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阴尸阵
我盯着那四人的背影,却再也看不到那个多出来的人,霎时间惊了一下。
它去哪儿了?
就在这时,哑巴忽然道:“在后面。”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要转身,却被哑巴制止住了,说:“装作不知道,继续走。”听他这么一说,我只能忍住那种想回头的冲动,继续跟在白斩鸡等人身后。但一想到我们后面有东西跟着,我就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再加上哑巴这会儿身体没什么温度,皮肤冰凉贴在我脖子上,那种感觉就别提了,如果不是哑巴现在行动不便,我真想把他从背上扔下去。
这时,一边走,哑巴一边道:“他死时,尸骨坠落于崖底的阴尸阵里,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要去惊动他。”
“阴尸阵?”我动了动嘴皮子,无声的做唇形:什么东西?
哑巴声音极低的耳语道:“是一种尸阵,能压制地脉的生阳之气,形成聚阴的效果,但凡死在这个地方的人,都会和他一样……”我不由得牙根发软。什么叫和他一样?难道所有死在这里的人,最后都会变成……
我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白斩鸡会在湖的对岸看到黑雾,恐怕那就是阴尸阵聚集在一起的阴晦之气。(
平南文学网)看样子,也是用来压制地脉的,这得死多少人?普真生前,也当真是可怕。
这时,哑巴仿佛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依旧用那种气声说:“那些崖底的怪鸟,最初就是吃死人肉长大,繁衍的后代中,都带有尸气。有阴尸阵在,死人很容易发生变故,这地宫里,不止他一个。”
我听得头皮发麻,也明白哑巴的意思,按照这种说法,那么除了死去的火以外,包括之前死在这个地宫里的所有人,没准儿都已经变成了软粽子,比如赵二爷当初带过来的人马,又比如最初白老四所带着的人马,或多或少都折损了一些在这斗里,如果他们都变成了软粽子……这个念头让人心里很是发毛,我不禁问道:“那它们……一直会被困在这里?”
哑巴微微嗯了一声,道:“阴尸阵只要存在,就永不超生。”
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想起了尸仙,看样子,这个阴尸阵不单单只是为了压制地阳之气,八成也是一种报复手段,敢闯巨耳王墓的,不仅要死,而且还要永不超生!
我想起了那石碑上的最后几个字:地宫有灵,擅入者死!
我这一声动静,没有压着声音,其余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纷纷转头往后看。我心说不好,这一转头,他们岂不是就发现为后面跟着的东西了?哑巴可是说过,不能惊扰它的!
谁知众人转头,却是神色平常,似乎并没有发现我身后还多了一个东西,文敏率先问道:“怎么了?”
我怔了怔,往后一看,猛然发现,在我身后右侧,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赫然站着一个人,那人虽然低垂着脸,但那身量和打扮,不是死去的火又是谁?我瞪着,几乎说不出话来,而其余人却仿佛是根本看不到一样,众人顺着我的目光朝那个方位看去,片刻后,文敏担忧的走过来,问我:“你在看什么?是不是太累了?”
很显然,他们都看不到‘火’。我不禁转头看向哑巴,发现哑巴已经闭上了眼睛,看样子是在装晕。
他为什么要装晕?
我心下一动,强行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个‘人影’身上收回来,微微摇头,对文敏说:“没事,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可能是我太疑神疑鬼了。”文敏又看了下我之前盯着的方向,对那个地方的人影视如不见,道:“别动想,你只是太累了,走吧。”
这时,小雨说:“我来背,你歇着吧。”他示意我将吴水放下,我赶紧说:“不用,我自己来。”
小雨愣了愣,最后说:“看不出来,你和吴先生关系这么好。”说罢摇了摇头,估计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两拨人的相处模式这么奇怪,一会儿像朋友,一会儿又像是敌人。
这么一打岔,我心里没有之前那么毛森森的了,现在只想着其余人快点儿转移注意力,然后好悄悄的向哑巴问个明白。这条墓道地砖规整细密,用冯鬼手的话来说,是属于很容易架设机关的墓道,需要十分小心,但这次一路往前,我们却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豆腐更是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须臾,等到众人转移注意力之时,我问哑巴:“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看不到?难道只有咱们两个能看到?”
哑巴忽然在我耳边淡淡的说了句:“我也看不到。”
这话让我愣了,我说:“你看不到?那你之前……”他要是看不到,怎么会知道队伍里多出了一个‘人’?
哑巴却并没有回答我,而是说:“只有你能看到。”
我一时觉得喉咙发紧,片刻后,才问道:“为什么?”
哑巴道:“除了你,还有一个人也可以看到。”
我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道:“豆腐?”
哑巴微微点头。
我心下震惊,不由想起了之前在玄冰墓中,尸仙劫走豆腐的一幕。再后来,那么多人不跟,却唯独跟着我和豆腐,难道是我和豆腐有什么特别之处?
哑巴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这时,便听哑巴道:“回忆一下,在雪龙山里,你们俩经历过什么?”
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当时的情况,从下斗到最后逃出生天,几乎每一个细节都回想了一遍,最后,我猛然想到了一个件事儿,也就是当时被我和豆腐杀死的那个天兵,那会儿我们吸收了天兵喷发出的红色雾气,导致了伤口快速愈合。这个能力在我身上,离开玄冰墓以后就消失了,而在豆腐身上,却依旧保留着,只是没有在玄冰墓时那么夸张而已。
我记得,当时在那个洞里,我就快被天兵给弄死了,无意之间,拔出了天兵腿根部位的铁钉,使得其中喷出了一股赤红色的烟雾。当时我们并不知道那烟雾是什么东西,以为是毒烟,因此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豆腐猛地扑到我身上,用身体将我护在下面,所以,天兵喷出的第一股红色的烟雾,是正对着豆腐的头喷出的。
而后来喷出的烟雾,颜色就淡了许多,显然和第一股烟雾大有不同,但当时我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再后来,我们进入了散发着红色烟雾的冰谷,但那些烟雾的颜色,也明显不一样。
会不会就是因为那个原因,所以尸仙一出现,才会立刻就豆腐给抓走了?
那么,天兵体内的那股红色烟雾,究竟是什么东西?
按照陈词手里的地图记载,普真此人的生平极为曲折,他原本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勘舆师,出身少数民族,但深受汉文化熏陶,年轻的时候游历天下。在他游历天下的这段时间中究竟经历了什么,当初吕肃传给我的资料里也没有相关记载。或许是吕肃可以隐去了,又或者是u盘中原本就没有相关的记载。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段经历对普真的人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因为正是在那之后,他才开始制造神灯,开始修建巨耳王墓。由此可见,铺着在那段时间,掌握了吕肃所追求的‘钥匙’,也就是制造神灯的方法。
吕肃一心想进巨耳王墓,就是在做最后一搏。
这地宫不下阴尸阵,使得死在此处的人,连鬼魂都无法脱身,看似残忍至极,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又明显是在保密,显然,普真连粽子都不放心。
难道让吕肃猜对了,普真真的将‘钥匙’的秘密放在了巨耳王墓中?尸仙生前究竟经历过什么?它的一身本事,究竟是从何而来?这巨耳王墓,又为什么会和鬼厍之面的诅咒扯上关系呢?
如果说鬼厍之面,是来自于‘鬼蜮’那个迁徙的民族,那么普真的‘钥匙’,是不是和萨满有着什么联系?
经由哑巴这一提醒,困扰我多时的谜团总算揭开了一个,看来普真之所以会带着豆腐,不是没有原因的,而那阵红色的烟雾,我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坏的东西,它能让人的伤口快速愈合,又能让人看到一些‘潜在的危险’,到不失为一样宝贝。
那么,这次豆腐会变脸,一切的根源,都在于被抓走之后的那段时间。
我心中猛然冒出一个猜测,难道那段时间里,普真带着豆腐回了巨耳王墓?所以豆腐才会对这里了解的如此透彻?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被吓了一大跳,立刻便否决了。
尸仙后来无智无识的模样,可不是装的,又怎么会带着豆腐到这个地方离?
思来想去,也只有找到豆腐,才能当面问个清楚了。这会儿,我比较好奇的,反而是哑巴,他既然看不到粽子,又是怎么知道火的?这么一想,我便问了出来。
哑巴却并没有答话,目光盯着队伍的前方,露出思索的模样。
就在这时,前方的冯鬼手道:“看,这儿有个记号。”
第三十九章 殉葬坑
他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记号?我以为是豆腐留下的,也顾不得跟在后面的火了,反正它一路上也挺规矩,也就当跟了个影子得了。
于是我赶紧凑上前,去看冯鬼手所说的那个记号,只见众人的前方赫然是一面蒙蒙的黑雾,灯光照过去,神道两侧的山壁被拓宽了,正中央的道路变得有些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透过这些黑雾,看向道路的两旁,赫然便是两个殉葬坑。我立刻意识到,我们已经走出神道,进入了殉葬坑的范围。
这些黑雾,大约是常年累积的阴晦之气,凝结不散,将众人的大部分视线都遮蔽了,而冯鬼手所说的记号,则是位于殉葬坑前方的一块石碑。这块石碑,却是一个空碑,一眼看去,石碑上并没有刻字,也不知普真再这里竖立一个空碑究竟有什么用。而石碑上唯一存在的,却是一个不太清晰的十字架。
十字架并不规整,很显然,是用匕首一类的东西刻上去的。我看到这个记号,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了哑巴在溪边大石头上发现的那个十字形记号。
难道,这个记号也是陈词留下的?
我盯着它,一时间难以移开目光。
便听冯鬼手揣测说:“这地方又没有岔路,不会有迷路的危险,这是谁留下的记号?这个记号有什么用?”其余人显然也想起了之前在溪流边的事,不由得纷纷看向哑巴。
哑巴这时我对说:“放我下来。”
他隐疾带来的不适,似乎已经缓解了,我松了手,他便稳稳的站在地上,走到那块石碑前,抚摸了一下上面的记号,最后道:“这是陈词的记号。”除了小雨等人外,其余人都知道我和陈词的关系,倒也没有觉得惊讶,只是钟恭说:“难道这个记号是:到此一游的意思?”钟恭这人平时挺稳重的,就和他主子差不多,这会儿说了句打趣的话,却没有人应和,他耸了耸肩,看了看前方阴晦的雾气,摸出了防毒面具戴在脸上。
瞧见他这个动作,众人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纠结这个记号的时候,前方的阴晦之物吸进身体里,肯定是有害无益,还是先戴上面具再说。
众人带上防毒面具,在光线晦涩的地底,就像一帮地下怪人一样,防毒面具让人的视角变得狭窄了一些。哑巴这次走在了最前头,我赶紧跟在他身后,这小子知道的信息太多了,跟紧他绝对没有错。
我们排成纵队走上了殉葬坑中央的道路,灯光朝着两侧的殉葬坑一打,隐约能看到些牲畜兽骨,白磊磊一片。阴雾在上方蒸腾,走着走着,我猛然瞧见里面竟然还有人骨,一个个藏在骨头里的骷髅头,显示出有大量的人在陪葬。我心里一惊,猛地想起了哑巴的话:巨耳王墓入口的崖底,布下了阴尸阵,但凡死在此处的人,鬼魂都无法离开,只能在墓中游荡。
这地方有这么多的活人殉葬,那他们的鬼魂岂不是……
这个念头刚闪过,忽然之间,我看见前方的黑屋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我原以为是失踪的豆腐,但在一看,却发现那个人的身量比豆腐更为瘦小,双手背着身后,佝偻着身体,仿佛是被人捆绑起来似的。我察觉到哑巴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但他四下里看了看,最后看向我,目光中透露着询问。
其余人见我二人忽然停下脚步,以为出了什么事,纷纷紧张起来,文敏询问道:“怎么了?”她四下里看了看,却仿佛对前方的那个人影视而不见。
我心知,那又是一个被困在巨耳王墓的软粽子,于是摇了摇头,对哑巴示意了一下前方,告诉哑巴前方有东西。很显然,哑巴虽然看不到这些软粽子,但他似乎有什么特别的能力,竟然可以感应到,甚至比我的眼睛更快的发现一些不对劲。
就在这时,前方阴晦的雾气,忽然动了起来,仿佛被阴风吹动一般,众人看到这些晦雾忽然翻滚起来,皆以为出了什么变故,拔出武器,神情紧张。然而,此刻只有我能看到,前方的阴雾开始变淡,雾气中,我所看到的那个人影,缓缓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它的面容很模糊,但走的越近,我看的越清楚,原来,他身上竟然还捆着绳索,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很显然,这个人是被活殉的,而直到它逼近,我才发现,原来这地方,竟然不止它一个,在它身后,还排着纵队,跟着一排长长的人影,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头。它们全都是够搂着身体,被拘捆绑着,低垂着头,衣衫褴褛,沉默的朝着我们这支队伍走过来。
其余人看不到什么,还不觉得怎样,我却是看的头皮发麻,将我前方的哑巴拉着后退,道:“它们来了,怎么办?”硬粽子可以砍,软粽子却是最棘手的。
哑巴道:“多少?”
我道:“很多,一长条呢。”
其余人不明白我们在说什么,颛瑞看了看四周,最后沉声问我:“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我们看不到的东西?”不得不说,颛大当家的思维敏锐,一下子看到了事情的关键点,于是我点了点头,道:“前面有一排软粽子过来了。”
“一排?”冯鬼手怪叫一声,估计是被我这个形容词给吓到了,我点了点头,表示他没有听错。
这时,哑巴回话道:“先后退。”各行有各行的忌讳,倒斗的人,如果遇到了软粽子,讲究‘免冲’,也就是不能和软粽子撞上,这些说法,实际上都来源于民间。民间管这叫‘过身’,即这些软粽子无形无质,人可以从它们的身体里穿过去。有些人走夜路的时候,走着走着,忽然感觉浑身一凉,不受控制的起了层鸡皮疙瘩,往往就是和软粽子‘过身’了。
过身不是什么好事,会冲撞活人的阳气,轻则小病,重则大病,如果被‘过身’的人,本身就是阳气弱体虚的人,又遇上比较厉害的粽子,那就不叫过身了,叫鬼上身!
倒斗的遇到软粽子,都讲究‘免冲’,我们这些常年和尸体打交道,钻行在古墓里的人,身上的阴晦气最重,再加上古墓里的粽子时间长,有了气候,这要是冲上,估计不是生病那么简单,八成就上身了。
这一瞬间,我反而想到了豆腐,心说:路只有一条,也不知这小子现在怎么样了。但这会儿,我也无暇去想太多,眼瞅着那一队的软粽子朝我们走过来,众人赶紧转身往回跑,谁知这一转身,我立刻就觉得头皮发麻了,因为在我们身后,赫然也出现了一队的软粽子。
这会儿,一直跟着我们的火反而不见了。
两拨软粽子前后夹击朝我们走过来,那阴森森的感觉就别提了,其余人看不见,拔腿就往回跑,我立刻道:“别跑了,后面也有!”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顿住脚步,这时,颛瑞估计是被惹急了,摸出自己辟邪的水牛角,立刻开始吹了起来,一股不大的呜呜声顿时飘散开来。然而,这次,水牛角却并没有起太大的作用,那些软粽子连脚都没停,依旧朝着我们一前一后围攻过来。
这时,哑巴道:“没用,阴尸阵煞气太强,这些东西被滋养千百年,不是一般东西能对付的。”颛瑞那水牛角也是一代传一代的,但比起这些,显然还不够看。
白斩鸡立刻问李胖子,为什么身为信使,会看不到粽子,李胖子仿佛也是受到这里的阴煞之气的滋养,外形恢复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副仿佛要腐烂的模样,面容基本恢复了人形,只是脸色有些发青,感觉蒙着一层青气。
颛瑞见水牛角没用,只能将东西收了起来,皱眉道:“距离我们还有多远?”我前后看了看,说:“前面离了大概十米,后面离了大概八米,快冲上了。”
这可怎么办?
这尸仙也当真是厉害,设下这阴尸阵,我们就相当于走进了一座全是粽子的古墓里,而且死的人越多,粽子就越多,现在可真是陷入两难之地了。眼瞅着两队软粽子要就过身了,我看了看两旁的殉葬坑,心下一动,心说:管他妈的,先把这一关躲过了再说,当即便道:“跳到殉葬坑里,那下面没看见有脏东西。”
众人微微犹豫了一下,要知道,这殉葬坑里可全是尸骨啊,谁知道下面会不会更危险。
我立刻提醒了一句:“还剩不到两米。”此话一出,众人哪里还敢多犹豫,一咬牙,纷纷跳入了旁边的殉葬坑中。
第四十章 哭灵
这殉葬坑约有三米多深,里面密密麻麻堆着各种枯骨,一跳下去,就踩在了骨头上,发出一阵骨头碎裂的咔嚓声,众人脚下不是平地,骨头打滑,除了哑巴和颛瑞外,其余人纷纷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坐在枯骨堆里,顾不得起身,连忙抬头一看,却见上方的两支队伍已然相遇,它们猛地停了下来,仿佛在奇怪中间的人怎么不见了。然而,下一秒,它们便齐齐的转过身,面朝着我们这个殉葬坑的方向。由于这些粽子本就是一直低着头的,这会儿一转身,我便瞧见一张张模糊不清的鬼脸低头看着殉葬坑里的我们。
那种感觉,就仿佛我们也变成了人牲似的,那种被一群粽子居高临下窥视着的感觉就别提了,其余人看不到,我确却看的清清楚楚,顿时觉得头皮发麻,生出一个念头:我怎么有种,落入了陷阱里的感觉?
这时,摔倒的众人纷纷爬了起来,颛瑞立刻问我,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定了定神,看着上面一张张低头看着我们的‘脸’,只觉得喉咙发干,须臾,才苦笑道:“还在,它们在看着我们……”
雷子有些急躁,他什么也看不见,又摔了个四脚朝天,这会儿听我这么一说,不禁道:“你小子别是在故弄玄虚吧?到底有没有鬼?”
钟恭说:“只有陈兄弟一个人能看见,我们弄不清情况,套危险了,我看不如请香好了。”请了香,便能看清周围不干净的东西,这次,上面的那些软粽子也没有别的动作,因而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同意。钟恭当即从装备包里摸出香来,众人都知道规矩,因而,就在钟恭拿香时,冯鬼手忽然加了句话,说:“不如请一柱祖师香。”
所谓的祖师香,也是请香的一种,只不过会将原本的一根香增加到五根,之前在格格尔公主墓,我和冯鬼手搭伙时,他曾经请过祖师香,结果烧出了个三长两短来。那次的经历当真不太平,死了人不说,还惹出一条黑蛟,所有人都差点儿玩完。
他一说请祖师香,我这不好的回忆便给勾起来了,心说:万一又烧出个三长两短,岂不是扰乱军心吗?于是我说:“别请什么祖师香了,这年头谁信这个。”
钟恭当然是听我的,不会听冯鬼手的,当即只摸出了一根香,紧接着拿出打火机点,谁知点了半晌,香头却连个火心儿都不冒。
透过防毒面具的玻璃罩,我瞅见钟恭脸色不太好看,对颛瑞说:“当家的,点不着怎么办?”
雷子说:“是不是买到劣质货了?回潮了吧?”小雨等人是白三爷的手下,平日里下斗的事也没少干,身手不错,但似乎不太入流。倒斗的买香,事关身家性命,谁敢买劣质货?先别说这种几率很小,即便真的买到劣质货,就算不冒火星,也该冒个黑烟吧?这香可是连黑烟都没有。
我们几个老手立刻知道事情不对头,香点不燃,这说明粽子不受,不受香的粽子是大凶。
就在众人愕然时,哑巴冷静的开口,吐出四个字:“请祖师香。”
他这话让我们的大脑活络过来,祖师香是烧给盗墓祖师爷的,这个香应该能受。
这次钟恭先是用打火机点燃一根白蜡烛,紧接着摸出五根香,嘴里念念有词,说的无非是希望祖师爷保佑,指点迷津一样的话。他一个八尺大汉,这么煞有介事的搞这种迷信的东西,看起来还很是不协调,让人想发笑。
但现在,没人笑的出来。钟恭一边念,一边用白蜡烛去点那五根香,这次,香到是一下子就点燃了,雷子等人不禁对哑巴投去钦佩的目光。烟雾袅袅而上,昏黄的灯光在烟和黑雾交织着的空间中,显得晦涩不明,即便好几只手电筒都大开着,依然觉得周围光线暗淡。众人紧紧注视着烟雾和那烛光,片刻后,只见烛光一条,昏黄的火苗猛然一缩,缩的只有星豆般大小,无风自动,变成了绿油油的的火苗,将钟恭的脸照的有些发青。
而与此同时,那片烟雾也升到了上空,不消片刻,我便看到没了其余人目瞪口呆的神情,很显然,他们已经发现了站在上方一直盯着我们的鬼魂,一个个就跟吃了只苍蝇似的,脸上的肌肉都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
我顿时觉得平衡多了,终于不用我一个人来承受这种恐惧了。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逐渐急促的喘息声。哑巴神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漆黑的眼珠子透过面具的玻璃罩子,冷漠的看着上方那一排鬼影,似乎它们并不是鬼,只是一群普通人而已。
在众人被惊吓的关头,他的冷静,反倒像是一支镇定剂,让人心里的焦躁和恐惧瞬间消散了很多。
我定了定神,说:“看样子,它们不会下来,咱们不如顺着殉葬坑走到对面,到时候再做打算。”众人点了点头,一面往前走,一面去观察上面的那些东西。然而,我们这一动,它们的脸却也跟着微微移动角度,显然是在目视着我们,目光跟着我们的位置在移动,刹那间,我仿佛感觉到有无数鬼魂的眼睛黏在我的身上,让人寒毛都竖起来。
但虽然如此,那些东西却也一直待在原地,这让我们安心了许多,众人当即加快速度往前走。
一路而去,除了人骨外,还有很多马、羊、猪、牛一类的殉葬牲畜,唯独没有见到豆腐所说的香蕉,不过就算当年真的有香蕉陪葬,肯定也早就腐烂了。
众人脚踩着枯骨前行,耳里全是一片咔嚓声,间或还会发现一些小物件,大约是这些人死时身上携带的东西。殉葬坑的长度大约在四十米左右,规格算是相当大的了,而这些枯骨,几乎将整个殉葬坑都堆满了,足可以想象当时究竟死了多少人。就在这时,伴随着这些踩着骨头的咔嚓声,我耳里猛然还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
哭声。
声音有些模糊,我以为是我的错觉,但哑巴的脚步停了下来,脑袋微微转动,警惕的看着四周。而与此同时,文敏也用一种不太确定的声音说道:“好像有什么人在哭?”
其余人显然也听到了,雷子紧张说:“这地方除了咱们还会有谁?总不会是姓窦那小子吧?”
豆腐?
我忍不住嘶了一声,心说:豆腐那小子,一向是流泪不流血,难不成真是他?但仔细一听,但声音呜呜咽咽,声音模糊,也听不清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实在无法确定是不是豆腐的声音。这时,便听文敏说:“要不咱们找找,会不会是小豆遇到你什么事儿了?“
雷子嗓门微微提高,啐道:“什么事儿?被女粽子强奸了?”
我听着那哭声,虽然觉得豆腐不至于怂到吓哭了,但万一真是他怎么办?于是点了点头,示意众人留意一下这个声音。我们继续往前走,越往前,声音越清晰,这时我听清了,它是从我们左手边传来的。
那边靠近殉葬坑的坑壁,整个殉葬坑的宽度大约在十多米左右,由于晦气笼罩,因而光线暗淡,我们的手电筒无法照到头。我拔出匕首,冲着那个方位喊豆腐的名字,但依旧没有回应,只有哭声,而这时,那声音的音色也有些改变了,变得有雌雄莫辩,最初我们觉得是男人在哭,以为是豆腐,后来听着听着,又像是女人。
颛瑞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哭灵。”
他的意思是,不是人在哭,是那些被活殉在此的鬼在哭。
我听着这声音几次变化,也早知道不对劲了,便点了点头,收回了已经拔出的匕首,说:“不管了,先离开这儿。”谁知这话刚说完,那哭声忽然停了,紧接着,众人耳里听到了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
是脚踩在骨头上的声音。
可是我们都在原地,并没有动。
文敏眼中带上一丝恐惧,说:“有人来了。”
但是,来的真的会是人吗?
伴随着左边传来的脚步声,众人齐刷刷的举起了枪支,拿起了各自的武器,一时间,到没有人去关注那些在我们头顶行注目礼的粽子了。
第四十一章 打洞
昏黄的灯光照过去,阴雾朦胧间,伴随着脚步声,猛然出现了一团黑漆漆的影子。那影子足有两个人团在一起那么大,但比较矮小,看样子并不是人。
既然不是人,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众人都是有经验的,知道危险要扼杀在未发之前,对待斗里的东西,我们的原则,一向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当即,不等完全看清楚那玩意儿的长相,其余人已经开枪了。
“砰、砰……!”那玩意儿身形较大,很便于瞄准,这几枪也全中了,那脚步声立刻停了下来,黑暗中那个硕大的东西摇晃了一下,紧接着往地上一倒,便无声无息了。
众人稍等了会儿,估摸那东西应该是什么东西,八成已经中了枪死透了,便走过去瞧。
这斗里,怎么会有体型这么大的动物?总不至于是野猪吧?
由于距离隔得并不远,因而我们几步便到了那东西跟前,凑近一看,众人霎时间大惊,因为这东西竟然是一只野猪一样大的穿山甲!穿山甲的壳一般都是灰黑色,但眼前这只几乎可以说是巨型的穿山甲,甲壳赫然已经变为了白色,也不知活了多少年头了。
直到我们凑近,才发现这穿山甲其实是在装死,紧闭着眼,身体微微卷曲,身上根本没有弹孔,反而是有几道划痕,看样子应该是子弹留下的划痕。文敏吃惊道:“它的壳好硬啊,这里怎么会有穿山甲?”
钟恭说:“穿山甲这东西胆子很小,你看这老穿山甲的爪子……”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这只老穿山甲,尖钩似的指爪在灯光下没有一点儿瑕疵,仿佛从来没有使用过一样,反射着幽光,但这样锋利的爪子,只要挥过来,绝对可以将人的脑袋捅个对穿。但这老穿山甲却是胆小的狠,根本不反抗,只是装死。
一时间,我们反倒觉得好笑。这注意力一松,那老穿山甲似乎有所察觉,忽然睁开了眼,一对儿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猛地翻身爬起来就跑,速度奇快,钻入了黑雾之中。
我顺着它逃跑的方向一看,猛然发现在殉葬坑的山壁处,原来还有一个不规则的圆形洞口,而那穿山甲,便一溜的钻进那洞口中没了踪影。我们蹲到洞口处一看,只见里面黑幽幽的,而离的近了,之前消失的那阵哭声便又响了起来,这时我们才发现,哭声是从这个洞后面传来的。
文敏看了看这个洞的结构,吃惊道:“看样子是穿山甲打出来的。”她之所以这么惊讶,不是没有原因的。穿山甲,名为穿山甲,实际上,它们只能打打土洞,遇到小一些的石头拦路,懂的将石头给运出洞外,事实上,它们是不可能将石头给打穿的。
而这个地方,结构复杂,山石交错,特别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殉葬坑,周围都是石壁,而这个老穿山甲,却是将石头硬生生给打穿了,实在让人不得不惊讶。
颛瑞闻言,淡淡道:“物老成精,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估计这东西是躲在这处风水宝地间修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先离开这里。”这个山洞也不知通向何处,更何况洞后面还有一片男女不辨的哭灵声,众人也不敢乱闯,害怕多生事端,便离了这洞口,顺着殉葬坑继续往前走。
约摸三十步开外,众人觉得有些不对头,按理说这殉葬坑的长度在四十米左右,再加上我们之前行走过的一段距离,加起来也该走到头了,但一路前行,却始终看不到尽头。
哑巴脚步一停,漆黑的目光忽然看向了右侧,也就是上方那一个个低垂着脸,直勾勾看着我们的粽子。之前我们还不觉得,这会儿一抬头,往来时的方向一看,便见这一张张鬼脸都是歪着的,如同一排人斜着脸在看我们,再加上周围阴惨惨一片,脚下白骨磊磊,那种感觉就别提了。
我压低声音说:“是不是鬼打墙了?”
哑巴微微点头,似乎已经明白了眼下的情况。
民间破鬼打墙的方法很多,我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到不惊慌,见哑巴点头,雷子火爆的脾气立刻上了来,跺着脚骂鬼,但骂了半晌,上面的那些软粽子一动不动,而我们眼前的情况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鬼打墙这东西,破解起来容易,天一亮见了阳光,自然而然就消失了。但这东西如果放在古墓里,那就很恐怖了,因为古墓里没有阳关,一但被缠上,它就永远不会消失,可以将人活活的困死在里面。因而,倒斗的都知道,遇上鬼打墙,不能将希望寄托在时间,只能自己去破解它,诸如骂鬼一类的东西没少学。
但现在,雷子骂鬼的方法失效了。
这时,哑巴冷冷道:“这里阴气太重,没用的。”
文敏道:“吴先生,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哑巴侧头看了文敏一眼,微微点头,指了指左侧,众人顿时明白过来,他指的是那个穿山甲打出来的洞口。”
那洞口也不知通向什么地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肯定有出口,如果我们真破不了这鬼打墙,就只能寄希望于那个洞口,否则还真会被活活困死。
我心有不甘,那么多九死一生的关头都过来了,难道真的要被这个小小的鬼打墙给阻断去路?哑巴不知道怎么想的,神色平静,看不出是不是心有不忿,只是说完话,便当先朝着那个穿山甲洞口而去。
众人只能跟了上去。
再次回到那个洞口时,那阵隐隐约约的哭声已经消失了,哑巴二话不说,当头便钻进洞了,我紧跟在他身后,心中不满的同时,又担忧豆腐那小子现在的状况。他知道这里的构造,是利用什么方法离开这个鬼打墙了,还是说已经出了什么事?据说不同时间段被困在鬼打墙中的人,是看不见对方的,或许,豆腐这会儿也正被困在某个位置。
想到这儿,我爬行的动作不由得一顿,跟在后面的文敏推了推我的脚,问道:“怎么了?”
前方的哑巴闻言也转过头,这次,我从他漆黑的目光中明显看出了询问的神情,八成以为我是有什么发现。我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儿,便继续跟着哑巴往前爬,对于豆腐,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然而,没爬多远,忽然之间,哑巴鼻子里发出了嗯的一声,声调上扬,似乎带着疑惑,整个人爬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这会儿我只能看到他的脚,也不清楚哑巴究竟发现了什么,不由得推了他两把。哑巴没搭理我,这时,我看到哑巴将手放到了腰间,拔出了黑色的弯刀,开始在墙壁上戳来戳去,似乎是在做什么记号,又似乎是在挖掘什么东西。
他这一停,整个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一时间洞里只剩下咔嚓咔嚓的,匕首刮在石壁上的声音。片刻后,哑巴什么解释也没用,只说道:“继续前进。”他的声音依旧很冷,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高兴的成分。
高兴?
这个词实在和哑巴不搭,在我印象中,哑巴整个儿就一个冰块脸,脸上写着:你们是蚂蚁,你们是渣,我是神,和你们在一起很掉身份!他基本上没有高兴的时候,偶然笑过两次,也都没什么好事儿。
我几乎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见哑巴继续前进,我连忙跟了上去,爬到他之前的位置时,我发现那一块的石壁,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凹槽,凹槽下还有碎石块,我立刻明白,哑巴刚才是在这个地方挖了什么东西。
他在挖什么?
我盯着哑巴的脚,脑子里疑惑重重,整个队伍中,除了文敏和颛瑞他们,其余人都是各怀目的,我们只是一支临时凑在一起的队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分道扬镳了。哑巴刚才挖下来的东西,显然是不想被我们知道。
这种感觉让人有些焦躁,我本想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但转念一想,这人虽然不是陈词,但和我们陈家应该也脱不了干系,这时候问候他祖宗,不等于骂了自己的祖宗?
就在我心里暗自恼火之时,便听哑巴出声说:“到了。”他双脚往前一缩,整个人滚了出去。
第四十四章 保护
哑巴这一滚,我才发现,洞口的尽头离地面,有两米左右的落差,他身手敏捷,一个翻滚平稳的站在了地上,手电筒的光芒,让我看清了这个洞口后面的环境,居然长着植物,看起来像是一个通风的山洞。我不由得大松了口气,赶紧跳了出去。
这一番攀爬,一直都戴着防毒面具,久了也觉得憋闷,众人出了那穿山甲洞,便纷纷摘下面具换气。这里的空气质量还不错,周围的山壁上,爬满了一些藤蔓类的植物,弯弯曲曲纠缠在一起,像树根似的,叶多花密,显得郁郁葱葱。
文敏打着手电从这个地方扫过,观察着周围的植物,说:“看样子这里离出口并不远,鬼打墙没有蔓延到这个穿山甲洞口来,真是奇怪。”钟恭似乎想到了什么,刚要开口,猛然间,那阵哭灵般的声音猛地又响了起来,这次,我们可以清晰的听到,声音是从我们正前方传来的。
这会儿,我们的后方是个死路,左手边两米高处是我们来时的洞口,这儿就像是某个山洞的终点,石壁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葛蔓,空间并不大,我们这么多人站在一起,反而显得有些拥挤。
这会儿,那哭灵声突然响起了,立刻引起了我们的警惕,也没人有心思去研究那穿山甲和鬼打墙了。冯鬼手嘶了一声,说:“这地方没人,我觉着不是人在哭……”6
雷子露出一副你在说废话的模样,道:“不是人在哭,难不成是那老穿山甲在哭。”
冯鬼手皱了皱眉,对于雷子的粗鲁不予理会,说:“拿八成又是什么邪门的东西。”
颛瑞摇了摇头,示意我们看哑巴,哑巴腰间的两柄黑色弯刀已经拔了出来,脚步已经开始往前走,显然是要离开这地方。即便前方真的有什么邪门的东西,我们也不能就在原地这么待着,总不可能再回到那个鬼打墙里,无奈之下,也只能循着洞口往前走。越往前,哭声越清晰,这会儿,我们已经可以确定,是个女人在哭了。
灯光下,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晦涩不清,反而是那些藤蔓类的植物,显得十分诡异。这地方没有阳光,但它们叶子很茂盛,绿油油的,叶子间开着一朵朵喇叭花大小的紫色花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植物的清香味儿,说不上好闻,但也不臭。
越往前,这些植物就越茂密,而之前的那个老穿山甲,却连一点儿影子都没有。
就在这时,我前方的哑巴似乎发现了什么,顿了顿脚步,紧接着用手里的黑色弯刀,拨开了墙壁上密密匝匝的绿叶。他这一扒拉,绿叶下立刻露出了一些白色的东西,我仔细一看,赫然是一具人骨!
这人骨就藏在藤蔓丛中,遮遮掩掩,也看不甚清楚。哑巴手中的刀一动,砍掉了周围的一些藤蔓,里面的人骨立刻便露了出来,这时我才看清,原来里面的骨头不止一具,而是两具,并且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雷子盯着这两具骨架,说:“嘿,这两个好像是在上床啊,这死到临头还不忘了风流快活,佩服,那歌怎么唱来着?死了都要爱!”只见这两具尸骨,赫然是一上一下,由于被一些藤蔓缠住了,因此骨架子还没有散开,隐约可以看清他们的姿势,却是有点儿像雷子说的情况。我不禁嘶了一声,心说:这俩骷髅的主人是什么来头?在斗里都能这么玩儿,口味可真够重的。
文敏就站在我旁边,听了雷子的话,神色正经道:“不一定,这种可能性比较小,你们想的太远了。看上面这个人的姿势,你们不觉得,很像是在保护下面的那个人吗?”
哑巴冷冷道:“是什么,检查一下就知道了。”说着话,他手里的黑刀挥动,藤蔓纷纷断裂,因而枯骨顿时散落在地。我们蹲在地上,对这些骨头逐一检查后,猛地发现,这些骨头上,竟然都有孔。
是一种类似于小手指粗的孔洞,几乎没截骨头上都有。
钟恭惊讶道:“难道是子弹?”
我说:“你有见过子弹都射的对穿吗?而且有谁会那么无聊,专门将子弹往人骨头上打,还每块骨头打一个?”这时,文敏诧异道:“你没看这个。”她面不改色,左手右手各拿着一个骷髅头,道:“上面的这个人,脑袋上也有洞,但下面这个人的骨头上很少有洞,看来我刚才的猜测不错,当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这个人保护了他……不过很可惜,最终两个人都难逃一死。”
不得不说,文敏的观察力很敏锐,我看着她手里的两个骷髅头,道:“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身份。”
文敏说:“我看了看骨头,这是一男一女两具遗骨,骨头腐朽的并不严重,应该是最近几十年间的事。”最近几十年间?那就只有飞刀白老四还有赵二爷当初带着的人马,我不由得看向白斩鸡,白斩鸡阴沉着脸摇头,道;“老头子当初进墓并不深就退出来了,他疑心太重,根本不信任我这个儿子,谁知道是不是他的人。”
正在这时,那呜呜咽咽的哭声更响了,而且似乎声音正在朝我们逼近一样,使得众人立刻就紧张了起来。这时,雷子却说了一句更让人操蛋的话:“这位顾美女说,尸骨是一男一女,之前不是说,死在这地方的人,那个鬼魂都出不去吗?这哭声一会儿男,一会儿女,会不会是……”他用眼神瞟了两眼文敏手指抓着的骷髅头。
文敏闻言吓了一跳,赶紧将骷髅头扔了,众人将手电筒全都打开,直直的照向前方,也就是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通过这些光芒,就可以驱散什么似的。
这时,灯光的尽头,我们预想中的男女软粽子没有出现,反而是视线中有一个白乎乎的东西,而且还在动,动了两下,便嗖的一声隐入了黑暗中,我霎时明白过来,惊呼:“是那个老穿山甲!”
跟穿山甲接触,总比跟粽子接触要强,众人拔腿就追了上去,想跟在这穿山甲后面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这一跑,那呜呜咽咽的哭声就更大了,一时间我都怀疑:莫非我们一直听到的哭声,真的是穿山甲发出来的?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转过弯儿,队伍的最后方,忽然传来了啊的一声惊呼,我惊的一顿,感觉回头道:“怎么回事儿!”我记得最后面是白斩鸡,他平时累的时候都是李胖子背着,而之前由于李胖子受那地泄龙的侵蚀,身体状况不行,因而这段时间白斩鸡都是自己走路,因而和李胖子落在最后,刚才那一声惊叫,分明便是白斩鸡发出的。
众人也顾不得那穿山甲了,赶紧回头一看,重重人影中,哪里还有白斩鸡的身影,而之前一直跟着我们的‘火’,也早在我们进入殉葬坑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总有种感觉,或许火也已经成为殉葬坑中的一员了,一个新来的鬼魂,闯进了一个全是千年老粽子的殉葬坑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不了解粽子的世界,自然想不出来,但可以预见,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李胖子不知发了什么疯,忽然对着一旁山壁处的藤蔓疯狂的拉扯起来,他这一拉我们才发现,白斩鸡竟然跌倒在了密密麻麻的藤蔓里。李胖子力道很大,拉扯间,柔韧的藤蔓如同纸条一样被他给扯断,一时间绿叶四散,而就在李胖子扯动间,周围的绿色藤蔓竟然剧烈的抖动起来,越抖动,那哭灵声便越大,这时我们才恍然大悟,声音不是粽子发出来的,也不是穿山甲发出来的,而是这些藤蔓在哭!
只见这些藤蔓如同蛇一般,将白斩鸡捆了个严严实实,而李胖子拉扯间,已然将白斩鸡给救了出来,但下一秒,一个谁也没有料到的变故出现了,数条藤蔓如同利箭般猛的从白斩鸡的后背射了出来,霎时间将白斩鸡给穿透了,一阵血雾从白斩鸡的后背喷射开来,将身后的一片绿叶染的鲜红。
我头皮一麻,猛地将文敏拉到了生前,让她离周围抖动的藤蔓远一些。
然而,这时已经晚了,只见白斩鸡苍老的脸,迅速变的雪白,仿佛被吸走了所有的血液似的,转瞬整个人便又一次被拖入了藤蔓中,这次,藤蔓的声音不再是哭声,而是一阵嘿嘿嘿嘿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第四十五章 逃生
白斩鸡出了这事儿,李胖子顿时疯狂了,这二人到不是说感情有多好,但他是白斩鸡的信使,白斩鸡一死,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便见李胖子立刻又冲进藤蔓中,想将白斩鸡抢过来。
这会儿,我们却是无暇顾及这两人了,因为四周抖动的藤蔓,已经如同蛇一样,从各个方向不断向我们袭击过来。头上也有,地上也有,四面八方几乎都是,树叶抖动间,便是一阵酷似人的怪笑声。
“嘎嘎嘎嘎嘎……”
植物怎么会发出声音呢?
这时我终于明白那枯骨上的孔洞是怎么回事了,看样子都是这些藤蔓干的。一瞬间,其中一条藤蔓便缠住了我的脚,这玩意儿力道极大,猛地将我往墙壁上拉,我低挡不住这股力道,整个人便摔倒在地被拖过去。
而就在此时,哑巴猛地冲过来,双刀在地上猛的一砍,便将缠住我脚腕的藤蔓给砍断了,与此同时,只听哑巴喝道:“聚在一起,离开这个地方。”一边说,一边拽了我一把,将我给推回了队伍中。
我们这队人马都是经验老道的,见此如同群魔乱舞的情况,立刻背靠背聚在一起,抵挡着周围袭击而来的这些诡异藤蔓。与此同时,那笑声变得能响了,墙壁上的藤蔓如同蛇一般蠕动着,叶子唰唰抖动,无数尖细的藤条从各个地方猛地抽出来往我们身上扎。
饶是众人身手都不赖,也不免中招,便听队伍里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似乎是受伤了,紧接着,又一个人叫了起来,这山洞也不知还有多长,而正前方的声音则更大,我们怀疑前方或许更危险,一时不敢前进,而是后退。
队伍中连连传来的两声惨叫让人心惊,我挥舞着匕首,一边对付从不同角度袭击而来的藤蔓,一遍大叫:“谁出事了?”
没人回答我,所有人都自顾不暇,这一刻,我庆幸文敏一直站在我身边。这会儿,众人都开始后退,路过白斩鸡受袭击的地方,我没有看到白斩鸡的尸体,但也没有看到李胖子。刚才情形混乱,谁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样了。
我们一边战一边退,没在发生什么伤亡,这一刻我由衷庆幸我们人多势众,否则如果单独几个人落入这个地方,面对铺天盖地的攻击,只怕身手再好,也难以抵挡。
很快,我们退到了之前下来的那个穿山甲洞,不知是谁被惹火了,只听雷子大骂一声娘,忽然说道:“看老子弄不死你们!”说着话,也不知怎么,猛地一团大火燃烧了起来,我估计是雷子点燃了固体燃料。
这火势瞬间蔓延到了藤蔓中,或许是这些藤蔓的油性丰富,刹那间便形成了一片火海,大火之中,那嘎嘎嘎嘎的笑声立刻转变成了哭声,藤蔓不再攻击我们,而是不停的往回缩,然而,火势却蔓延的更快,周围的温度,霎时热的让人呼吸困难。
直到这时我才有时间去观察其余人的情况,我发现受伤的是代号为电的那个小伙子,这小子腿上被扎的血淋淋的,疼的脸上都是汗,这会儿被众人护在身后,想起那藤蔓穿过人骨的架势,我估计他这条腿的情形不容乐观,而他本人,也痛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另一个受伤的人是颛瑞的那个叫仲华的手下,他比较吃亏,因为长得高高大大,因而负重较多,估计是藤蔓袭击的过程中身手没有那么灵便,因而才着了道,也看不出具体伤到哪儿,但整个人这会儿就是个血人,神情痛苦,勉强站在我们用后背形成的保护圈里,似乎随时都会倒下,我看着他一身的血,心里咯噔一下,别提多愤怒了。
颛瑞和他的手下,都是来帮我忙的,我实在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人出事。
这时,火势渐大,这地方本就狭隘,再待下去,怕就要烧到我们身上来了,众人不敢多待,赶紧爬回了之前的洞口。
这次我在前面开道,立刻瞧见这洞口中多出了一些血迹,估计是李胖子在关键时刻,抢回了白斩鸡的尸体,带着他离开了。白斩鸡这小子,不算什么好人,但回想起认识的经历,也不得不让人唏嘘。老爹赵老头,是个疑心病比曹操还厉害的人,连儿子都不信任,到了玄冰墓后,也不知白斩鸡被谁所害,死在那鬼地方。
再后来,由于那一盏神灯,这个死人,又活生生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只是从一个年轻人,变成了一个老头子,换个角度想一想,白斩鸡这辈子,也算是个可怜的人,爹妈不疼,除了钱和权也就没剩下什么,年纪轻轻的,先是死一次,醒来又变成一个老头子,这次来巨耳王墓,也不过是想让自己恢复青春而已,想来可叹。
这世间人事,有因便有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又何尝没有可怜之处。
回忆之前白斩鸡被那些藤蔓从背后偷袭的情况,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也不知白斩鸡一死,对李胖子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但这会儿,我也想不到那么远了,在穿山洞里努力往前爬,很快便爬出了洞口,回到了之前的殉葬坑里。
这回,灯光一打,我发现那些软粽子已经看不见了,周围便如我们刚进来一样,只剩下一片阴惨惨的黑雾。
众人钻出了洞口,浑身都是一层火烤出来的油汗,文敏胸口起伏,剧烈的喘息着,看向队伍中的两名伤患,道:“先看看他们的情况。”这时,电已经晕过去了,而仲华还在强撑,捂着腿呻吟,我看了一眼他的伤口,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我简直无法想象,他是怎么承受这样的痛苦的,之前没有细看还不觉得,现在看着他隐忍的神情,我只觉得心中震撼。只见他腿上有一个手指粗的洞,洞口的肉都没有了,因而通过它,可以看向更里面的位置。
是骨头!
被戳穿的骨头!
伴随着鲜血,骨头中流出了一种淡黄色的东西,敲骨吸髓,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痛苦,根本不是人能忍受的,而除了最初的惨叫外,他竟然再也没有发出过声音。而这时,雷子流着泪道:“他死了,”我听到这话,不禁转过头,只见雷子和小雨等人将代号为电的小伙子半抱在怀里,一个个神情静默。
而电的身上,除了血以外,再也看不见其它。
雷子愤怒的锤着地,道:“我们应该早点儿放火的!”
小雨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雷子眼球赤红,恶狠狠道:“我一定要把这墓主人挖出来剥皮拆骨!”
哑巴沉默着,伸手搭在电的脖颈处,忽然皱了皱眉,冷冷道:“他还没有死。”
雷子一愣,连忙去探电的鼻息,最后说:“都没呼吸了。”
哑巴掀开了电的衣服,血淋淋的衣物下,是一个个流血的肉孔,这样的人,根本就活不下去了。这时,哑巴猛地伸手掐住了电的脖子,众人尚来不及反应,便听咔嚓一声,电的脖子一歪,显然是被哑巴给拧断了。
小雨大惊,虽说是受白三爷命跟随哑巴,但看到哑巴这么做,也不由得大怒,猛地举枪对着哑巴,怒道:“你他妈的想死!”
众人刚刚逃出来,不等松口气,气氛便剑拔弩张起来。我一时也吃惊,哑巴这是干什么?他可不是一个滥杀的人啊?这会儿,哑巴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拿着那奇特的黑色弯刀,刀剑朝地,即便脑袋就在别人的枪口下,神色也依旧平静。
小雨的话,哑巴仿佛置若罔闻,漆黑的眼珠子只冷冷的盯着已经彻底死去的人,冷冷道:“他活不了,多一分钟,不过徒增痛苦,我是在帮他。”他遮话说的似乎没错,比较电已经连生理呼吸都已经消失了,余下的脉搏,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早晚都是个死,只是那么几分钟的时间而已。但哑巴的这种做法,常人实在难以接受,照他这个理论,很多得了病在床上痛苦难当,生不如死的人,是不是也可以直接掐死?
小雨闻言,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估计虽然无法反驳哑巴的话,但也根本不认同,只是收起了枪。这帮人之前跟着哑巴,哑巴一路上神勇难当,他们都是钦佩万分,而现在,这种钦佩显然已经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愤怒。
然后,哑巴这人实在不顾虑别人的感受,见小雨收起枪,又起身道:“把尸体烧了,尽快。”
雷子拍地而起,道:“你小子不要欺人太甚!”
哑巴忽然冷笑一声,说:“你们不想他也成为这古墓里的一员吧?照我的话做,点人灯。”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变色,连正在给仲华打麻药包扎的颛瑞也面露诧异,皱了皱眉。
第四十四章 过身
很多人知道点天灯,是一种古代的刑罚,但却很少有人知道点人灯的。点天灯,是将活人用油沁的棉布裹起来,在仿佛一个等人粗的铁柱子里,然后从脚跟开始点火,火苗不会一下子吞噬全身,而是顺着脚慢慢往上烧,被点天灯的人,便就这么活活的被烧死,运气好的,可以很快休克性疼痛直接死亡,运气不好的,一直死不了,火会慢慢烧到肚腹处,才会将人彻底烧死,别提多恐怖了。
而点人灯的原理也差不多,但却不是一种刑罚,而是一种很邪门的东西。早年间没有电,人烟分布有稀少,乡下人赶场时,往往早上出门,晚上才归家,因而经常走夜路。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鬼,特别是一些有老坟园的地方或者是有乱葬岗的地方,更是邪门儿,一但经过这些地方,倘若遇到了些古怪的事儿,比如鬼打墙、鬼遮眼,或者有同伴被鬼过身什么的,一般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可怎么办呢?
有办法。
乱葬岗里,多的是枯骨或者新鲜的尸体,只盖了一层薄土,胆子横的,就掏出尸体,扯下手臂点燃,是为点人灯。用人灯照明,戾气很重,俗话说,鬼怕恶人,再横的软粽子一看这架势,也有吓趴的时候。不过点人灯,一般只出现在乱世,国人历来敬畏死者,深信鬼神之说,大部分人没有这个胆子去对尸体不敬,也只有乱世,尸横遍野,信仰崩塌,民不聊生之时,才会生出这些骇人听闻的事。
最近一次点人灯的说法,也已经是抗日战争时期的事了。
哑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要用已经死去的电来点灯。
雷子怒道:“点你妈逼的人灯,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蹦了你,这活儿我不干了!”说着就要抬枪,幸而一旁的小雨拦了他一把,让他别冲动。紧接着,小雨对哑巴说:“吴先生,我们哥儿几个,也都是在三爷手底下混口饭吃。兄弟们听三爷的命跟着你,敬你是个人物。但今儿,谁也别想动我兄弟的尸身!”
文敏连忙打圆场,道:“事情没到这个地步,大家别这么剑拔弩张的。”说这话,她指了指殉葬坑中央那条三米多高的路,说:“那上面已经没有刚才那些东西了,说不定鬼打墙已经散了,咱们先看看能不能走出去,再做打算怎么样?“
这话也是通情达理了,但哑巴也不知吃了什么药,对文敏的话视若无睹,冷冷道:”点灯,别让我说第二次。”这话对我们来说到没什么雷子三人却是彻底被激怒了,这次小雨都不再阻拦,雷子举枪就要打,谁知他快,哑巴却比他更快,众人只觉得哑巴一矮身,已经窜到雷子跟前,劈手夺过了雷子手里的枪,手腕一翻,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雷子的眉心。
这变故实在来的太快,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哑巴已经将雷子给制服了。这一幕,怎么看怎么都是哑巴不讲理,完全是在仗着自己的能力欺负人,但话又说回来,下了斗就是弱肉强食,吃黑这事儿太常见了。
气氛一时沉默,颛瑞和我对视一眼,冲我微微摇头,示意我不要管这事儿,让他们自己解决。我心中犹豫,虽然理智告诉我,这事儿我确实不宜插手,但看着哑巴这种行为,我心里又很不舒服,仿佛正在作恶的是陈词一样。
我到底要不要表表态?
按我说,文敏刚才的提议是最合理的,事情还没到哪一步,我们是在没必要对电的尸体下手。谁知,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转过,便听哑巴忽然啧了一声,似乎极为不耐烦,枪口往前一送,戳得雷子的脑袋都往后偏,对着众人冷冷道:“赶快,不要浪费时间,否则后果自负。”
死人和活人哪个重要?
当然是活人重要。
在哑巴上膛的一瞬间,小雨立刻道:“等等,点,点!”他恶狠狠的瞪了哑巴一眼,拔出匕首,蹲到了尸体跟前,握着匕首的手有些发抖。哑巴一直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我俩四目相对之时,我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或许对于哑巴来说,没有什么比他追查的真相更重要,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止。
最终,小雨一咬牙,准备下手,砍掉尸体一条胳膊时,晦雾笼罩的殉葬坑中,没有来的刮起了一阵阴风。这阵风阴冷异常,让人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密闭的山腹中,怎么会有风?
众人不由得将头转向阴风刮来的风向,小雨砍尸体的动作也为止一顿。
而就在这时,我们看到了黑雾中,悬浮着一个人影。
确切的说,这地方除了我们,应该都是鬼,那应该是个鬼影。但这个鬼影和我们之前看到的都不同,很瘦,身量很长,像一个被拉成的人,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只留给了我们一个背影,最令人不安的是,它还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袍子。
众所周知,赤衣为凶,笑尸为煞,穿红衣服的软粽子和会笑的鬼,是道行最高也最凶恶的。
哑巴猛地冒出一句:“不好,晚了。”
晚了?
难道他一开始就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红衣粽子?
而这时,整个殉葬坑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大笑声,紧接着,那个红衣粽子缓缓的转过了身,细长的身体上,它的背面,竟然全是人脸!一张张不断变幻着的,时男时女的脸!
在那些脸里,我赫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刚刚死去,尸体还在我们身边的电。
这阵笑声刺耳而尖利,仿佛就在人耳边响起似的,听得人耳心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在这红衣粽子转身的瞬间,它猛地便扑了过来。这个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众人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而最让我恐惧的是,它竟然是直直扑向了我旁边的文敏!
女为阴,相比男人,往往更容易被这些脏物给盯上,我只看到一道红影闪过,一旁的文敏便忽然闷哼了一声,紧接着,阴风还有那笑声的止息了。
我猛地看向文敏,却见她脸上正挂着一个古怪的笑容,盯着我们一帮人。
我从来没想到,文敏的脸上还以出现这样的笑容,邪恶、怨毒、诡异。
哑巴冷冷道:“被过身了。”说着,他将对准雷子的枪收了回了,直接扔回给雷子,自己则拔出了腰间那对黑色的弯刀。雷子等人这会儿自然也没心思去纠结哑巴的事了,众人如临大敌般盯着文敏。
“文敏。”我忍不住叫了她一声,文敏听到声音,目光聚集在了我的身上,紧接着,她步履款款,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那走路的姿态,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干净利落,而是扭腰摆臀配合着脸上诡异的笑容,只觉得让人头皮发麻。
我担忧文敏的状况,又惊又怒,生怕文敏会出事,怒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立刻离开她!”她当然不会听我的话,继续一步步走过来,我们则慢慢后退。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按照倒斗的方法,如果被鬼过身,可以用水牛角戳心口和对方的天灵盖,当然,还有另一种方法,就是咬破或舌尖,将血弄到对方脸上去。
这时,颛瑞立刻将他腰间的水牛角扔给我,说;“用这个!”
我刚刚接住,那个文敏的目光,便移到了我手中的水牛角上,紧接着,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在几秒钟之内,就变得如同高音喇叭一样,我真怀疑,如过它是用文敏的嗓子在发音,那么文敏的嗓子肯定已经受伤了。就在这忍不住要去捂耳朵的瞬间,我只觉得手心一阵疼痛,侧头一看,颛瑞给我的水牛角,竟然炸开了,将我的虎口都给震裂了,霎时间一股钻心的抽痛席卷而来。
我顿时觉得整个人如遭雷击,其余人也齐齐变色,我遇到过的软粽子也算多了,但这么厉害的,绝对是头一个,被我们倒斗之人誉为贴身护命物的水牛角,就这么几秒钟之内,就变成一堆碎块儿了。
文敏继续走,众人步步后退。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管是鬼打墙还是鬼上身,我们都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但这个地方,被尸仙改动过来,变得太邪门儿了,所有的方法,全都失效了。
我想起刚才那红衣软粽子身上变幻的人脸,不由得冒出个猜测:难道是这殉葬坑里的粽子,汇集在一起了?所以才有这么大的力量?看样子,哑巴似乎是有预料的,否则当时也不会说什么晚了。
紧急关头,我只能求助于哑巴,希望他能想出什么办法。
哑巴接触到我的目光,忽然说道:“点人灯,你们走,我拦住她。”
这时,文敏歪了歪头,笑容更诡异了,她嘴唇没有动,我耳边却听到了一个声音:休想。这声音仿佛是无数男男女女同时发出的声音,显得雌雄莫辩,话音一落,便见一旁电的尸体上,迅速开始冒出一层白毛。
尸变了。
尸变了就是粽子,粽子还怎么点人灯?
第四十五章 哨子
这会儿,估计其他人也后悔没有早早听哑巴的话了。眼见着电的尸体上,一层白毛迅速冒了出来,雷子也怒了,端起枪说:“拼了。”说着,竟然将枪口对准了文敏。
我心中一揪,猛地将他的枪身推开,大喝道:“谁敢动她!”
颛瑞却是反应最冷静的一个,他知道对付不了文敏体内的东西,在雷子愤怒间,已经嘱咐钟恭摸出固体燃料,趁着电尸变尚未完成,赶紧将尸体给烧了。
钟恭速度很快,摸出了固体燃料,往已经变成白毛粽子的电身上一扔,便要点火。而就在这时,文敏神色忽然扭曲了一下,这把火尚来不及点,那白毛粽子已经直挺挺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小块小块的固体燃料顿时石子儿般滚到了地上,双手一撘,猛地搭住了钟恭的两个肩膀。
粽子搭肩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撕人,钟恭大惊,整个人矮下身,妄想从这白毛粽子手里挣脱,无奈这东西手却抓的极其紧,钟恭挣脱了两下无法。这时,文敏已经离我们很近了,众人下意识的后退,便将打了麻药不能动弹的仲华和被钟恭遏制住的钟恭给暴露了出来。
眼瞅着文敏越逼越近,而钟恭就快被撕了,我也顾不得那么多,情急之下大喝:“吴水,把它手砍下来!”这个手当然是只白毛粽子的手,说话间,我自己往前一扑,猛地将文敏按倒在地上,为哑巴等人争取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不知道哑巴有没有按照我说的话做,只听得声音锵的一声,紧接着是钟恭的一声闷哼。这时,我也无暇去顾忌身后的情况,只能死死将文敏压在地上,文敏脸上依旧挂着那种诡异的笑容,被我压住后,也不反抗,猛然间,整个殉葬坑,又响起了那种刺人耳膜的笑声。
我只觉得整个脑神经都绷住了,这笑声刺激的人大脑变成了根根紧绷的直线,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一眼。在这种刺激下,我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去顾忌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得压住她,我得救文敏。
想到救人,我便想起了民间所说的过舌尖血。舌开窍于心,心血为至阳之血,据说可以驱除上身的邪祟。想到此处,我猛地一咬舌尖,刹那间嘴里冒出一股温热,疼痛直冲脑门儿,让我清醒过来。其实咬舌是很痛的一件事,正常人谁也下不去那个嘴,但人被逼到一定的情况了,也就想不得那么多了。
我嘴里一温,热血直冒,下一秒,猛地吻住了文敏的嘴。过身这东西也很聪明,似乎知道我要干什么,死死闭着嘴,那笑声没有了,她伸手猛地推我的肩膀。这东西力道够大的,我整个人就被她给推开了。
但这会儿,我已经决心救文敏,哪里会轻易放弃,被她推开后,立刻又扑了回去,那场景肯定不太好看,换一个地方,俨然就是我要强奸一个大姑娘的情形。再次扑上去,我学精了,双脚缠住了她的腿,另一只手大力捏住了她的下颚,露出被迫张开的细缝,我立刻凑了上去,将嘴里憋着的一口心血都灌进了她嘴里。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有没有效果,只能祈求祖师爷保佑了。
但这次,祖师爷还真开眼了,我渡完血,舌头已经痛的发麻了,低头一看文敏,她也是一嘴的血,但脸上那种诡笑的神情已经不见了,神色虚弱的叫了一声:“陈悬。”
我大喜,赶紧将人抱起来,回头一看,哑巴等人竟然已经退的不见人影了,那白毛粽子,八成被他们给引开了。我将文敏抱起来,转身欲跑,结果一转身,便对上了那个细长的红袍粽子,它正面对着我,无数的鬼脸在扭曲,细长细长的仿佛被强行拉扯过的身体漂浮着,离我几乎不到半米的距离。
我一转头猛然看见这个,吓的立马后退,而这时,文敏被过身伤了精气,则呈现出半昏迷的状态。那红衣粽子这会儿似乎跟我杠上了,无数的鬼脸狰狞的,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千钧一发关头,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不能再让文敏被过身了。过身,损耗的是人的精气,时间长了,整个人就会精力衰竭而死,死的时候几乎是一副皮包骨。
这个念头一闪过,我猛地将文敏往旁边一抛,眼看着她的身体滚到地上,而那红衣粽子的万千鬼脸,也猛然变化为一张扭曲的巨脸,留着血,张嘴黑洞洞的大嘴,朝我的头要过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将文敏抛出去后,我根本没有时间再躲避了,那一刻,大脑几乎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再极度恐惧的环境中,整个思维都是僵硬的。
谁知,就在我以为自己会死亡的关头,黑暗中,猛然响起了嗖的一声响。
这声音不大,却让人听的分外清晰。
刹那间,那个扑过来的红衣粽子就消失了。
我整个人已经跌走在地,浑身都是冷汗,对于眼前的情况,几乎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我才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所以这红衣粽子才离开了。这会儿我根本顾不得想太多,立刻将倒在一旁的文敏背起来,嘴里叼着手电筒,就着昏黄暗淡的光线,向着哑巴等人离去的方向狂奔。
没几下,我便看到了地上被分尸的白毛粽子,这白毛粽子虽然厉害,但也家不足哑巴和颛瑞一伙人的群殴,但奇怪的是,我没有看大哑巴他们。正疑惑间,前方出现了一团黄色光晕,紧接着,光晕朝我逼近,露出一帮人影,我一看,是颛瑞他们。
显然,他们是回来救人的。
回来的只有颛瑞和钟恭,让我意外的是,冯鬼手也在,钟恭见我没事,松了口气,看了看我背上昏迷的文敏,道:“顾警官没事了?那红衣粽子呢?”
我说:“不知道,突然就消失了。其余人呢?”
钟恭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估计是担心红衣粽子再冒出来,说:“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咱们边走边说。”原来,在我扑倒文敏以后,哑巴便一刀砍断了白毛粽子的一条手臂,这样一来,它自然不能撕人了。钟恭借着这个机会,猛地挣脱开来,但那白毛粽子却并没有死,转头就开始攻击众人,伤口处甩出的黑血,还带着腐蚀性,众人只得狼狈逃窜。
但哑巴十分了得,跑出一段距离后众,众人赫然到了殉葬坑的尽头,终于看到了坑壁,哑巴就是往前跑,整个人在墙上一蹬,身体一个后翻,双刀出鞘,一左一右,猛地将白毛粽子的脖颈个削断了。
也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想起了咻的一声,如同哨子的声音。
这声音,大概就是红衣粽子攻击我时那阵忽然让它消失的声音。
众人纷纷疑惑,这是什么声音?难道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而这时,哑巴却仿佛是明白些什么,神情一变,翻身落在地上,说:“走!”他就着殉葬坑的坑壁,翻身而上,离开了殉葬坑,重新回到了中间那条道上。
颛瑞大惊:“陈悬两个还在后面!”
哑巴却是置若罔闻,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紧接着,似乎是在追什么东西,拔腿就跑,完全不理会其余人了。剩下的便是小雨几个,雷子狠狠的啐了一口,对小雨说:“姓吴的是个什么货色大家也看到了,咱们已经死了两个兄弟,不能再跟着他了,这次的活儿,就当没接。”
代号为风的小伙子迟疑道:“万一三爷问起来……”
雷子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三爷也不能把咱们的命当成纸吧?倘若他真的怪罪,我他妈的也不留了,哪里找不到卖命的主顾。”估计是哑巴之前杀电的行为,让这三人心寒,小雨权衡之下,说:“这斗太硬,不倒了,我们走。”
颛瑞见哑巴一伙儿散了,也只是皱了皱眉,让沈浩照顾着仲华,自己则带着钟恭回来救人。冯鬼手见哑巴一伙儿人散了,也不知怎么想的,便跟着颛瑞回来一起寻我。
冯鬼手听到这儿,说;“我怎么想的?这姓吴的都众叛亲离了,我不跟着你们跟着谁?”
我想不通,说:“你犯得着蹚这趟浑水吗?
冯鬼手撇了撇嘴,反问道;“这地方被你承包了?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劳你费心。”我心说这人不识好歹,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冯鬼手不是这么蠢的人,没好事儿他会这么积极?这人当时是吕肃请来的,八成是吕肃之间有什么交易,莫非这人还在等吕肃?
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殉葬坑的尽头,鬼打墙显然已经消失了,脚下白骨磊磊,周围阴雾弥漫,却再也没见到什么诡异的东西。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随着那突然的一声响而消失了。
那响声是什么?
哑巴显然也是在听了那响声后,才忽然扔吸众人离开的,对于这个巨耳王墓,他所知道的信息,永远比我想象的要多。我甚至不明白,他这些信息都是从哪儿来的。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白三爷告诉他的,那么白三爷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第四十六章 选择
这一切的一切,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哑巴偶尔会犯的旧疾,时不时仿佛会忽然想起些什么为我们带来转机,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失忆过的陈词。
如果不是陈词的尸体摆在那个山洞里,如果不是哑巴年轻的样貌,我几乎就要认他当爹了。
但很显然,哑巴不是陈词,他的来历,实在是一个很大的谜团。
这会儿,雷子一行三人已经看不见踪影了,他们说要离开这里,无非也就两条路,一是我们来时的阴阳门,但那门他们能不能打开还是一回事,二就是之前那条穿山甲通道。
那通道里虽然有些古怪的食人藤,但被我们扔下了一把大火,这会儿估计已经烧的干干净净了。那山洞里既然能长植物,就肯定是通风的,雷子几个,八成会重新回那个洞里。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雷子等人选择给白三爷卖命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而现在,他们选择违抗白三爷的命令,保全自己的命。谁也无法说他们错了,世间最大的事,莫过于生死,想保命的人,没什么错。
我们几人不敢再耽误,立刻爬出了殉葬坑。这会儿,我们一共七个人,其中有两个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需要靠人背着,我背着文敏,那个叫沈浩的背着打了麻药的仲华,剩下的只有钟恭、颛瑞和冯鬼手。
此刻,我们正站在殉葬坑正中央那条道路的尽头,之前我们一直想知道殉葬坑对面是什么,而现在,留给我们的,是一扇已经被推开大墓门。
这会儿,为了安全起见,冯鬼手和颛瑞站在我前方,我身后是沈浩,钟恭在后面压阵。我们两个背着病号,没有反抗能力的人被护在了中央。颛瑞冷静道:“之前没看到吴水推门,所以这墓门应该是其他人打开的。”
其他人?
是之前的飞刀白老四那帮人,亦或者是陈词?是赵二爷,亦或者是豆腐?
想到豆腐,我叹了口气。
颛瑞手里的灯光打向了墓门中央,借着手电筒的光芒,我们可以看到墓门后的地面,铺设着整齐的青色地砖,视线范围内,没有看到墙壁,因此我估计,这后面不是墓道一类的,八成是个墓室。
冯鬼手走在前方蹚雷,很是谨慎,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却是拿着一根探钎,探钎会比他更先一步接触到前方的地砖,有点儿像一个盲人,但却是一个十分警醒的盲人。
我跟着颛瑞身后,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墓门后面,是个比较大的墓室,一进去,便能看见正中央的位置,放置着一口四足双耳的尊羊大鼎,看到这口鼎,我断定这应该是地宫中的正厅,如同活人用来待客的地方。
刚才哑巴就是跑进了这里。
颛瑞将手电筒缓缓扫向四周,只见整个墓室约莫有一百多个平方,灯光打去,墓室的四个方位,分别有一根朱红色的柱子,而墓室的顶部则是少见的拱形。墓道修建成拱形很常见,但大部分在中原地区,墓室讲究方正规矩,修成拱形的就比较少了。
我们顺着柱子抬头一看,只见拱形的宝顶上,四根柱子分别探出了一个变形的龙头,说是龙,不如说像一片柳叶,叶子扭曲的延伸向宝顶中央的位置,上面刻着让人看不懂的古拙花纹,唯有龙角和龙须的形象比较鲜明。
这四个伸出去的柳叶,尽头处还各吊着一个东西,是四盏大灯,想象一下这四盏灯被点亮的模样,必然如同一堆篝火燃烧,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十分豪放。看样子,这巨耳王墓虽然是汉墓的结构,却带有很多滇人豪爽的特点,设计处保留了很多特有的细节,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滇汉交融的开山大墓。
我将目光从那四盏挂在头顶的大灯上移开,目光一转,看向左侧时,忽然发现,那地方竟然还摆放着一台很大的桌案,桌案上放置着罐、碗、簋、酹等物品,其中一个青铜碟子里,还能看到几双发黄的筷子,这些东西都是那时候的人饭桌上的物件,摆放在这里,应当是显示墓主人宴客的场景。
钟恭说:“这就一只大象,还真把它当人伺候了。”
其实,打从被豆腐困在那个密室中,看到那壁上的浮雕开始,我就怀疑这个巨耳王墓的真实性。根据浮雕上的类容,宝象女王所招出的,其实就是尸变的粽子,而宝象女王自身,应该会使用炼尸一类的秘术。
如此一来,那巨耳招鬼兵请天神的传说,自然就是假的,如果巨耳象,只是一只普通的略带畸形的大象,它有凭什么享受巨耳王墓的待遇?这个巨耳王墓,会不会只是一个幌子?它真正的主人,或许根本不是巨耳象。
既然是要修墓,为什么又要隐瞒墓主人的真实身份呢?
颛瑞走到了那桌案旁边,只见罐、簋都盖着盖儿,钟恭将其中一个八足簋打开,却见里面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食物,估计是墓室密封较好,没有腐烂,但是变成了这种黑色的东西,乍一看,像是一团发干的大便,放在吃饭的东西里,感觉口味很重。
忽然间,钟恭笑了,将其中一双发黄的筷子拿在手里转了一圈,说:“居然是象牙筷,你说这墓主人不是大象吗?结果这地方还放着象牙块,它要是知道,肯定得气活了。”
桌案后面,铺着几个蒲团,没有腐败的迹象,只是表面积着厚灰,我目光越过桌案,停留在了墓墙上。一般情况下,墓墙上应该会有壁画,由于这里是‘会客室’,因为壁画的内容,大部分会表现墓主人平日里会客欢宴的场景,而这地方的墓墙却十分干净,整整齐齐的青色墓砖,不管是浮雕还是壁画,全都没有。
除了这个桌案以及中央的大鼎外,整个墓室空空荡荡,显得极为干净。背着仲华的沈浩说:“大象也不用待客,总不能画大象请人吃香蕉的壁画吧?”
这话让钟恭笑了笑,气氛松了一下。这时,我背上的文敏虚弱的开口,道:“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找到小豆要紧,这里看起来,应该不会有关于诅咒的线索。”
冯鬼手一直没出声,他谨慎的在周围走动,比常人更大的手掌,抚摸着周围石柱或者墓砖,他的神态很仔细。我发现,这个墓室没有其它通道,一般来说,正厅墓室是通向其它墓室的枢纽,但这里却是密封的。
显然,这地方应该有密道一类的,哑巴追进来,没了踪影,肯定是顺着墓道走开了。
就在这时,冯鬼手忽然嗯了一声,声调微扬,似乎发现了什么,只见他的一只大手按在石柱上,也不知做了什么,众人耳里猛地便听到一声沉闷的吱呀声,是那种我十分熟悉的石门开启的声音。
我不由得朝着声音传来的方位看去,只见冯鬼手正对着的左手边,上面的地砖赫然齐刷刷的缩进了墙内,紧接着露出后面的一扇石门。这时,冯鬼手又动了一下,那扇石门,便缓缓的开了起来。
石门是往上抬,而不是朝两边开,这一点很让我们惊讶。事实上,电视剧里那些主角,经常被关在密室里,石门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似乎很容易。然而,在古代的工艺上,这种可以上下的石门其实要求很高,特别是这扇石门还是影藏在墓砖后面的。
然而,更令我们惊讶的不止这个。
因为在石门缓缓抬起的过程中,一双脚露了出来。
穿着黑色的登山靴,黑色的裤子,再往上,是缠在皮带上的挂扣,上面挂满了各种小物件,再往上是腰,带血的腰。
霎时间,我倒抽一口凉气,因为这人虽然没有完全暴露在我们的视线中,但根据这装束,我也认出来了,是哑巴!
他怎么受伤了?
我背上的文敏惊呼一声:“吴先生。”这时,石门完全抬起了,哑巴站在门后,黑发上沾着血,漆黑的目光直直的看着我们,脚往前走了一步,最后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双膝一软,砰的跪倒在地,我听到他说了一句话:“不要去后面,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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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等待
哑巴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整个人摇晃一下,猛的栽倒在地。我只觉得心脏一抽,如同被人打了一拳似的,连忙放下文敏,朝哑巴冲了过去。平日我只觉得这人可恨,但看着哑巴浑身是血的倒下,那滋味别提多复杂了。
我将哑巴半抱起来,地面的墓砖上留下了一个血人的印记,紧接着,我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索性都还在。冯鬼手吃惊道:“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哑巴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分别才不过半个小时,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看着他浑身是血,也顾不得多说,道:“先疗伤要紧。”下意识的,我看了看哑巴身后那条神秘的墓道,墓道的地面,视线可见处,有哑巴留下的血迹,一道血河伸而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在墓道深处,哑巴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居然会叫我们不要进去,让我们快走?是什么东西,让哑巴都如此恐惧?
我脱了哑巴的衣服,只见他身上,有数道撕裂般的伤口,额头上也有一道伤,流着血,使得他半张脸都被血液包裹,这道伤像是撞出来的。这两种鲜明的伤口在一起,让我无法想象墓道的后面是个什么所在。
由于我们整个队伍的散伙,因此水源也不多,一半的水都用来给哑巴清晰伤口了,在伤口处,我发现了一颗碎裂的白色的东西。颛瑞在指腹间摩擦几下,说像是碎裂的牙齿。
牙齿?
难道这墓道后面,养着什么怪物?
我们立刻提醒冯鬼手,赶紧将这道墓门关闭,别招惹出什么东西来。须臾,墓门砰得关闭,墓砖移动,一切又恢复成了我们刚进来时的模样。这时,哑巴的伤已经包扎好了。
钟恭给他打了消炎针,说:“得喂他吃些东西,喝点水。”这个任务自然落到了我身上,这队伍里是个人都能看出我和哑巴关系匪浅。众人决定就此止步,文敏尚且虚弱,而仲华一条腿算是废了,这会儿麻药没过,也无法再前进,再加上在殉葬坑里的一番折腾,众人都是疲惫不已,便决定就地休息,吃些东西,一切都等哑巴醒来再说。
我将饼干捣碎,弄成一把一把的小颗粒放进哑巴嘴里,希望他能咽下去,钟恭哑然说:“你这样不行,最好是兑在水里让他喝,这样是吃不下去的。”话音未落,哑巴的喉咙忽然动了一下,紧接着便开始慢慢的咽东西。钟恭这话一下子就噎住了,连我都跟着吃惊,哑巴的求生意志太强了。
接下来,他一边吞我一边给他喂水,只觉得对我爷爷都没这么孝顺,我小时候可没少气我爷爷。
喂完东西,我让他自己睡觉,准儿给文敏递了些肉干,让她多吃点儿。文敏说:“不知道吴先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有些担心,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小豆,他会不会也……陈悬,还要进去吗?”我知道,她问的是那条让哑巴受重伤的墓道,文敏已经开始担心了。这一路走来,我们浩浩荡荡一行人,死的死,散伙的散伙,现在就剩下我们几个,其中三个现在都没有自理能力,还怎么下斗?
我想了想,说:“等他醒过来,先问个清楚,如果真的不行……只能认命了,到时候,咱们撤。”眼前的这一帮人,除了哑巴和冯鬼手,还有他的三个手下,甚至文敏,都是陪着我来的。如果依照我自己的性格,我肯定是不甘心就此放弃的,但现在,我不是在位一个人做决定,这些人的命,都压在我的决定中。
如果这个巨耳王墓,真的如斯恐怖,我只能放弃。
黑暗中,哑巴昏迷着,文敏因为身体虚弱,吃了东西便睡了过去,叫仲华的那人则一直心神不定,不时的露出痛苦的神情,任何人都不希望变成瘸子。钟恭走到了一旁,低声安慰他,须臾,他平静下来,露出认命的神色。我相信,颛瑞肯定是给出补偿条件了,事情已经发生,除了认命,没有别的选择。
我和钟恭以及沈浩、冯鬼手五人安排了轮守,两人一组,暂时先休息,养精蓄锐,每人休息两小时,到时候看情况再安排,至于颛瑞,他有钟恭这个忠犬在,轮守实在没他什么事。我和沈浩守上半截,沈浩居然还藏了一包烟,他摸出烟默默的抽,没有给我取。
须臾,他说:“我不喜欢你。”
我说:“我知道,你没有义务喜欢我,这是你的权利和自由。”
沈浩嘴角嗤笑了一下,说:“你很有意思,但我确实对你升不起好感,说不出原因,总觉得你身上……有种……”他皱了皱眉,却没有继续往下说。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最后道:“什么?”
他摇了摇头,将烟头掐灭,道:“说不上来,反正让人第一眼就不想跟你打交道,啊,想到了,是气息,你身上的气息,让人感觉很邪恶。”
我道:“有人说过我像变态,但我第一次听人这么形容我。”
沈浩耸了耸肩,道:“那是因为你没有遇上我。”
我道:“你的看法,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沈浩用原话回应了我:“这是你的权利和自由。”接着,我俩没再说话,其实,我隐约能明白沈浩的意思,其实,邪恶也不是一个准确的形容词,那种让他不舒服的感觉,或许就是来源于我身上日益凸显的诅咒。
人都有第六感,走在街上时,我明显感觉就有迎面而来的,会无意识的和我错开,不愿意面对面,其实,这就是一种第六感。当人面对一个陌生人时,会无意识的感觉到这人不是一个好人,这人有可能会伤害我,从而下意识的远离开。这样的下意识的行为,有时候连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沈浩的感觉很敏锐,他感觉到了。
这种感觉,越是熟悉的人,越容易忽略。
我看着文敏的睡颜,想着失踪的豆腐,忽然觉得一阵疲惫。我到底在追逐什么,两年多的时间,一次次生死边缘,最终却还是无处可退。而现在,我将我的朋友们,带到了这样一处绝地。
够了,真是受够了。
这一刻,我只希望哑巴快点儿醒来,让我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然后做出决定:继续闯,或者回去。无论哪种选择,我都不能再耽误其他人,我必须要保证文敏他们的安全。
思索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两个小时候,我们叫醒了钟恭两人,换过班,我搂着文敏入睡。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感觉到,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这一觉睡的迷迷糊糊,也不知多久,有人将我摇醒了。我睁眼一看,叫醒我的是钟恭,他压低声音道:“人还没醒。”我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发现已经过去了两小时。哑巴依旧昏迷的很厉害,而仲华的麻药已经退了,这种局部麻醉的时间本来就不长,效果也不是很大,这会儿仲华依旧疼的满脑门儿都是汗,虽然能动了,但别指望他能自己走。
再看文敏,到没什么外伤,只是平日里红润的脸色变得刷白,显得很虚弱,但精神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
唯一没有醒的是哑巴,躺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姿势都没有改变。如果不是他欺负的胸口,我几乎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看样子哑巴受伤过重,一时半会儿,是别想醒过来了。
颛瑞盘腿坐在地上,眼睛看着我,目光明显在询问我的看法。
我道:“谢谢你们,我想,事情到此为止,就这样吧。”
颛瑞声音依旧不冷不热,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道:“你决定了?”
我点了点头,不然怎么样?是丢下他们自己一个人去闯?还是带着他们一起去闯?连哑巴都差点儿死了,我一个人去几乎和送死无异,但比起这个,我更不愿意让这帮朋友跟着我送死。
钟恭见此,也叹了口气,说:“那你的诅咒……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我看别这么早做决定,还是等吴水醒了再说。”说完,又嘶了一声,道;“这个姓窦的,也真是乱来,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死还是活?这小子知道这里的机关,他临走时,说诅咒的事情包在他身上,没准儿,他真能成功呢?”
这话也纯粹是安慰了,我不指望豆腐能找到破解诅咒的办法,我只希望这小子能平平安安的出去就谢天谢地了。
第七十八章 十八窍组合术
哑巴没有醒,众人也只好继续休息,我被叫醒后,也没什么睡意了,便起身走到了冯鬼手之前立身的柱子前查探,想看看机关在哪儿。只见石柱表面,是使用小型的青色菱形云纹砖砌起来的,表面光整,也看不出有机关的迹象。
冯鬼手这时提醒了我一句,说:“别碰。”说着,他走了过来,道:“这东西类似于‘十八窍组合术’,没摸清规律,不要轻举妄动。”他一说十八窍组合术,我便觉得吃惊。
相传秦汉时期流传一种机关秘术,源于战国,当时主要运用于各诸侯国的库府,后来几经失传,又为人所发现,演变成了明清时期的十八窍组合术,相传乾陵中就使用过这种秘术。
十八窍组合术,有一套专门对应的密码,正确的密码只有一个,其余十七窍都是机关陷阱,一但弄错,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眼前这石柱子,是汉朝时期的东西,应该还没有发展到十八窍,但即便如此,也够让人受的。我赶紧收回手,说:“吴水受此重伤,莫非就是在机关上吃亏了?你刚才是怎么打开吴水所在的那扇墓门的?”
冯鬼手指了指石柱,道:“你仔细看。”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将脸凑近,灯光直直的打上去,这一看,忽然发现,其中一块不到小儿巴掌大的菱形石砖上,赫然有一个十分微小的记号。
是个十字形的记号。
我大惊,道:“你是看到这个记号,所以……?”
看样子,这个十字形的记号,很可能也是当年陈词留下的,哑巴八成也是看到这个记号,所以直接闯了进去。我不禁想到,陈词当年身上的重伤,莫非也是那墓道后面造成的?他留下的这个十字记号,究竟代表着什么?安全还是危险?又或者只是一个单纯的路标?
我一路回忆,似乎只要是这个记号出现的地方,几乎就没有好事。第一次出现,我看到了陈词的尸体,第二次出现,我们到了殉葬坑,第三次,也就是现在,哑巴受了重伤。
或许,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标记。
我转头问冯鬼手,怎么样可以弄到正确的密码。
冯鬼手嘶了一声,摇了摇头,道:“那其实是一种顺序组合,事先设置机关时就弄好的,咱们自己可搞不定。”
我说,那以前那些倒斗的前辈们,遇上这种情况是怎么处理的?
冯鬼手伸出三根手指,说一共会有三种情况。
第一种是愣头青,不知深浅,莽撞行事,往往就是组合出错误的密码,然后命陨身折;第二种是稍微有些见识的,看出其中的门道,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便会就此放弃。
当然,民国时的官盗不在此列,他们是明目张胆,人多势众,小墓直接挖,大墓直接炸,爆炸声从白天响到晚上,任是什么机关也没了。
这方法我们不行,我们一没人,二也没有军阀官盗那掘地三尺的本事。
第三种则是真正有能耐的人,这得是机关手里顶级的人物,还需要极大的耐心,他们可以根据墓室的结构、摆设、推断出每种组合的大致走向,然后倒推得出密码,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听到这儿,说:“你不是自称国内顶尖的机关手吗?你行不行?”
冯鬼手干咳一声,神情不自然,说:“这都是同行们抬爱,我这技术,算个中上,这顶级可轮不到我。”我问顶级的在哪儿,冯鬼手说,还能在哪儿,钱赚的多了,都移民了,难不成还留在这里吃地沟油啊。
我听得为之气闷,冯鬼手让我别灰心,说哑巴这人不简单,而且这个十字架密码,不一定是错误的。古墓里本来就是危机重重,为了保护墓主人的尸身,能工巧匠们极尽所能与盗墓贼斗智斗勇,每一步都是惊险万分。即便十字架是正确的,也只能保证这一步是安全的,谁能保证下一步是安全的?
我听他这么一说,也知道有理,便决定一切都等哑巴醒来再做打算。
这一等,又是数个小时,我们时而小憩,时而清醒,中间又给哑巴稍微喂了些吃喝,希望他能恢复的快一些。冯鬼手似乎是不死心,想试着去反推出密码,将整个墓室逛了个遍,但看他那一脸吃瘪的表情,估计没能起到什么作用。
这墓室里空空荡荡,唯有四根石柱,一口大鼎,一个桌案,然后是些碟子、罐子、簋瓮,哪里能看出个什么来。冯鬼手有些泄气,往地上一坐,显得百无聊赖,须臾,我发现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了我们来时的入口,也就是那扇被推开的石门。
我看出冯鬼手实际上是在走神,但他下意识看向入口的动作让我明白,这老小子八成是在想吕肃的行踪,也不知这二人暗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交易。我正想着,忽然间觉得不对劲。
由于那石门是对开的,被推开后,石门的后面,便形成了一个死角。
之前众人没注意,现在我一看,猛然留意到,那石门投射出的阴影里,还多了一个凸起,就像是石门后面,还放置了什么东西一样。
我们为了节约电源,所以只打开了两盏手电筒,并且将手电筒的灯光打向墙壁,使之形成反光,因而减弱了光线的亮度,提高了可视范围。
因此这会儿,那石门处的投影,也是晦涩不清的,我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
但我警惕的性格,让我心里如同猫抓,不去看个究竟,就总觉得有事儿。当即,我将手电筒拿起来,朝着那石门走过去,准备看看石门后面,是不是真有什么东西。
随着光线角度的改变,石门的投影也跟着移动,变得更加立体和清晰起来,而这时,石门后那个原本像土包一样的黑色阴影,也跟着光线逐渐开始变换,最后竟然逐渐拉长,当我停在离石门不足五米远的位置时,我已经看清了,那是一个人影!
“嘶……”我倒抽一口凉气,大喝道:“是谁!出来!”
说话间,我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我起身的动静早已经引起了颛瑞他们的注意,几人都是机警之人,这一叫,他们立刻提了武器,快步围上来。霎时,众人都看清了石门后那个人形黑影。
颛瑞沉声道:“吕肃?”他推测着这人的身份。
但我们两人接连出声,那石门后面的人,却依旧没有动作,影子一动不动,仿佛后面是个死人一样。
一想到死人这个词,我心里咯噔一下,朝几人递了个眼色。
几人会意,也不说话,钟恭猛地窜上前,枪口对准了门后的东西。这一瞬间,钟恭忽然瞳孔放大,大叫一声:“我的娘哎!”
沈浩道:“门后面是你娘?”
钟恭立刻后退,说:“呸,是个烧焦的死人,奶奶的。”我们移动位置,站到了门后夹角正对着的地方,往里一看,我也不禁觉得头皮发麻。
只见这石门后面,赫然是一具浑身焦黑的尸体,脸上的鼻子、嘴唇都烧没了,眼睛处只有两个黑窝,直挺挺的站在门后,正对着我们。
一想到众人之前还在这墓室里吃东西睡觉,那惊悚劲儿就别提了。
虽说刚开始被吓了一跳,但惊吓过后,众人也就镇定下来了,死人我们见得多了,更何况这是个没长毛的死人,也就是说没有尸变,既然如此,就更不怕了。与此同时,我们反而觉得疑惑:这石门后面怎么会有尸体?这是谁的尸体?它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
这尸体就位于石门的夹角处,因而被墓墙和石门卡住,保持着站立不倒的姿态。整具尸体被烧成了一个人形的黑炭,表面已经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可以判断它的身份了。
尸体并没有什么臭味儿,显示这尸体应该已经在这里站立了很久。
如此一来,之前关于是豆腐打开墓门的推测就被我们推翻了,这具烧焦的尸体,在这石门后面,应该站了很久,因而,很可能是陈词之前的那一批人留下的,八成和赵二爷的人马也脱不了干系。
想到赵二爷,我便想起了白斩鸡,也不知这次他是不是真的要丧命了,那黑灯会不会又一次帮他,还是说再生出什么古怪,谁也说不准。到是李胖子,如果白斩鸡真的死了,他没有什么制约,怕到时候会发狂,反倒成了一个隐患。
就在我们打量这具焦尸时,尸体的手,突然动了一下。
第四十九章 女萝
众人一惊,齐刷刷后退,我心说:难道要尸变?
这也没见它长毛啊?
这念头刚闪过,却见那焦尸的手后面,猛地探出来一样东西,却是个三角形脑袋的脑袋,尖尖的嘴,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原来是只小穿山甲躲在着尸体后面。
它冒出头,也不怕人,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紧接着便滑到了地上。我一看,这只穿山甲应该刚出生不久,也不过常人巴掌大,甲壳是黑褐色的,甩着尾巴,在地上慢悠悠的爬着,一点儿不惧怕我们。
这时,文敏也走了过来,看到这小穿山甲,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说:“小东西挺可爱的。”姑娘都喜欢这些小动物,穿山甲黑溜溜的眼睛看起来又分外的清澈机灵,身体摇摇摆摆,确实憨态可掬。
它爬到我们脚下,就漫无目地的在墓室里游走起来,众人的目光不由追逐着它。
冯鬼手嘶了一声,说:“这地方怎么这么多穿山甲?难道是之前那老穿山甲的孙子?”
说到那老穿山甲,我不禁想起之前那老穿山甲钻洞的情形,先是忽然冒出来,紧接着在我们钻入穿山洞以后,又忽然出现,引诱我们往前,思来想去,似乎那老穿山甲是想把我们引到深处似的。
这时,便听沈浩呸了一声,说:“说起那穿山甲,我就来气,要不是他,咱们也不会跑到那个洞里去。”说话间估计是看着小穿山甲不瞬间,抬脚去踩。这动作被钟恭一拦,钟恭厉声道:“别惹事,墓中最好少见血。”
说话间,那小穿山甲一路往外爬,向殉葬坑外爬去,站在这个位置,我们依旧可以看到殉葬坑中集聚着的晦气,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而奇怪的是,这些晦气,却并没有流入我们所在的这间墓室里,仿佛隔着一道门,便是两个世界。
穿山甲的身影很快消失了,我收回目光,再转头一看,猛地大惊:“尸体呢?”这话引起了所有人注意,众人纷纷看向石门后面,那地方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烧焦的尸体,唯一留下的,便是一对黑色的脚印,地砖上粘黏着一些烧焦的黑肉,形成了一对清晰的脚印。
妈的,难道诈尸了?
众人立刻打着手电筒四下张望,视线所及处,却什么都没有。这时我忽然想到,如果尸体是自己动的,那么应该也会留下脚印才对,但周围的地砖上干干净净,这说明尸体并没有走过地面,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这个念头一转,我猛地抬头,与此同时,手里的手电筒也跟着向上一扬,昏黄的光柱笔直的往上打,猛然间,一双焦黑的腿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只见那具被烧焦的尸体,赫然是悬在众人的头顶之上!
文敏顺着往上一看,立刻发出一声惊呼,那尸体的双脚在空中摇摆,脑袋低垂着,烧掉了五官的脑袋垂着,黑洞洞的眼窝窥视着众人,惊的人头皮毒麻了。
众人这会儿俨然就站在它的脚下,惊的连忙散开,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圆。距离一拉开,我立刻发现,原来这尸体,竟然不知为何,被挂到了石柱子上,脖子上赫然还有一截绳子。
钟恭吃惊道:“谁把它吊上去的?”
这时,颛瑞敏锐的发现了问题,说:“不对,那不是绳子,它在动!”众人仔细一看,果然,那绳索一样的东西缠在尸体的脖子上,赫然在缓缓的移动着,而‘绳索’的另一端,则藏在那柳叶形的东西上方,也不知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们一时不敢轻举妄动,立刻聚在了一起,隔了段距离小心观察着,然而,还没观察出格所以然,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叫:“啊!”
是仲华!
这声音惊的众人立马转身,我们之前都被尸体吸引到了墓门处,独留下哑巴和仲华在原位休息,这会儿转身一看,却见离他们最近的那根石柱上方,赫然垂下来了无数褐黄色,如同绳索一样的东西。
而仲华离那石柱最近,那些垂下来的东西,便如同有生命一般,猛地缠住了他。他腿本就受了穿骨之伤,这会儿被那玩意缠住,立刻被拉了上去,垂挂在半空中,他自己也大叫着挣扎,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
众人大惊,也不知那是什么玩意儿,连忙赶过去,一边跑一边拔刀。未等我们近前,忽然便见银光一闪,一柄飞刀从旁边射出,猛地划断了缠住仲华脚的东西。
仲华霎时间掉到了地上,摔的不轻。我转头一看,只见哑巴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动苏醒过来,一手撑着地,另一手微微抬着,保持着射出飞刀的动作。
随着哑巴这动作,那些软趴趴垂下来的东西,却仿佛被打了兴奋剂一样,忽然疯狂的扭动起来,从石柱子的上方不断涌出,与此同时,其余两根柱子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不消片刻,整个空间几乎就被这些东西给侵占的差不多了,唯一没有异变的,就是之前启动机关的那根石柱。
我们大惊,连忙抱起哑巴和仲华,但那些东西涌出来极快,顷刻间,来时的入口处,都铺满了密密麻麻的绳索,将我们的退路都给封死了。众人被周围不断涌来的东西逼退到了那根石柱下方,别提多晦气了。
冯鬼手啐道:“这什么玩意儿!”
哑巴声音嘶哑,似乎随时都可能再次晕过去,说:“女萝,和山洞那东西一样。”
女萝?
和山洞中的东西一样?这东西明明没有叶子,颜色也完全不一样啊?
我先是想起了屈原中的: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紧接着又想起了中的:茑与女萝,施于松柏。女萝是一种植物,寄生在松柏间,也常生于悬崖峭壁上,成丝状,成片生长时,垂挂在悬崖上,便如同一道绿色的瀑布。一般生长与环境清幽的山林中。
但这个女萝,显然不是屈原所说的那个女萝。
哑巴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发白,说完这句,也就不吭声了。
越来越多的女萝朝我们拥过来,众人胡乱开着枪,却不见什么效果。情急之下钟恭说:“快,咱们还是用火烧干脆。”哑巴快要昏过去的神情,猛地跳动了一下,紧接着睁开眼,哑声道:“不行,这东西,有尸毒。”
他急促的喘息几声,说:“这是用尸体滋养出来的女萝,焚烧会释放尸毒,无孔不入,难以抵挡。”这时,我发现那个被吊在空中烧焦的女尸,它身上的女萝越来越多,并且这些东西越收越紧,它整个‘人’,就如同冰棍一般,逐渐缩小,身上的肉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消化了。
我头皮一阵发麻,说:“那该怎么办?我们戴着防毒面具不行吗?”
哑巴摇了摇头,强撑着站了起来,转身对着身后的石柱,说:“你们挡住它们,我再试试。”看样子,他之前确实是走错路了,而他说的试,估计是指破解这个十八窍组合术。
看着哑巴仿佛随时会倒的样子,我真怀疑他这话的可信度。但现在,也只能司马当活马医了,这东西既然体内有尸毒,那么我们的皮肤就不能接触,该怎么抵挡?
这个任务可真不简单。
这时,文敏像是想到了什么,说:“肉,咱们还有肉,扔过去。”她这话提醒了我们。之前我们在那石门前时,那女萝不挑我们下手,却挑那具烧焦的尸体下手,八成是和气味儿有关。
当即,钟恭从他的装备包里摸出牛肉干,撕开包装袋,将三块牛肉分别扔向了不同的三个方向,果然,它们立刻朝着牛肉围过去,暂时不朝我们进攻,延缓了一段时间。
但这牛肉干太小了,还不够这些东西塞牙缝,整个过程,也不过争取了十多秒的时间,它们又蠕动着爬了过来。我紧张的驱看哑巴,发现他可怜极了,脸色白的如同一张纸,但皮肤上却不停的冒着冷汗,我几乎可以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颛瑞提醒哑巴:“时间不多了。”
紧接着,便见哑巴的手,忽然往里按了一下,紧接着,整个墓室,猛地亮起了一阵光芒。
“轰。”头顶那四盏吊灯,无火自燃,一团熊熊的火光霎时间亮了起来。
第五十章 着火
这火光轰的亮起来,霎时将所有人的脸都照成了一片橘黄色,我们长久穿梭在地下,眼睛已经适应了晦涩不明的光线,这会儿猛然燃起这熊熊的火光,将周围照的一片通透,我们反而有些不适应。
我不由得眯起了眼,去适应这强烈的光线。
而就在火光亮起的瞬间,地面上的女萝,便如同接到了什么命令似的,齐刷刷的后退,顺着石柱子,很快便隐没了身影,整个墓室,便如同来时一样,变得空荡荡的,唯一留下的痕迹,便是那具被吃的只剩碎渣的焦尸,洒下了一些黑色的烂肉。
众人喘着粗气,抬头看着墓室中央吊着的四个灯。它们聚集在一处,圆弧底,像是四口大铁锅一样,每口铁锅,都被四个手指粗的铁链子吊着,也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灯油,火势很旺。
钟恭惊讶道:“这怎么自己燃了?”他说着,看向了哑巴。很显然,是因为哑巴动了什么机关,所以这四团火才会不点自燃。哑巴的神色并没有放松,相反,他看了一眼那四个‘吊灯’,眉头反而一皱,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众人都知道哑巴的本事,一见他这个神情,不由得皆有些发憷。
沈浩说:“那些女萝怕火,现在咱们暂时安全了,当家的,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他看向颛瑞,很显然,哑巴已经醒了,做决定的时候到了。颛瑞目光看向我,示意我该给个说法。
我深深吸了口气,见哑巴苍白的脸上全是汗,心中都有些不忍心了,便扶着他坐下,说:“之前怎么突然丢下我们闯进这个地方来了?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哑巴盘腿坐在地上,冷冷道:“现在问这些,没有意义。”
我有些窝火,如果不是看他是伤患,真想将人胖揍一顿,压了压心里日益暴躁的情绪,我说:“那什么才有意义?”哑巴漆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最后指了指墓室中央那四盏吊灯,道:“这不是正确的密码。”
这话一出,我们还没什么反应,冯鬼手的脸上,却是露出吃惊的表情,紧接着蹲下身,直勾勾看着哑巴,说:“那是十字型记号的后面,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我明白冯鬼手为什么这么吃惊,也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十八窍组合术,正确的密码只有一个,所有不正确的组合,都代表着危险。哑巴在情急之下,估计也是瞎来触碰了某种组合,导致那四个‘吊灯’不点自燃。但哑巴说这个组合是错误的,那么随之而来的,必然伴随着危险。
我四下里看了看,暂时没有什么异动。
只有那火,依旧熊熊的燃烧着。
原本橘黄色温暖的火苗,在哑巴说出这句话后,却让人感觉到了丝丝凉意。
冯鬼手问完,哑巴嘴角忽然抿了一下,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奇怪的是,他接着便又说道:“也是错的。”我顿时觉得不对劲了,哑巴这人高傲无比,如果是他不想说的事情,直接就不会开口。但现在,哑巴刚才这个细微的表情,明显是纠结了一下、我心中暗惊,因为以我对哑巴的了解,我怀疑:他在说谎。
这个是很矛盾的问题,因为在我映像中,哑巴是个高傲的根本不屑于说谎的人。能让他说谎的,会是什么?
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测,再加上人太多,我也不想现在质问他,便问哑巴:“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哑巴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苍白的脸上,黑亮的眼睛里倒映着跳动的火苗。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四团火,最后说:“离开这里。”
我道:“你不追查真相了?”
哑巴看了我一眼,说:“我是谁,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说着,他强撑起身,看样子是准备离开。谁知就在这时,墓室里忽然响起了哗啦一声响,紧接着,那四个吊在墓室中央的大火锅,猛地往下一沉,仿佛是铁链支撑不了它们的重量似的,往下滑了一截,却又没有直接落到底,就这样摇摇晃晃的挂着。
这时,从墓室的宝顶上方,开始往下滑落一些像沙子一样的东西,似乎是铁链的松弛,破坏了墓室的结构似的。众人知道起了异变,全都警惕起来,目光紧紧的盯着墓室的顶端,那上方的地砖细缝间,明显松动了,从细缝间不停的滑下沙粒。
我说:“这地方不能待了,咱们快……”话音未落,却听砰的一声响,众人顺着声音传来的位置回头一看,却见那扇石门,竟然猛地合拢了。
“我靠。”沈浩道:“这一看就是要弄死我们啊,怎么办!”
我们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经验告诉我们,绝对不会是好事。
这时,哑巴冷静的吐出一个字:“炸。”他说完,又难得补充一句,道:“快走。”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朝着墓门处而去。文敏这会儿已经能自己行动了,我搀扶着哑巴,沈浩背着仲华,我们自然而然落到了后面。颛瑞、钟恭和冯鬼手三个则跑在前头,很快便到了墓门处。
谁知钟恭却怪叫一声,猛地后退,道:“我操!”钟恭跟着颛瑞这种有修养的人在一起,很少听他冒脏话,这一声粗口让我惊了下,忙问怎么回事。
钟恭没回答我,却是颛瑞沉着脸道:“那个红衣粽子,站在外面!”
石门密封的并不紧,中间有一道细缝,一般情况下,在封闭墓门时,会在细缝中填充朱砂一类的东西。这墓门被打开过,朱砂自然消失了,因此可以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的情况。
这会儿我已经走到了墓门处,闻言心下吃惊,便凑近去看那门缝,这一看,入目全是一片红,唯一不是红的地方,是一张如同打了白粉一样的脸,大大的嘴月牙似的,一直咧到了嘴后,赫然也正通过这个裂缝在看着我们。
我吓了一跳,心说这可怎么办,炸开墓门,出去也是个玩完儿啊。这红衣粽子,之前不知为何,突然消失,那哨子一样的声音,也不知是怎么来的。这会儿,它又离奇出现,就堵在外面。
这东西厉害无比,水牛角直接就被它给震裂了,文敏被它过一次身,也元气大伤,我们这队伍里伤患太多,对上这只红衣粽子,实在是没辙了。
众人不禁沉默下来,面面相觑,脸上皆是惊骇之色。
这下,哑巴也不说话了,漆黑的目光盯着石门,又看了看身后。这会儿,那种沙粒一样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多了,并且在地砖中扩散,越来越多的地砖呈现出松动的模样,但奇怪的是,却没有一块地砖真正的掉落下来。它们看似就要解体,却又十分牢固,颛瑞推测说:“这地砖里应该有夹层,真正厉害的东西,应该在这些流沙后面。”
真正厉害的东西?会是什么?
这时,冯鬼手一咬牙,说:“这十八窍组合术,咱们破解不出来,留在这里也无用,炸吧,跟外面那红衣粽子拼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沙粒一样的物质也越来越多了,整个墓室里下起了沙雨,我们不得不拿出防毒面具戴着,才使得那些东西不掉进眼睛里。我仔细观察那些细沙,忽然发现,这‘沙’不同一般,它很细腻,颜色淡黄,在火光下,还反射着一种微微的白光,触手干涩,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
冯鬼手的话没有获得众人的回应,他急道:“你们不知道这机关的厉害,看看他吧,他就是弄错了密码,搞成这样的。”他指着哑巴,当反面教材。
哑巴抬起头,忽然凌厉的看了他一眼,似乎要说话,然而就在这时,上方那‘大火锅’,竟然又开始往下滑,这一次,它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直接砸到了地上,刹那间,里面的燃烧物质似乎被顶了一些出来,大大小小的火星,溅在了地砖上。
确切的说,是溅在了那些已经铺满地砖的沙粒上。
紧接着,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火星溅在‘沙粒’上,就如同被点燃的油,一样,迅速蔓延成一片火海,向着四周而去。
刹那间,我想起了石门后那具烧焦的尸体。
难道它就是这样死的?
第五十一章 争论
不对,如果有人曾经触发过这个机关,那么这地方肯定会留下痕迹。之前那个让众人不解的疑惑,又一次冒了出来。先后有那么多批人进入巨耳王墓,但为什么整个巨耳王墓的机关,就像从来没有发动过一样?
那具烧焦的尸体,死后为什么立在石门后面?
难道这巨耳王墓里,还有专人负责清理后事?这个想法有些太过离奇,但现在却容不得我再多想,因为火焰,已经顺着地上的沙粒,朝我们迅速的蔓延过来了。
这个速度很快。
我估计整个过程不足一分钟。
在几十秒内,我们就将被烈火焚身,步那具焦尸的后尘。
现在,就算是炸门也晚了,因为放炸药是需要计算的,这会儿我们离的太近,放炸药只会把自己一起送上西天,那不叫求生,那叫送死。
这千钧一发关头,几乎所有人都懵了,只能看到前方的火线,急速的朝我们推进,文敏吓的脸色苍白,猛地将头往我怀中一埋,饶是她平日里心智坚定,胆色过人,这会儿也吓的不行,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衣服。
我下意识的将她反搂住,身体微微一侧,将人给挡住,妄图为她抵挡住火势。这一切都是下意识的行为,哪里想得到那么多,我整个人脑海里都是僵硬的,眼中只有火,将整个墓室都快要淹没的大火。
然而,就在这时,墓室中忽然又响起了之前那种哨子声,这声音一出,我的神经跟着跳了一下,众人都记得这离奇的哨子声,因为它曾经救过我们一次。
这声音一出,我不禁抬头想寻找声音的来源,但眼前留给我的,只有跳动的火舌。
颛瑞忽然咦了一声,说:“火势小了。”
他这一提醒,我猛然发现,那原本急速推进的火苗,速度竟然便慢了很多,而且还逐渐变小,就仿佛是氧气不足,所以无法燃烧时那种状态似的。
果然,那哨子声又一次救了我们!
就在这时,黑暗中,我猛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对我们喊:“快来这边!”
众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哑巴之前所出现的那个墓道,不知何时,石门竟然又一次打开了,而那声音,赫然便是从墓道里传出来的。我一听,这不是豆腐的声音吗?
我大惊,看向哑巴,道:“他在里面?你怎么不告诉我!”
钟恭大喜,说:“是窦兄弟,太好了,难道是他救了我们?”
哑巴却神色一变,一只手猛的扣住我的肩膀,一向冰冷的声音,这次却显得有些嘶哑,他漆黑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墓道,说:“不要去!”而这时,那墓道上的石门,竟然又缓缓开始往下合拢,这时,便听墓道里又传来豆腐的声音,这次显得很焦急:“快进来,没时间了!我切断了气孔,再不进来会被憋死的,老陈!相信我!”
一听这话,我顿时明白为什么这些火会忽然熄灭了,看样子是豆腐知道我们遇险,所以做了什么手脚,将这间墓室的换气孔给堵了。这墓室要想利用火来当机关,即必须有换气系统,豆腐对这里的机关似乎极为了解,看样子,那哨子声八成和他有关。
想到此处,我也不顾哑巴了,对众人说:“先去墓道,否则石门关闭,这里氧气被火耗尽,咱们也得死。”我们这伙儿人之前虽然都被豆腐阴了一把,但豆腐前科良好,人的固定映像在那儿,因而一听是他的声音,连颛瑞都没有打盹儿,一挥手示意转移阵地。
唯有哑巴死死抓着我的肩膀,说:“不要进去,那里面不能去。”石门已经关了一半了,我哪里能给哑巴多扯,情急之下,直接将哑巴给抱起来,跟着众人拔腿就往那快要关闭的石门下冲。由于那地方还有火舌,因而我们过去的时候,裤脚都烧起来了,刚一进入墓道内,那石门便险险的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外面的火光顿时被隔绝了,只剩下我们燃烧的裤脚,众人干嚎着在地上打滚儿,扑了火,好在时间不长,都没受什么伤。
火一灭,墓道理就黑漆漆的,一边的冯鬼手迅速打开了手电筒。我首先是去看哑巴,这要搁平时,我是不敢随便抄起他就跑的,也只能在这人受伤的时候强硬一下了。
这会儿,哑巴背靠着石门而坐,他没有因为我刚才忽然起来的举动而愤怒,只不过漆黑的目光,死死盯着墓道的前方。
我这才想起来豆腐的事,于是猛地转头,也看向了墓道的前面。
灯光所及处,空荡荡一片。
“小豆!”我叫了一声,没人回应。
文敏也道:“小豆,你别躲了,我们都很担心你。”同样的,也没人回应。我有些火了,拿起滚落在地上的手电筒,打开电源往前走,走了没两步,哑巴声音嘶哑道:“站住。”
他的声音很冷。
是一种我从没有感受到的冷。
如果说平时的哑巴,只是冷漠和高傲,那么现在,从他的声音和眼神中,我仿佛看出了杀意,似乎只要我再向前一步,他就会动手似的。虽然哑巴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但那种冷酷嗜血的气势,却将人给震住了。
不只是我,连其余人,都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一时间,墓道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片刻后,沈浩嘀咕道:“现在这样还牛什么牛……”他这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墓道里,却让人听的清清楚楚。
哑巴没有反应,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般。这时,我才发现,这墓道的地面上有血迹,是之前我们看到哑巴时的那一串血迹。那时候隔了一段距离,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会儿进入这个墓道,再看着脚下鼻子的滴蹚过来的血迹,我才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如果冯鬼手没有及时打开那个机关,如果我们没有给哑巴疗伤,他八成就失血而死了。
我脑海中闪过了一幅画面,是哑巴浑身鲜血,一步步朝着石门走来的模样,身后留下一串血印。
这后面,到底有什么危险?
哑巴之前为什么要说谎?
他为什么不想让我们进入这条墓道?甚至还说了谎?
一个从来不屑于谎言的人,是什么让他隐藏了高傲?
我停下了脚步,最后退到他身边,蹲下身,目光和他对视,郑重的问道:“告诉,为什么?这后面是什么地方?”
哑巴的声音依旧冰冷而嘶哑,道:“一个你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地方。”
这时,仲华捂着腿呻吟了一声,他的伤虽然不重,但却伤在腿上,又是穿骨之上,痛苦异常,这会儿忍不住哼出来,让墓道里凝重的气氛为之一松。沈浩见伙伴这么痛苦,便提高音量对哑巴说:“你别打哑谜了,神神叨叨的,后面是机关还是什么?看你之前伤口里有碎牙,莫不是墓道后面有什么怪物?”
他这话单纯就是对着哑巴说,没有针对我,毕竟他是颛瑞的手下,而颛瑞是我的朋友。
哑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即便在这种时候,他高傲的本性也没有改变,对于不屑于搭理的人,直接无视。他只是看着我,说:“不要再前进,离开这里,我们,一起……”
我们,一起。
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四个字,一时间心中有种发涨有古怪的感觉。这是什么意思?我这个人终于入他的法眼了?
我这个人,是吃软不吃硬的,哑巴这四个字,让我心中一动。虽然明知道他不是陈词,但对着这张脸,我态度很难硬起来,但这回我不得不拒绝他,缓了缓气,我说:“我们这次不能一起,我的兄弟还在里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要弄清楚。”
哑巴目光微微下垂,冷冷道:“不管你旁边这个女人,还有这帮陪着你的人?你要带他们去送死。”他的声音不疾不徐,透着冷意,吐字很清晰,完全无法想象他曾经有一段时间,以为自己是日本人。
文敏沉声道:“吴先生,小豆也是我的朋友,我不后悔救他。”
颛瑞不冷不热道:“那小子打碎了我的古董花瓶,还没有赔款,别想死。”
哑巴呼吸急促了一下,不知在想什么,紧接着,他扶着石门站了起来,环视着我们一圈人,说:“你们死不死,与我无关。他,不能死。”他的手缓缓抬起来,修长的有力的手指,指向了我。
文敏愣了愣,说:“吴先生,恕我直言,你和陈悬,到底是……什么关系?”哑巴的意思,似乎是在保护我?这后面真的这么危险?
第五十二章 地洞
文敏的话并没有得到哑巴的回应,哑巴的目光一直盯着我,那神色中透着一股子冷厉和我前所未见的阴戾,我怀疑他真的会下杀手。哑巴现在身体很虚弱,但不代表他完全没有攻击力,之前女萝袭击仲华时,便是哑巴最先出的手,他那手飞刀绝技,不容小觑。
看样子,哑巴是真的不打算让我进去了,但我不可能放下豆腐,也不甘心就这么半途而废。想到此处,我心里暗暗做了决定,面上装出迟疑的神色,缓缓朝哑巴靠近,说一些话去分散他的注意力:“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想保护我?吴水,你和陈词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一连串的问题,似乎是影响到了哑巴,他凌厉的眼神动了一下,我抓住了这片刻的时间,猛地伸手在哑巴脖子后面重重给了一击,人的脖颈后面是中枢神经,这一下子,立刻将哑巴给弄软了,他人一晃,晕了过去。
我将人一接,扶着他坐下,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中,安排道:“文敏、仲华、还有沈浩,你们三个留下来,其余人,谁愿意跟我走?”颛瑞已经表过态,就剩下钟恭和冯鬼手。
钟恭说:“当家的驱哪儿,我就去哪儿。”
冯鬼手看了看昏迷的哑巴,却没有说话,这时,文敏却道:“让我一起去,我可以帮忙。”
不等我开口,冯鬼手便说:“自己都这样了,帮什么忙。我跟你们一道儿去,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不相信这后面这么厉害。”文敏被冯鬼手这么一堵,面露焦急之色,又是怒又是担心,我心中难受,蹲下身说:“放心,有颛瑞他们在,我们不会有危险的。你在这里等我们,我一定会将诅咒的事情弄清楚,因为我希望自己和你能有未来,我也一定会把小豆带回来。”
文敏几乎要哭了,说:“我、我真没用,现在根本帮不了你。”
我心里有些发涨,说实话,我很庆幸自己认识了她,在某一段时间,我甚至想过,就这样罢了。能过一天是一天,我这样的人,就如同陈老瞎当初说的一样,注定霉运缠身,身边的人最终也会因我而出事,追查诅咒,毫无头绪,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何不就此放弃。如果不是因为文敏,因为豆腐,因为这些让我有所牵挂的人,或许我早就放弃了。
但现在,千言万语,我也难以说出口,最终我只能说道:“等我。”
紧接着,我、颛瑞、钟恭还有冯鬼手,四人重新分配了一下装备,打着手电筒,开始朝着墓道的深处而去。我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资格回头。
墓道的地面上,有哑巴之前留下的血迹。血迹已经发黑了,我们顺着墓道往前走,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约摸三十来米开外。墓道忽然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弯口。
我在脑海里回忆着进入巨耳王墓后的情形,推测道:“这八成是个‘甲’字开山墓,咱们现在应该是在甲字的左边。”
颛瑞道:“按照正常的墓葬格局,对应阳间的左尊右卑,这边应该是陪葬室,不过如果这墓主人真是头大象,还不知会陪葬些什么东西。”听听颛瑞这口气,看样子他也在怀疑这个巨耳王真正的墓主人。
冯鬼手闻言,冷冰冰的说:“帝王陵,这边一般是陪将军护卫,这大象,八成是陪象群。”就这时,地面上的血迹忽然增多了,我们立刻不再说话,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观察着周围,因为这意味着,这里离哑巴受伤的位置不远,所以才会有这么多血迹。
然而,没往前走几步,众人前方笔直的墓道,忽然开始变窄,紧接着,光线尽头处,露出一个圆形的黑洞,里面黑幽幽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所在。
钟恭口中称奇,说这墓道怎么走着走着,就变成一个大黑洞了?我想起爷爷笔记中记载的宝象女王墓的情景,说:“古时候,滇地有洞葬的习俗,普真是滇人,修建巨耳王墓时将两种规格结合在了一起也有可能。”
“洞葬?”钟恭嘶了一声,说:“也就是说,前面是个洞葬地?那里面肯定有尸体,你们说,吴水之前伤口里有碎牙,会不会是里面的尸体尸变了?”
冯鬼手双手环胸,盯着那黑洞说:“哪有那么容易尸变。死人变粽子,要么是阳气冲撞,要么是风水出了问题,哪个墓主人会希望自己死后变粽子?你别看这巨耳王墓里有阴尸阵,困了无数软粽子在里面,但那墓主人和他陪葬的亲随,尸变的几率很小,他们反而会变着法儿防止尸变,比如在嘴里含什么定尸珠一类的。再说了,这墓主人竟然是大象,那就更不可能尸变了。我看,八成是有其它什么东西。”
冯鬼手的话音刚落,忽然之间,从那黑洞深处,传来了一个我们熟悉的声音。
是豆腐的声音。
他的声音不甚清晰,似乎是从很深的地底传来一般,说着:“我在里面,快下来。”
我吃了一惊,朝着洞口喊:“豆腐!”下意识的,脚便朝前垮了两步。但很快,我冷静下来,察觉到不对劲。之前我们还在那间十八窍组合术的墓室时,就已经能听到豆腐的声音,按理说,豆腐应该离我们并不远,可却一直没见踪影。
而现在,走过了这么长的墓道,为什么豆腐的声音还是那么远?
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明明没有露面,为什么像是能知道我们的行动一样?
显然,不止我一个人发现这个问题,钟恭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说:“陈兄弟,不对劲儿,我觉得像是有诈。民间有说法,是鬼叫人,会不会给咱们遇上了?”
所谓的鬼叫人,说的是走夜路的时候,周围寂静无人,而这时,如果听到有人在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能答应,因为叫你名字的,很可能不是人,而是鬼。据说如果答应了,人和游魂野鬼就建立了一种联系。
古人有字,有号,结交之时,喜欢以字相称,不会随随便便说出自己的大名,因为名字和生辰,在古代传统文化中,是不能随便示人的。古代一些术士,会根据人名和生辰八字做法害人,更有甚者换命,比如电视剧里放的那些扎小人一类的,便属于此列。
因此鬼叫人的时候,其实是在建立一种联系,这种联系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清,反正一辈一辈就这么传下来的。这游魂野鬼跟你建了联系,要想害你,那就容易的多了。
更恐怖的说法是,有时候坐在家里,也会听到房间外头有陌生的声音喊,现代人在城里,灯火通明不忌讳这些,但在过去的农村,遇到这种情况,大人会教小孩子不要随便答应。
这种时候,一般就隔着窗户往外看,真有什么客来才应声,如果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声音,那铁定就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了。
这会儿钟恭一说鬼叫人,众人心里头都不禁咯噔了一下。
冯鬼手突然又冒出一句更让人觉得惊悚的话,他说:“如果是鬼叫人,那它为什么装成跟屁虫的声音?难不成……是跟屁虫的鬼在叫咱们?”
“呸呸呸!”钟恭赶紧说:“晦气晦气,别瞎说,窦兄弟没那么容易死。”
我听了冯鬼手这话,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儿,这时,那声音却没有停,一个劲儿说:“快下来,快下来!”我心中火起,冲着前方的黑洞大叫道:“姓窦的,你给我滚出来!信不信回头把你吊起来抽上三天三夜!”
我骂完这一声,那黑洞里的声音却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钟恭用眼神询问我,该怎么办。
我心下一狠,说:“是不是鬼叫人,先看看再说,我走前面,你们跟着我,小心点儿。”说完,拔出了匕首,一马当先,朝着前方那黑洞走去。
那是个圆形的山洞,我跨进去,借着手电筒一看,果然,山洞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本身并不大,是个圆乎乎的球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唯有正中央的位置,则有一个硕大地洞口,看样子直径至少有五六米左右。
之前豆腐的声音,八成就是从这个地洞口里传出来的。