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你是不是傻
顾西的反击自然令宁陵感到不快,但她的目的不是来找气受,是为了气人而来的。
要知道刚刚见到顾西心情抑郁的往湖边走来,宁陵有多激动。
她从未想到,顾西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来到湖边,这简直是上天的恩赐呀。她要让顾西跟她一样痛苦煎熬才行。
她冷笑一声,假意问道:“你们一家不是正名了么,怎么没搬回你们家大院?”
顾西耸耸肩,斜眼笑道:“明知故问!我们有没有正名,你们一家子难道真不知道?行啦,我就是来散散闷,没闲心管你的事,你该干嘛干嘛去。”
好不容易转换了心情,顾西可不想跟宁陵瞎扯皮,免得将原本的好心情给磨灭殆尽。
宁陵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机会,岂会容许顾西溜走。她挡在顾西跟前,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麓水亭,笑道:“你该不会是打听到我要跟贺公子在这里见面才来的吧?”
“怎么会?”顾西快嘴接道,“我就没想来这里,不过是前路被你挡着,你家奴才好死不死的站在我的后路上,我懒得跟你们计较,才往麓水亭走的。”
她话说得顺溜,但心口莫名的酸涩。她觉得定是被宁陵这恼人的苍蝇给烦的。
宁陵被顾西这话顶得差点绷不住,却意外发现了顾西投向亭子那火光四射的眼神,瞬间就来了精神。
顾家顺力脱身当晚,她本来不再对贺铭抱有希望,结果贺铭次日一早就登了门,不仅跟祖父他们商量起宁家的事,还托人转告她,让她只管放心等待消息便是,顺便将那天中午的邀约延迟到了今天。
好巧不巧的,顾西这个时候来到了湖边。这一切,若说不是上天的安排,说什么宁陵都不相信。
她把随行之人全都叫到身后,将通往亭子的路封死,挑衅的问顾西:“如今路给你让了出来,你只管去你想去的地方。这个亭子,原是我跟贺公子约好见面的地方。”
“约好啦?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私下相约?你什么时候变的心?”顾西知道自己这时候就该潇洒转身离去的,可是双脚不听使唤,眼睛也不像自己的。
她艰难的举步,却无论如何也转不了身。眼睛所到之处,见到的正是贺铭那冷肃颀长的身影。
宁陵对顾西的表现很是满意,添油加醋道:“早在几天前就约好了,至于是什么事,那就无可奉告了。我与贺公子,本就相互倾慕,难道你就不看好我们?听说你还跟贺公子达成了协议,要促成我跟贺公子的好事呢。”
啊
顾西如遭雷击,站在原地被雷得外焦里嫩。
她怎么就忘了那件事了呢。
“你说得对,那就预祝你们好事成双咯。”顾西呆板的说。
原本出口的应该是华丽的祝词,结果却说出了这种冷嘲热讽的话来,根本就不是往昔顾西的风格。
顾西很是恼恨,死死的瞪向亭子里某个人的背影,气急败坏的转身离去。
宁陵却不打算这样放顾西离去。宁家的事,哪怕有贺铭相帮,也未必能顺利脱身。
她叫住故意踏重脚步的顾西,笑嘻嘻的说:“我们家的事,贺公子说了会肝脑涂地,就跟当初他费尽心力帮你们一样。毕竟你们是世交,而我们……”
顾西没有回头,脚步也没停,但步伐有些许凌乱。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陷入沉思的某人的注意。他回头望向动静的来源,以为是宁陵到了。
结果他意外的看到了狼狈离去的某人的背影。
强忍着三天没去顾家,贺铭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为了更快的弄明白自己的心意,贺铭才下定决心,顺应自己最开始的想法,对宁陵全身心付出。
结果嘛
好像一点效果也没有。
贺铭异常懊恼,盯着离去的顾西的身影,双脚不自禁的跟了过去,连刚刚踏上亭子台阶,羞怯的笑着跟他打招呼的宁陵都没瞧见。
望着就这么跟她错身而过的贺铭,宁陵的甜笑瞬间凝在脸上,揪着小帕子的手不自觉的扭到了一起。
若换做以前,宁陵一定会自嘲着任由贺铭追上去,顺便若无其事的在心底将那两人鄙夷个透。
只可惜现在不是宁陵清高的时候,她必须留住贺铭,抓住他的心才成。
“贺公子~”宁陵提高音量,柔肠千转的唤道,“公子就打算这样离去,不给陵儿一个解释?”
她声音微微颤抖着。
若是贺铭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这么追过去,她该怎么办?
若贺铭直截了当告诉她,他对宁家的事也爱莫能助该怎么办?
越想,宁陵脸色就越白,本不该在这清爽的天气出汗的她,脸上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来。
没有了贺铭的支持,她该怎么跟常家谈条件。常永林不能娶别人,她宁陵必须是常永林的正妻。
贺铭被宁陵叫得浑身一颤,没来由的想逃。他强撑着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回头歉意的对宁陵道:“先跟宁姑娘道个歉,在下突然想起有件急事需要解决,必须先行一步。宁姑娘若有什么事,等在下晚些时候去宁家,你再托人传话便是。”
说完,贺铭没等宁陵回复,便脚步匆匆的离去。
宁陵气得面部扭曲,眼睁睁看着贺铭迅速消失在芦苇丛中,这才脱力倒下。
“本姑娘不会放过你们的,一定不会。等着,本姑娘一定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宁陵暗暗发誓。
那边,贺铭在芦苇从中转悠了几圈,才看到了已经走到对岸柳树林的顾西,这才奋力追了过去。
看到意外出现在眼前的贺铭,顾西的第一反应是:“宁陵让你来跟我示威的?还是你想要跟我分享好消息?”
贺铭莫名其妙,却关切的问道:“你怎么出门啦?病好啦?家里的事都了了?”
顾西疏离的笑道:“托你们的福,我们家好得很。祖父他们正商量着该怎么答谢你们才好呢。对了,之前跟你签订的契约,不知现在还有效么?”
“契约?”贺铭更是莫名其奇妙,问道,“什么契约。”
看来他也忘了那一茬。
顾西好心提醒道:“就是当初你让我想法子促成你跟宁陵好事的契约呀。我瞧着如今你们两人相处甚欢,想必好事将近。我想着是不是再加把力,好让你们把事情定下来,然后你履行约定,为我们一家子脱籍。”
贺铭一听大恼,火气蹭蹭上窜,抓住顾西双肩吼道:“你是不是傻,这个时候居然好还想着契约的事。”
第四十七章 你才有病
现在不想,那该什么时候想?
顾西觉得贺铭应该是脑子不大清醒,遂问:“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想要毁约?”
就算感激贺铭为顾家付出了许多,顾西仍想借助贺铭,为顾家解决奴籍的事。
好吧,顾西不得不承认,她在贺铭跟宁陵这两人的事上,确实没出多少力,还真没脸要求贺铭按契约办事。
听着顾西不解风情的问话,看着她沮丧的小表情,贺铭不知为何竟笑了出来。
他宠溺的点了点顾西的额头,无奈的望了一眼逐渐萧条的柳林,很是无力的问道:“顾西,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契约的事咱们先放放,你先说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吧。”
他怀疑有人故意在顾西跟前嚼舌根,好让她撞见自己跟宁陵私下见面。
可是顾西的表现让他有些看不明。
顾西对贺铭的无奈表示不理解。她就是心血来潮出来走一走,并没有特别的目的。
至于撞见这俩人私会这事,那还真是意外。
“我就是在家里待闷了,想出来走一走罢了。对了,你怎么跑过来啦?宁陵这下只怕真要埋了我呀。”她说。
贺铭一听也觉得刚刚疏忽了,宁陵说不定会气恼误会。他心下顿生歉意,便道:“没事,待我晚些时候登门道歉就好。你身体还没好呢,怎么跑出来啦?”
顾西看向湖心麓水亭,没看到有什么动静,这才一屁股坐在湖岸石墩上,郁闷的说:“还不是家里那些理不清的糊涂账。我呀,要是再不出门散散闷,只怕真会一病不起咯。”
贺铭也知道顾云跟唐氏之间的事,同样感到惋惜。他问道:“你二婶没事吧?”
顾西摇头,道:“还说不好。常先生都没把握保住孩子。要是强行将孩子留下,只怕我二婶熬不住。”
常先生根据唐氏这几天的状况下了最终诊断,那就是最好不保孩子,将大人调养好才是正事。
可惜唐氏死活不答应,说是就算最后她跟孩子一起丧命,她也要留着孩子。
为了这事,顾史父子都快急上房了。
“祖父亲自写信给唐家祖父,让他们想法子劝劝二婶。我爹跟我二叔正打算出门找神医呢。”顾西哀伤的说。
在她看来,顾云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唐氏就算不再生,在顾家的地位也没人能撼动。
出了这样的事,顾云今后要是有异心,顾史等人肯定不会放过他。
顾家的人都重情义,顾云肯定不会做出对不起唐氏的事。
可是唐氏……
“你二婶的心思我大约能明白。当初我娘也是拖着病体,想要为我爹再生个孩子,结果……”贺铭回想起了往事,也莫名的伤感。
这个年代女人的心思,就是一心为夫君开枝散叶、相夫教子。哪怕在夫家备受委屈,女人依然坚信多生孩子才能稳住自己在夫家的地位。
有了孩子作为保障,女人才能活得理直气壮。
这样卑微的女权,让顾西无论如何都没法接受。
她看着开始聚敛乌云的天空,坚定的说:“若换成我,我肯定不会委屈了自己。又不是没有孩子,为什么非得冒险。没了娘的孩子难道就不可怜,她们怎么不能为已经生出来,特别需要她们照顾的孩子多着想。”
贺铭目光柔柔的看着仰望天际的顾西,第一次觉得她的侧脸这么精致顺眼。风拂弱柳,一缕调皮的发刮过顾西的眼,惹得她长睫扑闪两下,琥珀色的眼瞳格外的澄澈。
他不自觉伸手将那缕调皮的发拉住,轻柔的别到顾西耳后。
这一刻,贺铭觉得岁月尤其静好。
“静女其姝,不外如是。你若能时刻如此,只怕顾家门槛早被人踏破了吧。”他喃道。
顾西心不在焉,听得不真切,遂转头问道:“你说什么?”她担心自己错过什么重要内容。
贺铭抿唇微笑,眼神闪烁着摇了摇头,指着天边说:“我是说今夜只怕要下秋雨,你那四亩田今年收成怕不得好。”
若贺铭不提,顾西都忘了,她是来看自己伺候了两个多月的田来着。
她惊呼一声弹起身,粗鲁的拍了拍屁股,抱怨道:“都怪你,好好的非得在我出门的时候跟人私会,白瞎了我的好心情跟时间。”
说完顾西抬脚就要跑。
贺铭及时拉住她,担忧的瞟了顾西受伤的胸口一眼,责道:“你呀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说你这一惊一乍的,要是肋骨再岔了怎么办?走吧,我陪你走过去。”
顾西不自在的抽回手,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讶异的看着贺铭问:“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该不会是表错了情,把我当成某人了吧?”
贺铭被顾西那看傻子的眼神打击得溃不成军,瞬间恢复往常那个清冷孤傲的贵公子形象,射出肃杀的视线,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背手大步走在顾西前边。
他,好像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心。
顾西被突然变脸的贺铭吓了一跳,见他已经走远赶紧追了上去,很是诚心的问道:“你该不会是中了什么毒,弄得精神错乱,控制不住自己吧?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去找常先生,让他好好给你检查检查。人有的时候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生病……”
“你才有病!”贺铭忍无可忍,停脚猛然转身喝道,“你当本公子是你啊,病了还不自知。你……”
最后那个你字还没出口,顾西就跟只瞎眼鹿一样,直直撞向了贺铭的胸口。
顾西这一撞不轻,要不是贺铭及时伸手拉住她,她只怕就要往后摔去。
她哎呀一声,捂着额头质问:“你好好的停下来干嘛?”
贺铭看着反咬一口的顾西,既好气又觉好笑。他伸手抬起顾西的下巴,唇角微扬,看到顾西只是额间跟鼻头红了一片,这才放心道:“就说你有病嘛。瞧吧,这么大个活人站在跟前,你都能撞成这样。”
顾西不服气,鼓着脸辩驳:“那还不是你突然发疯,跟匹疯马一样走得飞快,我不得闷头追赶,这才撞上的。”
“得,这还真是我的错了。”贺铭气笑了,反手抓住顾西手腕,无奈道,“走吧,我这回走慢些。”
第四十九章 他吃错了药
母女二人才走几步,黄豆粒大小的雨滴便哗啦啦的往下撒。
贺铭这才想起之前被自己随手一扔的油纸伞,赶紧过起拾起屁颠颠送了过去。
席氏看着小心讨好的贺铭,有些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来。有些事,她需得跟家中人商量才成。
她不是不满意贺铭,而是不相信贺铭的真心。
身为母亲,不论在任何时候,都以子女为先。若是贺铭不能真心待顾西,席氏定不给贺铭任何机会。
哪怕双方长辈都同意。
贺铭也知道自己此时有些好笑,当下赶紧为席氏跟顾西撑好其中一把伞,让她们赶紧趁雨更大之前回去。
席氏抓了伞,望了一眼仍在僵持的顾云父子,终还是狠下心不管,拉了顾西回去。
顾西坠入贺铭态度转变的迷云里边,恍恍惚惚的跟着席氏漫无目的的走着。
突然,顾西啊的一声,一拍手掌叫到:“娘,我知道贺铭那家伙为什么变得这么别扭了,他一定是吃错了药。娘,你没听说这世间有一种毒,叫做蛊毒。这种东西能让人变成另外一个人。”
席氏被顾西的反应吓了一跳,待听到顾西的话后,她那复杂的心情瞬间明朗不少。
至少现在的顾西不再是以前那个,只要贺铭心情好朝她勾勾手指,她就义无反顾的朝他飞奔而去的顾西。
“你不喜欢铭儿这样待你?”席氏试探着问道。
喜欢?
顾西想也没想一连摇头:“简直是惊吓好不好。娘啊,我觉得贺铭这样很惊悚,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娘,他该不会鬼上身到了吧?”
席氏一听气得一巴掌打过去,骂道:“你个死孩子,怎么什么胡话都说。铭儿正常得很,你呀……”
席氏很想说换了个人的是顾西,但转念一想当初顾西确实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没往下说。
鬼上身?
亏得顾西想得出来。
席氏为自家闺女迟钝的反应感到头疼的同时,也觉得解气。她再也不用看着闺女为了一个心有所属的人伤心。
至于贺铭,席氏表示爱莫能助。
天色比往常任何一天黑得都快,贺铭看着僵持在雨中的父子,叹息着走过去,将另一把伞递给他。
“顾二叔,如今是一场秋雨一场寒,你就算是为了顾冕着想,也该先找个地方避避雨才是。”他变着法劝道。
顾云选择在这样的天气出门,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跟唐氏赌气,剩下的便是自己那一口硬气撑着。
可他所有的坚持,在顾冕爬上马背,坚称要跟他一起走的时候,就全都萎了。
看着越长越像自己的长子,顾云感到欣慰的同时,也为自己过去的行为感到惭愧。
他冲唐氏动手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在场。当时气昏了头的他,还怀疑过两个孩子非亲生,毒舌程度可想而知。
就这样,他的儿子还是原谅了他,愿意跟他一起共患难。这应该就是血浓于水吧。
顾云心底一片柔软,跨上马背对站在马下的贺铭道:“多谢贤侄,二叔这就带孩子回去,你也赶紧回去换下湿衣裳,别生病了。”
顾云说完,便护着身前的儿子策马进了柚子林。
他找到了唐氏跟顾家人僵持的原因。他得回去认错,他要承担自己犯下的罪过。
顾冕感受父亲发自内心的柔情与悔意,那纠结的小眉头终于舒展了些,唇角微微上扬。
贺铭看着一下子消失在柚子林深处的顾家人,自嘲的笑了笑,甩了甩脑袋上的雨水抬脚往身处的院子走去。
除了贺铭,这个院里还住了好几个武生,其中就有郑霆。作为郑霆的跟班,温骏自然而然也混了进来。
只不过身为文生,温骏在这个院里并不多受待见。
温骏也不在意,他只为郑霆一人而来。
那晚在顾家见到危在旦夕的郑霆,温骏几乎疯了。他早知道郑霆会闯祸,可真见到奄奄一息的郑霆,那心情简直无法形容。
好不容易请常先生将郑霆的命保住,结果书院里就出了这么个传闻,说是刺杀明州大儒常致远的刺客,其实就是麓水书院的学子。
官府还张贴了通缉文书,将刺客受了伤,伤在何处交代得清清楚楚。
在顾家的事上吃了瘪的常家拥护者们以此为借口,每天围着宁祁要求对书院的学子们进行体检。
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宁惑觉得此事可利用,能有效转移外界的注意力,便让书院斋会的人着手这件事。
他的理由很正当,说是为了洗清书院学子们的嫌疑。
作为斋会斋长的宁祁正为宁家的事烦忧,自然没多少心思去管那件事。于是学子们便自行组成了纠察队,在书院挨个宿舍进行检查。
纠察队这天下午刚好检查到了贺铭所在的宿舍,却被温骏挡在的院门外。
纠察队的人自然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地方,就这么跟温骏耗上。双方人一来一往的,天就黑了,雨也越下越大。
贺铭回到院中之时,正好是温骏被纠察队的人围着,受院中别的武生数落,却还坚持挡在郑霆房门外之时。
他边走边褪衣裳,光裸着上身走到众人身后,好奇的问道:“不知各位在聊什么这么热闹?可否加上在下一人?”
见到贺铭,温骏那单薄的身板终于不再僵硬,如见到救星般嚷道:“贺铭,你怎么才回来?这些人说是要找什么刺客,非得进郑霆那家伙屋里搜。可郑霆他回京城都好些日子了,我哪敢让他们随意进去翻东西呀。”
贺铭嗯嗯两声,漠不关心的抖了抖手中湿衣服的水珠,轻描淡写道:“这有什么难的,你把门打开,只让一人跟你进去,一样样东西翻找便是。这些人我负责挡着。”
说完,贺铭一反常态,恢复战场上才有的肃杀之气,不知从哪拿来一杆长枪,很是随意的站在郑霆房门前。
贺铭上过战场,杀过人,那气场可不是书院里边这些温室里的书生可比。哪怕同为武生,也没人敢挑战贺铭的权威。
贺铭在书院学子们眼中,就是一个暂时收了利爪的战魔。
温骏不明白贺铭的用意,他很担心在房间里养伤的郑霆。可是贺铭态度之认真,他也只能听从。
他睃了纠察队的人一眼,指了一个看着很是温顺的人,让他跟进屋。
开门那一刻,温骏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他害怕郑霆被人发现。
门洞开,一览无遗的内室空无一人。
第五十章 一夜过后
那些强行进屋的人愣住了,同住一院的人疑惑了,温骏却担忧不已。
所有人都停止了骚动。
贺铭觉察不对劲,回头望了一眼,感到意外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郑霆不在屋内,想要找茬的人便没了办法。
诚如刚刚贺铭所说,温骏带着自己选中的人,在屋内一寸寸的翻查,最终毫无所获,一行人不得不冒雨离去。
同住一院的学子们堵住温骏,质问郑霆在哪。
“郑霆请假回京,这不是整个书院都知道的事么?”温骏耸肩笑道。
贺铭锐眼一扫,一屁股坐到屋檐下的栏杆上,长腿搭在台阶边沿,冷声问道:“本公子倒是很想知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能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为了摆脱书院的嫌疑。”一名学子不满的喊道。
另一个学子显然很生气,站在贺铭跟前居高临下问:“郑霆可是祭酒大人的家的公子,跟我们不是一路的,贺公子凭什么袒护他?”
“本公子怎么袒护他啦?”贺铭唇角一翘,眉峰一挑问道,“祭酒大人是朝廷官员,我们不过是还没科举入仕的书生,自然不属一路。这与本公子袒护郑霆又有何相关。”
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那几个学子心有千千结,恨不得毒打贺铭一顿,逼她将话说清楚。
可是他们不敢,只得继续逼问郑霆的下落。
“你们这么笃定郑霆就在院中,这倒是可疑的很。莫不是你们将人藏在院中,故意贼喊捉贼?你们跟郑霆究竟在谋算些什么?”贺铭长枪一指,问叫嚣得最大声的学子。
那学子看着离自己鼻尖不到半寸的枪头,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结结巴巴反驳:“我们没有,别诬陷我们。倒是你们,为什么包庇郑霆,莫非他就是官府正在通缉的刺客?”
温骏往没了灯光,又恢复一片漆黑的郑霆的房间忘了一眼,叹息着将门关好之后,这才移步到贺铭身边,温和的笑着。
温骏一来,贺铭便将长枪丢到他手中,长腿一扫站起身,肃杀之气一放,如鹰凖般锐利的眸瞥了几个书生一眼,轻描淡写的对温骏说:“这里交给你。”
看着早已经进房,余威仍令在场书生大气不敢出的贺铭的房门,温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是个温润书生,风流不羁,比不得武生粗莽豪放,却也洒脱狂浪。
“既然你们疑心郑霆是刺客,还藏在院中,不若咱们趁热,把院中所有角落都翻一遍。就先从他房中开始搜,如何?”温骏指着被贺铭长枪吓得双腿直打抖的学子问。
那学子正在平复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闻言愣住。
“温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的房间……”刚刚好像没搜过。那人总觉得若真让人去搜肯定会出问题。
然温骏可不是武生,他虽文弱,身份却高。他将那些滞留在门口躲雨仍未离去的纠察队叫回来,说是要跟他们再搜查一遍。
之前他们一心吵着要搜郑霆的屋子,这些人的屋子连门都没打开,温骏的提议自然正中他们的下怀。
于是乎,原本该恢复平静的小院再次热闹。
贺铭看着面色苍白躺在自己床上的郑霆,无奈的摇了摇头,赶紧动手给他倒了杯温水。
“什么时候醒的?”喂水时,贺铭问道。
郑霆一脸的隐忍,汗水更是浸湿贺铭的枕头。他喝了水,痛苦的喘了几口气后,这才虚弱的说:“在你回来之前醒的。我腹部的伤口好像裂了,你看着给我包扎下。”
说完,郑霆便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贺铭早就闻到那一股子血腥气,当下认命的为郑霆处理起那些再度裂开的伤口。
外边热闹依旧,却没人敢闯贺铭的房间。
为何?
因为贺铭手中有皇帝的亲笔御书,还是兵马大元帅的儿子,更是支持新学改革的一份子。
这样的人,就算真窝藏刺客,说出去也没几人相信。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顾云带着儿子先顾西母女一步回到顾家草舍。
他将浑身湿漉漉的儿子交给蓝氏,便一头扎进了唐氏的房里。
唐氏正蜷缩在床上哭泣。她现在身不由己,就算急着去追回儿子跟丈夫也无能为力。
之前是为了斗气保孩子,现在她是真想放弃孩子保自己也没了权力。若她妄动掉了孩子伤了身,也得不到世人的同情。
为此,她只能等。
等顾家的人想起她,来个人听她的意见。
可是没人来,她恐惧后悔绝望。
顾云看着裹挟在被子里颤抖的身子,心疼的同时更是悔悟。他跪倒在床前,第一次流下悔恨的泪水。
“玉儿,是为夫不对,为夫错了,错得离谱,为夫……”顾云哽咽的忏悔。
唐氏心丧若死,忽然听到顾云的声音,想也没想便掀开被子,猛然坐起看向床边。
顾云一身的雨水,好几天不曾刮面,整个人看着不是一般的狼狈。
唐氏张了张嘴,指责的话就要出口,却在见到顾云那赤红的双眸后哽在喉间,只能发出破碎的啜泣之声。
顾云看着才几天就已经憔悴不堪的唐氏,堂堂的硬汉再也绷不住,扑到床边捧着唐氏的手哽咽出声。
许是顾云的表现取悦了唐氏,也或许是顾云那洒在唐氏后背温热的泪水感动了她。
总之这一晚,唐氏原谅了顾云,还跟长辈们认了错,却仍坚持尽所能保孩子。
顾西看着重归于好的顾云夫妇,很是松了一口气。
在她看来,这对夫妻实在是太作了,闹得一家子人都跟着受罪。
却不知这一想法,最后竟回报到她自己身上。
次日午后,暴雨初歇,清朗的天空湛蓝如洗,一丝云都没有。耀眼的阳光照耀着水洗的大地,一切看起来都这么美好。
贺铭提了礼盒,行走在湿哒哒的柚子林小径上,脸上的神情有些诡异。
他时而傻笑自嘲,跟林子里那些被惊飞的鸟儿诉苦;时而懊恼,低声骂自己。但他脸上更多的是犹豫。
为何?
因为今早去宁家时,宁祁明确的告诉他,他跟顾西绝不会有结果。
顾家长辈肯定不答应。
宁惑也暗示他,说顾西有古怪。
宁陵更是……
于是他脑补了许多棒打鸳鸯的戏码。直到他进了顾家,才明白自己想多了。
第五十一章 新棒打鸳鸯
现实比贺铭想的还要精彩,他算是见识到了所谓的门第之见,跟……
神一般的反转,
顾史跟顾旭各一句话。
顾史:“铭儿的好意我们顾家上下都懂,铭儿的付出我们顾家也都看在眼里。但西儿的婚事却不能草率。如今顾家是奴籍,西儿决不能给人当妾。”
顾旭:“贤侄还是回去再好好想想。宁家眼看着是倒了,但根基在那,想必不会与顾家一样糟糕。宁姑娘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话,顾史说得合理且委婉。顾旭的话就比较直接伤人。
不久之前,贺铭还跟个愣头青一般,对宁陵沉迷不已,如今却堂而皇之上门求顾西。
身为合格的父亲,顾旭并不认为贺铭出于真心。
那么,贺铭就不能得偿所愿。
顾家两个当家人反对,其他的人自然没有异议。
蓝氏很喜欢贺铭,却不认为他跟顾西是良配。尤其是现在这种状况,贺铭的动机很可疑。
席氏对顾西多少有些了解,尤其是昨夜一起淋雨回家之时,顾西对贺铭态度转变的反应,令她很是满意。
见贺铭垂头丧气,仍强笑这应对顾家的人,席氏表示同情之余,还好心劝道:“铭儿,你现在定是出于怜悯才误以为对我们顾西动了心思。不是伯母想要为难你,要不咱先不提这一茬,等改革的事落定,两家再无烦忧,届时铭儿依然对西儿有心,咱两家再坐下来商讨这事,如何?”
如何?
贺铭表示自己很受伤。他是那种冲动行事,看不清自己真心的人么。
顾家长辈却不给贺铭表明真心的机会。在他们眼中,贺铭看着并非真心。年轻人嘛,对感情懵懂且混淆,往往分不清怜惜跟爱慕。
之前贺铭对宁陵的痴迷,是整个书院的人都看在眼中的。若那都不算真心,那么贺铭对顾西就更是够不上真心啦。
这回包括两老在内,都赞同席氏的说法。
贺铭心苦,只得强撑笑颜,不再提及跟顾西的事,转而说起了那两个在唐氏房中被顾西抓住的黑衣人来。
“不是别的人派来的,正是常永林进京前下的一个套子。不过那个被撞见跟唐氏在一起的男子,是唐家派来的。也是唐母心疼闺女。”贺铭不明说,但所有人都听得明白。
顾云面沉如水。他作为女婿,还受唐家关照这么些年,自然不能指责唐母做事太过。
他只恨常永林那只臭虫,竟然阴险成这样。常永林手段越是卑劣,就越是显得他无脑。
就这么的,顾云算是记恨上了常永林、
他一掌将手边的茶几拍裂,喘着气问贺铭:“之前唐家传出的,说是要让唐氏跟我和离,给她另寻好人家的事是怎么一回事?”总该不会还是常永林搞的鬼吧。
“那个……”贺铭有些不确定,“也不能说全是常永林的手段,唐家也不怎么安生,后院失火。常永林不过是抓住了某些人的把柄罢了。”
这下,顾家的人算是想明白所有事的源头来。
“常永林那孩子年纪轻轻的,真是没想到啊。”顾老爷子无比惋惜道。
蓝氏为仍小心翼翼的观察大人的顾南理了理前额的碎发,恨声道:“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能整出这么大的事端,绝非他一人所为。只可怜了我这两个孙儿。”
贺铭又跟顾家人说了一些关于宁家的事后,就到了晚饭时间。
顾西从两个弟弟房中出来,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顾佑身体确实有了很大的好转,就跟常先生说的一样,只要再养一段,让他好好锻炼,最好把胆子练大一些,他肯定不会再犯病。
至于顾晟。这小家伙被人踹得不轻,却因祸得福,激发了他对武学的热情。
顾家曾经是武学世家,顾史这一脉,长子顾旭的三个孩子,顾西是女孩,虽天生神力,却不是继承祖业的人选。
顾佑自小体弱,又热衷于文学,对武道是半点兴趣也没有。顾家长辈对他不抱任何希望。
至于顾晟,才六岁的孩子。哪怕顾旭在顾晟三岁时就有意诱导他习武,但小顾晟特别的娇气,吃不了苦嘴又甜,竟说服了两老护着他不再习武。
经了这一次,小顾晟竟然坚定了习武的心,这对顾家人而言,简直就是个意外惊喜。
顾家的事暂时是了了,顾西觉得是时候督导两个弟弟管理身体。这不,刚刚跟两个弟弟谈完心,她高兴得不行。
一出门就见到在院中闲晃的贺铭,她便好心的赏了他个甜美的笑颜,特别和气的打了个招呼。
这是自上吊之后,顾西对贺铭态度最友好的一次。贺铭被顾西那出自于内心的笑颜迷花了眼,也被她和暖的问话酥了筋骨,当下动情的问:“你怎么不在房中休息?身体怎么样?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帮你找来。”
顾西被贺铭这苏得能拧出蜜来的声音,跟他那过于柔情的眸子吓了一跳,浑身鸡皮疙瘩抖了一地,赶紧一蹦三尺,离得贺铭远远的,惊恐的问他:“贺铭,你是不是真中了蛊毒,还是被人下了药?你这样很吓人,知道不?”
好吧,贺铭表示自己最难翻越的,应该是顾西这座山才对。
比起顾家长辈来,他觉得他跟顾西之间最大的障碍便是顾西自己。
不知何时起,顾西再也不是那个整天围着他转的女孩,对他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面对这么不解风情的顾西,贺铭只想笑,大声的笑,放纵的笑。他好像变成了以前的顾西。
顾西可不管贺铭憋笑憋得面部扭曲,一连声惊呼着进了饭厅,嘴里嚷着:“娘啊,你怎么还不跟常先生说贺铭的事啊,我看他越来越不正常了,万一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就完了。强抢民女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西的大嗓门简直惊天动地,把正在哀叹自己追妻路漫漫的贺铭气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院中泥地上。
也不知顾家的人是怎么训斥的顾西,贺铭只依稀听到她那隐忍的反驳之声。
“…别啊,我明儿就想法子将他跟宁陵凑成一对…”
好嘛,这才是真正的棒打鸳鸯,完了还要乱点鸳鸯谱。
第五十二章 撩你没商量
天放晴,阴云消散。顾家目前只剩下一个烦恼,那便是唐氏的身体跟她腹中的胎儿。
比起顾家,宁家可谓是愁云惨淡。
宁陵横眉立目,看着跪在她跟前的常宁,恨声问道:“之前你家公子交代的事可办好啦?”
常宁不敢抬头,伏地回道:“全都办好了,就等姑娘一声令下。”
宁陵这才满意的点头,望着顾家草舍的方向状似癫狂的笑道:“等着吧,本姑娘倒要看看你会有什么好下场。贺铭,你既敢弃本姑娘而去,就该承受得起后果。本姑娘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随你戏弄。”
宁陵身边的人被宁陵这一反常表现吓了一跳,却大气不敢出。常永林是个惹不得的人,宁陵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姑娘。
原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宁家,如今看来,宁陵从来都是为了自己。
以前贺铭心系于她之时,她是得那样的嫌恶厌弃,在他们跟前抱怨连连。如今人家贺铭心中另有所属,宁陵竟……
所以说啊,人心,还真是深沉如海。
宁惑此时做了个决定。
“把陵儿送去京城吧。六皇子侧妃不是病故了么,陵儿刚好及笄,正是嫁人的好时候。”宁惑不容拒绝的说到。
宁祁大惊,站出来阻止。
“祖父,”他语带乞求,“六皇子那人不可靠。之前的六皇子侧妃不也是咱们宁家的姑娘,可我们……”不仅什么便宜也没占到,反而毁了个好好的姑娘。
宁陵是他亲生的妹妹,也是他唯一的妹妹,他绝不允许家人用妹妹一生的幸福去换取利益。
遗憾的是宁家的人早已经没了主张,送走宁陵是不得已的一着棋。
宁惑看着年轻气盛的长孙,恨铁不成钢之余,还嘲讽道:“若想留下陵儿也成,你明儿就去常家求亲,将常永林那被休弃回家的二姐给娶了?”
宁祁震惊不已,对家人一再失望。
他气极哀笑,质问家人:“难道我们就没了别的法子?六皇子侧妃真是病故的?常二姑娘为何被休?你们心知肚明,却还要逼着你们的孙子孙女入虎穴?”
宁惑压制住躁动的族人们,冷声对宁祁道:“身为宁家的人,这就是你们的命。你既不愿陵儿受罪,那明儿就去总督府提亲。宁家养得活外人的孩子。”
宁可被世人取笑,也决不能失势。
宁祁第一次意识到身为宁家人的悲哀,为宁家人的无耻感到羞愧,忍不住爆发大吼:“陵儿不会进京,我也不会去提亲。宁家毁了就毁了,或许遭此一难,你们才懂思过改新。”
吼完,宁祁便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宁家。
一路上,他悲哀的发觉自己没有可去之处,也没有能听他倾诉之人。
漫无目的间,他竟扎进了柚子林。待顾家草舍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瞬间恢复了理智。
不知在草舍外站了多久,待得贺铭吃过晚饭,被顾家的人送出门时,宁祁这才转身离去。
贺铭捕捉到宁祁离去的背影,转身瞟了落在人后的顾西一眼,心口一阵酸楚。
他贺铭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转天,贺铭将刘公公等人送进城,跟知府连青松交接清楚顾家的事之后,就听连青松说了个笑话。
“连大人,这种笑话可不能乱说,宁祁算是新南王朝数一数二的公子,怎会拾人牙慧。常家……”贺铭怀疑这是有人在故意黑宁家。
谁知连青松身旁的师爷一脸的笃定,认真道:“贺公子,这事城里有些门道的人都知道。你嘴里那个数一数二的公子,一早带了聘礼,由你们山长亲自带着进了总督府。这事啊,总督府的下人都传开了。”
贺铭微愣,没料到宁祁竟会从了宁惑等人的意。难怪他昨日会跟失了魂一般在顾家院外站了那许久。
贺铭所不知道的是,宁祁不是被宁惑跟父母所逼,而是被宁陵闹的。
宁陵得知自己要被送去六皇子府当侧室,当场就疯了。
真的疯了。
他从没想到,一向端庄温婉、娴静雅致的宁陵,居然变成了那样。
她不但对父母下手,还往家中的水井水缸投毒,当着宁惑的面将宁惑新宠的丫鬟生生打死。
当然,这只是宁陵疯狂的冰山一角。昨夜的宁家,就跟进了百八十个悍匪强盗一般,不仅财物有损,更有死伤。
若非宁祁及时出现阻止,答应去常家提亲,只怕宁陵真跟宁家所有的人玉石俱焚。
贺铭被宁祁的事搅得心绪不宁,便从知府衙门告辞,打算回书院探探情况。
还没踏出城门,贺铭就被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缠住,
“贺公子,求你救救小女,救救宁家。兄长他一表人才,风华正茂,不能……”哭声一顿。
“贺公子,求你收了小女吧。反正都是给人当妾,小女只愿留在公子身边。哪怕为奴为婢,小女也不愿进六皇子府。”
贺铭呆呆的看着一身狼狈跪在跟前的宁陵,不知为何一阵心酸。曾几何时,宁陵可是他昼思夜想却求而不得的闺秀,如今怎的落到这样的地步呢。
不期然的,他竟想到了顾西。
当初顾家落难,顾西虽绝望伤心,求助无门,她也不曾这么狼狈失智。
哪怕痛苦煎熬而选择上吊,顾西的形象也还是他所认识的顾西。
然宁陵如今却跟疯子一般无二。
“宁姑娘,”贺铭往边上站了站,示意身边的随从挡住宁陵,还让宁陵的随行人员把她扶好。“像个什么样?你们姑娘受了刺激没了理智,难不成你们也傻啦?你们这么多人,难道就找不到你们家别的主子?”他不得不怀疑这是宁惑的指示。
宁陵没想到贺铭居然会在这当口避嫌,跟她的设想南辕北辙,当即傻了。
她都悲惨成这样都得不到贺铭的怜惜,那今后还怎么利用贺铭对她的情。
这么想着,宁陵凄然一笑,如花容颜跟落了霜的梅花一般娇弱妍丽,看得围观的人惊叹不止。
她优雅的理了理自己的仪容,睁着小鹿般水汪汪的眼,端庄傲气的昂起头,一步步风情无限的朝贺铭走去。
那轻蹙娥眉的风情、强牵笑颜唇角的苦涩、微颤羽睫的无助,都在叫嚣着:撩你没商量!
第五十三章 他们是良配
狼狈的宁陵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凄美。贺铭承认,他眼光一向很好,当初迷恋宁陵是有原因的。
只可惜他现在对宁陵早已经没了那种心思,即便心生怜惜,也仅是想将人送回去,免得她被人指点罢了。
他说:“宁姑娘,宁家不会轻易倒下,你无需这般绝望。进京未必是坏事,六皇子跟你许是一个心思呢。”
六皇子的野心,是众所周知的事。可他也是个极有眼见、手段狠绝之人。那样的人,绝不会任由自己被人利用。
宁家,就算真想将宁陵送进六皇子府,六皇子也不一定会收。
如今的宁家已经没了多少利用价值,甚至身陷泥沼,六皇子只怕是避之唯恐不及。
宁陵对贺铭的反应很是气恼,却没更好的办法,只能增添自己的凄美。
不论何时,一个貌美女子未语先泪,欲言又止,伤心欲绝的模样,是最能激发男人保护欲她人。
贺铭确实招架不住这样的宁陵,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他也要回书院,便顺道送宁陵一程。
看着成功吸引一大堆男子视线的宁陵,贺铭一个闪身将宁陵挡在身侧,让宁陵身边的婆子将人扶好,这才说:“走吧,本公子刚好有事跟山长说,咱们一起回书院。”
宁陵闻言惊喜不已。她是跑到这来找贺铭的,故意带着人从书院步行而来。若能跟贺铭一道回去,那必定是要跟贺铭共乘一辆马车才行。
岂料贺铭当街拦了一辆马车,以高价租下,命婆子将宁陵扶上车后,他便骑上随从牵来的马,带头出城。
宁陵从车窗往外望了一眼,心中的怒火上升到无可抑制的地步。
她按捺不住大吼一声,就要从车窗跳下,打算将疯狂进行到底。
宁陵闹事之时,顾家迎来了两个小丫头,看装束正是南书院女子学院里的丫鬟。
其中一个丫头,正是顾西姐弟被常永林欺辱那日,让顾西代为传信的丫头小婵。
见到顾西,那小婵很是不满的闹了一番,掐着腰瞪着大眼指责道:“我就说你这个人不可靠,我们姑娘还非得将东西交给你。说吧,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还能怎么办。
顾西都忘了那件事。当即一蹦三尺高,回房东翻西找的,最终在装旧衣裳的衣篓里找到了那封早已经皱巴巴失了原貌的信笺。
看着这封信,顾西突然找到了自己接下来的人生目标。
“喏,这是司公子的回信。不过司公子是否还在书院,那我就不清楚了。最近不是有学子辞学嘛。”顾西耸耸肩,将信交到小婵手中。
小婵看着手中的东西,嫌恶道:“顾西,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弄成了这样?还有,司公子分明有回信,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拿出来?”
是她不愿送信的么?
顾西表示很委屈。
“孩子呀,你也不看看顾家最近碰到的都是什么事。你说,若换成你,你有心思撮合别人?”顾西气得大叫。
小婵被顾西突然放大的音量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努力的平复心跳,白了顾西一眼道:“行啦,我们姑娘就是看你们家事多,这才没找你算账。既然顾家现在没事了,那你总该……”
“该,自然要将你们姑娘的事办妥才是。我明儿就去打听司公子是何方人士,是否还在书院,可成?”顾西拍着胸口保证。
小婵嫌弃的哼了一声,大眼一转贼兮兮道:“既然你答应了,那就得按之前的计划行事。你千万不能涨价哦?”
若是司公子不在书院,按照原先顾西的作风,必定是要追加费用的。
顾西被小婵的精灵取悦,很是大方的说:“放心,契约订下之时,我们双方就已经达成了协议,价格绝不会变更。”
小婵这才满意的笑了,两眼弯成月牙,掏出一个玫瑰色的荷包,很是干脆的交给顾西,说:“这是说好的定金,你点个数呗。”
顾西掂了掂荷包,左眼一眨,笑道:“我相信你们。回去告诉你们姑娘,让她且放宽心等着便是。”
事情交代好,顾西便让两人走。
这时,那个一直一言不出的丫鬟终于正视顾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小声的支吾:“顾姑娘,我们、我们姑娘想、想见你。她…他…”
顾西疑惑的看向那个年纪较大,却胆怯得多的丫鬟,发现她好像没见过这个丫鬟,便问:“你也是书院里的丫头?我怎么不认得你呢?”
这个书院里的人,除了那些书生跟求学的姑娘,别的人顾西都认得。
怎么说顾家都是书院的管理者之一,顾西还是那种特别喜欢惹事的,对书院里的人手自然熟知得很。
丫鬟像是被吓着一般,瑟缩着往小婵身后躲了躲,小声的回:“奴婢两年前进的书院,刚来的时候特别瘦小,头发还……现在长开了,李嬷嬷是这么说的。”
小婵恨铁不成钢的扯了丫鬟一把,很是大方的跟顾西介绍道:“这是小环,刚来书院的时候惨不忍睹,几乎不成人形。她吧,胆子小的很,有人走过她身边时脚步重一些,她都能被吓哭。好在这半个月来变了不少,还得到了孙姑娘的赏识,如今跟在孙姑娘身边伺候。”
原来是这样啊。
顾西表示明白,问被小婵推出来的小环:“你们姑娘也想让我帮她递信搭线?”
小环愣了一下,偷望了顾西一眼,这才盯着手指小声的说:“我们、我们姑娘有、有这个心思,所以想见、见顾姑娘一面。”
顾西点头,答应下来。“你让你们姑娘明日未时在南苑大树脚等着。”
就这样,顾西算是重拾过去的差事,恢复初到这个世界的生活。
傍晚,顾西从族中一个堂婶口中得知了宁祁兄妹的事,很是唏嘘了一阵。
待得知宁陵在城中闹了那么一出事之后,她一点也不意外,摇着头说:“她也就这点本事啦。只可惜了宁公子,好好的名声就这么毁了。”
那堂婶也摇头,却神秘说到:“宁公子名声好着呢,都说他孝顺,顾大局。失了名声的,是山长跟宁陵,”
“宁陵没损失啊,她还有贺铭。”顾西闷闷的说,“他们可是良配。”
第五十四章 我们才是良配
一个女子最大的福气,便是有个不在乎她名声,并守护她的好男人。
贺铭虽然在顾西这事上渣了一些,但他对宁陵绝对真心。
堂婶看着一脸不在意的顾西,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吞了回去,关心的问道:“你真觉得贺公子会护着宁姑娘?”
“他一定会。”顾西想也没想答道。
贺铭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也是个好面子的男人。他倾慕的女子肯定不能出事,就算他变了心,也铁定会保宁陵安稳。
“他就算不去宁家提亲,至少会阻止宁陵进京。至于宁祁的事,他乐见其成。”顾西又道。
那堂婶狐疑的看了顾西一眼,就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她今天是来找顾家两老说事的。
皇帝的圣旨中,顾氏一族如今就只有顾老爷子这一脉还是奴仆,别的族人都恢复了平民的身份。
她是来问老爷子,其他的族人接下来该何去何从的。
顾西等堂婶进了屋,这才带着心口那莫名刺麻的诡异感受出了宁家的院子。
秋光正好,被暴雨打落的柚子中,有些还能吃。
她要选些好的回来,酿成蜂蜜柚子茶,免得浪费了大好的柚子。
已经能下床走几步的顾佑兄弟也跟着一起,三姐弟在林子边缘挑挑拣拣,没多久就捡了两大筐柚子。
贺铭派来的婆子跟小丫鬟负责往家里抬。
顾晟年岁小,对顾西所言很是怀疑,问题直中要害。
“姐姐,你捡那么多柚子,去哪里找蜂蜜呀?”他圆润且白嫩的脸上满是天真。
顾西被问住,看着延绵数十里的柚子林,惋惜的说:“都是好东西,全因条件限制被浪费了。等着,等我有了本金,这就养蜜蜂,将所有被打落的柚子全做成蜂蜜柚子茶,卖给达官贵人,挣个钵满盆满的。”
到时候真能为自家人赎身也说不定呢。
顾佑在一边偷笑,并不相信顾西能养得成蜜蜂。他推了推顾晟,让他接着问。
顾晟是个好学的孩子,当即遵从兄长的指示,再问:“姐姐啊,养蜂那是以后的事啦,我只想知道你刚刚捡回去的那些柚子,去哪找蜂蜜酿呢?”
是啊
顾西觉得自己疯了,竟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古代的蜂蜜全靠野生,也没专门进山打蜂蜜的人。能不能遇上卖蜂蜜的人,纯靠运气。
她想了想,最终决定道:“这事交给贺铭,他人脉广,又都是一些野蛮人,肯定能找到足够的蜂蜜。”
不知为何,顾西就是觉得贺铭能办到。
顾佑兄弟愕然站在原地,对视一眼俱都摇头。顾佑知道以前顾西的心思,觉得顾西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变成贺铭的跟屁虫。
顾晟太小,之所以摇头,是因为他觉得顾西肯定不能得偿所愿。
贺铭那个高冷的家伙,以前就对顾西爱搭不理的,对他们兄弟虽友好却客气得很。
那种人,怎会答应顾西野蛮的要求呢。
于是,这件事很快就被兄弟二人抛到脑后。他们只想着尽量多吃些柚子,免得真跟顾西说的,好好的柚子全浪费了。
顾家子弟全是勤俭的人,尤其是对食物类的东西尤为珍惜。往年,这片柚子林的出产,大多都是送给附近百姓跟佃户的中秋礼。
可是今年,这些柚子怕是得烂在树上。
书院里没人有权处置柚子,顾家的财产也都被皇帝没收,更没人敢管柚子的事。
除非皇帝能想起这片小小的柚子林。
顾佑兄弟认为,皇帝怕是等柚子再结一茬,也都想不起还有这么件事来。
于是他们很是为那一片柚子林担心呀。如今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多吃一些。
顾西并不知道两个弟弟的想法。她下了决定就要实施,当下将贺铭留在顾家院中的小厮派了出去。
“就说我需要许多的蜂蜜,有多少要多少,让他尽快给我找来。就说到时候少不了他好处的。”顾西很是大方的说。
她会把一半的好处给贺铭,绝不占他便宜。
小厮听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顾西的态度变得不一样了,对自家公子也随意得很。
可他并不拒绝,只想着待会看看自家公子的反应再做决定。怎么说他都是个机灵的家伙。
当晚,贺铭听了小厮如实的汇报后,竟忍不住爆笑出声。
他让小厮给城里管事传信着手蜂蜜的事后,便躺在床上回想顾西跟宁陵截然相反的作为。
送宁陵回宁家的一路,贺铭只觉得煎熬难耐。
为何
因为宁陵的手段层出不穷,还特别的高明。他好几次都被宁陵往沟里拐,差点没忍住答应了她的要求。
不得不说,宁陵绝对能成为合格的大户人家的当家祖母,把后院治理得妥妥当当的,肯定是夫君的贤内助。
若是从前,贺铭一定会配合宁陵的表演,顺势而为答应了她,直接上宁家提亲。
可是怎么办,他现在总不自觉拿顾西跟宁陵比较。
贺家的后院说来不简单,却也没多复杂。贺家几任祖母都是武将世家的闺女,性子跟顾西差不多,应该能相处得来才对。
想到这,贺铭莫名就笑了。他竟然连两人成婚后的生活都幻想上了,可他跟顾西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贺铭突然想起刚刚那小厮汇报的,说他跟宁陵是良配的事。
他表示反对。他现在有些害怕宁陵那些手段。
要是宁陵婚后跟他这样闹,他一定受不了。还不如顾西,他总觉得顾西会给他带来各种惊喜。
他也有很多秘密想要跟顾西分享。
“我跟你才是天生的良配。”贺铭喃喃自语,“你想要蜂蜜,那我就为你将这天下的蜂蜜全找来。你若想看我跟别的女子成婚,那我……”只怕办不到。
既办不到,那我便让你却了那可怕的念头,从此眼中心中只有我。
贺铭越想,就越是觉得这个办法好。
当下,他出了院子,前往下人们住的地方,命他的护卫赶紧前往边关,去军营里边搜刮蜂蜜。
身为军人,会有许多的机会接触山林,找到蜂蜜的机会比寻常百姓多。士兵们找到蜂蜜都不舍得吃,总想着往家里带。
顾西不知道她简单的一句话,就让贺铭倾尽了全力。
此时的顾西,正沉浸在梦乡里,跟过往胶着,难舍难分。
第五十五章 非常手段
过往的一切,如幻灯片般在顾西脑海里闪现。她深陷梦境不可自拔,时而笑语,时而泪流不止。
好在梦醒之时,她是带着笑颜流的泪。
天明,顾西装束整齐,先去常先生院里确认了顾家人的身体状况之后,这才慢悠悠的往南苑走去。
南苑在麓山半山腰,与麓水书院北苑隔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若是从宁家所在的小山包穿过,能省下一刻多钟的时间。顾西身体还没恢复好,自然会选择捷径。
家里没有马车轿辇,顾西除了自己苦苦爬山,并没别的办法。
路过宁家大院侧门之时,顾西碰巧遇上了替宁陵办事的常宁从宁家出来,她只是好奇的望了一眼就绕过常宁往小路走去。
常宁也跟没见到顾西一般,继续下山。只是在顾西没看见的地方,常宁笑得异常邪佞。
宁家侧门内,宁陵正在训斥两个婆子。
见顾西路过,她立刻精神抖擞,命两个婆子跪到一边,她则带人拦住小路,趾高气昂的看着顾西。
顾西一点也不想跟宁陵有所纠缠,直接拐了个弯,打算从小路一旁的石头上绕过。
却没想到宁陵决了心要为难顾西,就没想过让顾西避开。
被人拉住的一瞬,顾西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这些讨人厌的东西扔下小坡,让他们躺在床上三五个月都起不来。
念头刚起,拉着顾西的人便骨碌碌滚下了小坡,跟离了藤的地瓜一般。
两个家丁一个婆子,哀叫声不绝于耳,看得顾西都吓了一跳。
“这不是我干的。”顾西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否认。
宁陵同样被吓得直往丫鬟身后躲,指着顾西“你呀你”叫着说不出话来。
宁陵身边的婆子指着顾西,骂道:“你个没规矩的野丫头,你个黑心烂肺、毫无人性的东西。我要去报官,告你害人性命。”
婆子叫嚣着,让一旁家丁快马加鞭去衙门报案。
顾西看着滚落到坡底,还有力气叫嚷挣扎的人,很是无辜的举着双手,坚决否认道:“不关我的事,我好好的走着路,也没碍着谁,就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非得站到我脚前,害得我的脚无辜受了冤枉。”
“喝~”宁陵觉得自己的精神深受打击,差点真摔倒在地。她艰难的扶着婆子的肩膀,错愕的看着理直气壮的顾西。
其余的婆子家丁也都很意外,顾西的无赖程度超乎他们的想象。
顾西干脆不走了,直接蹲在原地叫冤,其行为比起市井无赖还要入木三分。
被吸引过来的人都叹为观止。
其中一些本是从顾家买来的下人更是不敢置信,那个完全抛弃形象的人居然是他们服侍了多年的姑娘。
顾西见人已经够多,其中还有宁家的客人,便见好就收,指着小路辩解:“你说我好好的走路,要去南苑找人,不过是抄了个捷径,这些人都能挡我的道。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他们就掉下去了。我身上还带了伤呢,哪能一下对付他们三个人呀。还有这些……”顾西指着宁陵身边五六个人,“这么多人,我一个伤员真敢动手?”
于是舆论导向变了,顾家的老仆人们都相信顾西的话。没见到现场的人,也都觉得顾西绝对没那个本事,到宁家做客的人,就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宁陵仗势欺人。
因顾家得以置身事外,还把宁家拖下了水,宁陵便嫉恨顾家的人,趁顾西落单时欺辱冤枉她。
宁陵迎着众人异样的目光,一下乱了心神,连连摆手否认,还拉着当时亲眼见到顾西踹人的下人们作证。
“本姑娘身边的人若是袒护本姑娘,那你们问这两个婆子,她们原是顾家的下人,刚刚犯了错被本姑娘训斥,她们也全都看见了。”宁陵指着跪在一边的两个婆子吼道。
那两个婆子本来已经尽可能缩到角落,降低存在感,没成想还是被宁陵拉了出来,她们都后悔没趁乱离去。
宁家现在是她们的主家,她们就算想要袒护顾西都不成。但真要实话实说,那她们今后就再也回不了顾家。
宁家的下人们如今都心惶惶的,深怕受宁家连累,被罚去苦窑服役。宁家可不是顾家,就算落难也会为下人们寻好出路。
可这两个婆子还担心,万一宁家这一次没事,那她们还能不能留下?
正左右为难之时,宁惑背着手威严喝到:“你们还不快说出实情。别忘了,你们现在是谁家的人?”
这话,成功打消了两个婆子袒护顾西的想法,实话实说,却让人更是怀疑宁陵。
顾西看着奸滑的宁惑那副刚正不阿的模样,很是暗笑了一把,跟个做错事被抓到的孩子一般,揪着衣角认错。
“你们别怪宁姑娘,人确实是我踹下去的。谁让他们好好的挡了我的路不说,还不让我绕过他们走自己的路,非得动手抓我呢。再怎么是奴才,我们顾家的人也只是皇上一人的奴才,他们这样做,不是害宁姑娘犯大不敬么。我这可是为了宁姑娘好,才……”顾西委屈巴巴的,“书院可不是宁家的,路也不是他们宁家的路。”
得,这白莲花当的,顾西自己都恶寒了一把。宁陵觉得她该重新认识顾西。
宁陵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捂着嘴一个劲的哭。
比委屈,没人比她宁陵更拿手。她这是自小耳濡目染,精练无数次了的经验。
宁陵闭嘴,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可不是哑巴,自然要为自家姑娘喊冤。
顾西自愧不如,她也没想怎么样,不过是为了闹上一场罢了。
见好就收一直是顾西的原则,她当着众人小声的问:“山长大人,宁姑娘,那什么我还有急事要去南苑,不知道你们是让我走呢,还是继续追究呢。反正吧,这件事我也赖不掉,见到的人可多了。”
言外之意就是,反正你们不能拿我怎么样,就干脆的放我走吧。
这种事闹下去,最终受罪的都是宁陵。
宁惑确实不愿深究。宁陵昨日追着贺铭大闹的事,如今还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顾西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成果,指着那两个婆子,同情道:“下人即便无权无势,但也不能随意陷害不是。这俩人啊,要是你们宁家不想要,那就尽管卖了,我让贺公子买下。”
这话,成功让宁陵止了哭声。
第五十六章 这姑娘面善啊
打了一场胜仗,顾西神清气爽,就连原本隐隐作痛的胸腔,都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
只要一想到那些人惊讶的神情,她就特别的有劲儿,一路爬山都不带喘气的(当然会喘)。
才离了宁家范围的顾西并不知道,贺铭在她走后也来到了宁家。
宁陵还没来得及阻止,贺铭就听到了许多关于顾西的事。
宁陵颇为歉疚,替多嘴的下人开解:“贺公子,顾姑娘对宁家有误会,我们不会怪罪她,但希望能解开误会?”
“误会?”贺铭点头,笑道:“确实是误会了。顾西身体还没康复呀,连个人都踢不坏。希望你们派人告知她一声,就说那三人都好得很。”
就贺铭对顾西的了解,没把人踢坏那是因为她尚有良心。若换成他贺铭,必定是要废掉那些人身体某一部分的。
下人嘛,尤其是没什么良心的下人,死了就死了呗。这就是当权者的好处。
也是为何顾西一心想要脱离奴籍的原因。
宁陵听了贺铭的话之后,竟然一时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这话不对劲。
直到应下贺铭的话,宁陵这才反应过来。贺铭竟然担心顾西误会她自己伤到了人。
“贺公子真是疼爱顾西妹妹,羡慕顾西妹妹有公子这么一个竹马。”宁陵干巴巴笑道。
贺铭也笑,冲宁陵微微颔首之后,便招呼站在外边的宁惑等人进院。
“一件小事罢了,何须劳师动众。进去吧,山长不是有事找在下么?”他说。
于是众人这才反身进院,将宁陵一行人留在外边不知所措。
宁陵气得浑身发抖,不甘的冲头也不回进院的贺铭的背影跺脚,还不忘冲南苑方向诅咒顾西。
才踏进宁府的外书房,贺铭就闻到一股子刺鼻的酒味。再一看,宁祁正东倒西歪的坐在方席之上,他跟前还放了两个酒坛子,其中一个坛子已经喝空。
见到贺铭等人进来,宁祁歪歪扭扭起身,醉意十足的行礼问候。
末了,他竟直走到贺铭跟前,神情不甘且哀怨,醉意熏熏的问贺铭:“这回你满意啦,放心啦?宁家被逼到这份上,我被迫跟个声名狼藉的女人订了婚,你一定很痛快吧?”
贺铭看着这样的宁祁,原本冷肃的神情添了一丝不耐,清冷道:“宁大公子若醉了,不如下去歇息吧。宁家的事,宁公子确实居功至伟。放心,宁家绝非贺某一人之力能撼动。宁家会有今日,也是出于因果。至于宁大公子定亲之事,贺某也深感同情。”
宁惑看着最出息的孙儿变成这样,面子有些挂不住。但在定亲这事上,确实是他理亏,也教训不起宁祁来,只得跟来客告罪,让人把宁祁弄走。
贺铭看着面无愧色的宁惑,那压抑在心底的蔑视就这么浮现在眸中。若非宁惑正想方设法为宁祁的婚事辩解,定能看到贺铭那满眼的轻视。
这一上午,宁家这事算是找到了突破口。当然,这个突破口需要贺铭配合。
有句话怎么说的,该配合宁家演出的贺铭,却对宁惑等人的暗示视而不见。
他把玩挂在腰间的荷包,里边有他跟顾西签订的,撮合他跟宁陵的契书。
刚刚,宁惑曾提到这一茬,意思是:若贺铭肯明媒正娶宁陵,他们宁家现在立刻就能跟贺家结亲。
半天等不到贺铭回话,宁惑不着痕迹的瞥了贺铭一眼,发现他在发呆,便以为贺铭被突如其来的婚事喜昏了头。
却不想贺铭在来客的连声恭喜中肃然道:“宁山长,学生父亲前几日来信,说是顾家的事一日未了,学生的终身大事就一日不能提。”
不得不说,贺铭这拒绝的理由非常的充分,还霸道,暗示的意味也特别的明显。
顾家的事能不能了,那还真是个迷。贺铭将自己的婚事跟顾家的事绑在一起,就意味着他心系顾家,也就是看上顾西的意思。
人家贺铭都明说了,难道宁惑等人还要强逼不成?
于是来客沉默了,都说这关头确实要以正事为重。
宁惑等人则认为这事只能出奇招。宁陵跟贺铭之间的纠葛,贺铭之前对宁陵的心思,知道的人不少。
只要稍加利用,贺铭总不能不负责任不是。毕竟宁陵曾被贺铭当众抱过。肌肤之亲嘛。
贺铭对宁家人的想法不甚在意。他现在只想知道顾西去南苑是为了什么,会不会遇上什么事。
最近书院的学子都不安生,南苑的女学生也乱的很。那些名门闺秀闹起事来,并不比男子差。
他深怕有人给顾西下套。
贺铭记挂着的顾西终于到达了南苑大树脚,也就是麓水书院南苑里最大的一棵凤凰树的树根下。
这棵凤凰树树根被一圈石砖围着,树上挂满了红绸黄纸。红绸上多是刺了一些吉祥的字样。至于黄纸上所书写的,许是情诗之类的吧。
由于年代久远,备受风吹日晒雨淋的原因,不管是红绸或是黄纸之上的字样,都模糊得很。
书院有个传说,便是在七夕取巧这一天,要是能将亲手绣的荷包挂到凤凰树上,神兽凤凰就能实现荷包里装的愿望。
荷包挂得越高,愿望实现的可能性就越高。
因此,这凤凰树一年四季都特别的华美,五颜六色的。
顾西围着凤凰树走了一圈,心想那些轻易相信所谓传说的人,都抱的是什么心态。
就她而言,哪怕不可思议的穿越重活一回,她还是不相信所谓的传说。
“顾姑娘?”一声娇唤将顾西从神游中扯回。
她定了定神,细辨走到跟前的女子。女子的身后,跟着昨日同小婵去顾家的小环。
顾西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好整以暇道:“想必这位就是孙姑娘吧,瞧着倒有些面善,许是以前见过。不知姑娘有什么事找我。”
孙姑娘没料到顾西竟会这样直截了当,只是微微愣了愣,便牵起得体的笑颜,说:“小女有事求姑娘。听说姑娘跟贺公子两小无猜,两家还是世交,便想让姑娘帮忙引荐。”
额
竟是奔着贺铭而来。
“贺铭心属宁山长家的孙女宁陵,这事整个书院都知晓,如今贺铭更是天天往宁家跑,只怕这事……”顾西表示惋惜。
第五十七章 你人气挺旺
孙姑娘似乎料到顾西会拒绝,当即道:“顾姑娘只管引荐便是。小女只想认识贺公子,并没别的打算。不过小女倒是很想跟顾姑娘交个朋友。”
交朋友?
顾西表示她没有这个想法。
这个孙姑娘越看越眼熟,就像她认识的某个人一般。她并不觉得与之交友是件好事。
女人的直觉莫名的精准,顾西总觉得孙姑娘来意不善,她必须戒备。
呵呵两声,顾西委婉道:“孙姑娘这话说的。我不过是个奴才,哪能跟孙姑娘交朋友呢。请问姑娘是哪家闺秀?”
这书院里用得起小丫头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姑娘。
只要弄清这姑娘是哪家的孩子,她就有办法查到顾家跟这家人有没有过节。
孙姑娘了然一笑,大方的承认:“太常寺少卿孙如海之女,孙沄之妹,常永林二舅之女,孙慕穆。”
得,这关系一扯出来,顾西还真就不想搭理孙姑娘。
但凡跟常家有联系的人,顾西都不想沾惹。
“抱歉,”顾西非常直接的说,“孙姑娘只怕得找别的人为您牵线了。你是常永林亲表妹,而我跟常永林之间结怨甚深。”
孙慕穆闻言大笑,眉峰一挑问:“顾姑娘原来也是个常人。小女虽是常永林表妹,却跟他不一样。你跟表哥有仇,但跟小女却是初相识。小女很想交你这个友人。”
“别!”顾西拒绝,“我愿意跟所有人结交,只除了与常家有交情的人。常永林那人变态,心理扭曲,特别可怕。”
变态?心理扭曲?
“姑娘用词倒是新鲜,却不知是何意?”孙慕穆表示有听没有懂。
顾西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姑娘,你的事我帮不上忙,这就先回去了。爬了半天的山,我饿得慌。”还跟人交过手呢。
孙慕穆也不勉强顾西,只说:“既然顾姑娘需要时间考虑,那就先回去吧。你若不放心小女,只管让人查一查便是。”
说完,孙慕穆便率先告辞。顾西看着孙慕穆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她被人涮了一把。
明知她身体带伤,不仅让她爬了这么高的山,所托之事竟还是顾西绝不会答应的。
“这很ojbk。”顾西使劲的点头,强忍冲过去暴揍孙慕穆一顿的想法,果断转头下山。
不得不说,她真的很饿。上山容易下山难啊,她感觉自己饿得双腿打颤。
正后悔自己没带点吃的防身之际,贺铭跟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顾西跟前。
顾西吓了一跳,还以为遇上拦道的。待看清是贺铭之后,她便豪爽的赏了他一蹄子。
贺铭轻巧一闪,避开顾西的攻击讪笑道:“听说你动手教训了人,我原还担心你触动了旧伤。如今看来,你真跟那些人所言般生龙活虎。”
顾西斜眼,刺道:“你就说你为什么来吧。该不会是为了你那宁姑娘讨说法来的吧?”
贺铭学顾西,野斜眼笑道:“本公子刚刚为了某位虽出了手却留了情的人讨了公道而来,本想给她一个说法,结果她竟倒打一耙,你说本公子该怎么办?”
顾西不吃这一套,依然不冷不热道:“别岔开话题,说你的目的。”
贺铭认真道:“担心你。”
“担心什么?”
“怕你受伤。”
得,这话题若是再追究下去,便成了琼瑶式的肉麻情话。
于是顾西很无赖的说:“我饿了,走不动道。”
贺铭瞬间精神大振,高高兴兴蹲在顾西身前,摇着小尾巴欢呼:“正好,我刚在宁家吃饱了,有力气背你。快上来。”
顾西双眸一眯,抱着手臂气不打一处来,照着贺铭那微撅的臀就是一蹄子。
贺铭毫无防备,差点没摔个狗吃屎,急得跳脚质问:“你踢我干嘛?不是饿了么,怎么力气还这样大?”
顾西摊摊手,回到:“帮不了你,你要是真有力气,不如想想怎么帮我们家脱籍吧。你跟宁陵的事,我一定能撮合成功。”
贺铭一听愕然。怎么话题一下就跳跃到他跟宁陵身上了呢。
“你放弃那份契约吧,你们家的奴籍除了皇上,没人能除。你若不稀罕这个身份,不如嫁人。嫁给良人的奴才,都能除去原先的奴籍。”贺铭背着手侠气的说。
顾西一听傻眼。她是想为全家脱籍,不是为了自己啊。再说了,顾家现在这样的情况,她能嫁给谁去?
良人?
想也别想!
就是奴才都不一定看得上她。
为何?
因为她并不想嫁人。
不愿嫁人的人,有的是办法让别人看不上她。
看贺铭那一副不想多管闲事的模样,顾西总觉得自己看穿了什么,当即小手一挥,嫌弃道:“行啦,我就不为难你了。你跟宁陵之间的事我也不管了。反正有我没我你们一样能成。那什么,我回去了。”
说完,顾西没等贺铭回话,便加快步伐往山下走。
贺铭莫名其妙被嫌弃,赶紧追了上去,问:“你生气?就因为我不让你撮合我跟宁姑娘?”
顾西小白眼翻得贼溜,不耐烦道:“你怕是忘了,我肚子饿的时候就这么个脾气。还有啊,你倒是赶紧娶宁陵去呀。要知道前儿我娘居然说你看上我了,多惊悚的事儿呀。”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误会,顾西觉得贺铭应该尽早定下亲事才对。
贺铭气得倒仰,心想他是真看上了顾西。可顾西这态度,分明是嫌弃他。
难不成他配不上她?
“我不会娶宁姑娘的,”他拦在顾西身前,郑重的说,“我早已经心有所属,以前是我看不清,如今才才算是心领神会。”
“你移情别恋啦?别不是太常寺少卿家的姑娘孙慕穆吧。”顾西表示惊讶。
她有限的记忆跟理解里边,贺铭在麓水书院两年,唯一看上的只有宁陵一人吧。
难道是她看错了人,贺铭不过是个花心大萝卜?
贺铭被顾西那怀疑的眼神看得一愣,当即问道:“孙姑娘是谁?”
“你不认识?”顾西意外,“看来你人气挺旺,书院里不少姑娘都关注你呢。要不你精心挑一挑,一成亲便能享齐人之福。”
贺铭抑郁了。
他恨不得把顾西按到膝盖上,狠揍她一顿屁股。
“我喜欢彪悍粗俗,这世间只这一个的女子。”贺铭盯着顾西的眼,深情的说。
第五十八章 说话要过脑子
粗俗且彪悍的女子?
“你在边关有心上人了呀?胡人?还是某个将军家的千金?或是边关平民女子?”顾西理所当然想着,“那你对宁陵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做戏给某些人看?
贺铭语结。
他是那么个意思么?
“所以你那脑子里一天天的究竟在想什么?”贺铭决定不再跟顾西纠缠这件事。
他无力的垂下双肩,跟顾西并肩而行,再问:“你来南苑有何事?”
顾西被贺铭逗笑,眯着弯月眼道:“有那么一个人找我牵线,说是要认识你。”
“男的女的?”贺铭条件反射般的问道。
顾西狐疑的望了贺铭一眼,揶揄道:“你脑子里想什么呢?南苑会有男子?”她把问题还给贺铭。
贺铭一听笑了。“你现在倒是能说会道,敢跟我顶嘴了呀。以前的你在我跟前就是只呆头鹅,我跟你说句话都费劲的很。”
没错,以前的顾西在贺铭跟前羞涩得很,不敢跟他对视,也不敢这么放肆的跟他说话。基本上都是贺铭问什么她答什么,答话的过程还比较沉闷。
偶尔顾西忘了形收不住话头,她都要自责很久。
“终究死过一次,该放下的早放下了。难道公子没发现我早就变了么?”顾西都忘了这一茬了。
贺铭瞥了顾西一眼,认同的点头,望着前方幽幽的说:“之前是我不对,不该不做任何解释就离去。好在你没事,不然……”
不然他现在肯定会躲在某个地方哀悼酗酒。
他以为以前喜欢让顾西跟着,不过是因为顾西听话不惹事,还豁得出去跟他一起疯。
直到听说她上吊差点丢了性命,那一刻心口的揪痛是那样的强烈,悔恨之感折磨着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当时他以为那不过是跟在战场上失去战友时一样,直到再次回到这里,跟换了个人似的顾西再相处,他才发觉他对顾西的感情绝非对妹妹那样单纯。
顾西脚步顿住,心口突然的释然之感让她感伤满足。她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她身体里抽离。
之前断层且连接不上的原主的记忆,瞬间填满了顾西的脑海。就好像她现在的身体不再是原主的,而是原主的记忆灌输到她脑海里一般。
至于她为何感伤,那应该是原主的感情作祟吧。满足感源自于贺铭的心意。
原来这段感情并非顾西一头热。
“顾西不怪你。”你那一点怜悯足够让她了无遗憾。
贺铭这话听得费劲,伸手在顾西后脑勺轻轻一拍,好笑的嗔道:“你个家伙,说话怎么不过过脑子呢。你难道不是顾西?”
顾西本意是想驳斥贺铭的,奈何那想去拍开贺铭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在脑海里打转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只知道她现在的心情非常的愉悦,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幸福与温暖。
这一刻,她等了很久。而她,现在得偿所愿,再也没了留恋。
“我知道你比我更爱家人,你会照顾好他们的。替我好好孝顺她们,我走了。”
才想到这,顾西耳边就响起少女的声音。
她赶紧捂住胸口,感觉那里空了一大块,然后两行泪水不期然落下。
“走好!”古溪在心中默念,“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我会倾尽全力照顾他们的。”
才说完,古溪发觉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贺铭被顾西突然的变故吓了好大一跳,一股莫名的失落与伤感油然而生。他总觉得他是在跟某个人告别。
见到顾西的泪,贺铭慌了。他的心,好像也缺了一块,急需填充。
“西儿,你怎么啦?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还是饿狠了走不动?”贺铭一把将顾西打横抱起来,关切的问道。
古溪傻愣愣的看着贺铭,痴痴的笑道:“贺铭,我是顾西,我现在真的是顾西,是新南王朝的人,是顾家的闺女。你瞧,那天上的太阳果然是真的,再也不是海市蜃楼。我终于能欣赏这些纯天然的美景啦。”
贺铭抱着顾西的手一僵,诡异的盯着顾西看了一会,这才继续往山下疾步而去。
“顾西,你就算饿晕了,也不能说胡话呀。你要记住,不管说什么话,都得先过脑子。你们顾家现在还很危险呀。你要是说错了话,被人当成异类,那可就糟了。”贺铭边走边教育顾西。
之前那些通敌书信等物虽是他人栽赃陷害,但不保有心之人会一再利用啊。
帝王本多疑,有些事若有人一再在他跟前提起,他总有一日会当真。
三人成虎。
顾西沉浸在现实感的喜悦之中,既对贺铭抱她的行为毫无所觉,还欣然的接受了贺铭的教诲。
“你说的都对,今后我会先动脑再说话。”当然,前提是拳头允许脑子先动。
贺铭有些不习惯这么乖巧的顾西,但他又喜欢这样的顾西,当下暗自欣喜,一口气下山都不带停歇的。
直到他发觉有人隔着老远冲他指指点点。
“你是打算就这样被我抱进书院呢,还是下来我扶着你走?”贺铭停住脚步掂了掂顾西。
然后他悲催的发现,他双臂似乎没了知觉,能一直抱着顾西不过是靠意志力强撑罢了。
顾西傻笑着望向书院,看着散在书院周围的三五学子们正好奇的往这边瞧,那些人或友好、或好奇、或指责的目光,她好像都能清晰的感受,再也不是之前那种镜中花般的虚像感。
“放我下来,”顾西挣扎了下,“你早该把我放下才是,怎么能抱到书院门口来呢。”
她嘟嘴嗔怪。
贺铭强忍双臂的刺痛,僵硬的把顾西放下,暗骂自己给顾西带来麻烦之时,又有些窃喜。
这样一来,书院的人应该知道了他跟顾西的关系,少打他们两人的主意。
“你是回家吃饭呢,还是去食堂?”贺铭将微颤的双手强硬往身后一背,问道。
顾西依然沉浸在眼前过于真实的一切,挥了挥小手切了一声,问:“那个司公子住在你们院里吧,我去找他。”
“司公子?司才贤?”贺铭不确定的问。
顾西点头,说:“正是他。我之前接了一桩生意,那个司公子就是要撮合的对象之一。”
贺铭了然,这才放心带顾西往自己所住的院子走去。
“你肚子不饿?”他问。
顾西答:“自然饿。你就没有点吃的?”
“当然有。”贺铭笃定道。
第五十九章 醋王上线
不多时,两人就进了院。院内,学子们由于书院处在非常时期而没去课堂,全都在处理各自的事情。
见到贺铭带着顾西进来,司才贤与另一个学子微微愣了下马上就跟顾西打了招呼。
另外一个学子,还有两个别院过来串门的学子却鄙夷的转了头,嗤声从鼻端清晰溢出,听得贺铭眉峰上挑,顾西一脸的戏谑。
刚巧这时温骏从贺铭房中出来,那三个学子便大声嘀咕。
嘀咕声大得路过院外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哎哟,瞧这,外面带回来一个,房里藏了一个,还真是个能人。”
“不知道他喜欢哪个多一些。”
“人家就是有这本事,你们羡慕不来,还不如多烧点高香,好让家门荣光,说不定你们的子孙能有这福气。”
这酸不溜秋的挖苦嘲讽,听在顾西耳中,就跟冷笑话一般。她根本不当回事,笑嘻嘻的跟温骏打招呼。
“几日不见,还以为温公子上京找郑公子去了呢。”顾西别有深意的朝温骏眨眼。
温骏温雅一笑,也冲顾西挤眼,用低沉醇厚的嗓音柔柔的说:“本是有这个打算的。这不是有人在通缉刺客,都说郑霆那家伙就是刺客嘛。本公子就想着先为那家伙洗清嫌疑再进京嘛,”
“瞧吧,那三人看着多可笑。你们猜,他们究竟是什么个关系?一个姑娘家青天白日的独自进了男子的居所不说,还光明正大的跟人眉来眼去。所以说啊……”
“所以说,没本事没气度没底气的人,也就只能在一旁指桑骂槐说酸话啦。”顾西很自然的接嘴道。
说完,她又大方的告诉司才贤:“之前因家中突生变故而被耽误的事,如今有了眉目,待会还请公子到贺公子这拿筹划书。若有疑问或是什么建议,只管让小书童给我传信。可成?”
“筹划书?”司才贤怔愣,“不知是何……”话到这他突然记了起来,“有劳姑娘了。”他给顾西行了个书生礼。
顾西屈膝还礼,上前先温骏一步进了贺铭的屋子,不回应那些说酸话的书生为了挽回面子的斥责。
贺铭冷眼一扫,将那几个书生的嘴脸记在心上,只是微微挑起唇角便跟着顾西进了屋。
温骏笑得好不和煦,好心的提醒那几个学子:“同为求学之人,本不该以身份压人,奈何现在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新学制度施行,那你们就只能认命。刚刚那样的话,你们得选对象挤兑。要不然最先受罪的,必定是你们家族中的当权者。”
权势是什么,就是要在这种时候用的。
用顾西的话来说,就是拼爹的时代,谁官大谁说了算。
那三个学子一听这话,瞬间怂了。即便温骏没追究刚刚的事,可他们还是受到了打击。
他们虽为官宦子弟,但论官阶高低,他们族中可没有官阶比温骏祖父大的人。
温骏很满意那几人的反应,冲司才贤等人点了头之后也进了贺铭的屋。
那三个学子不甘的冲贺铭的屋子瞪眼,小声的嘀咕。
“仗势欺人。光天化日就敢在书院内胡来,有伤风化,我要到山长那去告发。”
“贺铭也厉害,男女通吃。说不定那三个人……”
话戛然而止,说话的学子捂着脖子两眼翻白,脸憋得通红,张着的嘴角流下混着血液的唾沫。
他一旁的两个学子被吓了一跳,赶紧扛了他就走。
司才贤看着逃出院子的三人直摇头,警告他身边两人:“记住你们进书院的初衷,不管新学旧学,我们都只是求学之人,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别多管闲事。”
那两个学子都郑重的点头,表明他们正是那心思。
“我喜欢你。”温骏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即便上次你掺和了搜院的事。”
司才贤一听自嘲的笑了,高声道:“那时候被人煽动得比较激愤,难免遭人利用。如今不会了。”如今他找到了坚持的方向。
且说贺铭屋内,顾西正跟温骏耳语,问郑霆的伤势。
郑霆这一次真伤得狠了,几乎是从鬼门关勉强救回来的,都快十天过去,他依然是昏睡的时候多些。
温骏很是担忧,询问顾西可有什么家传秘方,能将伤养得快些。
“这可就没办法了。要不你兑些盐水跟糖水轮流着喂他喝。伤了元气难养,只能慢慢恢复。”顾西也没什么好办法。
这个时代也没有打点滴的条件,生理盐水跟葡萄糖、血浆,还有消炎类药水都不能直接注入血液,服用中药效果确实慢一些。
但中药调理相对西医温和,能有效根治病灶,还能顺道将患者身体调理好。
温骏却将顾西的话听了进去,追问:“为何是盐水跟糖水?多喝补药补品不好么?”
顾西连连摇头,劝道:“是药三分毒,补品也不例外。还有,他本就伤得狠了,补品也得慎用,免得虚不受补,会伤上加伤。盐水跟糖水那不是怎么喝都不伤身嘛,只要调得稠稀合适一些,会比白水好咽。他每天出汗排水什么的也多,就需要多补水。进得多出的也多,有害的东西也能跟着排出来。”
“有道理,那本公子且信你一回。”温骏总觉得顾西这种怪异的理论很有说服力。
两人耳语半天,都没发觉在一边煮茶翻点心肉干的贺铭脸已经冷得不行。
就在温骏还要追问那所谓的盐水跟糖水该是个什么浓度时,贺铭终于看不下去了,直接动手将某个喊饿喊了一路的人强行拉到外间桌边。
“不是饿得很么,怎么还有力气站这么久。还有,你刚刚说的那筹划书又是什么?”贺铭冷脸将顾西按到凳子上。
顾西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腕,心想她好像没惹这个冷面煞神吧,
难道是为了那筹划书的事?
肯定是筹划书的事,贺铭刚刚不是提到了么。
“你要是觉得麻烦,不管就是了。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其实是不想让那些人说我到处勾搭人罢了。筹划书我会亲自给司公子的。”顾西一本正经道。
刚刚那些人的话,她可听得清楚明白得很。若是还让司才贤单独跟她见面,那她一定是个傻子。
贺铭再次被顾西气到,黑着脸指着刚刚走出来的温骏道:“你刚刚跟他耳语的时候怎么就不担心别人说你勾搭人啦?”
那才是真的勾搭人好不好。
“那些人不是已经说我了勾搭你们两个了么?”还有什么好避嫌的。
“顾西”
“顾姑娘”
第六十一章 博美人一笑
最终,贺铭还是在温骏的默默注视之中,手把手的教顾西将她的筹划书写了出来。
时间一晃,太阳眼看就要落山。
顾西看着得了筹划书满意离去的司才贤,突然发觉自己手脚虚软,明显是饿过了头。
她不自觉摸了摸肚子,砸吧嘴自语:“该回家吃饭了,不然都要饿晕咯。不知道今儿娘做的什么好吃的。”
贺铭在一边看着连声叹气,心想顾西越来越可爱了,他该怎么办才好?
温骏跟着坐了大半个下午,早就饿了,正想邀了贺铭一起去吃饭,结果他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贺铭竟然按着顾西的脑袋顶,跟个调皮的孩子一样逗顾西:“我终于知道你这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了,肯定都是吃的。难怪该动脑子的时候你只会先动手。”
顾西不服气,伸手去挠贺铭的手臂,可惜后果有些不理想。
终究是男子,还是上过战场的人,贺铭的力气顾西一时半会反抗不来,她就是想跳起来脑袋还被无情的按着。
没办法,她只能认怂,辩解道:“我这是饿得没了力气,要不然你早贴那边墙上三年扒不下来。”
这说法新鲜,很是娱乐了贺铭。他哈哈笑着,跟个偷到糖吃的孩子一般,得意洋洋的冲温骏挑眉,全然没了往日的沉稳冷峻,看得温骏只想戳瞎双目。
“够了你们两个,也不看这里还有个碍眼的人呢,就急着打情骂俏。难道你们忘了外边还有一群人在盯着你们啦?”温骏实在看不下去抗议道。
顾西再次语出惊人:“是盯着我们三人。千万别忘了,我们两男一女在这屋里都大半天了哦。”
这话,还真是振聋发聩。贺铭跟温骏都忘了,就算门口大开着,屋里虽不止贺铭跟顾西两人,然顾西终究是个云英未嫁的女子。
“下次注意就是了。”温骏如是说到。
反正这次都成了定局,再怎么补救也已经来不及。
贺铭站起身,并不出言解释或是保证,只说:“我送你回去。”
顾西嫌弃的甩手,拒绝:“又不是三岁小孩,每天都走的路难道还怕我走丢了不成?我还是自己回去吧,免得闲话越传越荒唐。你有这送我回家的工夫,不如上宁家吃顿饭去呗。”
说完,顾西冲温骏摆摆手,便跳着出了贺铭的屋子。
一出贺铭所住的小院,顾西就觉得更饿了,于是加快步伐回家。可惜她才没走多远,就被人拦下。
看着眼前的人,顾西只有一句话:“跟你们家姑娘说,她的事我帮不上忙,让她另请高明。”
小环瑟缩了下,但还是咬牙说到:“我们、我们姑娘让奴婢来、来请姑娘明、明日再见一面,说是有别的事相商。”
顾西不大耐烦,她就算急着接单子,却也不想沾惹麻烦人物,更不愿卑躬屈膝、随传随到,便说:“你们家姑娘若真有心,就让她想好所托的事,详细写成书信让人带给我便是。若真想当面跟我相商,就让她明日巳时正到麓水亭来。”
说完,顾西不顾小环为难且惶恐的神情,直接飞奔着回家。
她最近都会忙碌,得筹划司才贤的事,没时间跟孙慕穆那样的人纠缠。
顾西跑远,在原地瞎着急的小环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双目阴沉的望向顾西离去的背影,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才十岁的丫头,竟能笑得让人毛骨悚然,也是本事。
顾西全然不知道身后的事,她只知道今日的柚子林有些诡异,一股子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背脊生寒,一刻不敢在林子里逗留。
谁知顾西前脚刚回到家,贺铭后脚也跟着来了。
顾西抓着一个大鸡腿愣在厨房门口,咬了满嘴的鸡肉含糊的问:“你来干嘛?”
贺铭忍俊不禁,晃了晃双手拿着的东西,说:“我爹托人送了不少东西回来,我捡了些送来给你们尝尝。”
顾西一听有吃的,什么仇恨都忘了,问道:“贺大将军已经单独送了我们一份,难道你不知道?”
贺铭摇头,边进厨房边说:“自然知晓。我看你很喜欢肉干,就又收拾了些送来。再就是那边的大枣跟葡萄干也好得很,我另托了人捎来的,刚刚才送达。”
好嘛,大枣跟葡萄干确实是好东西。顾西表示这家伙算是送到她心坎上来了。
“说吧,你变着法儿的讨我们一家子欢心所为何求?”顾西想不明白。
贺铭偷瞄了一眼那边正在忙着做晚饭的蓝氏婆媳,小声逗道:“为博美人一笑。”
“哦豁,古人诚不欺我也。原来英雄真的难过美人关。那么宁姑娘是笑了还是没笑呢?”顾西也跟着小声揶揄。
贺铭耸耸肩,混不在意道:“不知。不过我的美人倒是笑了。”
“你还有别的美人?”顾西音量不自觉飙升。
这一声,终于将蓝氏婆媳给吸引了过来。
蓝氏客气的招呼贺铭去饭厅,说是顾史等人都在那,让他先过去喝杯茶。
席氏暗掐了顾西一把,骂道:“你个孩子,这么咋咋呼呼的像个什么样。我们之前的警告你全忘啦?”
顾西懵了,忙问:“你们之前警告什么了?”
席氏一看顾西这样,就知道顾西根本没将大家的话听进去,便狠拍了她后背几下,骂道:“你跟铭儿都这么大了,得注意分寸,必须避嫌。避嫌知道不?瞧你刚刚跟他那样亲密,万一被外人瞧见了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顾西无所谓道:“不就是说两句话嘛。娘你怕是还没听说,贺铭那家伙今天还从南苑一路抱我下山呢,许多人都瞧见了,也没听到什么闲话。”
“什么?”蓝氏婆媳异口同声。
蓝氏惊得连火都不看了,拉着顾西问了事情的经过。
席氏气得对顾西是又打又掐的,嚷着自己当初就不该生顾西,后又骂顾西不自爱什么的。
顾西不躲不闪,将手中的鸡腿吃完才乖乖的认错,并一再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反正席氏下手不重,比起扎针还要轻点。
蓝氏唉声叹气,问道:“你真瞧不上铭儿那小子?”
第六十四章 死不了人
更确切的说,是贺铭带着温骏单方面揍人。
顾西看着被踩坏了的大片菊花,惋惜道:“真是暴殄天物,白瞎了陆先生的心血,可惜了那些花咯。”
“啧啧啧,你们瞧瞧,这才是真正没良心的人。只要是个常人,都会为那些受伤的人担忧。这人呀,竟只看到那被踩坏的花儿。”陆陶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顾西身边。
他身后,小书童还有两个随从低眉顺眼,只不过那眼睛里故事还挺多。
顾西切了一声,怼道:“那些人挨个几拳几脚的死不了,养两天就能好。可那些花呢,被踩上一脚就都毁咯。你说,我该不该同情花儿?”
陆陶然朗声大笑,指着正被陆先生指着鼻子大骂的贺铭,道:“毁花之人瞧着还不知悔改,姑娘若真惜花,不如帮帮小生姑父。”
顾西也看到了激愤的贺铭,意外的同时却没想要前去阻止。陆先生看着确实心疼气怒,但眼中完全没有制止的急迫。
她心想,贺铭会这样做,陆先生怕是早已料到。他能让贺铭进门,还放心让贺铭待在他的花园,想必也是赞成贺铭这么做的吧。
她掏了掏耳朵,懒懒的说:“等着吧,这书院里边最不缺的就是武生。你叔父要真想制止他们,想必早就找人帮忙去了,哪需要我个弱女子动手。”
可以说,顾西这话说得相当的不客气。
陆陶然一改那儒雅的作风,掐着腰哈哈大笑,指着顾西对身边的人说:“这人有趣,你们都学着点,别整天只想着气公子,知道不?”
顾西窘,不愿搭理陆陶然这个活宝,看贺铭他们将人揍得差不多之后,这才跳着过去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被揍得东倒西歪的学子们见到顾西,神情都微妙得很,不甘、羞恼、难堪、鄙夷、玩味。
诸多情绪之中,顾西最不能理解的便是玩味。这些人究竟为什么会对她如此轻浮。
难不成有什么她不该知道的事?
正疑惑间,贺铭喘着气挡在顾西身前,责令道:“你来干什么?赶紧回去,这几天先不要出门?”
“为什么?”顾西不解,“难不成你揍这些人跟我有关?”
温骏甩着双手从一旁走来,一脸的不愉,也劝顾西赶紧回去。“你在,这些人只怕会更过分。到时候这些人能不能活着离去,实在难说得很。”他声音柔和,但那周身的冷气却让顾西退避三舍。
“温公子刚从雪山回来么?这些人都犯了什么错啦?”顾西好奇呀。
既然是跟她有关的事,那她就有权知道。
贺铭警告的瞥了那些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学子,对顾西喝道:“让你走你就走。记住,这几天千万别出门。”
顾西是个什么人。她决不允许别人毫无理由的命令她。
她劈手揪住一个离她最近的被揍学子,微眯双眼咬牙问道:“要么老实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要么吃我一顿揍。你自己看着办。”
“顾西!”贺铭没料到顾西会这般刚烈,气得大叫。
温骏也不赞成顾西掺和这件事,也急着劝道:“顾姑娘就听我们一次,赶紧回去吧。这事,我跟贺铭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顾西拒绝,冷声道:“不必。既是与我有关的事,我自己会找回公道。”能让贺铭跟温骏大动干戈的,定不会是小事。
这么大的事,还是跟自己有关的事,顾西绝不会置身事外。
“啧啧啧,公子就说这里好玩,你们还不信,爹娘还不愿让公子来。瞧吧,咱们第一天就看了这么一出大戏,你们说该不该来吧?”陆陶然很是欠揍的起哄。
陆先生顾不上他的花,赶紧把陆陶然拉离后院,免得他嘴欠被顾西揍,或是被贺铭灭口。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陆先生都不愿看到。陆陶然虽然嘴欠,也淘气得很,却是陆家小辈之中相对优秀的一个,也是他伯父唯一的孙子。
“叔父,小侄戏还没看完呢。”陆陶然急得跳脚。
陆先生死死拽住想要挣脱的侄子,冲还在原地看戏的小书童等人吼道:“想活命的就赶紧过来。”
陆先生叔侄退场,贺铭却对态度坚决的顾西没了办法。他原想将一切伤害扼杀在萌芽之时,却不想顾西今日会这么巧撞上。
温骏锐目一扫,暗暗警告那些学子,不让他们言语过激,免得顾西承受不住。
顾西可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她既撞上了,就要知道实情。
被她揪着的学子实在喘不上气来,也被顾西那凌人的气势镇住,当即老实交代:“昨日姑娘被贺公子从山上抱着回书院,有人传说是姑娘跟公子在山上行了不轨之事,走不得路。之后姑娘跟贺公子回了院,与温公子三人在屋里一下午,不少人都说你们在屋中苟合。”
“这话你们也相信?”这么离奇的闲话,没想还真有人信。顾西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人按在光滑的地面摩擦。
贺铭跟温骏叹息。他们刚得知这个传言的时候,气得都快疯了。顾西的震怒,他们可想而知。
谁知顾西平静得很,扬起笑脸问被揍了的学子:“这么荒唐的传言,你们也信?你们挨揍,该不会是跟着瞎起哄,出言不逊,受人鼓动想要给顾家找事吧?”
若非如此,贺铭跟温骏也费不着揍人。
她虽跟贺铭相处不久,却对他多少有所了解。贺铭觉不会对这种子虚乌有的事上心。
除非这些人憋着坏。
不得不说顾西想得一点没错,这些人就是憋着坏,凑到陆先生家的小花园商量着该怎么利用这件事。
被贺铭还有温骏撞上,他们还出言不逊,对顾西各种辱骂指责,并不问事情真相。
“顾西,你个不守妇道的贱婢,你不仅辱没了顾家先祖,也辱没了书院的名声。小生要是你,早就一头扎进麓水湖自尽了。”一个身着长袍的书生叫嚷道。
他神情激愤,那嫌弃的模样,就好似顾西真做了那些事一般。
顾西丢开手中的学子,笑得好不无辜,对那书生道:“你忍着点,就算痛不欲生,却也死不了人。”
她话落脚起,比贺铭的拳头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