去撞在那些盾牌上,却如海浪撞上礁石,不能撼动分毫。

    “杀!”

    铁浮屠大喝下令。

    “杀!杀!杀!杀!杀!”

    盾牌阵的孔洞间,一柄柄特制长矛捅出,那些被遏制住了前冲势头的地甲蚣,还没有来得及后退,每一只就被七八柄长矛攒射,扎得它们嘶嘶痛鸣,退了回来。

    “嘶嘶嘶!”

    而疼痛也让这些地甲蚣找回了理智,至少不再失控,簇拥过来向方锐这个主人卖惨。

    “罢了,回来吧!”

    方锐看向仍在向前,覆压合围过来的铜墙铁壁、林立枪山,脚尖一点,整个人从这只最大的地甲蚣背上一跃而起。

    一刀。

    噼里啪啦!

    那些长矛从中断裂,雨点般落下。

    两刀。

    轰轰轰轰!

    盾牌组成的铁盾墙壁,大片地炸开,后面一片一片的亲兵惨嚎着倒飞出去。

    ‘这般高手?上三品?!可恨,若非山崩,破甲弩、神风箭那些器物仍在……’

    铁浮屠咬牙切齿。

    大军之中,自然是有对付个体强大武者的杀器的,可之前山崩,基本都损失干净了,而且也没有足够的人了。

    不然,若是两万大军完好,军备充足,别说上三品,就是一品之上,都能给你围杀了!

    “抛矛!”铁浮屠再次下令。

    唰唰唰!

    身边簇拥的亲兵闻言,纷纷用力掷出长矛攒射,破空声大作。

    “散!”

    方锐挥刀一震,半空中猛地响起一道炸响,那些射向他的长矛纷纷跌落。

    而就在他这个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刹那——

    “死!”

    铁浮屠瞅准机会,挥舞半人之高、磨盘大小的双锤,如雄狮一般悍然扑了过来。

    那般巨大的双锤,在此人手中,却被挥舞出了极速,在半空中带出残影,隐隐裹挟风雷之音。

    ——此人,赫然和李玄通一样,同样有着天生神力!

    ‘好精准的时机把握,不过……’

    方锐心头一动,体内能量网络贯通,真气游走,反手格挡,与对方双锤碰撞。

    轰!

    一声清越巨响之中。

    方锐身形晃了晃,脚下地甲蚣嘶鸣一声,陷入地面半寸。

    反观铁浮屠,却是倒飞而回,连连后退,被亲兵们接住,双手渗出血迹。

    “将军?!”一群亲兵关切出声。

    “我、我没事!”

    铁浮屠话虽如此,可瞳孔却是猛地一缩:‘差距这般大么?不,此人根基稳固、底蕴深厚,根本不是一般的上三品!’

    “该结束了!”

    这时,方锐叹息一声,从地甲蚣背上下来,身形一闪,飘忽而来。

    “将军,快走!”

    两个亲兵带着铁浮屠向后,其他几十人,拔刀迎着方锐冲了过去,可只在数刀之间,纷纷尸首分离。

    “你们逃命去吧,此人为我而来,我走不了的。”铁浮屠甩开最后两个亲兵,蓦然发出一声叹息。

    “将军不走,我等岂能独走?”

    “请让我们为将军先死!”

    说罢,两个亲兵冲向方锐。

    话说,这两人竟然是中品武者,身上还有着灵符,激发之后,数个巨大的火球飙射而来。

    “破!”

    可在方锐劈出的数道回旋刀气之下,火球熄灭,连带着两人也是尸首分离。

    ——是的,宗师级刀术,在四品配合化劲可激发刀芒,而进入上三品后,与真气协同下已经变成了刀气。

    另一边。

    趁着这个时间,铁浮屠已经激发了身上各种法符,周身层层金钟旋转,金光缭绕,这才看着一尘不染、如闲庭信步般走的方锐,大喝问道:“阁下是哪个势力的三品?”

    不等方锐回答,他就摇头:“罢了,时至如今,这个也不重要了。今日,我就要以下伐上,拉一个上三品武者垫背!”

    是的,铁浮屠已经心生死志,只想在最后时刻,拉个垫背,最不济也要重创对方。

    ‘这层层乌龟壳,普通一刀,恐怕还砍不破……也罢,那就试试是你的盾坚,还是我的刀锐?’

    方锐暗忖着,右手持刀,左手轻轻一抚刀刃,刀身嗡鸣,一股极其危险的气势开始凝聚。

    对面。

    “啊啊啊,看我烈火流星爆!”

    铁浮屠大喝一声,双手中的巨大铁锤不知何时亮起两团大火,似是将火球灵符的效果灌注到了上面!

    随后。

    他拎着双锤,开始飞快转圈,加速、再加速……

    然而——

    还没等铁浮屠蓄势完成。

    咔!

    方锐以宗师级别的刀术,搭配三品真气,直接一刀横空,砍出了一丈长的炫白色刀气,直接将铁浮屠体表层层虚幻金钟破碎。

    再之后。

    轰!

    真气爆发下,铁浮屠肉身直接粉碎,只剩下两把燃烧的大铁锤扑通一声落地,在燃烧了一会儿后,不甘熄灭。

    “我可不是那些小说主角,会傻乎乎地等敌人放大招。”方锐淡漠收刀。

    此时,这边极其绚丽的一幕,为营地中不少人所看到,在一片惊呼声中,引发大乱。

    “不好了,将军被杀了!”

    “将军被杀了!”

    “将军死了!”

    ……

    这般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直接让营地中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抵抗土崩瓦解,而已经被牵制、处于下风的地甲蚣们,在重新被放开后,杀性更重。

    ……

    不多时后。

    火光冲天而起,方锐带着一群地甲蚣,返身没入黑暗。

    ……

    次日中午。

    烈日之下,千余骑兵一人双马,正在飞快赶路,若是留心观察,便能发现这其中大半都是武者。

    “唳!”

    这时,一只苍鹰盘旋而下。

    咔!

    李玄通接过传讯,放缓马速,打开密信,旋即就是惊咦一声:“铁浮屠死了?!”

    ——昨夜铁浮屠营地,足有两千余人,不乏有漏网之鱼,将消息带出去扩散,为人所知。

    “可惜了,未能手刃此人,亲手报仇!”

    他皱了皱眉,详细看去,脸上的表情渐渐由遗憾转为凝重:“操控地甲蚣、刀劈盾兵、一刀砍出数丈刀气?”

    ‘前者是灵师的手段,后两者,一般三品都无法做到,这情报中……真的没有夸大其词?!’

    ‘罢了,不管如何,另一势力插手大泽府局势已是事实,我必须加快速度了!’

    李玄通暗忖着,大手一挥,下令道:“吩咐下去,全军加速,三日之内必要到达大泽府城!”

    “是!”

    ……

    常山县衙。

    “军师大人,有飞鹰传讯!”幕僚推门进来。

    “铁浮屠已死?灵师手段?上三品强者?”

    甄佚喃喃着,看过之后,就摇摇头放下,不放在心上了。

    在鹰嘴峡山崩一事后,他心脏承受能力提高不少,如这般‘小事’,都不大放在心上了。

    ——反正距离很远,又不在常山城,就算为难,也有李玄通挡在前面,急个什么?

    反倒是另一件事,让甄佚很是焦头烂额。

    ‘近来,我又是故意设了几局,引诱暗中那人出手,可对方就是不上当,如缩头乌龟一般,极有耐心。’

    ‘这可真是棘手啊!’

    至于对方已经离开,不在常山城?

    这个可能,甄佚也有想过,可怎么可能嘛?那般高手来到,一定有大图谋,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就那么跑了?

    ‘一定是再和我这个老人家比耐心,嘿,有意思!’

    甄佚重燃斗志,重新开启了又一轮和空气的斗智斗勇。

    ……

    中午,灿金色的阳光下。

    “吁!”

    方锐一勒缰绳,放缓马速,看向俯卧在地平线上云山城的巍峨轮廓:“终于回来了!”

    是的,他回来了,就自己一人一马,没带地甲蚣那群玩意儿。

    ——倒不是不想带,而是带不走,对方对生活环境有极严苛的要求,而且那群玩意儿还和铁浮屠之死联系在一起,现在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不过,也没有让那群地甲蚣闲着。

    临走前,方锐用刀给它们雕了个石瓮,布置下任务,要那些地甲蚣往里面存‘山石灵乳’,准备等个几十年,再回去看看。

    城门在昨夜‘鹰嘴峡山崩’的消息传出后,今日一早就恢复了正常,通行如常。

    进城。

    方锐听到茶馆酒楼,街道巷尾,无数的议论声。

    “铁浮屠大军遭遇山崩,全军覆灭,这就是义军的运气啊!”有人感叹。

    “可不是?听说在山崩当时,玄通大将军正好突破,这不是时运,又是什么?”另一人赞同道。

    “嘿,看到了吗?今早玄通大将军带兵出城了!”

    “应该是去打府城了吧?”有人猜测道。

    “我看也是!铁浮屠大军一灭,咱大泽府中官府力量为之一空,这就是义军的大好机会,玄通大将军成事的可能很大!”

    ……

    ‘李玄通不但伤势恢复了,还突破上三品,出城去攻打府城了?!’

    方锐只感觉荒诞:‘不是,不是说李玄通重伤,怎么就一下子突破了?比我这个开挂的都差不了太多?’

    这一刻。

    他心中,蓦然浮现出一种强烈的预感:即使没有自己出手,铁浮屠来袭的大军,也会以一个‘合理’的方式败亡。

    ‘这已经不是水深的问题了,而是……有人在下棋!’

    方锐仰天望去,只感觉这南境三州如一副巨大的棋盘,一只遮天大手在这里拨弄着一切,要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

    苍生、如李玄通一般的蛟龙、乃至大虞三州内的官军,都只是压上这局棋盘的棋子!

    ‘那幕后黑手索要达成的目的,更多的目前我还看不清楚,但联想到《常三柳游记》中五十年前东境四州大洪,至少有一项:减丁。’

    ‘再联想到,大虞很可能屹立千年不倒,王朝周期率……简直细思极恐!’

    与此同时,方锐心中生出明悟:‘我爹之死,从某种程度上说,并不是巧合,反而是某种大概率事件。’

    就如在前世的大环境中,除非跳出城市,隔断对外联系,不然,将时间线拉长,几乎不可能不感染。

    ‘在这盘杀局中,如今之我,也远远算不上棋手,最多,只能说是一颗暂时看不见的棋子。然而,其它棋子一个个被吃掉,最后剩下的,就会显得格外显眼!’

    ‘甚至,不用等到那种程度,我破入三品,已经算是一条体量颇大的鱼了,若在这三州中的府城、州城折腾,迟早会引起注目。’

    就如一个跨省连锁的餐饮店,如果只是一个小县城的铺子一两月业绩波动,几乎很难引起关注,而若放到一个市中,那就有一定的可能了。

    此时,方锐心中,萌生出一个强烈至极的想法:‘离开这里!彻底离开南境三州!’

    ‘其实,离开也好。’

    他一边飞快返回,一边思量着这个可能:‘这南境三州的水太深,根本没法玩儿,爹已经……不能再让娘、三姐姐、灵儿、囡囡她们,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

    小院。

    “汪汪汪汪!”

    几只大狗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叫声,可没叫几声,就停下,摇着尾巴,直奔门外。

    “兄长回来了?!”方灵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向着门口奔去。

    “阿锐哥!”囡囡也扑腾着两条小短腿跟上。

    “哟,灵儿、囡囡,都重了些哈!”

    方锐一手抱起一个,掂了掂,笑着摸了摸她们脑袋。

    叮铃铃!

    屋内,响起因为动作太快,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锐哥儿?!”

    方薛氏、三娘子快跑着从里屋出来,看到方锐,又顿住,放慢了些,眼中皆是有着泪花。

    “锐哥儿,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饿了么?我去做饭……”

    “是饿了。”

    方锐笑着,心中一暖,与她们一同进屋。

    彼时。

    秋日的风徐徐不躁,吹动午后斑驳的光影,一壁的爬山虎簌簌颤动,墙角有淡粉如蔷薇的菊花摇曳,开得正好。

    ……

第83章,夕拾

    今夜不见月光,反倒是天空之中,群星熠熠闪烁,尤为明亮,仿佛在夜幕中低垂的一盏盏小灯笼,与大地分外接近。

    从高空俯瞰下去,云山城的万家灯火摇曳,每一盏,都好似对应着穹霄中的一颗繁星。

    那一扇扇泛着朦胧灯光的窗子后,吵嚷着,喧嚣着……有着各色各样的喜乐哀愁,它们如那跳跃的灯火一般,渺小微弱,却又顽强不绝,与无边夜幕的黑暗相对抗、侵蚀。

    是的,在铁浮屠大军‘虚惊一场’后,云山城已经恢复了正常,不管玄通大将军也好,义军也罢,如何与官军交手,如何兵指府城,这都和下面人没太多关系,底层小民们的日子,该过还是要过的。

    方家租住的小院。

    院子中,一团篝火燃起。

    旁边,方锐正在烤肉,有羊肉、牛肉、牛杂等一大通,还有调配的油盐孜然等佐料。

    滋啦啦!

    烤肉串上流溢出金黄色的热油,一二滴滴落在篝火中,噼啪作响,反而散发出一股更加诱人的浓香,让人忍不住狂吞口水。

    “兄长,烤肉好了么?我想吃!”

    “囡囡也想吃!”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搬着柴火过来,看着金黄淌油的烤串,吸溜吞咽着口水。

    几只大狗也在旁边,狗眼僵直,狗嘴张大,哈赤哈赤,尾巴狂摇。

    “不要急,马上。”

    方锐笑了笑,对方灵、囡囡说:“你们去厨房看看,看包子好了没?喊娘、三姐姐她们一块过来吃,顺便,你们也洗洗手。”

    “哦哦!”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听了,连忙小跑转身去了:“娘……”

    厨房里。

    大锅里,野菜豆腐汤汩汩翻滚,冒着香气,旁边的蒸笼刚开,热气腾腾,香喷喷、白软软的包子刚出炉,方薛氏、三娘子正在装盆。

    “来了!”

    等方薛氏端着一大盆包子放上石桌,三娘子双手捧着布包着热好的黄酒跟过来,再加上洗过手的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一家人就齐全了。

    “锐哥儿,锅里还有豆腐汤……”

    “娘,那个不急,等吃一会儿再说吧!好了,都过来坐啊!”

    方锐将一大把烤肉放在盘子里,各种食物浓郁的馨香交织在一起,化作巨大的白烟升腾。

    这一顿晚饭也就开始了。

    “哇哦,兄长,你烤的肉串好吃!”

    “好吃。”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吃得满嘴流油,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闪亮亮如天上的星辰。

    几只大狗卧在旁边,在她们周围焦急地左嗅嗅、右嗅嗅,讨好之意不要太明显。

    可往日对它们最大方的两个小丫头,今日却显得‘小气巴拉’,反而嫌弃它们碍事,小手一拨,将它们按到了一边,它们也不敢反抗,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委屈声音。

    ——以往大方,那是别的东西,可肉……两个小丫头,从小到大,自己都没吃过太多次哩!不舍得,也不敢喂给它们肉,不然,铁定要被骂的。

    几只大狗只好换地方,到了方锐这里,才被一大块烤的牛骨头安抚了,可就这,都让方薛氏心疼不轻。

    “牛骨头也能熬汤哩!算了,给它们也不算太浪费……嗯,这烤肉是不错。”方薛氏眉眼弯弯地夸赞道。

    “让锐哥儿伱下厨了……”三娘子也是很喜欢的样子,娇俏地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咱们小门小户,不用讲究那些。”

    方锐摇头笑了笑,叼了一个包子在嘴上,又拿了一把肉串,刷上调料,继续烧烤。

    他心情同样不错:‘前两日在外,也没少狩猎到好东西,可吃起来就没这般滋味,只能算是填饱肚子。如今,一家人在一起,才真正算是享受美食哪!’

    一边吃,一边聊。

    方锐说出自己的盘算,继续赶路,彻底离开这大旱、大乱的南境三州。

    当然,现在还没有确定,这是在征求方薛氏、三娘子的意见。

    “钱的方面,也够;苦,也不怕。只是……”三娘子看向方薛氏。

    方薛氏沉默了一下,果然问出来:“锐哥儿,咱们走了,那你父亲的墓地怎么办哩?逢年过节,连个烧纸钱的人都没有……”

    “这个,”

    方锐苦笑,方百草的尸身自然不可能一并带走:“大概,只能找人看顾着,逢年过节烧些纸钱。”

    方薛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也行,就这样吧!”

    “你爹已经……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着的。你爹若在,自然也是希望看到咱们更好的。”

    她这边没了意见。

    “三姐姐?”方锐看向三娘子。

    “听你的。”

    三娘子只有这三个字。

    哪怕知道这一答应,就是漫长的赶路,要吃不知道多少苦,可她们都信他,义无反顾。

    “那就决定了,咱家离开南境三州。”方锐一言定下,感觉自己肩头的责任更重了些。

    ‘这个时代,赶路还是相当危险的,各种病灶,水土不服,一个意外人就没了,当然,以我医术,可以看顾娘、三姐姐她们,不必担心出太大问题。’

    这只是最基本的,还需要更多的规划,不可能一拍屁股,说走就走。

    没有想象中简单,但,有钱,有武力,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姜氏商队是一条线,拔出萝卜带出泥,通过姜氏商队的人脉,应该能获取不少帮助,希望不会太麻烦……’方锐暗忖道。

    ‘罢了,稍后去找一趟姜公子吧!’

    他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专注眼前:“来,娘、三姐姐、囡囡、灵儿,这些也烤好了,都快趁热吃吧!”

    ……

    晚饭结束,方锐径直去往旁边不远处的一座院子,寻找姜堰。

    地图一事后,他和姜堰也算是熟人了,如今,再去相见,已经不再需要陈管事作为中间人了。

    “方公子要离开南境三州?”

    别州的地图,姜堰肯定是没有的,但如他这般人,大虞各州的大致方位关系还是清楚的:“这次大旱的南境三州,包括咱们云州,在整个大虞位属西南,方公子不想留在云、林、越三州,邻近的还有吴、宜、康等州,不知想去往去哪一州?”

    “这个……暂时也没有计划。看商队情况吧,只要离开南境三州,都好。”

    方锐只想离开南境三州,至于具体去往哪里,目前还不确定,只要没有大旱、战乱,能让他一家人安定生活即可。

    ‘真要不满意,到时候再迁移,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没有一个真正相对安定之处。’他暗忖道。

    “那般倒是方便些。”

    姜堰微微颔首:“对了,玄通大将军出兵府城,大泽府将乱,商队不会按照原计划去往大泽府城,要去隔壁岚阳府城。”

    “方公子要不要一道?岚阳府城要安定些,等到了岚阳府城,可为方公子联系去往州城的商队,再进行转道。”

    “好,那就麻烦了。”

    方锐前来拜访,本就有这方面意思,自然不会拒绝。

    “那就说定了。”

    姜堰也是高兴,有方锐这般高手加入,商队安全性也大大提升:“因为是改道岚阳府,所以须得另做些准备,采买购置……需要耽误几日。方公子不急的话,可等两日。”

    “好。”

    方锐正好也有些事情需要准备。

    再者,铁浮屠一死,云山城之围已解,在这方面,确实无需着急。

    ……

    接下来几日。

    方锐也做了些准备,采买物资;带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每日去给方百草扫墓;安排人逢年过节烧纸……

    还托了一支商队,给常山城的江平安寄了封信。

    若真如方锐猜测,这南境三州是一场巨大的杀局,那么,日后恐怕还有得一番纠缠,信中,他给江平安提供了几个思路。

    当然,也只是思路,没有具体指导,让对方自主选择。

    数日后。

    在初生的朝阳中,方锐一家跟着姜氏商队,离开了云山城。

    吱呀呀!

    方锐回头,看着金色曦光中远去的云山城轮廓,心中陡然感觉到了一股不圆满:‘李玄通,以及义军那位狠人,恩怨还未了结,甚至,都没能见上一面!’

    ‘不过,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倒也不必过于追求完满。’

    他摇摇头,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奇异的预感:‘不知为何,我突然有种感觉,将来与这二人,或许还有再见的机会。’

    ……

    说来也巧,也就在方锐与姜氏商队离开的当日中午,李玄通攻破大泽府城的消息传回,扩散全城,引发极大轰动。

    “也就是前几日山崩,覆灭了铁浮屠大军,折损了府中精锐军力,不然,哪会这么容易?”有人看得明白。

    “是啊,人这运道来了,挡都挡不住。玄通大将军这运道,就更是没得说!”另一人颔首,深以为然。

    “等着瞧吧,府城一破,其它几县就该望风而降了。”

    “看样子,李玄通是真要成事了。”这是大虞的探子,声音压得极低。

    “唉,看上面怎么说吧!这些人说的不错,也怪那场山崩,不然何至于此?”

    ……

    方锐人已不在,这里却还流传着关于他的传说。

    ……

    虎跳峡。

    “吼吼!”

    震天大吼之中。

    一头背生双翼、身上有着月白云纹的猛虎扑入商队,张嘴一口恶风,吹得大片护卫双目流泪,最前方的马匹更是被扑倒,一爪开膛破肚。

    “不好,是异兽插翅虎!”

    “放箭!快放箭!”

    “其它人退下,入品护卫随我上!”

    ……

    一番弓箭攒射,入品护卫持刀紧随跟上,可却是纷纷被插翅虎掀飞。

    “顶住!再坚持片刻!”

    陈管事一边招呼,一边扭头大呼:“快去请方公子出马!”

    “不用,我来了!”

    方锐身形一动,提刀飞快而来,心中是颇为无语的,明明一句非常正常的话,为什么被此人喊出了‘快去请如来佛祖’的味道?

    唰!

    他带出一片残影,与那插翅虎交错而过,一刀既出,生死已分,硕大虎头咔地一声滚落。

    “又麻烦方公子了!”

    姜堰亲自出面感谢,并给出保证:“这些异兽肉,就像之前一般,商队都会高价收购,方公子也可换成上年份药材,统一兑换……”

    因为各府战乱,各处过兵,异兽受惊乱蹿,一路上的危险也在增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小事,姜公子照常处理即可,我回去了。”方锐摆摆手,径直转身离开。

    刚才,故事正要讲到高潮部分,戛然而止,回去晚了,两个小丫头又要有意见了。

    在方锐离开后,商队上下,才响起一片敬畏的议论声。

    “瞧见了吗?就是那位方公子,超级大高手!”

    这人声音中充满激动,语气中满是崇拜:“迄今遇到的异兽,无论是方才那头插翅虎,还是之前的,都从没有在那位手上走过一招的……”

    “是啊,这是死在那位手中的第几头异兽了,前几天不才斩了一头云纹豹?”另一人嘀咕道。

    “行了!行了!”

    一个老护卫训斥:“有方公子这般高手随队,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就偷着乐吧!”

    “可不是?以往行商遇到异兽,哪次不死上十来个人哩!”

    ……

    在方锐保驾护航下,大半月后,姜氏族有惊无险来到岚阳府城。

    到了这里,姜堰为方家联络好去州城的商队,方锐一家继续赶路。

    哦,临别前,方锐为感谢姜堰当初地图之情,以及这些日子的各种照顾,赠了一枚玉佩留念。

    姜堰收下,却也没太放在心上。

    毕竟,这一别,此生大概就很难再与方锐重逢。

    回府。

    姜堰把玩这枚玉佩,被一个小妾看到,询问这是什么。

    “一位奇人留下的纪念之物。”

    他笑了笑,直接甩手将这枚玉佩,赠给了这小妾:“你既然看到,便给了你吧,许了你这段缘分。”

    “郎君……”这小妾还要再说。

    姜堰却是豁达摆手:“说是给你,那便就给了,无须再说。”

    “是,郎君。”

    这小妾不胜欢喜:“我让孩子挂着,我这一脉,代代相传……”

    此时,无论姜堰,还是这小妾,都并不知道,这一段缘是比整个姜氏所有财富加起来还要珍贵的东西。

    因为,这一段缘,名为‘仙缘’。

    ……

    常山县。

    嘎!嘎!嘎!

    大雁飞过,秋风萧瑟,菊花扑落满地。

    江平安站在窗前,打开了方锐寄来的书信:‘一别半月,不知江兄可好?见字如面,展信如晤……’

    信中,方锐写了自己的事,父亲方百草的事;要离开南境三州的事;最后,隐晦的提醒、建议……

    “方兄这是……彻底走了啊!”

    江平安伫立良久,倒了碗酒,对着云山城的方向遥遥洒下。

    “爹,你怎么哭了啊?”

    “是啊!是啊!”

    这时,牛墩、小豆芽两个小不点蹦蹦跳跳过来。

    “风大迷了眼。”

    江平安摇头笑了笑,俯身采了几朵菊花,为两个孩子插在头上,一手拉着一个,转身向屋内走去:“过两日,我带着你们,还有你们娘亲,去乡下你姥姥那边住一年两载,好不好?”

    “嗯嗯!”

    两个小不点用力点着脑袋,脖子上各有一道红线,那是当初方锐走前赠送的玉坠。

    ……

    天边,一轮红日落山,光线也随之黯淡,夜幕渐渐降临了,如同戏台上开阖的幕布。

    嘎!嘎!嘎!

    远处,大雁飞去的天涯海角,山外有山,巍峨高耸;川外有川,天际而流。

    当然,也有许许多多的故事,正在开始。

    ……

第84章,两年

    世宗三十三年,这一年中的大半时间,方家都是在赶路中度过的。

    从车马到船,再到车马;从平原大山到大川大湖,再到丘陵盆地……一路上,不知换了多少商队。

    有的一程,只在一县里面打转儿;有的一程,却能经过两三县,过州城。

    途中,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也遇到了许许多多的危险,异兽、山贼、乱兵、黑心客栈……可有方锐这个三品强者,护住家小寥寥数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也几度生病,不过以方锐的医术,还是每每将她们拉了回来。

    总之,路途上的辛酸艰辛,不知凡几。

    可以说:若是换一个人家,不是如方锐这般开挂的,没有他那么全能,恐怕走不到一半,人就要全军覆没。

    事实上,即使是方锐,一路上遇到的难题也从来没有少过。

    三品武者,身具超凡网络,需要大量能量供应身体,还有时常战斗,大药消耗速度极快。不得已,方锐途中狩猎了许多异兽,换取资源,在小县城时遇到劣迹斑斑的大户,有时也会干上一票,如此,才能勉强支撑下去。

    钱财方面,一路上的消耗,更是流水般哗啦啦的,不过,这却是最小的问题。

    因为,相比武者需要的高阶资源,钱财之类的获取渠道,真的是太多了。

    真就如方锐所想的那般,在这个世界,身怀伟力,钱财并不是什么很难得的东西,绝不会太过缺少。

    路上。

    方锐的亲历亲闻,也验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南境三州,的确处处皆旱,处处皆乱——不是即将暴乱,就是正在乱中,或者乱过一轮,还要继续乱。

    从南境三州所过,那种天灾人祸、王朝末世的景象,给人以极深刻的印象。

    直到——

    赶路大半年后,彻底出了南境三州。

    方锐还记得:初到吴南,那一场瓢泼的大雨将他浇了个透心凉,这是他穿越之后所见过此世的第一场大雨。

    所以,赤地千里的,真的就只是南境三州?!

    ‘我读书少,莫要骗我啊!如干旱这般的灾害性气候,从来不都是大范围的吗?如汉末、如明末,超大范围,遍布大半天下。’

    ‘可这大虞只旱三州,然后就戛然而止是什么鬼?老天爷秀了一把极限微操?’方锐当初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其后。

    方锐带着家人,跟随商队深入吴州,越是深入,南境三州那种乱世硝烟的味道,就越是淡薄。

    通过观察,他只发现:吴州境内风调雨顺,吴州百姓安居乐业,一片安静祥和。

    这见鬼的对比,你敢信?

    甚至,方锐询问之后发现,吴州百姓对南境三州的情况,只是知道南境三州大旱、受灾,就如疫情中又听到国外又死了多少人,没有一点点感同身受,顶多算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仿佛,两边百姓所生活的不是同一个国度,同一片天地。

    这给了他巨大的时空错乱感。

    ……

    进入吴州后,方锐对南境三州有了心理阴影,并没有在吴南就此停下,而是深入吴州,进入吴中。

    直到来到淮阴府——

    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身形消瘦,身体健康情况,已经不允许再进行长途迁移,这才在此安顿下来。

    定居淮阴府后,方家如一窝蚂蚁来到了新环境,开始小心地、低调地向外探出触角。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匆匆流逝。

    淮河旁的河堤白了又白,又是一年时光匆匆过去。

    ……

    “咸鱼一天,又混过了一天的日子!”

    屋内,火炭烧得通红,一片暖烘烘,让人昏昏欲睡,方锐算计着时间,摘下脸上盖着的一本游记,起身准备下衙。

    外面,手下的三个大捕头正在闲话。

    “又是没案子的一天,闲得蛋疼!”

    “李大胆,你那是闲得蛋疼么?确定不是因为你家婆娘?”

    “呸,牛八斤,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让伱看看俺的拳头!”

    “李大胆,不要真以为老子怕你……哎,你要干什么,李大胆你有话好好说……老苟,救命!”

    “行了!行了!”

    一个酒糟鼻,看上去四五十岁,异常沉稳的中年人坐在火盆边,抬了抬眼皮:“牛八斤你好歹也是大捕头,让下面人看见成何体统?还有,大胆啊,这清闲着不好吗?我就盼着这么一直清闲,一直发俸禄哪!”

    “是啊,老苟说得有道理,办多办少,不都是拿那点俸禄?”牛八斤坐到一边,拿过一本卷宗,懒洋洋翻看着。

    “什么老苟?叫我老荀!”那中年人吹胡子瞪眼。

    “唉,和你们这群混吃等死的大捕头,没共同话题……”李大胆摇头晃脑。

    这三人正嬉笑着,方锐从里面出来。

    他们当即站起身,正色道:“头儿!”

    “行了,没必要那么严肃,我以前暂代银章大捕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恭敬。”方锐摆手。

    “那不一样,以前是以前。”

    “是啊,老苟……不,老荀说得对,那啥不是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嘛?”李大胆摸着后脑勺。

    “头儿,您坐!”牛八金巴结讨好地搬过来一把椅子。

    “坐个鬼?没看见我准备下衙了么?”

    方锐径直往外走:“行了,你们也都早点回去,早点休息,这大冷天的!”

    “不是,头儿,您这才转正没几天,咱们这般是不是不太好?您看看还有什么案子……”李大胆手痒道。

    是的,方锐前几日已经转正,成了淮阴府东南区神捕司分衙的银章大捕,主管附近几条街道,也算是一方‘土霸王’了。

    府城之中,如当初的常山县一般,不入品的衙役、九品捕快、八品捕头、七品大捕头,六品才能当得‘银章大捕’,主事一区的神捕司分衙。

    这些标准,对应实力是基本条件,其它方面,还要考察之类,就比如:方锐明面上六品实力,花了一年时间才转正‘银章大捕’。

    “不太好个屁!咱们东南区分衙,可有因为早下衙,让断案率变低了?不说这个……”

    方锐转身径直看向三人:“我就问你们,东南区这神捕司分衙,是谁说了算啊?”

    “当然是您!”三个大捕头异口同声。

    “好,那就听我的,下衙!”

    方锐一摆手,直接出门走了。

    门外。

    呜呼呼!

    寒风呼啸,空气中还在飘着雪花,天寒地冻。

    他摇摇头,想着手下那三个大捕头:‘李大胆,实力不错,敢打敢冲,是把尖刀;荀不惑,绰号‘老苟’,稳如老狗,经验丰富,人情达练,交代下去的任务每次都能办得恰如其分;牛八斤,关系户,擅长……溜须拍马?’

    外面,已有马车等着:“老爷,是直接回去,还是去接两位小姐?”

    “先去四海楼。”

    “是,老爷!”

    半途。

    方锐下车,在一个熟悉的路边摊位,准备买些驴肉火烧带回去。

    “哟,方银章来了?还是老一套吧?我这就给您包上,里面还附赠了一份小菜。”

    “谢了。”方锐扔过去银钱。

    “哎,您这真是……客气!从没见过当官的,像您这么客气的。”

    等方锐走了,摊主一扬下巴,大拇指指着方锐背影,对周围客人神气道:“瞧见没?那位方老爷方银章,可是有名的老饕,都喜欢咱家的驴肉火烧哩!”

    吱呀呀!

    马车继续前行,上面挂着神捕司的牌子,一般大户遇到了都会主动让路,一路直达四海楼。

    ……

    四海楼。

    这是东南区最大的酒楼,生意火爆,迎来送往,每日往来车马如龙。

    后间一间屋子。

    在外那些管理酒楼、客栈、商队,威风八面的管事,此时,如同面对夫子的学生一般站立着,聆听教诲。

    “两处四海酒楼,上月纯利一千八百三十六两;六处四海客栈,上月纯利……十二处茶馆,上月纯利……四海商队也已经扭亏为盈,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有功当赏,有过当罚。风华街余管事赏银……云水街道茶馆金管事中饱私囊,罢免,交由官府……”

    三娘子总结完后,在一众人噤若寒蝉的目光中,继续开口:“下面,我说一下下个月的布置。下一月中,酒楼调整如下……商队方面,还是带着学习的态度,跟随其它大商队……求稳……不要求你们赚多少银子,重在建立消息渠道……”

    面对这些人精般的管事,她侃侃而谈,身上有着一股职场精英女性气质。

    等众人解散后。

    方锐这才进门,喊道:“三姐姐!”

    “呀,锐哥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方才发号施令的女总裁,一下子变成了温柔知心的大姐姐,俏脸上还有着羞涩、不好意思。

    随着她管理着一大摊子事物,威严日隆,也只有在方锐等极少数人面前才会流露出这一面了。

    这前后,面对别人、在他面前的态度对比,让方锐心中痒痒的,忍不住将三娘子拥在怀里。

    “有一会儿了,就在三姐姐训人的时候。话说,三姐姐那时候,可真威风哪!”他打趣着说道。

    “啾啾!”

    两只凤尾燕从不知从三娘子身上哪里冒了出来。

    别看它们小巧玲珑,身如燕、尾似凤,格外美丽,可却是危险至极,偷袭之下,能轻易干掉一个六品武者。

    这是当初赶路途中获得的一种异兽,战斗力强,对敌意感知极为敏锐,方锐捕捉驯化后,送给三娘子当做保镖。

    不仅是三娘子,就连方薛氏、方灵、囡囡身边,都是有着两只。

    “锐哥儿,又打趣我,不过是借着你的面子罢了……别,外面有人哩!”

    三娘子为了防止方锐动手动脚,岔开话题说起正事:“锐哥儿,你不是让留心南境三州的消息吗?这是最新的。”

    她递过去张情报:“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这两年间那边一直在打仗,打过来、打过去……”

    “如今,南境三州说是十室九空,有些夸张,但说是一半人没了,绝不为过。”

    “是么?!”

    方锐神色凝重,想起云州江平安那些故人,不由叹息了声。

    跳出南境三州后,不在此山中,他更是能发觉不对。

    别的不说,如吴州这些州府没有受灾,粮食并不缺,可却是在向南境三州持续输入粮食,否则那边也不可能拉锯一两年。

    可这是一个正常朝廷该做的事吗?简直离了大谱。

    “还有别的消息吗?”方锐又问道。

    “朝廷大军出动了!不是云、林、越三州的本地官军,而是中枢禁军,从林州开始横扫,已经收复了三府之地,这一次,倒像是来真的……”

    ‘要开始最后收割了么?!’

    方锐眸光深深。

    这大虞的水太深!他从来都不认为,只凭这般的减丁,就能让大虞屹立千年。

    ‘背后,肯定还有更多,我目前所不知道的隐秘。’

    方锐改变主意,进入神捕司,寻求编制,除了为方家庇护之外,也有深入学习,了解大虞的想法。

    毕竟,不了解这方庞然大物,如何敢肆意搞事获取劫运点?

    ‘所以,宇宙的尽头是编制?’他有些好笑地暗忖着,摇了摇头。

    “对了,锐哥儿,商队带回来一条雪鲟鱼,足有一丈长,咱家今晚煲鱼汤吧?灵儿、囡囡那俩丫头,一定会喜欢。”

    “这般的天气煲鱼汤,确实正好,我还带了些张记铺子的驴肉火烧,咱们接了两个小丫头,就立刻回去。”

    方锐收回思绪,笑着颔首,挽着三娘子的手出门。

    ……

    淮阴女子学院。

    “兄长!”

    “阿锐哥!娘!”

    与前两年相比,方灵、囡囡这两个小丫头,明显大了、长高了一些。

    她们在一群半大女子的簇拥下,如孩子王般扑了出来。

    是的,这个世界是有女子学院的,不过基本只有府城这般的大地方才有,而且,收费不菲,只有家境优渥的家庭才能负担得起。

    当然,虽然同样教授读书识字,但相比男子书院要宽松太多,教授的内容也不大相同,包括了刺绣、仪态等方面的一些知识。

    “累了吧?”

    “今天在学院有没有事?”

    方锐、三娘子与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闲话着,在马车碾过蓬松积雪吱吱呀呀的声音中,向着家中返回。

    ……

第85章,大雪

    低垂的夜幕中,如鹅毛大小的雪花寂静无声飘落,只有当屏住呼吸,仔细侧耳倾听时,才能听到那般沙沙沙沙极细微雪落的声音。

    吱吱呀呀!

    马车从蓬松的积雪上碾过,车帘不时拉开,伸出两只白嫩嫩的小手,伴随着方灵、囡囡两个如百灵鸟般欢快的声音。

    “兄长,快看!快看!这朵雪花是六芒星形状的!”

    “我的这朵也好看……呀,它化了!”

    ……

    外面还有临街店铺叫卖的声音,孩子们跑来跑去欢跳的声音,近了、更近了,从车窗外经过,又渐渐远去了。

    三娘子靠在方锐肩膀上,拉着他的手,十指相扣,眉眼温柔,享受着此刻的静谧。

    方锐眺望向车窗外,看向那大雪纷飞之中,一盏盏亮起的昏黄的灯火,只感觉一切是如此鲜活,怎么也看不够。

    与这边的宁静相比,之前在南境三州经历的大旱、战乱,恍如隔世。

    就在这般的晃晃悠悠中——

    方府到了。

    说是方府,其实不过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并不是占地太大,没有像城中其它大户那般,极尽奢华之能事。

    因为方薛氏说了,自家这么点人也住不完,太大了显得空旷,小一些,就挺好的。

    此时,门口两盏朱红色的大灯笼,正静静绽放着柔和的光芒,映照出周围片片雪落的影子。

    “锐哥儿回来了?!”

    方薛氏一身雪白貂裘,面容清丽,带着大小丫鬟迎过来。

    是的,早已不需要像在常山县时掩藏容貌,她面容已经恢复,而且,居其位,养其气,不同于以往,身上已经多了一股贵妇人的气质。

    “老爷!”

    “小姐!”

    “夫人!”

    ……

    大丫鬟、小丫鬟一片莺莺燕燕的声音。

    其实,也没有太多。

    两个大丫鬟:晴云、白芍。

    晴云皮肤白皙,出落精致,仅说容貌,甚至比三娘子还要好上一些,手巧心巧,是个直性子。

    这个大丫鬟,有些像《红楼梦》中的晴雯,不过很懂事,不会欺负小丫鬟什么的就是了。

    另一个大丫鬟白芍,性格温和,做事周全,有些像《红楼梦》中平儿、鸳鸯的综合体。

    还有十二个小丫鬟:春草、夏花、秋叶、冬雪、橙风、紫霜、蓝雨、白雪、话梅、幽兰、斑竹、金菊。

    都是三娘子从各处精心挑选的,个个聪明伶俐,本分心细,极为出挑。

    “哈赤哈赤!”

    三只大狗也热情地凑过来,吐着舌头,呼吸之间喷吐出白烟的气雾,

    它们可是方家的老功臣了,跟着从南境三州一路走过来,因为各种意外,最终只剩下这三只,与方家人也有了很深的感情。

    “哦哦,到家了!”

    “咯咯咯,大黄、大黑、大花,别哈我,灵儿救我!”

    ……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穿着鼓囊囊,胖乎乎的,如两只歪歪扭扭的小鸭子跑过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小脚印。

    “汪汪汪汪!”

    三条大狗也跟着凑热闹,绕着前院的迎客松转着圈子,将干净如画布般的雪地弄花了。

    那般欢声笑语,活泼生动的气息,也随之一同扩散开了。

    “哦豁,这条雪鲟鱼,可真够大的!”

    方锐拎过今晚的食材,看着这条足有一丈多长、冻得梆硬的雪鲟鱼,发出声惊叹。

    “大鱼!大鱼!”

    “兄长,晚上喝鱼汤么?”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又跑回来了,绕着方锐一阵蹦蹦跳跳。

    “锐哥儿,我来吧!我记着这种鱼,刺很好分离的,拿来熬鱼汤正好。”方薛氏笑道。

    “是啊,我和阿婶来吧,锐哥儿你去歇息!”三娘子亦是道。

    虽然现在日子已经很好了,有了丫鬟,但方薛氏、三娘子仍保留着亲自动手做饭的习惯,特别是晚上这一顿,一定要亲自做。

    当然,在丫鬟们的帮助下,倒也不累,很轻松,也就当每天活动活动筋骨。

    而方锐只要下衙,没有公事,也是一定会过来一同聚餐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闲话一天的经历。

    “不用,这鱼太大了,你们不太好弄,我拿着过去,顺便帮你们切片了吧!”

    方锐与方薛氏、三娘子说说笑笑,被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大小丫鬟们簇拥环绕着,去往厨房。

    ……

    当天色更黯些,雪下得更大了,天地间一片雪花苍茫。

    也就在这时——

    屋内,无烟红烛亮起,照得到处一片亮堂堂,几个炭火烧得正旺的火盆,将屋子蒸得暖烘烘。

    小火炉上,煮好的鱼汤已经被端了过来,为防止凉了,下面还有小火继续炖着,浓白色的鱼汤汩汩翻滚,雪白如雪花般的鱼肉在汤水中上下起伏,还有鲜嫩葱绿的野菜掩映,层次分明,勾人垂涎。

    旁边桌子上,一盆喷香的驴肉火烧冒着白烟,还有一碗碗珍珠米,丫鬟们已经盛好了饭,摆满了整张桌子。

    方锐招呼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入座,都一起吃。

    那微辣滚烫的鱼汤,几大口入腹,让胃中温暖、浑身火热发汗,在这般大雪纷飞的天气中,显得格外惬意舒适。

    “去吧,晴云、白芍,伱们大丫鬟主导着,将剩下的鱼汤都分了。对了,也不用在这里伺候,都去吃饭吧,这大冷天的。”

    方锐摆手道。

    那么大的鱼,这边自然只是一小部分,剩下的还多着哩!

    “是,谢过老爷!”

    晴云、白芍两个大丫鬟福身一礼,高兴地转身去了。

    这般的雪鲟鱼,可是极珍惜上等的食材,普通人家根本吃不到,也就是她们这般跟着的大小丫鬟,才有口福。

    而且,说实话,方才闻着那股浓香,也早就饿了。

    旁边。

    “啾啾啾啾!”

    十多只凤尾燕叽叽喳喳,在各自盘子里喝着鱼汤,小脑袋差点埋进去。

    三只大狗也吸溜着鱼汤,不时抬起脑袋,向这边看上一眼。

    如今,家大业大,方薛氏不计较一点点食物了。

    方锐、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围成一桌,闲话着白天的经历,生活中各种琐事。

    “囡囡、灵儿,在学院可有人欺负你们?”方锐问道。

    “没有,她们不敢!”方灵小脑袋都好似埋进了碗里,抬也不抬,只哼哧着回答一声。

    “是的,灵儿姐姐可厉害了!还有不少人,讨好地给我们点心,要我们讲故事。我们听阿锐哥的,从不吃别人的东西,她们又拿出各种小玩意儿……不过,灵儿姐姐都讲错了,反正她们也不知道……”囡囡如数家珍,方灵的黑历史张口就来。

    “囡囡,你别说!”方灵连忙去捂囡囡的嘴。

    “哈哈,怪不得,我看放学时她们都围着你们转。”方锐好笑地捏了捏两个小丫头脸蛋。

    “这两个小霸王,谁敢惹她们?我在家里都知道。”方薛氏大摇其头。

    “还不是锐哥儿?”

    三娘子掩着嘴笑:“……就因为那点事,锐哥儿直接带人抄了人家的产业,大人带着孩子登门道歉……那次之后,就真真是再没敢惹她们的了。”

    “那家大人没教养,上梁不正下梁歪,还什么城里人,排斥外来的,拉帮结派……”

    方锐想起那事,心中还有些生气。

    校园霸凌,竟然霸凌到他家的方灵、囡囡身上,简直是狗胆包天!

    “她们才土气哩,兄长讲的故事,都没听说过……”

    “是啊,感觉她们笨笨的!”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都有些早慧,和那些同龄人相处起来,确实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这也是从南境三州到吴中,走了千里路的结果,这般漫长的路程,这般多彩的旅途,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有经历过哩!

    ……

    屋内,炭火熊熊,温暖如春,红泥小火炉上的鱼汤汩汩翻滚,冒着白烟。

    方锐、方薛氏、方灵、囡囡一家人闲话的声音中,红烛跃动着明亮的光芒,腾腾的热气向外逸散,在雕花的窗户上晕开朦胧的光影,如雾里看花。

    外面,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寂静的夜色中,没有丁点的风,纷纷扬扬如鹅毛般雪花飘啊飘啊,笼罩琼宇,好似凝滞漫天。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

    ……

    入夜,晴云、白芍两个大丫鬟房间。

    因为方府不算太大,府里的丫鬟基本是两人一间,晴云、白芍也不例外,俩人都是大丫鬟,关系又好,就在一起住。

    “嗝!”

    晴云轻抚着小肚子,美目盼盼,如小鹿般灵动:“今晚吃得好饱,鱼汤好喝,雪鲟鱼鱼肉也好吃。”

    “也是老爷大方,舍得让咱们这些下人吃。”白芍打着水过来。

    “老爷对夫人也是极好的,不过,好像老爷和夫人没成亲,囡囡小姐也……”

    “晴云,不兴说这些的。”

    白芍正色看向晴云,摇了摇头。

    她是有极分寸的,知道晴云说这些,其实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有些事,是说都不兴说的。

    “好的,不说这个。”

    晴云也反应过来,两只手捂着嘴,一双乌灵水汪的大眼睛乱转。

    别看三娘子性子温和,可也是极有手腕的,不然怎么管理那么大一摊子产业?若是听到这些,定要将她赶去四海楼了。

    “说点别的吧,”

    白芍温和笑道:“我上月回去,带回去省下的月钱,家里人都高兴,小弟生病,也是有了这些钱才治好……邻居都羡慕哩!”

    “也就是咱们运气好,老爷、夫人、太夫人仁慈,允许咱们这些卖身的回去看看,还每月发例钱……我认识一个别的女子,模样、性情不比我差,可卖身进了别府,没多久就不明不白死了。”

    她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叹息。

    “是啊,咱们方府,可不像别府,没有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晴云自豪道。

    这些事情,她们丫鬟心中,是最有一杆秤的。方府这种宽松、和睦、温馨的环境,可以说,在大户中都是凤毛麟角。

    “主宅这边,各处的女子都抢着来哩,轻松、月钱高……”晴云扳着手指,如数家珍。

    “那你可要加把劲儿了。”

    白芍打趣道:“话说,晴云,你到底给老爷侍寝了没?那天,我看你给老爷服侍过洗澡,水哗啦啦湿了一地……”

    纵使大方得体,温婉如她,本性还是有八卦的一面。

    “白芍姐,你、你说什么哪?!”

    晴云简直要羞得脑袋腾腾冒烟了。

    不过,最后,还是道:“我才不是那般人,老爷许了我妾的名分,我才答应哩!”

    她说着,骄傲地一抬下巴。

    “你呀!”

    白芍笑着一摇头:“也就是老爷惯着你,若是在别府,你看看……”

    “咯咯咯,白芍姐,别说我,你就不喜欢老爷么?嗯?”

    “我……我哪有你那般的好颜色?不对,怎么说到我了?看我哈你!”

    两人嬉笑着,吹灭了灯火。

    ……

    另一间屋子,方灵、囡囡被方薛氏、三娘子一人一个领走了,方锐今晚独守空房,躺在床上,默默打开面板。

    【姓名:方锐】

    【劫运:9799】

    【功法:养身功(出神入化)】

    【境界:三品(炼脏)】

    【技能:方氏医术(圆满)、驯兽术(小成)(+)、风水术(小成)(+)、夺命刀法(圆满)、疾踪步(圆满)、易容术(小成)(+)、掷燕十三手(大成)(+)、薛家枪(未入门)(+)、劈山刀法(未入门)(+)、卜算术(未入门)(+)、窃术(未入门)(+)、农经(未入门)(+)、雕刻术(未入门)(+)……】

    【神通:长生不老(灰色)】

    ……

    “如卜算术、窃术、农经、雕刻术等不少技能,大多是那一年赶路中的收获,还有一些,是三娘子建立产业网,慢慢搜寻到的。”

    可以说:技能这方面,如今已经颇为全面了。

    “至于劫运点,当初在鹰嘴峡,提升过后还剩下四千出头;赶路的一年中,大概收获了四千余点;等离开南境三州,来到吴中淮阴府,平静下来,反而是锐减,一年下来只有一千六七百点。”

    其实,方锐也不急着突破。

    因为,他发现:府城之中,三品似乎就是巅峰,而且迄今还没有见过一次,至于一二品,更是连听闻都未听闻过。

    ……

第86章,日常

    方锐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高手,可能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多。

    因为……大环境!

    “非常奇怪的事情,明明越到高品,每一次突破,都是一次生命层次的质变,可寿元并没有增长多少。”

    “具体原因……”

    方锐能清晰感觉到,武道三品后,自身已经可以吞吐空气中的某种超凡因子。

    理论上说,只要这种超凡因子供应充足,从空气中吞吐,基本就能基本满足身体所需。

    可问题是:空气中的超凡因子太过稀薄,甚至于干涸,以至于这种方式,根本不济什么事。

    “那种感觉,就好似:来到高原,空气中氧气含量严重不足,或者,巨鲸搁浅困于浅水。”

    这般情况下,高品武者就如长期营养不良的普通人,能长寿才怪!

    “如果高品武者寿元不会比常人长多少,反而要受到大环境限制,不得不外来摄大量营养,这就可能造成,高品武者以一个极不正常的比例锐减。”

    所以,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此世的超凡因子干涸?

    “枯竭?不太像。这个世界给我的感觉,底蕴极为深厚,朝气蓬勃,如初生之朝阳。”

    “我个人直觉,感觉这方世界……更像是被什么东西镇压了。”

    方锐联想到那些不能生出灵智的异兽,眸光深深,心中忌惮更甚。

    “是大虞么?可也不符合逻辑啊,人为镇压世界,修炼不得长生,对大虞高层有什么好处?”

    他百思不得其解。

    根据目前得知的消息,皇帝会死,王公贵族会死,甚至,都和正常人的寿命差不了太多。

    “不管怎么说,如果想改天换地,重启修炼大世,就必须掀翻一切,重塑规则!”

    “可背后之人成千上万年的布局,凭什么被我一世几十上百年推翻?”

    方锐越来越明白‘长生不老’神通的意义:“在正常情况下,在近乎不可能长生的大背景下,硬生生给我开辟出一条长生路吗?”

    “这可真是抬举我哪!”

    他摇摇头,收回思绪,想回之前那事:‘有鉴于外界环境,我甚至不大敢莽着头突破。’

    因为突破后,不能从空气中吞吐足够的超凡因子,作为替代的大药再供养不上,会造成自身虚弱……长久下去,别说增寿了,甚至有折寿之厄!

    “如此看来,高品武者基本都会依托于大势力?”

    “罢了,我目前摆烂,再加上三姐姐操持的产业,还能维持。而大虞背后更深的隐秘,也不急,我有的是时间去慢慢了解!”

    方锐烦心的是另一桩事:“我突破太快,与三姐姐的生命层次差距太大,不容易有孩子。”

    “我娘想抱孙子的想法,大概是很难实现了。”

    至于说找来一个高品女武者……不说哪找来的问题,就说这般没感情的,要和对方生孩子,他也接受不了啊!

    ‘要不,试管婴儿?可这个世界,试管个屁啊?!还是说,有什么超凡生孩子的手段……’

    方锐思维发散,胡思乱想着,沉沉睡去。

    ……

    屋外,夜色深深,大雪盈天,如三月颗颗悬浮半空的晶莹柳絮,静谧壮美。

    ……

    次日一大早。

    “哇!哇!好厚的雪啊!”

    “还在下着哩!”

    外面就响起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欢快的声音,还伴随着凤尾燕叽叽喳喳的声音、三条大狗撒欢奔跑汪汪汪汪的声音。

    方锐推门出去,发现天地笼罩在一片素白银装中,空气中也还飘着雪,不过变小了,只有沙沙沙沙的雪粒。

    院子中,积雪也堆积了足有一尺多深,丫鬟们已经在早起扫着雪。

    “兄长!”

    “阿锐哥!”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噔噔蹬蹬冲过来,后面跟着哈赤哈赤吐着舌头的三条大狗,一时刹不住车,砰地一声撞在松树上。

    哗啦啦!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落了方锐以及方灵、囡囡三人漫头满脸,两个小丫头却还在没心没肺地笑。

    “兄长,你头发白了!”

    “灵儿姐姐,你也是!”

    “咯咯咯,别哈我,冰凉冰凉的!”

    ……

    “汪?!”

    只有四肢大叉,整个身子埋入雪堆的三条大狗,抖了抖耳朵,毛茸茸的脑袋扬起来,满脸无辜地看过来。

    “走了,快去洗脸了。”

    方锐伸出冰凉的双手给两个小丫头拔了拔萝卜,才在她们的抗议声中,抄着手转身去了。

    在大户人家中,洗脸是一件极享受的事情,一年下来,方锐嘴上说着不要,心中还在批判,可身体已经习惯了这种可耻的‘老爷作派’。

    温柔可人的大丫鬟白芍用白嫩的小手摩挲着,触感爽滑,随后,还有小丫鬟服侍着拿过松软的毛巾,细细擦着。

    等转过身,早已经知道了方锐习惯的另一个大丫鬟晴云,就递过来一杯泡好的热茶。

    真是……享受!

    唯独赶过来的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丝毫不给面子。

    “哇!哇!兄长还要白芍姐姐帮忙洗脸,我都自己洗的哩!今天我也要……”方灵装模作样地凑过脸去。

    “羞羞!”囡囡在一旁起哄。

    “去、去,你们两个小不点,知道什么?”

    这两个小丫头,以前看着还挺可爱的,现在怎么有些人憎狗嫌的了?

    当然,也就是如此说,现在也挺……活泼的。

    一个是亲妹妹,另一个也和亲妹妹差不多,即使不可爱,也就这样了,总不能扔了。

    方锐在喝早茶的时候。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在丫鬟们的带领下,在院子中用积雪堆起了一个大大的雪人,插上两根扫帚当手臂,一根萝卜当鼻子。

    沙沙沙沙!

    雪还在下,那星星点点的雪粒就如给雪人化上了妆,让它看上去更加地面目柔和。

    ……

    早餐是香喷喷的豆浆,还有皮薄馅厚、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的大肉包子。

    吃过早饭,依旧在下着雪粒。

    “兄长,还在下雪哎,我们今天能不能不上学啊?”方灵晃了晃穿得如肥嘟嘟小鸭子般的身子,扭头问道。

    “是啊,不上学!”囡囡忠实地做着方灵的复读机。

    “想得美,都快去漱口,准备走了。”

    方锐教训着两个小丫头:“伱们看看我,下雪了我都要上衙,你们怎么能不上学啊?”

    “才不是,兄长去了衙门,也就是喝茶,才不像我们要学习。”方灵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方锐。

    “是的!是的!”

    囡囡细声细气地扮演着方锐:“‘那谁,外面有事,你去处理一下’、‘对了,给我再加个火盆’、‘饭也帮我打回来’……阿锐哥你就是这样指使其他叔叔伯伯的,一天就知道躺在那里,跟咸鱼似的。”

    咸鱼的说法,是她们从方锐这里学去的,现在竟然反过来用来教训方锐了,简直是好家伙!

    ‘两个毛丫头,这是能说的吗?’方锐额头直跳。

    真是不给他一点面子!

    “好了,你们再闹,就扣零花钱。”

    三娘子一言镇压了两个小丫头,轻笑着过来给方锐系好披风,抚平官服上的褶皱。

    她不是每天都要去四海楼的,比如今天就休息,在家陪着方薛氏。

    送出门外,送走方锐和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

    “阿婶,外面冷,咱们还是回去吧!”三娘子拉着方薛氏的手道。

    回去后,在宅院中,她们也就亲手给方锐、方灵、囡囡做一些东西,闲话着,消磨时光。

    这个时代,车马慢,也没有那么多消遣,真的是能感受到一天中长长长长的长度,感受到时光带着颗粒的质感。

    ……

    神捕司东南区分衙。

    送方灵、囡囡两个丫头去女子学院,方锐正好卡着点上衙。

    关门,往房间里一窝,烧得通红的炭火火盆早已备好,翻开昨日没看完的游记,新的一天就开始了。

    什么,干活?

    真正需要他处理的公务,其实极少,能摊派下去的,都摊派下去了,清闲得很。

    没一会儿,牛八斤禀报,正东区的段玉段银章来找。

    “段兄可是稀客,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要事?”方锐迎了出去。

    当然,这也就是礼节性的,对方职务和他平级,都算是一区土霸王,他也不需要讨好逢迎,就是正常对待。

    “方银章,你上月不是转正了银章大捕么?一些正式福利都能享受到了,这是内部供应名录,上面让我送来。”段玉递过来一份清单。

    清单之中,功法、武技、大药,乃至珍惜食材,应有尽有。

    换取方式,是贡献点+银钱。

    贡献点来源么?每年辖区内考核完成,自动配发一定数量,如若立功,另有奖励。

    其实,算是半卖半送,特殊物品个人虽有限额,但也不少。就如大药,就不是一个六品武者的量,供应三五人都绰绰有余。

    显然,考虑到了家庭方面,很是人性化。

    ‘果然,六品银章,已经进入了大虞中层,待遇就是不一样,什么福利都开始解锁了。’

    方锐暗忖着,向后翻阅,竟然还看到了灵师传承。

    不过,细一看,他就发现白激动了。

    所有的灵师传承,都人为拆分过了,分为:下品灵师卷、中品灵师卷……更高的?没有了。

    不但分卷卖的,还每一卷都贡献点要价不菲,简直天坑,如吊在驴子身前的胡萝卜,看得见吃不着。

    段玉看到方锐在灵师一栏上动作一顿,笑了笑:“方银章,当初我也是这般想法,想着灵武双修,后来……”

    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总之,灵师是好,可也限制也大,不但入门极难,更有禁忌……”

    似乎是觉得交浅言深,段玉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当然,在方锐看来,更大可能,是想等着他追问,赚一个人情。

    可他就是不问。

    ‘我有的是耐心,既然在我面前露出尾巴,我迟早会知道,何必急于一时,露出行迹?’方锐暗忖道。

    ‘这年轻人,怎么这么没有好奇心?’

    段玉心中嘀咕着,说出来意:“方银章是一个人练武吧?今年可愿让出部分物品份额,我愿高价收购……”

    ‘我明面上的确是独身一人练武,这是上面的试探?不太可能!’

    ‘不管是不是试探,我也不必急着接招,即使要让出去部分份额,也要货比三家,选好处最大的。’

    ‘高价收购?到了我们这个层次,钱算什么?这段玉空口白牙,也好意思说得出口,拿我当傻子糊弄呢?’

    方锐暗忖着,嘴上一通哈哈,打着太极。

    见方锐滑不溜秋,就是不接招,段玉这才提出拿其它资源交换份额,可方锐依旧推说是要问问,让段玉心中一阵暗骂小狐狸。

    ……

    送走段玉。

    方锐没急着进去,顺便检查下面人工作。

    经询问得知,下面捕头带队,带着捕快、衙役都出去巡街了,就剩下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个大捕头,还在衙门里窝着。

    这三个大捕头中,即使最闲不住的李大胆,也不是喜欢出去受冻、干苦力活的,此刻都舒舒服服窝在衙门里。

    方锐更不必说,需要坐镇衙门,统筹全局,把握大方向……好吧,说人话,就是俩字:摸鱼。

    即使不出去,下面人收了好处孝敬,也不会少了他们半点。

    对这种事,方锐也没有端着,从来都是和光同尘,你好我好,大家好。

    半上午时,他合上游记,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出来就是一声招呼:“八斤,去,买些零碎,再沽些酒,咱们一起喝点驱驱寒。”

    牛八斤这小子,擅长溜须拍马,会钻营,会吃,这种事找他,准没错。

    “好嘞,头儿,您稍等。”

    不一会儿,牛八斤就带着打包好的牛杂、鸭肠、鸡胗等小吃回来,还有一盘驴肉火烧,热气腾腾,香喷喷。

    一个人吃喝也没意思,方锐喊来李大胆、牛八斤、荀不惑三个大捕头,一起喝酒吹牛打趣,一开始三人因为他的身份变化还有些放不开,后来两杯酒下去,就彻底和以前一个德行了。

    外面雪花飞舞,屋内却温暖如春,四人吃着零碎,就着老黄酒,实在美得很。

    ……

    各位大佬,那啥,最近字数有些少,是因为晚上写的时间短了。

    以前下班回来能从晚8点写到0点,现在阳了后,一直没好彻底,思路不大畅通,一直坐着坐到11点后,就开始频繁咳嗽,我怕咳出肺炎,不敢熬太狠了。

    各位大佬,抱歉,再次鞠躬,等我身体稍好些就不卡四千字了。

    最后,祝各位大佬身体安康,最好不阳,阳了也能很快好,没有后遗症。

    ……

第87章,采花

    低沉的天幕下,西风吹雪,外面天寒地冻;屋内却是炭火熊熊,暖意升腾,在雕花的窗户上形成朦胧流淌的水汽。

    温过的老黄酒愈发浓香,还有牛杂、鸭肠、鸡胗火烧佐着下酒,让人胃口大开。

    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在屋内如烟花般炸开。

    这般的天气,在衙门用‘公款吃喝’,确实和在家一人独饮独酌,滋味大不相同,不可同日而语。

    ——说是‘公款吃喝’,其实也不太恰当,大概就是查案的灰色收入,分出部分,当做衙门内部聚餐的经费。

    方锐带着李大胆、牛八斤、荀不惑手下三个大捕头,四人围着火盆桌子而坐,正是酒酣耳热之时。

    李大胆说起一桩奇葩案子:“咱们这片出了个采花贼,不过采的不是女的,而是男的。就是春风楼的客人,近来好几个被打晕,醒来发现自己被入了后面……”

    “李大胆,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牛八斤挤眉弄眼问道。

    “牛八斤,你找打!”

    李大胆作势欲打,吓得牛八斤连忙往方锐身后躲。

    在方锐、荀不惑劝说下,他这才放过牛八斤,哼哼道:“是我一个手下,前天接了此案,昨个儿捂着屁股过来找我请假,我一通追问……”

    李大胆说着,脸上泛起不可言说的笑容。

    “哈哈哈哈!”

    四人一通大笑。

    “这说的,最近我都不敢去春风楼了!”牛八斤嘀咕道。

    ‘男人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

    方锐摇摇头,也没太在意。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在神捕司这一年多来,奇葩事情见得多了,这案子在其中,最多算是一桩比较另类的。

    “反正这几天也没事,没什么大案要案,我就接手了。”

    李大胆喝了一大碗酒,问道:“头儿,这案子能查下去,一查到底吧?”

    身在神捕司,也有无奈,许多案子根本不敢往深了查。

    “可以。”

    方锐摆手:“区区采花贼,牵扯出来的事,我都能给你兜住。”

    “那就好!”

    李大胆豪气干云,胸脯拍的砰砰响:“伱们就看着吧,这案子,我三天内一定结案。”

    “大胆,别太大意,悠着点!”一直在喝酒、没说话的荀不惑,突然开口道。

    “嗨,老苟,你还信不过我?咱可是七品武者,能出什么事?!”

    李大胆满不在乎:“真要遇到那个采花贼,我还想掏出来,和对方比一比……”

    “哈哈哈哈!”

    又是一通大笑。

    方锐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深深看了眼李大胆:‘大胆啊,你这么疯狂插旗,希望人真的没事……’

    ……

    两天后,大雪初晴。

    牛八斤神神秘秘找来:“头儿,李大胆栽了!”

    不等方锐询问,他就迫不及待说了出来:“李大胆昨天上衙,身体有些不适,我追问起来,他不说。昨晚我请他喝酒,头儿,你也知道,李大胆那人喝大了,什么都往外说……”

    “然后我就知道了,前天,李大胆去查案,然后中途就晕过去了,醒来屁股……”

    牛八斤满脸诡秘地说着。

    ‘李大胆,那般五大三粗的人,对方都能下得去……简直是卧槽!’

    方锐终于没忍住,手中茶碗晃了晃,喷了牛八斤一脸。

    “头儿?!”

    牛八斤幽怨地看过来,下巴还在滴着水,委屈巴巴。

    “八斤,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这事……哈哈!”

    方锐笑过之后,收拾收拾东西起身。

    见此,牛八斤脸上露出喜色:“头儿,您这是要亲自出手?!”

    他可是见过方锐出手的,好家伙,一个六品武者的悍匪,在方锐手上跟被耍的猴似的,活活生擒。

    这般深不可测、前途无量的上级,才值得他溜须拍马地巴结啊!

    ——没错,在牛八斤看来,这种逢迎上意、巴结讨好的活儿,那也是需要眼力的!

    “出什么手?!明天不是休沐么?时候不早了,准备准备该下衙了。”

    方锐伸了个懒腰,就往外走:“对了,那案子若是不想放着,就让老荀先查着……”

    “老苟……不,老荀今天请假了。”

    “那个老滑头!李大胆如今……负伤,也不好再让他盯着,你若是有空,不妨……”

    “别!头儿,你不能这样……饶命啊!”

    ……

    方锐说是休沐,就是真的休沐。

    次日。

    方锐从带着方灵、囡囡、大丫鬟晴云,乘坐马车出城,去往莫愁湖冬钓。

    这淮阴府的莫愁湖,和前世的莫愁湖也只是重名,这世上重名的湖,就如重名的人一般多,不值得稀奇。

    莫愁湖。

    湖面整个冻上,真如镜子一般,四面是并不巍峨的青山,山与湖相掩映,湖边还有大片的雪迹。

    时而有不知名水鸟出没,最多的是一种名为白头鸥的水鸥,头上白毛长长,如白发老翁,极有趣意。

    空气微冷,三条大狗哈赤哈赤,呼吸化作白烟。

    湖边生起一堆篝火。

    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就坐在旁边,小声交流着,涂涂抹抹,写写画画,兴致盎然。

    ——画画的颜料等,都是方锐弄出来的,是她们去年过生儿的礼物。

    方锐在稍前方垂钓,一时钓不到鱼也不烦恼,晃着腰间的黄皮葫芦不时咂上一口酒。

    大丫鬟晴云在一边毯子上坐着,照顾着两个小丫头,不时歪着脑袋看一眼方锐。

    “晴云在看什么?”

    “看老爷哩!现在的老爷,很像书中的人儿,那风采……我嘴笨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好。”

    “哈哈哈!”

    方锐大笑:“我只是做自己,率性而为,类书中的人儿反倒是意外。”

    “小友说得好!”

    这时,白云观的葛长庚,又号浮云居士,带着童子而来。

    两人算是钓友。

    方锐怀疑葛长庚是灵修,不过也不觊觎对方传承,不说现在有官府的渠道,即使以前不知道,没渠道,也不曾生出过歹念。

    身为长生者,自然是极有耐心的,就当一个朋友处,几十年起起落落,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

    最后结局,能得更好,不能得也无所谓。

    所以,方锐没有刻意结交葛长庚,碰到几次也是淡淡而交,凑一起吃饭,说上几句话,就又匆匆散去。

    真就是:君子相交淡如水。

    葛长庚和方锐打了招呼,带着童子去往另一边,自行垂钓。

    山水掩映,四野空旷,水鸟不时飞起落下。

    时间就这么缓缓而过。

    中午。

    方锐没钓上来鱼。

    反倒是方灵、囡囡,中途画画没了耐性,去玩耍砸冰,用火棍烫出冰洞,弄出来几条小鱼。

    此时。

    两个小丫头撅起屁股,背对着方锐,在一边嘀嘀咕咕。

    “兄长一上午没钓到鱼,好可怜的!”

    “是的!是的!阿锐哥没钓到鱼,一定很伤心!”

    ……

    不一会儿,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商量过后,手拉着手过来告诉方锐,她们捣鼓来的小鱼中午给方锐烤吃了,俩人中午吃糕点就好。

    “哈哈,不用,说是中午给你们烤鱼,就一定是烤鱼,看我给你们借来一条大鱼!”方锐笑道。

    “是向道长爷爷借么?我们刚刚过去看了,道长爷爷也只钓到了几条小鱼哩!”方灵一副‘我们早就想到啦’的表情。

    “小鱼!小鱼!”囡囡点着小脑袋,如复读机一般。

    “不是向那位道长借。”

    方锐摇头,看向水面:“鱼来了!”

    恰此时,一只白头鸥叼着条大鱼,从头顶飞过,然后大鱼就被一颗石子击落,活蹦乱跳落入方锐手中。

    “哇,兄长好坏,抢白头鸥的鱼!”方灵大呼小叫。

    “坏!坏!”囡囡依旧是方灵忠实的复读机。

    “什么叫抢?这是借。它们抓鱼的洞,都是我砸开的。再说,大不了,等会儿烤了鱼分它分一半。”

    方锐说着,给手中的大鱼开膛破肚,上了佐料,木棍穿着,开始在火上烧烤。

    然后,信誓旦旦不吃这‘嗟来之鱼’的两个小丫头,就吃得满嘴流油。

    那只白头鸥盘旋。

    方锐果真依言,扔过去小半条烤鱼。

    “咕咕!”

    那只白头鸥叼起半条烤鱼飞走后,不多时后,似乎是感谢,又似乎是想让方锐继续烤鱼,连续扔了两三条大鱼过来。

    方锐也不在意,化身烤鱼师傅,三条齐烤。

    “白云居士,吃了没,一起过来吃些?”他喊道。

    “来了!”

    葛长庚也不客气,带着童儿过来大口吃喝,还和方锐交换着酒喝,吃完喝完,又分开过去。

    最终,方锐、大丫鬟晴云、葛长庚,还有对方童儿,四人吃了两条烤鱼,还剩下的一条烤鱼,还给那只白头鸥。

    ……

    半下午时。

    乌云暗沉,风声中刮着雪粒飞舞,雪又开始下了。

    方锐带着方灵、囡囡、大丫鬟晴云起身,准备返回城中。

    “道长不走?”他向着那边,高声问道。

    这时,葛长庚的童儿,已经为他和自己取来了蓑衣,各自披上。

    “斜风细雪不须归。”葛长庚如是道。

    “小友要走了?”他又问。

    “乘兴而来,如今雪起,兴尽即归。”

    方锐摆了摆手,示意葛长庚不用相送,带着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与大丫鬟晴云,潇洒离去,与葛长庚一行分道扬镳。

    “咕咕!咕咕!”

    这时,那只白头鸥飞来,扔下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哈哈,晚餐有了!”

    方锐捡起鱼,大笑着离开。

    那童儿看着方锐一行离去的背影,道:“师父,那人好奇怪哩!”

    “是个奇人。”葛长庚轻捋着胡须,这般道。

    等一行人来到马车这边。

    方锐回首望去,看到莫愁湖畔,一片风雪苍茫中,葛长庚带着自家童儿垂钓,与周遭景物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很有几分‘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意味。

    “老爷,那道长是个极有意思的人哩!”大丫鬟晴云笑道。

    “是啊,一个有意趣的人。”

    方锐招呼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还有大丫鬟晴云上车,自己架着马车,晃晃悠悠向城内返回。

    ……

    返回方府。

    下午方锐倒也没再出去,就在家中窝着,与上午忙完从四海楼返回的三娘子,还有方薛氏一道,闲话着白天的经历、讲一些故事。

    府内,没事的大小丫鬟都凑过来听,方锐也不阻止,任由莺莺燕燕攒聚一堂,好不热闹。

    直到天色黯淡,华灯初上。

    下午白头鸥相赠的两条大鱼,变作了馨香的鱼汤,成了今日晚餐。

    休沐的一天就这么过去。

    ……

    又两日后。

    方锐带着李大胆、荀不惑、牛八斤三个手下大捕头,便衣来到春风楼,参加‘雪中会’。

    所谓‘雪中会’,是春风楼为楼中姑娘梳笼出阁举办的一场盛会,嗯,更简单点说,收男人智商税的。

    只见:

    亭台之外,大雪翩飞。

    亭台之中,春风楼未出阁的美貌少女身穿轻薄纱衣,一位位登场,在丝竹之乐中,翩跹起舞。

    不时,还有各色花瓣洒下。

    真真如仙境一般。

    四处,视野极好的观景台上,有一个个少爷纨绔们评头论足。

    “这个漂亮!”

    “非也!非也!不如上一个彩儿!”

    “不行,今晚我一定要睡上一二三四五……咕咚!”

    ……

    一处靠前的包厢中。

    ‘这世界的人,就是会玩。’

    方锐心中暗叹。

    别的不说,只举办这场‘雪中会’,为此花费的人力财力,就不是少数。

    首先,要研究天气,选中一天雪花下得不大不小的,只有这般,才能展现出这种雪与人辉映的翩跹美感。

    其次,那些反季节花瓣,听说都是和灵师有关,当然,这玩意儿和大药、灵药培育难度差远了,只是人家洒洒水的外快而已。

    还有,亭台包厢,各处的地暖,春意十足,也不知道如何设计的——这当然也是必要的,不然冻得成了鼻涕鸟,还如何玩?

    ……

    “头儿,您就是等着今天‘雪中会’,才特意过来查案的吧?料定如此盛事,那采花贼一定会来!”

    牛八斤鞍前马后,狂拍着马屁:“高!实在是高!我怎么就没想到哪?!”

    “什么查案?一边去,别挡着我视线。”

    方锐按着牛八斤的脸,按到了一边。

    牛八斤傻眼了,看向旁边。

    李大胆眼睛发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连一贯正经的老苟——荀不惑,喝酒速度都放慢了。

    只有方锐……嗯,虽然在看,但还是抱着纯洁、欣赏的光芒,不愧是头儿,就是高!

    ‘这个世道的女子,确实美,不但美在品相,更美在举止、仪态!’

    方锐看去亭台上的女子,各有千秋,曼妙无端。

    别的不说,只说走路,就是快步疾趋,脚动而身不动,仪态曼妙,看上去视觉极为享受。

    具体可以参考八六版《西游记》仙女走路,那种美态,佛祖看了都咧嘴,再看看后来影视剧中的……啧!

    直到一位女子出场。

    方锐从这位女子身上,竟然看到了前世一位熟悉明星的五六分影子,不由怔了怔,神色怅惘,脸上露出一抹回忆之色。

    不过旋即,他又是摇头,暗忖道:‘这女子身穿彩纱,妆容较浓,脸上有朱砂、各种花瓣,却是过于妖娆了!’

    ‘此女真正最适合的打扮,还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只化淡妆,身穿白色纱衣……’

    牛八斤在一边看到方锐表情,眼珠乱转着,悄悄溜下去吩咐了。

    不多时后,又一位女子登场。

    “找到你了!”

    方锐突然放下酒杯,目光一凝。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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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虞长生介绍:
以草芥之身,几世可谋一国?

漫漫时光,山移水易,沧海桑田,唯我不变。

……

【注:本书不走‘传统长生修仙流’,不会有从凡俗到修真界,不一样的长生,带给各位读者老爷不一样的阅读体验。】我在大虞长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大虞长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大虞长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