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巨脸
我走到地洞口边缘,低着头,打着灯光往下一瞧,只见地洞口周围是土坑壁,上面打了一截截镶嵌入土里的木桩子,和爷爷笔记中记载的宝象女王墓很相似。
这时,其余人也围拢过来,我们的手电光汇聚到一起,光照范围就更大了,但光线依旧到不了底,也不知这个地洞究竟有多深。
钟恭说:“咱们可以顺着这些木头桩子下去。”
木桩子是黑色的,看样子也是树窨子,和那悬崖上的栈道是一个材质的,应该比较牢固。
我点了点头,说自己先下去,于是准备将手电筒叼到嘴里,但这个动作还没完成,忽然之间,这地洞口的地步,冒出了一个白乎乎的东西。
按理说,地洞口底部是没有光的,没有光,不管下面有什么东西,不管是白的还是黑的,我们应该都瞧不见。但这会儿,那白乎乎的东西,却占满了整个地洞底部,像一个白乎乎的大包子似的。
我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已经快要放到嘴边的手电筒,重新往下打,一期可以看清出那东西的具体模样,然而,我们的光线,无法到达底部,因而所看见的依旧只是模糊的白包子。
就在众人都盯着它看时,豆腐的声音又从地洞下方响了起来:“快下来!”声音已经不似之前我们所听到的那么急迫,反而像是随口的一句话,然而,伴随着这个声音,那地洞下白色的东西,也逐渐显露出了真容。
“啊!”冯鬼手看见它时,大叫了一声。
那是一张硕大的人脸,仰着头在地洞地下看着我们,整个脸都将地洞底部塞满了。
那张脸……是豆腐的脸。
确切的来说,就像是豆腐的脸被发胀之后一样。
它睁着同样白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们,巨大的脸上挂着一个诡异的笑容,继续对我们喊道:”快下来。”
“啊……!”这一声是我叫出来的,紧接着,我的腿就软了,整个人砰得一声跪倒在地,那种恐惧的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绝对无法体会。
“快下来。”
“快下来……”
地洞底下,那个声音一直重复着,我满脑子都是那张塞满整个地洞的人脸,而那张脸还属于我最好的兄弟,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我几乎要崩溃了,那是一种恐惧、愤怒、发狂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等我控制住自己时,我已经将腰间的一只探铲卸了下来,马蹄形厚重的锋利探头朝下,如同投标杆一样,狠狠的往下扎去。
下一秒,那探铲扎到了人脸上,瞬间,我耳朵里听到了一声哨子声,那声音和之前的声音一模一样,也是从地洞里发出来的,紧接着,那张人脸就不见了。
地底深处,恢复了一片黑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声音消失了,人脸消失了,地洞边缘只有我们几个被吓的瘫软的人,以及我们交织着的喘息声。
刚才恐怖的一幕情形,连颛瑞都变了脸色。我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什么模样,我只知道自己刚才是确确实实的失控了,这会儿整个后背都还是凉的,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全是冷汗。
钟恭惊骇道:“怎么会这样。刚才那是什么东西?难道、难道真是鬼叫人?”
颛瑞沉声道:“就算是鬼,怎么会变成他的样子。”这个他,自然是指的豆腐。不止是模样,甚至连声音也是一样,难道……真的如同冯鬼手拿乌鸦嘴说的一样,豆腐变成鬼了?他折在这斗里,变成鬼了?
不!我不相信!
就算豆腐真的变成鬼,他也不会害我!
在混沌中,我想起了之前的状况,在殉葬坑里的哨子声,大火袭来时改变气孔,让我们逃入墓道,很显然,这些都和豆腐有关,他明显是在帮我们,又怎么会害我们?
我刚才之所以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完全是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下的失控,恐惧那张巨大的脸,愤怒的是它为什么会变成豆腐的样子。而此刻,我心里却有一个可怕的想法:豆腐,是不是死了……
我打着手电筒,盯着下方看不见底的黑洞,脑袋里如同爆炸过一般,只剩下一片废墟,整个思维都是乱的。直到冯鬼手问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才将自己的心态调整了一下。
是的,我是这个队伍的领队,颛瑞、钟恭都是跟着我才来冒险的,现在不是乱的时候。至于冯鬼手是出于什么原因跟过来,我已经没有心力去思考了。
我想了想,说:“我要下去,我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冯鬼手说:“你可想清楚了,我想起刚才那东西,嘶……就觉得毛骨悚然的,怎么看怎么也不像安了好心啊。想想吴水之前受的伤,真要下去?”
我说:“我必须去,你如果害怕,就在这里等我们。”
冯鬼手立刻嗤笑一声,说我会害怕?我冯某人倒遍天下,还没有怕过。看他的样子,是打算和我们一起下去。我想不通,当初我和豆腐可是把他给阴到局子里去了,他现在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比较阴暗一点的想法,我甚至怀疑他是想在背后放暗枪,但这放暗枪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看了看冯鬼手无所谓的表情,我没多想,于是按照原计划,叼着手电筒,顺着洞壁上嵌入的木桩子开始往下走,低着头密切注视着下方的动静,颛瑞等人在我后面。
地洞是直上直下的,手电筒照射的范围,除了木桩子,就瞧不见其它东西。就在我下到一半时,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黄澄澄的东西,灯光往上面一照,反射着蒙蒙的黄光,我霎时间看清楚,原来这大洞的底部中央,有一面硕大的黄铜镜,几乎站了底部三分之二的空间。
此刻,黄铜镜中,倒映着我们四人在木桩上挪移的身影,模模糊糊的,我不由得想到,难道刚才看到的那张脸,其实是在这面镜子里?可是,镜子里为什么会出现脸呢?
镜子的反射是对应的,如果说当时那张脸在镜子中正对着我们,那么相应的……脸对面,也应该有张脸才对!
我想到这个,整个人浑身一麻,抬头猛地往上看!
我以为自己会在那洞顶看到之前的那张人脸,但事实反应,我实在是多虑了。上面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没有我想象中会出现的人脸。不知为何,我松了口气。
这时,颛瑞诧异道:“这下面居然有面铜镜。”
冯鬼手说:“何止,你们看,刚才扔下去的铲子,不就在铜镜上吗?看来,那张脸其实是在镜子里!”冯鬼手显然和我想到了一处,他也跟着抬头看了看,最后嘶了口气,说:“这铜镜摆在这地方有个什么名堂?”
颛瑞沉默须臾,吐出两个字,说:“吓人。”
“吓人?”我有些不解。
颛瑞沉声解释道:“地宫中的机关,不仅只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就如同一些古墓里会刻下些诅咒一样,其实就是为了吓退盗墓贼。你们看铜镜,没发现不对劲吗?”
他这么一说,我不禁仔细去观察那硕大的古铜镜,这一看才猛然发现,铜镜的表面竟然不是平的,而是凸的。但凡有点常识的人就知道,这样的镜子,会将物体的影响给扩散放大。
我霎时惊呼,说:“刚才那张脸……其实是一张被放大的脸!”
颛瑞点了点头,最后又摇头,道:“相传,古镜能鉴鬼,如果真是投影,那么总得有光,有参照物。但是刚才没有光,而且……也没有参照物。”颛瑞到底经验老到,段时间里,便分析的极为透彻,他接着说:“没有光,没有参照物,那么刚才出现在古镜里的脸,只有一种可能……鬼。”
众人沉默着,目光皆看向了下方的古铜镜。我们越往下,身形在镜中就被扭曲放大,变得浮肿,现在看去,几乎就是四个硕大的肉球了。但看着看着,我猛地头皮一麻,道:“不对,这不是我们的影子。”
为什么我会这么说?
因为我发现,虽然随着我们身体的移动,我们的身影在镜子中慢慢浮肿,但周围的木桩子也有投影,而古镜中,那些木桩的投影,却并没有改变!
那么也就是说,只有我们的影子在变。
第五十四章 百足镜
其余人还没发现这一层,见我忽然变色,冯鬼手说:“又怎么了?”我指了指下方的铜镜,说起了影像和木桩之间的关系,然而,再低头一看时,我们四人,倒影在铜镜里面的影子,竟然还在慢慢变大。
要知道,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动!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颛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将手电筒一关,并且提醒我们说:“快,吧灯关了。”他声音听起来很是焦急。我估摸着颛瑞是想明白了什么,便依言关闭了手电筒,霎时间,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是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漆黑的地洞里,我们什么也看不见,唯一能听到的声音,便是彼此的呼吸声。
这时,颛瑞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在地洞里回响,显得很空灵。
他说:“相传战国时,古蜀国的最后一任国君安阳王,曾有一面宝镜,叫‘蚕丛摄妖百足镜’。”
冯鬼手闻言,黑暗中惊诧道:“这东西我听过。”在文物方面,我没有这几人懂行,便问这‘蚕丛摄妖百足镜’是个什么来头。冯鬼手说:“这得从古蜀国讲起。”
战国有七雄,秦、齐、楚、燕、韩、赵、魏,除此七个诸侯国比较强大外,又分布着很多大大小小的诸侯国,中华大地呈现各自割据的情形。蜀国,便是这些国家的其中一个。
但蜀国又与其它诸侯国有所不同。
这个蜀国,与后来的蜀汉不一样,因此被称之为‘古蜀国’,四川著名的三星堆遗址,便是古蜀遗址,以其独特难以理解的文化,留给了后人诸多谜团。
相传,蜀人的来历,是上古时,居住在古青藏高原的古羌族人向东南迁居,进入了岷山地区和成都平原。
因而将这些居住在岷山河谷的人称为蜀山氏。
后来,蜀山氏的女子嫁给黄帝为妃,生下儿子蚕丛,蚕丛在四川平原建立了古蜀国,代代相传,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朝代,一直到战国后期,为秦所灭,才就此终结,可见其传承渊源。
李白在中写:“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蚕丛氏之后,便是鱼凫,带带相传,最后传至安阳王,就此丧国。
蚕丛氏建立了蜀国,但当时,蜀地蛮荒一片,是个渺无人烟之地,十万大山,层峦叠嶂,笔直滇地更为凶恶,妖精鬼怪遍布山林。据说,蚕丛氏善于养蚕,便用抽得的蚕丝向神人换取冷一面‘摄妖镜’,将妖物精怪的恶灵都收摄其中,由于那时候蜀地多长虫精怪,因而又被称为‘摄妖百足镜’。
这面镜子传至后世,据说压在其中的妖气太重,不能见光,一但见光,镜子中的妖灵便会爬镜而出作祟,因而,后来传至鱼凫时期,便铸造了一个镜扣,将铜镜的表面遮挡起来。
到后来,秦灭古蜀国,最后一任王子,安阳王带着部族以及这面宝镜,逃至南方,建立了安阳国,可惜,这个国家四十多年间,便被接壤的南越国给灭了。安阳王其人及其子孙究竟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但据说,那面‘蚕丛摄妖百足镜’,最后成为了安阳王的陪葬品,入了帝陵。
颛瑞现在的意思,是怀疑我们脚下这硕大的铜镜,很可能便是传说中古蜀国的开国神器‘蚕丛摄妖百足镜’!我听到此处,不禁嘶了一声,道:“这古蜀国的陪葬品,怎么会在这儿?”
难不成,普真生前,还把安阳王的墓给挖开了,把那面摄妖百足镜搬到了这儿来?我想起颛瑞说的,镜子里的妖精鬼怪,见了光就会从古镜里爬出来,脑海里便不由自主想起了刚才的场景,一时间头皮发麻,道:“那现在怎么办?”
颛瑞说:“没有眼睛,就只有用耳朵,大家注意听周围的动静,等到了镜子的下面,再打开灯。”此刻,我们也只能如此了,众人当即顺着木桩子继续往下,下方黑洞洞的,即使睁大了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
这样一来,我们前进的速度自然降低了,每一步,都要先伸出脚去探下方的环境,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我支着耳朵,细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我们的脚步,便没有别的声音。而就在这时,我换脚向下,右脚探索着去寻找落脚点,一般都是要移动两下才能摸准位置,然而这次,我脚往下一放,便踩到了。
我心说:难道是到底了?
但很快,我感觉脚下的地并非是平整的,而是滑的,那模样,像是一个球体。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脚脖子有些发紧,人都还有害怕未知的事物,特别是在这种黑暗又危险的环境中,鬼知道踩的是什么?
我心里一阵发毛,便打算将脚收回来,谁知这一手,黑暗中,我的脚脖子却猛然被一只手抓住了!
没错,是一只手!
这忽如其来的一下,让我忍不住大叫出声,只觉得下面那手发力将我往下扯,那力道很大,我又是靠着木桩子站立,一拉之下,脚下不稳,顿时朝着黑暗中栽倒下去!
然而,这段距离却并不高,我几乎一下子就到底了,也不见有多疼,估摸也就两米左右的样子。我心里回忆了一下之前和古镜之间的距离,也该到底了,便立刻打开了手电筒,与此同时,整个人也顺势往后缩,打算离拉我那东西远一点儿。
我可以感觉到那是一只人手。
灯光打开的一瞬间,我看到正前方靠着土坑的位置,赫然站立着一个黑乎乎的人俑。我能之前最初踩到的,应该是这个人俑的脑袋。
但是,人俑怎么会动呢?
上方的颛瑞等人紧跟着跳下来,问我怎么回事。
这时,我们处于古镜的下方,只打开了一盏手电筒,光线晦涩,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于是我指了指那人俑,说:“它刚才抓住了我的腿。”
颛瑞一愣,拔出了匕首,朝着人俑靠近,冯鬼手也跟上前去,说会不会跟之前那个火油机关差不多。
但这二人研究了半天,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俑。这是个男性佣,穿着短褂,腰间带着弯刀,一副护卫的模样,在它旁边,还有很多一模一样的人俑。
这个土洞的下方,是古镜,镜子由一尊约三米高的石墩子托着,而我们现在就站在古镜的下方。众人搜索了一圈,却并不见有什么其它东西,冯鬼手不禁问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我说:“不可能,那东西掐住了我的脚脖子,能是我的幻觉吗?”
颛瑞警惕的看着周围,说:“都小心点,那东西肯定藏起来了。”说着话,他抬头往上看,也就是古镜的背面。此刻,它的背面就在我们头顶,灯光网上一打,却见上面铜迹斑驳,表面浮现着一条条大虫,看起来很像是蚕一类的东西。这些蚕边围绕着古镜,往里,便是一些我们看不懂的花纹,又像嘴,又像眼睛,很有立体感。
冯鬼手见到上面的蚕文,说:“八成就是那面传中的妖镜了,好险好险,还好颛大当家的想起这出,否则……嘶。”一边说,他一边后怕的摇了摇头。
钟恭忽然道:“那吴水,会不会就是着了这‘蚕丛摄妖百足镜’的道儿?”
我说:“应该不会吧,咱们能想到的东西,吴水会想不到?”
冯鬼手道:“那可不一定啊,这人无完人,金无赤金,他吴水也是个凡夫俗子,就算比寻常人知道的多些,但也所知有限,保不齐就真不清楚。这东西,我和颛大当家的不说,你不同样不知道吗?”
我心说,我哪儿能跟哑巴比,虽然我自喻见识不算少,但跟这帮人比起来,还是太嫩了,于是没接冯鬼手的话茬。这会儿,唯一的光源就是我手里的灯,众人担心惊了这面妖镜,因而不敢开大灯,就借着朦胧的光线,看向了右侧。
右侧,是连接着这个地洞底部的一条通道,确切的来说也不是通道。它是个放射形的空间,以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洞底为中心点,越往开,空间越大,像一个喇叭。
由于光线有限,因为我们也看不清这地方的尽头处是什么,目光所及之处黑洞洞一片,给人一种特别阴森的感觉。再一联想之前那只抓我脚的手,那感觉就更恐怖了。
第五十五章 枢纽
我想到了不见人影的豆腐,便又朝着黑暗中喊豆腐的名字,同样的,没有人回应我。
冯鬼手给我泼冷水,说豆腐肯定已经死翘翘了,没准儿鬼魂还被吸到了这面摄妖镜里,否则镜子里怎么会出现豆腐的脸?这话让我心中又是害怕,又是窝火,便冷着脸,一马当先往前走,心里安慰自己别提冯鬼手瞎说,人究竟怎么样,得看到人才知道,就算真死了,也得有个尸体吧?
黑暗中,我在前面带队,离后方那面妖镜也越来越远。地洞里的空气质量似乎不太好,让人觉得有些憋闷,隐隐还带着中异味儿。我们不得不将防毒面具重新戴上。
众人都很谨慎,队伍靠着一盏手电筒,沉默的前进着。不多时,我们离那妖镜已经很远了,颛瑞于是多打开了一盏手电筒,这样,周围的光线为之一亮,视野顿时开阔了。
随着周围环境的清晰,我忽然发现,原来这两侧的居然都铺设了地砖,只是比较奇怪的是,地砖似乎是受了潮,又或者其它原因,因此看起来有些松动的迹象,凸起的很厉害。
冯鬼手凑近了看,说:“这上面还有浮雕,啧,看着有些费劲儿。”我也发现了,这浮雕位于正中央,占的位置并不大,但由于墓砖的凸起,因此显得参差不齐,很难看清原本想表达的是什么。
但浮雕的开端处,有一个记号引起了我的注意。
又是那个我所熟悉的十字架。
这个十字架再次出现,这次代表了什么?
我皱了皱眉,开始仔细去看那浮雕上的内容,虽然吃力,却不敢大意,因为我隐约觉得,十字架会刻在这里,说不定上面的内容很重要。
就着手电筒的光芒,我仔细去看这些不太容易辨认的浮雕。看了须臾,我猛地发现,这上面雕刻的,是这个地洞修建时的场景。其中一口见棱见线的方口大棺,被抬入了这个地方。根据浮雕的描述来看,这口棺材,应该就在最靠里的位置。
但与此同时,浮雕中有一幕,也让我们大为不解。
只见上面的人,在离开时,纷纷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似乎自己突然变得不能见人一样。钟恭说:“奇怪,难道是因为那面妖镜?莫非这人脸,不能被妖镜照到?”他这个推测并非空穴来风,因为这浮雕上的人,确实是在路过妖镜之后,才开始遮脸的。
我问颛瑞。如果被这妖镜照了人脸,会有什么反应?
颛瑞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他这人成熟稳重,我没怎么关注,但这会儿离的近,我忽然发现,他的鼻梁处,俨然是出了一层薄汗。要知道,这地下的空气并不燥热,然而有些阴冷,我们这会儿又没什么大的运动量,他怎么流汗了?
我不禁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颛瑞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他移开目光,似乎是不愿意多说。我用眼神悄悄的询问钟恭。他神情也透着不解,冲我微微摇头。无奈之下,众人只得继续前进,至于那些人为何捂面,也不得而知了。
顺着浮雕再往前走了一段,这个放射性的地洞终于到了头,与此同时,我一眼便看见了对面的方口纯黑的大棺材。
那口大黑棺底部,是个高约四米左右的尸床,石床正面是石阶状,人可以踏着石阶上去。
除此之外,最吸引我们目光的不是那大棺材,而是正中央的一个饱腹三足鼎。它呈圆形,外表盘庚着许许多多拇指粗的螭龙,规律杂乱,高约一米,器形精美复杂,大气磅礴,一眼就将人的视线给吸引住了。
钟恭说:“鼎是礼器,这鼎造型古怪,还有如此多的螭龙环绕,怎么会放置在这个地方?难道这棺材里不是陪葬,而是墓主人?”
冯鬼手手说:“这棺材大是够大,但要装下一头大象,我看够呛,难不成是把那大象给分尸装了进去?”
说着,冯鬼手朝中央那大鼎靠近并且低着头往鼎中一看,猛地咦了一声,说:“难道是……”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神色瞬间严肃起来。我无暇去理会冯鬼手,而且打着手电筒,将周围的旮旮角角看了个遍。
没有豆腐。
看样子,豆腐并不在这个地方。
那我们之前听到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地方有什么密道?
豆腐是不是不想见到我们,所以通过密道离开了,对我们避而不见?
在我们三人各自揣摩之时,我发现颛瑞却是一声不吭。按理说,他见多识广,平时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会上前查看一番,这会儿怎么没动静?我关心的问了他一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舒服别强撑着。”
颛瑞看了我一眼,忽然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跳加速。”
我有些忧心,道:“一直这样?”
颛瑞摇头,说:“下到这个地方以后就开始了。”我们下来,至少十来分钟了,有过这种心率加速的人都知道,这种状态维持久了,人会冒虚汗,浑身乏力,再严重一些,供血也会出现问题。
我大惊,按着他的肩膀说:“先坐下歇着,看能不能缓解一下。奇怪,我没有这种情况,难道是这地方有什么东西在作怪。”这会儿,我们都戴着防毒面具,就算真有什么有毒的东西,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更何况,为什么救颛瑞出事儿了?
我心说,难道是他自己身体的问题?
这么想着,便让他先歇着。这时,冯鬼手说:“我知道了,这东西,是个机关控制的枢纽。”
机关控制枢纽?
我围了上去,有些吃惊,道:“难道它能操纵墓室里所有的机关?”
冯鬼手兴奋的搓了搓手,说:“具体得看整个墓室的结构。或许可以操控全部机关,或许只有一半。我明白了,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那阵哨子声音,肯定就是有人在操纵这东西,救了我们。”
这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我心中一沉,又觉得不对劲,说:“如果那个人一直在这里,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当时的情况的?”总不至于,豆腐生出了千里眼和顺风耳吧?
冯鬼手想了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摇了摇头。他对这个枢纽很感兴趣,说一般只有机关很多的大型古墓,才会有这种东西,而且大部分都是封藏邛崃的,只是不知普真是何用意,竟然把它设置在这个地方。
我说:“能不能通过它看看这地方有没有密道?”
冯鬼手如同见到刺猬的狐狸,有些难以下嘴,搓着手围着这东西转了一圈,像是在想办法,一时间,那口硕大的陪葬黑棺,反而被我们抛诸脑后。一路走来至今,我也没找到关于诅咒的蛛丝马迹,再加上豆腐突然变脸,这会儿又没个人影,心中更是焦躁。
见冯鬼手围着那东西转圈,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席地而坐,想让自己的躁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这会儿,我是坐在颛瑞旁边的,约莫二十来分钟左右,冯鬼手似乎想好了对策,他说:“我试试,反正应该对咱们影响不大。”说着,将手伸入了鼎内。
那鼎的内部,有一个八宝盒一样的东西,我听到咔嚓一声,应该是冯鬼手将盒盖子打开了,紧接着也不知动了哪个部位,空间中,忽然响起了咻的一声哨子响。
果然!
看来之前几次救我们,都是因为有人在操纵这东西。
那人是谁,身份呼之欲出。
我狠狠骂了句娘,在心中将豆腐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紧接着,我问冯鬼手说:“这声哨子声,是控制什么的?”
冯鬼手摇头,道;“这可说不准,但不会有什么危险就对了。”
我为之气结,说:“合着你丫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乱来?”
冯鬼手嘴硬,说:“实践出真章……”他话没说完,忽然道:“你怎么了?”说这话时,他看向了我旁边的颛瑞。我闻言,不由得侧头,这时,我猛然瞧见,颛瑞的头不知为何,埋的很低,肩膀不停耸动着,像是在哭一样。
然而下一秒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随着他肩膀的耸动,颛瑞的嘴里,发出了一阵怪笑声。
对,他不是在哭,是在笑,而且那种笑声诡异无比,声音尖锐,和他平常的声音根本不一样!
钟恭急了,说:“当家的!我操,难道被那妖镜里的东西过身了?”
第五十六章 净化
钟恭急的骂出了脏话,双手按住了颛瑞的双臂,叫道:“当家的,没事吧!”一边说,一边伸手掐住了颛瑞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抬起来一看,却发现不知为何,他黑色的瞳孔,变得有些发灰,像个灰色的玻璃球,嘴里发出奸细而古怪的叫声。
冯鬼手嘶了一声,说:好像撞邪了。别真是被什么东西给过身了。我说陈悬,你赶紧的,不是说之前用舌尖血驱鬼嘛,还有没有,赶紧给姓颛的也过一点儿。”
我舌头上的伤口早就不流血了,见着情况,急道:“我哪有那么多血,再说了,那个是我女朋友,这个……”我实在下不去嘴,便对钟恭说:“这个时候,正是考验你忠心的时候,快点儿。”
钟恭嘶了一声,说:“不成,当家的要知道,会扣我工资的。”
冯鬼手说:“他要是死了,你就没工资了。”
钟恭闻听此言,一口咬破自己的舌尖,准备按照我救文敏的方法去救颛瑞,谁知一张几天没刷牙的臭嘴尚没有伸过去,颛瑞嘴里忽然发出一声尖啸,身体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霎时间就将我们围在身边的三人给推倒。
这力道太大,我一屁股做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钟恭嘴里那口血没渡过去,反而自己咕嘟一口吞下去了。冯鬼手反而最为灵敏,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一咕噜的爬了起来。
颛瑞将我们这一推,整个人却是朝着那位于托尸台上的大棺材而去,我心下吃惊:他去动那棺材做什么?颛瑞显然是中邪了,也不知是这洞里的什么妖魔鬼怪附在了他身上。但鬼怪附身,不都是害人吗?他怎么不管我们三个,反而去弄那棺材?】
不等我们三人反应过来,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叱咤:“咄!”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我听不懂的语言。我惊的回头,只见身后不远的位置处赫然站着一个穿着黑衣,带着面具的人,乍一看,还以为身后站了一只恶鬼似的。
这是谁?
这时,却见原本已经跑到棺材前的颛瑞,忽然停了下来,掉头往回跑,赫然是朝着那个戴着面具的人而去,对我们,却一直是视而不见。那戴面具的人,身上的黑袍如同一条条黑布,一侧还装饰有羽毛,我觉得这件东西有些眼熟,仔细一回忆,不由暗惊:这好像是哈日查盖的行头。
难道这戴面具的是哈日查盖?
不对、不对。
萨满的服饰、法器,造型大都差不多,外行人不太容易辨别,更何况,哈日查盖一直在北京,又怎么会到这巨耳王墓中来?
一时间,我们三人皆是一头雾水。这时,却见颛瑞已经尖叫着朝那戴面具的人扑过去,两人扭打在一起,不是那种有章法的打架,而像是两个蛮子一样,似乎想按倒对方,显得十分怪异。
就在这时,那戴面具的人忽然高呼一声,陈悬,打他的头!
这次我听出来了,这声音,还真是哈日查盖的声音!
该死的,这小子难不成一直鬼鬼祟祟跟着我们?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会儿,我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愤怒,但眼瞅着颛瑞明显不对劲的模样,也只能先按照哈日查盖的方法做,比较在这方面,萨满巫师是专业人士。于是不等钟恭阻止,我猛的一个手刀砍在了颛瑞的脖子上。
其实用这种方法将人弄晕,很讲究技巧,也讲究运气,我这一下,颛瑞却并没有晕过去,反而猛的转过了身。他这一转身,我霎时间被吓的怪叫,这哪里是颛瑞,分明是一张长着黑毛的狐脸!
我怪叫着后退,便听哈日查盖骂了声怂货。
平日里,怂货是我用来骂豆腐的词儿。不过,就算我胆子再大,任谁一转眼看见这东西,估计也淡定不了。便见颛瑞一转身,哈日查盖便抄起手中的权杖,一棍子打在了这东西的头顶,颛瑞整个人瞬间就倒地了。
他面朝下,背朝上,那毛茸茸的狐脸被遮住了,只能看见后脑勺黑色的头发。
地洞里一时安静下来。
这时,哈日查盖摘下了大大的面具,这小子又换了个发型,虽然还是红头发,但搞了一个很土的爆炸头,像一只红毛狮子。关于红头发,豆腐曾经问过,说他是不是特别喜欢红色,但哈日查盖的解释是,红属火,可以助长阳气,黑属水,可以升阴,所以他将头发染红。
这会儿,哈日查盖满脸都是汗,摇头说:“差点儿来晚了。”
钟恭没看到颛瑞刚才那张狐脸,他紧张的连忙将颛瑞翻过来,我没来得及阻止他,但幸好,那张毛茸茸的狐脸已经不见了。
钟恭怒视哈日查盖,说:“你最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哈日查盖习惯性的耸了耸肩,说:“你这是在求我还是在命令我?”
我皱了皱,道:“现在我以你老板的身份命令你。”
哈日查盖摸了摸鼻子,说:“确实不该和老板对着干。好吧,我一直在跟着你们,不过,在那扇双鱼门前,跟丢了。”
我道:“然后呢?以你的能力,应该破解不了一路的机关,你是不是还有同伙?难道你也在打巨耳王墓的主意。”
“哈。”他笑了一声,道:“当然不是,我没有同伙,不过半路上,确实遇到了一个搭伙的。”我心中一动,道:“吕肃?”
他点了点头,表示我猜对了。
我心中大惊,哈日查盖能来这里,必然是因为开启了那十八窍组合机关,而文明他们,就在那墓门后面,全都是伤号,这要是让吕肃遇见了……
仿佛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哈日查盖说:“放心,我在半路就把姓吕的甩了,那人看着笑眯眯的,实际上阴的很,想骗小爷我,没门儿。你的相好还在外面等着,她让我带上她,我嫌她烦,把她敲晕了。”
我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被气的够呛,这小子居然敢把文敏给敲晕!我刚想揍他,哈日查盖忙说:“我可不是来打架的啊,我是来帮你们的。”
“帮我?”我道:“我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个古墓的事,你跟过来,到底有什么目地!”
他指了指地上的颛瑞,一直吊儿郎当笑嘻嘻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说:“因为他。”
钟恭这会儿正忧心忡忡,闻言道:“什么意思?”
哈日查盖紧接着盘腿坐下,脸上难道有了丝正经,说:“你们真的以为,他是颛瑞?”
我们几人听了这话,不禁面面相觑,他不是颛瑞,还能是谁?我想起刚才那张狐脸,不由猛地忆起了薛安雨夜中变成狐狸脸的事,不由心中一沉,低声道:“难道你的意思是……不对,他身上的呼呿铎不是早已经……”
哈日查盖沉声道:“呼呿铎,你们都见过,那东西的厉害,你们也是清楚的。它净化人的速度很快,你们想想,他背上有呼呿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好几年了,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死?他为什么活着?”
钟恭神色僵硬,目光发直,喃喃道:“难道,当家的,早就已经被净化过了?”不等哈日查盖回话,钟恭脸色又是一遍,怒道:“别他妈的胡说,你在这儿说些危言耸听的话,到底有什么目的!“
哈日查盖摸了摸自己的红头发,说:“我是萨满巫师,我有责任消灭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但他的情况很特殊,所以我才一直没有下手。”
我道:“这就是你跟着我的原因?”
哈日查盖没有否认,说:“从他找上我翻译那份东西开始,我就察觉到他身上有股不对劲的东西,内行有内行的手段。其实,早在呼呿铎上他身时,净化的过程就开始了。但他的身上有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或许是某些抵御邪灵的宝物,所以,他的净化过程很慢,但是……即使慢,几年的时间,也早就完成了。”
钟恭说:“不可能,净化应该会有尸体。”
哈日查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没有尸体呢?你怎么知道,他的尸体,是不是被他自己偷偷处理了?”
冯鬼手事不关己,虽然没有我和钟恭的震惊,但也显得挺好奇,说:“既然如此,这颛大当家的,还费那么多事儿破解那个什么、什么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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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开棺
是啊,如果我们认识的颛瑞,一直就是一个被净化后的‘人’,那他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多事,去寻找化解呼呿铎的方法?
冯鬼手说完,哈日查盖看了他一眼,最后又看向昏迷的颛瑞,说:“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被净化了,这就是颛瑞的奇怪之处。我一直在寻找,究竟是什么,让他可以在被净化的同时,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如果能找出这个原因,呼呿铎的力量,就将有办法抵御了。”
钟恭还是不相信,说:“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哈日查盖道:“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他的心智很强,所以能将呼呿铎的邪性压制住,但这种邪性已经和他是一体,既然是一体的东西,就无法永远压制,所以,他随时可能爆发出来,时间越久,这种几率越大。所以,我这次才会跟着你们过来。”
钟恭不死心,道:“当家的肯定是被那面摄妖百足镜里的东西给迷惑了,你别他妈的乱嚼舌根。”
哈日查盖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说着,他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了那口黑色的大棺材里面,说:“你们有没有想过,他刚才为什么想去那口大棺材旁边?”
众人摇头。
冯鬼手道:“打开棺材不就知道了。”他搓了搓手,显得极为兴奋。冯鬼手绝对是属于天生吃倒斗这碗饭的人,能进能退,最重要的是谨慎的同时又不缺乏闯荡心。
这会儿,一说要开棺,他已经开始准备装备了。
我其实不想开棺,这次下来,我主要是奔着豆腐来的,但现在,似乎不开也不行了,连钟恭都一副要开棺了解真相的神情。无奈之下,我们将颛瑞放到一侧,众人顺着棺床的石阶而上,走到了硕大的黑色棺材前。
按照开棺的顺序,还得先请棺材中的主人吃四根香,这叫神三鬼四。但现在,众人也没心思搞这一套了,这地方到处都是软粽子,点与不点,都一个样。我们一看,发现这棺材竟然还是个密封的,我不由得吃惊,心说:这还是个处女棺?想当初白老四、还有陈词都来过这地方,怎么没对这棺材下手?
是看不上它,还是说……
我心有疑惑,钟恭却是被愤怒冲昏了头,他对颛瑞忠心耿耿,如何能接受哈日查盖的说法,这会儿满脑子只想找到真相,因而立刻开始用家伙什去起棺材钉。
四四方方的棺材钉被一根根起出来,我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就在拔最后一根棺材钉时,钟恭的动作迟疑了一下,或许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看了我一眼,我说:“起吧。”
棺材钉都拔的剩最后一根了,现在收手,也没什么意义。钟恭于是手腕一动,将最后一根棺材钉也起了出来。我们三人按照规矩,跟站在棺材两头,开始开棺。开棺材讲究从脚开始往上推,这个规矩看似小,其实是盗墓的先辈们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比如,如果你从头开棺,活人的脸和死人的脸对上,就容易冲了阳气,这是大忌讳,再者,尸体面容恐怖,若一开棺就对上脸,难免被吓到,先就泄了锐气,倒斗就得揣着一身胆,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如果粽子诈尸了,如果从脚慢慢往上摸,棺材盖没有全部打开,因而即便炸了尸,粽子也无法立刻从棺材里蹦跶出来,这时赶紧将棺材盖上,还能争取活命的机会。
所以说,各行各业,有些看似不起眼的规矩,其实都是有来历的。
我和冯鬼手站在脚这边,钟恭站在头那边,我俩推着棺材盖,脸上罩着防毒面具,手上戴着摸尸手套,屏气凝神,慢慢将棺材盖往上推。这棺材一打开,一股黑色的晦气顿时从其中喷了出来,幸亏我们有装备,这才没被这股晦气喷个正着。
这时,棺材被我们推开了二十多厘米长的缝隙,灯光打进去,里面黑乎乎的,晦气凝聚不散,隐约能看到其中赫然浮着一层黑水。
难道是防腐液?
古代的防腐技术很多,防腐液算是比较常见的一种,但这种技术不上档次,有防腐失败的可能性,而且尸身侵泡在防腐液里,时间长了,变得皱巴巴的,看起来完全没有人形。真正高级的防腐技术,则有些神秘,比如红丹一类的东西,放在尸体嘴里,尸体含着,便能保持栩栩如生的状态。
只见棺材中的防腐液,淹没了棺材一半多的位置,水面看不见什么东西,看样子尸体是沉了下去,为了看清棺材里的情形,我们不得不将棺材又往前推了一大截,这次,棺材已经打开一半了,但奇怪的是,我们还是只能看到黑水。
冯鬼手觉得奇怪,摸出钩尸爪在黑水里掏,结果捞了半晌,他嘶了一声,说:“这棺材里没东西。有可能这防腐剂效果太差,时隔千年,反而将里面的尸骨给损坏了。”
钟恭闻言,从棺材头饶到了我们这一边,也跟着捞了几下,果然不见捞出什么东西,于是对哈日查盖说道:“来、来、来,你小子过来看看,看看这里面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你可别在瞎说。”
我想起颛瑞刚才变成狐狸脸的事,隐约觉得哈日查盖没有胡说,即便颛瑞没有被净化,但他身上的呼呿铎,也肯定还没有去除,我们之前在鬼蜮里,完全被迷惑了。
哈日查盖听我们说里面没东西,不由面露奇怪之色,嘴里说着不可能,紧接着大步踏上石阶,接过钟恭手里的钩尸爪,往棺材更深处勾去。这棺材都开了一半了,尸体也不可能再一头,除非是具童尸,但童尸又怎么可能睡这么大一具棺材?唯一的可能便如冯鬼手所说的,棺内的尸体,早已经化在这防腐液里了。
我们没有阻止哈日查盖,任由他动作着,这小子勾了半天,忽然神色一变,手一缩,开始往回收,紧接着,我们就瞧见,那钩尸爪上,竟然真的钩到了一具尸体!
但这不是人的尸体,而是一具像是什么动物的尸体,皱巴巴的,表面没有毛,仔细一看,就像一只被人扒了皮的狐狸一样。我们刚将这尸体捞出来,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怪响,回头一看,赫然是颛瑞爬了起来,这会儿他眼睛赤红,直勾勾的盯着哈日查盖手里的尸体,身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猛地扑向了哈日查盖。
这一次颛瑞的速度快了太多,哈日查盖根本避闪不及,整个人被扑的往后一倒,一屁股就坐在了棺材里!那棺材中全是防腐液,随着哈日查盖的动作,跟着溅出来一些。
“哎哟。”便听哈日查盖哀叫一声,除了两只小腿在外面,整个人便如同一个v字形,嵌在了棺材里,他扑腾着手想起身,颛瑞却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往棺液中按。
众人这时已经反应过来,我和冯鬼手还有钟恭,立刻将颛瑞往后拖,抱手的抱手,抱腰的抱腰,否则哈日查盖真就要被他淹死了。我们这会儿还是将颛瑞当成同伴,因此都没有下重手,只是抱着她,用力道将他往后拖。
谁知这个举动,却是犯了大错,我们才刚拖着颛瑞后退两步,他喉咙里忽然发出一声不似人的怪啸,众人又一次被甩飞了出去。这次的力道更大,我整个人被甩飞出去,恰巧后背便撞到了那螭龙枢纽鼎上。我只觉得背后顶着的螭龙,被我这一撞,立刻陷下去了一块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好,下一秒,我整个人就跌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整个地洞里,猛地响起了一阵刷刷刷的声音,这会儿光源有限,我张头四望,却根本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而冯鬼手和钟恭两人,也是各自滚下了尸床,四仰八叉。
却见颛瑞背对着我们,看情形,似乎是还在将哈日查盖往棺材里按,俨然是要谋杀。我心一狠,心说这次不下狠手不行了,爬起了便冲上去,见哈日查盖的法杖落在棺材旁边,立刻抄起家伙,就朝颛瑞脑袋上砸了一下。
其实他之前已经被砸了一下,我担心用力过猛,真将他给砸出个好歹,因而手上还是有轻重的,没想到这一砸,颛瑞还真就晕了。
棺材里的哈日查盖,浑身都是黑液,爬出棺材,转头就哇哇的吐起来,吐出来的水也是浑黑的,显然刚才有不少灌进他嘴里了。
第五十八章 他
他一边儿吐,一边儿骂娘,好半晌才缓过来,转身狠狠踢了颛瑞一脚。
钟恭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护住,怒道:“再动一个试试!”
哈日查盖虽然是个萨满巫师,但身手一般,自然不敢跟钟恭叫板。他抹了抹脸上黑乎乎的粘液,指着那被钩出来的古怪尸体说:“你们看到了,这棺材里的原主人,八成就是被这东西净化过的,他肯定是被人强行下葬,所以这呼呿铎才会死在棺材里。感应到同类的尸体,颛大当家体内的邪性就压制不住了。”
我心情复杂,看着昏迷的颛瑞,心说:难道我们所认识的颛瑞,真的是呼呿铎吗?
这时,我却无暇想太多,而是打着手电筒观察周围的环境,想看看之前我撞了那螭龙一下,周围究竟产生了什么变化。谁知,看了一圈,四下里却并无异常,那刷刷刷的声音,便如同是我的幻听一样。
这时,便听钟恭问道:“现在怎么办?”
他这话是问哈日查盖,看样子,钟恭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已经是有谱了。
哈日查盖耸了耸肩,道:“我说了,他其实已经是净化过的产物,但他自己心智坚定,不肯相信,所以一直以为,自己还没有被净化。”
众人听的沉默,面面相觑,皆是一叹。我和颛瑞相识一年多,他帮我诸多,说真的,现在知道这么个情况,我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我早已经将颛瑞当成了好朋友,好哥们儿,但现在却……
我叹了口气,道:“也就是说,他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哈日查盖点了点头,道:“他身边应该有什么宝物,所以将呼呿铎的邪性压下去,他才没有被控制。但只要受了刺激,比如刚才的情况,邪性就会被激发出来。其实他潜意识里,应该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我沉默半晌,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哈日查盖道:“我不清楚这地方为什么会有呼呿铎,估计这个墓主人,和鬼蜮那一批迁移的族人有很大的联系。刚才的事情,他醒过来之后,你们都不要提,就当没发生过,然后得快点儿离开这个地方,只要呼呿铎的气息还在,这个影响就一直在,不妙。”
此刻,为了‘颛瑞’的安危,我也顾不得了,再加上豆腐一直没有踪迹,而吕肃也闯入了这其中,哑巴等人又身受重伤,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也别想再有其它作为了。
思及此处,我一咬牙,说:“走,先离开这个地方。”钟恭点了点头,将装备包卸下来,让我帮忙多背一个,自己则背起了颛瑞,将人用绳索固定在背上。
我这会儿已经打定主要回程,毕竟这一路死的死,伤的伤,现在颛瑞又出了这么个状况,我们这支队伍,算是彻底废了,就算我有心继续,而已无力前行了。
想到此处,我心下一叹:豆腐啊豆腐,你小子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我不管了,也没有能力管了,其余的也不跟你追究,你他娘的一定要活着出来。
我们走上了回头路,很快便到了那‘蚕丛摄妖百足镜之下,而这时我猛地发现,这镜子的表面,不知何时,竟然被一个青铜皮子给覆住了,就像是给铜镜罩了个面具一样,将妖镜的表面给遮挡起来,如此一来,我们到不用忌讳光线了。
我心中一动,估摸着刚才那阵刷刷刷的响声,八成就是这青铜皮子的声音,看样子,这地方有太多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了。
众人开始顺着木桩子往上攀爬,然而,我没爬两步,耳中便猛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不要走,不要走!”
豆腐!
我惊了一下,猛地低头往下看。
此刻爬的不高,下方的情形瞧的一清二楚。
没有人。
显然,听到这个声音的不止我一个,哈日查盖嘶了一声,道:“说起来,我把小豆子给忘了,他人呢?”
钟恭神色有些焦急,说:“下面咱们看过了,根本没人,肯定又是那妖镜在作怪,咱们不要理会,否则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故。”钟恭现在一心想着颛瑞,自然不愿意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只想着快些离开。我当然理解他的心情,但听着豆腐的声音,脚却有些迈不动。
就在这时,冯鬼手说:“就算真是妖镜作怪,那这妖镜也太奇怪了,为什么它一会儿变成跟屁虫的脸,一会儿又发出他的声音?这玩意儿叫摄妖镜,能摄妖魔鬼怪,据说活人如果站在它面前,只要古镜见了光,里面就会爬出鬼怪害人,将人一给拖到镜子里去。跟屁虫是不是……已经被这妖镜害了?”
我还没表态,哈日查盖反倒不信,说:“越说越玄乎,世界上哪有这么牛逼的镜子。”说这话,他低头往下看了一眼,没瞅见有什么不对劲的,便示意我们不要再耽搁,颛瑞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我无法,只能忽略那个声音,继续往上爬。然而,越到后来,那声音仿佛知道我不打算理会一样,最后声音越来越哀伤,仿佛遭遇到背叛一样,最后变成了一句话:“救命,救命,老陈,救救我!”
我身形不由得一顿,心脏砰砰直跳,再也忍不住低下头去看那面被封住的妖镜,大叫:”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窦泊志,你他娘的究竟是人是鬼,是死是活,给我吱个声儿!”
那声音沉默须臾,忽然又响了起来:“我在这里……”我死死盯着下方,下方唯一的东西,只有那面蚕丛摄妖百足镜。我现在搞不清楚,。究竟是百足镜里的妖魔鬼怪在作祟迷惑我们,还是豆腐真的如同冯鬼手所说的……
见我停下身,钟恭急道:“别想了,人怎么会钻到镜子里去!如果真是窦兄弟,他为什么不说清楚?这不停的引诱你下去,分明就跟恶鬼勾人的情形差不多,不要上当了!”
钟恭这话让我心中一定,彻底抛开这些顾虑,任那声音如何凄惨,也置之不理,须臾,眼瞅着快要爬出这个地洞时,洞口处忽然出现了几个人影,我一看,正是哑巴等人。
哑巴已经醒了,只是脸色依旧很难看,额头上全是汗,从下到上看着我们。
我吃惊,说:“你们怎么来了?”
文敏说:”吕肃来了,我们必须得避开他,只能往这里走了。”这时,爬在前面的钟恭等人已经攀了上去,我还差几步就要爬出去,哑巴却对我说:“见到他了吗?”
他?
我疑惑道:“谁?”
哑巴见我这模样,竟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说:“上来吧。”我心中一时迷雾重重,哑巴这样子,到底在介意什么?他之前那么决绝的阻止我进入这个地方,但我进来了,除了那诡异的妖镜外,也没有看见什么惊人的东西,既然如此,哑巴在忌讳什么?
他又是指谁?
我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了当时在下去时,黑暗中那只把我往下拉的神秘人手。
难道是指那个一直没露面的东西?
我正要爬出去,忽然,下方传来了一阵呜咽的哭声,隐隐约约还在叫我的名字:“陈悬,下来,下来,救就我……”
豆腐。
我心中一揪,别提是什么滋味了。
文敏惊诧道:“怎么回事?”
我沉默不语,爬出了洞口,坐在地洞边,简略的跟她说了一下妖镜的情况。她闻言,吃惊道:“也就是说,这声音是古镜里的恶鬼在作祟?奇怪,你它为什么一直伪装成小豆……”我沉默的注视这文敏,她的这个问题,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疑问,早在之前,我们已经推测过无数次。
就在这时,哑巴忽然出声道:“不是鬼,是他。”
文敏问道:“吴先生,你说的他,到底是谁?”
哑巴皱了皱眉,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地洞底下,似乎在想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等了片刻,他却反问到:“你们动枢纽的机关了?”
我点了点头。
哑巴又道:“百足镜也被封起来了?”
我想不明白他的用意,只能继续点头。
这时,哑巴吐出两个让我更加不解的字,他说:“很好。”
我有些火了,说:“你知道这个妖镜是怎么回事对不对?你告诉我,我兄弟是不是被这面破镜子害死了?告诉我!”
哑巴漆黑的目光转到我身上,忽然嗤笑一声,道:“难道你没有想过,那个一直控制枢纽救你的人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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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陈词
我一直以为,控制枢纽的人,或许就是豆腐,他通过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方法,了解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所以才能每次都及时的出手相助。而现在,听哑巴的意思,那个控制枢纽的人,难道是‘他’?
哑巴口中所说的他是谁?
为什么在听见我们没有遇见‘他’后,竟然会露出放心的神情?难道哑巴之前一直阻止我们进入这个地方,就是因为不想让我们见到‘他’?面对哑巴的反问,我摇了摇头,说你别再打哑谜了,我在下面除了突然被一只找不出来的人手袭击过以外,就没有遇到别的东西,你说的‘他’是人还是鬼?
哑巴道:“不是人,也不是鬼。”忽然间,他耳朵动了一下,皱眉说:“他来了。”我大惊,不由的看向地洞底下,我以外哑巴说的他,是指地洞里那个神秘人,但没多久,便听入口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与此同时,一道灯光跟着打了进来。
我诧异的回头,看向入口处,原来哑巴这次所说的他,又换了一个意思,这个人是吕肃。
吕肃单手提着鬼哭刀,一手拿着手电筒,站在入口处,将本就不大的入口,堵去了大半。他看起来并不狼狈,身上除了有些污迹,并未看见什么伤。我估摸着,是因为他手里的帛书资料帮了大忙。
想当初,陈词的足迹踏遍大半个中国,最终从玄冰墓中找到了巨耳王墓的地图,但陈词运气不好,他并不知道这巨耳王墓其实和鬼蜮文化还有联系,因而手里的帛书地图,始终没有破译出来。陈词无奈之下,才决定硬闯巨耳王墓,最终落了个身死的下场。而这份帛书资料,则先后落到了赵老头和吕肃手中。
比起我们的狼狈和伤亡,吕肃单独一人,却显得从容不迫,众人相对的一瞬间,他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说:“总算找到你们了,真担心你们会出事。”
冯鬼手面露喜色,立刻走到了吕肃身边,凑到吕肃旁边耳语,也不知说些什么,一边说,一遍用眼神示意我们,吕肃微微一笑,最后点了点头。钟恭没好气,说:“姓冯的,叛变也没你这么快吧,磨磨唧唧说什么!”
冯鬼手这会儿已经说完,双手环胸,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便听吕肃笑道:“没什么,大家都是伙伴,别弄得好像敌人一样。之前一不留神分散了,现在重新聚在一起,咱们队伍的实力也强大一些,这是好事。”我心中暗骂,这姓吕的,睁着眼睛说瞎话,搞的好像现在才知道我们的行踪似的。
吕肃话音一落,目光一转,又落到了哑巴身上,温声细语道:“我跟大家是朋友,但跟这个人可不是。”他手里的刀侧了一下,刀口向着哑巴的方向倾斜。我心中一动,侧身挡在了哑巴身前,跟着说瞎话,道;“吕肃,你这是什么意思?之前不是说好的搭伙,现在怎么向你的搭伙人下手?怎么着,想黑吃黑?”
吕肃笑了笑,说:“当然不是,不过我吕肃虽然朋友满天下,但也不是好欺负的。人何以待我,我何以待人,他之前可是阴的我差点儿丢了性命,你说,我该不该把这个场子找回来?”他说的显然是在丛林里发生的事,也不知哑巴当时究竟是怎么阴吕肃的。
一旁的文敏看出我要保护哑巴,立刻取下腰间的警用手枪,枪口虽然没有直直的对着吕肃,却也有意无意的朝着对面,意思很明白,我们没必要撕破脸,但你也别想动我的人。
咔嚓一声上膛声响起,文敏微笑道:“吕先生,之前应该是一场误会,您就不要挂在心上了。”文敏这个动作提醒了众人,没错啊,姓吕的就一个人,没有枪,怕什么?我们只是一时被吕肃的气势给震住,到忘记这茬了。于是我态度硬了起来,人都是这样,欺软怕硬,柿子懂的挑软的捏。
吕肃对于文敏手里的枪视若无睹,反而提着刀慢慢的朝我们逼近,我也跟着急了,这姓吕的难道不怕死?或者他觉得自己能快的过枪?这个念头刚闪过,便听吕肃的哑巴道:“这下面的真相,你应该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吧?”
真相?
什么意思?
我看向哑巴,发现他一向冰冷的神色产生了一丝波动,漆黑的目光显得十分压抑,他没有回答吕肃的话。吕肃微微一笑,仿佛胜券在握一样,说:“如果不是这份资料,我也不会知道这么多。说起来,这一切都要谢谢你,陈词。”
吕肃吐出最后这两个字时,众人齐齐惊呼,目光不由得聚集在哑巴身上。哑巴受了重伤的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手忽然捂住了头,似乎极为痛苦,说:“住嘴。”
哑巴没有反驳,冰冷的目光中出现了杀意,他的手腕动了一下,而吕肃像是早有所觉,在哑巴手腕微动间便道:“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这二人的对话,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吕肃为什么叫哑巴陈词?
难道哑巴的真实身份是……
那么那山洞中的尸骨又是谁的?
哑巴为什么至今容颜不老?
他为什么会失忆?
吕肃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一大堆问题涌入了我的脑海里,但下意识的,我将哑巴护在了身后。我看的出来,哑巴现在的情况极为痛苦,他似乎有什么隐疾,本就受了伤的身体,这会儿更是直冒冷汗。他这人一向是死撑,寻常人别人站着,这会儿只怕早就晕过去了。
吕肃这话说完,哑巴像是被踩到了什么痛脚,眼角抽动了一下,声音变得嘶哑起来,一字一顿道:“为什么?”
吕肃指了指我们出来的地洞,说:“再下去一次,真相就在下面。”这个提议让哑巴浑身的肌肉紧绷了一下,我看的出来,他其实很忌讳这个地洞。哑巴在我眼里,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刀山火海眉头都不眨一下的人。这个地洞我下去过,除了那面诡异的妖镜外,到没有别的什么危险。
如此看来,哑巴忌讳的便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他’,也就是之前三番两次操纵枢纽救我们的人。
吕肃说完,哑巴的气息变重了一下,漆黑的目光看向了身后的地洞,我不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他现在平静的外表下,应该正在经历着一场心理斗争。
我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巨耳王墓的一切还一无所知的时候,哑巴和吕肃,似乎已经触及到了一些核心的东西,这种感觉很糟糕。我心里正翻江倒海关头,哑巴忽然对我说:“你还有你,你们回去。”他指了指我,又示意了一下文敏。
我惊愕,道:“为什么?”
哑巴看着我,一字一顿道:“诅咒,我会解决。”
我看着他冷静的脸,心里别提多复杂了,一瞬间有许多话想冒出来,但千言万语,最终只有一句话:“你真的是陈词?”
哑巴回应我的只有沉默,这是默认还是拒绝回答?
我深深吸了口气,道:“那解决的代价是什么?你到底有没有把握?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你怎么解决?”
哑巴冷冷道:“与你无关。”
“他妈的。”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道:“什么叫与我无关!我千辛万苦寻找破解诅咒的方法,什么狼心狗肺的事我都做了,不该杀的人也杀了,现在你告诉我与我无关?如果你真的陈词,你为什么不肯早点承认?你知不知道,爷爷是怎么死的?他以为你死了,他为了救你,被困在那个阴森森的古墓里整整十四年!”
哑巴嘴角抽动了一下,依旧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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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真相
我看见他这个样子,一时间热血直往脑门上涌,想起这两年来的经历,想起爷爷当年救子心切,决然而去,在墓室里游荡十四年野人般的生活,我眼眶一阵发热,揪住了哑巴的衣领。
对于我的话,哑巴同样以沉默回应我,足足十来秒,他才道::“你是走,还是留。”
他的声音很平静,让我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后,我怒道:“留!这事儿不弄清楚,咱们没完。”
哑巴冷冷道:“这些陪你来送死的人,你也不管了是不是。”
我心里打了个突,道:“我会让他们先出去。”
哑巴道:“真相不是你能接受的,陈词希望你活下去。”
他什么意思?什么叫陈词希望我活下去?我刚要问,哑巴忽然对吕肃说:“我会解决他,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他话音刚落,忽然闪电般的伸手,猛地卡住了一边儿文敏的手腕,下一秒,文敏痛呼一声,手里的枪砰的掉在了地上,哑巴脚一动,将手枪直接踢落到了后方的地洞中。
我大惊,他这是干什么?这时候对付文敏,不是相当于帮吕肃吗?
可是,哑巴之前不还差点儿把吕肃给阴死了吗?这才几句话的功夫,怎么就……
整个过程,几乎就在千钧一发间,哑巴卸了文敏枪的瞬间,吕肃猛地上前,二话不说,将刀直接架在了我的肩膀上。鬼哭刀吹毛断发,切肉跟切豆腐似的,整个场面的情况,瞬间发生了变化。
这时,吕肃微笑道;“陈兄弟,你最好不要动,我无心伤害你,当然,陈词也不会允许我动你,但我虽然不能要了你的命,关键时刻,卸你一条胳膊还是行的。”
我知道吕肃这话不是在开玩笑,冰冷的刀锋贴着我的肌肉,只要一用力,估摸着就算骨头不断,也能直接削下一片肉来。这时,陈词也松开了禁锢着文明的手,他这一瞬间,仿佛被打了鸡血一样,先前的虚弱之态消失了,一手握住了腰间的黑色弯刀,深深看了吕肃一眼,忽然朝着地洞爬了下去。
我大惊,却不能动态,心中将哑巴不知骂了多少遍。这小子之前的伤总不至于是装的,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只有一个可能,他现在的状态才是装的,这哑巴一脸若无其事,完全是豁出命了。
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脑海里不禁迅速回忆着他和吕肃的对话。
最后,我的脑海里停留了两个关键词:真相。
吕肃刚才曾经问哑巴,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
这个真相,究竟指什么?为什么这个真相我不能知道?
地洞外一片死寂,钟恭这会儿也不敢轻举妄动,虽说我和他交情不错,但危险关头,他毕竟要先护着颛瑞,因此本来就不想下地洞,这会儿见我被吕肃制住,哑巴单独下去,因此也没有表态。
我苦笑一声,说:”吕肃,你到底知道什么?”
吕肃没有回答我,一面用刀架着我,一边低头往地洞里看,自言自语道;“他下去了,事情很快就可以解决了。”说完,他微笑道:“想知道原因?”
我没吭声,冷冷的看着他,心里交织着一阵愤怒和无奈。最终,我心知这样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对,我想知道原因。吴水真的是陈词?你是怎么知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吕肃微微一笑,此时却收起了鬼哭刀,我有些诧异,连忙转身往地洞里看,但此时,哑巴的身形,早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时,吕肃盘腿坐在了地上,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身份?其实,我是猜的。”
猜的?
我道:“你他妈的在耍我?”如果是猜的,那么吕肃这个猜测十有八九是准的,因为当他叫出陈词这个名字时,哑巴的态度明显改变了。
吕肃反问道:“陈兄弟,我可没跟你开玩笑。”这姓吕的还是这么会做人,把我耍的团团转,他居然来一句开玩笑。我深知这人嘴上的话不能信,便道:“就算我在开玩笑吧,那我可要请教了,您这个猜测是怎么来的?空穴不来风,说话可是要有凭证的。”
吕肃从怀里摸出一块儿擦刀的白棉布,慢慢擦着刀身,说:“他之前在林子里设计我,无非是想得到陈词留下的资料,但这份资料,我又怎么会蠢的带到身上,有道是怀璧其罪,所以,我早早准备了一份假货。”
他说到此处,我猛地想起哑巴曾经拿着平板电脑看资料的场景,吃惊道:“你被吴水阴了之后,他从里身上拿走了一份假资料!”难怪哑巴会受这么重的伤,原来竟然是拿到了一份假资料!该死的,这姓吕的也太阴险了。
紧接着,我觉得不对劲,他现在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吕肃微微一笑,道:“真相到底是什么,其实,你只要好好动动脑子,就能想出来。这个地洞,你们已经见过了,在地洞下面,你们遇到过什么?好好回忆一下,等你想通了,离真相也就不远了。”
遇到了什么?
妖镜?还有黑暗中神秘的人手?然后是那个机关枢纽?最后是那个从棺材里被弄出来的呼呿铎尸体。
呼呿铎……净化!
我倒抽一口凉气,脑海里猛地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这个哑巴,其实是被净化后的陈词?
这一切,立刻像一条线似的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鬼蜮文化,带着鬼厍之面迁移的鬼蜮族人,鬼厍之面的诅咒,白老四在巨耳王墓中找到了诅咒解决的办法,而现在,我们又在那棺材里发现了呼呿铎的尸体。
霎时间,我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闪过一道闪电似的,猛地明白了过来:整个巨耳王墓,其实就是一个鬼蜮文化的墓葬,所以才会出现鬼厍之面的诅咒和呼呿铎。那么,这个巨耳王墓真正的主人,绝对不是什么巨耳大象,很可能是当年从鬼蜮之中迁移出来的鬼蜮族人的墓葬。
但如果是这样,问题又来了。
宝象女王和鬼蜮文化又有什么关系?这二者从历史层面上讲,完全没有任何牵连,她怎么会莫名其妙为鬼蜮的人开山造墓呢?
假如陈词当年,在巨耳王墓中受了重伤,而呼呿铎进入了他的体内,因而在山洞里重生,那么吴水又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假如吴水也是一只呼呿铎,他又怎么会一直执着于追查自己的身世?
没等我想明白这些问题,吕肃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他说:”有一点,你们应该注意过来,这地方不止一批人来过,但所有的机关,却都像是第一次发动一样,你有想过原因吗?”
我怔住,这个问题我并不是没有想过,队伍中的其余人也曾经疑惑过,但却没有人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吕肃现在这么说,难道是之下这其中的门道?
我不由道:“难道那帛书上有记载?”
吕肃道:“这地洞下方,是一面蚕丛摄妖百足镜,呼呿铎,说起来,也是邪物的一种,自然而然,会被摄进去,而到了需要的时候,它们又会被放出来。”
需要的时候被放出来?
一旁的文敏吃惊道:“难道一直以来让墓室机关复原的,是那些被收摄起来的……呼呿铎?”
吕肃微微一笑,看向文敏道:“一只狐狸,哪里懂得墓室复原,它必须要借助一些东西。”
我心里已经抓住了一些很关键的东西,道:“人?”
吕肃点了点头。
一时间,我整个人如遭重击,按照吕肃这个意思,其实这个巨耳王墓里,一直以来就有‘活人’,而这个活人,八成还不止一个。那么,那个在黑暗中,将我往下拉了一把的手……其实就是从妖镜里出来的?
哑巴所说的他……难道是其它的净化人?
吕肃估摸着是见我脸色不好看,擦刀的动作顿了顿,又看了看我们身后的地洞,道:“陈词已经死了,那么多出来的这个,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么猜测的原因。至于你说的真相……你何不去问一问他本人?”
哈日查盖一直双手环胸站在一边,闻言忽然打断我们,说:“大错特错!”这声音很突兀,我不由得看向哈日查盖,便见他一直笑嘻嘻的脸,这会儿戴上了一丝不信任,说:“你们当呼呿铎是什么?扫大街的?没事儿在古墓里打扫卫生?净化人之后,净化出来的人,还跟没事儿人一样?以为谁都有他这么好的运气?”说着话,他伸手指了指昏迷的颛瑞。
第六十一章 人影
论起对呼呿铎的了解,这里应该没有人比哈日查盖更清楚了。他这么一说,反倒是将我之前所有的推论都推翻了。哑巴从头到脚,怎么看也不像净化人,如果按照吕肃的说法,下发那面蚕丛摄妖百足镜里,收摄了很多被呼呿铎净化的‘人’,并且在必要的时候,还会出来‘打扫卫生’,那这为毛也太扯淡了些。
但除了这个,似乎就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哑巴口中所提的他,如果是指某个净化人,那么哑巴为什么如此忌讳那个净化人?豆腐是不是也被弄到那面妖镜里面去了?思来想去,我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坐以待毙,于是说:“我必须要把事情弄清楚,吕肃,你不要阻止我。”
吕肃将鬼哭刀往地上一插,只回我一个字:“要。”
我心里为之气结,觉得很憋屈,虽然我不清楚吕肃和哑巴之间所提及的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就算傻子也看的出来,吕肃这会儿其实是在利用哑巴,哑巴也不知为什么如此忌讳那个真相,居然就这么再一次下了地洞。
我是清楚哑巴心中对于地洞的忌讳的,现在让他再下去一次,也不知他是承受了多么大的心里压力。豆腐是我十多年的兄弟,而哑巴,说不定真的就是陈词,这两个无论如何,对我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在这种时候,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但我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压下心中的火气,便思考着对策,该怎么让姓吕的不多管闲事。
谁知,正思索间,昏暗的光线中,猛地又响起了一声哨子响,这声音听的很清楚,正是从后方的地洞里传来的。
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众人不禁打着手电,转头往地洞里看,然而,那地洞底下的摄妖百足镜,原本是被青铜片子给遮起来的,而这会儿,那青铜片子赫然不见了,黄澄澄的镜面露了出来,显得模糊不清。
这应该是哑巴在下面动了什么手脚,但是,他打开这个摄妖镜做什么?
冯鬼手见古镜重见天日,吃惊的说:“妖镜不能见光,大家快将灯关了。”这话也不需他提醒,我当先便关了手电筒,其余人也纷纷切了开关,霎时间,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而那面黄澄澄的古铜镜,也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但我明白,它就在那下面。
黑暗中,文敏说:“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吴先生怎么样了。”她这话刚说完,便听下方的地洞中,响起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爪子挠着铜镜一样,又像是手指抠刮玻璃的声音,黑暗中,众人听的真真切切,声音是从下方的古铜镜处传来的。
冯鬼手嘀咕说:“难道真是有什么妖魔鬼怪从铜镜里爬出来了?”
没人接他的话,众人的心思都被这阵声音给吸引过去了。黑暗中,我秉着呼吸,侧耳倾听。这声音一直没有停,时而大时而小,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往外爬一般。
我睁大眼看着下方的一片黑暗,希望自己能看清些什么,但黑暗中,却传来了锵的一声响。
是刀出鞘的声音。
哑巴在下面!
紧接着,伴随着那种玻璃抠刮般的声音,紧接着传来的,便是一阵砰砰杂乱不堪的声音,似乎是在打斗一般。黑暗中,我听到旁边的吕肃似乎是咦了一声,声音显得有些不可置信,看样子,眼下的突发状况,是他也没有预料到的。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打开了手电筒,刹那间,我们眼前一亮,只见一道光柱打入了地洞中。
打开手电筒的是哈日查盖,他一直笑嘻嘻的神情收了起来,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冯鬼手低喝道:“小子,不要命了?”哈日查盖眉毛都没动一下,头也不回的说:“我要不要命,关你屁事?”说着,调节着手电筒的光芒,将光线调到最大。而这时,那面之前消失在视线中的古铜镜,随着光线的聚集,又慢慢显出了身形,但这一此,却不是那种黄澄澄的颜色,而是变得灰蒙蒙的。
整个地洞下方,在这短短的片刻间,已经被一层阴雾笼罩,而阴雾之下,赫然站立着一个个的人影。我可以确定,这些人影不是之前的那些人人俑,而是能动能走的真人!
怎么会忽然冒出这么多人来?
难道真的是从那面妖镜里出来的?
阴雾弥漫,我根本看不清那些人长什么模样,一旁的文敏猛地捂住了嘴,张大了眼,惊骇异常。在这些模糊的人影中,我根本无法辨别出哪个是哑巴,只是那阵砰砰砰的打斗声却根本没有停下来。
随着我们灯光的打开,下面那些人影纷纷抬起来头,抬头看着我们。
哈日查盖嘴里骂了句娘,说:“二十多年,老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我见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忙问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哈日查盖头也不回,直勾勾盯着下方,说:“你哪只眼睛看出他们是人了?全是呼呿铎,邪门的很,这地方就是个呼呿铎的老巢,但是他们的邪气更重,像是被人动过什么手脚。”
被人动过手脚的呼呿铎?难道又是普真搞的鬼?他为什么会和鬼蜮文化联系在一起?
就在这时,哈日查盖仿佛是感应到什么,说:“有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出来的,不好,姓吴的怕是撑不过今天了。”我心头一跳,说那该怎么办?哈日查盖盯着地洞下方,神情凝重,眼中却有一股跃跃欲试的之感,他搓了搓手,将脸上的面具扔给我,说:“带上这个,那些东西不敢对付你,走,下去救人,我倒要看看,这些变异的东西是怎么来的。”说着,便下了地洞,顺着木桩子快速往下。
我让文敏等人等着我,紧接着将面具往脸上一戴,这次吕肃却没有阻止我,他带着笑意的脸,眼中却是一片森冷。我心里有种感觉,吕肃是在利用哑巴,甚至我们现在救人的举动,或许也在他的算计范围之内,但明知如此,我们却别无选择,当即,我也跟着下到了地洞中,。
很快,离那妖镜越近,那阴雾中站立着的人,便朝着我们涌过来,甚至伸长了手,一个劲儿想抓我们的脚。这次我学精了,不等被这些东西抓住,自己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霎时间便涌入了‘人’堆里。
我去看他们的脸……但我最后才发现,他们的脸,居然都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甚至怀疑最近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都在做梦。就在这时,哈日查盖叫道:“别被这些东西迷惑了,它们本来就不是人,所以可以模仿任何人的样子。”模仿任何人的样子?难道之前豆腐的脸和声音,其实都是这些东西模仿的?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豆腐也是来过这个地方的,该死的,这小子究竟去哪儿了?
这会儿我戴着面具,这些东西果然不敢靠近,只是盯着人看,那眼睛虽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但眼中却露着凶光,仿佛我要是将面具摘下来,下一刻它们就会全体扑上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将目光从这些东西深深移开,目光去搜索哑巴的的身影,但四下里鬼影重重,阴雾密布,哪里能看到哑巴的身影。于是我和哈日查盖聚在一起,朝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我有面具,那些东西不靠近我,但却并不忌讳哈日查盖,但哈日查盖手里的法杖,是一根儿萨满代代流传下来的老物件,威力不凡,一根儿法杖被他舞的虎虎生威,但凡靠近的‘人’被权杖一打中,便发出嘶嘶的怪叫声。
不多时,我们便看到了被围困住的哑巴。
他双手握着弯刀,一边战一边退,那对黑色的弯刀,看样子也不是寻常的物件,周围这些非人的东西,竟然也能砍的到。但无奈数量太多,哑巴显然是体力不支了。
突然看到我们二人下来,哑巴的瞳孔放大了一下,但这次,他没再说什么与我无关的屁话,而是喝道:“过来,帮我挡住它们!”
难得哑巴这人也会求救,我和哈日查盖立即冲了过去,杀人‘人群’中,将哑巴护在中间。哑巴这才得到喘息之机,说:“快,带我去那个地方。”
他指了指远处的枢纽。
我不清楚他去那个地方想干什么,但我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所以立刻道:“想过去,可以,告诉我,你是陈词本人,还是净化人?”
哑巴眼神一寒:“吕肃告诉你的?”
我道:“他告诉了我一些,其余是我自己猜的。”
哑巴似乎是决定认命了,他道:“都不是,这件事情办完之后,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他这话说的让我诧异,我不由道:“你想起来了?”
哑巴微微点头,声音有些嘶哑:“想起来了,我终于知道我是谁了。”说这话时,他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露出了一抹苦笑。这一瞬间,我觉得事情不对头。哑巴这句话,应该是真的,但他既不是陈词,又不是我们所猜测的净化人,那他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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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作恶
这时,我和海日查盖掩护着哑巴后退,周围这些邪物,虽然有人的模样,但实际上这地方就是一个呼呿铎的老窝。呼呿铎没别的能力,最擅长的便是蛊惑人心和净化,这会儿它们净化不了我和哈日查盖,也靠近不了被我们二人掩护着的哑巴,因此立刻就开始蛊惑人心了。
这玩意儿,仿佛真的能看到人心里最脆弱的东西似的,它们的脸部开始慢慢的变化,最后所有的呼呿铎,猛地如同被风吹过的灰尘一样,霎时间就消失不见了。
我不由得一愣,哈日查盖这时却说:“这些东西发难了,小心,现在这地方只有我们三个人,接下来不管发什么都不要相信。”我点了点头,两人护送着哑巴继续后退,没几步,便到了那个枢纽所在的地方。
说实话,我很怀疑哑巴这次能不能撑住,他看起来太虚弱,浑身的血仿佛已经被放光了似得,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惊人的白,惨白。而最让人不安的是,我盯着他的脸,发觉他一直以来所笼罩着的冰冷和高傲彻底退去,整个人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卸下一切重担,万念俱灰似的。
这种感觉让我心里很不舒服,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事一样。此时,那些呼呿铎也不知想整什么幺蛾子,暂时没有冒出头来。趁着这会儿功夫,我问哑巴:“咱们现在是要干什么?”
哑巴道:“真相,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真相就在后面。”
后面?
他目光直直的看着枢纽中的八宝盒子一样的东西,说:“你们掩护我,大约十多分钟……”说完,便将手伸入了枢纽中。我原本打算看他会怎么操控这个枢纽,但下一刻,洞里猛的一黑,我手里的手电筒,霎时灭了。
该死的!我心头一跳,反复拨动着开关,手电筒却根本亮不起来。这电池不久前才换过,不可能没电,难道是那些邪门的东西在作祟?我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立刻询问哈日查该和哑巴:“你们没事吧?”
没人回答我。
我惊了一下,伸手往旁边摸,因为哈日查盖和我是一左一右站在哑巴身侧的,我一伸手,应该就能摸到哑巴才对。
然而,这一伸手,摸到的不是哑巴,而是个毛茸茸的东西。
“嘶。”我意识到那玩意儿是什么,于是猛地收回手,但黑暗中,那东西却是粘了上来,在我收手的瞬间,猛地跳到了我脸上,用爪子划拉着我的头皮,别提多疼了!
我疼的鼻子发酸,心说这东西的爪子如果再尖锐一些,不把我脑壳给抓破了?连忙伸手便去把脑袋顶上的东西往下拔拉,这一扒拉,脸上的面具就有些松动。霎时间,我惊了一下,猛地想起了哈日查盖的话。
戴上这面具,那些呼呿铎是不敢近身害我的,而这些东西除了净化,就是蛊惑人心,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会不会就是个假象?我要是把头上这玩意儿扒拉下来,自己脸上的面具肯定保不住。
想到这儿,我心下一惊,忍着疼痛,一手按着面具,一手去扯头顶那东西。疼痛自然不必说,那东西扒拉的很紧,抓着我的头发和头皮,我单手用力的扯它,没将它扯下来,反倒像是头发都被扯掉了一撮。
紧接着,我感觉自己脑袋上有热血流下来,那种感觉太清晰了,无论如何也不像假的。
但一只手,我真的对付不了头顶上这作恶的东西。倘若两只手,这面具恐怕就得掉下来。
这可怎么办?
紧急关头,我想起自己这不还带着匕首吗,当即拔出匕首,对准头顶那东西扎了过去。这一扎,便听的嘶嘶一声声怪叫,也不知有没有把它捅死,反正它还是没松手。
我急了,还待再捅,这时便觉得前面的要紧位置猛然一痛,霎时间我吓的肌肉都绷紧了。因为头上的东西没走,黑暗中竟然又猫出来一只,这次,那玩意儿就在我的命根子处!
天呐,这要是被挠一下,或者是咬一口……我脑海里出现了文敏纠结的脸,最后变成了豆腐捂着肚子嘲笑的神情,哪里还敢耽误,也不顾头顶了,立刻去拯救我的命根子,猛地伸手抓住了俯趴在我下身的东西,将它往外拔。这玩意儿死死抓住了我的裤子,就是不肯松手,这一把,宽松的户外裤形成了一个撑起的帐篷,发出撕拉的一声,这才将那玩意儿拔下来。黑暗中虽然看不见,但我估计自己前面已经只剩下几根布条了。
将它一拔下来,我心中怒火交加,直接往地上一顿,抡着那东西的皮毛狠狠往地上摔,准备摔它个脑浆迸裂。但没等我下手,从四面八方,又同时扑过来几只,黑暗中,我只觉得自己浑身挂满了毛茸茸的东西,没有一处不痛这,这些东西在我身上抓挠,痛的抓心挠肝。
情急之下,我一边儿大叫,一边儿在地上打滚儿,想通过挤压把爬了一身的东西给压死。其实呼呿铎哪里这么容易弄死,但在这时候,人疼的要命,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一切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反应。
滚了一圈,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些东西始终不攻击我的脸?而且这会儿,我疼的要命,身体到处都能感觉到被抓出的伤口在流血,但我却并没有流血过多的虚弱感。
霎时间,我心里冒出个想法:难道这些都是假的?这些东西真正的目的,是想逼我把脸上的面具取下来?如果是这样,那我可千万不能中招!果然,这些东西逐渐往我头上爬,抓挠着我的头皮,发出嘶嘶的怪叫声,而最初趴在我头上那东西,我明明捅了它一刀,它却完全没有异撞,而是继续在我头上作恶。
整个过程中,我痛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一想那种头发被一撮撮拔下来,头皮被爪子不停抓挠划拉的流血的情景应该就能明白我此时的痛苦了。
几乎就在这片刻间,我上半身包括脑袋,就被这些呼呿铎给爬满了,甚至我脖子上的肉,都被大口大口的咬着,那疼痛感无比真实,血液流出的感觉也清晰无比,如果不是我的身体没有产生丝毫虚弱感,我几乎就要被骗过去了。
假的。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必须要撑着,只要面具还在,这些东西是无法真正伤害到我的。
我想起了哑巴,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哈日查盖自保没问题,可哑巴该如何自保?
我焦急无比,浑身疼痛,更不知这样的折磨,要何时才会结束,只能按着脸上的面具,将后脑勺上拴着的绳子绑的紧紧的,用生意的力气去反抗,以减轻自己的痛苦。
这样的状态,我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还要持续多久,如果就一直这样被困下去,岂不是……
就在我头皮发麻关头,黑暗中,忽然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吱呀声,像是什么厚重的石门被推开了一样。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腰上一紧,被一只手环住了。
紧接着,那只手开始将我往后拖。
我想起了之前扯我脚的那只神秘人手,顿时心中一紧,正要挣扎,便听一个嘶哑的声音说:“是我。”
我听出来了,是哑巴的声音。
我顺着手摸上去,这次真真切切摸到了哑巴,而与此同时,黑暗中猛地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石门关闭的声音,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脚下一空,仿佛脚下的地面突然消失了似的,猛的开始下坠。
黑暗里忽然来这么一下,是个人都会吓的半死,我几乎要骂娘了。
下一刻,我整个人砰的一声掉落在地,后背传来阵阵疼痛,也不知肋骨有没有摔断。
“我靠!”是哈日查盖的声音。
这时,那些折磨我的东西,早已经消失了,我身上哪里有什么血和伤口,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折磨人的假象而已。我怕睁开眼,发现手里的手电筒其实还亮着,而哈日查盖正捂着屁股站起来,一脸震惊的打量着周围。
这会儿,我眼前明晃晃的,入眼是非常广阔的夜空,夜空上繁星闪烁,银河倒挂。
我眨了眨眼,怎么会这样,一摔怎么摔到巨耳王墓外面了?
然而,等我坐起身,移开目光才发现,原来,这个夜空是假的。我们掉入了一个空间很大的地方,宝顶看上去也不知有多高,顶部刷成了黑色,如同夜空,而那些闪烁着的繁星,赫然是一颗颗大大小小的明珠!
嘶。
好大的手笔!
我立刻爬起来,这才发现,哑巴还躺在我旁边,呈大字型,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他睁着的眼睛和平稳的呼吸,我几乎怀疑他是不是摔死了。
第六十三章 正殿
看样子,是哑巴操控枢纽,打开了某个隐秘的墓道,带我们来到了这里。
目光向前看,是青色的墓砖,非常大的墓砖,往上五六米左右的位置,是一扇硕大的墓门,此刻墓门紧密的合拢着,看样子,我们刚才是从那儿被哑巴给带下来的。
而哈日查盖并没有看那扇墓门,他看的是与我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我的背后。
这地方在明珠的照耀下,根本不需要手电筒照明,因而我一转身,便看清了身后的情形,这一瞬间,我甚至以为自己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只见我身后,是一个一眼望不到头的空间,‘天’是黑的,点缀着‘星辰’,而夜幕下的世界,则笼罩着一层微光。一棟棟斗角飞檐,精美的绝伦的建筑物高低错落的静立着,远远近近、鳞次栉比,让人如同一下子走入了一个夜幕中的宫殿。
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在地宫里,而在地下,看见这样一个地面才有可能出现的建筑群,那种感觉,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了。这些沉默的宫室,在夜明珠的光芒下静默着,或许一千多年来,它们就一直这样站着,时至今日,依旧精美异常、
我和哈日查盖被这一幕震住,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而地上的哑巴,却依旧呈大字型躺在地上,似乎对于周围的环境不为所动。我深深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平复下来,见哑巴这个模样,不由大惊,心说别是摔傻了吧?于是赶紧蹲下身,扶着人半坐起来,道:“吴水?吴水?你没事儿吧?”
哑巴眼珠子微微一转,最后摇了摇头,但随着他一边摇头,一边却有血迹从他嘴角里流下来。这小子是在逞强!但看样子,他是每撑住。哑巴伸手在嘴角一抹,跟着痛苦的咳嗽起来,仿佛是内脏受了什么伤。我心里那种不祥的感觉更重了。
或许,哑巴这一次真的……
我心里涌起一阵难受,便也顾不得其它,说:“别逞强了,还能动吗?这是什么地方?”
哑巴摇了摇头,眼睛闭了片刻又睁开,声音嘶哑道:“我不行了。”
“别说这话,你不是一向眼睛长在天上嘛?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死不了。”我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哑巴神情愣了一下,看向我的目光中,似乎带着错愕,紧接着,他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回答了我之前提出的问题,说:“往前走,正殿的位置,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正殿?
我道:“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为什么冒险带我来这里?你和吕肃……”我话没说完,哑巴竖着手指嘘了一声,说:“他想让我蹚雷,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追上来,以他的性格,势必会将所有人杀人灭口。咳咳……我支持不到最后了,你们两个……咳,去正殿……去……”一边说,他嘴角不停的流血,伴随着激烈的咳嗽声,我听的神经都紧绷成了一根线。
难道那份帛书资料中,没有这里的记载,所以吕肃才会让哑巴来蹚雷?既然哑巴知道这里的机关,那么第一次受伤之时,他有没有下来过?为什么哑巴在吕肃说出真相两个字后,又会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
他现在几乎就是个快要死的人了,到底还在顾虑什么?
这时,哑巴又道:“快去,抓紧时间。”
哈日查盖这时将目光从那些静默的宫殿群上收回来,说:“那你怎么办?”
哑巴闭了闭眼,声音已经开始低弱下去:“不用管我,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已经、已经没有意义了……”说着话,他的眼皮缓缓垂了下去,我几乎以为他断了气,立刻去探他的鼻息,好在还有气儿,但是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这时,哈日查盖道:“我说陈悬,他说的话你信不信?信,咱们就赶紧办正事,去那个正殿看看。”这会儿,从我们所在的位置看去,可以看见宫殿群的正中央,有一个高出周围建筑很多的宫殿,应该就是哑巴所说的正殿。
那里会有什么?
我看着哑巴惨白的脸,心里一阵茫然,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不是陈词,也不是净化人,他突如其来的出现,带着一身神秘,而现在,我什么都还没弄清楚,这个人却似乎已经离死不远了。
真相到底是什么?
哈日查盖说完,我道:“信,按他说的,咱们抓紧时间。”
他又指了指哑巴,说:“他怎么办?”我皱了皱眉,心说吕肃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下来,若将哑巴一个人放在这儿,也实在危险,于是将装备包扔给哈日查盖,自己则背起了哑巴。
此刻,连接着远处的宫殿的,是一道拱形的长桥,站在桥头往下看,桥下的空间约莫有七八米高,隐隐约约能望到底,低眼看下去,下方人影憧憧,但却可以很清晰的分辨出,下方的都是假人。
这些桥下的人俑,应该是代表着宫殿的守卫军,这是一座特殊的地宫。陵墓,陵在上,墓在下,墓藏于地底,而陵位于墓之上,是古墓地表的建筑。而现在,这个地宫中,却一改传统的手法,仿佛将整个表陵也移到了地宫里似的。
整个建筑,似乎就是在模拟一个古代宫殿群。起初,我以为这个宫殿群模拟的是哀牢国的王宫,但观察整个宫殿的构造,却又是非常典型的汉代建筑,和哀牢国似乎没有半点关系。
普真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我这会儿依旧戴着面具,背上背着哑巴,行动有些不便,而哈日查盖则走在前方,不怎么消停,手里的法杖挥舞着,张头四顾,时不时的摸一摸石桥的护栏,跟个孙悟空似的,走在前面一点儿不消停。
这桥是青砖砌出来的青桥,约有三米宽,护栏处每隔三米,便雕有一个古里古怪的兽头,这兽头阔口大耳,眼睛圆瞪,尖耳上戴了个环,环上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鬼脸。我看出这是古代的镇墓兽的一种,据说能吞阴魂,古人入葬,讲究安寝,古墓地宫中,天长日久,便会吸引来一些邪物或游魂,而这种震墓兽,则是专吃游魂邪物的。
看这设计,一改之前邪门的道道,似乎这个地方,是拒绝那些呼呿铎或者软粽子进入的,看样子十分重要。
我们走到桥中央时,哈日查盖咦了一声,忽然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递给我,说:“你看。”我一瞧,发现是一个撕开的食物包装袋,是酱牛肉的包装袋,这包装袋被‘吃’的十分干净,里面原本应该有些黑色的卤水,现在却是一丁点儿不剩,显然吃酱牛肉干的那人,吃完后还伸舌头把包装袋里面的酱汁给舔了一遍。
能用这种恶心的方法吃东西的,也只有一个人了,豆腐。
我看的这个包装袋,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看样子豆腐那小子,应该也在这个地方,而且八成过的还不错,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胃口,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石桥的表面,也没有看到什么血迹,说明豆腐身上没受什么伤。
见此,我又是松了口气,又是愤怒,心说这小子既然对这古墓如此熟悉,为何隐瞒不说?如果他早点儿坦白这件事情,我们的队伍可以减多少损失?可是少死多少人?
以往他犯一些错误,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但这次,一想到这事儿,我心里就堵的慌,立刻加快了脚步,说:“走,把你小子揪出来。”
哈日查盖看了看手里被舔的干干净净的包装袋,耸了耸肩,将东西随手一扔,便跟在我身后继续走。过了这青色的石桥,后面便是一小片广场,约莫有二十来个平方,空地两侧皆有殿宇,门窗紧闭,也不知是干什么的。
我不欲多惹事,带着哈日查盖,一路朝着视线中最大的宫殿而去,二人在青砖铺就的地面急行,一路上四下里死气沉沉,我本担心这地方会被普真设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但这次却猜错了,约莫十来分钟,我和哈日查盖两人,便到了正殿前。
正殿前的石阶,一共十八层,其上是九根红漆圆柱,正中央的们大敞着,周围的光线朦胧,夜明珠的光芒没能透进宫殿之中,因此里面黑幽幽一片。
哈日查盖神情十分警惕,又带着疑惑,说:“我没感应到什么邪门的东西,这个古墓里危机重重,怎么到了这儿,反而消停下来了?”我侧头看了看哑巴,这一进正殿,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实在不方便再带着他了,于是我带着哈日查盖走上了台阶,将哑巴放下,让他靠着石柱而卧,对哈日查盖说:“有道是反者必为妖,越是宁静的表面下,越不知有什么危险,跟在我后面,不要放松警惕。”
说着,打开手电筒,带着他走入了正殿。
不管怎么说,哈日查盖是为了颛瑞的事跟来的,而颛瑞则是为了帮我,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义务让他们在前面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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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逮人
我打着灯光往殿里走,只见前殿是个不大的空间,约莫有六十多个平方米,周围摆设着桌椅陈案,正对着门口的,是一条云纹化虫桌案,形似八仙桌,周围雕刻着百虫,我一眼,便瞧见那八仙桌上,有一堆十分明显的碎渣。
走上前一看,只见这堆碎渣,呈长方形,明显是竹简一类的东西碎烂后形成的粉尘。
哈日查盖看着那堆粉尘说:“能放在前殿的,看样子不是一般的东西,可惜损坏了。”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目光看向了右侧,那地方是一个拱形门,显然是通往前殿后面的。
古时候的正殿,有大殿和小殿之分,有些小殿在前,有些大殿在后,小殿负责接待一些不太重要的人,而有什么大的仪式或者聚会,才会在后面的大殿里举行。
我观察这布局,便认定这是个前小后大的格局,因而哑巴所说的正殿,应该是在这个前殿的后方。
谁知我往这拱形门所在的位置一看,立马便看到门口处立着一个半隐在黑暗中的人影,随着我的目光的移动,那个人影霎时间就被被发现的贼一样,拔腿就往里跑!
“豆腐!”虽然那地方黑乎乎的,我只看到个模糊的人影,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和衣着,但那身量,那跑路是猴子一样的动作,不是豆腐那个挨千刀的还能是谁。他这一跑,我看的怒火中烧,立刻拿着手电筒拔腿就追了上去。
这次我反应很快,也顾不得理会瞎转悠的哈日查盖,几步跨入了拱形门之中,在灯光下,就见豆腐的身影快速的闪到了角落处,撅着屁股想要跑。我赶紧跑过去一看,原来这地方的墙根处,竟然有个大洞,像是什么东西打出来的,而豆腐正想钻这个洞逃跑,整个人大半个身子已经钻进去了,剩下屁股在外面,被我一把揪住了皮带,再也钻不进去。
“你给我出来!”说着,我将人往外扯。
这小子竟然还不死心,继续往里面钻,大怒之下,我一脚踹到了他屁股上,骂道:“还想跑,你小子可把我们坑苦了,我让你跑!”便骂边踹,说今天不打的你哭爹喊娘,老子就不姓陈。
“哎哟,哎哟,别、别踢了,再踢我可不保证能不能憋住屎。”这小子总算肯出声了,连忙往后退,双手捂着屁股大喊饶命。
这会儿,他被我堵在墙角,捂着屁股,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我一看到他,就想起这一路提心吊胆的经历,火气蹭蹭往上冒,却见他身上看不出什么伤口,除了脸上的脏污外,也看不出别的痕迹,显然比我们这帮死死伤伤的人快活多了。
豆腐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我的脸色,说:“别、别生气啊,你听我解释……”
我蹲下身看着他,忍不住冷冷道:“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一路死伤了多少人?急和尸仙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既然知道这巨耳王墓的结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哪怕告诉我一点点……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豆腐神情带上了愧疚,几乎要哭了,说:“我没想到你们能从那个密室里出来,我就想着自己把事情解决了,就回来找你们,这样大家都不用冒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死、死了多少人?”
这是,哈日查盖也追了上来,看着我俩,松了口气,说:“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原来是你啊,你捂着屁股干什么?”豆腐惊诧道:“红毛,怎么是你?”
哈日查盖笑嘻嘻的舞了一下手中的法杖,说:“见到我是不是很有惊喜感?”
豆腐说:“呸……”紧接着,又看了看我身后,见没有其他人跟上来,顿时一脸受打击的神情,颤声道:“不、不会全死了,就剩下你俩吧?”
我气正旺,闻言道:“我没死你是不是特别失望。”
豆腐闻言急了,也顾不得捂屁股,比手画脚的说:“你、你这话就没良心了,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们能跑出来啊,这地方这么危险,我不想你们进来的。”
我听到这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很显然,豆腐确实是早就知道这地方的情况了。之前是猜测,而现在是证实,刹那间,我有种被背叛的感觉,而且是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
这些年,我把他当成除了爷爷以外唯一的亲人,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而现在,我感觉有一把刀子在我心里戳。
我喉咙有些发哽,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眼眶也有些发热,豆腐见我这样,激烈的动作停了下来,缩着脑袋说:“老、老陈,你没事吧?别生气,气大伤身,我、我……”
这时,我找回了自己的语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顺着他刚才的话道:“你知道这地方很危险,你知道这里的情况,为什么不说……”
豆腐张了张嘴,却又一次露出了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彻底心寒了,站起身,让开了道,说:“走。我不问你,不逼你,不打你。从今天开始,我就当没认识过你这个人。”豆腐站着没动,神情反倒像是我在伤害他一样,我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忍不住大喝:“滚,滚!别让我杀了你!”
豆腐估计没料到我会这么说,八成也没想到我反应会这么大,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哈日查盖这小子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表情,掏了掏耳朵,说:“发这么大火干什么,谁还没个误会。”说着拍了拍豆腐的肩膀,说:“我说小豆子,姓陈的平时待你不薄啊。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平日软趴趴的,这次居然敢干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事儿,你看看把陈悬气成什么样了?再不承认错误,我看以后这兄弟就真回不来了。人不怕做错事,但错了得赶紧补救。”
豆腐从最初的震惊反应过来后,又听哈日查盖这么一说,神情变得极为复杂,片刻后,他小心翼翼的说:“老陈,我不是故意的,生气容易肾亏。”
我说:“别他妈的瞎扯蛋,要么说,要么滚。”
豆腐说:“我不滚,这地方又不是你买下来的……”
买下来?我他妈的有钱买一座开山古墓,我还用的着开古玩店吗?这话将我呛了一下,我忍不住笑了笑,这笑绝对是被气出来的,于是我对哈日查盖说:“行了,别理他,咱们干自己的。”
哈日查盖点了点头,耸了耸肩,给豆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走到了我身后,我转移目光,将豆腐当成透明人,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这里应该就是哑巴所说的正殿,空间比较大,手电筒打过去,一眼看不到头。
地砖是青色的暗纹砖,而在离我们不到十米远的地方,赫然有一个汉白玉的长方形平台,一眼看去,只见上面雕刻着云纹仙鹤,众仙相迎的场景,看样子,这是个尸床。
汉白玉的尸床,古朴温软,在灯光下如同一团羊脂。
难道这里就是墓主人所在的椁室?
不过,看着尸床的大小,放大象可放不下,看来我之前的猜测没错,巨耳王墓的主人,另有其人。
但很奇怪,现在拿尸床上,却是空的。
豆腐见我和哈日查盖当他不存在,急了,一个劲儿在我眼前晃,跟哈巴狗似的,想引起我们的注意,嘴里不断认错,但就是不说正题,他不说正题,我也就继续耗着。
哈日查盖这会儿也十分配合,同样当他不存在,豆腐正指天发誓的认错,哈日查盖直接对我说:“这玩意儿是玉?干什么用的?”
我说:“放棺材,相当于活人的床。”
哈日查盖道:“那棺材呢?”
我说:“不知道,这地方既然是放主棺的地方,肯定会有机关,普真不可能让人大大方方的进来,你躲在我后面,小心点儿。”豆腐一句话也插不上,闻言跳脚,说:“平时不都是我躲你后面吗!”说着把哈日查盖挤开了,说:“我错了,大哥、大爷,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直到此时,才将目光从尸床上收了回来,随后盯着豆腐,示意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第六十五章
豆腐见此,苦笑了一声,说:“你这是吃定我了是不是。”紧接着,他走到尸床上,似乎对这个地方极为熟悉似的,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并且拍了拍旁边,示意我坐过去。
我没动,盯着他,道:“那是给死人睡的床,你就不能消停一点儿?”
豆腐嘀咕说:“死人在哪儿?”顿了顿,他道:“别打岔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至于听完之后怎么决定,那是你的事。”合着最后我还成了打岔的那一个。
不等我开口,豆腐便反问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和木头失踪的那一个月,究竟去了哪里吗?”
我点了点头。
豆腐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看着黑暗处,开始回忆起来,他说,在那个生面寨里的遭遇是真的,他没有骗过我,而唯一隐瞒我的,是另一件事,也就是他被尸仙抓走后,还没有进入生苗寨的那段时期。
当时豆腐被尸仙抓着,飞天遁地,直接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山洞里。
山洞里可以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
这是什么地方?
豆腐从地上爬起来,许久,才适应洞中微弱的光线,他回想起自己被尸仙捉走的那一幕,以为自己还在玄冰墓里,便摸索着山洞一路往前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会在山洞里,但还是早点儿弄清楚周围的情况为好。
然而,豆腐刚走出十来步,忽然之间,他听到了洞中还有另外一个声音,是呼吸声,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尸仙,豆腐砰的一下和尸仙撞上了,惊的他捂住鼻子后退两步。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身上手电筒一类的工具虽然丢了,但还有打火机啊。刚醒来的时候,他被面前的情况弄懵了,因此一时间还没有想起来。这会儿,立刻去掏自己的裤兜,摸出了一个打火机,啪的一声,火苗窜了出来。
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周围一米左右的距离,紧接着,他看到自己前方还站着一个人,一个比自己高,比自己帅的人,豆腐一眼就认出,这就是掳走自己的尸仙,是个千年大粽子!
此刻,尸仙被他一撞,原本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了。豆腐回忆,当时,那双眼睛,和尸仙后来的眼睛是不一样的,如果说尸仙后来,如同一个木偶,那么在当时那个山洞中,尸仙的眼睛里,是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出情绪的。
豆腐第一眼和它对上,便看到了眼睛里的狂躁。
这是一个发狂的粽子。
豆腐咽了咽口水,一时间浑身的肌肉的绷紧了,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这是什么地方?这家伙想干什么?会不会撕了我?老陈他们怎么样了?不行?
但这些念头还没有冒完,尸仙就抬起了青紫的双手,朝着豆腐走了过来,那模样,俨然是粽子要撕人,但唯一不同的是,粽子的手是僵硬的,而这个尸仙的手,却是灵活的。
豆腐头皮一麻,转身拔腿就跑,一心只想着逃命。但他哪里能快的过尸仙,几乎是在他转身的瞬间,就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紧接着,那只手猛的一扣,便觉得肩上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也被着被往后一拉,霎时间被拉到了尸仙怀里。或许是经历过太多九死一生的瞬间,因此当时豆腐并没有将未来想的太过于恐怖,他挣扎着想继续逃跑,但下一秒,脖子上便被咬了一口。
这一口,连皮带肉。
剧痛和鲜血喷出来的感觉,让豆腐整个人惨叫起来,那声音回响在山洞里,分外的凄厉,接下来,再也没有之前的好运气,再也没有人能救他,就那样,一口一口……
哈日查盖听到此处,嘴里嘶了一声,似乎觉得毛骨悚然,说:“等等,什么一口一口,你现在不好好的吗?”
豆腐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仿佛陷入了某种恐怖的回忆里,目光发直的继续往下说。
接下来,绝对是一个极其残忍的过程。以往有再多危险,再多痛苦,都能化险为夷,再不济,也有同伴出来营救。而这一次是例外,好运彻底用光了,在那种被活活啃噬的痛苦中,豆腐最终晕了过去。
更确切的来说,应该是死了。
因为他记得,自己当时胸前的肉,几乎可以看见骨头了。这样的伤和痛苦,是根本不可能活下去的。再极度的痛苦中,他觉得自己当时应该是死了,从那儿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还有再次睁开眼的机会。
睁开眼时,依旧是那个山洞。豆腐怀疑自己被吃的那一幕是不是在做梦,他动了一下,觉得浑身都痛,伸着手想去摸裤兜里的打火机,发现打火机不见了。
难道不是梦?
可是自己为什么没有死?
这会儿,他全身都痛,回忆着之前的情形,他去摸自己的伤口,也就是那些被活生生撕下皮肉的地方,他没有摸到骨头,而是摸到了一层厚厚的血痂,所有被啃食过的地方,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并且结了一层血痂。
豆腐立刻想起了我们在冰洞中的经历,当时在吸收了那阵红色烟雾后,我俩的伤口也是急速复原的,难道那种复原能力到现在还没有消失?这样一来,自己以后岂不是受什么伤都死不了?
他心里一阵惊喜,紧接着,便想起了之前被吃的经历。豆腐说;没有经历过当时那种惨状的人,是不会明白那种痛苦的。他想到被吃的事情,整个人就打了个冷颤,趴在地上,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尿都要吓出来了。
紧接着,他便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四下里一片安静。
或许尸仙已经走了?
不行,自己要快点儿离开这里。他试着站起来,但伤势复原的根本没有那么快,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根本站不起来。于是他开始在地上爬,朝着山洞微光透过来的位置爬。
然而,就在他快要爬到山洞口时,他看到山洞口一个游荡的身影,穿着紫金登仙羽衣的尸仙。豆腐整个人瞬间就僵住了,而尸仙的目光又一次锁定了他,并且一步步朝着豆腐走过去。
豆腐裤裆湿了,这次是真的吓尿了。
“别、别过来……”豆腐开始后退,身上的血痂被蹭掉了一下,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尸仙歪了歪头,盯着他,好像在思考:这个人怎么还会动?紧接着,它又一次扑了过来。
我听到这儿,不由得眉头一跳,道:“难道它又……”
豆腐点了点头,说:“尸仙性嗜血,它当时是有思考能力的,所以看到我这么个大活人,就跟狐狸见了鸡一样……”既然尸仙当时是有思考能力的,为什么后来又变得无神无智了?接下来的一切,豆腐似乎不想再多回忆,一语带过。
第二次豆腐彻底爆发了,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尸仙撕咬他的那一刻,他干脆自己也动嘴了。尸仙在他脖子上撕肉,他直接也一口咬住了对方的脖子。
“嘶啦……”在被撕下一块肉的同时,豆腐却根本咬不穿对方的皮肉,豆腐绝望了,心说那样的痛苦再经历一次,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但他这会儿根本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因此,当尸仙第二次去咬他的时候,他干脆将自己的喉咙送了上去,心想:咬吧咬吧,也就痛这么一下,总比再被它全身啃一次好。
然而,就在这时,尸仙却忽然停止了动作,鼻子嗅了一下,似乎在闻什么东西,紧接着将豆腐一松,身形如同闪电般的奔出了山洞外。
怎么回事?
豆腐还没弄明白,忽然之间,便听山洞外传来了一声虎啸。
是老虎的叫声。
豆腐惊了一下,心说玄冰墓外是茫茫的雪山,这地方怎么会有老虎呢?虎乃百兽之王,从传统中医角度,虎属至阳的动物,全身都是壮阳气的宝贝。
这一声凄厉的虎啸,让豆腐打了个寒蝉,联想到尸仙刚才的动作,立刻明白过来:这尸仙原本养在玄冰墓里等着成仙,但先后被数波人打扰,使得它养成了这么个不尸不仙的东西,这会儿,估计是想通过吞噬活物精血来滋养自己。相比之下,老虎比自己可有魅力多了。
想到此处,豆腐大喜,顾不得浑身的疼痛,也顾不得脖子上流血的伤口,反正它们自己会好,现在还是逃命要紧。接下来,他一路爬着出了山洞,这才发现,那地方根本不是玄冰墓,爬在地上,一眼望去,草木茂盛,远处山峦起伏,连个雪峰的影子都看不到。
第六十六章 反击
豆腐一时间懵了,那该死的尸仙,究竟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了?
他呆了呆,却不敢多留,心知不管去哪儿也好,反正得离那尸仙远一点儿,便朝准了一个较为平坦的方位爬。爬了没多久,豆腐体力不支,浑身都是血,身上传来的疼痛,让人的意识都模糊了、
越到后来,豆腐的神智越虚弱,起初还能思考,最后就只剩下痛,被撕扯过的肌肉也开始不听使唤了,最终爬在草丛里,再也不能前进半寸。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很没出息的哭了,什么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这是屁话,不哭只是没有到绝境而已。豆腐又不敢哭出声,担心把尸仙吸引过来,大脑迟钝,满脑子都是被活生生吃下去的场景。
如今自己一个人被带到这个地方,显然离雪龙山已经很远了,根本不可能有人来救自己。而之前,还听到虎啸,这年头,老虎可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那说明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在一个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
那尸仙吃完一只老虎应该也要不了多久,要不了多久,就会循着血腥味找来。
到时候……
想到此处,豆腐连自杀的心都有了,他摸出匕首,比着自己的喉咙,但又下不去手。真纠结着,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是那种脚踩在草丛上的声音,不算大,但却难以忽略。
豆腐大惊,回过头,只见尸仙果然又找了过来。这次,它吃了只老虎,满脸都是血,但眼中那种狂躁却消退了多很多,甚至走路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
它怎么了?
豆腐屏着呼吸,双腿直抖,一声也不敢吭,强烈的恐惧感,反而让人一时忽略了身体的疼痛。豆腐盯着尸仙,目光发直,在脑海里想着该怎么办?如果又被它逮到,自己又要经历一次生如不死的过程,与其如此,还不如……
他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而就在这时,尸仙显然发现了他,踉跄着脚步,一步步朝着豆腐走了过来,豆腐呲目欲裂,凄惨的在地上爬,或许是人在危机关头,潜力被激发了出来,他爬了两下,竟然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紧接着拔腿就往前跑。在生死面前,没有人会轻易妥协,豆腐当时内心已经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但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之前他爬在地上,对周围的环境不了解,这会儿站起来没跑两步,才发现前方竟然是一个陡峭的斜坡。那坡度足足有六七十度,豆腐本就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这会儿收势不及,整个人脚下一滑,便摔了下去。那一瞬间,他想:就这样摔死算了。
谁知,这斜坡的底部,竟然是一片大烟泡子,豆腐顺着滚下去,头破血流,狼狈不堪,紧接着便跌入了大烟泡子里。烟泡子,也就是沼泽,里面布满了烂泥蚊虫,恶臭不堪,豆腐身上还有伤,想一想当时那个场景,就知道多遭罪了。
豆腐虽然有心求死,但也不想自己陷入烟泡子里活活憋死,立刻挣扎起来,伸手去抓不远处的草丛,想借此爬出去。眼瞅着就要抓住了,却见那斜坡上,竟然又滚碌碌滚下来一个东西,猛地砸到豆腐身上,将他整个人砸的又陷下去一大截,这下子,胸口以下的位置,就全都埋入大烟泡子里了。
这滚下来的东西,赫然便是尸仙。
豆腐彻底疯狂了,绝望、痛苦让他爆发出来,一时间,他忘记了恐惧,也忘记了其它,愤怒的抓着尸仙的领子,道:“你他妈的到底要干什么!老子跟你有仇吗!当时那么几个人,你不抓姓吕的,你抓我干什么?我他妈从小吃地沟油长大的,你看上我哪一点了!”
这时,豆腐也看出尸仙不对劲。
比起之前的狂躁,尸仙当时显得有些呆,也就是后期出现的那种状况。
豆腐顿时知道机会来了,当时尸仙虽然也砸入了烟泡子里,但陷的还不深,而且就在豆腐旁边,也不似之前那样一来就吃人,豆腐立刻瞅准这机会,攀着尸仙往外爬,他爬出了烟泡子,尸仙却几乎快要被烟泡子吞噬了。
豆腐激动极了,爬上了岸,不死心,又搬起了石头往尸仙身上砸,想用重量让尸仙快点儿陷下去。
人的潜力是很大的,豆腐之前要死不活,这会儿看见了生的希望,身体便凭空生出一股力气,搬石头也不费劲了。
然而,他到底小看了尸仙,第二块石头还没有砸下去,尸仙整个身体,就直挺挺的站了起来,鼻子抽动,又如履平地的朝着豆腐走过去,伸出舌头舔着自己脸上的虎血,显得十分贪婪。
豆腐心里咯噔一下,身后是六七十度向上的斜坡,哪里有路可跑,而尸仙满脸是血,离自己不过两三步的距离,一想到接下里会发生的事情,豆腐心里骂自己之前太胆小,早知道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这个念头刚闪过,他就发现自己那把在滚落中丢失的匕首,其实就在离自己脚边不足一米的地方,一个弯腰就能拿到。豆腐这段时间,都是在极度的痛苦和惊恐中,这会儿生死之际,反倒冷静下来。
猛地弯腰抓起了匕首。
其实他当时是想自杀,因为他知道尸仙是刀枪不入的,所以根本没想过用匕首对付尸仙。但就在他下了巨大的决心,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准备一死了之之时,尸仙已经猛地朝他咬了过来,这一下是朝着脖子咬的,豆腐下意识的反手挡了一下,但他没想到,这一挡,手里的匕首,竟然插入了尸仙的胸口中。
豆腐愣了。
这玩意儿不是刀枪不入吗?之前用枪都没用,现在怎么会……
鲜血顺着尸仙的胸口流了下来,豆腐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的愣了一下,但他平日里呆归呆,却不傻,虽然不明白尸仙怎么忽然这么好对付了,但俗话说,趁它病,要它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豆腐当即心一黑,握着匕首的手噗嗤往下一划拉,尸仙整个胸口,被划出了一道二十厘米长左右的口子,皮肉翻裂开来,砰的倒在了地上。
这会儿,豆腐眼前虽然是一副开膛破肚的画面,但却并没有闻到血腥味儿,或者是内脏的恶臭,反而是一阵异香扑鼻而来。
这尸仙,本就是花费心机,借天地之气滋养出来的,若非后期出了那许多变故,原本是该羽化飞仙的,本就不是俗物,越非什么邪物,因而肚腹破开,却是一阵奇香。
豆腐闻了这味道,脑袋霎时间清醒了一些。
他看着尸仙倒在地上,也不知对方死了没有,拔出匕首,准备跑路,但脚步一动,人却倒了下去。之前本就是拼着一股气力超常发挥,却无法坚持太久,这会儿也到了极限了。
他看了看眼前陡峭的斜坡,心知自己根本爬不上去,心头不由得一阵绝望。
我听到此处,不由得吃惊,心说豆腐的匕首,怎么会插入尸仙的胸口里?按照他这个说法,那么尸仙刚出来的时候,其实还是有意识的,为什么最后又会变得无智无识呢?
仿佛是知道我的疑惑,豆腐说:“你一定在奇怪,木头前后的差别为什么会那么大,这事儿我也琢磨过。”
我道:“那你琢磨出什么来了?”
豆腐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确定,但我觉得,木头其实是一个失败品,玄冰墓的地气被破坏,它的养仙过程被打乱了,所以醒来时保留的神智,会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消失。它之所以会噬血,其实就是在补充能量。”
我想了想,觉得豆腐这个说法不无道理,便点了点头,道:“后来呢?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它为什么又跟着你?”
豆腐的眉头忽然挑了一下,声音的音色变得极为压抑,神色古怪的,向我们讲起了之后的事情。我听完豆腐的话,整个人愣在原地,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揪紧了,浑身的血液不受控制的往脑袋上涌,连一旁的哈日查盖,神情也变得诡异起来,目光盯着豆腐,如同见了鬼似的。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豆腐三番五次不肯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因为这个真相,我现在确实接受不了。
第六十七章 合体
当时尸仙倒在地上,整个胸膛几乎都是被剖开的,豆腐第一次干这种事儿,吓的不行,但闻到那阵异香,反而觉得奇特,忍不住朝着尸仙的胸腔中瞄了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却见那胸腔里的内脏,皆覆盖了一层细细的白绒毛,因而一眼看去,胸腔内并非豆腐所想象的血淋淋一片,最为奇特的是,内脏的正中央位置,还多出来了一个东西。
那玩意儿就在心脏旁边,身上也是一层细细的白毛,约莫有半根手指的长度,整体的形状,却像是一个婴儿,一个栽倒着的白色婴儿。
豆腐大惊,心说我滴个老天爷,这东西的胸腔里,怎么还有这么个小人儿?难不成这尸仙死前还怀孕了?怀孕不是应该怀在肚子里吗?怎么怀到胸口去了?再说,这尸仙是个男的啊,大老爷们儿怎么怀孕?
豆腐这会儿没办法跑路,一边儿观察着尸仙胸腔里那长了白色绒毛的拇指婴儿,一边儿去看尸仙的脸,想看看它‘死’了没有,还会不会起来作怪。
这时,尸仙只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眼珠子彻底变得僵硬了,如同一个人偶,豆腐虽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但也知道自己暂时没有危险了,不禁松了口气,半靠着斜坡喘气儿。这一安稳下来,身体的疼痛便排山倒海的袭来,让人片刻不得安宁,豆腐将匕首收起来,准备休息,但匕首刚拔出来,他就猛地瞧见,那胸腔中拇指大小的白色小人儿似乎动了一下。
豆腐以为自己是看花眼了,于是使劲儿眨了眨眼,谁知这一眨眼,那白色小人不仅动了,而且还扭了扭头,猛地朝他跃了过来。这一跃,那白色小人就跳到了豆腐的胸口处,此时,豆腐身上的衣服早已经只剩下几根碎布条,那东西一下子便趴在了他胸口的皮肉上,紧接着,豆腐便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剧痛,那拇指大的白色婴儿,筷子粗的手臂,竟然直接在他胸口处撕了一道口子钻了进去。
那一瞬间,豆腐只觉得一个东西闯入了自己的内脏里,那种痛苦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刹那间,豆腐晕死了过去。
等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而那尸仙胸口处巨大的伤口也复合在一起,没有留下一点伤痕,但尸仙的眼里,那种狂躁已经消失了,它彻底变成了一个没有思想和意识的行尸走肉,豆腐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任凭豆腐用了各种办法,也无法将它甩开。
于是,豆腐在前面找路,尸仙跟在后面,二人迷失在深山里,直到遇见了采药的生苗,才就此得救。
再后来,豆腐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经历,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还没有死?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了,具体哪儿不一样,豆腐说不上来,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豆腐在生苗寨里养伤,由于伤口复原的速度比一般人快很多,因而不到一周,身上的伤也就好全了,紧接着便是我和吕肃用尸王引尸仙,豆腐和尸仙这才就此分道扬镳。
那段日子,豆腐一直很担心,他知道那小婴儿是钻到自己身体里了,原本还琢磨着回来找我商量商量这事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豆腐不敢说话了,因为他的脑海里,开始断断续续的冒出了一些特别的记忆。
我会晤过来,说:“尸仙的记忆?”
豆腐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说:“而且不止是这样,木头的记忆出现的越多,我的记忆就消失的越快。我不瞒你,以前的很多事情,我现在都记不起来了,我想不起我爸妈长啥样了,反而是木头的记忆,就像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一样,我、我觉得……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他坐在汉白玉的尸床上,叹了口气,接着说:“你是不是后来觉得我对木头太好了?我控制不了自己,你想一想,它之前施加给我的痛苦,足以让我恨的想将它扒皮拆骨,但时间越久,我越下不了手,反而有种奇怪的感觉,它就是我……我就是它。”
哈日查盖听完已经是目瞪口呆,说:“它就是你……你就是它?”
豆腐点了点头,又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件事情我才一直没有告诉你。”他目光直直的看着我,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模样不见了,神色上隐约带着一丝绝望,说:“我已经不是我了,而且我知道,要不了多久,我的思想就会彻底消失。”
我盯着豆腐的胸口,心里涌着惊涛骇浪,最后一字一顿道:“就是因为那个东西是不是?做手术,把它弄出来。”
豆腐挠了挠自己的头,又故作轻松,说:“别逗了,你觉得可能吗?它已经和我的身体,融合在一起了。”顿了顿,豆腐接着往下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豆腐自己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按照他现在的说法,十四五岁以前的事情,他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剩下一些重要的记忆,他害怕忘记,每晚睡觉前都会强迫自己去回忆。这个方法或许有用,所以他的记忆和思想消失的没那么快了。尸仙的思想,时不时的便会冒出来,而普真的记忆,也时不时的突然闪现出来,虽然记忆的闸门还没有完全打开,但等闸门完全打开的时候,豆腐这个‘人’,也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在来巨耳王墓前,豆腐没有什么关于这里的记忆,真正刺激他记忆复苏的,应该是那个代号叫火的人死亡后,豆腐看见死亡,心里受了不小的刺激,脑海里表模模糊糊的闪过了一些古墓里的结构,虽然没有完全想起来,但整个结构给他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危险。
甚至他有种强烈的感觉:我们这帮人太弱了,进去绝对会死。
我道:“所以,你将我们困在了那个地方,想自己解决一切?”
豆腐摇了摇头,说:“一开始我是想混在队伍里打掩护的,后来你们开始怀疑我,再后来越往里面走,那种危险的感觉越强烈,所以……老陈,我只希望自己在消失之前,能做一些事情,但我没想到你们能从那儿出来,还、还有这么多的伤亡……”
我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如果被压了一块重石。
这就是真相,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对不起豆腐的地方,这小子没心没肺,生事惹祸都是我在给他擦屁股,对他也够好的了。但现在我才发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间里,竟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我走到了尸床上,坐在豆腐旁边,脑海里一阵嗡鸣,这时只有一个念头:该怎么让他不消失?
那个钻到豆腐身体里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它会侵蚀豆腐的神智?为什么它会让豆腐拥有尸仙的记忆?我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元神。
道人修仙炼道,追求的便是尸解飞升,所谓的尸解,是指脱离肉体,灵魂成仙。这个灵魂,当然不是普通人的灵魂,而是经过修炼后,实体化的元神,道家将之称为元神出窍。
拥有元神,是飞升成仙的象征,道家修炼的三步,练气、炼金丹、成元神,普真借天地之气,设下玄冰墓,妄想滋养出元神仙身,谁知却被我们破坏,使得肉身依旧停留在尸的阶段,而那元神的滋养被阻断,也早已成了邪异之物,因而附在了豆腐身体中。
现在的情况便是,真正的尸仙和豆腐是一体的,而之前一直跟着我们的尸仙,确确实实只是一具拥有半仙之身的行尸走肉而已。
如果那拇指婴儿真的是传说中万人修道,一人出窍的元神,那该如何是好?
就如同豆腐所说,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我的兄弟,被一个邪物,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我却一点儿也不知道,甚至在心里诸般揣测。
一时间,我别提多难受了。
这时,哈日查盖听我说起元神的事,便道:“我之前就听人说,修道之人的尸身,最容易出变故,清朝时候,有人在一具道士的尸体里,挖出了一颗大金丹,原以为是故弄玄虚的事情,没想到还真有这些奇事。不过,你们说的也太过玄乎了些,什么金丹大道,元神出窍,再我们这一行看来,其实还有另一种说法。”
他的话让我心头一跳,想到:萨满文化流传已久,或许在这方面有些什么独特见解,没准儿能化险为夷。于是我忙到:“什么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