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殉葬坑
我按倒豆腐后,什么也不管,揪着他的领子,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时,冯鬼手也追了上来,估计我和豆腐现在浑身烂肉,又爬满虫子的情形够恶心的,他一脸嫌弃,也没有过来搭手。估计是这一巴掌将豆腐打懵了,他没什么反应,被我提溜着领子站起来。刚才我也是被他的异常举动给惊到了,这会儿制服豆腐,心下一松,立刻发现了他的不对头。
豆腐双眼发直,被我一巴掌扇的嘴角冒血,黑漆漆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山洞入口,那模样,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一样。
我不由得想起了刚才从山洞里传来的那阵声音,心里顿时打了个突,抬手将豆腐眼睛一遮,凑到他耳边大叫了一声。在过去有种说法,如果被什么山精鬼怪迷住了,只要还没有把魂儿迷走,那么遮住人眼,在耳边大叫一声对方的名字,就能让人清醒过来。
没想到还真灵,喊完便见豆腐浑身一个激灵,仿佛被吓到一般,猛的跳将起来,喊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再看他转动的眼珠子,果然已经清醒过来,看来民间的很多土法子,并非空穴来风。
我不由得松了口气,急问道:“你小子刚才是怎么回事?”
豆腐神色有些难看,后退一步,一反常态,对自己身上粘连着的碎肉视若无睹,反而盯着山洞内部,道:“这里面有个东西,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我根本不受控制,就想往里面跑。这种感觉很恐怖,难道你们感觉不到吗?”他说着,神情有些惊恐的看着我和冯鬼手。
我和冯鬼手对视一眼,双双摇头,有点儿不能理解豆腐的话。
他脸色发白,看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
我不由纳闷,他究竟在恐惧什么东西?
眼前这个古怪的八角形山洞,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山洞口全是尸体,堆积的很高,尸体间全是滴滴答答的黑水。我不由得冒出个想法:难道外面的这些尸体,都是在水势上涨后,从这个山洞里飘出来的?
莫非这个山洞的后面,事实上是一条殉葬坑?
过去活人殉葬,死后尸体都有特定的位置,并非直接将尸体扔在墓穴里,想摆哪儿就摆哪儿。
根据墓室的结构不同,殉葬坑的方位也不一样。殉葬的人的大多是奴隶或者地位低下的人,古代左为尊,右为卑,因此最常见的殉葬坑是在墓室的右侧。如果眼前的山洞,真的是一条殉葬坑,那么它的左侧,或许就是我们要寻找的墓室。
我将自己的想法一说,冯鬼手微微点头,道:“真正的好东西,都是放在棺材里的,咱们得找到放置棺椁的主墓室,才能拿到八鲤斗蛟镇海石。那些鬼皮影儿,八成就是通过这个殉葬洞出来的,卫南京他们,或许也在里头,看来咱们得进去一趟。”
豆腐一听,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不行,我不去,死也不去。”我一时有些发懵,豆腐这小子怂归怂,但并不是个不会看形势的人,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掉链子的,现在是怎么了?
没等我问,豆腐仿佛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哑声道:“你们不了解这种感觉,我没办法往前走。”
冯鬼手有些不耐烦,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别磨磨蹭蹭的,你如果不敢进去,就在外面待着。”
我心知豆腐肯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平日里胆小归胆小,但真到了紧要关头,是绝对不含糊的。当时在文官墓中,若非豆腐抄起探铲,将那清尸脑袋拍了个开花,还不知会怎么样。这会儿怎么反倒表现的如此畏惧?
他所说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为何我与冯鬼手感觉不到?
这么一想,我不由得又想起了诅咒的事情,心中一沉,心道:莫非这是某种暗示?就像那柱香一样,是一种不详的征兆?这几个念头在心中滚过一圈儿,我已经有了计较,当即将自己手中的桃木珠摘下来,递给豆腐,道:“戴上。”
豆腐吃了一惊,说:“老陈,这是你爷爷给你的,你平时宝贝的不得了,不行,我不能要。”
我道:“拿着,这东西在回涌河里救过我的命,我希望它也能救你。”那种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有种强烈的感觉,豆腐很可能会出事。难道又是诅咒在作怪?爷爷当初是否也是感受到了自己对周围人的威胁,所以才会带着奶奶到了乡下?
将东西交给豆腐,我心里有了些底气,便道:“如果你真不敢进去,就在外面等着。”说着,我转头,准备招呼冯鬼手一起进入山洞,但谁知当我再一次看向山洞时,心脏顿时如同被一把重锤击打一样,猛的一阵抽痛,从内心深处,升起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
我不是个胆小的人,但那种恐惧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山洞外围的尸体,在我们头顶探照灯强力的光柱下,被裹上了一层金黄,滴滴滴滴的液体肆意流淌。之前我虽然也觉得发憷,但却并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那些尸体在我的眼中,瞬间就变了样,不再是一堆烂肉,而是仿佛随时都可能爬起来一样。
一瞬间,我就明白豆腐刚才为什么会那么反常,山洞内部,仿佛有种古怪的力量,再我摘下桃木珠之后,那股力量就从豆腐身上,转移到了我身上。我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内心深处就被恐惧所覆盖,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可以很确定,这种感觉刚才是不存在的,莫非真的是和手珠有关?难道这个山洞里,真的有什么邪祟的东西?之前豆腐身上没有辟邪的物件,所以才会被影响到?
豆腐没有察觉出我的不对劲,他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虽说我身手不行,但人多力量大,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冯鬼手看了我俩一眼,估计是觉得我和豆腐有点儿碍事,便自己先进了山洞,豆腐看了我一眼,说道:“那种感觉,好像又消失了。或许真的是我自己胆子太小了……走吧,咱们不能让姓冯的老小子看了笑话。”说着,豆腐也跟着进了山洞。
我忍不住苦笑,心说:现在你是不怕的,但我却是怕的要命。
那种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恐惧,是自己根本就无法控制的。见豆腐身形已经没入山洞中,我脸上几乎全是冷汗。除了恐惧,我心中还有一种不服输的感觉,非常不甘心被那种恐惧感操控,心中给自己加油打气,想着一定要把那躲在黑暗中作怪的东西给找出来,否则还真把自己当软柿子捏了。
这么一想,我强忍着恐惧,跟在豆腐身后,三人鱼贯进入山洞。
与其说是走进去,不如说是爬进去,因为山洞口的碎尸,堆了足足有半米高。人走在上面,一脚下去,有些尸体比较软,可以直接踩到腔子里,爆出一汪黄绿色的液体,人在上面脚步不稳,手脚并用,那种抚摸湿漉漉的尸体的触感,就别提有多恶心了。
这条山洞并不长,我们三人没多久,便到了尽头处,果然看见了一条长方形的大坑。
这坑的长度,大约在二十米开外,深度则无法估量,坑里全是如同发了酵一样的湿漉漉的尸体,有些还长出了霉菌一样的绿毛,灯光照过去,那些尸体,有的张着空洞的嘴,有的肢体扭曲,让人胆战心惊,气味儿熏得人几乎想要晕过去。
没错,那种令人恐惧的气息,就是从这个殉葬的尸坑里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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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鬼道
对于眼前的场景,冯鬼手这种职业人员,似乎没什么特别恐惧的感觉,他只是捂着鼻子,显得有些吃惊。
但我眼里,那些尸体,却似乎在缓缓蠕动,仿佛要爬出来似的。我知道,这只是自己的某些联想,但这种联想带来的恐惧感十分真实,我甚至根本无法控制。
我不是豆腐,一般很少想些有的没的,不会干这种自己吓唬自己的事情,但这会儿却仿佛受到某种诱惑,脑子里的思想有些控制不住。这时,豆腐指着殉葬坑中间一条笔直的小道,捂着鼻子问道:“在这尸坑中间修一条路是做什么用的?”
冯鬼手摇了摇头,道:“这条路有古怪。”相比我更多的关注坑里的尸体,冯鬼手的目光,却是一直盯着殉葬坑里的一条路。它位于殉葬坑的正中央位置,笔直的延伸到对面。头顶的照明范围有限,因此殉葬坑的尽头是个什么环境,我们也无法看清楚。
除了眼前的这一片,其余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种深层的黑暗中。
中间那条道确实很古怪,大约只有半米宽,如果说是给人走的,那又显得太窄了。不仅如此,那条道上,每隔着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凸起的东西,像是石雕一类的造型,乍一看,还以为石道上蹲着什么动物。
但冯鬼手所说的怪,并不是指石道上那些东西,他告诉我们,在某些墓葬中,殉葬坑的两旁,会各有一条道。一般左侧的道,修成笔直的造型,通畅无阻,而且比较宽。墓主人抬棺进入主墓时,就需要走过这一条道,因此也被称为‘仙道’,寓意走过这条道,墓主人的灵魂,可以羽化升仙。
而相对的,另一条道则修的比较狭窄,道中央还会矗立着镇墓兽。
在古代传说中,有一种名为魍的东西,专门吃死人的鬼魂,而镇墓兽则是魍的克星,因此在这条道上矗立镇墓兽,有吃鬼的寓意,因此这条道也被称为‘鬼道’,也就是鬼魂走的道路。这条鬼道一般只是摆设,活人是不能走的。
而我们眼前的殉葬坑,规模庞大,但却只见鬼道,不见仙道。
冯鬼手这么一说,我不禁压下心头的恐惧,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探照灯的光线拉近,我一眼便看清了位于鬼道上最近的一只镇墓兽。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道:“小豆,你看,这不是咱们在那老宅里所见到的石像吗?”
只见那鬼道上,赫然是一尊缩小的人面兽神像,石像的两只眼睛处,镶嵌着绿宝石,额头的灯光一晃,那对眼睛便仿佛发光一眼,在这种环境下,流转着诡异的光芒。
眼前的道只有一条,殉葬坑的后面,应该就是通往墓室中央的路,而我们要想过去,就只能走这条鬼道。
或许是冯鬼手之前的话产生了影响,我们三人在布满尸臭的黑暗中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太自然。我们三个都是大活人,估计谁也不愿意走这条鬼道。
豆腐看了看冯鬼手,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估计是在征求我的意见。老实说,按照我平时的脾气,是绝对不会被一条鬼道吓唬住的,但这个殉葬坑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而且那种无故冒出的恐惧感,依旧没有消失。我有种强烈的感觉,那尸坑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我们。
那种危险和恐惧的感觉,就是它散发出来的。
这只是一种感觉,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豆腐看我半天没表态,不由有些惊讶,压低声音道:“我说老陈,到底要不要前进,你倒是拿个主意。你平时可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我不是个冲动的人,更不是为了面子会死撑的人,权衡一翻,我觉得不能这么盲目的过去,便将那种古怪的感觉对二人言明,豆腐听见我的描述,立刻点头,道:“对、对,我刚才也就是这种感觉。难道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那这桃木珠,咱们一人一半?”
冯鬼手闻言,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水牛角,又看了看前方的殉葬坑,估计也有些吃不准,最后他道:“我先过去,我还不信,真能有什么东西敢冒出来。”他仗着经验丰富,又有辟邪的宝贝,当即冲我和豆腐打了个招呼,便踏上了鬼道,只留给我俩一个背影。
冯鬼手前进的步伐很快,没多久便走到了鬼道中央的位置,大约由于这里常年被水汽侵蚀,又深处地底,因此整个空间中,都浮动着一层蒙蒙的雾气,这些雾气和尸体**的气息交杂在一起,将一切都显得有些朦胧,冯鬼手的背影,很快便有些模模糊糊起来。
就在此时,他忽然停止了脚步,紧接着,便开始往后退,仿佛前方忽然出现了什么具有威胁性的东西。我和豆腐一直密切注视着冯鬼手,他这一退,我俩霎时就紧张起来,我直接就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对准黑暗处,随时准备开枪。
冯鬼手一边往后退,手却背到背后,冲我们不停的打手势。那是个我从没有见过的手势,豆腐就更不用说了,我俩完全不知道冯鬼手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他手放在背后,一扇一扇,就像鱼摆尾巴一样,我先是一懵,紧接着反应过来,心说:难道是让我和豆腐跑?
他遇到什么事儿了?
我眯着眼一看,视线里一片昏暗,冯鬼手的前方究竟有什么,由于他的身形挡着,我看不清楚,但那种从殉葬坑底下传来的恐怖气息,却越来越重了,豆腐用护身宝贝,或许感觉不到,我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这时,冯鬼手似乎摆脱了那东西,他猛的转身朝我俩奔过来,一下从鬼道上跳下来,声音压的非常低,几乎像是一种气声,将脸贴近我和豆腐,说道:“前面,有个飘在空中的女人。”这一句话,声音低哑的如同空气的对流,听在耳里,却如同一阵凉风刮过,豆腐打了个寒颤,率先抬起脸朝那个方位看去。
灯光所无法到达的尽头,依然是一片黑暗,我们什么也看不到。饶是我胆大,心里也不由得升起一股恐惧,这三十多米深的地底,怎么会有个女人呢?
还是个漂浮在空中的?
那可绝对不是人。
豆腐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僵硬,咽了咽口水,说道:“你、你是在开玩笑吧?这个玩笑可一点儿不逗乐。”
冯鬼手阴沉着脸,额头上全是一层白毛汗,我知道,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黑暗中,除了我们三人的呼吸声,什么多余的声音也没有,沉默须臾,我不得不开口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鬼手声音一直非常低,仿佛是怕惊动他嘴里所说的女人一样。根据他的描述,在走到鬼道上时,除了感觉阴气很重,身上直冒鸡皮疙瘩外,就并没有其他的感觉。他很谨慎,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会出什么幺蛾子。
就在走到中央位置时,他灯光的尽头处,黑暗和光明交界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一身血红血红的长袍,背对着我们,黑色的长发飘在身后,俨然是一个女人。但这地方怎么可能有女人?还是一个穿着大红袍子的女人?
冯鬼手心里咯噔一下,心脏瞬间跳如打鼓,他的目光顺着头发往下看,这才发现,那‘女人’的脚还是漂浮在地面的,红色袍子下面,露出一双惨白僵直的小脚,就如同吊死鬼一样。
第七十八章 养尸局
那个女人一直背对着冯鬼手,仿佛一动不动,但事实上,它却仿佛被一阵微风吹动似的,慢慢的后退,朝着冯鬼手滑过来。冯鬼手惊的不轻,他粽子到是见过不少,但还没见过这样的,历时不敢再多待,见那女人后退,赶紧冲我们打手势,准备跑路。
说到了这儿,他看了看那条狭窄黑暗的鬼道,压低声音说:“不过我往后退,它就没追上来。我粽子见过不少,还第一次碰上软粽子。”
豆腐奇道:“粽子还分软硬?”
这个说法也挺新鲜的,冯鬼手见我俩不明白,便解释了一番其中的门道。所谓的硬粽子,就是墓室里起尸的尸体,它们是有形体存在的,所以被称为硬粽子;如果尸体没有尸变,处于正常的腐朽阶段,行话就直接叫‘古人’,取‘骨’的谐音。如果尸体没有腐朽,保存完好,又没有起尸的,大部分人还是喜欢叫‘咸鱼’。
软粽子则是指墓室中鬼魂一类无法触摸到的东西。其实相比之下,盗墓的人宁可遇到硬粽子,也不愿意遇到软粽子。
因为在长久的盗墓过程中,盗墓贼总结出了很多对付硬粽子的方法,比如抹脖子放气一类的,但对于怎么对付无形无状,无法触摸的软粽子,可就犯难的。
冯鬼手说完,骂了声晦气,道:“看样子还是个女粽子。”
豆腐最擅长的就是自己吓唬自己,他道:“我们老家以前有句俗语,说女鬼凶,红衣冤,这女鬼穿了红色的衣服,莫非有什么巨大的冤屈?那可真够呛的,咱们现在怎么办?前有女鬼挡道,还要不要往前走?”
我将目光往殉葬坑里一看,那些稀奇古怪,千姿百态的尸体,都扭曲着堆放在一起,大张着黑色的嘴,有些面容十分古怪。这么多活人殉葬,不冤屈才怪,难免没有个别人怨气不消,成了穿红衣的冤屈恶鬼。
这可如何是好?
冯鬼手经验虽多,但也是第一次碰上软粽子。我和豆腐就更不用说了,空有理论,完全没有实践过,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也跟没头苍蝇似的。正着急间,我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儿,说道:“不对。你们想,前面有女鬼挡着,如果卫南京他们到了这儿,肯定也和我们的遭遇一样,按理说就该退回去。”
豆腐机灵,瞬间明白过来,顺着我的话往下推测,说道:“但他们没有回来,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继续往前走了。他们是怎么避开女鬼的?难道是有什么对付软粽子的绝活?或者是有什么秘密通道?嗯……或者,他们已经……”
冯鬼手越听,脸色越难看,以手击掌,在原地焦急的来来回回转圈。
豆腐得出的三个结论,和我想的一模一样,我当然不希望卫南京他们是出了什么事。或许这里真的有什么密道?按理说,鬼道的旁边,应该还有一条仙道才对,莫非这条仙道被藏了起来?这么一想,我不由四处转头查看,额头的探照灯跟着视线走动,光柱饶了一圈,除了周围黑黝黝的石头便别无他物。
就在此时,一个奇怪的东西,忽然映入了我的眼球。
那是在殉葬坑顶部的黑暗处,有一大块凹进去的地方。那地方光线暗淡,我们之前没注意,此刻仔细一看,那凹处,隐约还有什么东西。我掰着豆腐的脑袋,示意他把灯光打过去,两股灯光合二为一,里面的东西霎时间就看清了。
那是个很古怪的物件。
像是一只小鼎,铜绿色,周围缠了一圈铁链,被固定在殉葬坑的上方。那小鼎并不大,也就三个篮球大小,下有三足,足下赤红,仿佛刷了什么东西。
我一看见这之鼎,脑海中瞬间就闪过一阵灵光,有什么线索一闪而过,却又难以抓住。豆腐被我搬着脑袋,扭动着下巴想挣开,嘴里说道:“放开放开,别把我的头当手电筒。那里有只小鼎,真是奇怪,将鼎架在殉葬坑上,难不成是用来煮人肉的?”
煮人肉?豆腐这三个词霎时间提醒了我,那丝稍纵即逝的线索,立刻被我回忆了起来。
爷爷的工作日记,我整理了一下,笼统分为五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他自己的挖蘑菇经历,中间夹杂着各种技巧解说。第二部分是一些介绍,讲了一些盗墓圈里古往今来的奇人异事,类似于历史。第三部分记载的就是杨方望气发墓、观山看水的本领。第四部分是明器介绍,里面记载了很多独门的辨别明器品级的方法,第五部分则讲了很多陵墓内部的局势和构造。
因此,我将爷爷的工作笔记,归为经历、历史、风水、明器、局势。
其中的局势篇里,记载过这样一种‘养尸局’。这是用来护卫陵墓的一种手段。其过程,就是在殉葬坑的上方,加一小鼎。这鼎有讲究,必须是青铜鼎,鼎下涂抹赤红色朱砂,因为朱砂可以镇鬼,因此处于殉葬坑里的鬼魂,由于有头上的朱砂顶压制,鬼魂就无法离开殉葬坑。
这些殉葬而死的鬼魂聚集在一处,怨气冲天,最后都积聚在上方的小鼎上,这些怨气,就如同火苗,在烹煮鼎里的东西。
鼎里有什么?
这个可以有很多讲究,有在鼎里放鸡的、放狗的、还有放人的。
放狗会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放鸡的。是取一只大公鸡,拴住嘴,活生生的放入小鼎之中。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饿死了,在这个过程中,鸡受到怨气的烹煮,最终会变成一只‘黑羽鬼鸡’,它开口打鸣,叫一声,墓室里但凡有活人,就会被它的叫声抽出魂魄而亡,十分可怕,这是为盗墓贼设下的一个局。
我将这其中的门道一说,豆腐咂舌,道:“太残忍了,居然还有这种‘鬼魂机关’,老冯啊,看来你的祖师爷没有保佑你啊。”我听着豆腐的调侃,不由想起了那柱烧得三长两短的香,一时只能感叹运气不好,但这种时候,再说什么三长两短,只会让众人心里更加没底,因此我也没有提。
冯鬼手到没有在意豆腐的打趣,他听我这么一提,立刻如同抓住了一线希望,神情一喜,道:“你既然知道这个局的来历,那你可知道,有没有什么破解的办法?”
我想了想,不由摇了摇头,当时虽然有记载,但里面并没有解决办法。据说想要养尸,必定得杀人三千殉葬,墓主人定是权势滔天之辈,否则难以养尸。遇到此墓,若身边无一二能人相助,还需速速离去。
冯鬼手闻言,道:“需要什么样的能人?”
“专业驱鬼的道人。”以前我不相信有这样的人,但现在看来,有鬼必然就有道,只是世间坑蒙行骗之人太多,这样能驱鬼降怪的能人,又去哪里找?即便真有,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了。
豆腐估计惦记诅咒的事儿,对我说道:“不行,咱们不能这么无功而返,这次不弄清楚,你总有一天会走上你爹的老路子。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这鼎里养的是鸡还是狗?”
冯鬼手看着鬼道的尽头,说道:“大概既不是鸡,也不是狗,那鼎里,煮的是人。”
要不怎么说是老手,冯鬼手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如果所料不错,他见到的红衣鬼,应该就是怨气煮出来的人形鬼物,由此可见,鼎里煮的应该是人。据说煮人之时,只煮人头,在人活着时,于人头顶开洞,往里面灌入朱砂。
朱砂可以将人的魂困在人脑中,待灌了朱砂的第七日,再将人头割下,投在鼎内,极其残酷。
此种方法养出的冤鬼十分厉害,遇到活人,不死不休。
第七十九章 牛角
我们才处于墓的外围,竟然就遇到这么一只‘煮’出来的软粽子,何况这只粽子,还是见了活人就不死不休的厉鬼,说不害怕是骗人的,我就算胆子再大,也有些六神无主。豆腐频频将目光投向黑暗处,仿佛害怕那女鬼会扑出来一样。
三人站在鬼道入口处,一时也不知该前进还是该后退。
冯鬼手叹道:“这鬼如果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卫南京他们会不会已经遇害了。”
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但转瞬又觉得不对,卫南京三人倘若真遇害了,总该见着尸体吧?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绿油油的百年腐尸,一眼便能分清,又哪有什么新鲜的尸体。
豆腐也发现了这一点,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看,连个尸体的影儿都没有,难不成老卫他们用了什么法子,从这粽子眼皮子底下溜进去了?”
他这么一说,冯鬼手也目露怀疑打量我,说道:“陈兄弟,你可记得清楚?那红衣粽子真的会扑人?咱们三个在这里耽误了这么久,也没有见它追过来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何尝不纳闷,按照爷爷笔记里关于‘养尸局’的记载,那女鬼应该是怨气冲天,见了活人就必定要弄死的,怎么我们三人在这里这么久,还依旧安然无恙?
豆腐不知在想什么,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说:“会不会咱们哥儿仨都是爷们儿,那鬼妹子不好意思了?我有个办法,咱们脱了裤子,露出小兄弟往前走,不怕她不捂脸逃走。”冯鬼手愣了一下,整个人跟傻了似的,估计被豆腐刺激的不轻。
我呛了一下,忍住想拍死他的冲动,鼓掌说:“好主意,还是你聪明,既然如此,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豆腐哪有那个胆量,闻言立刻扭捏起来。其实,我对那女粽子为何只在鬼道尽头,却不来害我们,也抱有疑问,有心想去试探,但那尸坑中依旧散发着强烈的恐怖气息。
这种气息对于拥有辟邪物品的豆腐和冯鬼手来说可能感觉不到,但我决感受的十分清楚,如果不是我强撑着,也不想再外人面前犯怂,我怀疑自己会被吓的跪下。
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有把握能稳稳当当的去鬼道上试探。豆腐这么一说,我便有心让他再去探一次。
我这么一说,豆腐也愣住了,期期艾艾的说道:“现在耍流氓要坐牢的,让我去,这、这多不好意思。”我也没工夫跟他扯了,直接在豆腐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说道:“小豆啊,你平时不是一直想表现吗?现在这个机会留给你,你去看看那个东西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过来,打探清楚,我们也好有个对策。”
豆腐闻言有些纳闷,平时这种冒险打头阵的事情,一般都是我去做,这会儿怂恿他去,他也不是傻子,打量我两眼,压低声音道:“我之前就觉得奇怪,带上你给的珠子,那种感觉就消失了,难道……”他脑子并不笨,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点,我于是点了点。
豆腐见此不再多说什么,取了匕首握在手里给自己壮胆,当即踏上了狭窄的鬼道,朝着对面走去。
在头灯的照耀下,鬼道上人面兽身的镇墓兽清晰可见,镶嵌了宝石的眼珠子反射着幽光,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
我和冯鬼手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了豆腐的背上。他平日里怂归怂,但真到了紧要关头,也不是个怕事的。豆腐脊背挺的笔直,谨慎的向前走,身影逐渐被笼罩在雾中。
冯鬼手的目光紧盯着豆腐,声音低沉嘶哑:“快到了,就是那个地方。”只见豆腐已经走到了中央位置,俨然就是冯鬼手之前发现那女鬼的地方。豆腐的脚步猛然一顿,我心中也紧跟着咯噔一下,沉声喊道:“有危险就快回来!”
豆腐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我的话,脚步一顿之后,居然开始继续往前走。这让我和冯鬼手吓了一跳,难道前方的情况有变?那女鬼莫非是离开了?以豆腐胆小的个性,若前面站了个鬼,他无论如何也是不敢继续往前走的。
一见他反常的举动,我立刻高声询问,豆腐听见声音,回过头,冲我们招手,喊道:“有个毛鬼啊,什么都没有,你们赶紧过来!”
没鬼?
我心下一愣,怎么会这样?莫非是冯鬼手心里紧张,看花了眼?可殉葬坑上的养尸鼎又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想,我不禁转头问冯鬼手:“我说老冯,你……”话才起了个头,我就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一双手掐住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目光死死的盯着冯鬼手的头。他明明是短发,但此刻,却不知为何,长了一头披散的长发。
冯鬼手恍然未觉,惊讶道:“怎么可能,难道那东西去其它地方了?”他说着便张头四顾,身体一转,我清楚的瞧见,一个红衣长袍的人,就贴在他背后,脑袋贴着他的头,长发披散,直直垂落到地面上……
随着冯鬼手的转动,那一双僵硬惨白的脚也跟着来回摆动,分明是没有着地的!
这种惊悚感就别提了,我猛然倒抽一口凉气,喝道:“老冯,它在你背上!”
“背上?什么背上?”冯鬼手一边问,一边就反应了过来,神色一变,猛然拔出腰间的水牛角,估计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反手朝着自己身后戳了过去。
水牛角和糯米,是盗墓贼的两大利器,据说能掩盖活人身上的阳气,还能伤粽子。这个说法究竟是真是假我不清楚,只见老冯将水牛角反刺过去的瞬间,那个红衣服的东西,仿佛是受到某种惊吓,一下子从老冯背上退了下来,整个儿悬在空中。
这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意识,它好像知道是我坏了它的好事,紧接着便转过身面对我,我起初以为会看到一张鬼脸,谁知它转过身后,脸却是被头发遮挡住的。这东西一转过身,就平地里刮起一阵阴风朝我的方向卷来,那东西也如同被风吹动一样,朝着我贴过来。
我手头哪有什么辟邪的东西,一时间措施不及,被它抱了个满怀。那东西瞬间就和我面对面贴着,没有质感、也没有实体,只觉得被它贴着的地方,传来一阵透骨的凉意。我以前刚才家乡出来的时候,什么也不会,跟着村里的人在工地上干活,每日很辛苦,也很危险,一天的工资,也才8块钱。
有一天一个工人从高架上摔下来,被钢筋戳了个对穿死了,我和另一个老乡随行去过冰冻他的太平间,太平间里的冷,不仅仅是冷气,还有一种阴气,而此时,我就有种时空倒流,回到那个太平间的感觉。
我心知不妙,努力想摆脱她,甚至就地打了个滚儿,但这东西没有实体,任由我如何折腾,也不为所动。我心想:难道这女鬼是想就这样活活吓死我?这个念头刚一闪过,那阵阴风来的更猛烈了,猛然将女鬼的头发吹了起来,露出头发下面的脸。
白茫茫一片……她根本就没有脸。
头发下面,只有一颗硕大的白色头颅。
我只觉得腿肚子一软,霎时间吓的连嘴都不敢张了,眼前全是这个白茫茫没有五官的东西,它贴着我的脸,混合着周围腐尸的味道,让我有种错觉,仿佛那种腐烂的味道,就是从我身上这个东西散发出来的。
冯鬼手见我不妙,大叫一声,举着手中的水牛角冲了过来,想要故技重施。我眼角的余光瞟到他这个动作,不由暗道一声好,有救了。谁知冯鬼手未置,那东西忽然双手搭住了我的肩膀,原本,没有五官的脸上,凭空多出了一条血红色的长舌头。
她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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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软粽子:不给刀刀主人投票,我晚上趴你们背上去……
第八十章 群鬼出巢
一见着这条血红的长舌,我心中便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未等有所反应,那条舌头,便朝着我嘴里探过来。这绝对不是什么艳遇,一个没有脸的鬼物,将一条猩红倾长的舌头朝我嘴里钻过来,那种滋味儿就别提了。
我原本是咬紧牙关的,但那条舌头散发这巨大的腥臭味儿,湿漉漉的,所到之处,立刻升起一股阴寒,刚一碰到我的牙齿,整个牙龈就被冻僵了,不由自主张开了嘴。
那恶臭的东西进入口中,一路直往咽喉而去,霎时间让人升起一股强烈的呕吐**。这一切不过发生在顷刻间,转眼冯鬼手抄着水牛角已至,抬手就朝着我身上的尸鬼刺过来。
看来水牛角还是有些作用,那东西一下子就消失了,我倒在地上,嘴里和喉咙还残留着那种触感,一时只觉得心惊,若冯鬼手再晚一步,天知道会怎样。
豆腐也从鬼道上一路疾驰回来,气喘吁吁道:“那东西怎么不见了?”冯鬼手神色警惕的四处张望,将水牛角拿在手中。那红衣软粽子,又如同出现时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我们都知道,它肯定还在黑暗中看着我们。
我们三人背靠背,形成一个三角阵势,冯鬼手压低声音道:“还好我们有水牛角,那东西似乎很怕这个玩意儿,咱们手里拿着这个东西,应该可以一搏。”他的意思很明显,放弃是不可能的,还想继续往前走。
有了和红衣软粽子对持的经验,又知道了它的弱点,我们三人一时都没有那么害怕了,小心翼翼的挪上了鬼道,豆腐推测道:“这么看来,这东西也就吓人了一点儿,其实没什么厉害的。我估计卫南京他们肯定早就穿过鬼道了。”
我道:“还好有老冯带的水牛角,吃一堑长一智,前辈们的经验还是有道理的,看来咱两这次回去,也得弄两个牛角随身带着。”说着话,我们已经走到了鬼道中央的位置,头顶便是那个养尸鼎,前方也就是冯鬼手之前看见红衣软粽子的位置,但此时看去,前面黑漆漆一片,却是什么都没有。
鬼道上每隔三米左右,中央便会蹲有一只人面兽身的镇墓兽,需要从它身上跨过去。原本我不甚在意,但在跨过中间这只镇墓兽时,却猛然瞧见,真墓石兽的背上,被什么人刻下了字。
难道是卫南京他们留下的?
我立刻一摆手,道:“停,你们看这里。”
三人一低头,探灯的光芒全部集中在了镇墓兽的背上,只见那上面,赫然被人用尖锐物品刻了几个字,而且还是繁体古字,豆腐顺着读道:“遇群鬼出巢,恶龙将出,不敢前进,憾事。——杜寿元”读完,豆腐有些纳闷,道:“什么群鬼出巢,恶龙将出的,杜寿元是谁?难不成也是个挖蘑菇的?”
我细细琢磨这三个字,不由摇头,道:“看样子早有人比我们先行一步,那人走到此处,必然是遇到什么危险,所以中途放弃,留下了这几个字。”我这么一想,猛然间便响起了鬼王遇龙杯的事,心说:难道这个杜寿元,就是清朝时期的那位‘前辈’?我一直在纳闷,为什么这个公主墓,又被称为遇龙墓,本就百思不得其解,此刻猛然又见到兽背上群鬼出巢,恶龙将出八个字,更是摸不着头脑。
冯水手显然也觉得不对劲,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脚下的镇墓兽,神色很是不满,估计是在心里将他祖师爷骂了一遍。
豆腐倒是很看得开,说道:“咱们有水牛角,怕什么,我看之前那位前辈,肯定是装备不足,所以才被吓回去了,咱们可不能半途而废。”这格格儿公主墓,也不知有什么惊世的宝贝或巨大的秘密,还在在墓室外围,就已经设下了如此凶恶的‘养尸局’,也不知前面还会有些什么。
但事到如今,断然没有被吓回去的道理,于是冯鬼手拿着水牛角再前方开道,他才刚跨过这只镇墓兽没两步,死寂一样的洞窟里,猛然传来了一阵咯咯嗒嗒的响声,就像是有什么铁器在互相击打一样。
声音是从我们头顶上传来的。
我们的心神原本就很紧绷,猛然听闻异响,都吓了一跳,齐刷刷的抬头看去,只见我们头顶,只有一只悬挂着的养尸鼎,而那种咯咯嗒嗒的声音,也赫然就是从鼎里传出来的。
豆腐叫道:“不好,难不成是鼎里煮的人要爬出来了?”
这想法虽然有些不靠谱,但在此种环境中,却让人不由得心里发憷,生怕里面真的会跳出一颗人头之类的。冯鬼手寒声道:“肯定是那红衣鬼在作怪,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他话音刚落,嘴里突然唔了一声,仿佛被人揍了一拳似的,整个人忽然向后一倒,眼见着就要倒入殉葬坑里。那绿油油、滑腻腻的尸体,光是看着都让人恶心反胃,更别说扑进去与他们作伴了。我眼疾手快,猛的一把拽住了冯鬼手,将他往上拉。
谁知从冯鬼手的手上,却传来一股大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拽他一样,猛然将我也带了过去,两人顺势就往殉葬坑里栽去,一时间,我只能看见那些扭曲着的老尸,离我的脸和身体越来越近,而眼角也瞥到了让我心惊肉跳的一幕,只见一只**腐烂的绿色手掌,赫然拽住了冯鬼手的裤子,他刚才应该就是被这东西给拉住了。
群鬼出巢……难道是指这些殉葬的尸体?
我已经无法想太多了,因为转瞬间,整个人就已经倒入了在殉葬坑里,一汪尸水霎时间将我包裹,幸好我紧闭了嘴,这些液体和烂肉才没有冲进我嘴里,只是身体无可避免的和这些尸体来了个亲密接触。触感有些弹性,滑溜溜的,恶臭难挡,触感阴冷,我倒下去的瞬间,立刻手一撑,抬起上半身,将脸先拯救出来。此刻不用照镜子我都想象到自己满脸是尸液和尸油的场景。
站在鬼道上的豆腐急了,立刻叫道:“老陈,手给我,我拉你上来。”这里面滑溜溜的,根本无法站起来,稍微一用力,手就按穿了尸体的肚腹胸腔,整个手都会陷入进去,尸体内部的内脏和肠道,早已经烂成黑溜溜,如同龟苓膏一样的东西。
这恶心劲儿就别提了,我听豆腐这么一叫,也顾不得冯鬼手,赶紧伸出手让他拉我上去。豆腐盯着我,忽然一愣,随后猛然后退一步,双腿打颤,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儿。我看不见自己背后有什么,但我却看到了豆腐的身后,他身后对面的殉葬坑里,那些尸体,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活’了过来,歪歪扭扭,姿势古怪的站了起来,脸上拐着极其诡异的笑容,伸着绿油油的手掌,正要去扯豆腐的脚。
我猛然叫道:“小豆,快跑!”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此刻的状况,因为我可以感觉到,身下的尸体都在开始蠕动,而已经有些手,开始拽我的胳膊了。
冯鬼手挣扎着爬起来,很快又被那些尸体给按了下去,用语言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环境,我终于明白那句群鬼出巢是什么意思,整个洞窟,霎时间变成了人间地狱。这些尸体,似乎无法爬出殉葬坑,它们只是伸着手,不断拽走在鬼道上的人。
豆腐被吓惨了,拔腿就跑,他跑了没几步,估计终于想起了我这个兄弟,猛然又冲了回来,大叫一声,抄起腰间的探铲,对着周围伸出来的手一阵狂砍乱拍。探铲分量有些沉,一铲子下去,就能就手给拍碎,他嘴里叫道:“老陈,赶紧的,你们快上来,我掩护。”
第八十一章 良心
豆腐分明已经跑了,关键时刻又鼓起勇气回过头来救我。他眼睛有些发红,凶性也被激发出来,见我没动,猛然叫道:“我快撑不住了!你们别发愣!”
我道:“你他妈的哪只眼睛看见我发愣了,把铲子扔给我!”此刻我虽然背着包,但四面八方不停有尸体来扯我,它们滑溜溜的手臂,裹着尸油,似乎想将我拉入更深的地方活埋一样,光是和它们斗争,都让人疲于应付了,因此根本没有机会去拿装在背包里的武器。
对付这些突然集体起尸的硬粽子,手枪是没用的,得用冷兵器才管用。我不是吕肃,没有钢刀,因此只能用探铲代替,一嗓子吼完,豆腐立刻道:“接着!”他将手里的探铲朝我一抛,我伸手一接便握在手里。
豆腐身手不灵活,使起探铲来笨手笨脚,我小时候耍大棍一类的最拿手,探铲到手,左右奋力一劈,两边的尸体全都被拍的肢断肉飞,瞅准这一间隙,便以探铲为支点,使力一撑,整个人就摆脱尸体爬了起来,紧接着顺势在鬼道上发力,身体就跟着跃了上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几乎就在顷刻间,豆腐看呆了,喃喃道:“哥们儿,行啊,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小子深藏不露啊,这身手……啧啧。”
我说:“你不知道的本事还多着,没有两把刷子,当年我敢去深山里挖‘黑珍’倒‘山参’么?”之前我骗顾文敏说,自己和豆腐是进山挖人参的,事实上我以前确实也倒卖过人参。要说我从事过的行业,那可太多了,工地、服务员、保安、贩鱼鲜、倒卖山货野参,倒卖电子产品、走水货,到现在开始挖墓,身体素质不行还真干不了,这都是靠练出来的。
靠着豆腐这一把探铲脱险,我上了鬼道,低头四望,所有的尸体都已经活动起来,冯鬼手更惨,他擅长的是机关,可不擅长对付这些硬粽子,身陷殉葬坑里不停挣扎,爬都爬不起来,浑身都是尸油,乍一看,就仿佛和那些尸体融为一体似的。
这些尸体很奇怪,既不咬人也不扑人,却喜欢抓人,逮住人的手臂脚脖子,就将人往下扯,似乎想将人扯入殉葬坑底部,活活闷死一样。
眼见冯鬼手要遭殃,豆腐说道:“不好,咱们得救他。”
但此时情况过于危急,我们虽然处于鬼道上,却已经有不少的尸体开始往鬼道上爬,并且来抓我们的脚脖子,我和豆腐自顾不暇,挥舞着各自的探铲防御,哪里还有空去救冯鬼手?随着尸体的增多,眼见鬼道两头都快要被这些绿油粽子占领,再不走,只怕就要来不及了。想到此处,我心一黑,牙一咬,拽着豆腐的手,说:“咱们走!”
豆腐一惊,道:“老陈,你说什么,难道不救他了?”
我道:“别说我心黑,能救我当然救,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豆腐怒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我道:“我以前也是一颗善良的种子,但是下了几场暴雨,淹死了。你别废话,也不用觉得良心过不去。以后想起来你就说是我逼你的。现在救他,怎么救?你有办法吗?再留下,我们都会死。咱们走!”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在做事方面,确实比豆腐心狠。此刻,鬼道上已经爬了很多绿油油的尸体,有些蠕动着、有些站立着,千奇百怪,鬼气森森的朝我们走过来。
我和豆腐一路跑一路挥舞着探铲,互相的容貌已经看不清了,只看得到彼此血红的眼睛和布满尸油的脸,就在此时,殉葬坑里挣扎的冯鬼手猛然叫道:“救命!”我侧头一看,他四肢都已经被殉葬坑里的东西制服住,那些东西不断将他往下拉,眼见已经只剩下脑袋还在外面,估计要不来片刻,他就得被尸体活埋了。
豆腐听见这声,再也克制不住,怒道:“他刚才救过你!”
我此刻只能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沉声道:“我知道。”
豆腐道:“做人得对得起良心,不能忘恩负义!我不能看着他死在我们眼前,咱们得救人。”
我道:“救人的结果就是和他一起死!快走,来不及了。”
豆腐不听,往回跑,看样子,竟然是要跳下去救人。我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甚至有种想将他大卸八块的冲动,忍不住喝道:“窦泊志,你他妈的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感情用事!良心重要还是命重要,良心值他妈几个钱!”我话音刚落,豆腐已经跳了下去开始救人,我只能跟着往回跑。
其实我心里明白,这次却是我对不起姓冯的,之前若不是他用水牛角救我一命,后来还不知会怎样,但若像豆腐这样感情用事,只怕我们二人都会死在这里。姓冯的挖蘑菇倒斗这么多年,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死了也不冤。
我和豆腐在某些问题上,意见出入很大,他属于典型的中国教育成功塑造出来的好青年,至少从品格上来说,确实比我高尚很多,关键时刻甚至能牺牲自己。但不好意思,我本来就没读几本书,所以这些高尚的品格对我没什么用。
但我可以黑下心对不起冯鬼手,却不能黑下心撇下豆腐独自逃命,有很多事情,我都可以昧着良心去做,但我不能对不起自己身边一直帮我的兄弟。气急败坏的吼过一声后,我别无他法,只能跟着冲上去,跳入了尸坑。
豆腐负责将冯鬼手扯出来,我负责解决周围涌上来的尸体,整个过程中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也不知这些尸体有没有意识,原本只是拉扯人的,但随着豆腐将冯鬼手挖出来,它们仿佛被人抢了食物一般,瞬间疯狂起来,开始变得有攻击性,我一不留神,肩头便被抓了一块,顿时痛的抓心捞肝。而此时,冯鬼手得了帮助站了起来,他身手不错,顺手在鬼道上一撑,也越了上去,但结果却是不理我和豆腐,拔腿就跑。
豆腐气坏了,大骂:“那老东西太没良心了!”
我痛的眼前发黑,哑声道:“早跟你说了,良心不值钱。”豆腐见我受伤,后悔不已,眼睛瞬间就充血了,一把探铲舞的虎虎生风,将周围围过来的尸体拍的缺胳膊断腿,说道:“怪我,老陈,我先顶着,你撑着我肩膀,赶紧上去逃命!”
逃命?我看了看已经被各种稀奇古怪的死尸所占领的鬼道,不由苦笑道:“往哪儿跑?咱们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豆腐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猛然道:“不对,这些尸体好像是因为鼎里的东西才出来的,如果咱们把鼎里的东西弄死,说不定就……”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瞬间醒悟过来,说道:“小豆你撑着,容我想想办法。”
豆腐挡在我周围,也是豁出去了,浑身烂肉也不觉得恶心,就跟神魔问世一样。我得了这片刻喘息之机,不由抬头看头顶上方的养尸鼎,它微微颤动着,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似的,之前那种咯咯嗒嗒的声音也隐约可闻,只是被我们的厮杀声和周围尸体活动的声音给掩盖了不少。
那鼎距离我足足有十来米高,我该如何破坏它?
我快速过滤了一下自己手里头的工具,紧接着便想到了一件儿东西:21节式活动铲。
第八十二章 镇蛟
这时探铲型号的一种,墓室的位置一般都在十多米左右,因此到了一定深度,就需要换这种活动铲,手柄是可拆卸的钢棍,可以加到十多米长,必要时刻,还可以拿来当金箍棒用。
我立刻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了活动钢管,由于这东西分量中,因此我们一人带了四只,我和加上豆腐包里的,大约**米长。趁着豆腐掩护的机会,我麻利的将东西组装起来,随后就如同打枣子一样,挥舞着钢棍儿狠狠的击打养尸鼎。
这个活儿不像看起来那么轻松,平时活动铲都是朝下用,比较省力,但现在是朝上用,钢棍儿和探铲的重量,全都压在我手臂上,分量十分沉重,若不是我有一把好力气,还真舞不动它。
探铲一击之下,便发出了金铁交击之声,养尸鼎被探铲拍的晃荡起来,连带着上面的锁链也跟着叮当作响。此刻我和豆腐也是死马当活马医,那养尸鼎虽然不停晃悠,但外表坚硬,又有铁链束缚,想要破坏它,即便手里有工具,也有很大难度。
我脑海里转过几个念头,便有了主意,这次不去拍它,而是用探铲抵住养尸鼎的底部,撑着其中一足开始将它往上顶。养尸鼎有三足,我这样一弄,它顿时高低不平,开始向一边倾斜,里面的东西,也顺着养尸鼎的边缘往外流,流出来的,居然是一些红通通的液体。
那液体有些粘黏,就像熬糖葫芦的糖浆一样,有些低落在鬼道上,有些滴落在尸体上,凡是被这种液体碰触到的东西,迅速冒起一阵黑烟,鬼道的石面被灼出了一个大洞,而那些被液体淋到的粽子,纷纷如同遇到强硫酸一样,一边冒烟,一边融化成了一滩水。
我吓了一跳,有些液体,已经顺着我手里的钢管往下流,逼得我不得不收回探铲,将当头的三节拆下扔了,这样一来,那养尸鼎没有了我的破坏,又平稳如初,只是仿佛伤了元气一样,之前那种咯咯嗒嗒的响声消失了,周围的尸体,也在瞬间停止了动作,软塌塌的倒在地上,形成各种稀奇古怪的姿势。
一切都在瞬间平静下来。
我转头去看豆腐,他身上挂了好几处彩,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目光因为长时间的厮杀,已经戴上了一丝凶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当这个鼎恢复平静时,那种从殉葬坑下涌起的恐惧感变得更强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我向来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它救过我很多次,也帮过我很多次。感觉上告诉我,虽然这些尸体停止了攻击,但接下来,或许将会有更不妙的事情发生。
、于是我立刻拽了豆腐一把,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说着,我翻身上了鬼道,此刻,鬼道上也全是尸体,在在殉葬坑里泡了这么久,我们二人的神经都已经麻木了,上了鬼道,便朝着前方狂奔,时不时便会东踩扁一个脑袋,西踩烂一个肚子,二人发力狂奔十来步左右,便到了鬼道的尽头处。
豆腐松了口气,也没有开口说话,此刻我们太狼狈,一开口,脸上粘连着的液体和烂肉就会顺着滑进嘴里。豆腐从背包里扯了件干净的t恤,这会儿功夫,我俩自然没有时间去换衣服,拿t恤当毛巾,三两下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脸,豆腐这才开口,道:“那红衣女鬼还会不会跟过来?”
我摇了摇头,说:“不确定,破坏了养尸鼎,我也不知道会起什么变故。不管这些了,先离开这里,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此刻,在我们前方,有一道拱形的石门,石门已经被人推开,露出了一道可容一人进出的缝隙。石门右侧,有一块赑屃驮着的石碑,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碑文。
我这会儿哪有心思去看这些碑文,只大致瞄了一眼,上面似乎提到了格格尔公主的名讳,大约是一块记录公主生平的碑文。这对我来说大有用处,了解这位公主,或许就可以找出她和万妖妃、巨耳王墓以及鬼厍之面的关系,因此原本打算直接往里冲,这到这儿,不得不停下脚步,耐心往下看。
那种恐惧感,随着时间的推迟越来越重,甚至带着桃木手珠的豆腐都感觉到了,他迟疑的回头望了望殉葬坑,哑声道:“我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他脸色有些发白,也不知是不是刚才挂彩失血太多,还是吓出来的,于是我安慰他,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哪有什么不好的感觉,你是太胆小了。”紧接着,我用了最快的速度,快速将石碑上的碑文浏览了一遍,果然有些收获。
根据碑文上的记载,这个格格尔,乃是一位鞑靼公主,明朝时期的鞑靼,指的是退据蒙古高原的北元政权,这是一位和亲公主,碑文上记载了她的生平。这位公主比较可怜,生平没什么大事,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和亲,但还没得及封号就病逝了,因此被埋葬在这个地方。
除此之外,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其中一段,上面所记载的内容,让人觉得就像天方夜谭一样。
这上面写着,据说这位格格儿公主美貌动人,但唯有一点让人惧怕,就是她的脑袋顶上,有一块凹下去的圆形大洞,这在现代,我们称为颅骨闭合不良,或者脑骨发育不健全,但在当时,却是被认为邪恶的象征。
蒙古族历来信封萨满教,认为万物有灵,崇拜多种自然神灵,比如鹰、狼之类,上个世纪,蒙古都还保持着天葬的习俗,即肉身融于自然,喂狼喂鹰喂动物,将人融进自然循环的一部分。这是一种古老的对于大自然,对于‘腾格里’的崇拜。
萨满认为万物有灵,而格格儿公主头顶的圆洞,乃是长生天开启的神灵通道,因此格格儿公主曾经跟随萨满学习,据说用哟一些非常邪恶的力量,这和那个万妖妃,倒是有些相似之处。不过古人很会凭空捏造,特别是对于女性很不宽容,关于她会巫术的传说,究竟是真是假,可不一定了。
格格儿公主离开蒙古,到了明朝,自然因其邪恶而不被看重,在她死后,为了防止她邪恶的鬼魂作祟,特意将她的尸身远运到此埋葬。
此地古名为‘潜龙山’,相传山中有龙蛇蛟神,没成想,在修建墓室过程中,不经意间居然真的挖到了蛟脉。蛟性恶,记仇,为免蛟龙为祸,特设下‘养尸局’,以尸气镇压之。
我看完只觉得后背嗖嗖冒凉气,若果碑文上所记录的是真实情况,那么这个‘养尸局’真正的目的,并非单纯为了防止盗墓贼,它是在起一种镇压的作用。
豆腐也不由得大惊,道:“难道那殉葬坑的最底下,有一条蛟龙?”他估计是想起了杜寿元在镇墓兽背上留下的字,不由急道:“原来群鬼出巢,恶龙将出,竟然是这么回事。不好,咱们刚才破坏了养尸鼎,那下面的恶蛟会不会……”
我也有些吃不准,回身看了看身后的一片尸气弥漫的死地,不由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先离开这里。如果真有蛟龙,它被困了几百年,肚子肯定饿了,一看见咱们,肯定不会客气。”豆腐立刻点头,道:“我可不想当蛟龙的点心,咱们赶紧走。”说话间,我们越过碑文,闪身进入了石门中。
第八十三章 飞仙
这石门背后,乃是一条方砖石砌的笔直通道,墓室里晦气极重,灯头的光芒无法散开,一进门,我便瞅见右手边赫然站了个白面儿女人,顿时将我吓的不轻,还以为是那想红衣鬼又来了。
那女人站在我右前方,嘴角带笑,白白胖胖的一张脸,在古墓中显得特别诡异,却是一动不动。再仔细一看,眉眼皆备,并非之前的红衣女鬼,原来却是通道上的壁画。
我俩走到墓道中央查看,原来这条墓道两侧,皆绘满了壁画。
我之前所看到的白面儿胖女人,原来是个头戴宝冠,身披霞衣,脚踏祥云,豪光万千的女仙人,有真人大小,只见壁画之上祥云缭绕,仙鹤飞舞,众仙齐聚,簇拥着以为着赤红色宝衣的女子。
只因受了水汽的侵蚀,壁画色彩已然斑驳,那赤衣女子的脸上颜料剥落,如同被腐蚀一样,空洞洞的一张脸,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豆腐道:“这上面画的是什么东西?一群神仙开会?”
“什么神仙开会。”我摇了摇头,道:“这是‘飞仙图’。”
墓里的壁画大体分为三种,第一种是装饰性的壁画,一般随处可见。第二种是叙述型的壁画,一般都绘制在主墓室中,记录墓主的生平大事。第三种就是我们眼前这种飞仙壁画,古时候,人死了,我们喜欢叫‘仙去’或者‘归西’。仙去就是成仙了的意思,归西就是去西方极乐世界的意思,总之就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
我们眼前的这幅飞仙图,描绘的就是墓主人死后成仙的经历,灵魂升天,脚踏祥云,众仙相迎。当然,想法是好的,寓意也是好的,但明显都是鬼扯的。
或许是某种心理暗示在起作用,一进入这墓道里,之前所感觉到的那种恐怖气息霎时间就荡然无存,仿佛这些壁画上的神仙,真的有某种仙力一样。我和豆腐之前都受了伤,这会儿放松下来,只觉得伤口处疼痛难忍,身上的衣服也是血糊糊的肮脏不堪。
我估计那红衣鬼应该不会追到这儿来,毕竟它是用来镇压蛟龙的,这里两侧又有这么多真神画像,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便招呼豆腐休息,两人互相帮忙收拾身上的伤,又擦了擦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裤,勉强恢复了人样。豆腐满脸怒容,越想越气愤,骂道:“这次算我瞎了眼,再逮到姓冯那老小子,我非得揍的他连爹妈都不认识。”
我们这一番折腾,身体早已经疲惫不堪,这会儿功夫,我只想好好休息,不想去趁口舌之快,于是说道:“这地方比较安全,咱们先歇一歇,至于姓冯的,和咱们不沾亲不带故,会撂下我们自己跑路也属于正常。你别想那么多了。”
这种事情,对于豆腐来说,可能有些难受,但我早就习惯了,打从和冯鬼手相遇,我就没想过要信任他。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如果反过头来救我们,我才觉得奇怪。
我闭目养神这会儿功夫,豆腐也坐在对面,他有些内疚,揪着自己的头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我知道,应该抓紧时间,因为那蛟龙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但这种时候,我和豆腐的精神和体力,都处于一种疲惫状态,这种状态,严重阻碍了我的各项判断,因此我决定休息二十分钟。
大约闭着眼睛十来分钟左右,豆腐忽然咦了一声,似忽有什么发现。
我没睁眼,淡淡道:“怎么了?”我估计不是什么大事儿,如果有什么危险,他就不是咦,而是跳起来叫了。
豆腐凑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别睡了,不对劲儿,你看地上的脚印儿。”脚印?脚印有什么好看的?难道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我心中暗骂,猛的睁开眼朝地面一看,只见我和豆腐的两排脚印清晰的留在了地面上,那是之前粘黏的尸油留下的痕迹,随着脚步的移动,因此越来越淡。
想一想是有些恶心,但哪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将目光移向豆腐,忍不住挑了挑眉,示意他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豆腐顿时急了,说:“我说变态陈,你平时不挺聪明的吗,不是一向自吹是再世诸葛来么,怎么连这都没看出来,你瞧,地面只有咱们两个的脚印儿,那姓冯的去哪儿了?”
我一愣,蓦地明白过来。是啊,冯鬼手去哪儿了?我们进门前曾仔细查看过,这条墓道,乃是唯一的通道,冯鬼手若进了墓道,脚上的尸油,应该也会留下脚印才对啊?
难不成,他根本没有进来?
我和豆腐对望一眼,一时不明所以,豆腐咽了咽口水,说:“莫非他还在外面?”
我道:“不可能,进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不可能藏人,而且他也没必要藏起来。”
豆腐说:“难道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
我摇了摇头,再也坐不住了,从地上站起来,借着头灯仔细观察周围的地面,除了我和豆腐的脚印,别无他物。难道冯鬼手真的忽然蒸发了?这肯定不可能,就算是死,也总该留下一个尸体才对,那么,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了半晌不得要领,豆腐这回想开了,咬牙切齿,道:“算了,他是死是活咱们也管不着,爱咋咋地,干自己的事就行了。”这话正合我心意,我心说:吃一堑长一智,看来这小子此次是受到教训了,估计以后不会再傻兮兮的舍己为人,助人为乐了。
正当我感叹,一颗善良的种子,终于要被淹死时,墓道的尽头处,忽然传来了砰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寂静的环境中,这声音虽然沉闷,仿佛隔的很远,却让人难以忽视,顿时就将我和豆腐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两人再也不去想什么冯鬼手。
豆腐侧耳倾听,但那一响之后,就再没有别的声音,豆腐推测道:“肯定是卫光头他们,快,咱们去看看。”我们也不欲在这里多留,两人背起背包前行,由我打头阵,一人手里拿了两截链接的活动钢棍,就和金箍棒差不多,这东西在墓室里绝对比手枪趁手,遇到硬粽儿,估计一竿子打下去,能将脑袋打飞了。
我在前面跑了才没几步,墓道就到了尽头,我和豆腐霎时间目瞪口呆,因为尽头处,竟然无路可走,连一扇门都没有。我一时呆住了,心说:怎么会这样?我们现在所处的是鬼道后面的飞仙墓道,按照墓室的格局,飞仙墓道后面,应该就是放置陪葬品的地方,怎么会突然没了路?
只见我们眼前,赫然被青色墓砖封住了去路,恰如一面高墙阻挡在前面,我对豆腐道:“你掐我一把,我觉得这肯定是在做梦,这不符合逻辑。”
历来,陵墓的修建,都有严格的规矩,像这种飞仙墓道,必定是与墓室相通的,而眼前的一切,顿时颠覆了爷爷传授给我的盗墓知识,让我有种云里雾里,懵了头的感觉。
我说完,豆腐却没有理我,我以为他也受了刺激,回过头正想跟他商量,谁知这一转身,身后竟然空空如也,只余下一片漆黑。
人呢?
刚刚明明还紧跟着我,脚步声都清晰可闻,怎么瞬间就连人影儿都没了?我再往地上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浑身冒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地面上的两排脚印,不知何时,竟然只剩下了一排。
豆腐的脚印,消失了。
第八十四章 墙
此刻,我一个人身处于黑漆漆的墓道中,身边的同伴转瞬间不翼而飞,心中的惊慌可想而知。我忙叫了声豆腐的名字,连着几声,声音在墓道里回响,显得更加空洞。回应我的,除了回声,别无它物。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若是人出了什么意外,那到也罢了,地上的脚印儿怎么也会消失的无影无踪?霎时间,我便想起了冯鬼手,之前我和豆腐还猜测,冯鬼手究竟为什么了无踪迹,现在看来,肯定也和豆腐一样,是遇到了什么古怪的事情了。
难道是有什么机关?
我站在原地,一时间也不敢妄动,心脏扑通直跳,就算人的胆子再大,那也是人,不是神,人类对于未知事物与生俱来的恐惧,让我手脚有些发凉,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即担心豆腐的安危,又对眼前离奇古怪的情况毫无头绪。
我回忆着爷爷的工作笔记,笔记中也曾记载过爷爷亲身的盗墓经历,其中不乏有些古怪诡异之处,但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了半天却不得要领。我的性格不属于坐以待毙的类型,一番权衡后,便壮着胆子往回走。这条墓道本就不长,豆腐和冯鬼手会突然消失,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条看似平凡无奇的飞仙墓道。肯定有些什么我还没有发现的,我顺着来路往回走,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观察墓道的周围,两侧的壁画色彩斑驳,造型优美。起初,我只是当成普通的飞仙壁画,都是些虚妄的东西,也没有多加察看,此时细心一看,猛然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壁画分为左右两幅。右边是众仙积聚,祥云缭绕,接墓主人升天的场景,这些仙人,有些特征明显的我可以认出来。比如端坐上方的西王母、八仙、福绿寿喜、麻姑、南极仙翁等等,虽说有些叫不上名字,但或多或少都有些熟悉,俨然是道家的个洞真仙、。
但左侧的壁画却有些奇怪,上面的仙人虽也腾云驾雾,霞光宝气,但造型就很生僻,有男有女,有些神情显得很古怪,充满了一种邪恶的气息,虽然背景像神仙洞府,那造型神态,却让人一看之下,便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我一时纳闷,这上面画的又是哪路诸神?
就在此时,我猛然瞧见,左侧壁画中,一个六臂三目,酷似萨满面具造型的画中人,眼睛似乎动了一下,原本眼珠子是看向右侧的,此刻一眨眼的功夫,竟然缓缓移到了左边,仿佛正用眼角的余光在看我。这下子把我惊的不轻,立刻手握钢棍,不又叫道:“什么东西,给老子滚出来!”
墓道里回响着我空洞洞的回音,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其它反应,若是让其余人看见,没准儿还以为我神经质了,我等了片刻,也不见壁画中的人有和反应,不由暗道:难不成自己真的是连日来神经过于紧绷,被吓的有点儿头晕眼花了?
我这人一向谨慎,虽然心知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却还是忍不住上前看个仔细,一时间和那壁画中的人离的很近。壁画中的人,造型和真人等高,双手举在肩膀两侧,双膝弯曲,仿佛在跳大神似的。眼珠子瞟向左侧,仿佛在看左边的人。
我顺着她的眼珠子看过去,只见壁画上她左侧的位置,是一片空白,既然如此,她在看什么?
这么一想,我的目光不由又回到了她身上,结果这一看,顿时让我倒抽一口凉气,因为这次,她的眼珠子又动了,乌黑的眼珠回到了正中心的位置,正与我面对面的对视。我心知不好,明知道该躲,脚却仿佛定住了一般,根本挪不开步子,而这时,让我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壁画中的人,举在双侧的两手,竟然逐渐朝我伸了过来。
霎时间,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他娘的,这个姿势根本不是跳大神,分明是要扑人的动作,我之前居然没有发现,该死!
这整个过程不过几秒的时间,壁画中的人就如同贞子一样,上半身从墙上探了出来,薄薄的如同一张皮影儿。我霎时间恍然大悟,难道冯鬼手之前所说的皮影儿,就是指这些?该死的,它们根本不是什么画中仙,而是被粘贴在墙壁上的皮影儿,此刻已然成精扑人了。
那东西瞬间搭上了我的肩膀,并且猛然发力,竟然是要将我往墙里面拖。它想怎么?难不成还想把我也拉到墙壁上?这根本不可能。
我脑海里才刚闪过这个念头,就感觉自己的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了一下,霎时间头脑钝痛,眼前发黑,等再睁开眼时,眼前赫然就是一条黑漆漆的墓道。墓道里没有任何光源,但离奇的是,这一刻,我却能将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我的身体没办法动弹,唯有眼珠子还能动作。就在此时,我看清了,墓道中赫然趴了一个人影儿,是冯鬼手!
他很快从地上站了起来,活动着自己的脑袋,目光忽然停留在了我头上,意味深长的说道:“兄弟,对不住了。你如果想从墙里出来,就学我刚才一样,将下一个路过这里的人拉进去。”他在说什么?我只觉得心惊,眼珠子一转,立刻惊悚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薄薄一张皮,黏贴在墙上。
我竟然也被鬼影儿贴上了!
那姓冯的说完,便背起自己的装备包,朝着墓道尽头而去,黑暗中,我只看到他在墓道尽头耽误了大概十来分钟,手不停的摸索,片刻后,竟然一下子消失了。
我知道他很可能是找到了某些机关,只可惜由于距离的原因,我也说不清他到底干了些什么,之前我在那地方摸索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异常,他不过十来分钟便找出通道,看来那一双机关手,果然不是摆设。
想起冯鬼手的话,我只觉得怒火中烧,这么看来,刚才分明是他被皮影儿扑了,才拿我去顶替。这事儿说来古怪,放在以前我肯定不信,但有了阴阳留步村的前车之鉴,我此刻也不得不信了,心中霎时间千回百转。
事到如今,看来豆腐也是遭难了,没准儿之前我所见的壁画中其中一人便是豆腐,他肯定是不愿意害我,所以没有扑我,却被姓冯的捡了个便宜。
我想开口,却仿佛没有喉咙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浑身也无法动弹。
若真如冯鬼手所说,需要拉人顶替才能逃生,那我和豆腐岂不是要被困于此了?除了我们?还有谁会来这个地方?我猛的想起了那位姓任的小美女,心头不禁升起一丝希望。她还有些手下正在往这儿赶,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或许我和豆腐,可以趁此机会脱困。
想法虽然好,但此时墓道里黑幽幽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我和豆腐又都无法交流,就如那瘫痪了的哑巴一样,别提有多苦了。顺眼间时光流逝,我也只能靠数数来估摸时间,每数六十下记为一分钟,每六十分钟又记为一小时。
初时还不觉有它,但等数了六个小时后,我吃不消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恐惧感。若那任小美女中途放弃,难不成我和豆腐就要永远被困在这里?光是想一想,我都觉得不寒而栗。随着时间的流逝,任小美女会到来的机会,似乎也越来越渺茫,我不得不转动起脑筋思考别的对策。
第八十五章 救人
这鬼影儿,相传是墓葬中陪葬的皮影儿被尸气侵染,形成的邪祟,能抓人肩,抽出人的魂魄进行转移。但此刻静下心来细细一下,我们的情况,又与皮影儿不太一样。皮影儿拍肩,是将人的灵魂抽出,自己附在人身上,但此刻,我的身体却分明是不见了。
若说我的灵魂,被抽出,粘贴到了壁画上,那还可以解说,可我和豆腐的身体又去了哪里?总不至于身体也粘到了墙上吧?若真是如此,我俩早就会发现不对劲了。
我立刻知道,身体的去向,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点,一时间不禁埋头苦思,也顾不得数时间了。如此也不知多久,寂静、束缚、黑暗、孤独,逼的我几乎要发狂。
我属于自制力比较强的人,也能忍受孤独,以前为了生计倒卖山货时,曾一个人在深山里钻了十几天。但在山里,至少能跑能跳,有鸟兽鱼虫为伴,和现在的情况又不可同日而语,我尚且有种发狂的感觉,豆腐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
在这期间,我大约做了十来种推测,但都有些荒诞不羁,最后整理出来的能站住脚的,也只有三个。第一:我们是真的遇鬼了,遇到鬼怪,那么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可以变得合理。第二:我们的身体其实还在墓道里,只是或许是有类似鬼遮眼一样的东西,所以我们看不见。
民间说的鬼遮眼,就和障眼法一样,说有鬼或者阴气蒙住了人的眼睛,使得人会看见一些假象,或者某些东西摆在眼前也看不见。比如眼前是万丈悬崖,但被遮了眼的人,根本看不见悬崖,笔直向前走,从而摔得粉身碎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那人想不开,自己跳崖自杀了。
第三:那就是我还在做梦,或许我刚才在墓室里闭眼的那十分,就已经睡着了,而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我的梦境。只可惜我无法掐自己一把,否则真要检测一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思考关头,一道强有力的光芒,从墓室入口处照射了进来。
有人来了。
我心神一潋,立刻将目光向左看,却只能看见一团强而有力的光柱,光柱随着主人的移动,正在朝我这边走来。我心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刻做好准备扑人,只是不知为何,身体却依旧无法动弹,我不由想到:难不成冯鬼手是骗我的?
而这时,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跃入了我的眼中,我一看就傻眼了,这、这不是顾文敏吗?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只见顾文敏背上背着重重的装备包,手里打着手电筒,身上也是狼狈不堪,没什么伤口,只是沾了很多烂肉和尸油。
她显然很警惕,手电光四面八方扫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对我视而不见,修长的身形慢慢朝我越来越近,漂亮的瓜子脸上,线条严肃,嘴角抿的紧紧的,脚下的登山靴,随着脚步声,发出嗒嗒嗒的轻响。
我微微一怔,她已经走到我面前,只觉得一股温热感迎面而来,就仿佛人们常说的阳气一样。她打我面前一经过,那种淡淡的热流霎时间让我的身体有了知觉,只是依旧说不出话。难道我要扑顾文敏?
这当然不可能,我忍不住想苦笑,面部却是僵硬的。这一瞬间的功夫,顾文敏已经与我擦身而过,随着距离的拉开,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又恢复了那种僵硬状态。
直到此时,我有些后悔了,心说顾文敏单独一人来这里,不明白这条墓道诡异的情况,就算不被我扑,也肯定会被其它皮影儿扑。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刚才真应该扑一扑,先逃脱,再寻找解救她和豆腐的办法也好。
正懊恼间,顾文敏似乎有所察觉,忽然转过身,猛然盯着自己的身后,仿佛有什么感应一样。我正想着,要不要转转眼珠子,就像冯鬼手吸引我那样,将她吸引过来,没等下定决心,便见她旁边的墙壁上,无声无息的生出了一双薄薄的人手。
我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瞪大了眼。
乌呼哀哉,顾文敏啊顾文敏,让你回去你偏跟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现在就算是想救你,也于事无补了。我心中暗叹一声,正打算观看顾文敏重蹈我和豆腐的覆辙,却见她忽然转过身,手中那把据说是捡来的匣子枪,对着探出来的鬼手砰砰连开两枪。
那东西被顾文敏一打,瞬间就收了回去。
我一时间目瞪口呆,心中后悔的想抽自己两巴掌,心想:早知道这顾大美女这么厉害,当初就应该带着她才对,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她一个普通人,又如何有这么厉害的身手和反应能力?普通人看见墙里突然伸出一双手,估计得吓的两腿发抖,她一转身,却是干净利落的开枪,这是怎么回事?
正琢磨着,却见顾文敏学聪明了,她不再靠近墙壁,而是站到了墓道的正中央,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带着一丝惊慌,但还算镇定,没有拔腿就跑。
就在此时,她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从那里抽出来一个东西,我这才发现,原来她胸前的衣兜里,装了一块带长把的小镜子,刚才她之所以会知道身后出了变故,八成就是在镜子里,看到了那双鬼手的影子。
只见顾文敏取下镜子,也不知在想什么,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周围,忽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她将镜子举在肩侧,对着左边的墙壁照着,身体开始移动。从我这个方位,可以清晰的看到她手里的镜子倒映出来的东西,清一色的古怪壁画。
就在此时,顾文敏忽然停住,脸上透露出喜色,叫道:“小窦!”就着她手里的镜子,我看见,豆腐居然以一种十分古怪的姿势贴墙而站,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紧接着,顾文敏手向前一伸,镜中,她的手拽住了豆腐的胳膊,猛然一拉,便听豆腐哎哟一声,滚到了墓道中央。
豆腐滚下去后,第一句话就是指着我的方位,说道:“变态陈在那儿。”
顾文敏迅速走到我身前,拿镜子照着我,借着她手中那面小镜子,我发现自己正保持着双手举在肩侧的古怪姿势,同样贴墙而站,但奇怪的是,我的目光离开镜子,转动眼珠往下看时,却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身体。
未等我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顾文敏的手已经朝我伸来,也不知抓住了我哪个部位,瞬间,我整个人就被扯的栽倒在地,所有的身体感觉都恢复了正常。
我坐在地上,豆腐撑着双膝气喘吁吁,满头冒汗站在我旁边,顾文敏手里拿着小镜子,神色显得又怒又惊又气,开口道:“你们两个,居然丢下我一个人来这里,太过分了。”
我没想到她一开口居然是说这个,但我是谁啊,说谎都不带眨眼的,她说完,我脑袋里就已经有一套说辞了,叹道:“你也看到了,这地方危机重重,我和小豆后来一寻思,坟墓不是你这种女孩子来的地方,又脏又危险。以前我的女朋友教育我:脏活累活还有女人不想干的活,都得交给男人来完成,我和小豆这不是为你着想嘛,所以才……”
豆腐也挺机灵,立刻点头称是,说道:“顾大美女,我们哥俩不想让你涉险,你倒好,怎么还自己来了?不过来了也好,若不是你,我们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了,啥也别说了。友谊是不分性别,不分年龄,不分种族的,以后咱们三个就是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保证,再也不扔下你一个人了。”
第八十六章 紫金衣
顾文敏被我和豆腐一顿抢白给饶晕了,看样子没刚才那么火大了,抿着唇说道:“你们就贫吧,刚才是怎么回事?”豆腐见成果转移话题,立刻说道:“你问我们,我们还想问你呢?是怎么把我们哥俩儿给救下来的?这镜子,莫不是什么宝贝?”
我也觉得奇怪,心想,为什么我们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却可以通过镜子看出来?莫非顾文敏手里的镜子有什么蹊跷?
豆腐这一问,顾文敏脸上显得有些疑惑,摇头道:“哪里是什么宝贝,这就是我随身带的梳妆镜而已。”那镜子呈圆形,不过小孩儿巴掌大,下面有个手柄,我将那东西从顾文敏手中拿过来,对着自己照了几下,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显然是一面再普通不过的镜子。
顾文敏也是满头雾水,看着我俩说道:“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对这块镜子这么感兴趣,小窦,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没吭声,继续低头研究,变换着角度找来照去,寻找其中的奥妙,豆腐闻言便向顾文敏解释起来。
他也不笨,有些不该说的地方,打了个哈哈便蒙混过去,只说我们二人无意间撞到了任美女杀人害林胖子的一幕,随后无意间发现了神泉旁的裂缝,便顺着来到此处,在外面遭遇了尸坑之变,又被困在了壁画里。
顾文敏闻言,也不知有没有怀疑,修长的眉毛微微一蹙,声音中也透露出疑惑,道:“这个壁画真有那么厉害?”她不由得将目光直勾勾的凝视着左侧的壁画,似乎在思索些什么,紧接着,便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啊,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壁画里并没有鬼,这是一种心理暗示。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关于‘紫金衣’的传说?”
我有些发懵,摇了摇头。豆腐却点头,道:“听说过啊。这个紫金衣可是大有来头。”我挺意外的,心说豆腐这小子,平日里不是打游戏就是拿着笔涂鸦,什么时候这么博学多识了?便问道:“那你说说,什么是紫金衣?”
豆腐很得意,摇头晃脑,念道:“诗曰: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接为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我听他念一半,不由得升起一股想抽死他的**,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得叹道:“小豆啊,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念的这首诗,是西游记的开头诗吧?”
豆腐道:“是啊,就是西游记,算你小子有眼光。西游记里不是有个什么什么国的皇后,被一只狮子精抢去做老婆,有位神仙给那皇后,给了一件紫金衣,妖怪近身不得,才保住了皇后贞操,直到被孙悟空给救出来。”
我一时无语,只能摇了摇头,心里安慰自己,说:算了,算了,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以后不能再对小豆的智商抱有希望了。
谁知我心里暗示还没有做完,顾文敏却点头称赞道:“小豆说的没错,我要讲的,正是这一件紫金衣。”我一愣,见顾文敏煞有其事,便也没有开口,在我映像中,她并不是个不靠谱的人,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她的道理。
只听顾文敏接着说:“这紫金衣,其实并非只是西游记中杜撰出来的,而是却有其物。相传,这紫金衣乃是古时候一位萨满师所制作出来的一件宝物,穿上它,任何靠近或者触摸萨满师的人,都会浑身剧痛而死。不过虽然不能近距离触摸,但这衣服对于远距离的攻击没用,据传那位萨满师,后来被人用毒箭暗害而死,紫金衣也不知所踪。”
我道:“那这萨满紫金衣,又与这些壁画有什么关系?”
顾文敏点了点头,指着壁画上造型诡异的人物,道:“这壁画上所绘的,正是萨满巫师的形象,你们之前也说过,墓中的格格儿公主,原是一位鞑靼公主,而鞑靼,正是萨满教盛行的地方。其实,紫金衣并非本身有什么能力,相传,它衣服上绘制了很多古怪的图案,颜色也很特别,事实上,这些颜色和图案交织在一起,可以给人的潜意识造成某种影响,产生幻觉、或者其它一些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刚才,之所以会觉得被壁画中的鬼给拽入了墙中,甚至动弹不得,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其实都是一种心理暗示,这在古代被誉为是一种巫术,想来,这项巫术,被运用在这条墓道里,也是为了防止盗墓贼。”
说到盗墓贼三个字时,顾文敏似乎意有所指,让我不禁猜想,莫非她已经猜透了我们的真实身份?
豆腐闻言,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即又摇头,道;“不对不对,按照你这个说法,只要是看过壁画的人,都会受到影响,那你怎么没事?”顾文敏闻言也摇了摇头,道:“我当然也有事,否则当时也不会看到从身后伸出来一双鬼手,所以我肯定也被影响到了。我想,或许真的是镜子的原因,它帮助了我。”
我们三人一时也说不上来。镜子从古至今,分为水镜、石镜、青铜镜、黄铜镜,再到现在的玻璃镜。其中用法又各不一样,据说镜子除了照人照物以外,还可以照鬼镇邪,很多陵墓中,都陪葬有铜镜一类的古物,有些甚至放置于棺材顶上方,意味震慑墓主的鬼魂,使得它不出来作祟。应为相传镜子是黄帝所制作,因此有神力附着其上,可以照出世间一切虚妄。
或许,正是这面镜子救了我们。
三人弄清这条墓道的缘由,心中也定了下来,我心想这地方不宜久留,便招呼二人到了冯鬼手先前所处的位置,走进了才发现,冯鬼手当时开启了机关后,机关并没在再自动关闭,我们的前方,赫然有一条向下的阶梯。
站在上方看,阶梯十分狭窄,黑洞洞的也不知延伸向何处,宽度仅能一人前行。我们将探照灯往里面打去,不过几米远便看到了头,原来这阶梯,竟然还有很多弯道,也不知是通向什么地方。不过,按照之前的推测,飞仙墓道后面,应该就可以直达墓室,想来大体方向是不会错的,当即我率先下去,打头走在前方,顾文敏和豆腐紧随而下。
一番分别,顾文敏显然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当先就揪着了任小美女的事情不放,一边走,一边道:“你们说当时她杀了自己的同伴,便跑了个没影儿,难道时隔这么久,她也没进入墓室来?”我想起了冯鬼手的话,便解释道:“她确实没进来。不过,听她的语气,她似乎还有后背军,林胖子死了,她一个人不能成事,想必是在等她的后背军呢。咱们不能让这国宝落在她手里,趁着她的后备军未至,尚未下墓,我们须得速战速决。”
我心里的想法是,顾文敏现在既然来了,赶也是赶不走的,不如先拿到八鲤斗蛟镇海石再说,到时候到了安全地界,再想办法摆脱她,天大地大,我不信她还能真追着我和豆腐不放。说话间,这弯弯绕绕的楼梯,已经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亮起了一团昏黄的光晕,像是蜡烛的光芒。
有谁会在这儿点蜡烛?难道是冯鬼手?
我心里一笑,心想:冤家路窄,你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了,随即侧头对顾文敏说:“将你手里的枪借我一用。”那两杆猎枪被我和豆腐弃在外面,毕竟在斗里,冷兵器比枪管用,但对付人,自然是枪更管用。冯鬼手身上也没有热武器,只需要一把枪,我保准整的他求爷爷告奶奶。他妈的,敢阴我,豆腐属猫也就算了,还真当我也是属猫的?
第八十七章 冤家路窄
顾文敏虽然不知我是何意,但也没说什么,伸手探向腰间,将黑匣子卸给了我。当即,我便握着枪,快步朝烛光跳动的地方而去,随着距离的拉近,我笑了笑,冲对面的人说道:“冯老哥,幸会幸会。”
冯鬼手坐在石阶上,面前点了一支玉美人,烛光跳动,将他的脸色照映的忽明忽暗。我一开口,他紧接着便抬起了头,脸色猛然变换几下,僵笑道:“原来是你们。”估计是看到了我手里的枪,他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立刻转移视线,看向后面的豆腐,说道:“窦兄弟,我之前也是被吓的慌了神,对不住你的地方,还望海涵。”
嘿,我心里不惊窜起一股火,这老家伙知道我不好说话,竟然又转头在豆腐身上打主意,正打算教训他,便听豆腐怒道:“海你妈个蛋!窦爷爷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打的你满脸笑春风,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说罢挽着袖子冲了上去,我一时只觉得感动,好兄弟,总算出息了,
顾文敏估计被冯鬼手搞懵了,错愕道:“他是谁?”
事到如今,我到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正想着要不要跟顾文敏摊牌,她却自动转移了话题,惊呼道:“小窦!”我转头一看,不由想吐血,整个人就如同被铁锤砸了一下似的。只见豆腐明明是过去揍人的,但他那身手,就跟玩儿似的,我和顾文敏说话这十来秒的功夫,豆腐已经被冯鬼手给制住了,冯鬼手一手箍着他的双手和腰间,一手掐着豆腐的脖子,三根手指放在喉珠两侧,只需要一使力,就能将喉咙扯下来,豆腐一时间动都不敢动。
豆腐看着我,一脸悲愤,大义凛然,喊道:“你们不要管我,怪我一时大意着了他的道,你们只管杀了这个王八蛋,窦爷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心里叫苦不迭,心想:什么叫一时大意,就你那身手,不被姓冯的拿下,那才叫怪事,也怪我自己手里有枪,一时轻敌了。
我于是说道:“小豆,好样的。既然你这么说了,就安心去吧,我一定为你报仇。”
冯鬼手冷笑一声,掐住豆腐喉咙的手指忽然一收,便见豆腐整个身体一僵,眼睛瞪大,显然是痛苦难挡,紧接着,豆腐便嚎道:“救命,我不要当好汉了。”顾文敏又急又惊,闻言忍不住苦笑,道:“有话好好,你若伤了小窦,你也是逃不出去的,有什么事情,何不平心静气商量。”
冯鬼手显然对我手里的枪也有所顾忌,他手下微微松动,说道:“我也不想与二位为敌,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不过陈兄弟,你也是个明白人,若放在当时,你不也是弃我而去?有道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咱们非亲非故的,我没有什么理由,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们吧?”
豆腐闻言破口大骂,道:“你个没良心的老王八蛋,这种时候还说这么不知廉耻的话。”
我到没有豆腐那么激动,事实上冯鬼手说的不错,当时若不是豆腐忽然跳下去救人,我也不会冒险去就他,毕竟姓冯的和我非亲非故,我没必要为他冒险,后来冯鬼手会扔下我们独自逃命,到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我道:“之前的事咱们就不提了,没错,咱们非亲非故的,朋友也说不上,充其量就是个合作伙伴,合作伙伴是干嘛的?就是用来背叛的。这事儿也怨不得你,咱们就此不提。不过,你现在抓了我兄弟,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冯鬼手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道:“若不是陈兄弟你气势汹汹,我也不至于如此,不如这样,你将枪收起来,放在装备包的最底下,我们再慢慢。”他的意思很明确,枪放在装备包的最底下,即便我翻脸,也没办法立刻掏枪,趁着功夫,他完全能再抓一个人质。
我不清楚顾文敏身手如何,她跑起来挺快,身体也挺灵活,但毕竟是女人,估计不擅长打架。不管是她还是豆腐,在冯鬼手哪儿,都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过不了几招。
我料冯鬼手也不敢真的对豆腐怎样,便照他所言,将枪收进了装备包最底下,冯鬼手这才松了口气,将豆腐放开,并且招呼我们过去。四人围在一起,姓冯的说道:“陈兄弟是个人物,一言九鼎,之前的事就此不提。我冯七不是什么好人,这点我承认。若出了什么要命的事情,我也绝对没有那个胸襟去救你们。不过,既然咱们合作,有一点我可以保证,那就是我虽然不会舍己为人,但我也绝不会主动去害你们。”
这点儿到是可信,除了殉葬坑那件事儿,之前的一路上,姓冯的到也没有动过其它手脚。我倒是看的开,不由想起了一件往事。当初我有个合作伙伴,平日里吃吃喝喝,打的很火热。
有一次,他欠了客户一批货,补不出来,便临时找我借。当时的情况,我若借给他,自己的公司就有亏空的风险,我一权衡,便拒绝借货,从此一拍两散,那位合作伙伴也就此倒闭,估计暗地里,已经和我的十八代祖宗建立了深刻的友情。
其实,人生在世就是这么回事儿,互相需要的时候就是合作伙伴,称兄道弟,推杯换盏;不需要的时候,就唯恐被人拖累,立刻撇清关系。我自己也是这样一个人,难不成还要求冯鬼手做个道德的高标?于是我挥手,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倒是你,怎么点了跟蜡烛坐在这儿,准备出家参禅了?”
冯鬼手也是个厚脸皮的,立刻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沉声道:“正要和二位说起此事,只是不知道这位是……”他看了顾文敏一眼,没往下说。
顾文敏也不知在想什么,抿着嘴唇,神情显得很冷静,只是漆黑的目光从我脸上扫了一下,我霎时便感受到了其中冰冷的气息,估计顾文敏已经猜出了其中的缘故,现在对我没什么好脸色了。豆腐也有些尴尬,他脸皮没我厚,捞着后脑勺,满脸焦急,对顾文敏解释:“顾大美女,我们也不是有心瞒你,这个……那个……变态陈,你倒是说话呀。”
顾文敏冷着脸,漂亮的脸蛋上神情有些冷淡,轻声道:“我明白了,你不用解释。”顿了顿,她有勉强笑了笑,道:“看来你们已经有计划,这件事情,我也不好参与,你们继续,我回去。”她闭了闭眼,神情显得很失望,我心中一揪,升起一股烦躁感,不由道:“你不能走,这事儿你不会告诉条子吧?”
豆腐吃了一惊,看着我,压低声音道:“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这话。”我话一出口也有些错愕,其实我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转瞬我便回过味儿来,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慢慢道:“既然你打算走,我们也不留你,一路小心。”
顾文敏听见我之前的一句话,已经变了脸色,一向温和的面容,带上了盛怒,漆黑的目光仿佛燃烧着火焰一样,正打算开口似乎要说什么,听了我下一句话,不由抿着唇,一声不吭,背上装备包准备走人。
就在此时,冯鬼手忽然开口,道:“她不能走。”
他这突然一打岔,顾文敏不禁停下了脚步,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冯鬼手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在我俩之间来回,缓缓道:“有道是贼不露脸,陈兄弟,你就这么让她离开,是置我们的身家性命于不顾啊。”
第八十八章 诡异空间
豆腐闻言道:“贼不露脸这话没错,不过那是对于你这种小人,顾大美女我绝对放心。”姓冯的明显是在挑拨离间,事实上,我也能猜到他的想法。此人自私自利,肯定是担心顾文敏出去后,会引来条子,或者将这次盗墓行动宣扬出去。
我们行里有个规矩,摸到的明器,不能声张,否则万一上面查下来,就很容易被逮住。顾文敏即便不去招惹条子,但要是对谁谁谁说,有哪几个人在哪个地方挖过墓,事情就大不妙了。这一行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消息走的很快。
见我们不答话,冯鬼手冷笑说:“你刚才拿出的枪,应该是这位顾小姐给的,一个普通的女人,手里怎么会有枪?她一个人,又是怎么来到这斗里的?别告诉我全是凭借运气,此人大有问题,不能放她走。”
顾文敏脸色一变,微微后退一步,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恰好站到了我身后。
其实我和豆腐心里都清楚,顾文敏肯定是有问题的,普通人,一个女人,流落到了深山里,早被豺狼虎豹叼去了,她一个人能走到这地方,必然是有些手段。再者,她手里的枪,之前说是捡来的。先不说是否真是捡的,普通人捡到枪,特别是女人,估计连怎么用都不清楚。
用枪并不是扣动一下机扳就行,什么型号装什么子弹、装上膛还是下膛、怎样握枪可以减少后坐力,这些都有讲究,男人大多喜欢武器,有一部分人会去了解相关知识,但女人很少去关注这些。相比之下,顾文敏用枪,就用的太顺手了。
之前,她从镜中窥到身后的鬼手,不惊不慌,转身就开枪,这种反应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豆腐和我对视一眼,脸上明显有些无奈。其实,顾文敏自己应该也清楚,她的那套摄影师说辞,早就被我和豆腐识破了,而且以她的机智,应该也看出了我和豆腐的真实目的,只是碍于之前的交情,我们三人都是各退一步,闭口不言,包括之前顾文敏在墓道里救下我和豆腐,很多有疑点的地方,她都没有问。
而现在,冯鬼手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气氛瞬间沉默下来。
我虽然清楚顾文敏有问题,但她毕竟不止一次帮过我们,我陈悬虽说有些心狠手黑,但也是有恩必报的人,因此有心不说破,准备和顾文敏一拍两散,一则还她的人情,二则,一路相处下来,我心中认定,顾文敏不是那种会在背后下黑手的人。
此时冯鬼手这么一说,我们四人处于狭窄的石阶上,顿时气氛僵硬。豆腐打了个圆场,说道:“我说姓冯的,你哪儿那么多屁话,这位顾大美女,是我们的朋友,若说了解,我们比你了解。她绝对不会去惹条子来,你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怎么着,你还想来硬的?”说完撸起袖子准备干架。
我本就不是个怕事的,顾文敏和冯鬼手比起来,轻重立分,于是我缓声道:“这事儿与你无关,人我保定了,如果要过招,奉陪。”
顾文敏瞧见我和豆腐的架势,估计有些意外,眼眶微红,伸手拽着了我的胳膊,我朝她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三人不再说话。
冯鬼手气的够呛,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也不知在想什么,须臾,他嘴角一吊,神色显得很古怪,说道:“想让她走,也可以,不过你们觉得,她还能走的出去吗?别说她,我们自己恐怕都走不出去了。”豆腐一脸怀疑,说:“玩什么哑谜,什么走不走的出去,老子腿又没残,就是残了,爬也能爬出去。”
我看冯鬼手神色不对劲儿,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条狭窄的通道,石制的阶梯一路延伸向下,时而拐弯,时而升高,让人摸不透具体走向。由于弯道众多,因此深处石阶里,前后所见都有限。
石阶两侧,是青色墓砖砌出来的石墙,夹着中间不过两米宽的石阶,我们在其中,仿佛成了肉馅儿一样。石墙比较高,此刻抬头望去,估算了下,才发现至少有六米多高。豆腐有些纳闷,道:“把这两边的石墙修这么高做什么?难不成是墓砖有多余的,所以进行废物利用了?”
我道:“怎么可能有多余的,你当墓砖和咱们修房子用的土砖是一个等级的吗?那玩意儿金贵的很。”墓砖的讲究很多,有方砖、青砖、黑砖、花砖、门砖等,规格各有不同,其中花砖的讲究最多,不同的花砖,对应的墓主人身份也不同。
我们眼前的是黑砖,黑砖是坚硬度最高的墓砖,制作配方早已经失传,相传坚硬程度,堪比金铁,因此又被称为铁砖,制作起来十分不容易,又怎么可能会有多余的?但为何又要将两边的墓墙修的这么高?难道有什么特殊的用途?
我们的顶部,同样是黑砖封顶,上面没有任何花。狭窄、黑暗、封闭,一时间,我忽然有种诡异的联想,我们仿佛是走进了一具棺材里面。
豆腐没我想的那么多,他直接说道:“怎么可能走不出去,原路返回就行了,走,我们送你出去。”他对顾文敏说完,当先转身开路,谁知身体拐过一个弯后,忽然又退了出来,转头看了看我们,神色跟见鬼了一样。
紧接着,豆腐又转过了那个弯道,片刻后,又退了回来。
这一次,豆腐的脸色刷的就白了,抬脚朝我奔过来,声音有些哆嗦,道:“老陈,你、你赶紧过去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急,怎么回事?”
豆腐慢慢镇定下来,却道:“没办法解释,你们去看一眼就明白了。”冯鬼手坐在原地,嘴角挂着冷笑,仿佛是了然于心。我心知不寻常,便朝着回头路走去,顾文敏也跟了上来,我们转过一个拐角口后,瞬间就惊呆了,因为拐角口的后面,赫然就坐在冯鬼手和豆腐。
一只玉美人在地上燃烧,冯鬼手盘腿而坐,豆腐则神情焦急的看着我。
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在我后面吗?我和顾文敏对视一眼,俩人不约而同的后退,再转头一看,豆腐和冯鬼手,又赫然在我们身后。霎时间我就明白豆腐刚才来来回回的奇怪举动了。
转过这个弯道,我们的来路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仿佛是镜子一样。眼前的一切,实在超出了我的预料之外,我总算明白冯鬼手为什么会坐在原地了,当即带着顾文敏返回,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冯鬼手优哉游哉的坐着,说道:“这是一个颠倒的世界。”
“颠倒的世界?”豆腐道:“你打什么哑谜?”
冯鬼手又指了指前方,说道:“你们再往前走一段,然后抬头往上看,就知道我说的是怎么回事了。”豆腐身先士卒,立刻往前跑,拐过一个弯道后,便听他发出一声怪叫:“变态陈,快过来,有棺材!”
棺材?一听这话,连顾文敏都惊了一下,我俩二话不说也跟着往前跑,转过一个弯,却见豆腐正仰着脖子往上看。难道不棺材在我们头上?我跟着抬头,顿时懵了,因为棺材还真在我们头上。
我们头顶上方,大约七八米高的伪装,倒挂着一具棺材,棺材顶朝下,棺材底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固定在了上面。棺材并非只有一具,一共三具,并非我们现在常用的满材,而是汉材。
汉材的特点是方正,而满材,也就是清朝入主以后使用的棺材,造型则比较圆润,顶部带拱,包括现代社会,土葬的地方,依旧是用满材。
第八十九章 悬棺
我们头顶的三具倒悬的棺木,俨然是三具黑色的汉材,到悬在上方,仿佛棺材盖随时会掉下来,里面的尸体会紧跟着掉下来似的。
除此之外,我们两边的墓墙也扩宽了,原本是紧贴着石阶的,现在却是各隔了十来米宽,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则铺着黑色的地砖。我们俨然是进了一间石室,但石室里并没有其它的门。或许有一个,是一个拱形通道,但通道也是倒悬的,在石墙的上方,我们如果要过去,就必须跃到空中,才能将门给推开。
豆腐惊道:“难道这里真的是被颠倒过来了?其实我们并没有走在地上,而是走在顶上?”
我摇了摇头,道:“你觉得这可能吗?”
豆腐说:“好像不太可能,这又不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我道:“上面倒悬的棺材,倒悬的门,肯定是故意做成这样,给人造成一种视错觉。”
顾文敏说:“可是,为什么要做成这样?”
我不禁摇了摇头,即便是在爷爷的工作笔记里,也从来没有提到过这样的事情。难道这又是一种局?可是这种局有什么用?为什么要把棺材订在我们头顶上?棺材里面有没有尸体?就在这时,冯鬼手举着蜡烛,走进了这间墓室,说道:“你们应该在想,修建墓室的人,为什么要把这里布置成倒挂的样子,对吗?”
豆腐点了点头,说道:“看你的样子,似乎是知道什么,我说老冯,你就别打哑谜了,时间是宝贵的,光阴是无价的,在这儿磨蹭来磨蹭去有意思么?”冯鬼手摇了摇头,叹道:“一开始,我和你们的想法也是一样的。”随后他看向我,问道:“陈兄弟,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道:“头顶上的棺材,估计有古怪,我不会动它,而且一看,这也不是咱们要找的公主金棺,所以我会离开这个地方,继续往前走。”冯鬼手点头,道:“可是你看,这地方有路吗?往回走,是刚才那种古怪的场景,往前走,我们根本没有路。”
我道:“会不会是有机关?”
冯鬼手道:“我摸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并没有机关。”
一时间,我们三人相顾无言。如果真如冯鬼手所说,这地方并没有机关,那么唯一的通道,便是墓墙尽头倒悬的门。难道我们真的要走那个倒悬的门?仿佛是看透我们在想什么,冯鬼手道:“那个门里,我去过。然后顺着门后的通到一直往前走……”他指了指身后来时的石阶,说道:“于是我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豆腐倒抽一口凉气,道:“哥们儿,你在讲鬼故事吧?”
冯鬼手面无表情,不像再看玩笑。
我将身上的装备包,往豆腐怀里一扔,说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爬进去看看。”豆腐忽然将我手臂一拽,将包袱又重新扔给我,朝我递了个眼色,说道:“我去。”我俩是十多年的交情,彼此之间很有默契,我立刻明白了豆腐的意思,他和顾文敏,估计加起来也不是冯鬼手的对手,单独留下来,难保姓冯的不会有二心。
当即我也没有阻止,一行人走到墙根底下,抬头看着墙上方倒悬的通道。我扔了个探阴爪上去,这东西是特制的,市面上买不到,也是卫光头一行人准备的,绳索有十来米长,上方有个三角钩,可以钩墙缝、钩尸体,用处很多。其余的绳子,收在一个木匣子里,使用时,按一下木匣子里的机关按钮,探阴爪便会飞射出去。
豆腐顺着探阴爪,沿着笔直的墓墙往上攀登,很快就到了石门里,冲我们打了个手势,便融入了黑暗中。
这小子胆子比较小,若在平时,肯定是不敢一个人乱钻,他现在也是赶鸭子上架,为了我们三人的安危,不得不冒险了。待豆腐身影消失,我们便等在墙下,大约十来分钟,都依旧没有动静,我心里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顾文敏侧头小声道:“他会不会在骗咱们?”她指的是冯鬼手。
我摇了摇头,低声道:“静观其变,我自有办法。”若这姓冯的真敢耍花招,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弄死他。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喊道:“老陈,顾美女。”
我和顾文敏双双一惊,这不是豆腐的声音吗?转头一看,豆腐赫然正从我们来时的石阶上走来,神色显得十分沉重。我们几人面面相觑,围在一起,听豆腐讲述内里的情况。里面的情况并不复杂,进去后爬上一段路,便见到一个向下的石阶,沿着七弯八拐的石阶一直往下走,便回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冯鬼手听完,说道:“所以我说,没用,自从被困在这里,所有能用的办法我都用了。我比你们有经验,这地方,透着股邪气。”他指了指头顶,说道:“或许并不是有人故意设计成这样,而是我们,真的是走在天上的。”
我想象着,一行人走在墓室顶上,倒吊着身体而不自知的模样,只觉得一股寒气森森往上冒。
难道世间真有如此离奇古怪之事?
豆腐问顾文敏,说:“会不会咱们又是受了某种暗示?”顾文敏这次只是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叹了口气,我们四人一时间相顾无言,我见众人都有些垂头丧气,便道:“虽然被困于此,但好在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我看先休息,我们慢慢想办法。”算起来,自下斗到现在,虽然时间不长,回忆起来却仿佛经历了一场大逃亡一样,身心俱疲,我提议休息,众人都没有意见,当即挨着墙角坐下,拿出了些水和吃食,聚在一起讨论,讨论了半晌,却是不得要领。
我们商议先轮流小憩一小时,然后再做打算,由豆腐和顾文敏先睡,我和冯鬼手先守着,为了节约光源,我们关掉了头顶,只点了根白蜡烛在身前。须臾,豆腐打起了呼噜,冯鬼手忽然开口,说:“也不知卫南京他们现在如何。”
此刻烛光微弱,众人的脸色都显得晦涩不明,我低头一直思考着这墓中的事,以期找到解脱的办法,冯鬼手却忽然提起卫南京,我不由道:“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若他们三人当时跳入水中,是受那些皮影儿趋势,此刻想必情况已经大不妙了。
我不由得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谁知由于进水,已经没有走动。
就在此时,地面上的烛光忽然跳动了一下,猛然变成了绿色,灯光霎时间如同星豆大小,冯鬼手脸色一变,道:“不好,喘气了……”我也不由得心惊,立刻打开了头顶的探照灯,叫醒了豆腐两人,示意他们去看那烛光。顾文敏不明白其中的缘故,豆腐给她讲解了一边,她怀疑道:“会不会是这里的空气有问题?”
冯鬼手沉着脸,估计不屑于和顾文敏这种青脸说话,反身从包里抽出之前装香的盒子,看样子是准备看香。我此刻反而不担心,比起被这么毫无头绪的困住,能让人知道底细的鬼怪,反而不那么可怕了,说不定就是它在捣鬼,我倒要看看,它躲在什么地方。
冯鬼手点燃了一根香,红色的光点闪烁明灭,香烟笔直,袅袅而上,似乎没有问题。若在平时,这香的走势确实是没有问题的,但此刻,我们的头顶上方,却恰好有三具棺材。那香烟,赫然钻入了棺材缝里,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一样。
顾文敏哪里见过这个,立刻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光洁的额头起了一层细密的白毛汗,呼吸也急促起来。
第九十章 凶墓
我们四人的目光,顿时都被头顶的三具棺材吸引而去,那些烟雾顺着棺材缝被吸收了,诡异的情景仿佛恐怖片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豆腐手里抡着钢棍,喉咙咕嘟的咽了口唾沫,说:“看样子,这三具棺材里面都有东西,怎么办?三对三有把握吗?”
顾文敏说:“难道里面真的有鬼?”话音刚落,头顶上的棺材盖,忽然发出砰的一声响,微微翘起了一些,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顶一样。就在此时,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个现象让我手脚冰凉,脑海里一片混乱。
一开始,我以为棺材之所以可以倒挂在头顶,是因为被什么东西给钉住了,但此刻,那棺材盖子,完全被顶了起来,按理说,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棺材盖被顶起来以后,应该直接掉落下来,但离奇的是,它被顶起来之后,居然又‘落’了回去,稳稳当当的覆盖着棺木之上。
这种现象,完全违背了物理常识,我不禁心头震动,心想:难道真的是我们一行四人正倒悬在空中?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离奇古怪的事情?
不等我从这个问题中回过神,豆腐忽然倒抽一口凉气,伸手指着右侧的一具棺木,示意我们去看,只见那里,赫然伸出了一只白森森,犹带着皮肉的人手。那手不断往外探,推拒着棺材盖,仿佛就要爬出来一样。
顾文敏完全吓傻了,抱着我的胳膊,一动不动,嘴唇有些发白。冯鬼手到底是老江湖,狠狠吸了口气,哑声道:“准备好武器,它要出来了。”话音一落,上方的棺材盖,猛然被推开了,棺材盖并没有掉落在地面上,而是在空中打了个转,居然又贴到了顶上。
就这时,顾文敏眼尖,忽然道:“啊,你们看,棺材盖上那些黑色的东西!”被她一打岔,我甚至忘记去看棺材里的东西,转眼一看棺材盖子,顿时恍然大悟,只见那棺材盖四个角,赫然有几个圆形的,黑漆漆的物件儿,若没有猜错,想必是磁铁无疑。
难道这墓顶内部,其实是镶嵌了磁铁的?
这么说来,并非是我们被倒置了?这个认知让我松了口气,能想通的东西,总比不能想通的要好。下一秒,我将目光移向了棺木内部,只见那棺木中,赫然躺着一具身着白衣的古尸,尸体尚未腐烂,皮肉惨白,如同抹了白粉似的,双手长了长长的指甲,挥舞着仿佛要出来一样,但却不知为何,始终无法离开棺材内部。
豆腐见此,松了口气,旋即喜道:“我明白了,这尸体体内没准儿也有磁铁,所以被吸在顶上了。”
顾文敏神色也放缓了一些,迟疑道:“这么说它们下不来?”
豆腐点头道:“肯定是这样?”随即冲上面的尸体扬起手,说道:“粽子你好,粽子再见。”
那棺木中的尸体,面容惨白异常,十分骇人,虽然仿佛被什么东西吸住,困在棺木中无法下来,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是谁造了这个倒置的墓室?又为何要用磁铁做成这种格局?棺木中的尸体,总不是摆在这儿当摆设的吧?
这白衣尸一看就是殉葬的人,而且身份肯定比殉葬坑里那些死尸要高。
其实,墓中起尸,并非是常见的现象。正所谓生死轮回,古人对于死亡十分敬畏,修建陵墓之时,死者的安宁高于一切,若死者死后不安,才会有起尸之变。这个不安,有多种原因,比如生前的最后一口生气未落,遇见活人阳气冲撞,便会尸变;又比如葬地风水有异,导致死者不安,产生尸变;归结起来,解释墓葬之地出了问题。
此刻乃是难得一见的‘凤凰转颈’,按理说风水极佳,适合死者往生才对,怎么却是处处都有尸变?莫非这地方的风水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这么一想,我不经想起了之前的湖水,心中不由冒出个想法:墓前有泉,乃地涌生机之像。但时转物移,地理变化,神泉变为大湖,湖水倒灌入墓,冲撞了殉葬坑。从风水角度来说,这恰如一盆冷水浇在了火凤凰的头上,灭了凤头的生气,莫非正是因此,才使得原本的吉穴,变为了凶墓?
正想着,另外两具棺木的盖子也被顶开了,棺木中赫然也是两具同样身着白袍的死尸,面色惨白如粉,挥舞着干枯的两只臂膀,想从棺木中挣脱,朝我们而来。这景象看起来实在有些骇人,好在这三具粽子,似乎都没办法下来危害我们,众人观察了一会儿,便微微放下心,只是对于这墓室的古怪结构,还是有些不知所以。
顾文敏眼睛比较尖,就在此时,她咦了一声,说:“你们看,棺材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我们三人朝着棺中望去,除了尸体遮住的地方,其余的地方黑糊糊一片,有些模糊不清,也看不出有什么。我于是将头顶的探照灯调了一下角度,霎时间,灯光直直照入棺木中,打在尸体惨白的脸上,那尸体猛然间,便似乎更加狰狞了。
饶是我胆大,也不禁心中一个哆嗦,强自将目光从尸体狰狞的脸上转移,赫然便发现,尸体头顶的上方,竟然有一面黄铜镜。
古镜驱邪,在尸体头顶放镜子陪葬,也并非没有。不过这镜子似乎没起什么作用,尸体照样起尸了。顾文敏一见,似乎有些失望,说道:“原来是一面镜子。”
豆腐砸了砸嘴,说:“不然还是什么?这三具尸体,一看就是给那位公主陪葬的。虽然身体干扁了,但我敢打赌,肯定是男尸。”
顾文敏奇道:“为什么这么说?这尸体穿着白袍,干瘦无肉,你还能一眼分辨出男女?”
豆腐一幅你很傻的表情,看着顾文敏,道:“顾美女啊,你平时挺聪明的,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想不通呢。古人说,侍死如侍生,虽然那位公主死了,但也得有两个姘头不是?没有两个蓝颜知己,她得多寂寞呀。”
我正被这古怪的墓室弄的一个头两个大,猛然听到豆腐这一番言论,一时只觉哭笑不得,正打算开口教育一下他,公主的情人不能叫姘头,姘头那是乡野村夫才会叫的,公主得说是面首或者郎公子。话没出口,便听冯鬼手惊道:“我明白了,快,立刻灭掉所有光源。”他话音一落,当先别灭了自己的头灯,我有些不放心这老家伙,没有立刻照做,而是问道:“灭灯做什么?”
冯鬼手声音特别焦急,低喝道:“来不及解释,不想死在这里,就赶紧关灯。”说话间,他将地上那跳动着绿色火光的蜡烛也给灭了。此刻情况诡异,我估计他也不敢玩什么花样,或许是真有什么变故,便冲顾文敏和豆腐使了个眼色,三人挺有默契,齐齐灭了头灯,霎时间,整个墓室里,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墓室的灯光一灭,周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又联想到头上还有三具张牙舞爪,惨白的老尸,便觉得头皮发麻,四面八方都透着一股阴冷。豆腐哪里受的了这个气氛,顾文敏温热的手指,紧张的扯着我的左手衣袖,他更干脆,直接抱着我的右臂,哆哆嗦嗦道:“我怎么觉得,这灯一灭,就有点儿阴森森的。老冯,你打什么哑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我左右各一人,就跟被无尾熊缠住了一样,一时心中觉得好笑,到冲散了那种不安感。
黑暗中,除了豆腐的说话声,便只剩下头上三具尸体击打棺木的声音。
“砰——砰砰!”声音在墓室里显得很孔洞。
冯鬼手气息有些急促,缓缓开口道:“我知道这是什么了,这是个‘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