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影视诸天之旅TXT下载影视诸天之旅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影视诸天之旅全文阅读

作者:五笔不成正     影视诸天之旅txt下载     影视诸天之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七章

    看着小月完好如初的容颜,易小川心中一宽,原本的愧疚消弭大半,转而想起宫中的玉漱公主,语气沉重道:“这几日宫里爆发瘟疫,宫中御医束手无策,建议陛下火烧偏殿,把所有染病与可能染病之人活活烧死......火焚之事有违天合,实在太过残忍,我便向陛下请愿暂缓火焚计划,出宫寻找名医,想请崔神医入宫救人。”

    小月捂嘴惊呼,一脸担忧的看向易小川,颦眉道:“崔神医这些天一直未曾露面,小公公可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易小川摇了摇头,苦涩道:“我去酒肆找过,发现他并不在那里,所以才赶来酒楼,想拜托老高帮忙寻找。”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老哥一定会帮忙的。”

    小月听完拉着易小川的手腕就朝高要那边走去。

    易小川听到‘老哥’这个熟悉的称呼,有些惊讶的看了眼小月,抬头看向高要时,发现他和项羽项梁叔侄交谈甚欢,这会儿已经上了楼梯,正朝二楼厢房走去。

    两人蹬蹬蹬~的追上楼梯,小月向项羽欠身一礼,然后拉了拉高要的衣角,示意他有事要说。

    高要向项羽歉意一笑,转头看向小月,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老哥,小公...易公子找你有正事~”

    易小川把宫里爆发瘟疫的事情又给高要讲述一遍,高要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收敛了下来。

    说实话,他对宫里的情况并不关心,比起玉美人殿会死多少人,高要更担心的是易小川没找到崔神医,亦或者崔神医没能医治好瘟疫,会有怎样的后果。

    不过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想那么多了。

    高要向项羽项梁叔侄说明缘由,再三致歉,并嘱咐伙计给他们弄一席上等酒菜,然后匆匆告辞。

    项家叔侄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听到高要和易小川着急找人治病,两人对视一眼,项羽拍着胸脯便要说着帮忙。

    易小川和高要好说歹说才把两人劝下,然后带着小月和素素兵分两路,高要和素素前往琉璃铺,易小川和小月带着伙计去城中寻人。

    项羽从窗外痴痴的看着小月和易小川离开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适才在街上经过时,他就对这个名叫小月的姑娘一见钟情了,可惜的是这名女子明显和小川更加亲昵,这不由让他倍感失落。

    “羽儿不必担忧,以老夫看来,这个小月姑娘与小川之间只是亲近好友,并无男女之情。”

    项梁是何等人精?

    当初易小川想要离开,他就打算让项羽在对决时杀掉易小川,以免留有后患,如今看到项羽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笑道,“来日方长,你还是很有机会的。”

    “君子不夺人所好,小川与我是过命的交情,他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叔父说这些是想让我对不起小川兄弟吗?”项羽脸色有些难看的扭向别处,不悦道:“我项羽绝不会做此等不义之举。”

    项梁张了张口,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的这个侄儿勇猛果敢,重情重义,可有时又偏执执拗,为将可威慑一方,可要成大事,却是缺了几分上位者需有的心机城府。

    这一边,易小川和小月把抽出来的伙计分散开来,分组摸查城中酒楼酒肆,他们二人则返回当时崔神医和他约好的酒肆,等他现身。

    而高要这边把素素送到琉璃作坊,把今日之事转告给了周寂和吕雉。

    即便自己苦修百年的雷法颇有信心,可听到素素差点遇难,周寂仍旧心里一紧,赶忙上前拉住素素的柔夷,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看着周寂关切的目光,素素心头一暖,轻轻拍了拍周寂的手背,柔声道:“相公放心,我没事的。”

    “怎会没事?相公不在,妹妹出行一定要带上护卫,切不可再独自一人出去了。”吕雉有些心疼的看了眼素素,目光瞥向高要,眼神中不免闪过一丝责怪的意味。

    高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早上小月出门的时候,他本来也想跟着一起,结果被各种拒绝,所以才想到宅在周府的素素,让她们两人可以结伴出行。

    谁料到会出这一档子事儿?

    细声安慰好素素和吕雉,周寂抬头看向高要,认真道:“那位项公子还在酒楼吧?不管怎么说,这次都是他出手救了素素,于情于理我都得亲自登门道谢。”

    看到周寂并没有因此生气,高要心底松了口气,连忙点了点头,告诉周寂他已经给项羽项梁安排了上等客房,并且承包二人在城中的一切花销。

    周寂微微颔首。

    高要作为天下第一楼的大掌柜,这些算是他为了感谢对方救下小月的谢礼。

    这是高要的谢礼。

    而素素这边,却是要另外再想一份礼物了。

    从白天找到晚上,眼看已近宵禁的时间,众人几乎找遍了整个咸阳也没能找到崔文子,无奈之下,只得返回酒楼。

    易小川为此事烦心不已,正躲在院中喝闷酒。

    周寂则带着吕雉和素素二人拜访了项羽和项梁叔侄,再次表达感谢。

    得知眼前这位就是天下第一楼背后的‘大老板’,项梁倒是比项羽热络了许多,周寂闯荡江湖多年,项羽身上也有种这个时代独有的江湖意气,不大会儿便聊成一片,相谈甚欢。

    席间周寂暗中观察这位平行世界中的‘西楚霸王’,与记忆里的剧中形象融合一处,不由得微微颔首,心中隐隐有了一些决断。

    .........

    次日清晨,众人决定再次出门去找崔文子,而易小川鬼使神差的又去了一趟那家酒肆,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酒肆老板的声音。

    “老酒鬼,你可算来了呀~昨天有好几拨人都来找你.....”

    “哪有好几拨?就一拨~~一拨...”崔文子大清早就已经喝成了醉醺醺的模样,晃了晃葫芦道,撑着手臂就要枕在桌上酣睡,“一拨......”

    易小川吩咐随行的伙计回去告诉大家不用再找,然后掀开草帘,急声道:“崔神医,这几日你到哪里去了?火都烧到眉毛了!!”

    崔文子微微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易小川,嘿嘿笑道:“是你呀?我能去哪?当然是给你配药去了?”

    “给我配什么药?我又没病?”易小川还以为崔文子是在说胡话,上前把他晃醒,沉声道:“崔神医,别闹了,我真的有事求你。”

    “什么闹不闹的?你本来就有病,还是——心病!”崔文子眯着眼睛打量着身前的易小川,目光逐渐下移,撇嘴道:“你的心病是由下面而起,身体残缺虽无法填补,但也非无药可医。”

    根本听不进崔文子说的后半句。

    身体上的缺陷已经成为易小川心底最敏感最脆弱的禁忌,一旦被人提起,都会有种被羞辱和挑衅的抗拒。

    留意到崔文子的视线,易小川的脸色越来越沉,尤其是当对方把视线落在他的下面时,更是一串无名火起,烧得他快要失去所有理性,猛然推开崔文子,紧攥的拳头都快要划破手心,流出血来。

    宫里的瘟疫毕竟需要人医治,玉漱公主留在偏殿没多一天就会多一份危险。

    易小川双拳不断紧攥松开,眼神也是明灭不定,五味杂陈,最终断断续续的长舒口气,隐去眼底的阴鸷,冷声道:“崔神医还是不要说笑了,宫中最近爆发瘟疫,陛下邀请崔神医入宫医治,还请神医不要拒绝。”

    对于易小川的阴郁,崔文子仿若未见,轻笑着摇了摇头,笑道:“我可不是开玩笑,易公子虽是宦官却又和其他宦官有所不同,阳根未净,犹有一线生机。”

    这话一出,易小川彻底愣在了原地,怔怔的看着崔文子的双眼,觉察到对方不像作伪,易小川哗~的一下蹲在了桌前,双手撑着桌面,上身拼了命的向前探去,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崔文子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看向易小川近在咫尺的脸庞,连酒都不敢喝了。

    “老夫说的是真的。”崔文子弱弱的说了句,“虽然不知道你当日净身时发生了什么,但好像给你净身那人失了手,没能净干净。”

    此言一出,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响过易小川的脑海。

    那一天的经历除了在噩梦中偶尔浮现,他平日从不敢主动想起,哪怕只是有这个念头,都会感觉下面会隐隐传来剧痛。

    自从入宫以来,他甚至都不敢再往下看,生怕多看一眼心底的阴霾就会彻底爆发。

    如今被崔文子点破关键,易小川这才想起当日胖公公被他反杀之前,好像只出了一刀,也正是因为那一刀,他才‘挣脱’了绳索,夺刀插入对方咽喉。

    此时此刻,易小川哪里还顾得了其他,赶忙向崔文子确认了这件事。

    听到后院茅房传来的哭腔和狂笑,酒肆老板面色煞白,五官都快要挤成了一团,眼神中满是惶恐和震撼。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不会不会吧?

    看到老酒鬼从茅房出来的时候,酒肆老板心里还犹有一分庆幸,直到瞥见易小川一边系着腰带一边从同一间茅房走出,酒肆老板的心态就彻底崩塌了。

    瑟瑟发抖看着两人从身旁路过,酒肆老板都快要把身子缩进柜台了,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易小川递来的银钱,落入手心的同时猛然反应过来,等两人离开酒肆,方才拿起抹布使劲擦手,恨不得连手皮都要搓下来一层。

    ...........

    确认了当日只是被切掉一半,另一个因为生理本能缩进体内,易小川心中沉积了两年多的阴霾瞬间消散开来,整个世界在眼前多了一分勃然的生机,就连色彩也变得鲜亮了不少。

    嘴角勾起一抹许久都未曾有过的轻挑,易小川追问道:“老崔啊,你不是说这些天是在帮我配药吗?到底配好没啊?”

    “老崔?”崔文子脚步一顿,转头看了易小川一眼,摇了摇头,撇嘴道:“哪有那么容易,生机已逝想要把它重新唤起,还需一样最关键的主药。”

    “什么主药?比夜明珠还难搞吗?”易小川一听,有些急了,“只要你开口,不管什么样的药我都能给你找来。”

    崔文子幽幽的说道:“这枚主药还未出现,需要再等些时日。”

    获得一丝希望的易小川已经恢复了以往急性子的模样,见到相隔不远的宫门,一把拉住还要往前走的崔文子,抓耳挠腮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啊?都快急死我了。”

    “天星。”崔文子思忖片刻,嘴角露出莫名的笑意,“只有等到天星陨落,收集天星碎屑,我才能帮你调配回阳丹药。”

    “那它什么时候陨落?”易小川追问道。

    崔文子摇了摇头,绕过易小川向前走着,“原本应该快了,可惜现在要慢了....”

    “什么快了慢了的?”

    易小川琢磨着崔文子的话,回头看向已经走远的身影,无奈的追了上去,“到最后,你还是在卖关子。”

    ............

    酒楼这边,收到易小川找到崔神医的消息,高要和小月他们终于松了口气。

    因为昨天一直在忙于此事,以至于没能好好感谢项羽,高要今天便特意重新摆了一桌酒席邀请了项家叔侄。

    席间交谈得知项家叔侄街市楚国后裔,小月惊喜不已,连忙报出自己身份也是楚国贵族,因当年亡楚之战而被掳到宫中做了宫女。

    可惜的是,当时年幼,对于亲族记忆早已模糊不清,根本想不起有关故土和家人的记忆。

    项羽接过小月递来的手镯,和叔父研究了一下,沉声道:“不错,这确实是楚国贵族才有的佩饰,不过具体属于哪一族,还是得回到会稽找楚国遗户打听一下才能得知。”

    抬眸看向激动不已的小月,项羽心中一软,抱拳道:“小月姑娘放心,项某这就回去帮你打听家人下落。”

    项梁捋着胡子心中权衡利弊,投靠大公子是为免去通缉,洗白身份,早晚几日没什么差别。

    若是能借此和财力浑厚的高老板搭上善缘,对于他们项家将来起事,必有帮助!

第二十八章 不对呀?这老头是谁?

    “老哥!你听到了吗?我马上就能找到我的家人了!”小月闻言喜不胜收,第一反应就是拉住高要的袖子分享这份难得的喜悦。

    “嗯,这实在太好了,老哥真为你开心。”

    高要沦落秦朝已有三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妹妹,北岩山人迟迟未归,殊不知何时才能返回现代,近乎绝望的他听到小月有机会和亲人团聚,一时间比她自己还要开心。

    可在开心之余,心中却也难免泛起一丝丝茫然之意。

    我呢?我什么时候才能和高岚团聚呢?

    摇了摇头,甩开心中的杂绪,高要转身看向项羽,朝他俯身一礼,真诚道:“如此,便劳烦项兄了。”

    ..............

    皇宫大殿,陛阶高台。

    嬴政端坐座前,听着李斯汇报律法改革事宜,突然从门外走来一名侍卫禀告御前近侍小川公公从宫外请来神医,可解瘟疫之困。

    嬴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嘴角也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挥手示意李斯退下,起身走下陛阶,在众多臣子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穿过大殿中央,朝门口迎去。

    宫中爆发瘟疫,一旦扩散定会危及陛下和皇子安危,所以众臣惊异过后却也‘理解’陛下为何焦虑,俯身恭送陛下的同时,目光也齐刷刷的看向门外,想瞅瞅这位‘小川公公’到底请来的是哪位神医。

    远远看去,长长的石阶上,走来两人,在前领路的是为身着太监装束的英俊青年,而他身后跟着的则是一位须发花白,肩挎葫芦的邋遢老人。

    但不说此人身份,只看对方这幅装扮就颇有一番隐世高人的模样。

    众臣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暗暗颔首,心里没来由的多了几分信心。

    和这些‘以貌取人’的大臣不同。

    走到门口打算礼贤下士的嬴政,满是得意的微笑却逐渐僵在了脸上。

    ‘周神仙头发白了?’

    ‘不对呀?怎么不是他?’

    ‘这老头是谁?你不是周寂老乡吗?为什么不找他来?’

    眼看易小川越走越近,嬴政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攥着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起,抑制着心中冷意,嬴政迈出门槛的一只脚停在了半空,缓缓缩回了门内。

    “启禀陛下,这位崔文子前辈乃当世神医,定能解瘟疫之困。”

    “哦~你既如此信心此人,那便与他一并入殿医治吧。”

    嬴政语气中不带丝毫波动,淡漠的瞥了易小川和崔文子一眼,一挥衣袖,转身离开。

    “陛下专门走到门口,不是为迎接我们的吗?”易小川疑惑的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崔文子摇头苦笑,扒开葫芦灌了一口,幽幽的说道:“也许是接错人了呢?”

    御前的另一位近侍从嬴政离开的方向快步走来,轻咳一声,昂首道:“陛下口谕,宫中瘟疫严重,御医署一切人力物力暂由小川公公与崔神医调度,待瘟疫解除后,再行封赏举荐之功。”

    近侍宣完口谕便朝陛下追去,易小川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叫住对方。

    圣意难测,易小川虽看不懂陛下这一通到底是什么操作,不过对他而言,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要尽快救出玉漱公主。

    如今距离瘟疫爆发已有十日,玉美人殿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易小川只能在心底默默祈愿,祈祷玉漱身体无恙。

    人命关天之事,容不得半点拖延。

    易小川拖着崔文子一路赶到偏殿门前,看着门内又抬出一位宫女,心中愈发焦虑。

    崔文子撕开一条碎布掩住口鼻,上前查看宫女死因,瞥了眼易小川道:“此病虽然危险,但也并非无药可医,老夫手里就有一份药物可以医治一人,但要想救治更多,却是要重新配药了。”

    易小川想也不想的说道:“崔神医愿意帮忙,小川心中已是万分感激,怎敢妄想神医随我一同冒险,不若这样,就由我先入殿救人,神医在御医署调配新药,每日通过围墙送入殿中,如何?”

    “万万不可。”崔文子皱眉道,“我知道你救人心切,但你这样贸贸然进入偏殿,怕是人还没救到,自己反倒染病了。”

    易小川嘴角勾起许久未曾露出过的痞笑,捶着自己肩头,得意道:“没事的,我从小到大什么样的预防针没打过?体内早就充满各种抗体了,区区瘟疫不足为惧。”

    崔文子闻言一愣,看向易小川轻挑得意的模样,幽幽的说道:“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易小川脸上的痞笑一僵,然后恢复如常,揽着崔文子的肩膀,晃悠着下垂的发丝,笑道:“也许是经历过低谷,重新看到光明了吧?老崔,你可是我现在所能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希望皆在你手......拜托了哟~”

    易小川语气虽然轻叹,但眼神中似乎带着更深一层的意味。

    ‘谷底’‘稻草’‘光明’‘希望’

    ...........

    带着崔文子递给他的药包,易小川看着缓慢开启的大门,刚迈上台阶,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着身上的太监服,连忙脱了下来。

    在周围禁军诧异的目光下,换上一身粗麻布衣,用绢布掩住口鼻,一脸决然的迈入了偏殿大门。

    一步人间,一步便是地狱。

    随着大门咿呀关闭,易小川就好像来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这里满地的死尸,满地都是哀嚎。

    更多的却是连哀嚎的气力都已经不在,只能静静的躺在廊院一角,绝望中等待死去。

    眼神中闪过一丝悲痛和怜悯之色,易小川小心翼翼的从廊前穿过,尽可能的避免触碰他人,临到大殿前,像是意识到了有人经过,原本一位默默等死的宫女,突然惊坐而起,一把抱住他的小腿,嘶声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易小川紧紧攥着怀里的药包,有些不忍的抽开小腿,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殿内传来一阵轻咳,玉漱有些气虚无力道:“是谁在外面?”

    “是我。”易小川低头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推开房门,一进偏殿就看见了屏风后面的一个熟悉身影,正强撑着从床榻起身。

    薄如蝉翼的屏风遮挡住了对方的容貌,却也让对方愈发消瘦的体态显露的淋漓尽致。

    十几日未见,记忆中的体型已然和现实有了偏差,易小川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心疼和愧疚之意,赶忙绕过屏风,扶住了差点摔倒的玉漱公主。

    “小心。”

    “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咳咳..你快走,走啊~”突然被一男子触碰,玉漱下意识的扭了下肩膀,想要躲开易小川的搀扶,待看清来人后,神色焦急的推攘道,“我前几日已经染病,待在这里会传染你的。”

    “来都来喽,这会儿想走也没用了。”易小川露出轻挑的笑容,晃了晃手里的药包道,“更何况,我这趟是专门来找你的。”

    玉漱目光扫过易小川手里的药包,颦眉道,“这些是什么?”

    “猜猜看?”易小川看向玉漱忧心忡忡的眼神,笑容稍稍收敛,解释道,“我在宫外认识一位神医,他曾经见识过类似的瘟疫,而这些药包就是这是用来医治瘟疫的汤药。”

    易小川说着,不免想起了院子里躺着的病人,以及刚刚在门口抱住他小腿求救的宫女,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沉重。

    “可惜配药太过稀缺,所以崔神医手上也只有这一份汤药。”易小川认真道,“不过你放心,陛下已经下令让御医署供他调配,相信很快就会有更多的汤药送进这里,偏殿的所有人都会得救的。”

    “果真如此?”玉漱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分喜色,看向易小川手里的药包,犹豫了一下,沉声道:“我刚刚感染,病情还不是很严重,既然你手里就只有这一份汤药,那就先给殿里重病之人施救吧?”

    易小川有些惊讶的看向玉漱,见到她眼神真诚,并无作伪之色,心中愈发感到怜惜。

    易小川看着玉漱,认真道,“这份汤药专门为你准备,殿中他人,等御医署配好更多药剂,自会送来救治。”

    玉漱抬起眼眸与易小川四目相对,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感动与抗拒。

    感动的是,她能感觉到易小川对她怀有一分别样情愫。

    抗拒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份情愫。

    她是秦国皇帝的女人,一言一行也关乎着图安部落的和平安定。

    出于这样的身份,她又怎能回应易小川对她的这份情愫?

    更何况,对她抱有这份情愫的人她已经见过两个。

    哪怕易小川比起蒙恬将军和金将军让她多了分心动,但这份心动仍无法让她直面这份感情。

    注意到玉漱阴晴不定的脸色,易小川还以为对方病症复发,赶忙找来药炉帮她煮上汤药。

    一天、两天......

    玉漱的气色逐渐好转,对易小川的态度仍旧保持着抗拒和冷漠。

    易小川不以为意,早在那天初次相遇,水池浮台明月夜,洒落在玉漱身上的白月光就已经深深印在了他的心底。

    这是他前二十二个女朋友,哪怕高岚也不曾有过的感觉。

    三天,四天,五天。

    药包一共五天的分量,从第三天开始,玉漱的病情就已经好了大半。

    长舒一口气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整日在殿中忙前忙后,为她倒水煎药的易小川气色反倒越来越差。

    直到第五天,玉漱看着易小川端来的最后一碗汤药,轻叹一声说道:“这都已经五天了,也不知御医署那边的药配好没有,为何迟迟不见人送来?”

    易小川侧头轻咳一声,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苦笑道:“也不知这老崔在外面搞什么?兴许这两天就会送进来了吧?”

    说着坐上床头,搅了搅碗中的汤药,盛起一勺朝玉漱笑道:“先别感慨这些了,趁热把药喝了吧?”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还是自己来吧?”玉漱犹豫一下,伸手想要接过易小川手里的汤匙和药碗,就在指尖即将要碰触碗沿的同时,药碗从易小川手中翻落,瓷碗应声而碎,洒落的汤药四溅开来,伴随着玉漱的惊呼声中,易小川从床头滑落,昏坐在床榻前。

    “你....你没事吧?”玉漱缓过神来,赶忙把易小川扶起,可触碰到他的皮肤,感觉到惊人的发烫,再看脸上却是一种极为熟悉的苍白之色。

    在偏殿待了十几天,见识过也亲自感染过瘟疫的玉漱顿时明白过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恐自心底而起,玉漱慌乱的把易小川扶到床上,回身扒拉着早已用完的药包,努力想从麻纸当中拼凑出残留碎屑,然而还不到指甲盖大小的药渣碎屑,又怎够再煮一碗汤药的呢?

    “来人啊!快来人啊!”玉漱突然想起易小川告诉她请来的崔神医正在御医署配药,以她所服用的这剂汤药效用来看,医治瘟疫确有奇效。

    于是赶忙起身,玉漱一路绕到院落大门,拼命的拍打着大门道:“殿中又有人染病了!快点来人呀!!”

    殿外看守的禁军早就习惯了殿里的呼救,即便心中不忍,却也知道这事并非他们可以解决。

    直到一人听出玉美人的声音,方才回应道:“殿下莫急,御医署正在为此调配汤药,再过几日便可为殿下送来。”

    几日?几日是多久?人命关天,那能顾得了几日?

    玉漱失魂落魄的回到殿内,此时的易小川已经醒来,正撑着手臂倚坐在榻上,看向她露出痞痞的笑容,“看吧,我就说了,过几天就送过来了。”

    “抱歉...抱歉....抱歉.....”玉漱眼眶不禁有些湿润,有些愧疚又有些懊恼道:“都是我不好,我早该注意的,如果我早点注意到你被我传染.......”

    “知道又能如何?你还想把药分我不成?”易小川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老师从小就教我要听遵医嘱,可惜最后洒了一碗,也不知少喝一剂会不会有问题,等老崔派人进来送药,洒掉的那碗,你要切记补上。”

第二十九章 川公公,你骗得我好苦

    “终究是我拖累了你。”

    玉漱看着易小川面无血色却强撑着逗她开心的模样,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哎~你别哭啊,我这人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易小川用手肘撑起身子,想要为玉漱擦掉脸上的泪痕,胸口突然涌出一阵沉闷,撑起一半的身子顿时倒回床榻,连咳许久,一直咳到毫无血色的脸上涨起一种病态的红晕,方才喘过气来。

    “你...你没事吧?”玉漱自己也感染过瘟疫,自然知道病灶折磨的感受,一边为他抚背顺气,一边心疼的看着眼前这个侍卫,眼中的自责与愧疚越来越盛。

    “放心.....我的命硬着呢~~小时候班上闹流感,大家都得病了,就我活蹦乱跳,跟个没事人一样。”易小川喃喃低语道,“本来我还很得意,听说他们生病了就不用来上学,心里羡慕的不得了.....”

    “后来我学着装病...又是泼凉水,又是吹冷风,被大川看到后,可把他气坏了,大半夜的追了我好几条街......”

    虽然玉漱不知道什么是‘流感’也不知道什么是‘班上’,但从易小川的描述中依稀能听懂大概,嘴角下意识的想要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却在易小川的下一句话中彻底的垮了下来。

    “我想大川了.....”

    易小川说着各种各样的胡话,一直昏迷了两天两夜。

    这次变为了玉漱在旁照顾,在这两天中,玉漱听到了很多奇怪的话,也通过这些话逐渐认识了这个神神秘秘的‘侍卫’。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心动与感动逐渐融洽,一种名为喜欢的种子悄悄的探出一点萌芽,恍惚间,玉漱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嫔妃的身份,在这个近乎与世隔绝的偏殿中,她只是一个名叫玉漱的女子,同时也忘记了对方只是一位不知姓名的‘侍卫’。

    易小川终于醒了过来,虽然气色仍然很差,但总算让玉漱悬在‘吊桥’上的心,放下了一些。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玉漱一脸担忧的把易小川扶起,易小川怔怔的说道:“睁开第一眼就能看见你,什么病都好了。”

    “你......”玉漱表情一僵,连忙转移话题道:“前两日听你说梦话,其中有提到大川这个名字,他是你什么人啊?”

    易小川微微愣神,嬉笑道:“他是我哥,他呢,叫大川,我叫小川~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小川?”玉漱喃喃低语,刚想再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转头看去,只见紧闭了半个多月的大门终于敞开,往日投送膳食的小太监们,每人提着一只木桶,正在给外面的宫女侍从分发汤药,熟悉的药味转眼就弥漫在了整个偏殿,易小川面露喜色,挣扎着想要从床榻下来,玉漱赶忙把他扶住。

    两人就这么一步步踱到廊间,看到一名太监领着一位老头径直朝偏殿而来。

    “参见玉美人。”太监瞅见玉漱,连忙躬身一礼,笑道:“玉美人身患恶疾,陛下甚是挂念,特命我等前来探望,美人既已无恙,可否让这位崔神医搭脉诊断一下?”

    “此事不急。”玉漱颦眉道:“不知大人,可还有多余的汤药,小川为我治病时不小心身染瘟疫,还请崔神医给小川看看吧?”

    太监眉头微皱,看了眼玉漱和易小川相互依偎的身体,淡淡的说道:“陛下忧心美人身体状态,还是先让崔神医给美人搭脉诊断,至于川....”

    ‘公公’二字还未出口,就被易小川的一阵连咳打断,哪怕小太监知道旁边的崔神医可以医治瘟疫,可还是被易小川的一连串喷脸咳嗽吓得脸色煞白,退开好几步。

    崔文子接过易小川递来的眼神,顺势上前道:“玉美人莫慌,有老夫在,必能保小川无恙。”

    崔文子说着玉漱那边接过易小川,搀扶到旁边的围栏坐下,稍作搭脉后,又拦下一位经过的小太监,从他提着的木桶中舀出一勺汤药,给易小川喂下,叹息道:“何必呢?老夫早就说过了,这番瘟疫传染极强,你若等老夫调配好汤药再来,又怎会遭受这番苦难?”

    易小川抬眸看了眼忧心忡忡的玉漱,递去一个让她宽心的微笑,说道:“你又怎知这是苦难,而非幸福?”

    若是幸福,刚刚你又怎会拦住传旨太监不让他说下去?

    崔文子摇了摇头,用一只手拨开葫芦,抬头猛灌一通。

    毕竟是瘟疫,传染过一整个偏殿的瘟疫。

    哪怕经过崔文子和御医署的连番诊断,确认玉漱公主现已痊愈,但嬴政心中仍有顾虑,打算再观察几日再唤她陪侍,而易小川这次请来神医解决了御医署都没能治好的瘟疫,也算立了一件大功,嬴政便把他升至中车府令,却在阴差阳错间坐上了原本属于‘赵高’的位置。

    再回头,看着高悬在大梁正中的竹简名牌,易小川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错乱感。

    当初他下定决心要往上爬,只因遇到了和高岚一模一样的小月,不忍这个和他同处皇宫最底层的小宫女受管事欺负,所以才一心爬到高位,庇护这个女孩。

    然而,早在他成为中车府令,小月就被高要调到了宫外。

    如今去酒楼学习厨艺的御厨早已经回到了宫里,可这位临时从织绣坊调离的小宫女,陛下却迟迟没有下令将她召回。

    做了中车府令,却没了想要保护的人,手中只剩下权势的易小川缓缓的关上殿门。

    明月高悬,庭院四周亮堂堂的,犹如白昼一般。

    易小川从檐下走出,看着头顶圆月,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玉漱的模样,嘴角不由勾起一丝轻笑,从如同白昼的光亮穿过,走进了深邃幽长的廊道之中。

    .........

    另一边,原本死气沉沉的玉美人殿经过一系列的修整,终于焕发出了一丝生气。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望着窗外明月的玉漱也同时想起了和易小川初遇的那一幕。

    当时她从浮台跌落,高呼救命,这个来历不明的侍卫直接跳水相救,结果池水水深不过齐腰,等她爬上浮台的时候,对方才从长廊跳下,游了不到十步。

    ‘今天,他会来吗?’

    玉漱心底突然泛起一种预感,于是放下手中的发梳,在近侍惊讶的目光中,提起裙角从殿中跑出。

    不知何时从远处飘来一片浓云,逐渐向月下靠拢,玉漱走下石阶时,脚步微微一顿,突然听到了台阶下面,几个宫女的小声闲聊。

    “唉,幸亏川公公从宫外请来崔神医,解决了这次瘟疫,要不然整座偏殿就要被烧了呢~”

    “是呀~是呀~~我听人说,那日御医署向陛下提议,要把这里的人全都关进偏殿烧死,易公公当场向陛下请命,说要去宫外寻医问药,这才请来了崔神医救了大家。”

    两个从其他地方调来的宫女小声透露着她们从其他地方听到的传闻。

    当日救下一命,仍留在玉美人殿的几位宫女一脸感动道:“这么说来,这位川公公就是我们的恩人喽?”其中一人连忙问道:“那你们见过这位川公公吗?他长什么样?在哪里任职?我要去当面给他磕头道谢。”

    “我也是。”“我也是~”

    另外几人也连连点头应和道。

    ‘不对呀?崔神医不是小川的熟识吗?应该是他请来的才对呀?’玉漱原本以为是一群宫女在乱嚼舌根,听到是有关瘟疫之事,不由停下脚步,继续听道。

    “川公公就是之前的御前近侍小川公公啦~听说他举荐崔神医有功,陛下特意封赏他为中车府令,所以大家担心犯忌讳,就很自觉的把‘小’去掉,尊称他为川公公。”

    一番话犹如晴天霹雳劈在玉漱心里,刚刚探出泥土的一片萌芽被连根拔起,一点点缩回土壤,却又被下一句话,直接劈成焦炭,碾作尘埃。

    “这位川公公长得可俊俏了,模样比戏文里的公子哥还英俊,就好像......就好像那边那人一样。”小宫女目光扫了一圈,突然看到从长廊走来的一名侍卫,表情从信誓旦旦变得有些迷茫无助,“川公公?”。

    “奇怪,怎么越看越像。”

    “哎呀,你就少说几句吧?要不是你乱嚼舌根,又怎么会从御前贬到偏殿?”台阶下面的小宫女们又开始热热闹闹的说个不停。

    唯有台上的玉漱,心犹万丈冰封,然后被撞了个稀碎。

    再见玉漱,易小川心中不由自主的泛起一丝欢喜之意,明明只是数日不见,却好像相隔了好久。

    一时间,就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公主殿下,你是在专门等我吗?”易小川把藏在身后的雪原花拿了出来,晃了晃道:“听说图安那边有一种独有的雪原花,我特意托人从北疆采回来的,虽然有些蔫了,不过也能做个标本什么的......”

    易小川说着低头抚平花瓣缺失水分而产生的褶皱。

    抬头再看玉漱时,留意到了她眼中的羞愤和厌恶。

    “川公公,你骗得我好苦......”

    乌云遮月,黑暗如潮,沿易小川身后淹没而来。

第三十章 算计

    易小川呆呆的站在原地,头顶的明月被阴云掩盖,身后的夜色重归黑暗,并逐渐朝他的位置缓缓漫来。

    蓦然间,一道晚风吹过,带着一种寒彻骨髓的冷意,让茫然无措的他猛然惊醒。

    抬头看去,玉漱已经转身离去,眼看就要走到两段石阶之间的高台上。

    易小川双拳紧握,他知道他现在必须要做点什么,于是像要和身后漫来的黑暗赛跑般,拼了命的向前追去。

    “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玉漱脚下不停,直到被易小川拉住手腕,方才顿下脚步,甩开对方的手掌,强装成淡漠的表情,静静的看向易小川。

    四目相对,易小川突然有些语滞。

    他这才发现,自己要如何和她解释呢?

    他虽然是个太监,但没切干净,等到天星降落,崔神医可以利用碎屑让他重新支棱起来?

    这未免也太扯了。

    亦或者,告诉她自己不是太监,只是不小心混进了宫里?

    “其实...我不是太监.......真不是......不骗你。”易小川大脑疯狂运转,反复向玉漱解释着他的身份。

    避开曾经被净身切到一半的经历,转而向她讲述了一个名叫‘鹿鼎记’的故事,玉漱眼中的羞愤慢慢淡去。

    “这么说,你是和那位韦小宝一样,不小心沦落皇宫的喽?”基于这些天的相处,玉漱对于易小川轻挑散漫的性格有了一定了解,语气虽然放缓不少,但还带有一丝本能的怀疑。

    “呃....没错,真是这样的,对的,差不多,差不多~~”易小川连连点头,不断重复确认着玉漱的话。

    阴云并没有因两人停下的脚步而停止蔓延,随着易小川再次开口,黑暗逐渐将两人淹没,转眼间整个咸阳都被笼罩在了阴云之下。

    正当玉漱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冰冷的雨水突如其来的噼啪落下,这场雨来的又快又急,易小川赶忙伸手遮在玉漱头顶,护着她朝偏殿跑去,当他们到达檐下时,暴雨已经倾泻如柱,夹杂着一些碎冰拍打着飞檐噼啪作响。

    短短一段台阶的路途,玉漱和易小川身上的衣物都已经淋湿大半,彻骨的寒凉让玉漱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檐下的宫女赶忙递来毛巾和干净衣物,玉漱转头看了眼同样淋湿的易小川,对身旁近侍嘱咐道:“夜雨寒凉,给他也准备套干净的衣物吧。”

    易小川本想拒绝,可看着外面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暴雨,只得暂时留在殿中。

    “娘娘,这怕是有些不妥吧?”在旁的一位近侍,本来还有些担心玉美人把侍卫就在殿中太久会引来非议,一旦传到陛下那里,恐有祸事发生。

    可当他看到易小川摘下头盔的模样,吓得缩了缩身子,低头行礼道:“参见川公公。”

    此言一出,易小川和玉漱的脸色顿时变了变。

    易小川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朝玉漱勉强笑了笑,抱拳道:“微臣作为外臣,逗留太久确实不妥,臣先行告辞了。”

    易小川尽可能的不用‘玉美人’‘奴婢’这样的称呼来区别二人身份,玉漱也不主动说破,吩咐侍从取来一套蓑笠,目送他消失在长廊尽头的背影,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你....认识小...他?”

    对于易小川的解释,玉漱心中其实还是留有一分疑惑的。

    刚刚没来及问出就已经天降暴雨,檐下又有这么多人,更是没机会开口。

    转身回到殿中,留意到刚刚说话的太监,一时有些面生,于是随口问道,“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回禀娘娘,奴婢德宝,这几日刚调来这里,娘娘瞅着面生也是正常的,至于川公公......”德宝眼中闪过一丝后悔和惊惧,弱弱的说道,“两年前,川公公刚入宫的时候,就是奴婢在旁照顾的。”

    玉漱从宫女手中拽走裙衫,挡在胸前,转身道:“你说什么?”

    “奴婢说.....川公公进宫前,就是奴婢在旁照顾的。”

    “照顾?如何照顾?”玉漱一字一顿道。

    旁边的宫女和近侍们都看傻眼了,就连德宝自己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抬头瞄了玉漱一眼,却被玉漱肃然认真模样吓住,连忙跪在地上,慌乱道:“就只是上药送药......其他的,奴婢什么都没做呀。”

    玉漱看着德宝一副慌乱无比的模样,心知其中定有内情,于是驱散殿中旁人,只留德宝一人,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些。”

    不是这些还能是什么?当初欺辱川公公的过程吗?德宝弱弱的问道:“那娘娘想问的是?”

    “我想问的是,你给他上药的过程。”玉漱沉声道:“事无巨细的给我讲清楚,不得有半点隐瞒。”

    “啊?”德宝感觉自己听错了一眼,晃了下神,试探的瞄了玉漱一眼,见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哭丧着脸道:“川公公净身那天净身房被落雷劈了好几下,川公公福大命大,屋里除了他,其他人都被劈死了。

    不过,川公公虽然没被雷劈,但也还是被落下的碎瓦横梁砸到,受了点伤,在床榻上躺了好几天才醒来.....

    小的给他处理伤口时,他下面血肉模糊,昏迷了好几天才醒。”

    听着德宝详细描述易小川刚入宫的模样,玉漱心疼之余,更是泛起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有些厌恶又有些抗拒,秀眉微微颦起,神色复杂道:“这么说来,他真是公公?”

    自从嫪毐祸乱后宫以来,嬴政对于宫廷管控极为严苛,听到玉漱这样说,德宝脸上煞白,声音也拔尖了几分,“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呀?当初给他上药的时候,小的摸过的呀,他下面空荡荡的,确实没了呀,您若不信,找人一试便知。”

    玉漱微微颔首,挥手示意德宝退下,并嘱咐他不得向外人透露此番谈话,德宝也知道其中利害,连忙俯身答应下来。

    暴雨连绵整夜,易小川一路回到中车府令的府衙住所,蓑笠虽然能挡住身子不被雨水打湿,却挡不住暴露在雨中的手脚愈发冰冷。

    有些事终究是瞒不住的,易小川刚开始就觉得那个叫破他身份的小太监有些眼熟,只是脑海中一直在思考如何向玉漱解释,所以没能来及细想,如今走到半道方才想起,对方正是当初殴打过他的小太监德宝。

    纸包不住火。

    易小川不知道自己究竟能瞒多久,现如今的他,只能寄希望于崔神医口中的天星早日降临,这已然成为了他唯一的希望。

    ........

    次日一早,即便大雨仍在继续,易小川顶着雨幕出宫去找崔文子,结果发现他并不在酒肆,而是去了天下第一楼。

    易小川无奈之下只好赶去酒楼,刚一进门就看见小月正倚着下巴堵起嘴,望着门外发呆。

    发散的视线逐渐收拢到来人的身上,小月面露喜色,一路小跑从柜台赶来,惊喜道:“小公公,你怎么来了?”

    又一次听到‘小公公’,易小川心底突然闪过一丝不耐的情绪,以往的他从不会因小月这样叫他而感到不快,如今再度听到,却感到莫名的刺耳。

    亦或者......不合时宜。

    所幸,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就连他也没有意识到眼底隐去的不悦感。

    “老崔在不在?听酒肆老板说他来这儿了。”易小川平淡一笑,目光朝四周扫去。

    “就知道你不是来找我的~”小月白了易小川一眼,朝楼上努了努嘴,“喏,在二楼吃酒呢。”

    易小川顺着小月的视线看了眼楼梯,绕过她就要朝楼上走去,结果刚走两步就被小月拉住了衣袖,“你先别急啊,雉姐姐和素姐姐说事呢~”

    “她们找老崔?”易小川惊讶道,“老周没来吗?”

    “周公子不在。”小月迟疑道:“看她们的样子好像是瞒着周公子来的,不过既然订在了酒楼见面,周公子定然也会知道的。”

    小月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摆手道:“算了,不说这些了。”

    说罢,小月围着易小川转了一圈,上下打量道:“听老哥说,你和崔神医解决了宫里的瘟疫,陛下封赏你为中车府令,现在看来,当了官确实有点不一样了。”

    易小川余光时不时扫向二楼,随口道:“我还是我呀?哪里不一样了?”

    “我也说不出来。”小月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点头道:“可能,这就是官威吧?”

    小月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易小川听着小月的笑声,轻轻的说道:“人,总是要变的。”

    之前的他们都只是皇宫最底层的小太监小宫女,这个和高岚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就是易小川深陷黑暗的唯一一束光,而易小川自己,也同样是她深宫大院之中唯一的慰藉。

    相互依存,相互照亮。

    而现在,易小川心底的光变了,变成了一轮纯白无瑕的白月光,遮挡了小月,遮挡了高岚,遮挡了他之前交过的二十多位女朋友。

    犹如浪子回头,亦或者海王上岸。

    在偏殿相互照顾的那几天,让易小川深深的爱上了玉漱,同时也再容不下其他。

    ...................

    二楼厢房,

    吕雉有些无奈和素素对视一眼,颦眉道:“崔神医,你真不需要搭脉吗?”

    崔文子看了眼吕雉和素素皓腕上若隐若现的雷纹,嘴角抽了一下,故作深沉的摇了摇头,抚须道:“不必了,二位夫人气色极佳,血气旺盛,身体自是无碍的。”

    “可我们与相公都已经成亲三年了,迟迟未有子嗣......相公虽然说过没有子嗣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可这般言论听起来却有几分推诿之意。”吕雉颦眉道:“倘若崔神医可否为我等夫君诊断一番?”

    崔文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周公子并非常人,的确难有子嗣,除非........”

    “除非什么?”吕雉听到事有转机,连忙问道。

    就连素素也揪紧衣角,瞪大眼睛看向崔文子。

    “想让他和常人一样拥有子嗣,并非没有可能,老夫倒是可以调配一剂汤药,待其喝上月余,必能让二位夫人得偿所愿。”崔文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微微颔首,抚须道,“不过此药切不可让周公子知晓,两位可以谎称是滋补膳食,与周公子一同食用即可。”

    崔神医是高要的老相识了,又与自家相公没结过仇怨,更何况对方神神叨叨这么久了,小月脸上伤疤、皇宫爆发的瘟疫,不都是被他轻描淡写的解决了吗?

    面对这种宅心仁厚又医术高超的当代神医,吕雉自是没有半点怀疑,当即面露喜色,答应下来。

    素素眼神闪烁,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和先前不同的是,崔文子这次并未留下药方,而是答应两人过几日调配好药物便给她们送来,离开的路上再次强调,不能将此事透露给周寂。

    吕雉和素素在千恩万谢中把崔文子送到楼下,在楼梯拐角看到下面的易小川不由露出惊讶的神色。

    时间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往日的恩怨早已淡去。

    三人相互见礼,客套了几句,吕雉和素素便向众人告辞。

    易小川和小月把两人送到门口,小月目送马车离去,易小川则拉住了崔文子,把他请到一边。

    “老崔,你之前说的天星到底什么时候能落下来?有没有一个具体的时间啊?”

    “也许是今年,也许是明年,具体时间我也不知。”崔文子一脸无奈的看向易小川。

    易小川有些苦恼的抓了抓头发,踱步道:“今年....明年.....那还需要别的药材吗?我可以提前找给你,这样也能在天星降落之后节省时间,让你能早点配药。”

    “不必这般焦虑。”崔文子抚须笑道:“除了天星碎片之外,还需夜明珠,以及汗血宝马的鲜血,夜明珠用上次高老板取来的那颗足矣,你赶在天星坠落前,找到一匹纯种的汗血宝马等候即可。”

    汗血宝马?易小川微微颔首。

    纯种的汗血宝马虽然罕见,但以他中书府令的身份,想要找出一匹应该不算难事。

第三十一章 梦醒了

    大雨连绵数日,易小川在宫里宫外到处寻找纯种的汗血宝马,而周寂那边也陷入了一些家庭琐事的麻烦。

    吕雉为了求得子嗣,经常会弄一些莫名其妙的汤药、偏方,尤其是最近一年,哪怕周寂劝说再三也是无用。

    久而久之,周寂也就懒得再劝了,身处这个时代,他也理解自家媳妇的焦虑。

    所以,只要这些汤药和偏方对人体无害,他一般问下来源出处,也就吃了,反正有法力炼化,也能让两女安心。

    但在这几天,周寂总感觉自家的两个媳妇有些奇怪,时常躲着自己,像是在密谋什么。

    周寂起初还有些不以为意,直到雨后的那天。

    帘帐轻摆,寒风入屋。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周寂,抬眸间就看到素素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手里还端着一碗汤药,朝他露出一个特别假特别假的微笑。

    “相公~该喝药了~~”

    不对呀?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也许是被寒风灌入被窝,高卧床榻的周寂瞬间清醒,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浑身汗毛刷~的一下,立起一片。

    “我拿错剧本了?还是我又穿越了?”周寂左右看了眼,把目光扫过眼神躲闪的素素,落在了门外的长廊,扶额道,“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素素心里暗自发苦,她本来就不擅长说谎,姐姐却偏要她来送药,说什么相公对她没有防备,只要她端来的,相公肯定傻呵呵的一口气全喝完,这会儿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道:“姐......素素看相公这些天比较辛苦,特意煮了一碗滋补疗养的汤药,想给相公补补身子。”

    素素搅了搅碗里的汤药,坐在周寂床头,盛起一勺朝他嘴边喂去。

    周寂看着越来越近的汤药,忍不住向后扬了扬身子,视线余光正好和扒着门框朝屋里探头的吕雉看了个正着。

    “姐...?姐什么?雉儿,外面天冷,寒气重,要不然你进来解释吧?”

    视线交触,吕雉像是受惊的鹌鹑一样,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但又想到被相公叫破身份,只得收敛情绪,起身整理一下衫裙,仿若无事的从门外走来,接过素素手中的汤碗汤匙,嬉笑道:“有什么好解释的呀?这是我们从别处找来的方子,你就喝点呗?”

    素素如释重负的躲在吕雉身后,一脸期待的看向周寂,连连点头。

    “又是催孕的?”周寂露出无奈之色,张了张口,苦笑道:“不是告诉过你们吗?迟迟未有子嗣是我体质特殊,这些汤药无济于事的。”

    这两年吕雉和素素弄来的汤药不少,哪怕知道没效,周寂硬着头皮喝下。

    “这又是从哪弄的方子呀?”周寂随口问了一句,然后拿开勺子,举起手里的汤碗就朝嘴里灌。

    “崔神医...”

    “噗~~~”

    吕雉话音刚落就被身旁的素素用力的扯了下衣角,还没等她意识过来,又被一口汤药喷了一脸。

    “咳咳咳~”周寂侧身猛咳几声。

    素素那边也赶忙抽出绢帕给吕雉擦拭脸颊和头发,压低声音道:“姐姐,我们不是答应保密了吗?”

    吕雉哭丧着脸,有些怨念的瞪了周寂一眼,颓然道:“说....说漏了。”

    “刚下雨那天,你们去酒楼就是为了找崔文子?”周寂看着一脸凄惨的吕雉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在两人的白眼中收敛表情,在床榻盘膝正座。“还串通了老高,一起瞒着我?”

    素素看了吕雉一眼,吕雉看了周寂一眼,两女又一对视,吕雉解释道:“这是崔神医说的....他告诉我们不能把这事告诉你,还说只要你吃了这药就能变得和常人一样,拥有子嗣。”

    “和常人一样?”周寂眼中的笑意转为凝重,语气也从刚开始半开玩笑半认真变得严肃起来,“他具体怎么说的?”

    素素弱弱的说道:“崔神医和相公说的一样,他说你体质特殊,很难像普通人一样拥有子嗣,但他有一个方子,可以让我和姐姐得偿所愿。”

    “呵~!得偿所愿?”周寂看着眼前的两个傻姑娘,无奈道,“那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得偿所愿是什么意思?”

    没等吕雉和素素回答,周寂就主动解释道:“他是想用此药坏了我的修为!”

    “啊?”两女面面相觑,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

    素素心思细腻,早在那天就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妥,听到周寂的解释,不禁颦眉道:“相公的意思是,这药有问题?”

    周寂低头看着地上的药渣,以及碗中的残剂,幽幽的说道:“这对常人来说可能是药,但对我来说,也许是‘毒’.......”

    “可崔神医为什么要这样做呀?”吕雉一听,不由露出气恼的表情,磨牙道:“相公和他向来没有仇怨,大家又都是老高的朋友,他为什么要坑害相公?”

    “因为你们找到他,求他开方抓药了。”

    周寂苦笑道:“倘若你们没有因想要子嗣的缘故找他开方抓药,他也许不会对我下手,可你们求到了他那里,他便能顺势坏了我的修为,借此试探我。”

    整部剧里,这个崔文子太神秘了,神秘到周寂几度怀疑北岩山人就是崔文子自己。

    即便他不是这个世界的天道化身,也必然是推动时间闭环的代行者。

    “看他整日仙风道骨的模样,没想到这么坏!”吕雉咬牙切齿道,“管他什么神医不神医的!等我下次遇见,定然饶不了他。”

    “我还是没搞懂崔神医为何要坑害相公。”素素倒是露出担忧的神色,拉住周寂的手掌道,“相公以前得罪过他吗?还是说,他对相公哪里不满?”

    周寂一把揽住素素的腰肢,另一只手揽住仍在生闷气的吕雉,幽幽的说道:“因为我破坏了很多事情,让一个原本可以按照车轨行径的马车,脱离的原本的轨道,超出了某些人的控制。”

    说到这里,周寂轻轻的吻了下两人的额间,轻声道:“崔文子那边,你们不必太过担心,他对我多有忌惮,只要不主动寻他,他也不会贸然挑事。”

    “可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吕雉是个和素素完全不同的人,她护短、偏执、有仇必报。

    此番被崔文子算计,自家相公又是一副不想追究的模样,她心底自是窝着一口怒火,打算寻机报复。

    周寂摇了摇头,笑道:“就算杀了一个崔文子,还会有张文子、马文子,我知道雉儿心中怒火难平,但有些事确实不宜把你们牵扯进来。”

    素素颦眉道:“那此事要不要告诉高老板?他和崔神医相识多年,却又是相公的同乡好友,难不成他也知道此事?”

    “那只白眼狼!我就说他怎么这么好心,又是帮我们去找崔文子,又是帮我们保密,原来他是想和这个老骗子坑害相公,夺取天下第一楼的所有权!”转眼间,吕雉脑海中就填补出一部二十四集的狗血商战剧,直到被周寂敲了一下额头,才收起愤愤不平的表情。

    “你想什么呢?这些是老高肯定是不知情的。”周寂了解高要性格,知道没经过原剧黑化的他虽然在性格上仍有一些小缺陷,但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更何况,作为补全时间闭环的棋子,周寂也相信崔文子不会向他透露任何东西。

    “最好是这样。”吕雉揉了揉额头,表情上仍有几分不忿。

    ........

    另一边,雨过天晴,转眼又过去了半个多月。

    偌大一个咸阳想要找到纯种的汗血宝马远比易小川想象中的还要艰难,就算各地官员打听到新上任的中车府令喜欢汗血宝马,可要从各地征收汗血宝马再送往咸阳,尤其是十天半月所能做到的?

    一方面寻找合适的马匹,另一方面,易小川并没有冷落玉漱。

    经过这些天的修养,玉漱的身体已经恢复到瘟疫前的状态,而嬴政那边也看到玉美人接近一个月没有复发瘟疫,于是再次动了令其侍寝的色心。

    这件事说起来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从图安部落进献美人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长一段的时间,因为种种意外,这位玉美人阴差阳错的竟然还没有侍过寝。

    听到这个消息,易小川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明月染尘埃,在心底还能保持纯洁吗?

    易小川不敢细想。

    借着中车府令的身份,驾车一路赶入皇宫,并未换上侍卫服饰,而是直接以中车府令的身份赶去了玉美人殿。

    偏殿中,玉漱已经遣退了所有的侍从和宫女,正一个人坐在梳妆台,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铜镜。

    从答应和亲的那一刻,她就想到了会有这天。

    可真当她收到传旨太监的口谕时,才发现自己的心境已经和离开图安时,有了巨大的改变。

    现在的她仍然挂念图安的百姓,但在这博爱与无私之中,多出一个以前从未想过的身影。

    那个身影从铜镜边角逐渐走近,然后慢慢的弯下腰,从背后把她拥入怀中。

    玉漱抽了抽被握的有些生疼的柔夷,却又被易小川更加用力的握住。

    “川大人,请自重....”玉漱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身子慢慢的软了下来,“我们的相识本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也该结束了。”

    “不,可以不用结束。”看着镜中神色颓然的玉漱,易小川决然道,“我可以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在那里,我们可以把这个梦永远的延续下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扫平六合,一统天下,就算逃又能逃到哪呢?”玉漱眼中闪过一丝感动的神色,但又瞬间被现实击垮,“更何况,我若是与你私奔,陛下必然暴怒,届时大军征讨图安,父王母后以及图安的百姓又该如何是好?”

    “这个世界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大,七国之地虽广,但也只是沧海一粟,我可以带你们去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一个土地更加肥沃,更适合百姓生活的地方。”易小川把玉漱转到面前,看着她的双眼,认真道。“至于陛下,你就更不必担心了,陛下一死,秦国便会分崩离析,届时我大哥会重整山河,你们如果舍不得故土,到时候可以重新返回图安,去过安定的生活。”

    “真的可以吗?”玉漱听着易小川口中描述的未来,目光也变得迷离起来。

    不管是沧海一粟的世界,还是分崩离析的秦国。

    听起来太像是哄骗她的话,可看着易小川信誓旦旦的模样,玉漱心中也随之变得动摇起来。

    “相信我,我会保护你,保护你想保护的人,绝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像是被迷离的目光吸引,易小川下意识朝玉漱越靠越近,芬芳的香气萦绕鼻尖,朱唇轻启,呼出的热气轻轻喷洒,随后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仿佛触电一般,这是玉漱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情难自禁。

    在易小川熟练的撩拨下,玉漱从被动的感受变为主动索取。

    玉漱似乎都忘了心中的顾虑与烦闷,只想要贴的近一点,再近一点。

    殿中的侍从和宫女早已被她赶走,空旷的偏殿中,只有一对儿缠绵到一处的身影,从梳妆台到床榻,衣衫散落一地,气息也愈发杂乱。

    一切本应这样下去。

    直到被易小川突然推开,意乱情迷的玉漱才徒然惊醒。

    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的神色,玉漱张了张手,又下意识的握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看见易小川脸色难看的从她手臂下面抽走内衬与长裤,宛如逃命般朝殿外跑去。

    已经下定了决心却又被突然推开,玉漱不明就里,刚想追出去,却又发现自己的亵衣和衫裙散落一地,连忙简单的套上两件,可当她穿完这些以后,易小川早已逃出了偏殿,不见了人影。

    失魂落魄的从廊间回到殿前,玉漱有些茫然的看着一片枯黄的庭院,直到看见德宝和其他小太监从长廊经过,这才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脸震惊的看向自己手掌。

第三十二章 不要叫我小公公!!!

    好歹也是成亲三年的老夫老妻,周寂很了解自家媳妇的性格。

    素素那边他不怎么担心,唯独吕雉却是让他有些头疼。

    所以在安慰完两女之后,便带着她们去到了酒楼那边,想要和高要当面解除误会,以免她胡思乱想,迁怒无辜。

    一路上,素素倚靠在周寂肩头都没怎么说话,只是低着头,一脸自责的揪住周寂一角,眼神中不时闪过后怕的神色。

    而吕雉却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她本就是要强,不服输的性格,哪里肯吃这样的亏?哪怕出门前被周寂啪啪教训了一通,可仍然在心底盘算如何报复这个坑害他夫君的老骗子。

    到了酒楼,吕雉撩起袖子,就要往里走,结果刚走一步就被周寂拉了回来。

    “你想干嘛?拆店吗?”周寂敲了下吕雉的额头,气笑道:“这事儿说到底还是你挑起来的,想要谋杀亲夫不成,这会儿又要迁怒旁人了?”

    面对周寂,吕雉可是半点都硬气不起来,哪怕她性格再怎么要强,可在听到‘谋杀亲夫’四字时,脸色瞬间煞白,原本的不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一种惶恐与慌乱。

    “相公,我...我绝无此意啊!我...我可以发誓!”吕雉急的眼眶有些发红,反握住周寂的手掌,生怕周寂误会:“我和妹妹只是想为夫君生下一儿半女,延续周家香火,绝无半点伤害相公之意。”

    吕雉的这番话,周寂肯定是相信的。

    不管是吕雉还是素素,对于爱情的偏执都是相同的。

    只是性格使然,表达的方式有所不同。

    素素的爱是骨子里透出的宽容、良善;而吕雉的爱则是强烈的占有、排异。

    正是因为相信,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他才担心吕雉会把这份怨恨迁怒给高要。

    轻轻的敲了敲吕雉的额头,周寂撩开她侧脸垂落的发丝,柔声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用当真,不过,待会儿见了老高,要是他对此事并不知情,你万不可把自己的过错迁怒与他。”

    吕雉看周寂并没有真的生气,终于放下心来。

    .........

    天晴之后,酒楼的生意好了许多,这会儿已经快到晌午,高要在店里忙前忙后,直到午后才稍微空闲下来。

    途径厢房门口,听着屋里传来的说笑声,高要略作思忖后,推门笑道:“小月呀,你先帮老哥当一会儿临时掌柜,我和老周他们说些事儿。”

    “接待、传菜我还行,当掌柜...我哪会呀?”小月表情立马垮了下来,连连摆手道,“要是搞砸该怎么办?”

    “放心啦~你这些天一直在酒楼帮忙,平时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实在不行可以上来问我,不用怕。”高要一边说着,一边推着小月的肩膀往外走,“我和下面的人都说好了,他们也会帮你的。”

    “可...可是....”小月回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高要一路推到门外,然后哐当一声,合上了房门。

    咔嚓~

    这是门栓反扣的声音。

    反应过来的小月连忙转身推门,发现房门真的被反扣,又好气又好笑的拍了拍房门,见里面没人回应,只得无奈的朝楼梯走去。

    房间里,高要从窗口偷偷瞄着小月离开的身影,确认她下了楼,方才松了口气,走上前来,盘膝坐在桌前。

    周寂翻出一只杯子给高要倒上茶水,笑道:“你这是打算托付后事了?”

    “呸呸呸~什么后事,好的不灵坏的灵,你可别瞎说啊?”高要白了周寂一眼,双手合十,朝窗口的方向拜了拜,嘴里不知嘟囔了哪路神仙,然后接来周寂递过的茶水,浅饮一口道,“你已经决定留在这个时代了,可我和小川还是得回去的呀?高岚在现代等我,大川在现代等他。

    虽然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回家,但我这些天时常会想,等我们走了,小月该怎么办?”

    高要探过身子,不好意思道:“老周,我能不能和你说件事?”

    “你想把股份转给小月,并让我代为照看?”周寂恍然道。

    “我就知道老周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高要挠了挠头,笑道:“我打算让小月先接触着酒楼的生意,慢慢独当一面,这样等我和小川走后,她还能照顾自己。”

    周寂幽幽的看了高要一眼,叹息道,“这座天下第一楼既然是我们合办的,那你的股权自当由你自己处置......至于之后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行行~那就以后再说。”高要放下杯子,试探性的朝吕雉和素素扫了一眼,迟疑道:“对了,你们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素素心里还在因汤药的事自责,闷着头不说话,吕雉倒是想瞪高要一眼,可一想到旁边的周寂,侧头给了他一个白眼。

    周寂轻轻敲了敲桌子,笑道:“听雉儿说,前几日你帮她们找到崔神医,还开了药?”

    “是...是啊。”高要这才明白素素和吕雉为何这般表情。

    原来是事情败露了呀?

    “这两年雉姑娘和素姑娘一直在找催孕的药方,我想着崔神医医术高超,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所以便帮她们联系了一下。”高要弱弱的说道,“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周寂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嗤笑道:“汤药确实有效,的确能让我和雉儿素素孕生子嗣......”

    “那是好事呀!”高要握拳砸了下手心,露出开心的神色,然后笑容展开一半却又垮了下来。

    “不过会损我根基,坏我修为,把我沦为普通人。”

    “啊?”高要面色变幻,整个人颓然坐下,神色复杂道:“他...是故意的?”

    “若非如此,又怎会让你们隐瞒此事?”周寂看着高要的眼神变化,认真道:“这件事,你知不知情?”

    “我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肯定一早就告诉你了,又怎么会帮他隐瞒?”高要摇了摇头,转而露出犹豫的神色,“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崔神医是不是也不知道这副药的效果?”

    话说完,他自己都有些不信,以崔神医前后两番出手的医术,又怎能不知汤药效果?

    “这能有什么误会啊?这个崔文子很明显想坑害我家相公,你白白被人当了棋子,还要为这恶人说话?”吕雉不悦道,“高老板,你站哪头的呀?”

    一方面是搭救过自己,帮衬自己良多的周寂。

    另一方面是医治过小月,又帮助过小川的崔文子。

    高要心里一团乱麻,苦笑道:“要站,我肯定是站老周这边的,我只是不敢相信崔神医会做出这样的事。”

    听到高要表态,周寂朝吕雉递去一个眼神,吕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和崔神医的事情,日后自会由我们二人解决,眼下还是先看看小月姑娘的这个临时掌柜做的如何吧?”

    周寂低头抿了一口茶水,高要也收拾心情,起身拉开了门栓。

    这会儿已经到了午后,酒楼虽然还有些忙,但比起晌午和傍晚最热闹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

    毕竟跟着高要帮了这么久的忙。

    小月也从最开始的手足无措,渐渐习惯了掌柜的工作,虽然还有些青涩,但在店员伙计的协助下,足以应付平常的各种事宜了。

    突然间,高要感到鼻子有些发酸,看着小月游走在大堂处理突发事务的模样,隐隐有种‘妹妹’长大了的感觉。

    又过一会儿,门外突然走来一人,身着锦服但略显脏乱,发冠斜在一边,发丝披散,让人看不清容貌。

    正当高要觉得此人太过眼熟时,小月也注意到了这个进门的顾客,因为她在一楼,所以看得更加真切,瞧清楚来人后,连忙拦下赶人的伙计,一脸担忧的把对方扶到了旁边。

    “小公公,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了?”

    小月有些心疼的按住对方的酒壶,小声说道。

    话音刚落,就见对方猛然甩开小月的手臂,同时伸出沾满了灰尘的手掌按住小月肩膀,手背青筋暴起,抓得她眼泪都下来了。

    “小公公~疼~~”

    “小公公!小公公!!”此时的易小川酒气熏天,腥红的双眼布满血丝,透露出阴郁暴虐的红光,盯得小月手脚发软,脊背发凉。“我告诉过你,不要叫我小公公!你特么的记不住吗!!!”

    “可之前....”

    之前都好好的呀?

    小月被吓的眼泪哗啦啦流个不停,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冰冷阴戾的声音打断。

    “那是之前!之前我一直不和你计较,你就可以不听我的话啦?”

    易小川砰~的一声把酒壶砸在地上,一时间酒水散落一地,崩飞的碎瓷击打在小月裙衫上,虽然不疼,但格外受伤。

    “易小川!你发什么疯!!”高要这会儿肺都快气炸了,在现代社会易小川欺负高岚,来到秦朝他又欺负小月,高要趴在围栏上左右看了一眼,实在找不到武器,便脱下一只靴子,蹬蹬蹬~的朝楼梯跑去。

    楼下的伙计们也都认出这是周老板和高老板的同乡好友,面对老板的‘家事’,他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阻拦。

    “警告你!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叫我小公公。”酒劲上来的易小川根本没有注意到高要的存在,他此时双手紧紧攥住小月双臂,犹如猛兽噬人般,神色狰狞道:“听到没有!不要再叫我小公公!!!”

    失望、失落、伤心、难过、委屈、无助。

    人在极度害怕的状态下,是泛不出多余情绪的。

    “易....易公...易公子,小月....知道错了,小月再也不敢了。”

    被易小川彻底吓到的小月,仿佛回想到了刚入宫时,被人辱骂欺负时的无助,眼泪再也无法绷住,缩着脑袋,哭得断断续续。

    周寂和吕雉素素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哭喊,三人走出厢房,素素看着下面的闹剧,下意识的揪住周寂衣角,往他身后躲了躲。

    吕雉一脸忧心道:“相公...”

    周寂微微颔首,正要出手制止易小川时,突然收手看向了门外,轻轻拍了拍两女的柔夷,笑道,“没事的。”

    听见小月不再叫他公公,易小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理会小月止不住的哭泣,开口大笑道:“哈~!我不是公公!我不是太监!我还能恢.....”

    这时,门外突然闯入一人,推开上前迎客的伙计,大步流星的朝易小川走来,一只手揪住易小川的衣领把他拉开,另一只手紧紧攥拳,包含着怒意的拳头狠狠的砸向易小川的侧脸。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刚从楼梯下来的高要一眼就看见易小川倒飞而出,摔在门口的石板上,挣扎着想要起身。

    易小川被人拽开的同时,小月脚下一软,差点要瘫坐地上,项羽见况赶忙扶起小月,小心翼翼的避免碰触小月刚被攥住的手臂部位:“小月姑娘,你没事吧?”

    这时高要也跑了过来,丢掉手里的靴子,从项羽手中接过小月,关切道:“小月你有没有受伤?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被吓到?”

    小月摇摇头,在项羽的搀扶下强撑着站起身,哽咽道:“我没事....”

    这种时候的没事又怎是真的没事?

    高要有些心疼的看了小月一眼,抬头看向项羽,真诚道:“多谢项兄出手相救,我们兄妹又欠了你一次。”

    “这是我应该做的,高兄不必言谢。”项羽看向小月的眼神也有几分关切,朝高要回了一礼后,转身看向易小川,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小川为什么会这幅模样,又为何对小月姑娘做这样的事?”

    高要自己也是不知,他从楼上只看到两人说了句话,然后易小川就猛然握住小月的肩膀,情绪显得颇为激动。

    不过在下楼的过程中,有听到易小川在嚷嚷:‘公公’‘太监’之类的话,看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想到这里,高要低头看向小月,小月面露苦涩,张了张口,又摇了摇头,珉起嘴唇不愿回答。

第三十三章 挂的再高,也是太监

    痛,特别的痛。

    铁锈腥气的味道充斥鼻腔,易小川重重的摔在地上,向外呕出一口血水。

    脸上的疼痛和大脑震荡的恍惚让他逐渐清醒,神色复杂的看向躲在高要怀中抽泣的小月,视线交触,那一双在惶恐中不断躲闪的眼眸更是往他心里又插了一刀。

    易小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低头看向沾满污泥秽垢的双手,易小川深埋着头,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惊散众人,朝门外逃去。

    他想走,项羽可不能放他离开。

    他们两人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哪怕没有真正结拜,但项羽依旧把他当做了自己兄弟,面对沦落至此的易小川,他又怎会不管不顾?

    “高老板,小月就先由你照顾,我去把小川追回来。”

    项羽说着一个箭步就朝店外追去,刚迈出一步,却又停在了原地。

    低头看去,只见一只娇弱纤细的柔夷正轻轻的揪住他的袖口,明明只需一挣就能挣脱的力道,却将他系在了原地。

    “小月姑娘,我知道你和小川之间有着你们的秘密,但他也是我兄弟,看到他这样,我不可能坐视不管。”项羽轻轻的握住小月的柔夷,冰冷纤弱的小手微微一颤,下意识的往回缩了缩。

    宽厚的大手渗透着滚烫的温度,小月眼中闪烁着莹光微微抬眸,项羽认真道:“这件事已经不是你和他之间的事了,而是我们和他的事,所以我必须要把他追回来,问个清楚。”

    项羽话音未落,就感觉手背一阵生疼,再一看,确实高要啪啪~拍着他的手背,掰开他的手指就要从他手里‘解救’小月的柔夷。

    “项兄,我虽然很感谢你救下小月,但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你这光天化日动手动脚有点不太好吧?”高要抽出小月的柔夷,掏出绢帕擦了擦,有种眼看白菜要被猪拱的感觉。

    项羽手心一空,怅然若失的虚握一下手掌,然后收敛心神朝两人拱手离开。

    这会儿周寂和吕家姐妹也从楼梯走了下来,看到小月脸上露出的痛苦表情,素素一脸心疼道:“小月的肩膀和手臂被抓的那么狠,想必已经青紫了,我们先带她回去上点药吧?”

    “对对对!”高要关心则乱,经过素素的提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扶着小月就往后院走,经过刚走一步就忍不住痛呼出声,脚下一软就朝周寂这边倒去,连带着小月都差点摔地上。

    小月跟着发出一声惊呼,还好周寂在旁,一把扶住高要的肩膀,顺势将小月送到了吕雉和素素那里。

    “老哥,你怎么了?”小月这会儿也顾不着胡思乱想了,经过这一吓,晃过神来,这才发现高要只穿着一只靴子,另一只脚上的布袜殷出鲜血,血渍从刚刚酒壶摔碎的地面一路延伸到这里。

    “嘶~~我没事,可能过来的时候没有注意,扎了块碎瓷,不要紧的。”高要挤眉弄眼,给小月递去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憨笑,随后揽住周寂的肩膀,对吕雉和素素笑道。“劳烦二位帮我照看一下小月,我跟老周随后就到。”

    吕雉微微颔首,有些无奈道:“高老板就交给相公照顾了,我和素素去帮小月上药。”

    小月有点不安的回头看了眼高要,高要揽住周寂肩膀,做出一副翘腿的模样,看到小月瞅来,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从伙计手里接过另一只丢飞的靴子,高要扶着周寂的肩膀一蹦一跳的跟在吕雉身后,故意错开一段距离,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毕竟人多眼杂,高要又是堂堂天下第一楼掌柜,周寂打消了把他扛在肩头或是夹在身侧的想法,扶着他的手臂道,“在担心小川吗?”

    高要点了点头,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小月,叹息道:“小川善良乐观,性格开朗,我从未想过他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其实从知道他进宫那天开始,我就发现他变了,变得有些让人陌生了。”高要停顿一下,脚尖微微踩地,瓷片扎破的脚底碰触地面传来的剧痛让他猛然缩脚,呲牙咧嘴的拧了拧眉,“不过我能理解,他所经历的远比这疼痛百倍千倍,倘若是我,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高要一路说着不着头尾的话,像是在和周寂交谈,更像是自言自语。

    可以看出,他对易小川突然伤害小月的举动颇为生气,但在生气之余,更多的还是哀伤和心痛。

    回到院里,吕雉和素素早就把小月扶到了房间里,涂抹活血化瘀的伤药,而高要则坐在凉亭里,找了个伙计过来帮他消毒上药。

    相较于自己肩头和手臂的淤青,小月更关心高要的伤势。

    她能感觉到高要是真心对她好,同时她也把这个义兄当成了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经过简单休息后,情绪逐渐平复,小月赶忙从房间出来,接过伙计手里的药箱,蹲下身子帮高要上药包扎。

    高要想要拒绝,却被小月堵了回去,只得又欣慰又心疼的看着这个和高岚一模一样的女子,眼神里满是感动。

    周寂在旁看向素素,轻声道:“小月姑娘的伤势如何?”

    素素怜惜道:“手臂和肩膀有几处青紫,我和姐姐用相公教过的方法简单的推拿一下,应该没什么大碍。”

    旁边的吕雉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愤然道:“这个易小川真不是东西,相公你是没看到小月肩上的指痕,他怎么下得去手!”

    说话间,前院传来一阵脚步,项羽有些茫然的从酒楼大堂走来,看向高要和小月,摇头道:“小川进了皇宫,没能追上。”

    “没有陛下诏令,皇宫不是禁止外臣进出的吗?小川兄弟入宫时,为何不见禁卫阻拦?”项羽想起宫门守卫的话,心里虽有些不信,但又不得不信,“宫中人说,他现在是中车府令,这不是宦官的职务吗?为何小川兄弟能担当此任?”

    高要皱了皱眉,惊疑道:“项兄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项羽皱眉道,“自此那日在酒楼重逢一面,我就再没见过小川,问及他的近况,他也是含糊其辞,没有告诉我。”

    项羽转头看向小月,小月低下头,揉弄着手边的纱布,再看向高要时,高要长叹一声,把他当初和易小川一起去找刘邦,然后被刘邦灌醉,自己梦游上街,小川被填入徭役,充当官奴的经过一点一点的讲给了项羽听。

    项羽听完高要讲述,握起拳头,砰~的一下砸向石柱,愤慨道,“难怪我再见小川时,怎么看他都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被刘邦这个小人诓骗,才落得这番田地!”

    这些事情,小月和吕雉素素也是第一次听到,各自露出复杂神色,唏嘘不已。

    看气氛有些低沉,高要强笑道:“项兄不是说要去会稽寻找小月的家人吗?不知此行可有收获?”

    “哦~对!”项羽收敛心神,从袖中掏出一只木匣,递向小月,“小月姑娘,你看这是什么?”

    小月看了眼项羽,迟疑着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却是一只颇为熟悉的银镯。

    和她腕上戴着的简直一模一样。

    小月褪下自己的镯子,小心翼翼的比对一番,确认花纹款式一模一样,眼眶再次红了起来,“项大哥,这是哪找到的?你已经见过我的家人了?他们都还好吗?”

    小月把手镯捧在胸口,问题像是连珠炮一样,情绪也是激动不已。

    “自从上次知道你的身世背景,我为了帮你找到家人,马不停蹄的赶回会稽,托了很多关系才打听到一点线索。”看着小月一脸期待与欣喜的模样,项羽的表情逐渐沉重下来,“我在楚国旧地找到一位老家人,从他那里知道,这套银镯是楚国大户专门定制的,而这户人家.....都死于颠沛流离,这个老家人直到你还活着,就让我把这个镯子送给你,还托我告诉你,这是你母亲的遗物。”

    “小月!小月!!”项羽刚一说完,就见小月侧身软倒,确是在心力交瘁下,昏迷了过去,项羽赶忙扶住小月,高要也从石墩上站起身来,担心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周寂抬指点向小月眉心,一道温润的暖流涌入小月体内,小月紧紧皱起的眉头逐渐舒缓,眼角仍挂着泪痕,由昏迷转为了沉睡。

    “今天发生太多事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吧。”周寂轻叹一声,示意吕雉和素素扶小月回房休息,同时看向愧疚不已的项羽,叹息道:“项兄也不必太过自责,你不辞辛苦为小月找回母亲遗物,等她醒来,定是会感激你的。”

    高要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顶着通红的眼睛,询问道:“项兄可曾打听到小月的生辰?”

    项羽点了点头,认真道:“那个老人曾是府上旧人,他说小月生辰就在腊月二八,也就是明日。”

    周寂微微颔首,看着项羽风尘仆仆的模样,笑道:“难怪你这么快就从会稽赶回,想来这一路日夜兼程,就为赶上小月生辰吧?”

    项羽倒也不避讳,直接承认道:“没错,打听完她的家人情况,我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想要赶在她生辰前告诉她这些,以免错过她今年的生辰庆贺。”

    听到这里,高要转头看了眼项羽,上上下下打量好几番,微微颔首道:“项兄有心了.....”

    “为了小月,我心甘情愿。”项羽拍了拍胸脯,豪爽道。

    先前在现代的时候,自己一个不留神,宝贝高岚就被易小川给拱走了,这人虽然算不上坏人,但时常欺负高岚,还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藕断丝连。

    如今又有了小月这个妹妹,高要自然谨慎了许多,心底把项羽列上了观察名单,笑道:“既然明天就是小月的生辰,我打算为她举办一场生日宴会,届时还望项兄赏脸参加。”

    项羽闻言大喜,连忙答应下来。

    三人合围一处,商量如何要给小月一个惊喜,高墙之内的深宫大院中,易小川则浑浑噩噩的躺在司职殿中,抬头看着随风轻摇的竹筒名牌,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自从受了那一刀以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这里,可真等到被项羽追逐的时候,他心里的第一反应竟是逃回皇宫。

    仿佛除了这里以外,他已经无处可去。

    过来的时候,他有经过玉美人殿,面对近在咫尺的院门,不敢踏入一步。

    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目去面对玉漱。

    是侍卫?还是医者?亦或者....川公公。

    距离他逃出玉漱的寝宫已经过了一夜,易小川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去想。

    他只知道昨天晚上他在崔文子常去的酒肆喝了一晚上酒,只希望醉生梦死,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逃避将要发生的一切。

    结果他成功了,醉的一塌糊涂,却又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看来,挂在最高处的那一只名牌显得如此可笑。

    明明是想要保护小月,所以才爬到最高,最终却又因一个无关紧要的称呼伤害了这个曾经想要保护的人。

    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小月惊恐躲闪的眼神,梨花带雨的哭泣,那一声声‘小公公’仿佛在耳边响起,易小川的心再次变得烦躁起来。

    若是以往,易小川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当他以一副残缺的身体喜欢上另一个女人,这个原本用来表达亲昵的称呼,却变得格外刺耳。

    易小川爬上高台,从房梁下面摘走了自己的名牌,泛着枯黄颜色的竹片静静的躺在他手心,很轻很薄,上面的字迹也很粗糙。

    在司职殿,这只小小的名牌,代表着一个人的身份。

    哪怕挂的再高,也是太监。

    .................

    (唉,码字没来及看混双比赛,但听说被让三追四,第七局打了个0:8,恍惚间好像回到了Ti8,心中郁郁难解,太特么难受了。唉,希望不要影响到选手心态,专心应对下面的比赛吧。)

第三十四章 流星来了

    黄昏日暮,烛火摇曳中,写有易小川名字的木牌慢慢被熏黑烧毁,刺鼻的焦臭味充斥整个大殿,噼啪作响的火星四溅开来,转眼就变成更大的火势朝四周蔓延开来。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附近的太监见况连忙赶来救火,不到片刻的功夫,殿外就已经聚拢了大量的侍卫宫女,有些冲进殿里搬东西,有些从别处盛水扑火,一片嘈杂混乱中,易小川脸色忽明忽暗,逆着人潮朝院外走去。

    大风吹过来,将那光焰陡然拔高,把附近的几座偏殿牵连其中,场面也变得愈发混乱。

    兴许是这里的大火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当易小川再次经过玉美人殿的时候,发现殿门打开,院子里的侍卫也都跑去了那里救火,空空荡荡的庭院内,只有一个熟悉的人儿站在浮台之上,怔怔出神的望着天边刚刚升起的残月。

    玉漱在浮台望月,易小川在院外看她。

    忽然间,一道流星划过夜空,拖带着长长的尾巴,朝城南坠落,一时间整个夜空映照的犹如白昼,伴随着轰鸣巨响,水池漾起道道波浪,玉漱脚下微晃,这才蓦然惊醒,目光下意识的沿流星坠落的方向看去,这一眼定格在了大门之外陷入呆滞的易小川身上。

    ‘天星?这就是老崔所说的天星吗?’当夜空被照亮的时候,易小川的注意力也集中在了这颗从天而降的流星上面,脑海中浮现出崔文子曾告诉过他的天星,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不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陛下肯定也已知晓,我得赶在陛下之前找到天星,交给老崔炼制返阳丹。”

    易小川眉头微皱,刚要转身离开,就感觉手臂被人拉住,回身看去,只见玉漱缓缓放手,神色复杂道:“你还要逃到什么时候?”

    “玉漱,等过几日我再给你解释。”有些焦虑的看了眼流星坠落的方向,易小川心情沉重,眼神躲闪道,“我现在有要事,必须马上走!”

    “要事?直到现在,你还想骗我吗?”玉漱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的神色,苦涩道:“为什么就不能实话告诉我呢?为什么非要欺瞒我呢?有些事,只要你告诉我,我也会试着接受的.....可你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

    你对我说了那么多,我已经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也许,全是假话吧。

    “不是那样的......不对,也确实有关....总之,我必须马上出城,等我回来,一定会给你解释清楚的。”

    易小川心里越发不耐,他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和玉漱解释,总之在他看来,身体的残缺是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事情,所有的误会与不幸都是因此而起,只有重新做回男人,哪怕只有半个,才能解除之前的误会,完成未完的遗憾。

    易小川说完再次转身,刚迈出一步再次被玉漱拦住。

    “你就不想问问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玉漱向前几步,张开双臂挡在易小川身前,抬头直视易小川的双眼,嘴唇微珉,倔强道。

    易小川心里一颤,脚步也随之停顿下来,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姑娘,露出一丝痛苦和挣扎的神色,

    “昨日图安部落的使臣前来觐见陛下,母后和族中的姨婶来到宫中探亲,并在我这儿住了一晚......陛下,并未在此留宿。”

    玉漱说完,放下手臂,往旁边让开一条通道,别过脸道:“我说这些,只想告诉我,我并未负你,同时....也希望你记得你说的话。”

    易小川的脸色像是打翻了染料缸,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大悲大喜间,泛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自责和愧疚。

    目光沉重的道了句“抱歉......”,易小川从玉漱身旁绕过,头也不回的朝宫门的方向跑去。

    .............

    咸阳城中,周府。

    在娱乐方式极度匮乏的古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已是常事。

    庆幸的是,吕雉和素素根据周寂提供的配方,自己弄了间琉璃店,每日忙活着店铺的生意,所以在日暮回府后,都要统算核对当天的账目,避免了周寂在交纳公粮的过程中,赶上天星坠落的尴尬。

    走出庭院,看着把照亮夜空的淡红流光,周寂从流光中感受到一股磅礴到极致的恐怖力量,以他百年的雷法修为放在这股力量面前犹如沧海一粟,不过他掌心的四方阵图却不受控制的悄然张开,急促闪烁的幽光不断提醒周寂,这块天星绝对是件了不得的宝物。

    周寂手掌一合,将阵图收起,然后轻轻的拍了拍跟他出来凑热闹的吕雉和素素,微笑道:“这块陨石对我颇为重要,你们先在府上等我,如果一个时辰我还没回,那你们就先睡吧。”

    素素摸了摸被周寂弄乱的铁刘海,听话的点了点头,却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颦眉道:“相公此去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啦,你们相公是什么人?不会有危险的。”周寂笑了笑,看着素素一脸关切的模样,伸手揉乱她刚刚捋平的刘海,然后对吕雉笑道:“雉儿,素素就交给你照顾了。”

    吕雉白了周寂一眼,帮素素理了理头发,笑道:“相公放心,早去早回。”

    周寂微微颔首,手心一张,房中蓝光闪过,御雷剑穿堂而来,插在周寂身前。

    周寂把剑身束于身后,脚尖轻点,整个人浮空而起,一个跃身消失在了夜幕里。

    ..............

    酒楼后院。

    昏睡了一下午的小月幽幽转醒。

    白天发生的一切犹如噩梦一般,在睡梦中挥之不散,如今醒来,记忆如潮水褪去,哪怕已经冷静下来,可眼角的泪水仍止不住的滑落枕边,浸湿一片。

    抬头看向窗外,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黯淡,熟悉的院落此刻静谧的有些可怕。

    小月心中下意识的泛起一丝不安,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床榻起身,推开房门朝外面走去。

    迈出房门,就好像穿过了另一个世界,前院的酒楼灯火通明,喧哗吵闹不绝于耳,这些吵闹的喧哗破坏了这份静谧,但又更让人感到安心。

    “老哥呢?还有项大哥....周公子,雉姐姐、素姐姐,他们去哪了?”小月晃了晃脑袋,疑惑的看着空旷的小院,突然注意到院子里的小厨房里,亮起的点点火光。

    小月眨了眨眼,一股淡淡的幽香从那边传来,越走越近,这股幽香也变得愈发浓郁起来,芬芳的香气她以前从未闻到过,萦绕鼻尖、充斥肺腑。

    小月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脚步加快,一推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灶台忙活,浓郁的香气也正是从炉子中传出,让人一闻就很有食欲。

    “好香啊~!”

    这个时代的材料太过匮乏,想要完全复刻现代蛋糕对于高要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正专心致志制作夹心蛋糕的高要丝毫没有注意到小月的到来,突然间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遮住这个比桌案小不了多少的蛋糕底层,慌乱道:“小...小月,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手臂和肩膀还疼吗?”

    “雉姐姐和素姐姐给我上了药,这会儿已经好多了。”小月左右看了眼,疑惑道,“老哥,项大哥他们呢?”

    “项兄这些天往返咸阳会稽,太过劳苦,我先劝他回房休息了,老周他们也回府了。”高要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拿来一个竹屉把蛋糕罩住。

    “家人的事、白天的事都多亏项大哥仗义出手,可惜白天的时候没能好好感谢他,明天可以请老哥置办一桌酒席,容我当面向他道一声谢谢吗?”小月看了眼高要奇怪的举动,虽然有些好奇,但见他刻意隐瞒,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高要连忙应承下来,为了担心小月追问下去,破坏他提前准备的惊喜,高要搓了搓手上的面粉,推着小月离开了小厨房。

    回到院中,夜色已经有些变凉,高要从厢房取出一只毛毯给小月披上,望着天上细如弯钩的残月,轻轻的问道:“小月呀......你还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吗?”

    “楚国沦陷时小月年龄还小,并不记得自己的生辰......”小月紧了紧身上的毛毯,低头看着脚尖,神色黯淡道,“没有亲人,不知生辰,除了母亲留下的这只银镯,小月身边就只剩老哥这一个亲人了。”

    听到小月的话,高要再次想起了高岚。

    在秦朝,小月身边还有自己,可在现代,高岚可就是真的只剩她一人了。

    眼神中闪过一丝哀痛,高要看着这个和高岚一模一样的女子,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就感到头顶突然亮起一道淡红色的强光,他和小月同时抬头,只见一道夺目的流星从夜空划过,声势之大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在我们那里有一个说法。”高要看着慢慢划过的流星,认真道:“生日那天,只要对着流星许愿,什么样的愿望都会实现......其实项兄不仅打听到了你家人的下落,还打听到了你的生辰。”

    小月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高要,高要微微颔首,幽幽的说道:“明天是腊月二十八,也是你的生辰。”

    高要说完苦笑道:“可惜流星早了一天,如果是明天出现就好了。”

    “这是真的?”小月站起身来,犹如白昼的夜色中,淡红色的光芒照亮她的脸庞,眼眸中满是震惊和触动。

    流星坠落,夜色也逐渐暗淡下来,晚风拂过,恢复冷静的小月恍然道:“所以老哥刚刚在后厨忙前忙后,是在为我准备惊喜?”

    “啊?你猜到了?”

    “噗~这还用猜吗?简直不要太明显。”小月掩嘴笑道,“不过嘛,既然是惊喜,我也不追问下去了,老哥准备的肯定是小月从未见过的。”

    心情开朗起来的小月,转身看向天空,指着刚刚流星出现的方向,笑道:“老哥,你说明天还会不会有流星啊?”

    高要挠了挠头,苦笑道:“这谁说的准呢?”

    “也是,那我就先借着今天的流星许一个愿望吧~”小月双手合十放在胸口,笑道:“反正过不了几个时辰就到明天了,兴许现在许愿来得及呢?”

    小月说着低头闭目,打心底祝福着高要、项羽、雉姐姐素姐姐以及周寂...等等,临到睁眼之前,突然又想起一人,不由轻声喃喃道:“希望易公子能走出困境,幸福平安。”

    ..............

    天星坠于城南十里坡内,原本一座不大不小的山丘被砸出一个巨大坑洞,耀眼夺目的光芒逐渐收敛,只剩下焚化的岩石沙土泛着暗红的幽光,在坑洞四周流淌开来,犹如火山爆发后的岩浆,不断侵蚀着四周的植被。

    以周寂的轻功,当他到达十里坡时嬴政那边还没反应过来,就连易小川也还在宫门附近徘徊,唯有多日未曾现身的崔文子,先一步出现了天星坠落的位置,正小心收集着四周散落的碎屑。

    心中似有所感,崔文子转头看向周寂过来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愤恨,可对方人还未至,身后的虚空中就映照出一座源于亘古的恐怖法阵,哪怕只是气息泄露幻化出的影像,就足以让这一方世界的意识感到恐惧。

    周寂自己并未感受到这些,等他来到坑洞前,崔文子早已不见了踪影,低头看向坑洞之中的红色晶石,周寂心中似有所悟,抬手朝天星虚握而去,手心阵图骤然张开,四周的泥土草叶纹丝不动,但天星本体以及散落四周的碎屑却像是受到什么吸引一般,缓缓收入阵图之内。

    恍惚间,周寂仿佛提前回到了阵台所在的荒古空间,原本蕴含在天星体内的灵力被阵图疯狂抽取,其本身深红色的光芒也随之越来越淡,最后变为一颗完全透明的结晶,啪~的一声掉落在阵台中间。

    数里地外,崔文子惊疑不定的看向周寂所在的位置,这一下他感受的更加明确了,那道气息源自上古诛仙剑阵,一个三千世界都有传说,却又不曾存在的地方。

第三十五章 终于有储物空间了

    没等崔文子震惊太久,揣在袖中的天星碎片砰然一声炸出星光点点,在夜幕中浮现出一条长长的光带,朝介于现实与虚无之间的诛仙剑阵飘去。

    冥冥中,周寂似有所感,抬眸从阵台退出,沿莹莹闪烁的光带一路追去,只看到微微轻摆的枯草以及掉落草丛中的三块碎片。

    从阵图自身给予他的反馈得知,这块名为天星的域外陨石,具有着‘静止’的神通,用它所炼制的长生不老药,其实也就是利用它的神通效果,把服用者的身体定格在服用的那一刻,这一点和周寂心中的那颗九眼天珠有点类似。

    但有所不同的是,服下晶石碎片的人将无法继续修行,因为他的肉身会停滞不前,哪怕活了两千年,也还是一个普通人的体质,并且一旦天星回归域外,而服用这些碎片的人也将失去长生效果,停滞的时间将在短时间内迅速流逝,人也会快速枯朽衰老,直至死去。

    而九眼天珠却是由司藤炼化自己的所有灵力,用来维系周寂的青春不老,所以并不会影响周寂的术法修行,待到灵力耗尽,天珠就会损毁,司藤亦会湮灭。

    想要阻止这件事发生,只有在九眼天珠的灵力耗尽前,找到极具生机的木系灵植为九眼天珠填充灵力;亦或者脱离九眼天珠,独自获得仙道长生。

    庆幸的是距离九眼天珠耗尽灵力还有千余年的时间,千年的时间,肯定可以穿越到拥有仙道长生以及灵植灵物的世界,唯一担心的就是以他此刻的修为,穿到这些世界会不会遇到危险。

    周寂摇了摇头,没有再想这些。

    探手虚握,阵图从手心亮起,掉落在草丛间的碎片收入阵台,心念再动,束在身后的御雷剑浮空而起,也消失在了阵图当中。

    适才,天星能量被阵台吞噬,虽未能完全修复这座经历过圣人之战的诛仙剑阵,但也聊胜于无,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功效。

    将周遭物品收纳阵图,便是其中之一。

    再一伸手,将御雷剑召出。

    周寂像是得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般,随意的收纳身旁的荒草枯木,碎石虫蚁,然后再将它们一一召出。

    可惜的是这些虫蚁活物收入阵图,皆被战场残留的气息侵蚀,进入四方阵台的那一瞬间就失去了生机,而荒草枯木则稍微多撑了一会儿,如果不是他刻意控制,怕是也撑不过三两息的时间。

    算下来,唯一能自由进出空间的,也就只剩碎石泥土以及御雷剑这些本就没有生机的死物了。

    简单的测试片刻,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周寂举目望去,夜幕中一个模糊的身影从远处翻身下马,然后趁着夜色朝他的位置摸来。

    看不清来者容貌,但周寂凭借着对方的身形和动作,依然猜出了此人的身份,不由摇头轻叹,转身离开了这里。

    刚才天星陨落,惊动了整个咸阳,易小川心知嬴政肯定会派出禁军一探究竟,山路难走,再加上骑马的话,目标太过明显,所以他相隔很远就开始下马步行,可越走越感到疑惑:

    “不对啊?红光就是从这里出现的呀?为何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

    夜色昏暗,细如弯钩的残月在云层的遮挡下,映照出朦胧的光亮,易小川瞪大眼睛观察着四周的地貌,突然闻到了一股草木烧焦的气味从旁边传来,低头看去,只见土丘的山阴处,冒出淡淡青烟。

    青烟下方,是一个三米多宽的深坑,坑中残留着滚滚热浪,附近的泥土和砂石也被烧灼的焦黑一片。

    易小川心中大喜,连忙从土丘滑下,凑近一看,却看到坑穴正中残留着一个深深的凹痕,压出这道凹痕的陨石却已经不知所踪了。

    “天星呢?这么大的天星呢?”

    光凭这道凹痕来看,这块陨石足以双手合抱才能拿起,而四周都是还未完全降温的砂石泥土,并没有人为走过的痕迹。

    易小川伸手虚浮在暗红色的砂石上方,不由得眉头紧皱。

    没等他仔细去想,就看到远处亮起的一片火把,犹如长龙一般,朝十里坡的方向围拢而来。

    易小川有些不甘的看了眼坑洞当中的凹痕,崔神医告诉他只需天星碎屑就可以炼制返阳丹,可这会儿天色昏暗,后面又有禁军将至,他哪敢跳进坑穴里扒拉所谓的‘天星碎屑’?

    眼看远处的火光逐渐逼近,易小川深深的看了坑洞一眼,一咬牙,逃离了原地。

    毕竟是那么大的一个坑,坑里明明有凹痕,却怎么也找不到陨石。

    蒙恬当即判断有人提前来过这里,并且取走了陨石。

    倘若只是寻常的流星,那捡走也就捡走了,但今晚的流星却是照亮了整个咸阳,就连陛下也被惊动,特意命他前来一探究竟。

    环视四周,蒙恬伸出手掌悬空在坑洞表面,感受着仍在蒸腾的热气,便传令让随行的禁军分散找人。

    “将军,这里的草皮有滑痕!”

    “我这里发现了脚印!”“我这里也有。”

    深夜的荒野格外静谧,易小川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呼喊声,连忙加快脚步,从山路的另一侧找到藏好的马匹,趴俯在马背上,绕着城池朝北边逃去。

    ............

    次日一早,易小川混在入城的百姓中回到咸阳,并未急着进宫,而是第一时间来到周府拜访周寂。

    这还是他和周寂相识以来,第一次主动拜访,然而等他进门才知道周寂和吕雉素素两位夫人已经去了酒楼,这会儿并不在府上。

    易小川只好再折返酒楼,远远就看到项羽和小月正朝集市走来,易小川下意识的躲在角落,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从身旁走过,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两人越走越远,易小川的目光也慢慢收回,心底里轻声一叹,从角落走出,低声道了句:“对不起。”

    转身看向酒楼,易小川突然楞了一下。

    只见大门一侧,突然窜出来一个嘴角下撇,眼神幽怨的脑袋,紧接着从上到下又窜出三只脑袋,素素压着吕雉、吕雉压着周寂、周寂压着高要,四人齐刷刷的朝项羽和小月的方向张望,上面三个看起来神色各异,却也都是一脸八卦的表情,唯有最下面的高要,撇下去的嘴角看起来越发幽怨。

    “老周,我是说今天白天要把小月诳出去,我们好布置宴会场地,可这事儿不能让你家夫人做吗?”

    “你担心你家小月,我还担心我家夫人呢~”周寂挑眉道,“喏,你看项羽武力充沛,身材魁梧,有他保护小月,你还不放心吗?”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

    高要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背影,酸里酸气道,“孤男寡女的,就这么出去不大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我看挺合适的呀?相公之前和我说过一次什么词,好像就是指高老板这样的兄长,”吕雉微微抬头,碰了下素素的下巴。

    素素会意道:“妹控。”

    “我才不是妹控!”高要一听跟炸了毛似的,把身上的众人掀起,周寂提前退后,揽住吕雉和素素腰肢站定,看向高要努嘴道:“还说不是。”

    “我只是担心小月所托非人。”高要有些苦恼的抓了抓头,当着吕雉和素素的面,他不太想说易小川的坏话,但他现在确实不希望高岚和这个成天混夜店泡妞的易小川在一起。

    已经托错了一次,他不想再让小月错第二次了。

    “我看项羽是真心对她好的,老高,你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周寂微微一笑,一眼就看穿了高要的顾虑。

    “我......”高要又何尝不知这些道理,可作为兄长,真要碰到觊觎自己妹妹的家伙,肯定会不由自主的泛起敌意。

    唔....除了范闲那货。

    周寂摇了摇头,没有再去想他,转身看向门外,笑道:“小川怎么来了?老高正犹豫要不要找你呢。”

    “找我?”

    易小川的脚步越来越慢,正如同他不知如何面对小月,对于高要,他也隐隐有种同样的感觉。

    转身看向一脸心疼又难掩愤慨的高要,易小川的眼神也愈发复杂起来,“抱歉.....”

    “这话待会儿向小月说!”高要攥紧拳头,强忍着出手的冲动,喘了口气道,“今天是小月的生辰,我们打算给她弄一场古今融合的生日宴会,你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帮忙吧。”

    当着外人的面,高要没有追问易小川昨天之事,但易小川却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答应高要之后,转头看向了周寂。

    “老周....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出城?”

    “有啊,怎么了?”周寂笑道。

    “果然如此。”易小川心中恍然,苦涩道:“这么说来,昨晚落在城外十里坡的那颗天星就是你偷走的吧?”

    “偷?”周寂眉头微皱,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淡淡的说道:“无主之物,怎能算偷?还是说,你准备替朝廷征讨此物。”

    “我并无此意。”易小川连连摆手,认真道,“天星块头不小,我只是想向你求取一些碎屑,无需太多,两三颗即可。”

    易小川说罢停顿一下,无比真诚的恳求道:“这对我很重要......”

    昨天晚上的时候,天星里面的灵力就已经被阵台抽空,到了今早,内含的法则也被彻底炼化,如今的天星晶石散落成一堆沙土,失去了所有功效。

    周寂摇了摇头,手心翻转,多出两枚砂砾,递给了易小川。“可以是可以,不过此物就算给你,也已无用。”

    ‘这就是天星?’

    易小川眼前一亮,小心翼翼的接过砂砾,放在手心才发现这玩意儿和普通的沙土一般无二,不禁抬头看向周寂,皱眉道:“这就是天星?”

    同样的话,语气加重代表着不同的含义。

    周寂微微颔首,不以为意道:“发生一点意外,天星已经没了。”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易小川退后几步,又探身向前,急切道。

    “就是毁了,失效了,不能拿来炼丹了。”周寂摊开手掌,一堆散沙哗哗落下,不一会儿就在两人之间堆出一个小小的沙丘。

    易小川一脸颓然的跌坐在地,看着面前的沙丘,喃喃道:“没了?没了?天星都没了,那我该怎么办?”

    高要看着双目无神,面如死灰的易小川,连忙蹲下来想要把他扶起,转头看向周寂,皱眉道:“老周,这是怎么回事?小川怎么变成这样了?”

    周寂摇了摇头,皱眉道:“他变这样,可能是和崔文子有关。”

    “崔神医?”高要惊讶道。

    “对了,老崔,说不定老崔还有什么办法,他可是神医,一定有办法的。”易小川蹲在地上,一捧一捧的把晶石碎成的沙土捧入前襟,双手捂住胸口,跌跌撞撞的朝门外跑去。

    事关能否重新做回男人,易小川已经完全陷入了魔怔,丝毫没有听到高要在身后的呼喊,他此刻心中只想一件事。

    支棱起来!

    .............

    皇宫当中,玉漱又等了一晚,她想要等来一个解释,可惜等到的却是另外一人。

    父王手下的亲信,金炜金将军。

    当一袭夜行衣,黑巾遮面的金炜溜入大殿时,玉漱吓了一跳,可当她听到金将军此行的来意,心里的惊喜喜意尽散,取而代之的只剩下惊,以及翻腾不已的惧。

    “父王是要我向陛下下毒?”

    “这是族长的命令。”金炜神色复杂的看向玉漱,他也不想让玉漱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可皇宫重地守卫森严,若非借由玉漱母后进宫探亲的机会,以他外族的身份,想见玉漱一面,比登天还难。

    “秦国皇帝不死,图安百姓只能生活在穷山恶水的长城外侧,唯有杀了他,我们才能攻入关内,为图安百姓找到一片更适合生存的地方。”金炜侧头不敢再看玉漱。

    玉漱呆坐在长榻上,望着天亮前最黑暗的夜空,突然间想起了易小川曾和她说过的话。

第三十六章 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孙颖莎4:0吊打伊藤美诚,这下舒坦了,一个字,爽!)

    .........

    这个世界很大,秦国疆域辽阔却只是偏安一隅,想要让图安百姓过上安定的生活未必需要与大秦开战,也不必毒杀任何人。

    易小川对玉漱说了太多的谎话,多到她根本不知道易小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玉漱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她更愿相信易小川所描绘的秦国之外的世界。

    虽然它听起来有些虚假。

    送走金炜,玉漱摩挲着手中的瓷瓶,犹豫片刻,将它放入了衣柜中。

    另一边,项羽拉着小月在集市闲逛一整天,从清晨到日暮,几乎逛遍了咸阳附近的所有景点,两人的关系也随着一路的闲谈散步愈发亲近起来。

    同为楚国遗民,又前后两次搭救自己,还费心费力的为自己打探亲人下落,小月对于身旁的这个豪爽大汉本就充满了好感,再加上白天经历的种种事情,小月的一颗芳心也在不自觉中,系在了项羽的身上。

    随着天色渐暗,两人坐着马车回到酒楼门口,项羽跳下马车,伸手把小月扶下,隐隐感觉到背后一双幽怨的眼睛正幽幽的盯着自己,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眼,高要趴在门口恶狠狠的瞪向他,没等他开口打招呼,就看到另一只手揽住高要的肩膀把他扒了回去。

    刚从车厢出来的小月见到项羽愣住不动,有些疑惑的问道,“项大哥,怎么了?”

    “哦,没事。”项羽认出那应该是周寂的手,不禁歪了歪头,收回了目光,转身笑道,“来,我扶你下来。”

    小月看着项羽伸到面前的宽厚大手,有些迟疑的探出柔夷,项羽一把握住小月的手掌,将她的柔夷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不给她迟疑试探的功夫,另一只手扶住腰身就把她抱了下来。

    落地之后,小月的精神还有些恍惚,甚至都已经忘记了抽出被项羽握住的手,就这样直接以牵着手的方式回到了酒楼中。

    “小月和项公子回来啦?”吕雉看破不说破,在旁掩嘴轻笑道,“今天玩的还算开心吗?”

    小月脸颊有些泛红,低眉不敢搭话,项羽憨憨的挠了挠头,低头看了眼身旁的小月,笑道,“开心,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了。”

    “我.....他......&%¥%@&”高要看了眼项羽充满爱意的模样,又看了眼低头娇羞的小月,目光再度下移,盯着两人仍在相握的手掌,一张口就被周寂捂住嘴巴,拖到了一边。

    “哎~玩的开心就好。”周寂把高要扭在一旁,侧身对项羽道:“现在说一辈子未免早了点,以后还有更多的开心等着你们创造。”

    “对吧,老高。”周寂说完,松开手掌,往后退了两步。

    “对...对。”刚看到两人牵手一时有些冲动,冷静下来的高要其实也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从项羽的眼神中,他看得出项羽是真心喜欢小月,在他离开之后,把小月交给项羽照顾,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话虽如此,高要心里仍有些话想要‘告诫’一下项羽,于是上前两步,挤在小月和项羽的中间,拽住项羽的手腕就朝旁边走去。

    小月直到现在,方才反应过来,连忙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把小手缩回胸前,明明是止不住的娇羞,却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萦绕心头。

    “项兄,我和小月并非亲生兄妹,这你是知道的吧?”

    面对魁梧壮硕的项羽,体型瘦弱的高要迸发出比项羽还要高大的气场。

    在现代,高岚就是高要的一切,他可以为了妹妹辍学打工,哪怕沦为厨房帮工也会想着偷摸几块排骨去给妹妹改善伙食。

    而在这里,他把对高岚的亲情完全转移到了这个和高岚长得一模一样的小月身上。

    恨不能倾尽所有。

    像是被高要的气势所迫,项羽的表情也逐渐认真起来。

    “此事听高兄和小月姑娘提起过。”

    高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虽非亲生,但在我心里,她就是我亲妹,我想给她全世界最好的,同时也不想任何人欺负她......”

    “高兄放心,谁敢欺负小月,别说是高兄了,就算是我,也绝饶不了他。”项羽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说的就是你!高要一时语滞,只得做出恶狠狠的表情,威胁道:“我看得出你喜欢小月,也知道她对你很有好感,倘若你哪天负她,惹她伤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项羽回头看了小月一眼,沉声道:“我可以当着高兄的面立誓,今生今世绝不辜负小月,也不会惹她伤心,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记住你说的话。”高要伸出拳头在项羽面前握紧,只听一声轰然雷鸣,眼下已近年关,冬雷炸响不仅惊动了周边的百姓,就连小月也被吓了一跳。

    项羽面不改色的直视高要,他立下这样的誓言自然不会违背,所以对于高要掌心炸出的电光并未感到不安。

    因为他项羽,说到做到。

    解开心结,高要看项羽怎么看都觉得顺眼。

    众人簇拥着小月来到后院,当酒楼和院落之间的门帘打开,一条条彩色的灯带装饰在庭院四周,绽放着五颜六色的光芒,花瓣铺地,无数泡泡从角落飘出,在灯带的映照下犹如梦幻一般。

    这些都是周寂通过雷法和科技融合,创造出来的简易霓虹灯,虽然简易,但在这个时代,却也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这里是梦境吗?”

    小月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幕,不由自主的走进庭院,脚下轻飘飘的犹如踩在云端,肥皂水吹出的气泡炸在脸上的冰凉又不断提醒她,这就是现实。

    “这不是梦境,这是我们特意为你准备的生日宴会。”高要朝周寂递去一个感激的目光,笑道,“喜欢吗?”

    看着在花瓣铺成的地毯上蹦蹦跳跳的小月,周寂突然感到后腰被人戳了两下,低头看去,只见吕雉有些泛酸的揽住他的手臂,垫脚说道:“我和素素的生辰,也没见相公这般用心。”

    周寂摇头苦笑,轻轻的拍了拍吕雉的柔夷,轻声道:“小月姑娘身世悲苦,颠沛流离这么多年,昨日才知道自己生辰,这算是她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生辰,高要自然想给她办得盛大些。”

    “我知道的~”吕雉除了思想容易偏激,太过要强好胜,本质并不算坏,侧头依偎在周寂肩膀,看着院中的小月,眼神流露出一丝怜惜的神色。

    暗处,烛光亮起。

    只见一直没有现身的素素,正推着一辆小推车朝这边走来,推车上摆放的一块三层蛋糕。

    因为有周寂的帮助,高要几乎还原出了现代社会的生日蛋糕,精致如艺术品的蛋糕推到小月面前的时候,她的眼泪再也无法绷着,就这样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旁边的众人反倒慌了起来,连忙围上来小声安慰,而咸阳城北的另一处酒肆中,易小川却是陷入了世界观崩塌的境地。

    从崔文子口中,他又一次听到了周寂曾告诉他的一件事。

    这个世界没有穿越,一切的偶然其实都是必然。

    他不信周寂的话,是因为周寂和他同为穿越者,并且打算留在这个时代。

    而他相信了崔文子,是因为崔文子就是他和高要一直在找的北岩山人。

    汤巫山上的活神仙。

    起初他也不信,可当崔文子掏出那件促使他和高要穿越的青铜方盒,并利用他脖上的吊坠以一种近乎玄幻的方式打开它时,易小川已经找不出怀疑的理由了。

    “老崔...不,崔神仙,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这些?”易小川看向悬浮于半空的方盒,伸手触碰了一下四周,并未发现有丝线悬空。

    崔文子抓起易小川带来的沙子,细微的砂砾从指缝一一滑落,他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抹苦涩,“因为历史的轨迹发生了偏转,倘若再不修正,你所经历的未来将不复存在,而你的父母、兄长、亲人、朋友,连同你自己,都会彻底消失。”

    “等等,崔神仙,我找你只是想让你帮我炼制一枚返阳丹,让我重新支棱起来,你说的现在时间啊、历史啊、我都听不懂啊。”易小川有些慌乱的把沙子往崔文子身边推了推,“你看这些还能用吗?”

    “你不是不懂,而是不敢去懂。”崔文子一挥衣袖,堆在两人之间的沙子瞬间被狂风吹散,易小川努力的伸手去抓,最后只能看着所有的砂砾从指间流过,然后消失无踪。

    “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崔文子看向易小川,沉声道,“周寂虽然在破坏历史的进程,但他不敢公然与世界意识为敌,你从现代穿越而来,其实也就是这个世界选出的救世主。

    只有尽可能的修正历史,你才能拯救你的父母、兄长,以及所有人。”

    听到这些,易小川彻底的沉默下来。

    他不明白既然周寂这么害怕这个所谓的‘世界意识’,为何这个意识不主动现身解决了周寂。

    抬眸看向崔文子,哪怕易小川知道对方言不尽实,却也只能相信对方。

    毕竟,维护他所知道的那段历史,这是易小川自从穿越秦国以来,就一直想要做的事。

    得知世界并无穿越一说,反而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他的想法并没有错。

    历史改变,未来也会改变,只有维护历史,他才能保证未来的自己可以按照原定的轨迹,出生,长大。

    “你说的对,拯救我的,只有我自己。”易小川看了眼自己下身,又抬头看向崔文子,沉声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是想给未来的自己提个醒,让他不要开启青铜方盒?”崔文子没有等易小川说出条件,就主动解释道:“你放心,周寂的存在纯属意外,待他离开之后,世界就会按照你所修复的样子继续运转。”

    易小川微微颔首,认真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崔文子笑道:“按照你所知道的历史,尽可能的修复。”

    话虽如此,可如何才能修复呢?

    易小川坐在原地,目光阴晴不定。

    首先,吕雉应该嫁给刘邦,成为未来的吕后,光这一点就已经无法修复了。

    其次,秦二世而亡,按理说过几年陛下就会暴毙,可眼下的秦始皇正值壮年,又怎会突然死去?还有祸乱宫廷的赵高。

    入宫这么久了,易小川不止一次找过赵高,哪怕翻遍了户籍殿的资料,也没能找到他。

    种种事情纠缠一起,易小川只觉一团乱麻。

    梳理许久也未见头绪,等易小川打算随后再想的时候,才发现崔文子早已不见了踪影,而酒肆外面的天空也开始黯淡下来。

    “对了,小月的生日!”

    走出店门,易小川突然想到一事,连忙朝天下第一楼的方向赶去。

    等他赶到酒楼后院的时候,恰巧看到了小月蹲下哭泣的那一幕。

    同样的梨花带雨,同样的失声哭泣,背后所代表的情绪截然相反。

    易小川脚步一顿,心底感到愈发的愧疚,直到众人把她扶起身来,方才缓步走进庭院当中。

    “易公子......”

    起初还在破涕为笑,可当小月看到易小川的身影从门外走来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一下,这一声呼唤,少了往日‘小公公...’时的迟疑,多了一分若有似无的疏远。

    听得易小川心中一颤,甚至有些情愿她喊‘小公公’喊道一半再突然改口。

    ‘小公公’是小月和易小川的秘密,代表着一个织绣坊的小宫女和一个户籍殿的小太监,两个皇宫最底层的美好记忆,随着小月的这一声改口,这段记忆也将彻底成为回忆。

    “抱歉,昨天我心情不好又喝了酒,不小心吓到了你,希望你能原谅。”易小川缓步走到小月面前,沉声道。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小月看着易小川,眼神闪过一丝愧疚的神色,“昨晚我想了很多,这件事其实是我不好,你早就提醒过我的,可我还是用那个称呼一次次伤害到你。”

第三十七章 你信他不信我??

    易小川沉默片刻,指了指小月的手臂,垮下的嘴角尽可能的上扬一道弧度,“还疼吗?”

    “已经没事了。”小月摇了摇头,视线扫过默然无语的高要,以及不知如何是好的项羽,噗呲一下笑出声来,主动打破了逐渐低沉的气氛,嬉笑道:“对了,听老哥说你们家乡在过生辰的时候,需要吹蜡烛~许愿。既然易公子也到了,不如我们一起吧?”

    小月说完目光看向四周,吕雉和素素自然有些意动,项羽和高要也连连点头,一左一右挤在小月两边,一人看向小月,另一人看向了周寂。

    “荣幸之至。”易小川很清楚这句‘我们’并不单单是指他和小月,所以并未产生什么误解,看着小月眼中的期待,微微颔首,答应了下来。

    旁边的周寂突然想起一事,开口问道:“小川,你手机还在吗?大家难得凑在一起,不如一起合张影吧?”

    高要一听,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起来,三步并两步窜到易小川面前,欣喜道:“对啊对啊,今天这么难得的机会,我们多拍几张照片,回去之后再多洗几套,留在身边还能有个念想。”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易小川张了张口,把涌在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神色复杂的看了周寂一眼,点头道:“好。”

    周寂百年修为,隔空控制一只小小的手机根本不在话下。

    小月和项羽一头雾水的听从高要的安排站好,目光呆滞的看向悬浮在半空中的黑匣,直到高要傻傻的喊出:

    一、二、三、开团.....he~tui!

    一、二、三,茄子~

    方才看到眼前突然亮起一道白光,小月吓得娇躯一颤,紧接着高要像是被一辆卡车撞到,向后猛地一摔,坐在了草坪上。

    抬头一看,却是项羽在白光亮起的那一刻,挤过他的身位,伸手揽住小月的肩膀,将她护在了身侧。

    吕雉和素素事先有听周寂介绍过所谓的拍照,所以还算冷静,不过在看到突然抱成一团的两人,瞬时间又有些懊悔,心中暗道,早知道她也应该‘吓~’的躲进相公怀里了。

    吕雉一边想着一边侧目瞟了周寂一眼,这一瞟,却看到生性胆小的素素已经提前挽住了周寂的手臂,整个人也紧贴在他身上,直到和她四目相对,方才慌乱的放开周寂,脸颊上满是羞赧的红霞。

    另一侧,高要一脸无奈的向项羽和小月解释这只是相机自带的闪光,不用害怕,也不用躲闪。

    说着还从易小川手里接过手机,给两人看了下刚刚抓拍到的丑照。

    这般新奇的玩意儿瞬间抓住了三位姑娘的心,吕雉和素素凑到跟前,有些不安又有些好奇的看着不到巴掌大小的黑匣。

    屏幕中,背景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带,以小月为中心,她的左边,项羽双手揽住她的肩膀,侧身把她护在一旁,而易小川身子微微前探,侧头看向两人,虽然没能拍全正脸,但模糊的马赛克中依旧能感觉到他的错愕与惊讶。

    而她右边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吕雉表情僵硬的闭上了眼,素素半挂在周寂身上,垂下的铁刘海露出一抹惊吓的目光。

    到头来,整个屏幕中就只有周寂一个正常人,很自然的露出微笑,配合四周的荒诞情景显得颇为从容。

    注意到这点,三女齐刷刷的看向周寂,小月倒也不好表达什么,而吕雉和素素磨牙瞪视的目光无疑不在表达心中的不爽。

    不对啊,怎么感觉少了点什么?

    小月脑海中突然像是闪过了什么,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屏幕,惊呼道:“老哥呢?”

    吕雉和素素也随之反应过来,凑在小月身旁和她一起翻找,然后指着小月脑袋后面扬起的一只手臂,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一时间庭院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周寂看了眼满头黑线的高要,邦邦~两声敲了下吕雉和素素的额头,笑道,“这张没拍好,我们重新拍一张。”

    明白了‘拍照’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女连连点头,小月赶忙把手机递给了周寂,然后和吕雉素素相互整理各自的服饰、妆容,各自按原位站好。

    以小月为中心,一边是高要、项羽、易小川;另一边是吕雉、周寂、素素。

    “准备好了吗?”高要探头看了眼众人,朝周寂递去一个眼神,朗声道:“一、二、三,茄子~”

    咔~

    白光再次亮起,画面也定格在了这一刻。

    经过刚刚的小插曲,气氛彻底缓和下来,众人围着蛋糕陪小月一起吹灭上面的蜡烛。

    小月双手合十,低下头默默祈愿,还不到两息就把头抬了起来。

    “老哥,是不是吹了蜡烛,什么样的生日愿望都能实现啊?”

    高要笑道:“当然啦。”

    “那我的愿望就是刚刚陪我一起吹蜡烛的人,都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小月看向高要,眼中闪烁着莹莹的泪光,“小月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但高月有了新的亲人,新的朋友;现在的我非常幸福,幸福到不敢苛求别的东西了。”

    “所以我就把我的愿望分给了你们,希望你们可以实现心中的愿望。”小月拉住高要的衣袖,轻笑道:“老哥,你先来吧~”

    高要抽了抽鼻子,侧头抹了下眼角,双手合十道:‘希望我能回到现代,早点和高岚团聚。’

    高要说完看易小川,易小川深深的看了眼周寂,默念道:“希望我能修复历史,让他按照原定的轨迹运行。”

    易小川默念之后,转头看向了项羽,项羽一时还没想好许什么,慌乱之下,只好挠了挠头,随口道,“希望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而吕雉和素素那边的愿望却是有些大同小异了,成亲三年未有子嗣,哪怕她们再怎么接受周寂的说法,可还是会受到秦朝这个时代大背景的影响,感到些许遗憾。

    吕雉和素素共同祈愿,祈求可以为周寂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哪怕自己无法做不到,也希望对方可以。

    许过愿望,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周寂,姐妹的默契让她们仅凭对视的那一眼就得知对方的想法。

    一左一右,同时传递的期盼与祈求,更是让周寂招架不住。

    只得苦笑一声,祈愿道:“希望两位夫人的愿望能够达成。”

    吕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手,招呼小月为众人分切蛋糕。

    这还是三女第一次吃到正宗的生日蛋糕,高要的手艺经过这几年的磨炼,比起现代可以说突飞猛进,再加上周寂的协助,做出的蛋糕已经不亚于现代口味。

    于是乎,庭院里,三女各自端着一块蛋糕凑在了一起,时不时发出难以自制的嘤嘤~惊呼,而周寂他们则对着闪烁的灯带,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聊天。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旁边那座三层高的生日蛋糕已经被干掉了两层,周寂和高要易小川好歹也都是现代人,对于蛋糕这种东西,长时间不吃可能会想念,但吃一点又会觉得发腻;而项羽却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甜醇厚的糕点,尤其是在以糖为奢侈品的古代,哪怕出身楚国项氏,他也未曾听过哪国君王能有这般享受。

    蛋糕不经放,眼看还剩一大块没法解决,小月便将最下面那层切开一大半,交由项羽带出去,送给项梁以及举贤堂的众人品尝。

    周寂则扶着两位吃足吃伤的夫人苦笑着向高要告辞。

    蛋糕这种东西吃多了是会反胃的。

    回去的马车上,看着两女突然鼓起的嘴泡,周寂一脸无奈的握住两女的柔夷,温润的法力涌入两人体内,不断缓解着她们体内的不适。

    不管怎么说,看这个样子,短时间内她们不会想吃这~~么好吃的糕点了。

    送走项羽,又送走周寂一家,高要看着欲言又止的易小川,对同样抚着胸口的小月笑道:“蛋糕吃多了容易发腻,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在院子里走动走动,我和小川有些事情要说,这些东西放在这里,等天亮再收拾也不迟。”

    小月脸颊一红,抬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易小川和高要的身影已经走出了庭院。

    回头看了眼依稀闪烁的灯光,高要领着易小川穿过小月居住的庭院朝他自己的院子走去。

    失去光污染,院落重归黑暗。

    两人一前一后,借着暗淡的星光穿过长廊,易小川眼神从纠结逐渐平静,直到一盏小灯照亮这个略小于那边庭院的小院,易小川方才停下脚步,沉声道:“老高,我有话要对你说。”

    “坐下,慢慢说。”

    高要进入屋中,点亮房中的烛台,火光瞬间照亮了半间厢房,把他的影子也映照的格外高大。

    “我见到北岩山人了。”

    易小川在门前止步,看向高要的背影,沉声说道。

    “什么!”高要猛然转身,原本笼罩半间屋子的影子顿时缩到了房间一侧,转身带来的风力将烛火吹动的摇曳不定,而他缩在房间一侧的影子也随之剧烈颤动,正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看着被火光映亮,背影越拉越长的易小川,高要有些不敢相信道,“是汤巫山上,准备游历六十年的那位?”

    易小川走到桌案另一侧,看了眼摆在两人正中的烛台,抬眸看向高要的双眼,“不错,就是他、”

    “你不是说我们穿越的关键就是这位北岩山人吗?找到他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可以穿越回去了?”高要下意识的咧嘴笑道,“回去~!终于就可以回去了~!!”

    此时的高要脸上都已经快要笑出了褶子,易小川默然无语,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高要笑了一会儿,发现易小川不仅没陪他一起高兴,还露出略显沉重的表情,嘴角的笑容不由僵在了脸上。

    “你...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他不告诉你吗?还是你给的钱不够?”高要心中泛起一丝不妙的预感,起身从床头捧起一只木匣,急匆匆的回到桌前,哗~的一声,把一堆金银珠宝倒在在桌子上,“小川...你,你把这些钱都给他,这些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

    “不是钱的问题。”易小川按住了还想起身的高要,沉声道:“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穿越,我们回不去了。”

    “回不去?怎么可能回不去?我要回不去高岚该怎么办啊?”希望落空,高要情绪不免有些失控,易小川赶忙将崔文子告诉他的事情转告高要,并向他解释道:“我们穿越过来的责任就是因为周寂破坏了历史的进程,只有我们修复历史,让它恢复到原定的轨迹,我们才能拯救未来的自己。”

    “总而言之,哪怕我们留在这个时代也没关系,只要我们修复历史,未来的我们照样可以渡过原本的人生,高岚身旁依旧有你,而我仍然是大川的弟弟。”

    “等等,我都听迷糊了.....你是说周寂是个大反派,他穿越到两千年前的秦国,破坏了原定的历史,所以我们才穿越过来,阻止他,把历史修复成原样?”

    高要听得一知半解,明明是‘老乡’为何又变成了反派?他们穿越明明是因为易小川打开了一个青铜方匣,怎么又和周寂有关?

    “那个北岩山人靠不靠谱啊?他是不是故意说谎骗我们的呀?”高要撇嘴道,“周寂一直以来挺照顾我们的,也不像是坏人啊。”

    易小川一时有些默然,他又何尝不知崔文子对他有所隐瞒,但眼下的他身体已经残缺,唯一能让他重新支棱起来的天星也被周寂毁去。

    这个号已经废了,只能想办法保全新号了。

    现在的他,除了相信崔文子,别无选择。

    “坏人会把‘我是坏蛋’刻在脑门上吗?”易小川不耐道,“你到底是信我,还是信周寂?”

    倘若是两年前,甚至说一年前,高要都会毫不犹豫的拍着胸脯选择相信易小川,但经历此间种种,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毫无主见的小厨师了。

    迟疑片刻,高要眼神躲闪道:“我不相信老周是那种人。”

第三十八章 两不相帮

    房门大开,两人分坐在烛台两侧,随着一阵寒风从门口吹来,原本就摇曳不定的烛火晃动的越发剧烈,易小川轰然起身,衣摆掀起的气流更是直接扑灭了桌上的烛火,猛然间,整个厢房再次陷入黑暗。

    而高要正要摸出火折子重新引火时,听到了易小川略显尖细的声音,“你居然选择信他,也不愿信我?”

    这是高要第一次听到易小川发出这样的声线,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然而,房间的黑暗,仅凭他手中的一点火引,根本无法照亮。

    “我只是想问问清楚,毕竟老周也是穿越来的,倘若真按你说的,那他破坏历史的目的又是什么?他就不怕未来的自己会因此消失吗?”

    高要小心翼翼的把蜡烛再次点亮,并伸手环住火苗,生怕它再次刮灭。

    说话间,抬头看向易小川,手掌被遮挡的火光映照温暖通亮,而另一侧的易小川目光阴鸷的陷入阴影之中,冷声道:“这有什么好问的?肯定是在现代了无牵挂,所以才敢肆意妄为,丝毫不在乎破坏历史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眼看高要还是有些犹豫的模样,易小川心中愈发不耐,一甩衣袖,起身说道:

    “罢了,我今天告诉你这些只是出于高岚的关系,并非一定要寻求你的帮助,你听不听是你的事,修复历史是我们来到秦国的任务,哪怕你帮我,我也会自己做,只希望你以后莫要助纣为虐,否则......”

    易小川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脚步微顿,回头看了眼烛火前的高要,咽下还未说完的话,转身消失在了夜幕中。

    高要隐隐听出几分决绝的意味,不由放下双手,抬头朝门外望去,门内被烛光照亮,门外一片阴沉。

    火苗摇曳,高要的影子也随之微微摆动,就如同他此刻的心。

    .............

    离开酒楼,易小川漫无目的的街上走着,心中思量着如何将历史搬回正规,直到被禁军拦下,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宫门外。

    脑海中闪过玉漱的身影,易小川下意识的想要转身走开,却又发现除了皇宫,他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穿过伸手不见五指的城门甬洞,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座灯台分列道路两旁,为他点亮了前面的道路。

    易小川一步步走上偏殿的石阶,等了他整整一天的玉漱急忙起身,提起裙角冲到易小川的面前,却又在相隔两步的位置停住,神色复杂道,“你那天说的话还作不作数?”

    易小川隐去眼底的痛苦,故作冷静的朝玉漱行了一礼,面无表情道:“不知娘娘所说的是什么事?”

    ‘娘娘?’玉漱表情一愣,自从相识以来,易小川从未用这个称呼唤过她。

    就好比易小川不喜欢别人叫他公公一样,她也不喜欢娘娘这个称呼,而她对易小川的好感很大一部分就是源于对方并未把她当做陛下万千嫔妃中的一员,而是仍在图安,未曾长大的‘玉漱公主’。

    摇了摇头,玉漱没来及细想,继续问道:“就是你说,你愿意带我离开皇宫,逃到一个陛下也找不到的地方,让图安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免受战火侵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娘娘实在太天真了,世间哪有那样的地方?”易小川眼神愈发晦暗,嘴角扯出一个让他自己都分外痛苦的冷笑,讥讽道:“那只是微臣给娘娘开的玩笑罢了。”

    天星损毁,他作为男人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因此付之东流。

    现在的易小川只能用脆弱的骄傲掩盖内心的自卑,他不想耽误玉漱,更不愿牵连玉漱。

    这个号已经废了,如果说还有一丝转机的话,那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修复历史之后的未来,用一个重新读档的新号来了却此生的遗憾。

    玉漱身子一晃,扶着身旁的围栏才勉强站定,苍白的脸色失去所有光彩,怔怔道:“这就是你前后两次逃走,所要给我的解释?”

    易小川微微侧目,不敢再看玉漱凄苦的神情,狠心道:“微臣当时只是一个户籍殿的小太监,无意看到娘娘在亭间烦闷,所以就编了一堆故事想要为娘娘解闷,如今微臣已官拜中车府令,再随意出入娘娘寝宫,恐引朝中闲话。”

    “这便是微臣的答案。”

    话音刚落,一只巴掌就扇在了易小川脸上,玉漱又急又气,这一下未曾留手,一时间清脆的巴掌声回荡殿前,易小川感受着侧脸火辣辣的疼痛。

    恍惚间,甚至比项羽的那一拳还要痛。

    “娘娘要是生气,还可以继续,一直到娘娘消气为止。”

    易小川闭上双眼,微微抬头,玉漱高高举起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她又何尝看不出易小川是在故意与她决裂。

    可即便看出这些,玉漱心中仍止不住的感到失望,失望易小川直到现在也不愿向她吐露真心,失望他什么都不愿解释就自说自话的和她断绝关系。

    更失望自己竟然会对眼前这人动心。

    无数的失望交织一处,玉漱心灰意冷的放下手掌,转身说道:“本宫累了,你退下吧。”

    易小川看着玉漱的背影,双袖向后一甩,郑重其事的向玉漱俯身一礼,决然道,“微臣告退。”

    ..............

    高月生辰过后,那就是仅剩三天的春节了。

    次日午后,周寂把置办完年货的吕雉送回府上,便带着素素来到酒楼,打算邀请高要素素他们一起去周府过年。

    去年的时候,高要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实在没地方去,所以才到周寂那里吃的年夜饭,如今身边有了妹妹,他就要考虑一下高月的想法了。

    高月对此自是欣然应允,拉着素素开始聊起闺房秘话,高要也趁着机会,询问起周寂有关易小川所说的事情。

    心中略微犹豫,高要旁敲侧击道:“老周,以前没怎么听你提到过自己的家人,穿越这么久了,你不想他们吗?”

    周寂一眼就瞧出这个憨货看起来有些不对劲,无奈道:“老高,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了,没必要转弯抹角的。”

    被人一语戳破,高要不免有些尴尬,讪讪一笑,挠头道:“就知道瞒不过你。”

    “是这样的。”高要脸上的笑容收敛,表情也认真起来,“老周,小川昨天晚上和我说了很多事情,他是我除了你以外最好的朋友,也是高岚的男朋友,我相信他的话,但也相信你的为人。”

    “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周寂满头黑线的看向高要,扶额道:“他到底说什么了?”

    高要简明扼要的概括道:“他说你是大坏蛋,是大反派,穿越过来的目的是破坏历史,而我和小川就是天命选择的英雄,穿越过来是为了把历史搬回正轨,让未来的我们可以顺利出生。”

    “这也太中二了吧?”周寂吐槽了一句,扶额道:“这谁告诉他的?”

    “这我不能告诉你。”高要摇了摇头,神色认真的看向周寂,“他说的是真的吗?”

    “并非如此。”周寂摇了摇头,同样认真道:“在告诉他这些话的那人眼里,我的确是个大坏蛋,大反派;但后面的几乎都是虚假。”

    “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时间闭环,哪怕我没有来到这里,你和易小川仍然会穿越到秦国,成为历史的其中一部分。”周寂解释道:“按照原本的轨迹,是因为你们的穿越,所以才产生了你们所知道的那段历史,而在我穿越的那一刻,这个世界的时间闭环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有关时间、空间的问题解释起来着实有些复杂、晦涩,周寂停顿一下,心中略有迟疑,最后还是长叹一声,没有把他所知道的神话世界告诉高要。

    在某种程度上,他确实是一个反派,破坏时间闭环,未来的大川、高岚都将不复存在,甚至连高要和易小川都没有各自的未来。

    可在另一个层面上,他也拯救了原本命途多舛的高要,以及素素吕雉高月等人。

    如今的历史已经偏移,这个世界也已经脱离了原本的时间闭环,成为一条并行的平行世界。

    高要越听越迷糊,目光也逐渐呆滞下来。

    “也就是说,小川是被北岩山人欺骗,所以才动了修复历史的念头?”高要挠了挠发胀的脑袋,疑惑道。

    “北岩山人?”周寂心中了然,难怪易小川会突然找高要说这些,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没错,就是北岩山人。”高要解释道,“你也知道的,我和小川穿越的时候,正好打开了一个青铜的方匣,匣子上写着汤巫山三个字,我们最开始分开的那次,就是为了去汤巫山找到穿越回去的方法。”

    “这几年我们每个一段时间都会派人去趟汤巫山,询问北岩山人是否回归,结果直到前天,小川才知道原来这个北岩山人,就是崔神医,而这些话,也就是崔神医告诉小川的。”

    周寂眼神微微眯起,随后舒缓张开,颔首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高要珉起嘴唇,眉头也逐渐拧在了一起,苦笑道:“我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这几年你待我如何,我都看在眼里,我呢~虽然爱贪小便宜,还有一大堆缺点;但对于对我好的人,我定然不会辜负。”

    “眼下已经注定无法回到现代,而小川一心想要修复历史,拯救未来的自己,在这方面,我和他站在同一立场。”高要叹息道,“我没有你们那样的本事,在穿越前,我就是一个没有主见,胆小怕事、又爱贪小便宜的小厨师,拯救世界,改变世界的命题对我来说实在太大了。”

    周寂没有搭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高要。

    高要沉默片刻,露出了熟悉的笑容,脸上挤满了折皱,嬉笑道:“你对我有恩,又是我挚友;小川曾是高岚的男朋友,同样是我好友。你们之间起了冲突,作为一个没有主见又胆小怕事的小厨师,我选择做一根墙头草,两不相帮。”

    看着高要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小精明,周寂哑然失笑。

    说是两不相帮,但他的态度其实还是选择站在了他这里。

    毕竟和周寂认识了这么久,高要远比易小川熟悉这位堪比‘神仙’的大佬。

    即便他帮易小川,对上周寂也只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更何况,这几年周寂对他的好,完全不像作伪,出于这份情谊,高要也不想与之对立。

    “抱歉......”笑过之后,周寂微微低头,朝高要轻声说了句。

    “道歉就不用了,我只希望日后你和小川发生正面冲突,你能念在同为老乡的情谊上,饶他一命。”高要摆了摆手,轻飘飘的说道。

    ......................

    “老哥,你们在聊什么呢~”

    高月挽着素素的胳膊从旁边走来,嬉笑道。

    “没什么,就是看年关将近,老项和他叔父远离家乡,想着要不要邀请他们一起去周府过年。”

    高要的内心远没有表现出的那么豁达,周寂瞥了眼身旁的高要,微笑道。

    然而,话音未落就见高月瞪大眼睛,捂嘴道,“我和素姐姐正想过来和你们商量这件事呢,你们不会听到我和素姐姐的交谈了吧?”

    “是啊,你们在厢房说的话,我们在这儿听得一清二楚。”周寂挑眉笑道。

    “切~我才不信。”高月白了周寂一眼,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迟疑道,“那.....易公子呢?他会不会来?”

    提到易小川,现场的气氛略微有些凝重,高要沉默许久,露出一丝微笑道,“他这些天在忙别的事情,可能没时间来了。”

    素素也发觉了气氛有些不对,高月刚想再说什么,就被她扯了扯衣角,高月回头看了眼素素,抿紧嘴唇,没有再追问下去。

    ........................

    (突然发现一件事,小月是高要的妹妹,那就是高月,高月就是虞姬,那她和‘秦时明月’是什么关系?这是在致敬动画吗?)

第三十九章 收尾过渡

    爆竹声中辞旧岁,总把新桃换旧符。

    无论古今,春节都是一年中最为重要的节日,除夕晚上,一家人能围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就说明家中到了年底还有盈余,是最幸福满足的事情。

    新伐的竹竿在城中烧得噼啪作响,孩童们围着火堆嬉戏打闹,比着看谁扔进去的竹子声音大。

    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安好。

    但随着一声轰鸣想起,城东方向传来一连串的轰鸣巨响,宛如雷声滚滚,震耳欲聋。

    被降维打击的孩童们,赶忙沿着青烟缭绕的方向朝周府跑去,一眼就看到了满地的碎纸,以及有些刺鼻的硝烟气味。

    一向胆大的吕雉这会儿也被眼前的爆竹吓到,傻傻的点着根长香,直到被周寂拉到身边,才想起捂住耳朵,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烟雾缭绕,火光四起的千挂鞭炮。

    旁边的高月早就缩进了项羽的怀里,双手抱头像是只受了惊吓的鹌鹑,瑟瑟发抖。

    高要看了眼左拥右抱的周寂,又看了眼搂在一起的高月项羽,由不得撇了撇嘴,托着下巴,一脸惆怅的看向烟雾缭绕的街道,心里空落落的。

    今年过年,易小川并没有过来。

    在得知他两不相帮,不想参与周寂和自己的纷争后,易小川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眼神和态度都比之前冷淡了许多。

    高要并不想这样,他也搞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除夕当晚,高要喝得酩酊大醉,直到被送到客房休息,方才在迷醉中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高岚’

    .........

    新年过后,一切都好像恢复了正常,天下第一楼重新开业,生意一天比一天火爆,吕雉和素素偶尔会找高月讨教织绣的针法,高要对待周寂的态度也和以往相似,唯有易小川像是失踪了一般,从未再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起初高月还会追问几句,久而久之却也习惯了高要的说辞,真以为他现在深得陛下器重,每日在操劳大事,暂时没时间过来看她。

    当然,高要的话也不无道理。

    过年的这几天,易小川努力思考如何将历史搬回正轨,但以他学渣的成绩以及幼稚的思维,最终只得出了‘赵高’才是这段历史的关键,这一粗浅结论。

    可如今宫里的户籍资料他都已经快要翻遍了,始终未能找到赵高,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各地前来交纳贡品的名单中,突然翻到了他找了快两年都没能找到的那个名字。

    “赵高?赵高!!”易小川下意识的露出惊喜之色,可在惊喜之余,心中又不禁泛起一丝犹豫。

    在他的记忆里,赵高祸乱朝廷,无恶不作。如果真要扶持这样的奸贼上位,岂不是要害死更多的人?

    低头看了眼衣襟下摆,易小川眼中的犹豫顿时被阴霾顶去。

    ‘破坏历史的是周寂,我帮赵高是为了让历史步入正轨,这不是助纣为虐,绝对不是。’

    易小川口中喃喃低语,招来堂外的侍从,让他把这位梁州县令赵高请来,并让他暗中打探此人的人品和底细。

    然而,当他看到眼前这个说话结巴,模样猥琐的县令赵高时,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你真是赵高?”

    易小川围着此人转了好几圈,审视的目光盯得此人软倒在地,忍不住哆嗦道:“下~~下~~~下~~~下~~~~”

    “吓什么吓?我没吓你!我就问你你是不是赵高!”

    赵高说话本就结巴,越急越说不出来,又‘下~’了半天方才憋出‘下官’二字。

    等他把‘下官正是赵高’一句说完的时候,易小川脑门已经青筋绷起,血压也快拉满了。

    这种人真的可以受到陛下宠信,祸乱朝廷?

    易小川自己都有些不信。

    扶着脑门,翻开侍从递来的信笺,大致的扫了一眼,发现赵高这人看起来胆小懦弱,在治下的梁州县可是鱼肉乡里,坏事做绝。

    此番前来咸阳进贡也是因为治下百姓怨声载道,他唯恐自己的那点破事会传到朝中,所以才来提前疏通关系,结交善缘。

    面对这种又蠢又坏的贪官污吏,即便是易小川也有些无可奈何。

    现在的他一心想要拯救未来的自己,为此他只能踏入泥潭,哪怕肮脏恶臭,也必须如此。

    可眼前的赵高不管是形象还是处事手段都和易小川印象里的模样相差太大。

    哪怕帮他打通关系,送到陛下面前露脸,易小川也相信陛下定然不会接受眼前这个狗官。

    到时即便是易小川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迟疑片刻,易小川轻叹一声,合上了手中的信笺,派人将赵高拿下,连同信笺一起交由廷尉依律处置。

    赵高见此一幕,直接吓得倒地吐血,人还没拖出去,就已经断气了。

    看到赵高被吓死,易小川反倒松了口气。

    “如此看来,这个赵高极有可能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可要是这样,那真正的赵高又在何处?”易小川眉头微皱,随后舒缓,“同名....同名......倘若找不到赵高,那我是不是可以创造一个赵高,让他代替原本那个,去做历史上赵高做过的所有事。”

    易小川眼睛越来越亮,感觉自己像是打开了一扇窗户,找到了解决现况的一条捷径。

    办法已经有了,可这样的人又要去哪里找呢?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没心没肺的易小川了。

    他不敢保证自己推出来的赵高在获得历史上的高位后,还能不能受到自己控制。

    宫里的这些年他见识过太多的阴暗,就连此刻的自己也已经置身黑暗,不会再对任何人产生百分百的信任了。

    “没有赵高,我就自己做赵高,等到指鹿为马那一天,朝廷上下皆有我一手掌控,倒是我说我是赵高,我就是赵高!”

    .............

    又过几日。

    新年伊始的大朝会正是开始,三天的时间里,来自各地的官员回到咸阳述职,并且送来进贡的贡品,而后宫的妃嫔也破天荒的来到殿中,享受难得的热闹。

    玉漱入宫已近一年,因为种种缘故一直未能与陛下侍寝,宫里的其他妃嫔对她也是避之不及,私底下以‘瘟神’相讥,生怕离她太近会染上瘟疫。

    未入冷宫已与冷宫无异。

    玉漱并不讨厌这种清净的感觉,但母后返回图安时说的话,以及金炜将军时不时的传讯,不断给予她各方面的压力,迫使她不得不借今日大朝会的机会,以献舞为契机,在敬给嬴政的酒水中投毒。

    说起来,这还是易小川第一次看到玉漱跳舞。

    一匹白纱铺展,以袖摆为笔,挥毫泼墨,宛如人在画中,定格在易小川的眼底。

    莲步轻摇,身姿曼妙。

    玉漱端起身旁的酒水一步步从易小川身旁走过,目不斜视,脚步不停,就好像没有看见他一般,迈上台阶,将酒水递向了嬴政。

    “你是.....玉美人?”自从玉漱进宫那次之后,嬴政也很少再见到她。

    起初因为微服私访的缘故,想着回宫之后再让玉漱侍寝,结果一回来就赶上玉漱殿中闹起瘟疫,嬴政怀有色心,但又因为太过惜命,哪怕瘟疫褪去,也一直不敢拉玉漱侍寝,久而久之,甚至都已经淡忘了眼前的这个玉美人。

    如今再现入宫时的惊鸿一舞,嬴政的好色之心再次勾起,一口饮罢玉漱递来的酒水,忍不住笑道:“看来大病过后,玉美人身体恢复的不错,来来来,坐在朕旁边,一同观礼。”

    台下的易小川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眼看嬴政的手掌就要搭在玉漱腰间,连忙上前打断了嬴政的动作,恭敬道:“陛下,如今六国虽入秦国版图,但天下仍未统一,微臣从一隐士高人手中获取一份乾坤堪舆图,今日特献于陛下。”

    易小川的这段话犹如晴天霹雳,顿时引爆了朝堂。

    平定了自大周以来的多年乱世,开创前所未有的大一统。

    这是嬴政最大的骄傲,也是朝臣们最大的骄傲。

    听到易小川近乎忤逆的言论,台下训斥声不绝于耳,嬴政自己的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就连搭向玉漱腰间,伸到一半的手也拿了回来。

    不过,终究是念在周神仙的面子上,嬴政并未当众发火,而是命近侍接过易小川手中的图纸,铺展在了桌案上。

    诺大的地图占据了整张桌面,而秦国的面积却是仅仅占据地图的一小块,这份大小对比让嬴政瞳孔猛然一缩,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收起了地图,沉声道:“此物是何人给你的?”

    易小川眼中精光闪过,俯身道:“一位‘神仙’。”

    台下的众臣听到更是嗤之以鼻,唯有李斯眼神闪烁,好像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了陛下。

    嬴政此时也正好看向李斯,君臣之间的默契让他们同时想到了周寂,那个真正的‘活神仙’。

    收回目光,嬴政闪过一丝恍然之色,轻轻拂拭着手中的图纸,沉声道:“那就转告那位神仙,这件礼物很合朕的心意。”

    见到嬴政误会此物是周寂所给,易小川隐去眼底的精光,淡然一笑,不卑不亢的又行一礼。

    易小川献宝有功,自是被嬴政赏赐了一番,同时从中车府令任职郎中令,引得众臣一片哗然。

    而玉漱那边,则怔怔的盯着陛下手中的图纸,脑海中重复着易小川曾和她说过的话。

    秦国之外果然还有那么大的无主之地。

    你果然又骗了我。

    玉漱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易小川,眼底的凄苦变作一丝冰冷,最后化做死心。

    彻底的死心。

    易小川一直装作没有注意到玉漱的眼神,他知道他现在残缺的身子已经彻底无法和玉漱在一起了。

    哪怕现在伤害到玉漱,也只是为了能让未来的自己顺利出现,然后避免此生的遗憾,在下一个时间闭环,补偿对方。

    经此之后,易小川的官位越做越高,在朝中掌控的权势也越来越大。

    一晃半年过去了,嬴政的身体从月前急转直下,对于长生的渴望也变得越来越迫切。

    周寂对所有的一切也都看在眼里。

    易小川在朝中的举动在他眼里宛如跳梁小丑一般,哪怕借着他的声势去嬴政那边诓骗好处,他也熟视无睹。

    这些权势和好处都像是越绞越紧的绳索,正一点点的收紧他的脖颈,把他牵引到无法回头的深渊之中。

    六个月的时间,易小川在朝中玩着权谋诡计,而高要这边则迎来了穿越以来的第二件喜事。

    高月出嫁。

    经过近一年的相处,项羽和高月的感情也算是水到渠成,高要和项梁作为两人的长辈对于这门亲事也颇为看好。

    七月十五,中元节那天,高月风光大嫁,与项羽正式结为了夫妻。

    对此,高要欣慰之余,却也忍不住的酸楚,送嫁当日,甚至比新娘哭的还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拉住项羽警告他一定要对高月好一点,一定不要辜负她。

    新婚过后,按照周寂和高要的说法,项羽便带着高月过了一段蜜月旅行,其间还去了趟会稽,找到高月的那位老家人,并在老人的指引下,回到故宅遗址,得知了真实姓氏。

    虞。

    当老人以楚国人的方式唤她‘虞姬’的时候,高月突然有些想家了。

    想咸阳的那个家。

    十月中旬,两人启程返回咸阳,然而这一路,看到的却是哀鸿遍野,灾民绵延数百里,一路所到之处,到处都是水患。

    水患之后,往往伴随瘟疫,等他们到达咸阳的时候,感觉整个咸阳城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古怪,城中四处流传一种说法,说是什么荧惑守心,大秦将亡。

    项羽不懂天象,对于这种说法自是嗤之以鼻,但经过这一路上的观察,他的确发现现在的秦国气氛确实有些不对。

    远在沛县的刘邦,对于这些事情看的却是比项羽准多了。

    这大半年来,咸阳那边一直有一个神秘人在不断资助他,予求予取,只要他广交友人,收拢人心。

    虽然不清楚对方做这些究竟何意,但根据她的观察,这些散落在民间的古怪气氛,似乎就是由那人挑起的。

    ..................

    (神话卷开始收尾)

第四十章 收尾

    年底,由大泽乡掀起的起义震动整个秦国,而那个一直在幕后推动这一切的神秘人也终于出现在了刘邦的面前。

    当他知道咸阳那边有人前来看他时,心里既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

    来到泗水河畔,远远就看到一队车马绵延数里,身披甲胄的将士分列两排,刘邦有些胆战心惊的从当中穿过,只见一人面朝河水而立,一袭披风兜帽,在风中带出浓郁的熏香,走到近处,香味愈发浓郁,刘邦抽了抽鼻子,下意识的向后错开几步。

    从背影而看,对方并非女子,背影却让人感到莫名的眼熟,刘邦心里突然一跳,泛起一丝不妙的预感,直到易小川转过身来,刘邦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眼皮不断抽搐,额间冷汗直流。

    刘邦吞了口口水,结巴道,“贤...贤弟.....怎么是你?”

    一年未见,此时的易小川换上了一身黑色肃然的官服,两鬓和额间的刘海也被压在发冠下面,梳理的一丝不苟。

    整个人不管是气质还是形象都已和以往大不相同,唯一一样的,也许就是和之前相同的容貌,以及光溜溜的下巴了。

    “若非是我,谁又会平白无故的送你银钱粮草,助你收拢人心?”

    刘邦心中愈发惶恐,这一年来,即便远在沛县,他也时常听到咸阳那边传来的一些事迹,听闻各地暴乱,陛下急怒攻心呕血不止,近来身子每况愈下;朝堂也逐渐由眼前的这位川公公以及李斯把控。

    眼下易小川亲自来沛县找他,刘邦心知对方绝不只是叙旧,哪怕易小川已经接连资助他大半年的银钱,可他心里仍不免有些担心,担心易小川记恨当年强征徭役之事,想要寻机报复。

    “没想到贤弟每日操劳国事,竟还不忘沛县故兄,真是太让为兄感动了。”刘邦眼含热泪,卷起衣袖低头擦拭眼角,视线的余光不停打量易小川,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变化。

    易小川眼中闪过一丝暖意,现在的他早已断绝了和高要周寂等人的联系,就连项羽小月的婚礼都未曾参加,如今听到刘邦‘情真意切’的话语,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感动。

    见易小川眼神柔化,刘邦趁势拉着易小川的手腕,与之攀谈起来,易小川也许久没有和人说过这么多话了。

    命人准备好桌案与酒菜,两人坐在泗水河畔,相谈甚欢。

    其间刘邦旁敲侧击询问起易小川的来意,易小川直言不避道:“眼下的秦国,风雨飘摇,即将步入倾覆之日,我资助大哥许久,就是想让大哥广交豪杰,拥有起义之资。”

    “起义?!你想让我造反!”

    刘邦猛然站起身来,目瞪口呆的看向易小川,谋逆造反这种事儿他以前想都不敢想,这会儿听易小川提起,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

    易小川此行果然是来寻仇的,并且想株连他刘家九族,将他逼上绝路。

    易小川微微颔首,摆手让他入座,笑道:“若非如此,我又怎会给你那么多银钱让你收拢人心?”

    刘邦看了眼相隔不远的刀斧手,森然的刀刃晃过他的眼睛,让他的眼皮止不住跳了跳。

    刘邦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倘若他今日拒绝易小川,怕是这滚滚泗水,就会成为自己的埋骨之地了。

    重新入座,易小川瞧出刘邦眼神的慌乱,微笑道:“有关起义之事,你不用太过担心,我会全力帮你,帮你攻下咸阳,登基称帝。”

    登基称帝.......

    刘邦心情不免有些恍惚,当皇帝谁不喜欢?可成为皇帝之后呢?易小川帮他做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生性阴暗的刘邦相信以往那个没心没肺的易小川,但对于面前这个川公公,却是抱有十二分的警惕。

    “倘若贤弟真能帮我成就大业,我愿封贤弟为一字并肩王,和你平分天下!”刘邦将眼底的试探隐去,故作慷慨的握住易小川的手,激动的晃了两下。

    此号已废,就算得了天下又如何?

    易小川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不必了,我对天下并不感兴趣,待你登基称帝,我便会隐居避世,再不牵扯朝廷纷扰。”

    倘若易小川欣然答应,刘邦心里还稍微有点安心,可听到易小川断然拒绝此事,刘邦原本就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又暴涨几分,眼神瞄向易小川,隐隐中,满是忌惮。

    .............

    咸阳那边。

    对于易小川捣鼓出的这些小动作,周寂一直没有在意,亦或者根本就无需在意。

    这个世界的历史走向何方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也没指望把剩下的寿元全耗在这里,只为熬到现代。

    唯一受到影响的,可能就是天下第一楼的扩张计划了。

    由于各地的暴乱,高要本想搁置分店计划,但由于项梁与项氏族人的坚持,项羽只好带着小月返回楚地,他与叔父收拢楚国旧部,而小月则在楚国故都,开了第一家酒楼分店。

    又过数月,丰西芒砀山中再次传来义军的消息,首领自号赤帝之子,斩白蛇起义,短短三日就集结了数万人,且兵戈铠甲齐全、训练有素,一经起义就拿下沛县,并以此为基,向四周扩散开来。

    听到这个消息,吕雉和素素吓的险些昏厥,吕公这几年因造纸作坊的缘故可以说富可敌国,叛军若是攻占沛县,单纯掳掠钱财倒也罢了,要是再谋害性命,那该如何是好?

    为此,周寂只好宽慰二女,并连夜赶回沛县。

    所幸刘邦并非莽撞无脑之人,深知吕公手握造纸坊,不管在寒门还是士族间都颇具影响,所以在入城之后,只是派人将其软禁家中,并未做的太过出格。

    至于那些能下金蛋的造纸坊和书局,他确是眼馋已久了,当即尽入彀中,同样派遣了重兵把守。

    入夜,刘邦处理着军中政务,忽然间,一种熟悉的感觉涌入心头,再一抬头,却见一个噩梦般的身影出现在他桌前,烛火垂直而立,不见丝毫晃动,而刘邦的心却是颤栗不已,仿佛回到蹲了半夜马步的那一天。

    被吓了一跳的刘邦,有意或是无意的把砚台打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余光扫向门外,却见门口的侍卫纹丝不动,就好像在原地定格了一般。

    “不用在我面前耍这些小心机了,他们听不到的。”周寂淡然一笑,低头看向地上的砚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掌将它缓缓拿起,然后浮空在刘邦面前。“事不过三,这是我的第二次警告。”

    砰~

    周寂目光一凝,砚台应声炸裂,尸体四溅,墨汁也像鲜血一般噼啪落下,不仅污了桌上的文卷,也溅射到刘邦的额头和脸颊,让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粘稠的墨汁沿眼皮滑落,犹如鲜血的触感让刘邦跌坐地上,再睁眼时,房中已经空无一人,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

    “启禀主公,吕家传来消息,说是吕老爷在众目睽睽下,突然消失了。”

    派去吕家的侍卫在门口俯身禀告,许久未见房中动静,试探的抬头看了眼,只见刘邦整理着衣衫,擦拭着脸上的墨汁,从中走来,沉声道:“此事我已知晓。传令下去,将造纸坊和书局归还吕家,禁止任何将士劫掠、欺辱吕家人,如有违者,立斩不赦!”

    “喏.....”侍卫心中虽有不解,但也只能低头领命。

    这名侍卫走后,刘邦看向门口值守的两名护卫,沉声道:“刚刚有发现什么动静吗?”

    两人面面相觑,一脸疑惑的看向刘邦,刘邦看到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挥了挥手道,“罢了,当我没问。”

    说着回到房间,神色复杂的看着满地的砚台碎片,眼中的惊惧直到现在还未能完全散去。

    “难怪小川会一再强调不可与周寂为敌,以他这般诡异的妖术,除非倾尽全国之力,仅凭我这点守卫,他要杀我根本防不胜防。”刘邦背后一片冰凉,想到周寂又想到易小川,顿时感到两座大山压在了头顶。

    不把他们搬走,自己将永远喘不过气。

    ................

    沛县毕竟是刘邦的地盘,哪怕周寂相信对方不会再敢对吕公出手,可留在沛县终究是躺在对方的刀俎之下,绝非长久之计。

    于是在第二天一早,周寂就早来一辆马车,将吕公送回了咸阳。

    从咸阳道沛县,倘若以周寂一个人,一夜能跑好几个往返,可惜吕公年事已高,腿脚做实不便,周寂只好找了辆马车,紧赶慢赶的回到咸阳,等两人回到咸阳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而嬴政也在几天前开启了东巡之旅。

    抬眸看向星空,一道流星陨落。

    其实和易小川一样,周寂也不想改变历史。

    有所不同的是,他不会刻意的去修改,亦不会主动的去修复。

    宛如一个旁观者,看着眼前的时光荏苒,以一种‘不争’的心态,与此界的天命对峙。

    行至沙丘,嬴政毒发暴毙,而易小川依照他记忆里的赵高,篡改诏书扶持胡亥登位,并将玉漱剔出殉葬名单,送回了图安部落。

    自此,秦国彻底大乱,军心溃散,民怨沸腾。

    各地的义军逐渐被刘邦和项羽收拢,转眼整个天下,只剩楚汉两股势力,齐头并进,朝咸阳紧逼而来。

    易小川这时已经总揽朝纲,一边聚拢兵力阻挠项羽大军,一边继续资助刘邦,帮助他早些攻入咸阳。

    可惜的是,此时的秦军早已不堪大用,一经交手就已溃不成阵,项羽大军则因连番获胜而越战越勇,几乎是与刘邦同时抵达咸阳城外,形成两军对峙之势。

    因为易小川在和项羽结交时还未认识刘邦,之后在咸阳见面方才提起此事,等项羽去举贤堂的时候,刘邦也早就逃回了沛县,所以他对这个坑害小川的‘大哥’并没有半分好感。

    而刘邦却是不知自家‘贤弟’和项羽的这段渊源,这些事易小川未曾和他提起,他也无从得知。

    两军对峙间,刘邦早已和易小川约好投降时日,便借着谁先攻下咸阳就以谁为汉中王的借口,用咸阳守军损耗项羽兵力。

    项羽鲁莽气盛,自然答应了下来。

    咸阳城毕竟是秦国国都,城高池深,又有禁军守卫,这一战打的却是异常惨烈。

    高要在城中听到楚军攻城的消息,自是心急如焚,高月是他此间唯一的妹妹,倘若项羽出事,那高月岂不是要做寡妇了?

    所幸楚军虽然折损大半,但项羽并未受伤,而刘邦则借着易小川打开城门的机会,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咸阳城,并下令紧闭城门,以守城之态,拒绝了项羽的入城要求。

    项羽为此大怒不已,却又碍于之前的约定,将大军退防别处,打算修整几日,再去征讨别处。

    .............

    皇宫正殿,群臣跪俯御前。

    刘邦曾经来过咸阳,不止一次。

    每逢徭役,他都会带人来咸阳,可惜身为小小亭长的他,他从不曾来过宫里,尤其是站在大殿之上,俯瞰群臣。

    自从被易小川威逼起义,他的胸口就不断生出名为野心的东西,随着大军势如破竹,这份野心也变得越来越大。

    如今,站在皇帝才能站着的地方,刘邦的心境突然发生了一丝变化,野心仍旧是野心,却也多了分无法抑制的贪婪。

    后宫偏殿。

    刘邦沿着略显衰败的巷道踱步而来,看着有些模糊不清的‘玉美人殿’四个字,身后的侍卫赶忙上前推开了半掩的门扉。

    长廊水榭,池水当中是一个小小的浮台,易小川此时正坐在浮台正中,摆弄着面前的茶水。

    刘邦摆了下手,示意众人不必跟随,便沿着长廊走到浮台当中,来到易小川的对面。

    “刘邦能有此日全拜贤弟所赐,如此大恩,无以为谢,待我登基之日,必将天下分予贤弟一半,还望贤弟莫要推辞。”刘邦说罢,跪俯下来,叩首行一大礼,言辞恳切到让神色淡然的易小川都忍不住有些动容,看向刘邦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感动。

    ...................

    (明天开新卷)

第四十一章 神话卷终

    “荣华富贵非我所愿,平分天下也不是我的追求。”易小川摇了摇头,神色沧桑的看向远方,短短几年的时间,他做了太多违心之举,回想刚穿越的那段日子,彷如隔世。

    如今,也将要隔世了。

    易小川一声轻叹,低头看向刘邦,幽幽的说道:“我所求的东西,你给不了我.....给不了我.....”

    当听到这里,刘邦心里泛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不怕易小川有所求,就怕对方费尽周折帮自己覆灭秦国,把自己扶上帝位,到最后来一句:别无所求。

    对刘邦来说,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看不透行为逻辑,搞不懂究竟为何。

    尤其是最后一句‘你给不了我’,听得刘邦眼皮一跳,眼眸中闪烁出莹莹泪光,真诚道:“贤弟不必这般颓废,现如今,咸阳已落我手,项羽大军也在攻城之日折损大半,只待为兄平定天下,定会倾全国之力为贤弟找回想要的东西。”

    “全国之力?”易小川哑然失笑,低头看向摆在石桌上的两只酒盅,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这边却有一事,希望大哥能在登位之后,帮我做到。”

    刘邦随着易小川的视线看向酒盅,瞳孔猛然缩了一下,从他来到浮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两只酒盅,他也知道这是易小川故意为他留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心生寒意。

    贤弟啊贤弟.......你我何至于此。

    “贤弟有话请讲,不管何事,为兄一定做到。”

    刘邦眼中含着泪光,起身按住易小川的手腕,袖口展开,遮挡了半张桌面,易小川下意识的抬头与刘邦对峙,看着他眼中的泪光,不由得轻叹一声,苦笑道:“希望大哥坐上皇帝之后,上到官府下到民间,抹去我的所有痕迹,编纂出一个名叫‘赵高’的人,顶替我的行为,以留后世警惕。”

    “此等易事,何劳贤弟如此纠结?”

    刘邦压根就不信易小川的话,不过仍然一挥衣袖,豪气冲天的答应下来。

    同时端起酒盅,将易小川面前的那杯递给对方,笑道:“自泗水河畔一别,你我兄弟二人许久没有坐下来喝酒了,如今攻下咸阳、折损项羽,可谓双喜盈门,来来来,借着贤弟的酒,你我痛饮一杯。”

    易小川接过酒盅,看着杯中微微漾起的涟漪,眼神愈发痛苦。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修复时间闭环,让未来的自己可以以一个完完整整的身体,了却这一世的遗憾。

    为此,他还专门在崔文子的青铜方匣里留了一封信,让他在下一世易小川抵达汤巫山时,直接交给对方。

    抬眸看向刘邦,刘邦正举杯朝他虚敬,易小川眼底闪过一丝决然之色,举杯一饮而尽。

    刘邦留意到易小川把酒水喝完,这才放心的喝下自己手中的酒水。

    然而这一口酒刚一咽下,就看到易小川脸色突然一变,惊骇中带着几分惶恐的看向自己,手指微颤,指向刘邦。

    “贤弟~贤弟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刘邦一卷衣袖,满脸关切的询问,虽说是关切,但身子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像是担心自己看穿对方把戏,惹得对方恼羞成怒,暴起伤人。

    “大哥把酒水调换位置了?”

    易小川一脸懊恼的看向刘邦,抓着头发,向外呼喊着,“传太医!快传太医!!”

    然而整个咸阳都已落入刘邦掌控,偏殿四周布置的也都是刘邦的亲卫,任凭他呼喊再大声也无人理会。

    刘邦看着易小川懊恼不已的模样,不由站起身来,一脸愤慨道:“枉我刘邦真心把你当兄弟,你竟设下毒酒来害我?如今自食恶果,还想求太医救你?”

    愤慨之余,刘邦脸上的笑容却是止不住的从嘴角勾起,一把推开朝他扑来的易小川,眼神淡漠道:“贤弟啊.......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我哄骗,没心没肺的易小川了,现在的你多活一天,我就寝食难安。”

    “别说这些了,赶快吐出来,你喝的那杯才是毒酒!”易小川又急又怒,伸手就朝刘邦抓去,而此时殿外的亲卫也朝这边赶来,围在了浮台四周。

    “我.....”刘邦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突然感觉喉间一阵翻滚,內腹传来的剧痛让他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一口带着恶臭的黑血就从嘴里喷出,若非旁边有亲卫扶住,几乎就要跌进了水池当中。

    “主公!”“主公!!”

    旁边亲卫仅此一幕,神色大骇,短短片刻的功夫,没等他们喊来御医,毒性爆发的刘邦当即瞪大双眼,瞳孔彻底散开。

    “大哥!”易小川看着眼前这一幕,脑袋嗡~的一下,空荡一片。

    他何曾想过原本为自己准备的毒酒,竟被刘邦调换位置,以有心算无心,吞下恶果的竟变成了他自己。

    刘邦死了,我的新号还能用吗?

    易小川呆滞的看着眼前一幕,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刺痛,低头看去,只见两只带着血渍的长剑从胸口透体而出,殷红的鲜血沿着剑刃滴下,紧接着,另外几名亲卫跟着含怒出手,同时朝他劈砍而来。

    仰躺在血泊中,易小川不断听到耳畔传来刘邦遇害的消息,声音传遍皇宫,并朝咸阳城中扩散开来。

    城中一角,周府后院。

    庭院当中的草木建筑尽皆泯灭成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黑荒土,一道道沟壑纵横其中,就连空气都散发着毁灭与破败的气息。

    崔文子与周寂相对而立,各自的神色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你赢了.....”崔文子面露苦笑,有些颓然的甩了甩衣袖,叹息道:“大势已变,这方世界的时间闭环也随着刘邦和易小川的死,彻底消失,天命也将沿着变化的历史向未来延续。”

    周寂听得眉头直跳,凝视道:“易小川....死了?”

    “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崔文子看向周寂,目光像是能穿透对方的内心,“红尘悟道,游戏人生。他的死早在你的预料之中,只不过是死法的区别罢了。”

    周寂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从未想过逼死易小川,哪怕当初把他的名字写上徭役名单,也只是心意难平,想要看他究竟能走到哪步。”

    说道这里,周寂抬眸望向崔文子,冷声道:“反倒是你,假借修复历史的说法,蛊惑他废号重练,这才将他引入深渊,一步步走向灭亡。”

    “哈~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崔文子抬头看向庭院上空若有若无的阵图道纹,幽幽的说道,“此间天命因时间闭环而生,也将因闭环破碎而灭,直到下一个闭环出现,我才能重新复活,寿元仅剩千年的你,想必是等不到那天了。”

    周寂神色默然,看着面前的崔文子化作星光点点,消散在庭院当中,手掌相合,无论是满地的焦土沟壑还是笼罩四周的道纹,尽皆收入掌心的阵图当中。

    一时间,天间雷声滚动,一滴滴红色的血雨从天而降,拍打在恢复原样庭院中,整个咸阳城里,都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悲怆气息。

    “怎么下雨了?还是红色的雨?不会是酸雨吧?”高要这会儿撑着油纸伞从走廊走来,小心翼翼的,生怕沾到身上。

    “这是天哭。”周寂张开手心,一道无形的蛋壳顶在头上,挡住了不断落下的雨水。

    高要有些新奇的站在蛋壳里面,打量了一圈,方才收起雨伞,嬉笑道:“对了老周,你听到没?这会儿街上都快传疯了!说是刘邦入驻皇宫没多久,就被刺客毒杀了!”

    “我已经知道了。”周寂神色复杂的看向高要。

    他对易小川远没有对高要亲近,哪怕听到易小川的死讯,震惊之余,心里却也没能感觉到太多的悲伤。

    而高要就不一定了,倘若高要知道死的是易小川......周寂轻叹一声,还没有说什么,就听到高要在旁边嘟囔道,“也不知是哪来的刺客?竟敢在这种时候刺杀刘邦!不过这样也好,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是小川。”

    高要越说越欣喜,这会儿已经陷入了未来的美好憧憬,根本没听到周寂的声音,“刘邦死了,项羽不就有机会了?项羽拿下咸阳,小月不就是王后了?那我....就是皇帝的大舅哥了!!”

    “是易小川。”

    “国舅.....”高要掰扯手指的动作猛然停滞,一脸茫然的看向周寂,喃喃道:“你说什么?是小川杀了刘邦?那他现在怎么样?现在城里都是刘邦的人,他杀了刘邦,他该怎么办啊?”

    周寂默然,没有回答高要的问题,高要看着周寂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不由得跌坐地上,茫茫然的看向皇宫的方向,低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具体情况周寂也不知情,但他相信天命殒落前不会拿这种事欺骗他,于是便带着高要一起前往皇宫,从陷入混乱的汉军手中,夺回了易小川的尸身。

    咸阳城外,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红雨,又是城中传来的刘邦死讯。项羽果断抓住时机,再次选择攻城,群龙无首再加上守军与汉军之间本身的冲突,导致城门迅速沦陷,短短一天的时间,咸阳城迎来了二次易主。

    闯入皇宫,项羽也终于得知了咸阳混乱的真正原因。

    宦官易小川为获取刘邦信任,开城诈降,骗取刘邦信任后,在宫中设计毒杀对方,而后被刘邦亲卫乱刀砍死,尸体不知所踪。

    这是宫里流传的说法,至于真相到底如何。

    当时的浮台只有刘邦和川公公两人,如今双双殒命,唯有这个‘真相’能给他最后的一分体面了。

    几天后,城中局势逐渐稳定,项羽也前去拜访了住在城中的高要和周寂,从那里得知小川的尸体已被两人收殓,埋在了城外的竹林中。

    墓碑前,神色悲痛的高要和项羽再次表达了对于易小川行为的不解。

    他们无法理解易小川的行为逻辑,直到周寂给他们讲了一个名为《剑雨》的故事。

    这个电影还是在司藤世界看过的,主要讲述了一个名叫转轮王的宦官通杀黑白两道,一心想要从主角手中抢夺天竺高僧摩罗祖师的遗体。

    以他当时的势力足够权倾朝野,挟天子以令天下了,可他费尽周折,拼去性命也想要争夺遗体,为的只是能长出叽叽....

    高要穿越时《剑雨》还未上映,只能和项羽一道当做传奇怪谈。

    “他做这些,其实和转轮王一样,都是为了重新做个男人,只可惜现在的技术无法修复他身体的残缺,所以他才想着修复历史,拯救未来的自己,让他能在下一次穿越中,避免入宫当太监。”

    “就为这些?”

    “就为这些。”

    项羽在旁听得似懂非懂,而高要确是有些哭笑不得。

    回头看了眼易小川的墓碑,高要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项羽占据咸阳之后,迅速平定了天下,建国号为楚,立高月为后。

    自此天下进入了大楚盛世。

    高要也因此成为当朝国舅,名下的天下第一楼也因此迅速扩张,依靠一口铁锅两只大勺,

    彻底改变了这个时代钟鸣鼎食的饮食习惯。

    时至百年。

    高要与项羽早已入土,吕雉和素素也带着她们的遗憾,走过了这一生。

    两女墓前,周寂苍老的身体犹如破茧重生,迅速恢复到了炼化九眼天珠的时间,两百年的雷法修为,放在一般的仙侠世界也已经有了一战之力。

    回顾这一趟的穿越之旅,周寂轻叹一声,从眉心抽出一道流光,手掌微合,将其洒落在了两女的墓前。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所经历的所有记忆,其中包含种种,唯独缺少了他对吕雉和素素的爱。

    亦或者,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喜欢’。

    陪伴两女一生,更多是圣母心作祟,而非真心去爱。

    这些记忆由这个世界开始,也该留在这个世间。

    记忆如星光点点,在坟前莹莹闪烁。

    周寂一步踏出,脚下亮起四方法阵,整个人消失在了天地之中。

    .................................

    (下个世界仙剑奇侠传三四,视角切回周寂,没玩过仙四的也没关系,我会尽可能写的明朗一点,不造成阅读障碍。)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6617/ 第一时间欣赏影视诸天之旅最新章节! 作者:五笔不成正所写的《影视诸天之旅》为转载作品,影视诸天之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影视诸天之旅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影视诸天之旅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影视诸天之旅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影视诸天之旅介绍:
一张四方法阵,行走影视诸天。
没有苦大仇深的怨恨,没有系统在旁叮叮叮~
去留可以随心所欲,但愿走后无愧于心。
........
这是一个心性普通的正常人,穿越影视诸天的故事。
已经走过的世界:《一个人的武林》电影版,《庆余年》剧版,《司藤》剧版,《赘婿》剧版,《神话》剧版,《仙剑三四》剧版,《三十而已》剧版,《诛仙》小说版,《将夜》剧版。
.......................................
《雪中慢刀行》剧版
.......................................
待写世界:《古剑》《琉璃》《灵剑山》.......影视诸天之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影视诸天之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影视诸天之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