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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邪灵一把刀     鬼喘气txt下载     鬼喘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警察

    豆腐缩着脖子,神情古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显得鬼鬼祟祟。

    我心中一动,说:“你小子该不会是把人家房间里的东西给弄坏了吧?我告诉你,咱俩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啊,我可没钱赔。”

    豆腐连忙摇手,咽了咽口水,说:“不是……我不敢一个人睡了,这地方这地方不愧是**,真的……真的有那种玩意儿……我在房间睡觉,半夜起来上厕所,你猜我看见什么了……我看见一个女人在厕所里梳头……头发那么长……老陈,求你收留我,要不……要不咱们连夜走吧。”

    若是在之前,豆腐跟我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我肯定不会搭理他。但这一个月的经历让我明白,鬼神之说流传千年,并非空穴来风,这**名号由来已久,豆腐八成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出了那格格尔公主墓后,豆腐便将那串桃木手珠还给了我。

    据说倒斗挖蘑菇的人,天长日久,身上的阴气会逐渐加重。这地方本就是**,而我们又刚从斗里出来,估计是阴气还缭绕不散,因此才让豆腐招惹了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想到此处,我便让豆腐打了个地铺睡旁边,心说我们两个大男人,还有一串辟邪的手珠,即便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估计也不敢靠近了。

    但我低估了自己的气运,人这运气一低落下来,什么倒霉事都来了。

    我做了个梦。

    正睡觉时,感觉有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十分舒服,紧接着便闻到一阵幽香。由于是在梦中,我没什么警惕性,睁开眼一看,发现居然是我的前女友肖静,主动依偎在我怀里,依旧美艳动人,说:“你去哪儿了,这么久不来看我,是不是变心了?”

    有时候,人在做梦时,是可以明白自己是处于梦中的,我当时就是那种感觉,知道这是个梦,所以很淡定,看着怀里的女人没有说话。

    肖静笑了笑,便过来吻我,就算是做梦,我心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怒气,心想你个臭娘们儿怎么这么不安生,做梦都不消停,离开男人你还活不了了。这么想着,一脚便将人踹开,既然是在梦里,那我也不用怜香惜玉爱护女同胞了。

    我这一脚踹过去,肖静当即倒在了地上,哭出了声,一抬头,我惊呆了,她一下子变成了顾文敏。那一瞬间我就被梦境迷住了,之前还清楚的知道是个梦,在看到顾文敏那一刻,我就完全没有这个意识了,瞧见自己踢了人,立刻叫了声她的名字,去将人扶起来。

    我扶着她坐到床上,顾文敏捂着被踹的小腹,显得有些痛苦。我很急,便去查看她的伤势,接下来的一切不言而喻,两人越来越近,呼吸急促,倒在床上翻云覆雨这般那般,快活似神仙。简单来讲,就是我做了个春梦。

    科学家说,做春梦是一种压力太大的表现,估计我大脑是真够压抑的,春梦整整做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时内裤全湿了,走路两腿都在打颤,洗漱的时候去镜子里一照,顿时吓了一跳。豆腐正在刷牙,看见我的脸,一口牙膏沫子就吞下去了,惊呼道:“老陈,你的脸……你这张人见人爱,车间车爆胎的俊脸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镜子中的人,脸色有些发青,就跟久病卧床的病患一样,有点儿像电视剧里被狐狸精吸干精气的倒霉鬼。我想着昨晚的事儿,顿时明白过来,心中暗骂一声真他妈倒霉,人运气一降,什么倒霉事都来了,如果所料不错,我昨晚之所以会做那个荒诞不羁的梦,八成就是有什么鬼东西在作祟。

    我本以为有那串手珠在,再加上我和豆腐两个大男人的阳刚之气,怎么着也不会出事,谁知那东西却依然敢找上我,估计还是和那鬼厍之面的诅咒有关。它依旧在发挥作用,不断影响我的人生,再任由其发展下去,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我没搭理豆腐,就算我和他再亲近,也总不能告诉他说:哦,我昨晚做梦,和顾文敏做了一晚的床上运动,所以今天虚脱了。我如果告诉他,我可以想象,这会成为他一辈子笑话我的把柄。我立刻将豆腐推出洗手间,冲了个澡,便准备带着豆腐赶紧走人,再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真是受够了。

    豆腐临行时说:“咱们要不要叫上姓冯的一起?”

    我说:“叫他干嘛?”

    豆腐露出鄙视我的模样,摸了摸我的额头,说:“老陈,你平时不挺聪明的吗,这会儿怎么傻了。咱们身上没钱啊,得跟姓冯的搭顺风车。”他这么一说我想了起来,我也确实被昨晚的经历影响到了,因此有些心不在焉,豆腐这么一提醒,我们便决定去找姓冯的,谁知他早已经先我们一步人去楼空,气的豆腐将他十八辈儿祖宗一一问候了一遍。

    事到如今,也只有先出了村子再想办法了,实在不行就联络几个熟人过来接一程。

    谁知我们二人刚到楼下,便见旅店里走进来三个人。

    之所以会一眼注意到这三人,是因为他们特别醒目,穿着警服。豆腐侧头对我耳语,说:“有困难找警察叔叔,咱们银行卡也丢了,就算想转个钱花花也不成,干脆咱们让警察叔叔送我们回去吧。”我不动声色,冲豆腐打了个手势,此时我们正在楼梯口,还没有下去,我示意豆腐感觉往回跑,但为时已晚,那三个警察已经看见了我们,其中一个对我俩一指,冷冰冰的说:“站住,就你们俩,下来,跟我们走一趟。”

    豆腐眼睛瞪大,说道:“好厉害,不愧是警察,他知道咱们需要帮助,主动叫我们过去呢。”

    我只能苦笑,心说:警察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这深山老村里,更不可能刚好就冲进这一家旅店,我看见他们的第一眼,心中就明白,他们八成就是当初跟踪卫南京那一伙儿人,没想到这帮人这么坚挺,居然到现在还没有走。

    豆腐这小子还以为是警察叔叔,确实是警察叔叔,不过是一群想请我们吃牢饭的怪叔叔。

    事到如今,跑也是跑不了了,我也只能见机行事,心说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这会儿跑,反而是做贼心虚了,当即也不点破豆腐,任由他继续幻想警察叔叔救人的感人画面,慢吞吞的;挪下楼,笑道;“几位警察同志,有事?”

    豆腐在我身后,探出头说:“警察同志,我们钱包掉了,能不能麻烦你把我们送回去。”我转头看了看豆腐,一时间哑口无言,最后便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回头哥带你去最好的医院,脑残是病,得治。”

    那警察明显来意不善,三人都是面无表情的,打量了我和豆腐两眼,问道:“请问你们的姓名。”

    为防豆腐坏事,我抢先答道:“我叫刘国强。”

    豆腐还不算真正脑残,闻言也撒谎道:“我叫马悟空。”

    警察又说道:“看下你们的身份证。”

    我道:“我们是来旅游的,进山遇到了野兽,逃命的时候证件钱包都丢了。”

    那三个警察面面相觑,这时,其中一个警察的电话突然响了一下,他背到门外去接电话,须臾便又进来,手一挥,手:“就是他们,陈悬窦泊志,把他们带走。”

    豆腐总算知道不对劲了,立刻横眉竖眼,怒道:“凭什么抓我们,就算是警察,也得有凭有据吧,我们犯什么罪了!”

    其中一个警察冷冷的盯着我们,说:“犯什么罪,你们心里清楚,我受人之托,所以不会太为难你们,手铐也就不上了。识相的的就跟我们走,用强的,我们也奉陪。”

    我目光越过门口朝外看,发现警察的到来,已经吸引了一帮村民围观,被条子盯上,就算想逃也是枉然,公安联网系统又不是当摆设的,别说现在逃不出去,就算逃了,也是白搭,反而还要被通缉。

    这些人,怎么会一口叫出我和豆腐的名字?

    受人之托,不会难为我们……他们是受谁之托?

    我隐约想到一种可能,但心里有些不愿意相信。紧接着,我和豆腐被带到了村外的空地上,那里是村里的停车场,已经停了两辆警车,其中一辆警车旁边,站了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穿着笔挺的警服,猛的回过头来。

    我心中一凉,暗道:顾文敏。

    豆腐哑口无言,看了看警车旁边神色淡漠,身形高挑的顾文敏,最终苦笑一声,对我说道:“老陈,看来咱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嗯……别伤心,女人如衣服,咱们到时候再换一件。”我没理会豆腐,心里到没有太多的感觉,或许早在峡谷时,我就隐隐预料到了她的身份,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么一番同生共死下来,她居然连放水都不肯,这正义感和敬业精神,真让我想……

    紧接着,我也没再看顾文敏一眼,便坐进了警车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入狱

    车子一路向着村外的泥巴道而去,逐渐离开了凤头村的地界,车中很安静,除了开车的警员,车上便只剩下我和豆腐以及顾文敏三人,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须臾,是豆腐先憋不住,对顾文敏说:“妹子,你太不够意思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凭老陈当初拼死救咱们,你也不该……怎么一转眼就成条子了。”

    听见豆腐说黑话,前面开车的警员透过后视镜狠狠瞪了豆腐一眼。

    现在的一切再明显不过,顾文敏应该就是当初追踪卫南京那一伙儿警官,估计是想来个人赃并获,因此由顾文敏便衣执行任务。她八成早就看出我和豆腐行踪有问题,因此借搭车之便,打入了我们内部。

    估计是心里早有这一层准备,我到没有太愤怒,只是暗暗后悔当时心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反倒是昨晚的梦境时不时的在脑海里闪现,让我心里觉得有些尴尬,一看到顾文敏,脑海里想起的就是她脱了警服的画面,着实猥琐,让我不得不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须臾,顾文敏低声说:“老陈,你还在生气?”

    我没开口,豆腐接话道:“你都要带我们哥儿俩去吃牢饭了,能不生气吗?”

    顾文敏说:“谁让你们这么多职业不做,非要去当盗墓贼,我是警察,和恶势力做斗争是我的职责所在。”

    她这话说的到是不假,甭管我们背地里交情多好,但倒斗挖蘑菇本来就是违法乱纪的勾当,她作为一个警察,抓我们也是无可厚非。顾文敏紧接着又端正脸色说:“况且,负责这次任务的并不只是我一个人,我就是想帮你们,也……”最后她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接下来一路上,大约是有顾文敏的原因,这些警察同志对我们还算客气,走走停停三天左右,我们被带到了首都。我以前就到北京拿过几次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对京城没有多大的印象,**前**他老人家的像还没瞻仰过,没想到这次就直接被弄进局子里去了。

    我和豆腐两人被弄进了一个单号里,伙食什么的开的也不错,除了没什么自由,其余的都还好,甚至还找医生给我看伤开药,将伤口都处理了。我也是随遇而安,倒在床上便蒙头大睡,豆腐急的团团转,一把将我从床上揪起来,摇着我肩膀说:“这都火烧屁股了,你怎么还睡的着。你不是自喻为再世诸葛亮吗,赶紧的,想办法出去,我还没娶媳妇儿呢,后半辈子可不想在牢里渡过。”

    我被豆腐吵得实在没办法,只能开口,说:“别急,天塌下来也压不到你,想让咱们吃牢饭,哪有那么容易。”

    豆腐听出不对劲儿,目光直勾勾盯着我,压低声音说:“原来如此,看样子,你早有对策。”

    我道:“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从**丝变成了高富帅,而你却从富二代变成了**丝吗?因为智慧。”

    豆腐不乐意了,说:“靠,你能蒙别人还能蒙我,少他妈的装牛叉,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见豆腐真急了,为避免他想不开,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便理了理思绪,将事情整理了一遍。

    这整件事情,看起来就是顾文敏这个便衣抓住了我和豆腐的犯罪现场,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越来越多的疑点冒了出来。

    首先是我们的提审程序。按照正规的流程,要想把我和豆腐收监,先要提审录口供,其次进行嫌疑定罪,暂时拘留,直到证据确凿才能判刑。而现在,我和豆腐到了北京,出了车门,便被带到了这么样一个地方,完全不符合程序。

    其次,我和豆腐现今为止,都还是穿着自己的衣服,正常囚徒入狱,得剔头消毒换囚衣,这些我们都没有,包括我从格格尔公主棺中弄出的东西,至今都还放在我身上,就连基本的搜身都免了。

    豆腐听到这儿,眼中一亮,总算明白过来,说道:“也就是说,这次逮捕,本来就有问题,他们的真正目的,不是让咱们坐牢,他们应该还有其它的想法……哈哈,不管了,只要不用吃牢饭,什么都好商量。”

    看豆腐兴高采烈的模样,我都有点儿不忍心泼他冷水,但又不得不泼,于是我冷冷道:“我们现在有点儿相当于被非法拘禁了。不过拘禁我们的人又是警察,你说,能指挥他们的人,又是谁?”这个人,背后一定有很大的势力。

    这个逮捕我们的人,真正的目地,并非想通过这次倒斗给我们定罪,之所以现在将我们监禁在此,很可能还有别的目地。

    豆腐也不是真的蠢,他就是不喜欢动脑子,真正开始思考时,脑瓜子也挺灵活,目光闪动几下,豆腐回过味儿来,压低声音道:“你这么一说,还有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他抓我们,自然而然可以查到赵二爷头上去,这事儿往开了说,又牵扯到深圳地下交易,还有吕肃他们,这可是个大案子,不该对咱们这么松懈,你说……难道是想用咱们当鱼饵,把赵老头钓上钩?”

    我道:“我们和赵老头的合作,有签合同吗?空口无凭,用咱们根本钓不了什么鱼,你当赵老头子是傻蛋?知道咱两出事,还乖乖等着?”按照我的预测,赵老头子想要明哲保身,肯定会动用一些关系,把我和豆腐给弄出去。

    即便他不弄我们,背后指使监禁我们的人,也不可能一直把我们关起来。

    只要他有目的,就总有露出狐狸尾巴的一天。

    “所以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吃好睡好伤养好。”

    豆腐听完,竖起大拇指,一通马屁拍过来,我俩又随意闲扯几句,便倒头睡觉,睡醒了没多久,便有人送饭过来。现在的牢房又不是古代,吃饭的犯人,都是到一个大食堂自己领饭,狱警根本没有送饭这项服务。

    打开一看,嘿,有鱼有肉,有荤有素,还加一盅鸡汤,闻着就一个香,我心中一想便明白过来,这八成是顾文敏给我和豆腐开的小灶,当即也不多说,两人甩开腮帮子吃。这牢里虽然没有自由,但好在安全,不用担心随时会有软棕子蹦出来,两人吃完便胡天海地的瞎扯,好不惬意。

    豆腐觉得无聊,便说要给我讲笑话。

    说有一个外国人,特别热衷于学英文,但他总是将‘铁’和‘钢’分不清楚。有一回,他回到家,发现家里的铁门打不开,别对着窗户口用中文喊:“老婆,你快把钢门打开。”他老婆也是个半吊子,也用中文回:“钢门被东西卡住了,你快进来修一修吧。”

    “哈哈哈哈……好不好笑……哈哈。”

    “…………”

    “老陈,你怎么不笑?”

    我道:“你转过头,看后面。”

    豆腐笑点比较低,一个冷到极点的黄段子,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转头一看,顿时吓趴了,结结巴巴道:“顾……顾大美女,你啥时候来的。”

    顾文敏脸色通红,一双幽黑的眼珠子如同要喷火,说道:“从你说要讲笑话开始。”

    豆腐干笑,慢慢往后面躲,看着顾文敏腰间别着的枪支,赔笑道:“早知道你在,我就不讲这个了,要不,我重新再讲一个?”

    顾文敏环着双手,气呼呼的说:“本来还担心你们两个在牢里,会情绪不稳定,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了。小豆,我原以为你是被陈悬带坏的,想不到你……你晚上等着吃牢饭好了!”顾文敏气呼呼的走开,留下豆腐哀嚎不已,果然到了晚上,送过来的饭中,豆腐碗里只有白菜加萝卜。

    这牢里的日子什么都不用想,也没人搭理我们,我和豆腐在里面住了两天,之前积累下的疲惫也一扫而光,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两人没事儿讲讲荤段子打发时间,一开始还坐的住,到后来,豆腐肚子里那点儿笑话全讲完了,我们开始渴望自由了,便拍着门叫:“来人来人。”

    执勤的狱警这几天跟我们玩的不错,吊儿郎当走过来,说:“怎么,又要开始讲笑话了,今天领导视察,我不能跟你混。”

    豆腐说:“狱警大哥,我们哥儿俩什么时候能出去?”

    狱警正色起来,说:“哟,我看二位每天高高兴兴的,还以为你们住的很畅快呢。这才对嘛,这才有坐牢的样子。我每天下班回家,吃的都是三菜一汤,老干妈豆腐乳辣白菜外加一杯白开水,看你们每天大鱼大肉,我都想坐牢了……”

    这狱警是山东人,特别不靠谱,说话天南海北的扯,我一见他跑题了,连忙打断他,说道:“人民警察,生活艰苦,是我们尊敬的榜样,等我们出去以后,肯定请你大吃一顿,不过你还是先帮我们一个忙,帮我们联系联系……顾文敏。”

    狱警闻言,笑了笑,说:“顾警官啊,她一直负责文物盗窃案件,是特别行动组的头头。我也看出来了,二位跟顾警官很熟,凭借她的关系,你们在号子也不会待太久……不过她的电话不太好打,你也知道,现在中国移动又涨价了,我们警察的工资一分钱都没涨,日子艰难啊……”

    我道:“北京烤鸭十只。”

    狱警闻言,立刻指着我,神色严肃,说:“等我消息,我马上去办。”

第一章 消息

    那狱警蹬蹬蹬跑开,我和豆腐百无聊赖的在号子里等了半个多小时,他那边才终于传来消息,说顾文敏走不开,但让人给我们带了句话:一切交给我。

    我和豆腐面面相觑,一时不能理解顾文敏这句话的意思。

    豆腐揣测道:“她的意思是,她会想办法把咱们弄出去?既然想救咱们,当初为什么还抓我们?”

    我们三人还没有交情之时,顾文敏是负责文物盗掘案的警官,我们和豆腐是盗墓贼,抓我们天经地义。不过顾文敏本就不是一个人行动,后来估计想保我和豆腐也没辙了,毕竟那么多警察蹲着,看样子,她现在估计也正忙活着,想用关系把我和豆腐弄出去。

    想到此处,我对顾文敏心中那一丝隔阂到也消了,于是和豆腐两人耐心等待,第三日到了饭点儿,却迟迟不见有人送饭菜过来,我和豆腐扒着铁栏杆望眼欲穿,片刻后,便见顾文敏穿着一身警服缓步过来,身边还跟了两个狱警,示意他们将门打开。

    门开之后,也不给我和豆腐说话的机会,顾文敏神情严肃,冲我们打了个手势,说:“可以出去了,跟我来。”看她的样子,现在似乎不是说话的时候。能出去当然好,我和豆腐也不废话,二人跟在顾文敏身后,不多时便出了号子,号子外面是一片空地,停了许多车。顾文敏带着我俩上车,转身扔了个钱包给我,说:“你们的证件和卡,这段时间我都帮你们补好了。事情有些棘手,我通过关系暂时把你们弄了出来,不过……”

    豆腐急道:“不过什么?可千万别把我再抓回去,我都快憋死了。”

    顾文敏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微微摇头,说:“一言难尽,事情最终的结果怎么样,我也没辙。虽然我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但盯着这个案子的不止我一个人,我尽全力把事情压下去。你们可以先干自己的事,一切等我消息。”

    事情做到这份儿上,看来顾文敏也是花了很多心思的,我和豆腐这段时间在号子里休养生息,脸色也红润起来,反观顾文敏漂亮的脸上却带着疲惫的神色。我心中一软,也不再提案子的事情,转而问道:“当时在那个水洞里,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难道也是吕肃救了你?”

    “吕肃?”顾文敏摇头,秀气的眉头微挑,说:“其实我们在特训时有练过潜水,下水后吕肃很快就失踪了,我看你和小豆晕了过去,所以拖着你俩上了岸,上岸后没有看到其它人。”豆腐啊了一声,说:“原来当时在水底下救我的是你?乖乖,顾大美女,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一手藏得可真够深的。”

    估计是看我和豆腐消了气,顾文敏一直紧绷的神色也松了下来,扑哧一笑,开玩笑说:“凡事不留一手怎么行……到了。”

    说话间,她在一间酒店前停了下来,从兜里掏出房卡,说已经给我和豆腐订好了房间,让我们可以先在酒店休息,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回深圳也行,但能留在北京更好,因为事情还没有解决,出了什么事,也好就近商议。

    顾文敏自己还有公事,便驾车离开了。

    豆腐盯着她远去的车屁股,感叹道:“多好的女人啊,什么都办的妥妥当当的,老陈,你觉得顾大美女怎么样?你们俩八字儿究竟有一撇了没?”我没回答,豆腐见我不吭声,急了,说:“哎哎,你小子不会还想着那个姓肖的吧?那女人喜欢的不是你,是你的钱……你可不能沉迷于她的美色啊,再说了,顾大美女不比她差啊……”

    我理会豆腐,径自往酒店走,心里却也不由得想起了肖静,毕竟我跟她处了三年,那三年里快乐的日子也有不少,若说放下,我没有那么爽快。但当刚才顾文敏将钱包递给我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平静的心仿佛被温水淋了一下。

    肖静习惯了我对她好,习惯了我对她的照顾,习惯了我在疲惫的应酬之后,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去照顾她,但除此之外,她似乎从来不肯为我做任何事情。曾经她为我下过一次厨,然后说油烟熏的皮肤难受,第二天就找我拿了比钱去做美容。

    从没有一个女人像顾文敏这样,为了我,将自己弄的疲惫不堪。

    我想着想着,不由笑了一声,豆腐惊道:“你小子发神经了。”

    “不是,我现在才发现,我以前有多蠢。”

    豆腐有些不明所以,说了句变态,便倒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没他那么粗神经,都这功夫了,还翘着二郎腿什么事都不操心,趁着豆腐看电视的功夫,我给赵老头去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依旧是登封楼的员工,须臾便转给了赵老头,我尚未开口,他那边便说道:“我知道你们的事情了,东西拿到没有?”我暗骂这老东西,我和豆腐关在号子里,他什么事不敢,现在到好意思提东西。

    我于是淡淡道:“难道冯江一没有告诉你,东西被谁拿去了?”

    赵老头声音嘶哑,显得有些恼火,说:“要不是南京出了事,也不至于被吃黑了,哼,什么被蛟龙给吞了,我看南京和小罗,十有**是被吕肃给抹了。”

    听他的意思,似乎是认为卫南京和罗德仁其实是被吕肃给弄死的。

    我之前对吕肃此人并没有好感,总觉得他行事太过完美,有种让人看不透的感觉,而经过蛟龙一事,我虽然并没有改变自己当初的想法,但对于吕肃,也并非那么仇视。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他救过我,这是不争的事实。

    于是我说道:“怪只怪卫南京死的太早,你现在找我也没用,东西在吕肃手里,你赵二爷手眼通天,从吕肃手里将东西拿回来,应该不是难事吧?吕肃这个搭档,是你们安排的。东西,我也是从鬼王遇龙墓里取出来了。你安排的人吃黑你,不肯把东西交给你,那可就与我无关了。我该办的都办了,陈词留下的东西,可以给我了吧。”

    赵老头那边气的够呛,重重的哼了一声,阴测测的说:“你说的没错,东西按照约定,我也应该给你,不过这件东西,我必须得拿到镇海石以后才能给你。”

    “为什么?”

    赵老头说:“当初我们就是这么约定的。而且,没有镇海石,那件东西,就算给你,又有什么用呢。”

    不等我多说话,赵老头接着道:“看样子你俩也有贵人相助,那我就不再你们身上多费功夫了,等我消息吧。”赵老头说完便啪的一声挂了电话,饶是我再有定力,也不禁骂了句娘。

    转头将这事跟豆腐一说,豆腐疑狐道:“难道你老爹留给你的东西,还和八鲤斗蛟镇海石有关?我怎么觉得那姓赵的老东西是在诓咱们?你打算怎么办?”

    “老虎不发威,他拿咱两当病猫,既然他那么想拿到镇海石,我偏不让他如意。”

    豆腐惊道:“你打算去找吕肃?通过什么办法找?当初咱们可没交换电话号码。”

    我道:“倒斗挖蘑菇的人,电话随时都在换,就算有电话号码,现在也找不到人了。这吕肃在道上名声很大,我们可以去打听打听。”

    “怎么打听?”

    蘑菇既然挖出来了,当然得销赃,在这个行业里,消息流传的最广的,便是当地的古玩市场了,不管是想收货的想卖货的,还是想组织‘掌眼’挖蘑菇的,都和那些地方脱不了干系。刚好,北京的潘家园便是全国人气最旺的古玩地。

    若论起规模,它还比不上深圳的古玩城,但有一点,潘家园的年份摆在那里,看起来似乎已经过时,没有琉璃厂一类的有气派,事实上暗地里大买卖层出不穷,那地方人如流水,谁也不记得谁,去那儿打听消息,最稳妥不过。

    此刻已经是下午,潘家园下午六点就要关门,我和豆腐便计划第二天去,两人也没有其它衣物,出门点了个火锅当晚饭,又就近买了两套衣服,洗洗涮涮,上网查了些资料便倒头睡。

    第二天,我和豆腐早早起床,打了个的士一路到潘家园。

    旧时的潘家园,原本是个旧物交易市场,由于是旧物交易,因此时不时便会有人‘捡漏’买到古货,久而久之,就有人专程来这儿淘宝,渐渐发展成了以古玩交易为主的市场。当然,古玩这东西,十件有九件儿假,而摆在台面上的,都算不得什么好货,真正的好东西,那都是放在地下交易的。

    过去潘家园还有鬼市儿,也就是夜市。黎明前夕,潘家园空空荡荡,那时候没有霓虹灯没有摄像头没有全方位防盗铁门,一入夜,潘家园里黑漆漆一片。

    摆鬼市儿的人,拿布帘子铺在地上,上面摆放着需要交易的东西。

    为什么会被叫做鬼市?因为这些人都是晚上做买卖,弄的东西大多数也是来路不明,见不得光的。买卖东西的双方趁着黑夜交易,互相也看不清对方的脸,需要什么东西,全凭一套暗语。

    比如有人在身前铺上一块布帘儿,上面杂七杂八摆一堆假货,旁边点一根白蜡烛,蜡烛旁边放一碗清汤寡水的青菜汤。不懂门道的外人乍一看,以为是个租不起摊位,所以趁夜摆的穷汉,但懂行的人就能从各个方面看出端倪。

    比如那白蜡烛,蜡烛有照明的意思,明通‘冥’,意思就是我这儿专收从蘑菇里倒腾出来的冥器。至于旁边那一碗青菜汤更不得了,青菜汤是青色的,和青铜的颜色相当,摆一碗青菜汤的摊位,做的都是大买卖,就算你手里有杀头的青铜货他也敢收。

    买家和卖家做交易时,也不直接讲价,当先还有一套暗语和手势。

第二章 买卖

    做交易的人,先口上说暗语,比如卖家说:新出土的山根。

    山根就是玉器的意思。

    买家一听,如果有兴趣,就会详细询问:山根多重?

    这重量其实不是指真正的重量,而是指年代一类。

    两人一番暗语对下来,交换了买卖物品的信息,如果这门生意想继续,就得先估价。

    过去都是宽袍大袖,两人用袖子遮住手,玩袖里乾坤,各自比手势出价,价格估好,便可以去真正的店铺里详谈。

    若有人想组织‘掌眼’挖蘑菇怎么办?也行。

    那些上了年头的古玩店,大多有自己的‘供货商’,如果你想挖蘑菇,只要找准这样的店家,对方觉得你可信后,便会牵线搭桥,事成之后,倒出来的东西,店里全收了。

    这其中的门道数不胜数,我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现如今的潘家园,进行了现代规划,鬼市儿也没有了,卖的货里面,一百件有九十九件是假的。这些假货,专门用来坑外国同胞。那些外国人近年来特别推崇中国的古玩,都喜欢来潘家园‘淘宝’。

    虽然时事在变化,形式也发生了改变,但这些暗地里的交易,依旧在潘家园热火朝天。有句话是这么形容的:不懂古玩的,就去琉璃厂,那边儿假货少,上当几率低,但好货不多。真正懂行的,会看会听会闻会说的,都是去潘家园,那地方虽然看起来寒颤,但地下流动的,可都是硬货。

    我和豆腐下了车,一路往里逛。

    这地方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人流如织的,比深圳那华美的古玩城可热闹多了,走在里面摩肩接踵,汗流浃背,两旁一道道过去全是摆地摊的,什么黄货白货山根双圆混球软片儿硬片儿亲口大口长颈,叫的上名的,叫不上名的,多了去了。

    我和豆腐看的眼花缭乱,目光所见到的全是仿古货,耳里听到的也都是胡天海地的交流声,什么我这对珍珠耳环是当年慈禧太后戴过的,我这个鎏金龙木桶是当年同治皇帝上厕所用的,我和豆腐逛了一圈,都是些西贝货。

    我心想:这些摆地摊的,都是些水货,真正的行家没准儿还在里头的店面中,还是抓紧时间往里面看看。正打算带着豆腐走快些,忽然听到旁边一个摆地摊的,正在忽悠一个老外。

    那摆地摊的顶着一个方便面头,身上穿着文化衫,脸上全是大疙瘩,往人堆里一扔,可以吓坏一堆姑娘。

    只见他手里拿了个亲口,也就是碗。那碗黄色,上面绘了彩龙,正忽悠那老外说:“……这是康熙黄釉瓷,不能少价,看你是个有缘人,古董讲究的就是个缘分,两千块你拿走,咱们交个朋友。”

    豆腐不太懂古玩,说:“这么一个破碗,真的还是假的,能值两千吗?”

    我说:“清代黄釉瓷烧制最好,工艺最高的,是雍正时期的货。康熙黄釉釉质细而晶莹,似鸡油,所以又称“鸡油黄”,胎厚重而剔透。你看看那个,釉糙发青,而且带着贼光,分量不用过手,看瓷片儿就知道不过关,是流水线上的批次货,二十块钱都贵了。”

    原本这地方人来人往,我说的声音又小,谁知那老外中文还真不赖,居然听懂了我这一连串话,本来都要给钱了,闻言立刻骂那摆摊的方便面头是骗子,嘴里说着:“goddamn!”赶紧走的远远的。

    那摆摊的顿时怒了,双手叉腰,打量着我,一幅被惹毛的样子,说:“看得出来,你有两把刷子,不过不懂别他妈瞎说。釉子发青,是‘蛋黄青’釉,还有这光,这不是贼光,是‘油头’,常年把玩下来才能形成的油头。你小子是来砸场子的吧?”

    所谓的油头,指的是人油,一件古物,如果经常有人去把玩它,人手上的汗液油份经常摩擦,久而久之便会吸油,表面泛出油光,一般有油头的东西都假不了。

    但古玩这东西考的就是眼里,那碗要真是康熙黄釉亲口,哪儿能才卖两千,至少也得两百来万。我也不想跟这人瞎磨叽,拉了豆腐就准备走,那摊主猛的往我跟前一站,说:“不许走,今儿个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别想离开我这铺子。”

    我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来火了,冷笑一声,正打算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虎威,他忽然又压低声音说了句:“山根叼着凤凰,六个六,借一步说话。”

    豆腐也已经抡起袖子准备干架,闻言道:“什么凤凰六个六的,少和窦爷爷饶圈子,敢不敢打,不敢打就麻溜的闪开。”

    我瞧豆腐趾高气昂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这小子属于典型的狗仗人势,有人在旁边撑腰的时候,就唯恐天下不乱,要我今天不在这儿,他一个人遇到这种事儿,我保证,他绝对是求爷爷告奶奶喊饶命。

    豆腐不知道,我却是知道,这人说的是道上的暗语。山根叼凤凰,就是他知道我手里有真货玉器,而且是从女性的墓中挖出来的,至于后面的六个六,应该是他报的价码,我对行话也并非全通,因此也弄不清楚这六个六究竟指什么。

    不过我有些奇怪,这人怎么知道我手里有货?

    难道我身上有什么破绽不成?这么一想,我好奇心上来,便对那人说:“土要翻新货要过,走着。”

    那人一听暗号,眼睛一亮,立刻给旁边一个摊主打招呼,说要回店里接待客人,让他帮忙照看一下摊位,接着便领着我俩一路往前走。走到前面,当街摆地摊的就明显少了,两边都是古玩小门面。那人将我们引进其中一家小店,只见上面写着‘石聚来社’。

    所谓的石,自然指的是玉石,这铺子也不大,临铺一排玻璃柜,后面一个屏风。那人进了铺子,立刻关上大门,见豆腐盯着玻璃柜里造型各异的玉器瞧,便说道:“二位,这些都是水货,入不了二位的眼,咱们内里说话。”

    这人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前面引路。

    豆腐嘀咕道:“你俩刚才磨磨唧唧在说什么东西?”我冲豆腐摇了摇手指,示意他静观其变。

    那屏风后面是个小厅,待三人落座,我便问道:“你怎么看出我有东西的?”

    那人嘿嘿一笑,说:“做一行,要的就是眼力,不仅得有眼力,还得会闻。要说这闻功,潘家园我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打从二位从我铺子前面过,我就从你们身上闻出一股老尸的味道,想必二位是刚从斗里出来,手里肯定有热货。”

    豆腐啧啧称奇,惊叹道:“你这么一闻就能闻出我们身上带着冥器?你别是猜的吧?那你闻闻我到底几天没洗脚了,闻出来我就相信你。”

    那人估计没遇到过豆腐这种火星脑袋,苦笑说:“您可真能开玩笑,我就直说了吧,除了闻还得看,你们身上尸油的味道太浓了,这味道别人闻不出来,可难不倒我,我一闻着味儿,就开始打量你们……”说着指了指我的裤兜,道:“这凸起的形状,不是烟不是打火机还有三环纹,我估摸着,应该是个玉如意对吧?”

    我小时候就听爷爷讲,倒斗这行里的闻家很多,一块古物,放在鼻子下一闻,就能断出年代。有个笑话,说有个盗墓贼摸出了个龙头肛塞,出货的时候,闻家往鼻子下一放,立刻说道:“这东西不好,墓主人死的时候肯定便秘了,屎没拉干净,味儿太大了。”

    但这种厉害的闻家比较少,我没想到这方便面头其貌不扬,居然还有这本事。

    只听他自我介绍说姓石,原名石磊落,但行业里,都叫他外号‘石疙瘩’。据说他脸上的疙瘩是有一次收错了货惹上的。

    那是一个单干户从民国坟里倒腾出来的,那单干户挖坟开棺的时候,里面有只通体发红,硕大如猫的癞蛤蟆,把盗墓的单干户吓了一跳,抡起短柄锄就将那蛤蟆给弄死了。那蛤蟆身上的血液染上了棺材里的东西。

    民间有说法,说通体发红的大癞蛤蟆是蛤蟆王,毒性很猛烈,而且无色无味,沾上什么东西,那东西就会带上毒。那盗墓贼听过这说法,自己将东西用布裹了拿到石疙瘩这儿来卖,而且装成不识货的模样,要了个比较低的价格。

    石疙瘩还以为捡了大便宜,连忙买下来,把玩了没多久,脸上便长起了疙瘩,怎么治也治不好。

    从石疙瘩曾爷爷那一辈儿起就是倒腾古玩的,在潘家园已经驻扎了两代人,这个圈子里,从下斗到出货,各个环节没有他不知道的,在北京一带的古玩界,也算享有盛名。

    我心说,如果真享有盛名,怎么我一点儿都没有听说过?一看这人就是个吹牛吹破天的。

    我和豆腐坐下,听他越吹越不靠谱,不由得打断他,说:“东西你到底收不收?”我心里也有自己的一番打算,如今我们被条子盯上,手里的货有些烧身,早早出手为妙。再来,这石疙瘩好歹也是潘家园的地头蛇,怎么着也知道些行情,或许还可以借此向他打听打听吕肃的事儿。

第三章 神木方耳环神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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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我和豆腐要卖东西,他总算回到了正题。

    那次在格格尔公主棺里,我一共摸了四样东西,一件是公主脖子上挂着的玉牌,那东西我觉得有些眼熟,准备自己研究研究。另外三件,一件是玉扳指,一件是个八宝如意,另外一件是个不知什么材质的牌子,我当时看着造型有些古怪,便也拿了过来。

    石疙瘩让我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才自己慢慢看了起来。

    古玩有个规矩,就是交易不过手。

    要买卖或者看什么东西,千万不能从别人手里接,或者往别人手里送,得放在桌子上,让他自己去看。否则中途要是一个没拿稳或者一个没接住,东西磕了烂了,责任谁承担?古玩动不动就是几十几百上千万的身家,一失手没准儿就得赔的砸锅卖铁。

    我和豆腐坐在凳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等石疙瘩出价。

    只见石疙瘩看了半天,随后拿起第一件,说:“这玉扳指为女款,比较少见。扳指是权利的一种象征,一般男性墓居多,女性墓出土量很少,不过这扳指成色发黄,显然是被尸油沁的太深。玉有了尸沁,就叫死玉,一般人家不买这种东西,一来不好看,二来晦气。最多两万……”

    “两万?”豆腐失声道:“合着我们哥儿几个的命这么不值钱,一趟下去,就摸了个两万块钱的货,老陈啊,你这眼光不行啊。”

    我打量了石疙瘩几眼,便看出这小子是想坑我们,什么尸沁死玉的,分明是想压价。

    我有心想向他打听吕肃的事儿,于是没有还口,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石疙瘩以为成功的忽悠到我,立刻眉飞色舞的往下看,将这第二件八宝如意也批的一文不值,说:“如意以金镶玉为贵,你看看这个,只有金,没有玉,档次就低了,显得俗气,而且这金年代久,色泽发暗,上面的红宝石嵌缝里也尸油沁,不行不行,唉……”他叹了口气,一咬牙,说:“这么大的潘家园,二位能一进门儿就遇上我,也算缘分,这样吧,你这东西,我按照最高价收,五万,不能再多了,你看怎么样?”

    我心里暗笑,心说滚你妈的蛋,五万?除非我脑子进水了,但面上也不动声色,做出自认倒霉的神情,示意他继续往下说。这石疙瘩也是有两把刷子,看到第三件东西的时候,忽然神色一变,摇头先是叹息,紧接着嘴里啧啧有声,说道:“这是个好东西啊。”

    那东西约三寸长,两寸宽,颜色发黑,两边各有一个方形的环耳,入手厚实沉重,手感又不似金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按照石疙瘩一心想压价的念头,就算是再好的东西,也不会当着卖主的面前夸出来,但瞧他这情不自禁的模样,难道还真是什么宝物不成?

    豆腐早就被石疙瘩给忽悠了,听说倒腾出来的东西只值五万,整个人已经如霜打的茄子一样,开始盘算着怎么下第二次斗了。一见石疙瘩那赞叹的模样,不禁眼中一亮,急道:“怎么,这个宝贝是不是很值钱?能卖多少?”

    石疙瘩看了我们二人一眼,说:“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我和豆腐齐齐摇头,他便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压低声音说道:“这东西,我也从来没见过,不过看这造型,还有上面的纹饰,一看就是鞑靼的神器,我们先按照它的外观起个名字,姑且称为‘黑木方耳环神牌。’鞑靼族信奉萨满教,萨满教认为万物有灵,人和世间万物的灵魂是一体的,因此萨满都有本命神。你看,这个神牌上面,画了一个怪物,这就是一个本命神。这种神牌,也只有萨满巫师才有,而且法神又遵循火化,死后神牌也会跟着火化,所以这东西,基本是不世出的,你们是怎么搞到这东西的?”

    那格格尔公主,传说天生异禀,可以与万灵对话,和萨满法师学习过巫术,有本命神牌也不奇怪。不过她并非死在鞑靼,死后没有按照鞑靼萨满法师的葬俗火化,因此这个神牌才保留了下来。

    石疙瘩又说:“物以稀为贵嘛,而且神牌又是萨满神灵寄托的地方,放这么一个东西在家里,怎么也觉得古怪。这东西的价格,得从两个方面思考,第一是考古价值,从考古价值来讲,它属于无价之宝,但从市场价值来说……”他指了指玉扳指和如意,道:“那还不如这两件东西值钱。”

    见我不为所动,石疙瘩有些吃不准,又是一通天花乱坠,总之将我这三件儿东西批评的一文不值,估计最后又怕我和豆腐恼羞成怒,便又将价格往上抬了抬。我哪儿能让他如意,一边说考虑考虑,一边儿便向他打听吕肃最近的动静。

    石疙瘩闻言一愣,说:“您说的是鬼哭刀吕肃?这位爷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行踪,我可不知道,怎么着,二位难道是想找这位吕爷一起……”

    豆腐不耐烦道:“知道你就说,问那么多干嘛,要怎么样才能打听到他的消息?”

    石疙瘩有心想坑我手里的货,自然是变着法儿讨好,也不在乎豆腐语气恶劣,回道:“鬼哭刀吕肃的消息我不知道,但要怎么联系他,那我心里有谱。出了门儿往前左转,最气派的那个店面‘一元堂’,暗地里专倒腾杀头货。那位吕爷好手段,手底下出的货,从来没有差的,像我这种小店面,我都不好意思请他进来。他的货,大部分都是一元堂在接,您们二位要想打听吕肃的消息,可以去那个地方。”

    “一元堂。”豆腐念叨了一句,拽着我的胳膊,说:“事不宜迟,赶紧的。”

    石疙瘩见我们要走,连忙阻拦,说:“哎哎,二位,事情得一件一件的办,先办完眼前的事要紧,这三样东西我出个友情价,十五万全收了,你看怎么样?”我看了石疙瘩一眼,随即慢悠悠的将东西收进怀里,说道:“三百万,一分不能少。”

    那玉扳指和如意,确实算不上顶好的东西,十来万也凑合,但那件儿‘黑木方耳环神牌’,却真是不世出的神器,若非格格尔公主情况特殊,恐怕举世也难找出第二块,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要不是现在被条子盯上,东西有些扎手,我怎么着也要等它‘冷’两个月再慢慢出手。

    做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刚出土的东西烫手,不好出,越是贵重的东西,条子盯的越紧,有些青铜货,出土一两年才敢拿出来卖的也有,这个过程行话叫‘存冷’,就是等风头过了再销赃的意思。

    石疙瘩一听报价就傻眼了,拍大腿道:“我好心拿你们当朋友,二位兄弟可不能这么不识抬举,我敢打包票,出了这个门儿,没人会比我出更高的价了,这样,二十万,不能再多了。”

    我理都没理他,心说自己还没穷到这份儿上,按我的想法,拼了命弄出来的东西,宁愿一分钱卖不出去,也不能贱卖了。谁知刚走出这大门,石疙瘩的口吻又变了,身体钻出门口,快速堵在了我们身前,豆腐道:“怎么着,你还想明抢了?”

    他这一番话声音高,立刻吸引了过往路人的目光,石疙瘩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狠狠一跺脚,说:“行,我服了你们了,再加,这次五十万,翻两倍!”

    豆腐奇了,说:“之前你不还说这三样东西是破烂货吗,这会儿怎么价格一升再升啊?”

    石疙瘩讪笑连连,说:“二位都是精明人,我是个做生意的,低买高卖是常态。既然两位不上当,那我也只能做诚信生意了。五十万,天地良心,绝对不骗你,这是我的名片,二位可以去别家多对比几趟,生意要不要做,到时候再说。”他将名片往我俩手里一塞,便让出路。

    我心中觉得奇怪,这一次看着到不像是说谎,难道我和豆腐这一次下斗,真的就只有这么点儿收获?这和我们的付出可不成正比啊。

    虽然这么想,但我也没当面说出来,便招呼豆腐,按照石疙瘩指的路,一路寻摸着去那‘一元堂’,谁知到了地方,却是大门紧闭,朝旁边的商户一打听,却说从两天前,这就暂时歇业了,至于什么原因,也无从知晓。

    豆腐摸着下巴,揣测说:“吕肃手里拿着镇海石,肯定是要出货的,他刚从斗里出来,这个一元堂就关门了,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线索到此处便中断了,我不死心,便道:“咱们多走几家店,那石疙瘩吹牛皮到是有一套,嘴里的消息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多走几家店,没准儿还会探听到别的消息。”我俩这么一合计,便专挑些大的店铺钻。

    这年头,有钱就能开店,钱越多,店越大,但古玩冥器这一行,是暗地里的交易,店盘再大,暗地里没有路子,那也是上不来台面,只是表面光鲜而已。

    我和豆腐对潘家园的形式并不熟悉,一连好几家,就是用同样的法子,先说卖东西,谁知东西拿出来后,和我心底的估价差了十万八千里,最高的只肯出价到二十万,而且很多黑话都对不上,因此我和豆腐也不敢贸贸然的询问吕肃的事,两人碰了一鼻子灰,走在人来人往的潘家园,心情可想而知。

第四章 神秘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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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腐抓着脑袋说:“看来姓石的小子没骗我们,他给的价真的是最高的,要不咱们卖给他吧。”

    我此刻已然冷静下来,心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说:“你傻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做生意的,哪有亏本收东西的,如果这东西真的只值二十万,他为什么愿意出五十万?”

    豆腐眨了眨眼,说:“对啊,这是为什么?”

    我被他气乐了,说:“修修你的大脑吧,都生锈了。咱们刚才走了那么多家,唯独这牌子的来历,他们都说不清楚,所以把价格压的很低,但那石疙瘩却一口道出了神牌的来历。”我这一提点,豆腐立刻明白过来,一拍大腿,说道:“那小子有问题啊!这么多行家都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他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错,这就是事情的关键点。

    我立刻一拍豆腐肩膀,说:“走,去石聚来社。”

    我们这一番折腾,已然到了日暮西斜,去了聚石来社后,看见石疙瘩正坐在门口的藤椅上,摸着肚皮唉声叹气。一见我和豆腐,他立刻蹦跶起来,面带笑容,语带挪揄,说:“哟,二位回来了,东西出手没?”

    他这是明知故问,豆腐是一点火就着的主,立刻揪着石疙瘩的衣领,说:“小子,别得意,少跟窦爷爷这儿歪歪绕绕的。不戳穿你的把戏,你还真当别人都是傻子,赶紧从实招来,你收这东西想干什么去。”

    我原本还想慢慢盘问,哪知豆腐这急性子,一口气全给说出去了,石疙瘩皮笑肉不笑,盯着我二人,说:“我既然愿意收,自然有人愿意买,古玩交易,买卖不问身份,这我可不能告诉你。二位就说愿不愿意卖吧。”

    他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

    也是,跑遍整个潘家园,也就他这里价格最高了,而且还是翻了两倍,正常情况下,不卖给他,又卖给谁?这小子吃定了我俩,于是拍开豆腐的手,坐回了藤椅上,说:“你们要没有商量好,那我再等等。”这人软硬不吃,豆腐也没辙了,看着我,一脸无可奈何。

    我看着石疙瘩得意洋洋的模样就来气,心说我陈悬一世英名,还能为了这五十万给你装孙子不成?老子又不是穷的吃不起饭了,跟我充什么大爷。

    当即一挥手,对豆腐说:“挪地方,咱们把扳指和如意卖了,那神牌就留着做个纪念,咱们又不差这点儿钱。听说潘家园里有家远近闻名的烤肉店,烤出来的东西那叫一个香,咱们赶紧出手,点一个烤炉,来点儿小酒,好好吃一顿,走。”

    那石疙瘩听我说吃的,肚子顿时就咕噜咕噜叫起来,又见我和豆腐要走,也急了,连忙说:“哎哟,我石磊落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遇见你这么软硬不吃,钱摆在面前也不赚的主儿,我服了行不?我这儿给二位赔罪了,那扳指和如意我可以不要,但那神牌,还真就我这儿收,实不相瞒,这背后有个大主顾等着呢。”

    我见这孙子总算肯说真话了,便问道:“哪个大主顾?”

    石疙瘩左右看了看,说:“这地方人多嘴杂,说话不方便。看着天色已暗,也到饭点了,不如咱们就去你说的那家烤肉店,边吃边说。”这小子一边说肚子一边叫,摸着肚皮打哈哈,说:“讨生活不容易啊,我平时都是八点才吃晚饭,馒头咽咸菜就凑合着过了,有道是……”

    我赶紧打断他,示意让他带路。什么馒头就咸菜,有道是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做古玩这一行的,要没有个百十来万的身家打底,人家都不把你当同行。

    跟我这儿哭穷,他绝对是哭错对象了。

    不多久,我们三人便到了那家烤肉店,装修的挺气派,人也多,石疙瘩大手一挥,要了个上等的包间,安安静静,三人落座点菜,服务员上了烤锅、蘸料、杯碟盘碗便退了出去。这家店的味道做的不错,我和豆腐也折腾了一天了,本想边吃便聊,但吃起来就停不下嘴,三人吹着空调喝酒吃肉,别提多畅快。

    中国人甭管办什么事都喜欢先吃饭,不管认不认识、不管有没有仇,往饭桌上一坐,三杯酒下肚,关系立刻就亲热起来了。我也喝的眼花耳热,强打起精神,问石疙瘩:“现在该说正事了吧?”石疙瘩醉态毕现,大着舌头,使劲儿拍豆腐的肩膀,说:“小窦、窦爷,窦兄弟,你就是我的亲兄弟,咱们是相见恨晚……哦,陈兄弟你问买家?这可说来话长了。”

    一顿饭下来,三人已经是称兄道弟了,石疙瘩也不再满嘴瞎扯,抹了抹嘴,打个饱嗝喝了口茶,便看着我和豆腐二人,神情严肃,脸上的疙瘩都发出红光似的,清着嗓子,说:“这件事,说起来大有来头。实不相瞒,二位手里的扳指和玉如意,都是冷门货,算不得什么好东西,真正好的,就是那‘黑木方耳环神牌’。这东西,我敢打赌,整个潘家园,除了我,谁也不认识。这事儿具体来历,得从两年前讲起。”

    石疙瘩父亲那一辈起,就开始在潘家园生根落户,别看店面小,事实上乾坤都在暗处。石来聚社也不做一般人的生意,有自己的一套关系网,来往的也都是老主顾。大部分时间,石疙瘩都是带些假货摆地摊,看起来跟一般的小贩没区别,事实上就是为了让人‘看明儿’。

    所谓的看明儿,也就是看暗号。他摆摊的时候,摊位上会放一块儿折成三角形的白布,一般人乍一看以为是抹布,实际上就是个明儿。白布折成三角形,象征人死后的孝帕,意思就是收死人的东西。能看出门道的,大多是行内的人,一见石疙瘩的明儿,自然而然就会联系他。

    两年前的一天,有一个奇怪的主顾找上了石疙瘩。

    这个主顾有多奇怪?

    他是个蒙面人。

    这事情要是放在电视剧里,那一点儿也不稀奇,但放在现代,那就很古怪了,愣谁在街上,如果看到一个蒙着脸的人,估计都会吃惊,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百。

    那人进了石疙瘩的铺子,拿出了一张a4纸,上面用铅笔素绘了一个图案,是一个动物的图案。看着像狐狸,但多尾多爪,眼睛是个三环纹,看起来就像有三个瞳孔一样。这么古怪的造型,石疙瘩可从来没见过,便问那人有什么指教。

    那人并没有留下姓名,只是问他,有没有见过带有这个图案的东西,石疙瘩一看不是来做买卖的,态度就冷了下来,说没见过。那人又等了会儿,便留下了那张图纸,说:“只要遇到带这种图案的东西,全都收下了,收货的钱翻三倍付账。”也就是说,如果我这面‘神木方耳环神牌’卖价五十万,那么事成之后,那个人就会花一百五十万的价格,从石疙瘩手里买走。

    当然,石疙瘩之前一直压价,估计是想低买,然后高价报给那个收货的人。

    天上哪有这种掉馅儿饼的好事,一开始石疙瘩抱有怀疑,但当那人揭下面罩的一角时,石疙瘩看清他的脸,就觉得财神爷来了。

    这人的脸长什么模样?能让石疙瘩如此大惊失色?

    这件事说起来,就不得不提起老北京倒斗界的三大军阀。

    为什么会被称为军阀?因为据说这三家人,都是军阀出生。清末民初,军阀割据那会儿,有点儿权势财力的,纷纷揭竿而起,自己组建军队。军阀们今天你打我,明天我又杀你,总之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

    其中有三股军阀势力,当时都是以京城为据点,后来为了发展势力,又打到了别的地方。这世界上,最花钱的不是吃喝玩乐逛窑子,而是养军队。就是财力再大,也供养不了一个军队日复一日的消耗。怎么办呢?挖墓呗。

    当时时局混乱,这三家虽说互不相识,但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学习曹操、项羽,掘墓以充军饷。

    事实上当时北边儿这一片的军阀很多,但由于他们三家走了暗路子,因此撑到了最后,形成了三大军阀派系。后来又归顺于北洋军阀,到北洋军阀瓦解,袁世凯失势,这三家也跟着凋零,但盗墓的本行保留下来,时值今日,已经是北边儿地下三霸。

    这三家分别是段、郭、颛。

    其中段家的人,大本营已经搬到了海外,出国搞起了文物回流,现如今京城底下,最大的买卖,都是郭家和颛家。

    郭家暂且不表,因为他们当家的不争气,一连生了五个都是女的,到现在还没有培养出接班人,而那五个大小姐,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哪里愿意跟死人打交道,整日里巴黎、纽约乱飞,和各路富家公子约会,将老本行忘得一干二净,眼见着一天不如一天了。

第五章 鄂伦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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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单说颛家。

    这个姓比较少。

    我国上古传说中的五帝有黄帝、帝喾、唐尧、虞舜、颛顼。

    而颛家一直称自己那一派是颛顼的直系后裔。这个暂且不表。且说颛家现在的老大,道上人称:玉面阎罗。这名字有点儿武侠小说的意思,但除了这个词,估计已经没办法形容他这个人了,玉面阎罗的事,说起来不得不让人唏嘘。

    颛家这些年发展一直比较平稳,特别是在段家移民海外,郭家又一代不如一代的情况下,颛家可谓如鱼得水。这玉面阎罗,有一手极其佳的‘切’功。倒斗挖蘑菇所谓的望闻问切,便是观风望水、闻土辨穴、问人摸路、切地断形。

    据说玉面阎罗下斗挖蘑菇,什么都不带,就带一根铁钎。

    铁钎是盗墓挖蘑菇的基本工具,将铁钎插入地下,如果下面有木片儿,石头、地砖什么的,铁钎会传来不同的震动和手感。行家就根据这种十分微妙的手感,来判断隐藏在地下的墓穴,实在是一门需要天长日久才能领略的高深技艺。

    之说以称他为玉面,是说他这个人外形特别好。有个关于他的小故事,说他有一回和朋友出去放松,在酒吧的吧台上喝酒,有朋友开玩笑说:“就凭你这条件,我敢打赌,你勾一勾手指,至少会有五个女人自动送上门来。”

    于是他就朝着吧台勾了勾手指,结果……整个吧台的人都朝他走过去了,连男的都有。这事儿传的很广,是一场趣闻。为什么又叫他阎王?到不是说他这个人有多凶横,而是他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后来有一半都毁了。

    当时那人放下面罩,石疙瘩先是看到左边的侧脸,他心里打了个突,很不平衡,心想:这侧脸太完美了,我要是没长癞疙瘩,我绝对比他帅。随后那人转过头,石疙瘩看到了来人的右脸,先是吓了一大跳,随后心中有种幸灾乐祸的平衡感。

    只见那人右脸,全是烧伤的痕迹,密密麻麻布满着黑色的肉疙瘩,坑坑洼洼,仿佛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一样,看一眼都觉得浑身发毛。

    石疙瘩心中的不平衡,瞬间就恢复了,但没等他心里高兴太久,忽然便觉得不对劲……眼前的人样貌如此奇怪,难道是……

    他立刻猜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玉面阎罗本名叫颛瑞,瑞是祥瑞的瑞,可惜这人的命运和名字背道而驰,生活过的一点儿也不吉祥。

    颛瑞是什么人,老北京地下一霸,钱多的能把自己的小店给烧了,他交代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有赖账的说法。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么好的活儿,送上门哪有不接的道理。石疙瘩估摸着,颛瑞这么上心收东西,肯定是有什么来头,古玩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消息流通,要闭门造车,只会亏得血本无归。他当即旁敲侧击的打听起来,但颛瑞口风很紧,而且性格怪癖,什么也没问出来。

    事后,为了赚到颛瑞这比钱,石疙瘩下了很多功夫,将那副图纸上的图案,向自己的各路朋友打听,还真打听到了一些事儿。

    越往下查,石疙瘩越兴奋,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回是遇上大主顾了。这件事儿,细细追究起了,不得不提起颛瑞最后一次下斗的事情。

    他是颛家的老大,大部分时间主要是提供线索、资金、装备和关系网等等,由手下的‘掌眼’组织人手挖蘑菇,除非是碰到什么不得了的油斗,否则自己很少亲自出马。但有一次,颛瑞带了一批人,去了四川一个叫万窟山的地方。

    蜀地有悬棺葬俗,即人死后不埋入土中,而是在悬崖上凿洞,将棺材放入崖洞中。

    那万窟山历来便是当地的一处悬棺葬群,一眼望去,高耸入云的悬崖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孔洞,因此得名万窟山。行程之前,一切自然是极为隐秘,无人可知,因此他们去了万窟山哪个地方,又找到了哪个斗,都不为人知,但就从那儿回来之后,颛瑞的另一半脸就毁了。

    根据那半脸的伤情,石疙瘩推测说:“我敢打赌,那绝对是中了‘火硫’一类的机关,被腐蚀烧伤出来的,啧啧,你是没瞧见,那一转过脸,我吓得连做了好几晚上的噩梦。”

    我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别跑题,淡淡道:“我对那男人的脸怎么样没兴趣,说正题,他为什么会收这东西。”

    “哦……”石疙瘩贼眉鼠眼,接着往下说。

    那颛瑞自从万窟山一行后,便开始打听图案的事。虽说盗墓是个大圈子,但混的层次不同,又有无数小圈子,颛瑞自然也不会打听到石疙瘩这儿来,估计是他那边的人际网用光了,也没有摸出半点儿信息,这才找到石疙瘩这样的人。

    但事情也巧,石疙瘩有个朋友,专门在内蒙古一带倒腾古玩,两人经常会见面。

    石疙瘩摸了很久的底,也搞不清那图案的意义,有一回这朋友来北京出货,两人约出去吃饭喝酒,席间石疙瘩想着颛瑞的钱,就如同一块大肉,放在嘴边却没本事吃,不由连连叹气。

    那朋友于是问他出了什么事,石疙瘩便将个中缘由一说,那朋友便很热心的要帮忙。

    他那位朋友是鄂伦春人。

    “鄂伦春”一词有两种含义:“使用驯鹿的人”和“山岭上的人”。他们信奉萨满教,崇拜自然物。新中国成立前,鄂伦春族还处于原始社会,社会内部尚未形成社会分工,只有男女老少之间的自然分工。社会生产以集体狩猎为主,采集和捕鱼为辅。

    五十年代后,在政府的帮助下,鄂伦春人才开始走出森林从事农耕和工业。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这是个自由的民族。

    他们生活在兴安岭一带,绵亘千里的兴安岭上,到处是茂密的原始森林,生长着落叶松、红松、桦、柞、杨等耐寒树种和木耳、蘑菇、榛子、都柿等土特产品和药材。林中栖息着虎、熊、鹿、狍、野猪、貂、狐狸、野鸡等珍禽异兽。河里游弋着鲑鱼、鳇鱼等鱼类。

    鄂伦春人世世代代就靠着一杆枪、一匹马、一只猎犬,一年四季追逐着獐狍野鹿,游猎在茫茫的林海之中。

    豆腐听我说起鄂伦春人的由来,不由惊叹,说:“驯鹿?那边的鄂伦春同胞,冬天岂不是还可以骑着驯鹿滑雪橇,太帅了。还能打猎,这可是我梦想中的自由生活啊。”

    我道:“有机会可以去那边玩儿,驯鹿雪橇什么的可以坐,鄂伦春人很好客。打猎就算了,不是你打猎,是动物猎你还差不多,所以你就不要去给鄂伦春同胞添麻烦了。”

    石疙瘩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有钱就是大爷,有了钱,你就算是日本人,他也能攀亲带故,没钱?没钱什么都别谈,什么满、汉、回、蒙、鄂伦春,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石疙瘩打从心里看不起他这位‘朋友’,因为那边交通不便,思想落后,而且鄂伦春人喜欢打猎,崇尚自由,对金钱的**没有那么强烈,所以不怎么富裕,合作起来没什么油头,因此那位朋友说要帮忙,石疙瘩也没往心里去,将图纸往桌上一摆,便自顾自的喝闷酒。

    谁知那朋友一看,竟然说了句:“这个图案,有点儿眼熟。”

    石疙瘩一愣,心说自己问了那么多道上的行家里手,都跟看天书似的,没一个人见过,这小子居然说自己懂?他不是在蒙人吧?

    那朋友见他不信,便说:“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你让我好好琢磨,这应该是在我家乡那边见过,等有消息了,我再联系你。”两人散场后,石疙瘩将这事儿记在了心上,隔三差五就给那位朋友打电话。对方是个豪爽实在的人,一见石疙瘩要的急,便在家乡多方打听。

    还真让他给找出来了。

    没多久,对方送过来一根红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根剥了皮的木棍,就是那种冬天大山里随处可见的木棍子。石疙瘩一看就怒了,说:“你怎么拿根破木棍子蒙我。”那朋友也有些不满,说:“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将这个东西拿给你的,你怎么能这样。”

    “生命危险?”石疙瘩见他说的郑重其事,便仔细去端详那根木棍子,这一看,却发现木棍子上还有‘油头’,显然不是那种大山里随便捡的,看那油头的光亮度,至少也有百年的历史。

    什么人,会经常抚摸这样一根棍子?

    他再往深了仔细看,这才发现,木棍子上,还有很多细细的微雕,上面仿佛用针尖一类的东西,绘着各种各样抽象的图案,有的像飞鸟、有的像游鱼、有的像人脸、还有更多抽象的图案,模糊不清。这时,石疙瘩忽然发现,在那图案中,有一个很微小的图案,赫然和他手里的图纸一模一样。

    “就是它!”石疙瘩惊喜万分,连忙问:“这木棍子究竟是干什么的?多少钱能卖给我?噢……还有,这究竟是个什么动物?”

第六章 萨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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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朋友其实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倒腾古玩的人,大部分都油滑的很,没有什么良心可言。便听那人说,原来他的父亲,就是一位萨满巫师,鄂伦春人信奉萨满教,这根木棍子,便是父亲平日里祭祀神鬼所使用的权杖。

    当然,真到了祭祀仪式的时候,这根权杖上,还会装饰很多别的东西。

    那人自然也想分一杯羹,而且随着现代文明的入侵,他这一辈人已经不负祖先的淳朴,对于宗教信仰也没有先辈那么强烈,便将他老爹平日里当成神一样的东西给偷了出来。在萨满的宗教信仰中,非神职人员,冒犯神器,是要遭到巨大报应的。

    不过那人不是纯粹的信徒,自小生活在那种环境中,虽多少还是有些敬畏,但也架不住金钱的诱惑。

    只听他说:“不过这动物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上面绘的都是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大多都是虚假的,没必要追究源头,你的买家不是只需要拿到类似的东西就行了吗?你赶紧联系联系。”

    石疙瘩一拍额头,想到赚钱才是正事,当即按照颛瑞留下的联系方式去了电话,他琢磨着千金难买心头好,那颛瑞大费周章找这种东西,肯定有什么原因,不狠狠宰一顿,实在对不起这天大的好机会,所以他当时试探的报了个价格,说收货得一百万。

    报完价他就后悔了,心说按照原先的约定,颛瑞就得付给自己三百万,一根木棍子,怎么也不值三百万。他害怕颛瑞反悔,刚想改口说自己把价格压到五十万,电话另一头的颛瑞就爽快的接受了价格,当天下午就派人来取货付账,并且还将那位朋友请到了自己家,估计是打听什么信息。

    只可惜他那位朋友也是知之有限,所以颛瑞并没有问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是让石疙瘩继续留心。

    这事儿说起来到现在已经两年了,哪能次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谁知刚好撞见我和豆腐,那‘神木方耳环神牌’上的图案,和颛瑞交给他的图纸,一模一样。

    这便是事情的起因和结果,石疙瘩本想框我和豆腐,想多赚一些,怎奈何我和豆腐不上当,讲到此处便大着舌头说:“话咱们就这么说开了,都到这份儿上,我自然也蒙不了你们了。东西值不值钱,得看有没有人稀罕它。现在就有一位大主顾稀罕它,过了我这个村,可就没别的店了。”

    我原想着,这东西是从格格尔的棺材里弄出来的,没准儿会有些什么关于鬼厍之面的线索,谁知石疙瘩也只是个中间人,说了这么一大推,真正有用的东西,似乎也只有颛瑞这个人。

    万窟山……

    他在万窟山究竟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出来之后,会急着寻找拥有这个图案的东西?

    我隐约觉得,不管是那万妖妃,还是格格尔公主,关于她们拥有邪恶力量的传说,或许都于古老的萨满教脱不了干系。鬼厍之面的诅咒,又会不会和萨满神的巫术有关?想到这儿,我精神大振,也不去想什么吕肃、什么颛顼了,连忙道:“你那朋友的父亲是萨满巫师?你帮个忙,我想联系他父亲。”

    如果这个邪恶的诅咒,真的来源于萨满,那么,现代的萨满巫师,有没有可能破解万妖妃的诅咒呢?

    豆腐估计也想到这一层,乐道:“咱们以前怎么没琢磨出这个,嘿,太好了,解决了这个麻烦,看那姓赵的老头子,以后还拿什么把柄来咱们这儿耀武扬威。”

    石疙瘩喝的醉醺醺的,没听见豆腐说什么,只大着舌头说:“他、他父亲啊……不走运,两年前冬天就病死了,他自己也、也不走运,骑马的时候摔断了腿,现在已经不倒腾古玩了,就靠家里的媳妇儿养。”

    豆腐闻言一咂舌,说:“难道是因为他偷了神杖,所以遭报应了?”

    石疙瘩闻言哈哈大笑,说:“兄弟你可真逗,什么报应不报应的,那是他自己活该。现代人都开车了,他非得骑马,那不是自找难受嘛。”我不由摇头,对石疙瘩好感全无,心说那人虽说也不厚道,但好歹拿他当朋友,这石磊落到好,事到如今,却半点儿愧疚之心都没有,真是被金钱蒙蔽了心肝。

    这样的人我也不想深交,付了帐,便各自散场,约定货到款到。

    我估摸着,那个叫颛瑞的人,应该也会找我和豆腐问话,他如此执着找这东西,必然也是和萨满教有些牵连,或许可以从此人身上探听到什么线索,实在不行,就去内蒙古走一趟。

    这么想着,我和豆腐回了酒店,洗洗漱漱上床睡觉,吃饱喝足,一觉便睡到了大天亮。

    临早便接到石疙瘩的电话,说颛瑞那边已经联系好,不过他人不在北京,具体交易和见面事宜还得等到三天后。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豆腐一边等着颛顼,一边儿打听吕肃的下落,但都没什么进展,后来是豆腐提醒我,说:“这种找人的事,警察最拿手,说我们犯罪,吕肃也是我们的同伙啊,他们怎么不逮捕吕肃?这事儿咱们得问顾大美女,让她帮忙。”

    豆腐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不由一拍脑袋,心说遇到困难,不就该找警察叔叔吗?虽说叔叔没有,但警察妹妹也是可以将就的。

    当晚我就给顾文敏去了个电话,让她帮忙寻找吕肃的下落,谁知顾文敏却说,她一回北京,就调用系统开始查了,但很奇怪,吕肃的身份证、银行卡,都没有使用的迹象,所以没办法查到。

    什么都没用过?

    难不成吕肃躲在哪个深山老林去了?我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吕肃的模样,心中又觉得这个推测有些不靠谱。

    顾文敏道:“狡兔三窟,他交友满天下,随便在哪个人家住下都有可能,或者有人给他弄了假证件也很正常。”

    豆腐估计是见我神色严峻,便劝说道:“没事儿,要真找不着吕肃,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姓赵的一个老头子,我还不信咱们斗不过他,实在不行,就把你老爸留下的东西给偷过来。”

    我道:“你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怎么偷?”

    正说着话,石疙瘩那边来了电话,给我们一个颛瑞家的地址,让我们过去,说人已经回来了。那颛瑞虽说没见过,但光听来头已经很大,输人不输阵,我和豆腐去买了一身新衣服穿上,互相审视,觉得从头到脚都ok了,才带着东西去了颛瑞的住处。

    那是位于玉泉山那边,那边毗邻香山,风景优美,算是雾霾北京空气最好的地方,车子越往前行驶,周围喧嚣的车流便越来越少,林立的高楼也被甩在身后,两边绿荫遍地,鸟语花香,算是钢筋水泥城市中的世外桃源。

    豆腐趴在车窗上,看的咬牙切齿,说:“总有一天我也要住在这儿。”

    我道:“哪一天?下辈子。”

    他又说:“这些住这里的人,肯定都是奸商、贪污犯,哼,我也不屑与他们为伍。”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豆腐怒了,说:“你看不起我。”

    “你答对了。”

    说话间,车子停在了一栋白色的别墅跟前,门口已经有人等着,看样子应该是保镖一类的,问也不问,便引领着我和豆腐进了正厅。只见沙发上已经坐了个人,低着头看不清容貌,不过能这么大方坐在这里的,估计就是这家的主人了。

    我直接坐到了他侧面的沙发上,反正我也不靠他吃饭,用不着对他客气。

    豆腐就更不知道什么是客气了,坐下便跟土包子进城一样,惊呼道:“我靠,这套茶杯我在电视上见过,五万多一套呢。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好啊。”对面的人不冷不热的接了一句,忽然抬起了头。

    由于我是坐在左侧的,因此我只看的到这人的轮廓,虽然同是男人,但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脸一定是上帝亲吻过的,而豆腐的脸,肯定是被上帝掐过的,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反观豆腐坐在右侧,却被吓的跳了起来,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话,也不知那人的右脸有多恐怖。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估计也发现自己这样的反应有点儿不礼貌,于是憋出一句:“没事儿,男子汉大丈夫,漂不漂亮无所谓。”

    我差点儿吐血,心说这完全是越描越黑。

    为了防止豆腐继续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而导致我俩直接被赶出去,于是我立刻清了清嗓子,拿出了那三样儿东西摆在桌上,开口客套一番,便示意对方看货。

    颛瑞这个人面上没什么表情,不冷不热,但当他的视线移到‘神木方耳环神牌’时,目光忽然眯了一下,立刻将东西拿在了手里把玩,顺道往鼻子前面一放,闻了几下,便说:“明中期的新货,你们怎么弄来的?”

    我不由得暗暗吃惊,心说爷爷的工作笔记上,记载了很多奇人异事和古怪手段,我以为很多都是夸大其词,却没想到真的有这样一群身怀绝技的人,只靠闻功,居然就能准确给古玩断代,实在神了,看来我要想在这一行混下去,还有的学。

    我没急着回答,事实上明器交易,来路大都不正,买卖双方都不会刨根问底。颛瑞问我怎么弄来的,明显不符合行规。看他之前的神色,应该对这东西极为重视,像是有所了解,我不禁心下一松,心道:看来这条线索是摸对了。

第七章 万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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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颛瑞见我没回话,便继续低头审视手里的东西,片刻后说:“我在石磊落的价格上给你们翻三倍,东西我都收了,希望你们能告诉我这东西的来历。”翻三倍就是一百五十万,再加上给石疙瘩的劳务费,可是一笔不少的钱,这人表情都没变下,看来家底丰厚。

    旁边的豆腐一听一下子进账一百五十万,顿时乐的呵呵傻笑,将我和颛瑞的目光都吸引过去。我虽然也被颛瑞似乎随口报出的这个价惊了一下,但面上至少保持着平静。听到豆腐弄出的这个动静,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心说小豆啊小豆,好歹你曾经也当过富二代,什么时候能出息点儿?

    豆腐也知道自己丢人了,在我俩的目光下低下头,低眉耷眼的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低头研究颛瑞家的地板去了。

    颛瑞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依旧不冷不热的看着我,等我作答。

    我将目光从豆腐身上收回来,道:“你给的价格很公道。不过行有行规,宝物不问出处,我没有理由告诉你这些。”

    颛瑞挑了挑眉,转过头看着我,这下子他整张脸都暴露在了我的眼前。

    那实在是一张让人一见难忘的脸,一左一右,一俊一怖,让人难以移开目光。他的右半边脸,明显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坑坑洼洼,眼角破损,眼球看起来很不自然,左边脸却毫发无损,对比感十分强烈,我总算明白豆腐刚才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了。

    愣了半天,我才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心说这样盯着人家看,实在有些不礼貌。颛瑞敲了敲桌面,说:“等价交换,我会给你好处,多少钱。”

    豆腐对于颛瑞这样牛逼哄哄,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态度很不满,立刻怒道:“有钱了不起啊。”

    颛瑞环抱着双手,嘴角含着怪笑,下巴一抬,淡淡道:“没错。”

    豆腐被这一句话噎死了,瞪着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心中暗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豆腐别再丢人现眼,转而对颛瑞说道:“其实我们这次,不是为了钱而来,但我们确实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颛瑞性格很古怪,他听完,神色没有多大改变,也看不出有没有动心,只不冷不热的吐出了一个字:“说。”

    我心想这人八成是毁容后心理扭曲了,看谁都不顺眼,当即也不跟他计较,便将我们的来意一说,随后道:“这东西,和我自身的性命也息息相关,你认为我会为了一百万就将东西卖给你?我来这里,就是想和你交换一下信息。你千方百计寻找关于这个图案的线索,肯定是有什么原因,而恰好,我们有同样的追求,或许可以合作一下。”

    颛瑞靠在沙发上,歪着头,表情如同木偶般僵硬,须臾才说:“你要问什么?”

    “这个图案的意义,你寻找它是为了什么?”

    更确切的说,我想知道,鬼厍之面的诅咒,和萨满的力量有没有联系,颛瑞既然会寻找这个图案,就必然是知道些什么。

    我又接着道:“同样,作为交换,我会将这东西的来龙去脉告诉你。”

    颛瑞目光直直的盯着我和豆腐,估计是在评估我俩的可信度,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说:“我可以告诉你,但这个故事有点儿长,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希望你能从头听到尾。”我心说:这颛瑞未免小看我了,连蛟龙那种东西我都见过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够承受的,于是我点了点头,示意交易开始。

    颛瑞讲,他之所以会开始研究这个图案的来历,和两年前万窟山一行有很大的关系。

    俗话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

    两年前,万窟山一带出了个消息,说那边的河道里,冒出了一只硕大的乌龟,看那体型,也不知活了多少年,而且有目睹的人还声称,那龟背上还刻了东西,像是文字一类的。只可惜那只乌龟也只是一冒头就消失了。

    事后有人将这件事发到了网上,比起某某高官的艳照或者明星绯闻,这种消息很快被巨大的网络信息给淹没了。但颛瑞却上了心,因为古时候,人们认为龟是河神的使者,可以与河神沟通,每逢旱涝,便会举行祭祀河神的仪式,仪式根据各个地方不同,形式自然也不一样,其中有一种便是龟书,就是在乌龟背上刻上祷告的铭文放入水中,以祈祷乌龟能将背上的消息传达给河神。

    发展到后来,又有了龟葬。

    所谓的龟葬,是指用大量的乌龟壳做地砖,乌龟被誉为河神的使者,水中的神物,而且龟类是长寿的象征,据说用龟葬,墓主人的后代,都能长寿。老年间认为,祖上的风水好、陵墓好,可以影响后人的运程。因此以前,如果哪个穷小子飞黄腾达了,就会有人在背后说:这小子祖坟上冒青烟了,或者说这小子祖坟葬的好之类。

    谁都想长寿,因此龟葬在元朝时期的某些地方,曾经一度成风。

    但龟葬并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因为首先得捉乌龟,乌龟还得一般大小,否则没办法用来修葺墓室,因此大凡能用上龟葬的,无不是达官显贵,甚至一些王亲之流。龟葬中还有一个步骤,就是在封闭墓室前,得弄一只活龟,上面刻上寿文,再用一口铜鼎将活龟封在里面。

    那乌龟受了墓中其余龟气的滋养,在鼎中千百年也不会死亡,活的年头越久,墓主人的后人就越旺。

    颛瑞当时翻看了下网上那只偶然冒出水面的乌龟照片,赫然发现,那龟背上是一个寿文。

    他心中一惊,额头顿时见汗,难道是一只墓龟?它怎么跑出来了?

    您可能觉得奇怪,墓龟就墓龟呗,没准儿是地质运动,将万窟山下某个隐秘的龟葬墓给震塌了,里面被囚禁千年的乌龟逃出升天。人老龟出来畅游天地,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你颛瑞急什么急,冒什么汗?

    颛瑞接着往下说,却把我和豆腐惊的不轻。

    他说,颛姓一脉,人丁单薄,往上追溯,祖先为五帝之一的颛顼。颛姓的人,主要分布地是从南向北发展,古蜀、陇地、到北方,而颛瑞这一脉,能追溯到的祖先,便是在四川万窟山一带,据说那里埋葬着一位龟葬的祖宗。

    元朝时蒙古人行政,汉人地位低下,当官的也少,但他那位祖先却是有官职的,据说当时立了治水之功,因此死后葬于万窟山,究竟位于哪个位置已然不知,唯一清楚的信息,便是那位祖先由于有功绩,因此墓葬使用了当时正刚刚冒头的龟葬,虽然不奢华,也无甚陪葬之物,但费的功夫着实不少。

    先不说那后延子孙的说法有没有效果,且说后来颛家的人,到确实很长寿,没病没灾的,都能活个八十来岁。颛家本就人丁稀薄,颛瑞原本还有个兄弟,却在三年前下斗失踪,了无音讯,按照经验来看,八成已经死在哪个斗里了。

    颛瑞当时就想,难道是自家的祖坟出了什么岔子?

    龟葬忌水,因为龟一见水就活了,据说活龟会去河神那儿告状,墓主的后人立刻就会遭到报应。

    颛瑞一看万窟山有墓龟现世,再加上近年来流年不利,诸事不顺,便决心去万窟山探一探,寻找那个地下的龟葬墓,若墓室真的已经被破坏,没有活龟,唯一的破解办法就是将墓主人的尸骨挫骨扬灰撒入河道,自有河神找他算账。

    这样一来,相当于出卖自己的祖宗,不过活人最大,死了的人还管他作甚。

    当即,颛瑞组织了人手,一行人到了万窟山。人不多,也就带了两个手下,因为那龟葬墓规格并不大,而且隐秘,并不需要太多人。

    到了地界后,那万窟山几侧都是万仞绝壁,直入云霄,目光所及,悬崖峭壁上千涛万壑,洞穴纵横,令人叹为观止。

    颛瑞除了闻功,最拿手的便是切功。一根铁钎在手,地下的陵墓无所遁形。

    他的铁钎也是特制的,前面细,越往尾端越粗,有点儿像西洋花剑。但花剑前面带突,剑身柔软不伤人,而他的铁钎却如同一把利器,当做武器使用,一下将人捅个对穿都不是难事。凭借着一手切功,颛瑞没费什么功夫,很快便探到了地下墓穴所在,带出来的土里还夹杂着龟片。颛瑞一看就心冷,心说看来下面的墓果然已经损坏,我的亲祖宗,为了子孙后代的繁荣昌盛,我只能对不起你了,你自己去向河神请罪吧。

    迷信这个东西,谁也说不上来是不是真的。

    我以前在农村老家,有次半夜起来上厕所,忽然看到墙壁上闪过一个白花花的人影,吓的都尿歪了,后来才反应过来,原本是镜子的反光,当时我就认为,世间并没有鬼神,很多人看似经历过一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其实就像我当时的情况一样,不过是被一面镜子吓住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颛瑞是个不信鬼神的人,但倒斗挖蘑菇,离奇古怪的事情太多了,也由不得人不信。颛瑞为了以后的运势着想,立刻开始下盗洞,准备将自己的老祖宗给扒拉出来,烧成灰给河神赔罪。他和他的两个手下功夫极佳,盗洞直接打到了主墓。

    三人没急着下去,吃了些东西等着墓室里空气流通,两三个小时后,便提溜着工具,打开手电筒,一一下到墓中。由于这个龟葬墓规模不大,因此防盗手段也不高,三人直接从主墓室的顶部切入,下了墓便看见墓主的棺材。

    那棺材烂的不成样子了,棺材前方还有口大鼎,应该就是用来装老龟的鼎。颛瑞没去管棺材,当先揭开那口鼎,果然,鼎中空无一物,哪有什么老龟,那乌龟定然是已经逃走了。

    颛瑞叹了口气,招呼两个手下开棺。

第八章 黑焰

    也怪颛瑞大意了。

    这龟葬墓规模不大,主墓室空空荡荡,一眼便能看全,并无任何机关,棺材也是烂的不成样子,因此他有些松懈,历来严格遵守的规矩也抛之脑后,没有请香,只戴了摸尸手套便掀开棺材板。

    只见里面躺着一具枯骨,枯骨之上盖着破烂发黑的被褥,两侧放置了一些不甚起眼的陪葬品。

    这应该就是自家祖先了,颛瑞暗道一声祖宗对不住了,便冲身后的两个手下打手势,示意他们打开背包,准备捡拾棺中的遗骨。这个捡拾遗骨的工序,当然是颛瑞亲手而为,再怎么着这也是自己祖宗,总不能让外人去折腾。

    颛瑞当即便先去捧那尸骨的头颅,有些发黄的头骨被颛瑞捧在手中,在灯光下显得古老而诡异。就在他捧着头颅准备装入背包中时,那骷髅两个黑洞洞的眼窝里,忽然闪过了一个东西,像是什么小虫子似的,又像是有颗眼球瞬间眨了一下一样。

    颛瑞惊了一下,他不是胆小之辈,心说骷髅难不成有什么古怪?当即便凑近往那眼窟窿里瞧。那一对眼窟窿,就如同两个黑洞一般,仿佛有种巨大的吸引力,颛瑞盯着那两个窟窿,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根本没办法从那窟窿中移开。

    怎么回事?

    颛瑞心说不好,挣扎着想移开目光,就这时,他忽然愣住了,因为,他在那对黑黝黝的窟窿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说到此处时,颛瑞原本不冷不热的神色,罩上了一层阴霾,整个人更加的阴沉。

    豆腐忍不住道:“眼睛窟窿里能看到什么?难道是‘尸壳子’?”

    尸壳子又称‘尸蟞’,尸体在腐烂过程中会滋生很多蛆虫,等到尸体的肉烂光了之后,这些蛆虫也会随之死亡。但与之相对的,另一只俗称为尸壳子的虫子就会滋生。它们是怎么来的没人说的清,主要聚集在有枯骨的地方,善于隐蔽在骨头缝隙里或者地砖的空隙中。

    这种虫子浑身漆黑,像水生甲壳虫,大部分不会飞,有些会飞的含有剧毒。据说曾经有一支外国考察队,进入一座金字塔内部考察,结果回来之后,纷纷离奇暴毙,似乎就是被尸壳子咬的。

    但有毒的尸壳子毕竟只是少数,在枯骨里面看到也很正常,只要数量不多,就对人没什么威胁。

    豆腐说完,颛瑞微微摇头,我正对着他的脸,只觉得他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古怪。毁容的那半脸,如同恶鬼一般,眼球仿佛因为恐惧而外凸。但没有毁容的那半边脸,薄唇紧抿,微微眯起的眼中闪烁这精光。

    半晌,他才吐出几个字:“我看到了灭亡。”

    豆腐被整懵了,挠着头说:“你打什么哑谜,我这么高的智商都觉得听不明白,老陈,你明白了吗?”我也不由得摇头。

    在那骷髅头里看到了灭亡?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我开口,颛瑞便接着往下讲,他仅仅说了句灭亡,但究竟在那骷髅头里看到什么,他却没有明说,只是示意我们不要急,接着往下听。

    当颛瑞可以移动目光时,他下意识的将骷髅头扔进了棺材里,回想着之前看到的东西,越想越心惊,立刻对两个手下说回程。

    其中一个手下惊道:“咱们不动手了?”

    颛瑞沉声说:“不能再动手了,再动手,我就完了。”他说着便准备带人离开龟葬墓,但当他抬头往上看时,不禁愣住了,因为之前打下来的盗洞,不知为何,居然消失了。

    那两个手下惊的不轻,其中一个揣测说:“难道这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咱们是不是遇到鬼遮眼了?”所谓的鬼遮眼,就是墓室中的鬼魂,蒙住了人的眼睛,使得人眼前会看到很多假象,就算盗洞就在头顶,也可能看不见。

    另一个手下立刻便决定点蜡烛,两人拿出一只白蜡烛点燃,不过须臾,蜡烛的火苗竟然变成了黑色!

    即便是墓室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正常情况下,鬼喘气的火苗也该是青色的,什么时候居然变成了黑色?

    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人见过黑色的火苗,它跳动着,几乎无法散发光芒,蜡烛被它的火苗快速燃烧。

    颛瑞看着眼前黑色的火苗,想起了一个传说。

    从现代科学角度来说,随着温度的上升,火焰的颜色是从红色橙色到黄色白色,达到五千度以上,就会变成青色或蓝色,七千度以上就会变成紫色,再升高,就是看不见的紫外线,达上万度。但在民间,却并不是按照温度分类。偶尔会有人在坟茔间,看到一些青蓝色,没有温度的‘鬼火’,那种火焰,事实上并没有达到五千度的高温。

    因此过去民间的分类和现在有很大不同,那时候,是将火苗分为五种,即黄白红青黑。

    黄是我们煮饭烧水的火,比如蜡烛篝火一类,我们称之为阳火。

    白火在过去的人为条件下很少见,古人认为白焰的温度是最高的,不属于人能控制的火力,常见于闪电劈中树木的瞬间,因此被称为神火。

    红则是指地火,有些人形容火苗,喜欢说红彤彤的篝火,其实篝火并不是红色,而是橘黄色,真正的红色火焰,是地底岩浆的颜色,因此地火又被称为焚烧恶鬼的地狱之火。

    青色则被称为鬼火,比如鬼喘气时,阴气盖了阳火,火苗就会转成青色。

    而黑火,也不属于正常的火焰,黑火,被认为是巫火。

    巫,即是指能与神灵沟通的人,能借助神力的人,自人类诞生之初,巫便随之诞生,随着历史的演变,巫术逐渐演化为道法易占卜篆气等等。

    狭义的巫术,便是指运用不知名的力量作法下咒的恶毒法术,而当那种力量降临的那一刻,周围如果有阳火,便会感知到巫术的降临,双方对抗之下,就会变成黑焰。

    颛瑞看着眼前的情况,心说难怪这鬼葬墓中没有任何防盗机关,莫非布下了某些邪术?

    如今这黑焰晃晃,该如何应对?

    若是什么鬼喘气,他还知道该怎么办,黑灯却是从来也没有过。那两个手下也被吓住了,一时间说不上话,面面相觑,容貌在黑焰中显得有些可怖。

    思考之下,颛瑞想起了一件事儿,据说晋国公子夷吾因王位之争,受到迫害,逃亡途中露宿时,篝火忽然变为黑色,夷吾悲呼:“离王都,何已绝乎。”大概意思就是骂晋献公:你他妈个老东西,虎毒还不食子呢,老子都被你赶的离开王都逃命了,你怎么还不放过我,居然用邪术来迫害我。

    夷吾平日里就喜欢研究易学占卜之术,为了反抗,当时就做了一个举动,将自己的一滴血滴入了黑焰中,随后解下衣服,折成豆腐干形状放在脚前,对着东方‘骂邪’。一边骂,只见脚下的衣服,竟然如同涨了气一样鼓起来,隐约可见衣服里有个黑乎乎的东西,那就是邪术下长生的‘巫邪’。

    夷吴早有准备,当即吩咐随行的童男童女,数泡尿对准那东西撒下去,那衣服就逐渐泄了气,火焰也逐渐转成了阳火。

    这夷吾所用的方法,总结起来有三步,一是滴血,据说作用是迷惑对方,让那邪找错对象。二是面朝东方骂邪,因为东方乃甲乙青龙之地,邪祟不侵,骂邪之时,那东西会被误导,将衣服当成受害人钻进去。三是破解邪术,未成形的邪术很容易破解,最怕的便是童子尿。

    颛瑞心想:黑焰一出,这次怕不能善了,看来是小瞧了自己的祖宗,这不是普普通通的鬼遮眼那么简单,只怕这整个龟葬墓中,都被下了巫咒,自己几人之所以出不去,怕已经被困其中了。

    巫术于秦汉之后逐渐绝迹,被正统的道术所取代,现在民间常见的符篆打鬼之流,都属于道术。

    而真正还保留着原始巫术的,萨满便是其中一支。

    我听到这儿,心中一动,心想:难道颛瑞后来脸上毁容,就是因为那邪术的原因?

    豆腐闻言也问道:“我明白了,你祖宗太狡猾了,墓室里不放暗弩不设置机关,反而弄了这些邪门的东西,真是防不慎防。你后来一直追踪的这个图案,跟萨满教脱不了联系,啧啧啧……我想想,你那祖宗和当时的巫师,肯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真相只有一个……”

    眼见着豆腐又要被柯南附身,我赶紧敲了敲桌子,让他别瞎猜,示意颛瑞继续往下说。

    只听他道:“当时,我按照夷吾的方法做了,衣服里面,真的出现了一个东西,黑溜溜的,像一个肉球,我们没童子尿这东西,但当时身上带了高压火枪,我准备将那个东西烧死,谁知道……”颛瑞眼光寒了一下,面容很是阴郁。

    这时,我发现在客厅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保镖一样的人,由于离的不远,应该也能听到我们的谈话。颛瑞说到此处时,那个原本雕塑一样的保镖,脸上的肌肉忽然抽搐了一下,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我顿时明白过来,这个保镖,八成就是当初跟着颛瑞去万窟山的其中一个。

    那么另一个人呢?

第九章 土中人

    颛瑞所说的这件事,千年不死龟诡异的黑灯,确实处处透着离奇,但这又和他手里的图案有什么联系?莫非真如豆腐所说,是因为他的祖先和萨满教之间有什么关联?

    他在墓中,又究竟遭遇了什么,使得他不仅毁容,事后还如此执着的寻找起这个图案的线索?

    随着颛瑞的讲述,我逐渐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一时间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当时颛瑞的两个手下拿出了高压火枪,瞄准了地上鼓胀起来的衣物发射,那东西立刻变成了一个火球,谁知下一秒,那火球却突然弹起来,跃到了其中一人的身上。那人身上的衣物瞬间就燃烧起来,痛的在地上打滚,由于那人手里还拿着高压火枪,因此倒地关头,火枪恰好喷射到了颛瑞的脸上,若非颛瑞当时闪躲的快,只怕连左脸也保不住了。

    高压火枪何其厉害,那一喷之下,颛瑞只觉得自己进入了地狱,瞬间倒在地上,痛的失去的神智,好在反应很快,倒在地上很快扑灭了火势,但右边的脸已经完全毁了,并且在剧烈的疼痛之下,并没有坚持多久就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身旁只剩下一个手下,也就是现在站在不远处充当保镖的那个人,名叫钟恭,而另一个手下,已经被烧成了焦炭。

    颛瑞记得,自己晕过去前,那个手下明明已经扑灭了身上的火,现在怎么会烧成一块焦炭?

    虽说被毁容,实在是个不小的刺激,但像他这样的人,毁容并不算什么大事儿,他又不是靠脸吃饭的,也不会因为毁容就找不到工作,因此在短暂的痛苦和愤怒后,颛瑞便迅速冷静了下来,向鈡恭询问后来的情况。

    原来那衣服里的东西袭击另一个人后,立刻又朝晕倒的颛瑞扑过去,颛瑞一个大男人,又倒在地上,千钧一发关头,便是想救人也来不及,情急之下,钟恭扑倒在颛瑞身上,护住颛瑞胸口到头部的位置,准备暂时抵挡,谁知那灼烧的痛感并没有传来,转头一看,却是另一个手下,不知何时,抄起了颛瑞掉落在地上的铁钎,一钎子过去将那东西捅了个对穿,圆乎乎的球物穿在铁钎上,就像东北的烤毛蛋一样。

    东北人特别会吃,那边儿崇山峻岭,多的是山珍,什么“红扒熊掌”“三鲜鹿茸羹”“白扒猴头”之类的,没有不敢吃的。

    烤毛蛋便是东北的一种名小吃,不过材料听起来有些咂舌,是指在孵化过程中的鸡蛋,强行中止孵化,蛋壳剥开后,里面是发育到一半的小鸡胚胎,半蛋半鸡,味道很独特,估计一般人不敢下嘴。不过现在由于市场供应量大,很多街边小贩都是用假蛋,将死鸡兑到臭鸡蛋里搅匀,冰箱里冻一晚,冒充毛蛋。

    深圳那边有个民俗街也卖,我有一回去尝鲜,豆腐觉得吃毛蛋太残忍,不肯下嘴,我一口气吃了三串,当天晚上就食物中毒送急诊科去了,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吃了。

    却说那个手下用铁钎串起‘毛蛋’救了钟恭和颛瑞,正自得意,忽然又神色一变,却见那被串起来的黑球似乎根本没有痛感,竟然迎着铁钎往上走,瞬间便和那人面对面扑在一起,这下是天雷勾动地火,那人被烧的满地打滚,惨叫凄厉,那黑球就是弄不下去。

    眼见着同伴整个成了火人,钟恭含着泪怒吼:“我操你祖宗!”一把摸出腰间的手枪,当先一枪送走了被烧成火人的同伴,第二枪就打向那个黑球。这一枪下去,那黑球并无反应,直到火势灭尽,才发现,地上只余下了同伴的尸体。

    颛瑞听完过程,只觉得心中一股怒火,更多的,却是想起了在那对窟窿眼中看到的东西,那些东西,让天不怕地不怕的颛瑞胆寒。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不仅是好奇心重的豆腐,连我也不住猜测。

    什么是灭亡?

    只可惜,在此过程中,我和豆腐各询问了一次,颛瑞都没有回答,每次问到这个问题,他的眼神都显得高深莫测,一半深邃,一半可怖。

    或许,正是因为他在那窟窿中看到的东西,才会引发后来的事情?

    颛瑞的手下很多,但钟恭和死去的那人,是跟他跟的比较久,也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有道是养狗还有三分情,就算颛瑞此人有些冷情冷血,这种时候,也不禁心头悲凉。

    两人沉默须臾,颛瑞重新打起精神,那时,他的脸部是重度烧伤,痛苦自然是不必说,但那种痛苦被他生生忍耐下来,自己打了一剂消炎针,将抗生素片磨成药粉撒在脸上,用纱布一包,只露出一只眼睛,便提着铁钎站起来。

    我光是想一想当时的情况,都觉得佩服,思考着如果这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还能不能站起来。

    烧伤不比刀伤或者枪伤,有经历过的人都知道,烧伤是所有外伤中最痛苦的一种。医生在抢救重度烧伤病患时,都会立刻上麻药,因为那种疼痛,很有可能引起疼痛性休克死亡。对抗痛苦,并非有胆量就可以的,还得有超出常人的毅力。

    此时,头顶依旧是完好无损,主墓室的正对面,便是一扇密封的石门,按照墓室结构,穿过石门,就会进入墓室的‘正厅’,两侧应该会有陪葬室,再往前走,就是墓室的入口,入口处一般会有自来石封锁。

    现如今只有两条路。

    一是就在主墓室里,反打盗洞出去。

    二是穿过石门,走到墓室的入口处。

    墓葬讲究死中求生,落葬之处,必定为生气流转之地,这在风水上便被称为‘气’。

    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都得住在有气的地方,无气则死,人住家畜不安,尸住鬼魂作祟。因此中原墓葬中,会留出一个接气口,下接地气,上接生气,这个地方,行话中称为‘生井’。

    有经验的盗墓贼,如果遇到了修筑的铜墙铁壁一般的古墓,无法将盗洞打进去,就会将盗洞往下打,采用迂回的方法,将盗洞打入生井,由于结构原因,生井往往是地宫古墓中最薄弱的位置。

    该选择哪一条路?

    寻找生井,就必须要穿过眼前的石门,但这个龟葬墓中,虽说没有机关,却邪异无比,耽误的越久,就越容易出纰漏。

    思考片刻,颛瑞便决定就地按照之前的位置反倒盗洞。

    这个活儿是由钟恭干的,一把洛阳铲舞的虎虎生风,很快便打穿了墓顶。两人大喜准备掘土而出,谁知就在这时,钟恭一铲子下去,竟然从土中溅出了很多液体,紧接着,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铲了下来。

    那液体血红血红,散发着浓烈的腥味儿,钟恭大惊之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饶是下了不少斗,一看那玩意儿,还是忍不住喉咙发痒,因为那赫然是半块儿被洛阳铲削下来的头皮!

    土里有人!

    会是谁?

    之前颛瑞三人,就是从这个位置打盗洞下来,一路上除了石头,根本就没有遇到其它东西。如今不仅盗洞消失,反打出去的时候,竟然还挖到了人!怎么会这样?

    黑暗的墓室中,仿佛因为那些龟甲而变得水汽氤氲,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墓室,氤氲着暗沉沉的雾气,灯光的穿透力被压的很弱,一抬头,只能看见土中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滴流着血,露出里面红白交加的颅骨。

    颛瑞定了定心神,冲钟恭打了个手势,两人立刻开始挖掘土里的东西。片刻后,那个人被挖了出来,是个男人,浑身**,身上全是土,呈现着倒栽的姿势掉落在地,脖子落地,霎时发出咔嚓的声音,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在了一边。

    颛瑞拿手电筒一照,那人脸上全是泥巴,看不出容貌。

    钟恭用带着摸尸手套的手,在那人脸上抹了一把,很快,那人的样子显露出来。

    钟恭见后,立刻张大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眼前的人,是马老四。

    马老四,就是刚才被烧死的那个手下的名字。

    豆腐倒抽一口凉气,咽了口唾沫,道:“你是在讲鬼故事吧。那马老四不是被烧成焦炭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土里?还被你们把头皮给削下来了。

    我听到这诡异的情况,也觉得脖子后面直冒凉气,仿佛马老四就站在我身后一样,那种感觉就别提了。

    颛瑞神情依旧不冷不热,左右一俊一丑的脸,仿佛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一种是冷漠和深沉,一种充斥着邪恶。我仿佛透过他右脸上凸起的眼球,看到了那个阴暗墓室中,对着马老四尸体惊慌失措的两个人。

    这件事情的古怪程度,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总算明白颛瑞开头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这真的超出了普通人的承受力。

    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烧死的马老四,是怎么出现在土中的?

    而且颛瑞说到了一个细节,就是土里挖出来的马老四,除了被他们用洛阳铲削掉的头皮外,身上没有任何伤。

    一点儿烧伤的痕迹都没有。

第十章 吃人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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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的情况古怪离奇,颛瑞和钟恭两人的反应可想而知。一个明明已经被烧死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土里?两人既觉得骇然又难以理解,面面相觑,却没有谁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颛瑞首先蹲下身去检查那具尸体。

    他认为,烧死了的人,绝对不可能再恢复原样,因此眼前的尸体,很可能有古怪。他伸手一摸,触感和活人无异,甚至地上的血迹,也如同人血一般,那种感觉,就像是他们刚刚才杀了一个人似的。

    钟恭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问道:“当家的,怎么办?”

    颛瑞心说这尸体出现的很邪门,邪门的东西不能留着,他当即做了个决定,放火烧尸。

    但这个墓室是封闭着的,墓里之前流通的氧气也消耗的不少,再烧下去,恐怕不等盗洞打穿,他和钟恭就要被困死在墓室中了。想到此处,这个烧尸的想法便只能作罢,两人将尸体移到那具烧焦的焦尸旁边,开始继续反打盗洞。

    这是个技术活,因为正常的盗洞是往地下挖,而反打是往地上挖,对技术很有考究,打的不稳,结构出了问题,人在盗洞里,就很可能塌方,有被活埋的危险。

    钟恭打的小心翼翼,这种活儿不需要两个人同时干,一般都是交替着动手,在钟恭打盗洞时,颛瑞就在旁边盯着看,一面想着那土中尸体的事情,一面留神新盗洞的进展情况,生怕钟恭又会挖出个什么古怪的东西。

    但俗话说的好,怕什么就来什么。颛瑞看着看着,便听叮的一声响,紧接着,盗洞口不断往下落土,全都砸到了钟恭身上,听着声音,仿佛是挖到了什么铁器上一般。

    可这土层里又怎么会出现铁?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钟恭立刻后退,呸呸有声的吐着嘴里的土块儿,说:“好像是挖到石头和铁器一类的东西。”二人都知道有问题,心情越发沉重起来,但颛瑞此人胆大心细,稳住情绪,盯着那个不断落土的盗洞口开始思考对策。

    其实干盗墓这一行的,胆子一般都比较大,我这一个月遇到的同行里,数来数去,除了豆腐这怂货以外,还真没有一个胆子小的。民间将盗墓贼分为两种,一种是不成体统,没有规矩,乱挖撞运气的盗墓贼。这类盗墓贼最可恨,见坟就挖,而且目光短浅,没有什么文物保护意识,属于最遭人痛恨的。

    另一种就是颛瑞和赵二爷这一类,遵循着行业里的行规办事,一般老百姓的穷坟是不挖的,一来没料,二来损德,主要的下手对象,都是一些古时候的‘大款’,富商官员,王亲显贵,而且下手之后,还有‘不取存留’的规矩。

    什么是不取存留?

    比如挖到一个大墓,里面东西太多,不可能都全弄出来,这时候当然是挑好的拿,但这行的规矩是,遇到这样的墓,拿当然要拿,但对于那些不怎么上眼的冥器,也不能破坏。

    这其中主要有两种原因,一是古玩不可复制,砸一件少一件,真正按照行规办事,上道的盗墓贼土夫子们,都有这种文物保护意识,就算自己不拿,也不会去蓄意搞破坏。那些小毛贼就不同了,在墓里瞎窜,脚边一个看不上眼的土罐子,没准儿就被一脚给踢碎了。这种行为,在行业里是很为人诟病的。

    二是一种鬼神心理作祟,既然已经偷了人家墓主的宝贝,就不要再砸别人的家了,好歹给它留几样东西。

    这颛瑞自然是上道的,不同于那些散碎毛贼,论起胆识和头脑都胜人一筹,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依然保持着冷静,待到那盗洞中不再掉落土块时,颛瑞打着手电筒往上一照,顿时发现洞的尽头处,赫然横亘着一块乌黑乌黑的东西,乍一看像是石板。

    再仔细一瞧,颛瑞惊了一下,原来这石板上还有浮雕,雕刻着的正是眼前的这个图案。

    这个图案酷似狐狸,狐狸的脸本就尖,但这玩意的脸更尖,显得它的一对眼珠子尤为突出,身后有很多尾巴,爪子也很多,杂乱无章,给人一种数也数不清的眼花缭乱之感。颛瑞说,现在他手里的图纸,是事后凭借着记忆画出来的,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但事实上,当他抬头看见那石板上的浮雕时,仿佛被那只酷似狐狸的东西揪住了心脏一样,耳边顿时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脏声,浑身的血液也控制不住的上涌。

    为什么颛瑞会有这样的表现?

    直到此时,他才说道:“我为什么会害怕那个图案?这就是我一直不想告诉你们的事,就是我在那对窟窿的眼中所看到的灭亡。”

    原来,颛瑞当时在那骷髅眼中,看到了很古怪的一幕。他看到自己走进了一团黑暗中,然后黑暗中的尽头处有一扇黑色的石门,而门上,就是这样的酷似狐狸的怪物。那怪物本是浮雕,却忽然从门上冲下来,将颛瑞一口一口的吃掉。

    没错,颛瑞当时盯着骷髅黑黑的眼窝,根本无法移开目光,他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幻觉,只能看着那个怪物,将另一个自己一口一口的吃掉。

    他甚至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是某种邪术的影响,但他没想到,在反打盗洞,挖开土层时,居然会真的看到一块这样的黑色的,绘着怪物的石板。

    颛瑞呼吸急促,血液倒流,猛然想到:难道我在那骷髅眼中,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未来?

    可是,石板上的浮雕,怎么会吃人呢?就在他思索时,旁边的钟恭却没有受到影响,而是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饶是颛瑞身经百战,当时也不由得额头冒虚汗,盯着头顶上方的石板,最终吐出两个字:“去生井。”

    “什么?”钟恭惊了一下,说:“不继续打了?”

    颛瑞摇了摇头,他并非鲁莽之辈,做事向来三思而后行,明知有古怪,而且还和自己的性命相关,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涉险?

    当即便决定采取第二策略,从生井处逃生。如此一来,便要穿过好几间墓室。好在三人下斗之前装备充分,再加上那个龟葬墓,并没有设置机关暗弩一类的东西,因此行程十分顺利,两人并没有费多少工夫,便进入了主墓道。

    墓道的周围,都镶嵌着龟甲,龟属水,因此墓中即便干燥无比,但空气却总觉得湿冷,仿佛弥漫着水汽似的,灯光在墓道中也难以穿透,前方的一切都显得晦暗不明,墓道中只回响着二人的脚步声,而另一个人的尸体,依旧被丢弃在那间墓室里。

    这种关头,也没人有心思收尸了。

    很快,两人走到了墓道的尽头,尽头处是一块自来石,从内向外抵住了石门。

    什么是自来石?也就是在封墓时,用来封死墓门的石板。

    自来石的种类比较多,石球、石条、石板都有,它的原理比较简单,但却小中见大,很实用。

    先在墓门的后面,靠近门的地方挖一个坑,深浅适度。然后将石条立在上面,倾斜着抵在尚且没有完全关闭的墓门上,然后随着重力作用,石条会慢慢斜着往下滑,直到把门抵住,这样墓门便会从里面关死。

    盗墓贼到了门前,推门肯定不行,因为后来用自来石顶着,连门都打不开。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防盗和盗墓,本就是一个即考验技术又考验智商的行当。这种自来石,很快便被聪明的盗墓贼破解了,破解的方法也很简单,我爷爷的笔记本里就有很简单明了的记载。

    即先用一根钢筋,也不用特意带,平日盗墓使用的铁钎最合适。将钢筋前端弯曲成几字钩,然后从石门缝里插进去,将钩子转一下,铁钩便会卡住自来石,然后在墓门外用力往前推,就能将自来石给推开。这种技术应用很广泛,因此到后来,自来石防盗,基本成了鸡肋一样的存在,就当个门栓而已。

    由于两人当时是在墓道内,自然用不着那么麻烦,去弯铁钩什么的,二人使力气将自来石搬开,准备打开墓门。一般来讲,墓门之外是比较薄弱的部位,因为竣工的人撤退时便是从这里离开,所以墓外即便有流沙积石一类的机关,但墓门处也只有通过泥土回填,相对比较安全。

    颛瑞的愿意是想从墓门处打盗洞出去,谁知两人将自来石一挪开,目光霎时就聚集到了墓门上,只见那黑色的墓门,赫然又浮雕着一只古怪的狐狸图案。这一次没有给颛瑞更多的时间,下一秒,一个黑影便从墓门里跳将出来,直扑颛瑞而去,颛瑞霎时间便两眼一抹黑,如同被什么迷住了一般不省人事。

    最后关头,颛瑞脑海中闪现的,全是自己被一口一口吃掉的画面,那种惊骇可想而知。

    豆腐听到这儿,咽了咽口水,说:“从石门上跳下来的,莫非就是这东西?”他指了指图纸上的怪物,又道:“那最后它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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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更新结束了,跟大家聊个让小刀哭笑不得的事情哈,这个事情的题目就是,我失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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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乎呿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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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见豆腐问了个傻问题,便说道:“那东西如果真有干什么,咱们三个现在还能坐在这儿谈话吗?我想,肯定是后来出了什么变故对不对?”颛瑞点了点头,说:“我不知道有没有出什么变故,但反正我是活着出来了。”

    豆腐盯着桌面上的‘神木方耳环神牌’,说:“我之前还觉得这东西挺精致,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一瞧着它,就觉得心底冒凉气?哎哎,老陈你看,这狐狸的眼珠子活灵活现,越看越发悚。”豆腐边说,便将那神木方耳环神牌翻了个面,将有图案的正面朝下,没图案的反面朝上。

    颛瑞听了豆腐的话,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不错,确实是活的。”他接着往下讲。

    却说颛瑞晕过去了之后,也不知多久,又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和钟恭倒在墓门前,手电筒滚落一边,兀自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并没有任何异常。

    他一时也吃不准出了什么事,赶紧叫醒了钟恭,钟恭却说并没有看见什么狐狸扑面而来之类的,只是见到颛瑞忽然倒地,他情急之下蹲下身查看,却忽然感觉身体发软,也不知怎么就晕了过去。两人都搞不清楚状况,在墓道里相顾无言,内心的恐惧可想而知。

    很显然,这墓中虽然没有什么机关暗弩,却有一股邪恶的力量在护卫,而自己两人,已经触动这股力量了。

    颛瑞猛的又想起被吃的画面,只觉得脚底一阵发虚,那画面实在太过于鲜活,就如同3d电影似的在自己脑海里,刻下深深的痕迹,时不时便冒出来。他胆子不可谓不大,但每每回想起来,都会惊出一身汗。事到如今,哪还顾得上什么关于运势的传说,一门心思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两人当即开始挖盗洞,这一次到没出什么意外,盗洞顺利挖到了外面,只见外头已然是黑夜。

    饶是这二人下斗经验丰富,但一想起之前的经历,再一想到周围的山崖上全是悬棺,也不由得浑身冒凉气,当即扎了把阳火壮胆,连摸带滚回到了最近的镇子,而颛瑞的脸,由于耽误时间过长,烧伤程度又太厉害,已经难以挽回了。

    事后的一番治疗等等掠过不提。

    却说颛瑞回到北京后,便日日夜夜的做噩梦,几乎每晚都会梦见被那东西一口一口吃掉的场景,精神压力和心理压力特别大。

    为了缓解压力,他决定找个女人释放一下。虽说他现在毁了容,不可能再勾一勾手指,就有一帮女人甚至男人一起围上来,但有钱就是好,照样有大把的美女愿意躺在他身下。当晚就找了个黑发长腿火辣辣的妞儿,准备好好来几炮,缓解一下自己差点儿崩溃的神经,祈祷晚上再也不要做噩梦。

    那黑发妞儿挺会来事,在豪华大浴缸里放了水,勾引着颛瑞去洗鸳鸯浴,两人衣服一脱,赤条条的在浴缸中颠鸾倒凤,那黑发妞忽然惊呼道:“哎呀,你肩膀上怎么纹了个这么古怪的东西。”

    颛瑞从来不纹身,那都是些年轻人装酷耍帅才会干的事儿,他颛瑞现在虽说毁容了,但之前也是要钱有钱、要貌有貌、宽肩长腿、六块腹肌,犯得着在自己身上纹身么。

    黑发妞这么一叫,他停了下来,问道:“什么纹身?”

    黑发妞滑腻腻的手抚摸着他的肩背,说:“就这个啊,嗯,帅呆了。”颛瑞挑了挑眉,站起来在镜子里一照,赫然发现,自己左边肩背的位置,赫然有一个纹身一样的东西,不就是每晚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那个怪物吗?

    他说道这儿,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我等了片刻不见他开口,便道:“后来呢?”

    豆腐哈哈大笑,接话道:“后来,肯定是吓软了呗,那黑发小妞该多伤心啊。”颛瑞闻言抬起头,两只眼珠子不冷不热的看了豆腐一眼,或许是由于一半脸毁容的原因,因此他的目光总显得特别古怪。豆腐被他这么一看,笑不出来了,反而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一顿猛咳。

    颛瑞这才收回视线继续往下讲。

    当他发现自己的背上忽然多出了那个图案后,立刻就额头见汗,开始费尽心机,寻找这个图案的来历。那个噩梦依然每晚都来纠缠,随着时间的推移,每次的梦都越来越真实,甚至连疼痛都能感觉到。

    颛瑞不禁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难道那不是幻觉,而是自己在入睡时,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咬’自己?

    在接下来的线索收集中,颛瑞开始了解到一些东西。

    首先是自己背上出现的图案,原来却是和萨满教有很大的关系。

    萨满教是原始宗教,不属于人为创立的宗教,信奉万物有灵,在中国历史上,一般不直接称其为萨满,而是以巫代替。发展至现代,原始萨满已经被道、佛、密宗、伊斯兰教等所取代,只在一些诸如鄂伦春等少数民族还保留着萨满崇拜,很多仪式和传说中的异术都已经失传。

    创造天圆地方盘瓠学说的也是一位女萨满。

    史书记载:“高辛氏有老妇居宫中,得耳疾,取之得物大如茧,盛瓠中,复之以盘,俄顷化为犬……”。这位老妇就是萨满,后来据说成为了犬戎的祖先。而由于万物崇拜的原因,因此萨满没有特定的图腾,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地域,再往远古追溯,甚至不同的部落之间,图腾皆有不同。

    而眼前图案上的这个形似狐狸的怪物,便是古老萨满教中的其中一种早已经失传的图腾。

    光是得到这个信息,颛瑞就已经费了很大的功夫,那么这个怪物究竟又有什么邪恶的力量?为什么可以让人陷入噩梦之中呢?那个死去的手下,忽然从土里钻出来,和这个怪物又有没有联系呢?

    颛瑞当然也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他首先就去找了一位现在比较有名的萨满,当然不能直接说自己因为盗墓,中了萨满教古老的邪术,而是找了个借口,向那位萨满询问这个怪物制造噩梦和土中人的事情。

    根据老萨满的说法,图案上的东西,用萨满教特有的祝祷语,音译成汉话为‘乎呿铎’,是一种生活在土里的神灵,据说专门吞噬恶人的魂魄。而且最奇特的不是这个,被它吞噬的魂魄,会通过‘乎呿铎’得到净化。被神灵‘乎呿铎’进化过后的魂魄,只需要种在土里面,就会重新长出来,成为一个全新的‘人’。

    没错,就是从土里长出人来!

    因为萨满也认为,人的生命来自于万物,而滋养万物的,正是这片大地。

    我和豆腐听的瞠目结舌,豆腐结结巴巴说:“土里能长出人来……那、那你们当时之所以会挖到死人,难道是他……”豆腐想到这儿打了个寒颤,又道:“才刚刚种出来,就被你们铲掉了头皮,还一下子摔断了脖子,可真够惨的,这大白天的,我怎么觉得阴森森的。”

    我说:“若说有粽子我信,但土里能种出人来,我可不会相信,难道你信了?”我这句话问的是颛瑞。颛瑞自然也不信,但很多情况结合在一起,让他处于一种两难的局面,打心底里不相信,却又被各种巧合堵住退路。

    不过颛瑞也没有纠结太久,便问那老萨满,如果被‘乎呿铎’纠缠,又该怎么处理。

    老萨满说:“‘乎呿铎’早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如果真的遇到它,就必须要找到能够驾驭‘乎呿铎’的力量。”说到这儿,我们便要提到萨满巫术的来源,施展这些巫术,总要通过某种形式或媒介,萨满比较出名的,便是跳神祭祀以及一套口口流传的,如同咒语一样的萨满‘神话’。

    这个神话不是指神话故事,而是指‘神’的语言。

    老萨满说,必须得通过神的语言,制服‘乎呿铎’,而这些咒语一样的神语,早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又该怎么寻找?

    我听到这儿,总算明白过来,道:“所以你才会开始收集和‘乎呿铎’有关的东西,想借此追本溯源,寻找破解之法?”颛瑞神色漠然,点了点头,道:“就是这样,现在该我问你们了,东西是在什么地方得到的?”

    事到如今,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鬼厍之面的诅咒,必然和萨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应该也是属于萨满巫术的一种,只不过我和颛瑞所遭遇的肯定不是同一种,但我们的追查方向是一致的,否则整个中国这么大,我们俩不相识的人,现在也不会有机会坐在一起。

    总体来说,算不上敌人,甚至有必要时,还可以互相帮忙,交流信息。

    想到此处,我心中冒出个主意,心说赵老头子为人奸滑,摆明了还打了什么如意算盘想赖账,既然如此,不如将事情的起因和盘托出。颛瑞既然知道了鬼厍之面的事,肯定不会傻到想不出其中的关联。届时,他也势必会对八鲤斗蛟镇海石以及鬼厍之面展开调查,到时候便是我这个渔翁得利了。

    想到此处,我便不再隐瞒,只隐去了一些不可示人的部分,便和盘托出。

    颛瑞闻言,果然神情大变,一开始听我提起赵二爷和任家时,神情自若,似乎并没有将两家放在眼里,但直到我提起吕肃时,我注意到他的嘴角忽然抽动了一下。察觉到这个细节后,我不由得暗暗惊心,心说这吕肃果然不简单,连颛瑞这样的人物听了他的名字,也为之动容,单凭我和豆腐两人的力量,要与吕肃为敌,那可太难了。

    颛瑞一直耐心听着我的讲述,目光中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一切完毕,转眼便已经是下午,颛瑞这人有些冷,但估计是一番接触下来,心里明白我们以后有合作的机会,因此态度收敛许多,三人敲定计划,寻找吕肃,取得镇海石的事情,便由颛瑞出面,我和豆腐只管等消息便是。

第十二章 故人

    颛瑞自然是不可能留我俩吃饭的,敲定了计划,留了联系方式,我和豆腐便打了个车准备回酒店。去酒店的路上会经过一架天桥,桥两侧全是些小摊小贩,推着车摆着地摊卖些瓜果点心。北京这边人特别多,天桥上摩肩接踵都是北漂族,我和豆腐下了车一路过桥往回走,两边的小贩吸引了不少小姑娘小伙子小朋友驻足,使得天桥上更显拥挤。

    我一边对豆腐说:“我以前也在天桥上练过摊,我记得那是第一次尝试做生意,没经验赔了两千多,那时候的两千块,是我在工地上搬了一年砖才积攒下来的,当时亏了之后连泡面都吃不上了,我……”我说了半天,忽然发现没人理我,转头一看傻眼了,豆腐不见了。

    我靠,这都能走丢。

    赶紧张头四顾在人群中寻找,最后在一个摊位前找到了豆腐,他正和一个小女孩搭讪,我气乐了,说:“这小朋友估计就十一二岁,你就放过她吧。”

    豆腐说:“你懂什么,据统计,成功人士的年龄平均比配偶大七岁,所以现在养的那都是别人的老婆,我老婆这会儿还在上学呢。”

    这是个糖人摊位,罐子里盛放着蜜蜡似的糖汁,在阳光下如同琥珀一样,吸引了不少小朋友。我揪着豆腐的衣领准备走人,豆腐急道:“等等等等,钱都付了。我要了一个龙一个虎,咱们一人一个,龙虎搭档,纵横蘑菇界。”

    说话间那老师傅做好了龙形,转头准备做老虎,我便道:“不要老虎,要猫。”

    豆腐不乐意了,强调要虎,我说:我是龙没错,但你浑身上下哪点儿像虎,咱们不是什么龙虎搭档,是龙猫组合。

    正瞎扯间,我电话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顾文敏打过来的。这段时间她估计没少操心,我心下一热,接了电话,便听顾文敏那边声音有些激动,似乎带着喜悦,说:“陈悬,你和小豆赶紧过来一趟,事情解决了。”

    我道:“去警局?”

    顾文敏给了我一个地址,居然是中央考古院的地址,我一时纳闷,心说她怎么去考古院了?转眼豆腐的猫做好了,我俩下了天桥,肚子里饥肠辘辘,便一人买了个烧饼,边啃边打车去中考院。那地方修建的挺气派,但比较冷清,一路进去除了门口正玩手机的保安,便没看到别的人影儿,我和豆腐对着房号一路往前找,很快到了一间办公室前面,敲了敲门,顾文敏便过来应门了。

    门打开后,晃眼一扫,里面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三面都是书架,里面塞了满满的文件和各种资料,桌案后面还坐了一个头发花白,架着眼镜儿的老头。

    豆腐一瞧,压低声音说:“难不成这是顾大美女的老爹,她带你见老丈人了。”

    顾文敏耳朵尖,听到了风声,瞪了豆腐一眼,道:“别瞎说。”紧接着便给我们做介绍。这老头姓林,是个考古教授,估计是因为常年在外跑,因此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一点儿没有老年人的垂暮之态。我虽然闹不明白顾文敏为什么忽然介绍个教授给我认识,但她做事是个靠谱的人,便也和那林教授客套了一番。

    这老教授挺有风度的,不算难处,也没有什么教授的架子,寒暄一番做了自我介绍,便听林教授说:“你们的事,我听小顾说了。想不到,你居然是陈老师的后人。”

    陈老师?我心说:难不成这老头认识我爷爷?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林教授笑道:“我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就是陈思远陈老师带的,跟着他跑了不少地方,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只可惜后来陈老师离职,没有留下半点儿音讯和联系方式,一晃就是这么多年,我也老了。”他说着,眼中流露出缅怀的神色。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老头是爷爷的故人,想必应该是爷爷以前还在考古队工作时带过的学生。我对父母没什么感情,因为都二十八年了,没说过话,没见过面,而且周围听到的舆论,也都是些不太好的事儿,因此说不上什么亲情。但我是爷爷一手带大的,相依为命十多年,此刻一见林教授缅怀的模样,不由想起爷爷再世的时光,心中沉甸甸的,一时间相对无言。

    这些年,我已经很少去想以前的事,生活得继续,人得向前看,但自从一个月前踏入倒斗这个圈子,我才发现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来来去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千丝万缕,能在这儿遇到爷爷的故人,我心中埋藏已久的思念之情也冒了出来。

    豆腐估计是看出氛围不对劲儿,便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说:“顾大美女,咱们说正事吧,林教授和我们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他这一打岔,林教授也回过神,不等顾文敏说话,便道:“你们的情况我了解。是这样的,我有一次出海考古的计划,需要借助一些土夫子的奇巧淫技,小顾向我推荐了你们,而且,你又是陈老师的后人,所以这个位置非你莫属。”他没有直接叫我们盗墓贼,而是用行话叫土夫子,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我心里对这老教授的好感多了一些。不过好感也不能当饭吃,于是我没开口,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豆腐立刻道:“我们现在都自身难保,还跟着您去考古?”

    顾文敏笑了笑,道:“是戴罪立功。其实考古队历来就不乏和土夫子合作的事例,你爷爷的事我也听林教授说过了,他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这次林教授有一次出海考古的行动,需要借助土夫子的一些本事,这是个好机会,我会将这件事向上面申报,给你们洗清案底。如果有可能,甚至你们以后还可以进考古院工作。”

    我心说:当年爷爷就是因为诅咒的事情才离开考古院的,现如今鬼厍之面还没有线索,我去考古院干什么?不过若能借此机会洗清案底当然是好的,而且这林教授和我爷爷有交情,想必从他那儿,可以套出不少东西。

    不过,究竟是什么样的考古行动,居然还需要盗墓贼的参与?难道这些考古的专家们自己搞不定?这么一想,我便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将疑惑问了出来,林教授闻言,笑道:“不用教授教授的叫,你可以叫我林伯伯,既然你是陈老师的孙子,以后就别跟我见外了。”顿了顿,他又道:“在新中国成立前,是没有考古队的,你说,考古队是干什么的?”

    豆腐道:“挖墓的呗,只不过你们有执照,我们没有。”

    林教授闻言哈哈大笑,说:“小伙子说话很直气嘛,不过你说的很对,挖墓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只不过我们可以明着来,这在过去,就是官盗。”我没想到林教授会忽然提起官盗的事,其实在现代,官盗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因为它们需要做的事情,都已经由考古队代劳了。严格来讲,传统意义上的官盗,在新中国成立以后,就已经随着历史逐渐退场了。

    仿佛是知道我们的想法,林教授说:“其实官盗确实少了,但并没有消失,现在大部分的考古活动,都是有考古院批复。官盗参与的,往往都是一些需要挖掘,但又不能公之于众的东西。”

    我道:“所以呢?”

    林教授说:“所以,我们这次挖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东西,具体,我到时候会告诉你们。这次行程需要出海,而且有一定的危险性,小顾也会随行,另外还有几位上面派下来的官盗,他们使用的是现代盗墓手法,不过……”说到这儿,林教授摇了摇头,道:“不过我并不看好他们。”

    所谓的现代盗墓手法,其实是随着科技的更新而发展出来的。最早的现代盗墓手法要追溯到孙殿英挖慈禧陵,过去的盗墓手法,不管怎么样,先打盗洞,遇到一些修建的铜墙铁壁一般的古墓,没本事的,就只能望墓兴叹。

    清朝时国力恢复,因此在陵墓的修建上也更为费工夫,集合了数千年的防盗手段于一体。孙殿英挖慈禧陵的时候,地砖入钢铁,根本打不进去,按传统手法,这个墓是个铁疙瘩,没办法啃,但那时候已经有炸药了,孙殿英不挖墓,直接上炸药,一路炸到了慈禧的墓里。

    这就是现代盗墓手法的起源,随着考古工作的发展,又有了金属探测仪地下爆破遥控爆破防弹衣防火服磁场测量器等等先进手段。

    林教授追忆说:“这些仪器是死的,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依靠仪器,永远也比不上依靠有经验的能人。”他跟我讲了一件关于我爷爷的事。爷爷的工作笔记中,从来没有记载过他在考古队的工作经历。我和豆腐都有些好奇,仔细的听林教授往下讲,他的神情充满了感慨和尊敬。

第十三章 往事

    那是1964年的一天,在开封城外的罔山里,有人举报发现了古墓。当时我爷爷是其中一个带队的人,考古队的工作人员赶到现场时,当地因为大雨和山洪,使得罔山一片泥泞,众人顶着雨,由村民带着到了地头。

    原来却是一座古墓,因为山洪塌方被震裂开来,雨水冲出了不少土鸡瓦狗一类的东西,但那时候开封是个大城,那边的人也比较有文物意识,考古队赶到时,冲出的东西早被人顺手捡空了,一行人什么也没捞着。

    当时考古队的人手并不多,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规模,一行人主要由学生构成,剩下的便是以我爷爷陈思远为首的一帮老干部。那时候我爷爷也不老,才三十来岁,正值壮年。林教授回忆着,他是大学毕业,那时候的大学生比金子都贵,当时和他一起的大学生,爷爷一共带了四名,现在其中两位已经先后病逝和出了意外,他和另一位学生都在考古院工作,那个学生现在常驻在西藏。

    当时,林教授是打心眼里看不起爷爷,一个没什么文化的盗墓贼,不就因为招安吗,现在居然还顶了个教授头衔,来带自己这些大学生,实在是没道理。他们当时的几个学生虽然表面上管爷爷叫老师,但打心眼里是看不起的。

    直到那一天,在瓢泼大雨中,在所有考古队员灰心丧气时,爷爷陈思远,穿着白背心,冒雨攀上了罔山的高出,站在岭上俯览罔山山脉沟壑,须臾对众人说:“这下面还有个明朝的大墓,至少是王侯级别的,三天后我们再来。”那自信的神情和不畏风雨的身影,一直深深留在了林教授脑海里。

    他当时就受到了震动,但还是不相信爷爷的话。一个人,站在高处一望,就能看见哪儿有墓,还能判断出哪个朝代?这也太扯了吧?即便他们那帮学生心里不服气,毕竟也只是学生,队伍是爷爷在带,当然一切都听爷爷的。

    几人晚上在开封夜宿,背地里自然没少说爷爷坏话,纷纷等着三天后,准备看爷爷的笑话。

    随后的第一天,雨停,阳光普照。随后的两天,也都是烈日。

    三日后,再到罔山时,阳光已经蒸发了水分,之前凶猛的泥石流,也变成了硬土块儿。

    爷爷陈思远不是个多话的人,做事情沉默踏实,一步一个脚印,对待学生的要求也不严格,爱学的他用心教,不学的拉倒,平日里不怎么摆老师的架子。众人跟着爷爷一路走,爷爷只用了三样工具,一是眼睛二是铁钎三是鼻子,便断出了整个古墓的结构和年代,众人顺着往下挖,果然和爷爷预测的分毫不差,当时所有人就哗然了。

    和爷爷早有合作的老一辈,纷纷拍着他的肩膀,说:“行啊老陈,又立大功了。”他们似乎早就知道爷爷的本事。而其余的一帮学生,面面相觑之后,心里由衷的折服了。林教授说到此处,感慨道:“发之于民,传之于民,真正的高手在民间啊。”

    爷爷当时之所以能一眼看出墓葬,用的便是杨方观风望水的本事,不同的风水,埋葬的人也不一样,再根据朝代不同加以推测,自然而然能看穿形势。这门学问,讲究的就是诸般结合,少一样都不行。

    那次考古时,出了个小变故,那是一个王爷墓,升棺时,从棺材底板下面,忽然窜出一个黑漆漆的事物,像是山猫一类的东西。

    当时林教授离的比较近,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那东西扑到脸上,谁知那玩意跳跃到一半时,竟然从空中栽了下来,再一看,后脖子上插了一柄飞刀。

    爷爷是飞刀白老四的徒弟,会耍飞刀,再正常不过了。

    这一手露出来之后,再场的人心服口服。

    而且不止如此,林教授还见过陈词,也就是我那没见过面,死的很早的老爹。

    那时候爷爷在北京工作,一家人也都在北京,林教授那时候刚满二十,陈词那时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人,身量挺拔,跟个大人似的,爷爷经常会带着陈词跟考古队一起跑。

    陈词性格非常高傲,可以说是目空一切,心智早熟,为人冷漠,久而久之,学生们都不喜欢他,但碍着是爷爷的儿子,所以对他还算客气。

    但高傲归高傲,陈词这人胆大心细身手矫健,最重要的是他得了爷爷的真传,观风断水望闻问切还有那一手飞刀绝活,都十分厉害。林教授当时还年轻,心存嫉妒,想着这才十五岁,就这么厉害,这人以后的成就,肯定会高于自己,但同时心中又忍不住佩服。

    直到爷爷突然辞职,一家人便彻底销声匿迹了。

    世事无常,当年资质平庸的学生,如今已经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而我那被众人称为奇才的老爹,却早早的英年早逝了。我听完一番往事,心中颇不是滋味儿,声名荣辱,抵不过世事无常。转而又想到,早知今日也会进入挖蘑菇这个行业,当初爷爷就该传授我一些技艺,也好过现在抱着本笔记本,空有理论要强。

    只是当时,谁又能料到现在呢?

    豆腐听完,神色很严峻,须臾叹了口气,说:“陈老爷子和陈伯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老陈,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以前做什么事都会成功,这是你们家基因好啊。”豆腐说的到是实话,我从小就有股不服输的韧劲儿,做一件事情前,都会前后规划,因此往往很少失手。

    但那是以前,现在我的基因已经不顶用了,现在是气运不济,做什么,什么倒霉。

    人上了年纪,就喜欢追忆往昔,我和豆腐唏嘘了一会儿,便也调整好心态,反观林教授,却还陷在回忆之中,嘴里说着:“可惜了,可惜了陈词这个人啊……”

    若再不叫醒他,怕还不知要追忆多久,我向顾文敏使了个眼色,她会过意来,便转移话题,说:“这就是林教授会找你们的用意。一来这次要去的地方,光靠现代挖掘手段恐怕不保险,二来,林教授和你们家有一段渊源,他也是听说之后,主动要帮忙的。有林教授给你俩做后台,上面的事自然迎刃而解。而且这次行动是官盗,事成之后,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我心知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林教授想必也是出于一番好心,顾文敏为了这事儿,转而寻摸到林教授这里,想必也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几天不见,亮丽的瓜子脸似乎都消瘦了一圈,若不接受,就显得我们太不识抬举了。

    只是让我有些犹豫的是鬼厍之面的事,这一去也不知要多久,万一中途出了什么变故该如何是好?

    豆腐和我十多年交情了,比较有默契,估计看出我心中所想,便道:“这事儿咱们已经交给颛瑞去办了,再说了,这次有官盗,人手也充足,武器装备肯定是杠杠的,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豆腐这一说,我下了决心,心说事情得一件一件解决,颛瑞那边还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消息,不如先听从安排,也不辜负顾文敏的一番心意。当即我便道:“既然如此,以后就麻烦林教授您老人家多指教,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林教授板起脸,说:“我说过了,叫林伯伯,你难道嫌弃我不成。”

    我顿时觉得汗颜,连忙改口叫了声林伯伯,他这才满意,露出了笑容,转而还让我和豆腐去他家吃饭,热情难挡,推辞不得,几人离了中考院便驱车到了林教授家,由他老伴儿下厨,整了一桌吃食,我却没什么吃喝的心思。

    我这些年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的,身边除了豆腐这个朋友,便没有特别亲近的人,即便有,也都是些趋时附势的人。谁想来到北京,忽然冒出一个爷爷的故人,对我关照有加,一时间压抑已久的相思之情更盛,心里隐约有个念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爷爷最后一次下斗究竟死在了哪里?

    说实话,爷爷现在如果还活着,应该是七十多岁的高龄了,而早在十多年前,他就消失了,活着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我只是一想到他的尸骨,可能正在某个斗里,被老鼠当磨牙的玩具,就觉得心里有些堵,猛然冒出一个想法:这次的事情若能解决,我一定要想办法追查到爷爷当时的行踪,怎么也得给他收了尸骨。

    国人讲究入土为安,我那老爹死在了巨耳王墓的外面,听赵老头说,就扔在山洞里,埋也没埋。

    我对陈词没什么印象,不管是在赵二爷口中,还是在林教授口中,我这老爹都是个了不起的人,这样冷漠高傲的一个人,不知道对自己儿子是什么想法。

    以前村里的说法,是说陈词是个混混儿,调戏了我老妈之后才把我给生下来的。现在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陈词死之前,根据赵二爷的描述,根本和混混儿沾不上边,况且我看过他的照片,小姑娘不去调戏他就谢天谢地了。

    既然如此,我是怎么来的?我妈是谁?

    想来想去,我有些头大,最后狠狠骂了句娘,心道:现在想这么干什么,老子没爹没妈,不也一样活过来了。管他是混混还是英雄,已经死了的人,让他见鬼去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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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喘气介绍:
盗墓是个暴富的行业。
搬山御岭的盗墓贼们穿梭于不为人知的山川大泽,往往会遇到一些离奇古怪,匪夷所思状况。
龙穴宝楼,传世奇珍,鬼王遇龙、白煞红凶。
绝对真实的盗墓事件,全程惊悚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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